《拒绝嫁给权臣后》 作者:沉欢   文案:   上辈子,顾夭夭从懵懂无知的少女,走到了诰命夫人之首,外人只看她风光无限。   却不知,她的亲人相继惨死,即便报了仇,可也是机关算尽,心力交瘁,油尽灯枯。   没想到她竟然重生了,这辈子她只想陪伴在家人身侧,保护他们平安顺遂。   改变命运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二十两银子将让自己名声尽毁的落魄未婚夫打发了。   后来,落魄未婚夫发达了,成了皇帝跟前的新贵,势力滔天的权臣。   顾家大房,犯了人命在未婚夫手上。   京城的人都等着看,顾家怎么打脸求人。   可是等啊等,等的头发白了也没见顾家女低过头。 第1章 重生   三月里,本该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可今年也不知道是怎地,倒春寒特别厉害。   前些日子才开的迎春,竟当头迎来了大雪。   白茫茫的,像是在冬季里。   春桃从外头进来,守在暖炉跟前,一个劲的跺脚。   “姑娘,您说这老天爷莫不得也糊涂了?”搓了搓耳朵,忍不住抱怨。   “说的什么浑话!”顾夭夭还没开口,钱嬷嬷从外头进来,张嘴便是训斥。   说也是奇怪,叶家跟顾家一样,都是早些年跟着当今圣上的老人,也不知道怎地,如今陛下性情大变,竟对亲近的人下狠手。   叶大人为官清廉,可偏偏前两日说是他贪墨了军饷,还整整一万两白银。   不说朝中大臣了,就是街头百姓也明白,对于一个尚书来说,贪墨一万两值得他动手么?   还闹的全家被抄差点被斩首示众,这分明就是找借口发挥。   据说外头有胆大的,都说今年天气怪异是因为当今圣上昏庸,惹得天神发了怒。   是以,春桃这一个也字,虽是实话但也是太大胆了,如今多少人都盯着与叶家要好的顾家上,要是被有心人听见了,平白的多出些麻烦来。   顾夭夭出事后,老太太亲自下的命令,不许旁人在顾夭夭跟前提起与叶家相关的事了。   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最得顾夭夭看中的人,钱嬷嬷紧皱眉头,到底没再说旁的。   春桃自是不怕钱嬷嬷的,吐了一下舌头便蹲在了顾夭夭的床边。   钱嬷嬷看向顾夭夭,心里再次感慨,这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顾夭夭跟叶家那公子,是从小定了亲的,眼看着俩人到了年龄,他们这才从江南搬到京城顾家的老宅里,等着准备顾夭夭成亲的事宜,谁知道这才刚到京城,便出这般事情。   顾夭夭的性子随了顾将军,是个正直要好的。   叶家出事,拿出了从前的免死金牌,只希望祸不及子孙,叶家公子卓华这才保下。   那抄家的官差还没走,顾夭夭便着人将叶卓华接来了。   叶卓华那孩子是个好的不假,可出这样的事君心难测,未免祸及顾家,俩人的婚事怕不好再继续,顾家老太太怕顾夭夭实心眼,人一接回来便将这事挑开了说。   顾老太太知道顾夭夭会生气,却没想到她主意能硬到这般地步,竟一头扎在那冰凉的湖水里,还说的什么,即便是死也不当那无情无义之人。   外头降温,即便还挂着帘子,钱嬷嬷一进来还是带了一股子的凉风,躺在床上顾夭夭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她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边,却没有往上拽的意思,抬头看着钱嬷嬷,眼睛平静的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祖母,她还好吗?”   钱嬷嬷张嘴想说不好,顾老太太年纪大了,冬日里本来就难熬,原本因为赶路已经伤了风寒,昨日被顾夭夭一惊病情这又加重了,迷迷糊糊光睡着。   只是想到顾老太太一醒来便打发自己先来看望顾夭夭,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改了,“老太太已经无碍,若不是下了雪,这会儿估摸着早就过来瞧您了。”   顾夭夭闻言也没多问,无碍?这怎么可能,她记得清楚上辈子因为她害的祖母大病一场,一直到出事她都没好过。   祖母心疼她,连带着跟前的人都知道在她面前报喜不报忧。   上辈子她只执着什么道义,可比起家人来说,道义哪那么重要。   “我去瞧瞧祖母。”掩下了湿润的眼角,低头掀了被子便要下床。   “叶家公子已经安顿下来,您再着急也得顾着身子。”春桃赶紧起身拦着顾夭夭。   钱嬷嬷伸手也想扶着,可听了春桃话硬生生的止了自己的动作。   她是看着顾夭夭长大的,说句托大的话她心里已然将顾夭夭看成了自个的孙女,瞧着她为了一个男人不管不顾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恼的。   顾夭夭扫了春桃一眼,没有答话而是目光坚定的瞧着钱嬷嬷,“我只是想单纯的瞧瞧祖母,不会再提叶卓华。”   钱嬷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点了头。   因为顾二夫人身子差,他们养顾夭夭的时候特意向养男孩子一样,经常锻炼着,是以顾夭夭从小体质就好,这次虽落了水受了寒,可发了汗瞧着也没什么大事。   再则府医都说了,只要昨个夜里不起烧,以后便不会再有危险。   钱嬷嬷这才同意,自然多少也是希望,让顾夭夭瞧见老太太的样子,能心疼心疼自个的亲人,莫要再那么死心眼。   春桃还想说什么,可顾夭夭这边已经被钱嬷嬷接了手,她只得在旁边准备衣裳。   饶是做好了准备,一出门顾夭夭还是被这迎面的寒风吹的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姑娘,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春桃的身子还没暖和过来,这又要出门不停的打哆嗦。   顾夭夭也没搭理春桃,只一步步的朝前走。   钱嬷嬷斜了春桃一眼,从她进来,春桃一直在挑战自己的底线。   眼下,瞧顾夭夭没搭理春桃,只当是顾夭夭着急老太太,心里总算是有点安慰,便也就没训斥春桃。   顾夭夭是老太太带大的,安顿的院子自是离着最近的,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   一进院子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屋檐下婢女烧了三个炉子在那熬药,也不知道这得要喝多少。   “见过姑娘。”听着动静,婢女们纷纷见礼。   顾夭夭点头,便要人掀起帘子准备进去。   “大爷在里头。”挨着顾夭夭最近的婢女,小声的说了句。   他们都是顾老太太从江南带过来的,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跟顾夭夭才是一个家子的。   顾老太太病的这么重,顾大爷下了早朝便来守着,一早晨发了五六次脾气了,提醒顾夭夭一句,免得说了什么话惹了顾大爷,伯侄俩闹了隔阂。   当然,最主要的是怕,顾大爷说了重话,让顾夭夭受委屈。   顾夭夭停了一下,最后还是抬头进去。   一进屋子只觉得药味更浓了,直呛的人嗓子不舒服。   偏生突然下大雪冷的厉害,窗户也不敢大开。   此刻,老太太还没醒,顾大爷还穿着朝服,在床边守着老太太。   瞧见顾夭夭进来,脸色果然沉了许多,不过却没吱声。   顾夭夭也顾不得那么多,视线放在老太太身上,终是没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第2章 伤害性不大   顾大爷原本还能忍,可瞧见顾夭夭落泪,说不上为什么,那火气怎么也压不住,直冲着脑门。   抬手,招呼钱嬷嬷上前守着老太太,然后对顾夭夭沉沉的说了句,“你跟我来。”   将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像是一眼都不想看见顾夭夭一般。   顾夭夭抹掉眼角的泪,低头跟着顾大爷到了外头。   春桃望着顾夭夭的背影迟疑了一下,而后才又慢吞吞的跟了过去。   出了屋子,冷风直往面上吹,顾大爷上来就要训斥顾夭夭,可看了看她发红的眼眶,愣是将人带到了偏屋。   “夭夭,你也这么大了,有些话也怪不得我说的难听。”一进屋子,顾大爷便没忍住开始数落起来。   “这么多年,你祖母怜惜你母亲去的早,那么大年纪了跟着你们远去江南。每年我与你大伯母都要跋涉山水去看望你们,不是欠你的,而是可怜你,现如今,你做的什么事?”   “我瞧着你是被你父亲惯坏了,婚姻大事何时由得你做主了?跟在这跟我说讲道义?   你给我讲讲什么是道义,道义就是我们家是跟尚书府定的婚,不是阶下囚。   道义就是,先忠君再忠义!今日我将话落在这,你祖母好也就罢了,若是有得什么三长两短,即便你父亲在我也饶不了你!”   顾大爷为官多年,张嘴便是带着世俗。   若是放在以前,顾夭夭定然是不服的,感情订婚不是因为两家关系好,只就单纯的看上了对方的权势了?   只是如今祖母还在病床上,顾夭夭不想争论长短,只低着头说了句,“伯伯说的是,现在求伯伯赶紧给祖母请大夫入府瞧瞧。”   原本府内有些小灾小病的有府医便足够了,可老太太年龄大了,这次病的又急,他们也不是什么势力滔天的权贵,请不了那些圣手当府医,保险的做法便是多请几个来,就当是人多力量大,能多一个法子。   只是因为顾夭夭闹,总怕传到外面对她名声不好,还是顾老太太亲自下的命令,不许声张到外面去。   看顾夭夭认错态度好,顾大爷这才缓和下来,“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若是再闹别怪我不留情面。”   抬头扫了一眼春桃,“将你家姑娘看好了,若是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剥了你的皮!”   春桃吓的脸一白,低着头连硬声都不敢,等顾大爷回了主屋,她才哭着拉起顾夭夭的袖子,“姑娘,我们去找老爷,让老爷给您做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顾夭夭的父亲是顾家老二,如今正在外头平乱。   顾家父母感情好,顾母在顾夭夭先头小产过伤了根本,后来生了顾夭夭,已经是拼了全力。   饶是顾父让人细心的养着,更是为了顾母搬去了温暖的江南,可也没将顾母多留几年。   顾父重情,这么些年跟前也没收过女人,顾老太太怕下头的婆子丫头照顾不了顾夭夭,这才搬了过去。   老太太宽宥,顾夭夭是顾父的心尖尖,再加上顾夭夭从不任性妄为,在江南的时候不说长辈的重话了,就是脸色都没吃过人家的。   “闭嘴,祖母还好好的,你哭的什么!”   春桃这哭哭啼啼的样子,闹的顾夭夭心烦,不由的斥了一句。   春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这还是顾夭夭头一次训她,“奴婢只是心疼姑娘。”   软软解释了句,心里想着大概顾夭夭也是因为害怕该是一时失控。   顾夭夭冷冷的斜了春桃一眼,若非重生她怎知这个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包藏了怎样的祸心。   看她自个在那演戏,径直出了院子。   顾大爷也是真的心疼老太太,顾夭夭出了院子没多会儿,下头的人便寻了外头的大夫过来。   老太太发病急,但好在也是刚刚开始,还是有法子控制的,几个大夫一商量,便换了药用。   顾大爷安排人将大夫安顿好,抬头瞧着顾夭夭一直在外头站着,脸都冻的通红,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抬手让钱嬷嬷先让人送回去。   “姑娘放心,等老太太醒来,老奴一定着人先告知姑娘。”   将人送出门,钱嬷嬷又不放心的将人唤住,帮着顾夭夭将衣服拽了拽,少不得又吩咐了句,“老太太最是疼姑娘,无论出的什么事,姑娘该是最先顾着自己的。”   顾夭夭好不容易正常了,此刻又被钱嬷嬷的话说的红了眼眶。   “姑娘瞧瞧,便就老太太身边的下人,都比的大爷要心疼姑娘。”走了没几步,春桃又开始叨叨了。   顾夭夭拢了拢衣服,并未搭理春桃。   便就回自己院子这么短的路,总都不平稳,走到拐弯的时候,偏偏有个丫头差点撞到顾夭夭,丫头一急赶紧跪下来求饶,“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大姑娘饶了奴婢。”   因为慌张,手边的筐子倒在地上,里头的次等炭撒了一半出来。   “哪个院子伺候的,冲撞到了姑娘,你担待的起吗?”作为顾夭夭跟前的大丫头,春桃一向端的起架子。   丫头被骂身上更是抖的厉害,“奴,奴婢,是,是前头的。”结结巴巴的连个话都说不清楚。   春桃却是不饶她,“一看你便在浑说,前头院子哪用得着次品炭,莫不的你从哪偷的?”   听了春桃的话,顾夭夭看了她一眼。   江南四季温和,可因为前有顾母后有老太太都是养身子的,说以冬日里也是需要炭火的。   顾父府内人丁简单,开销自然小,即便是下头人的屋子烧的炭也不差,春桃如何一眼就分的出这炭的成色来?   如今看来,春桃的手段拙劣,上辈子却让自己深信不疑。   春桃不知顾夭夭的心思,只一心逼问这丫头。   大宅院里最忌讳的便是手脚不干净,丫头慌的砰砰的磕头,“姑娘明鉴,奴婢真的没有做,这炭是大爷吩咐让给叶家公子换上的。”   春桃听后像是被吓到一般,一时沉默不吱声。   就是连磕头的丫头说完仿佛才觉出失言来,那头磕的就更连了。   府里人都知道,顾夭夭是在乎叶卓华的,这炭府里都没有,还是从外头刚买回来的,烟大难着。   不说人家原是尚书府的公子,就是寻常百姓大多会嫌弃。   顾大爷这番做派,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连下头人都为叶卓华可惜,更何况是顾夭夭了。 第3章 打发   前两日因为将叶卓华安排的偏了,顾夭夭都能将老太太闹的生了病。   如今顾夭夭岂不是会闹的掀了天去。   原本不远处有丫头还好奇的探头瞧这边动静,一听这话赶紧有多远走多远,生怕走的慢了,顾夭夭闯了祸平白的牵连了自己。   最平静的大概只有顾夭夭,微微的抬头仿佛叶卓华于她只是一个陌生人一般,“起吧,既是伯伯吩咐的,莫要耽搁了。”   丫头不知道顾夭夭的心思,只觉得能离开便是最好的。   此刻,天又阴了,仿佛昨日的雪并没下完一般。   明明有风吹的声音,却愣是将这院子显得更加冷清。   顾夭夭走了几步,才停下来看向春桃,“拿上二十两银子给叶家公子送去。”   春桃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姑娘给银子会不会不好,不若奴婢买了好炭给叶家公子送去。”   顾夭夭似笑非笑的扫了春桃一眼,“你可以再大点声音,最好将伯伯给招来。”   春桃立马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左右瞧瞧没有人这才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吓死奴婢了,不然奴婢先去宽慰宽慰叶家公子,莫受不得大爷的羞辱,寻了短去。”   顾夭夭听着春桃说的周到的话,眼神却是愈发的冷了,只是话到底还没多说,“不必,你只管寻上二十两碎银替我送去,便说,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游。”   说完,不等春桃回话,顾夭夭打步往前走去。   看顾夭夭像是打定了主意,春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去办。   顾夭夭回了院子,大丫头不在只得二等丫头近身伺候。   褪下外衣,顾夭夭望着手里的暖炉突然说道,“去架子上取下地藏经,我诵上几遍。”   正在叠衣服的丫头有些迟疑,“姑娘,这地藏经怕是?”   老太太身子不好,原是该诵经祈福的,可这地藏经多是用来告慰亡灵的,这个时候终归是不吉利的。   顾夭夭看了一眼对面的丫头,若非上辈子春桃抬了姨娘,只有她一直守着自己,怕是这样一个人她一辈子都不会注意到。   头微微的垂着,一席浅色的丫头裙,愣是让她穿出了暮气沉沉的感觉。   再加上她平日里不爱说话,立在一边像是与那桌子椅子无异。   “无碍。”顾夭夭摆手,率先坐在了桌子旁边。   “夏柳。”在对方转身一瞬间,顾夭夭没控制住唤了一声。   夏柳疑惑的转头,顾夭夭却已经收回了视线,“罢了,换上一本。”   另一边,春桃来到了前头偏院,此刻那次等炭火已经点着,一股股的浓烟从屋子里冒了出来,活像是着了火一般。   春桃下意识的捂了口鼻,低头冲了进去。   一冲进去,屋子里呛的连眼都睁不开。   春桃难受的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抬手将钱袋扔到了叶卓华的跟前,“我们姑娘赏的。”   叶卓华此刻正立在桌边,手里拿了一本之前这屋里的游志,身上穿的还是前两日子来府里的浅色衣袍,上面已经沾了些许灰尘。   在这一瞬间,春桃都有些感慨,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落魄到这般地步。   二十两银子其实也不少了,尤其是换了碎银后,将钱袋装的鼓鼓的,远远的扔过去,竟也发出沉闷的咚声。   叶卓华将书放下,看着那一钱袋的银子,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你们姑娘的给的?”   春桃嗯了一声,想着是顾夭夭还让她说什么话,被烟一呛一时想不起来了。   眼微微的一转,才又说道,“我们姑娘为了公子以死明志,如今被家里逼的没法了,如今只有这些了。”   她以前去外头听过戏文,那些个官家小姐与落魄书生大约都是这么说的。   叶卓华眼神微微一变,手轻轻的碰触旁边的钱袋,“既如此,我想见一次你家姑娘,想亲自嘱咐她一句。”   春桃张嘴便要拒绝,想了想却又作罢,“你且随我过来。”   春桃回去的时候,夏柳正巧拿了顾夭夭的绣鞋的出门,迎面就撞上了。   “春桃姐姐。”一瞧见后面还跟着叶卓华,夏柳便僵在门口不敢动了。   如今府上都避讳叶卓华,春桃怎还敢带人往顾夭夭跟前领,即便是顾夭夭的意思,春桃也该劝劝。   而且,顾夭夭换了常服,发鬓梳的简单,瞧着也没有去见外男的意思。   “杵在这里做什么,像个木头人一般。”春桃不耐烦的推开了夏柳。   “公子且在这里稍等。”夏柳踉跄了几步,却下意识的抬手,拦住了叶卓华。   原本她是与春桃一起进府的,可是她长的不好看,嘴不甜,眼里没活,就像府里的嬷嬷说的一般。   若不是摊上了顾家这样的好人家,夏柳哪有什么机会,按照入府的年岁升上二等丫头。   原本她只想当个透明人,可说不上为什么,顾夭夭轻声喊她的名字,竟让她听出了几分怜惜。   夏柳伸完手便后悔了,着实不该在人家红人面前出头。   果不其然,春桃回头不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叶卓华这边倒没真想跟进去,只不过身子有些冷,此刻已经飘雪,想着在屋檐下躲躲,如今被个丫头当贼一样防着,着实不太舒服。   便站的直挺挺的,由着那雪全落在身上。   春桃进去没一会儿,便将顾夭夭扶了出来。   她没来得及换衣服,只披上了一件白色缎面的袍子,手里捧着暖炉,站在屋檐下像是一幅画样。   而叶卓华再直挺的身子,也撑不起满是污渍的衣服,以及被熏的有些发黑的脸。   这样的叶卓华是顾夭夭从未见过的,当年她与家里闹的时候,也大概是今日叶卓华便离开了。   再后来见面,她为人妇进宫参宴,他却是权臣接受众人膜拜。   当年叶卓华走的时候曾留下了退亲书,当时顾夭夭以为是顾家使手段逼的,当下更是发了疯,觉得顾家人面目可憎。   可是后来有一日,她亲耳听见叶卓华承认,当时他是自愿的。   说的什么,前途晦暗,不能拖累顾夭夭。   她俩是从小定了亲的,虽偶然见但也并不能称之为什么情意相投深情难忘。   若是叶卓华一开始不来叶家或者来了说清楚走了,顾夭夭当也没有那么大反应。   ------题外话------   新文已开,亲们求抱养。 第4章 落魄   自然,如果严格说来,顾夭夭确实不能怪叶卓华。   当时来了顾府,完全是因为家里变故没反应过来,等着思绪定了,人家为了不连累顾家,大义离开,听上去顾夭夭还该谢谢顾卓华。   于陌生人而言,确实不可挑剔。   既如此,顾夭夭只当当时是蠢,如今既是陌生人,送上二十两的盘缠已然是仁至义尽。   当然,这般也不过因为叶卓华未来前程似锦,就当是不与为敌。   “听闻叶公子有话与我说。”客客气气的问上一句,淡漠的不带任何情绪。   叶卓华的目光有些复杂,顾夭夭的神色太过平淡,平淡到跟那下头说的无一处可联系起来。   再瞧这一身装扮,不说旁的就是手里的暖炉都香了金边,与那什么只有这些赠与,更是相差太大。   瞧叶卓华不说话,顾夭夭也不恼,由得叶卓华打量,只是觉得无趣了,轻轻地转着手上的暖炉。   良久叶卓华才问了一句,“我只是不明白,姑娘赠送我银钱何意?”   顾夭夭闻言,有些诧异的看向叶卓华,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叶卓华这个时候应该准备离开的,她送银钱的目的不就显而易见。   她微微的拧眉,倒是认真的打量叶卓华,确实是落魄了些,莫不的觉得送银钱,是在折辱他?   顾夭夭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就当是结个善缘,祝君将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话音刚落,叶卓华心里有一根弦轰然崩塌,而后他的面上,结成了霜。   还结个善缘,这不是在打发要饭的?   且就叶家的处境,至少目前看来,什么平步青云,什么扶摇直上,全全是在埋汰人。   甚至比不上一句,吃饱穿暖来的实在。   如此看来,顾夭夭所作所为只是在消遣他?   话既说到这份上了,多说无益,叶卓华抬手冲着顾夭夭一抱拳头,“那再此谢过顾家姑娘了。”   利索的转身,浅灰色的衣摆在这冰贴雪地里,竟也彰显了几分傲骨。   “姑娘可是恼了叶家公子?姑娘也该理解,叶家公子不比姑娘被人疼在心尖,着连亲事都不敢提的。”春桃瞧着顾夭夭神色不对,赶紧追着说几句。   顾夭夭进屋后将暖炉递了出去,春桃想接却顾夭夭避开,直接递给了后面的夏柳,“哦,那你说我该如何?”不去看春桃铁青的脸,随口问了句。   春桃背着顾夭夭瞪了夏柳一眼,紧着与顾夭夭说道,“老太太不是无大碍,等着老太太醒了,姑娘便再去求求老太太,这事不定不会成。”   顾夭夭轻轻的点头,仿佛在及其认真的思考,“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既跳湖不管用,那我便绝食,实在不行等着哪家办宴,大庭广众之下,我再逼问祖母。”   “姑娘这法子好。”春桃笑的都拍了几下手。   “姑娘万万不可,老太太素来疼惜姑娘,若是能答应您投湖的时候便松了口。”夏柳听的心惊,生怕顾夭夭真的做出这些出格的事。   啪!   话还没说话,春桃一巴掌甩在了夏柳了脸上,“贱婢,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哗啦!   顾夭夭拿了旁边茶杯,照着春桃就砸了上去,“放肆!”   春桃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赶紧跪了下来,“姑娘饶命,奴婢就是太为姑娘着急了。”   着急?顾夭夭听了当真觉得好笑。   上辈子她的跟前只有春桃,本来觉得顾家不地道,再加上春桃在耳朵边念叨,脑子一热她说的这些事一件不落的都做了。   结果呢,叶卓华早就离京了,成了她一个人唱独角戏。   把本来就生病的老太太差地气死了,在京城的名声也毁了,自奔为妾,京城没个大户愿意娶这样的夫人,最后下嫁给顾父的养子,原是想着知根知底能好好的对待顾夭夭。   却不想,那才是引狼入室。   顾夭夭良久才控制住心中,这滔天的恨意。   “参见大爷。”还没等着发落春桃,外头便有声音传来。   顾夭夭起身拽了拽衣裙,准备见礼,却听得那门被踹的哐当一声,门被顾大爷一脚踹开。   “顾夭夭,你这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一进来,劈头盖脸指着顾夭夭便骂。   在老太太院子的时候,顾大爷还有所克制,也算是顾忌着顾夭夭的脸面。   此刻全然顾不得,门大敞着不说原本顾夭夭院里的人,就连跟顾大爷的人也能听着顾夭夭挨批。   顾夭夭低着头,也不吱声。   这样子顾大爷的火气更大了,“你,你得亏不是我闺女,若不然今日我非得打断你的腿!”   “私相授受,在闺阁见外男,这便你在江南学的规矩?”   顾大爷只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心口,他就回自己院子换个衣服功夫,便闹出这些个事事。   原本顾家大房二房是分了家的,这次顾夭夭回来,大爷这边给拨了些粗使婆子,在主子跟前伺候的都是从江南跟来的。   连带着,顾大爷看着这一院子的人都不顺眼,顾夭夭是老二心尖明珠,顾大爷再怎么样也不好真的对顾夭夭动手,只得朝下面发火,“等你大伯母回来,将这些奴才全都给我发卖了。”   “大爷饶命。”屋子院子伺候的人,全都跪了下来。   一时间,唉声叹气,人人自危。   “姑娘,姑娘,老太太醒了要见您呢。”钱嬷嬷一进院子,抬了声音便喊。   “大爷也在。”钱嬷嬷进来先给顾大爷见了个礼,就当没看出这不对劲来,指了顾夭夭跟前的丫头,“赶紧给姑娘穿的厚点,随我过去。”偏偏,这些人里面就是没指春桃。   顾大爷也不想让老太太上火,也跟着催促动作快点,然后抬手让人将春桃带走,“这丫头心术不正,我得亲自教教。”   侄女要穿衣服,他不好呆着,丢下这句起身离开。   “姑娘救命啊。”倒是春桃那呼救的声音,像是杀猪一般。   钱嬷嬷下意识的捂着顾夭夭的耳朵,“莫要吓着,莫要吓着。”   等人走后,钱嬷嬷才放开了顾夭夭,“姑娘莫要担心,春桃不会出大事的,不是老奴说她,莽莽撞撞的着实不适合这个时候在姑娘身边伺候。”   而且又说道,“老太太醒了,可并不知道这些个事,您,也莫要再提,老太太着实是受不得刺激了。”   这意思顾夭夭也明白,钱嬷嬷怕是得了消息,怕顾大爷盛怒之下伤着顾夭夭,这是寻个理由护着她。 第5章 仇人相见   可将顾夭夭往老太太跟前带,钱嬷嬷也是冒了险的,总怕老太太再动了怒。   “嬷嬷放心,我都省的。”顾夭夭点了夏柳跟着她过去。   钱嬷嬷又忍不住叹气,来的时候她倒是也打听了,只能说还比较欣慰,顾夭夭只着春桃送了银钱,是那丫头胆子大往顾夭夭跟前领人。   顾夭夭到了老太太屋子里的时候,老太太刚用了药,旁边的丫头帮忙擦着嘴。   “祖母。”顾夭夭轻声唤了句,眼泪刷的一下便流了出来。   即便是病着,她好歹不说是瞧见了睁着眼的祖母。   多少年了,只能在梦里见一见。   “我的夭夭,这是怎么了?”老太太伸着手,还想小时候一样揽过她的肩膀。   “祖母将我吓到了,只要祖母不再生病,什么都听祖母的好不好?”顾夭夭靠在老太太身上,贪婪的享受着失而复得的温暖。   只是顾夭夭这般听话,却是让老太太心里更难受了,原是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却将头放的这般低。   抬手让钱嬷嬷将下头的人都带出去,手慢慢的顺着顾夭夭的头发,“夭夭,原是不该告诉你的。”   老太太一叹,却将朝廷的事告诉了顾夭夭。   叶家出事所有人都知道是冤枉的,由得老丞相带头领着百官求情,皇帝是松了口,死罪免了活罪却难逃,叶家上下除了叶卓华全部都流放了出去。   这也就罢了,皇帝竟砍了老丞相的头,说是以后谁再敢求情,下场便与他一样。   这下人人自危,说句难听的多是希望叶家人自此死在外头才好,不然他们若活的好好的,老丞相的家人,门生,谁会罢休了?   有了先头的例子,顾家哪敢照顾叶卓华。   原本老太太看顾夭夭发脾气,心就已经软了,顾家老二并不是在乎门第的,只要俩孩子能好,就是被罢了官也好。   结果一听顾大伯将朝堂的事说了,老太太的心便凉了,再听闻顾夭夭投糊,眼前一黑这才急晕了过去。   上辈子顾夭夭一直情绪激动,还是后来从叶卓华的嘴里听得内幕的。   皇权跟前,道义什么的,都算是个屁啊。   “夭夭,你素来聪慧,该知道这不是我们能选择的。”老太太看顾夭夭哭的厉害,心疼的抹着眼泪。   心里骂了一千遍皇帝昏庸,可嘴上半个字不能说。   哭了好一会儿,顾夭夭抬头硬生生的扯了个笑容出来,“祖母放心,以后我们顾家从未与叶家有过任何交集。”   老太太长叹一口气,只庆幸这刚到京城,俩孩子不熟,不若到了情根深种的时候,那便更不好收场。   “我们夭夭是世上最好的姑娘,将来定有如意郎君真心疼爱。”老太太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顾夭夭却扑哧笑了一声,“那我等着祖母,亲自给我挑选。”   “老太太,大太太回来了。”钱嬷嬷从外头禀报一声。   顾夭夭利索的起身,等着人领进来,才微微的额首,“见过大伯母。”   “我可怜的孩子,吓着了吧。”大太太刚从外头回来,连外衣都还没换,进来的时候身上还挂了不少雪。   冻得有些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顾夭夭,双眼含泪,似是对顾夭夭疼惜不已。   顾夭夭微微的低头,不想让自己看这一张,假慈的脸。   手用力的抽了出来,“谢谢大伯母,有祖母在,什么魑魅魍魉我都不怕。”   大伯母张氏抬头瞧着顾夭夭,突得抹了一下眼角,“如此,便是好的。”   说完又坐在老太太床边,“得了消息我便紧赶慢赶的回来,若非大雪封路,昨日便该到的。”   张氏膝下无子,据说当年小产伤了身子,据说是个已经成了型的男婴,每年那一日她都会去山上祭拜。   据说当初张氏小产是为了救同样有身孕的顾母,虽说俩人都伤了身子,可顾母好歹不说以后还是生下自己的孩子,张氏是彻底毁了。   顾家上下都觉得欠了她的,多是怜惜,是以她说话就连老太太都不会轻易驳了去。   “你有心了。”老太太对张氏轻轻点头,眼里却有几分疲倦。   “伯母刚回来,原本不该叨扰的,只是我有件事还是想求您帮忙。”顾夭夭往前迈了一步,微微低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丫头,跟伯母还客气什么。”张氏冲着顾夭夭一笑,与老太太说了几句,便将人带了回去。   等人出去,老太太的眼里却是没有刚才的浑浊,“我总觉得夭夭这丫头,有些不对劲。”   钱嬷嬷拨了一下炉火,“您就是想多了,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吓到了。”   老太太轻轻摇头,“罢了,这么些年,我也尽力了。”   微微的闭上眼,此刻才显出真正的疲倦。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顾夭夭便挑明了说,“大伯母可记得春桃,从小一起长大,今日犯了错事被大伯带走,没她在跟前我总是不舒坦,求大伯母怜惜替我在大伯父跟前求个情。”   说到动情处,顾夭夭眼眶红红的,随时都能掉下眼泪来。   张氏拉起顾夭夭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求不求,我与你母亲说是妯娌,可却亲比姐妹,与大伯母可莫要见了外。”   顾夭夭一听这话,像是瞬间来了精神,“如此,那求大伯母快些过去。”   张氏扑哧笑了一声,“倒是个重情义的孩子,我这就去。”   说完又看向顾夭夭身后的夏柳,“快扶你家姑娘回去,莫要冻着。”   两人又说了两句便分开了,顾夭夭到了自己院子门口,回头远远的看去。   张氏走的很急,像是真的为自己的事着急,可就在刚才,她明明看见了张氏眼里那一抹得意。   春桃那丫头胆大妄为,无论是大伯父,钱嬷嬷都知道要收拾,她连问都不问,一句重情义便掩盖了过去。   就这么巴不得自己做尽荒唐事,名声尽毁?   收回视线,抬头进了院子。   院子里伺候的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求姑娘救命。”   连春桃那样的红人都被罚了,他们清楚的认识到,到底在京城不比得在江南。   ------题外话------   求抱养,抱养,念念碎无数次。 第6章 下套   顾夭夭斜了他们一眼,倒没有特意的立规矩,便让这些人全都起身了。   顾大伯吓唬吓唬她们,顾夭夭也是乐意见的。这样,也能让这些人都机灵点,遇到什么事多留个心眼想想。   “该做什么都做什么去,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抬手便进了屋子。   这会儿已经是晌午了,可外头的雪像是越来越大。   顾夭夭突又想到什么,让夏柳去瞧瞧叶卓华走了没。   夏柳的眼皮一跳,吓的赶紧跪下了,“姑娘三思。”   顾夭夭好笑的看着夏柳,“放心,只让你瞧瞧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看夏柳还不放心,顾夭夭抬手直接要发誓。   倒将夏柳给惊的脸都通红,从前只远远的瞧着顾夭夭待春桃真好,有时也会忍不住羡慕。   如今落在自己身上,甚至顾夭夭对她都比对春桃还温柔,一时间就像是做梦一样。   甚至都到了前头院子,夏柳的脑子都是晕晕乎乎的。   夏柳的腿脚快,再加上她刻意避着人,回来的时候午膳刚刚端上来。   顾夭夭瞧着夏柳手上的银钱,再三确认叶卓华只留下了顾夭夭赠的盘缠。   忍不住皱眉,按道理说叶卓华该是留下退亲的文书,不想一想却又释然了,这么重要的东西,该是早被下头的人递给了大伯父,全等着顾父回来处理。   如此,顾夭夭也就不惦记了。   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春桃被送回来的时候,带着一阵凉风,吹的顾夭夭连打了几个凉隔。   “姑娘!”春桃被打了板子,此刻只能趴着,看见顾夭夭那是扯了嗓子的嚎,比死了亲爹还要难受。   顾夭夭也不吱声,只看着外头的雪沉思。   叶卓华身上没有银钱,再加上京城里怕是没人敢施以援手,遇上大雪也不知道会如何。   当然,顾夭夭倒不觉得叶卓华会出事,上辈子能当上权臣,自是有他的门道,只是担心莫因为磨难再记恨上顾家。   不过转瞬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顾家的处境他上辈子能看明白,这辈子应该也会懂得。   直到春桃哭不动了,顾夭夭这才看向她,“瞧你哭的这般厉害,可是觉得伯父罚你委屈了?”   “奴婢不敢。”春桃有些赌气的回了句。   顾夭夭却笑了一声,“既然是不敢,不是没有,心里到底是有怨的。”对着下头的人轻轻额首,“外头清凉,让她清醒清醒。”   当下,满屋子的人都傻了。   甚至一个个都打了个哆嗦,眼前的顾夭夭明明还是以前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姑娘,怎办的事这般的阴狠。   顾夭夭上辈子已是诰命夫人之首,早就练就了这般,轻声细语的说着狠毒的话。   “姑娘,是不是有人在您跟前说什么了,奴婢冤枉啊。”   春桃反应过来后,直接哭喊出声,目光却是想碎了毒一般,狠狠的看向夏柳。   顾夭夭懒得理会她,抬手想是打发什么脏东西一般,让人赶紧带下去。   下头人也不知道顾夭夭真正的意思,将人抬在院子里却不敢碰了。   原本春桃身后都是伤口,一落了血冰凉冰凉的疼的紧,她更是又扯着嗓子哭,想让顾夭夭心软,一用力伤口就更疼了,如此下去便是一个恶性循环。   顾夭夭就站在门边,人说杀人不过头点地,上辈子他们的那软刀子,一下下的不是割肉,是在诛心。   她始终还记得,临了了春桃对自己说,她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自己到最后,待自己走后,丈夫荣耀该是落在她这个最亲近的人身上。   顾夭夭手紧紧的攥着,直到指甲刺入掌心,传来一股股尖锐的疼痛这才反应过来。   回头若无其事的看向夏柳,“瞧,她以为是你说了什么,以后怕是会恨毒了你。”   夏柳不知道顾夭夭何意,连忙跪了下来,“姑娘明鉴。”   顾夭夭笑着摇头,“有我护着你,怕的什么,她打了你一巴掌,我便剥了她的皮。”   而后亲自将夏柳扶了起来,“这京城是可怕的会吃人的地方,所以万事都要小心,你这两日多注意着春桃,待她去寻大伯母,便来禀我。”   夏柳不知道,顾夭夭这话是从何说起的,可看她这般认真,跟着点了点头,“姑娘且放心。”认真的语气,倒像是在发誓一般。   春桃在院子里待了得有两个时辰,一直到人晕了过去,顾夭夭才让人抬回屋子去。   下头的人摸不准顾夭夭的意思,可有前头的敲打,也没人敢怠慢了,同屋的人都轮着照看春桃,饶是如此,天一黑春桃这就起了烧了。   明明白天还漠不关心,一听春桃起了烧,放下晚膳便过来了。   “快,快去请大夫。”顾夭夭语气格外的焦急,“去祖母院子外头等着,把这几个大夫都带来,记住莫要惊动祖母。”   看顾夭夭这般大张旗鼓的,下头人的人只觉得白日里做的对,幸好没有踩春桃。   主子性子再多变,只要做好分内的事,总没有错。   顾大爷总是孝顺,晚上大夫请脉总要在跟前照顾着,连带着大伯母赶了两日路都没休息,在跟前候着。   顾夭夭怕请不来大夫,让一块去了四个人,他们几个在院子外头探头探脑的,想不引起人的注意都难。   有顾夭夭前头办的那些个事,顾大爷都吩咐了,遇见事不能先惊动老太太,要先禀报他。   一听的顾夭夭的命令,当着老太太的面顾大爷倒没显露出什么,甚至都没叫住大夫细问,赶紧让人都出去。   在老太太跟前装了一顿饭的无事,终于出了院子,都觉得一阵阵的脑门疼。   “你说说,非得放这个丫头出去,要我说打死了才干净,让五六个大夫围着个丫头转,我看她在江南学的规矩都到狗肚子里了。”   顾大爷边走边骂,甚至在激动的时候,走到路边猛的踹着旁边的书。   跟前的下人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靠近。   大伯母无奈的叹气,上去拽了一下顾大爷的胳膊,“我这也不是为你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二有多惯着那丫头,等着老二回来了那丫头一哭,不是平白的让你们兄弟之间有隔阂?”   ------题外话------   抱养抱养,求抱养。 第7章 备战   顾大伯一听这话,猛的一拽袖子,竟将顾伯母甩的倒退了几步。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能因为怕二弟记恨我,就要让她的女儿生生被毁了,那是我的亲侄女!”顾大伯正在气头上,说完又连踹的几下旁边的树。   大伯母眼睛有些发红,这么些年顾大伯从未当着下人的面给她落脸。   “我难道不知道你有亲侄女,你不仅有亲侄女还有亲女儿亲儿子,只我什么都没有。”大伯母说完,袖子一甩便要负气离开。   顾大伯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什么话,赶紧去拽大伯母,“你看看你,怎得因为一个小辈上了气。”   看大伯母不吭声,顾大伯这才又说道,“这么些年我对你如何,你心里该清楚。”   大伯母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行了,都一大把年岁了,说的这些做什么,赶明我去劝劝她,你毕竟只是伯伯不是父亲,管孩子也得讲究方式方法不是。”   顾大伯连连点头,两人又说了一路的话,将大伯母送回了屋子,才又回书房处理公事。   大伯母看着顾大伯离去的背影,唇间的笑意一点点的消失,“怀碧,你瞧见了吗,他如今对我是愈发的不耐烦了。”   怀碧是大伯母的陪嫁丫头,如今这院子里里外外的都要称一声怀嬷嬷,收了帘子将大伯母扶进屋子,“夫人莫要多想了,这么些年了,老爷跟前一直只有您一个,这叶家的事毕竟非同小可,想必老爷被那二房丫头气的厉害。”   提起顾夭夭,大伯母的脸色才缓过来,“气?如此才好。”   坐在暖炉边搓了搓手,才又继续说道,“今年的春衣可做好了?”   怀嬷嬷赶紧点头,“都已经下发下去了,就是今年春晚不然府里的人都该穿起来了。”   大伯母嗯了一声,“让明慧常去瞧瞧夭夭丫头,两个人年岁相当,想必能说到一处去。”   大房这边主子也简单,除了大伯母便是顾明辰关于顾明慧兄妹俩了。   她俩是双生子,出生的时候生母大出血便记在了大伯母名下,其余也就些个通房,不过就当养几个玩意,登不得台面。   这俩人长了顾夭夭一岁,原本去年开始说亲的,可明辰出了点事俩人就耽搁了,不过早些也说定了,等着老太太回京让她给长眼定下亲事。   顾伯母既然说话了,第二日一早顾明慧便去探望顾夭夭。   因为老太太生病不必小辈们请安,是以明慧过来的时候,顾夭夭才将将起。   “明慧姐姐。”顾夭夭笑着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欢快。   顾明慧不似顾夭夭这般讨喜,或许是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从小话就少不爱笑,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俩人其实并不熟,挂名的嫡女总是比人低了一截,面对顾夭夭的热情,顾明慧有些无措,立在那只半天才憋了一句,“起了?”   顾夭夭轻轻点头,“姐姐来的正好,我正瞅着一个人用早饭无聊。”顾夭夭可不管那么多,只拉着人往桌子前坐。   不过却用眼角打量顾明慧,今日顾明慧穿的素净,倒是挺符合外人眼里顾夭夭所喜欢的样子。   只是明显有些显小,而且样式陈旧,靠近了闻衣服上还有一些樟木箱子的味道,怕是翻箱底寻了这么一件。   在记忆里,顾明慧的衣服粉色居多,虽说符合她这个年纪,可她的性子冰冷穿在身上着实不配。   大伯母这个嫡母做的,在外人面前自不可挑剔,只是不经细敲,又或者其实是心思太多。   “原本前两日就该过来与你坐坐的,怕你赶路劳累叨扰到你,昨日听的母亲吩咐,这才敢登门。”坐在桌前,顾明慧解释了句。   她到底是敏感,不想让人觉得是有意在攀附人家正儿八经的嫡女。   顾夭夭淡淡的笑着,“自家姐妹,怎这般生分?”   心中却百转千回清明透亮,顾明慧正在议亲,都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若是凑巧顾明慧不懂事,穿的光鲜亮丽的在顾夭夭面前显摆。   那顾夭夭心里,岂不是如刀割般疼。若按上辈子的性子,岂不是又要与顾老太太闹了?   话说的功夫饭菜已经端上来了,顾明慧来的时候已经用过饭了,怕扫了顾夭夭的兴致才坐在桌前,小口的抿着做做样子。   顾夭夭倒不在乎,吃饱喝足拉着顾明慧去消化食。   顾明慧无奈叹气,只得跟上。   顾夭夭离着老太太院子最近,很快便到了老太太院子门口,顾明慧脚下的步子就慢了。   虽说都叫祖母,可是老太太与她并不亲厚,即便小时候同在京城,在记忆里老太太也鲜少与她说话。   这厢刚抬手顾夭夭已经在那喊开了祖母,再离开便会显得刻意,只能硬着头皮跟进来。   “是两位姑娘来了。”钱嬷嬷听见动静,笑着迎了出来。   今日雪停了,阳光暖暖的照着,门帘掀开带进来了一股子太阳的味道。   原本拿着画册的老太太,此刻忍不住叹一句,“还是外头的好。”   “祖母,大伯父伯母。”顾夭夭进来见礼,还不等人说话,便起身坐在了老太太跟前。   没了顾夭夭作,老太太的脸色瞧着已然比昨日好太多。   “祖母,父亲母亲。”相较于顾夭夭,顾明慧却显得要拘谨很多。   得了顾大伯点头,规矩的立在顾伯母身后。   顾伯母扫了一眼顾明慧身上的衣服,随即又收回视线,笑意盈盈的瞧着顾夭夭,“瞧这丫头生龙活虎的,定是没什么事了。”   听了这话,老太太的眼底有一丝不悦,不过却没有对顾伯母说什么,目光始终在顾夭夭身上,“这皮猴子,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顾夭夭往老太太身上一靠,“那是自然。”说着将视线放在了老太太手里的册子上,“这是什么?”   手顺势接了过来,瞧这册子上面画了不少男子。   顾夭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冲着顾明慧一笑,“这是,要给明慧姐挑夫婿了?” 第8章 痛快的撕呀   顾夭夭语气轻快,听不出一丝不悦来。   可饶是如此,顾大伯有些不悦的瞪了大伯母一眼。   原本老太太还没病好,他是不同意把这事提出来的。可偏偏顾伯母说了,顾明慧已经耽搁了一年了,再加上顾夭夭这亲事黄了,万一以后回江南怎么办。   女孩子成亲那便是重新投胎,这要是投好了也就罢了,也要是投错了,她毕竟不是生母少不得让别人说些闲言碎语。   就算她不为自己考虑,可老太太毕竟见的人多,让她给长眼总归是没错的。   老太太俩孙女,不能只疼一个。   再则说了,这事避着顾夭夭就是了,起不得什么乱子。   顾大伯没想到竟能这么巧给碰上了,心里多少有点慌,生怕顾夭夭一个激动在闹个死呀活呀的。   “你姐挑完便到你了,一个也逃不掉。”老太太还想对小孩一样,刮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   “好了,你祖母也累了,都先回去吧。”顾大伯一看顾夭夭没闹,赶紧开口把人支开。   顾夭夭原本就有这个意思,顺势跟着顾大伯出来。   “夭夭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出了院子,顾大伯想了想还是想探探顾夭夭的口风,想瞧瞧她是真的想开了,还是憋的什么其他的招数。   顾夭夭轻轻点头,“正好,我也事要禀报大伯父伯母。”   说完,又转头看向顾明慧,“等一会儿出来,我再寻姐姐。”   顾明慧不在意的点头,冲着父母福了福便退了下去。   她的以后本就有些小,转身走的时候,一抬脚鞋棒子全在外面露着。   就连顾大伯这个男人也觉得不妥来,而后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大伯母,便率先往前走。   “夫人前两日吩咐加做的冬衣,昨个发放下去了,只是听那边的意思,想要加点赏银。”怀嬷嬷扶着顾伯母,想是怕人误会了,边走边禀报。   顾伯母听后微微额首,“应该的,你瞧着加些不必禀我了。”   这个时节各府都在做春衣,腾出时间做这复杂的冬衣,定然会耽误人家工时。   顾夭夭微微的一转,像是好奇的凑到顾伯母的跟前,“大伯母,珍珠坊是做成衣的地方吗,可大,可好吗?”   “自然,这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成衣坊,等你那日有空伯母带着去瞧瞧。”   俩人说话的功夫,顾伯母又拉起了顾夭夭的手,亲昵的到想是母女一般。   顾夭夭却连连摇头,“我瞧着算了吧,我见过明慧姐姐几次,那衣服华丽是华丽,可穿在身上一点灵气没有,我们江南随便一家铺子,也强的过个什么坊。”   顾夭夭话音刚落,顾伯母的脸色随即僵在那里。   偏偏顾伯父没察觉不对来,还在那点头,“夭夭说的还有些道理。”   他犹记得顾明慧的生母模样生的俊俏,可这个女儿在印象里,终归是算不上好看。   经顾夭夭这么一提,还真与衣服有关,他瞧着今穿的,小是小了可好像比以前顺眼。   顾伯母缓缓的放开了顾夭夭的手,“夭夭慎言,这京城里商户背景与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话在府内说说便罢了,在外头可不能随性。”   顾伯母自是厉害的,两句话便将矛头指向外头。   顾夭夭沉默的点头,等跟着顾大伯跟大伯母进了堂屋坐定,抬头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刚才我也只是想想,如今更加确定了,我母亲的铺子我准备收回经营,既嫁不得叶家,终归还要寻其他人家,若是什么都不会定让人家瞧不起。”   说着一顿,看着俩人的表情变的凝重,才又继续说道,“所以,我娘的嫁妆铺子,都还给我吧。”   顾母走了以后,顾父常常不在家,顾老太太年岁也大了,这京城的营生自然就落到顾伯母身上。   当时倒是有约定,每个铺子盈利的一半给江南,剩下的都归了大伯母,算是谢礼。   顾夭夭这么一开口,别说大伯母了就连顾伯父也沉默了,谁也不想将嘴的肉分给旁人吃。   顾夭夭也不着急,就静静的等待他们的回答。   顾父就顾夭夭这么一个闺女,说句难听的家产都是顾夭夭的,有没有这些铺子顾夭夭其实并不在意。   只是知道了顾伯母的真面目,她是一点便宜都不想让她占。   “夭夭,你还小。”   顾大伯刚开口便被顾夭夭打断了,“若非叶家出事,我最晚秋日便成了家,这京城里着实不熟悉,就连个成衣铺子都能让我暴露出见识浅薄来,想想便觉得后怕,日后我是要做当家主母掌家的,总不能还得让祖母跟过去指点我吧。”   顾伯父被顾夭夭堵的不知说什么,只能看向顾伯母。   顾伯母端着茶杯小口的品着,倒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这是什么大事,等明个我先让你瞧瞧账本,既是不会总得教教你,如若不然亏了银钱可就不值当的。”   顾伯父跟着连连点头。   顾夭夭却是扑哧笑出来,“大伯母愿意帮忙我自是感谢,至于亏银钱,倒不用伯母担心了,我终归这不差这些,若真亏了怕是我爹都会高兴,给我买了经验了。”   说完不理会顾大伯大伯母,率先站了起来,“那明日伯母便将账本,以及官府的文书送过来吧。”   哗啦!   待人一走,顾伯母气的将手中的茶杯仍在了地上。   “如今,便是什么人都可以阴阳怪调的讽刺我了?”   顾大伯赶紧帮着顾伯母顺气,“一个丫头与她计较什么,我说你莫急着慧姐的事,怕是那丫头憋着气,等缓过劲来便好了。”   听了这话,顾伯母似乎火气更大了,“如今倒是怪上我了,我又为了是为了谁?”   “慧姐儿已经耽搁一年了,也不差这几日了。”顾大伯想也没想小声嘀咕了起来。   顾伯母猛的起身,“如此竟是我多管闲事了,若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自不怕旁人闲话,如今怪不得旁人,只能怪我肚子不争气。”   每每顾伯母提起当年的孩子,顾伯父便一点脾气没有,只得小心的哄着。   ------题外话------   求留言,求抱养。 第9章 猛烈吧   每每这么一哄又得好一会儿,等着看顾伯母心情好些了,顾伯父才敢出门。   “我瞧着顾夭夭那丫头有些不对劲。”等人走后,顾伯母才与怀嬷嬷说话。   怀嬷嬷轻轻点头,今日顾夭夭明显已经把敌意表现出来了。   难不成顾夭夭能把之前的那些软刀子瞧出来,可便是瞧出来了,顾家跟叶家的事那是实实在在的,怎的这两日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顾伯母冷笑了一声,即便她知道了有防备了又能如何,自己难不成还会怕一个黄毛丫头。   抬手让怀嬷嬷附耳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怀嬷嬷听后脸上却有一丝不赞同,“这,会不会太明显了?”   顾伯母冷哼了一声,“怕的什么,我便不信她还能坐的住,届时闹起来,谁还有心思管我?”   抬手拿起了旁边花瓶里放着的花,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而后用力折断。   另一边顾夭夭走走停停,又去前头瞧了一会儿,等到院子已近午时。   春桃这边有那么多大夫瞧着,烧已经退了,此刻被人扶着在院子里慢慢的行走。   春桃到底是顾夭夭跟前得脸的大丫头,顾大伯也不能真的将人如何,那日瞧的凶险其实并未伤筋骨。   “姑娘。”一瞧见顾夭夭回来,春桃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像是突又想到顾夭夭的冷酷的模样,低着头愣是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怯生生委委屈屈的,跟之前上手便打人的样子,完全不同。   “怎么,见了我害怕了?”顾夭夭倒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饶有兴致的盯着春桃看。   春头低着个头也不吱声。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如今便是连话都不想同我说了?”   语气温和,甚至要比以前还要有耐心。   这样春桃仿佛是瞧见了从前的顾夭夭,一个没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姑娘,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   顾夭夭从坏里拿了帕子,亲自为春桃擦干了眼里的泪,“我对你不好吗?”   忍不住问了句。   这话,她上辈子也问过。   她记得春桃是怎么说的,人,哪还会嫌自己处境变的更好。   所以,她躲在自己身后,一步步的往上爬,从一个丫头到侯府姨娘,若不是她发现了,那便是侯府继妻,诰命夫人。   “姑娘对奴婢自是好的,奴婢对姑娘的忠心日月可鉴。”春桃突然跪下,哭喊出声。   顾夭夭将手收了回来,唇间带着一抹冷意。   “忠心?可我最不信便是你的忠心,既然愿意在这跪着,那每日都在这跪两个时辰。”沾了春桃的眼泪的帕子,被顾夭夭随手扔掉。   夏柳跟着顾夭夭进门,总觉得如芒在背,回头一瞧却见的春桃那一双怨恨的眼。   夏柳忍不住抖了一下,为奴为婢的无论主子给什么那都是应该的,更何况原本她就有错?这样的人,太过可怕了。   原本以为下了雪以后,天气总会冷几日,可太阳一出来仿佛能照到心里。   顾夭夭晨起后,寻思赶紧用饭,一会儿等着陪老太太在院子里晒晒。   这还饭菜还没上桌,顾伯母便着人来叫了,说是得了什么稀罕吃食,让顾夭夭去老太太那一起用。   听了这话,顾夭夭的唇间带了几分笑意。   到了老太太这边,饭菜已经上桌,今日老太太的气色不错,已经起了正坐在桌前。   因为病着,这几日顾大伯与顾伯母每日清晨都过来陪着,老太太自是面上含笑。   “夭夭快些过来,府内没有江南的厨子,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一见着顾夭夭,亲昵的上前。   一边走一边与顾夭夭解释,说是有外头人送来的江南粉,顾夭夭在江南这么些年自该更习惯吃江南的饭菜。   “大伯母有心了,谢谢大伯母。”顾夭夭冲着大伯母一福身子,迫不及待的就桌前敢。   老太太瞧的直笑,“你慢点,这都是你的没人抢。”   顾夭夭顾不得其他,赶紧让夏柳给夹,“大伯母不知道,我就喜欢吃这一口粉蒸肉。”   她这样子,就连大伯父都给逗笑了。   难得这次没人夹枪带棒意有所指的说话了,竟也其乐融融,就是老太太都比平日里多用了两碗饭。   聊的正欢的时候,怀嬷嬷从外头进来,一脸凝重的附在顾伯母的耳边小声嘀咕。   顾夭夭是挨着大伯母的坐的,怀嬷嬷的话倒也能听得一二,旁的也就罢了叶卓华的名字,那是相当的清晰。   怀嬷嬷说完,顾伯母的脸色也变了,抬头先是看了顾夭夭一眼,又看了顾大伯一眼。   原本欢闹的场面,立马冷却下来。   “饭都吃不痛快,有什么事非得在这咬耳朵。”顾大伯有些不耐的说了句。   他倒也没多想,内宅子里能有什么事,顶多就出个不听话的下人罢了,能用便用不能用的撵出去便是。   顾伯母干笑了一声,“倒没什么事。”手拿起筷子想继续夹菜,却抖了一下明显有心事的有些坐立不安。   那也等着大家都用完了,才站了起来,“那母亲便先歇着。”   再次看了顾夭夭一眼,而后又对顾大伯说了句,“有件事还得爷来拿主意。”   “麻烦。”顾大伯抱怨了句,倒也跟着起了。   待人出了屋子,顾夭夭也跟着起身,“我也跟去瞧瞧。”   “夭夭。”老太太下意识的抓住了顾夭夭的袖子。   顾夭夭安抚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祖母放心,我省的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顾夭夭出去的时候,顾伯母他们才出了院子。   顾夭夭紧走了几步追上,顾伯母听见动静回头,一瞧着顾夭夭脸上明显有些尴尬,“夭夭怎么过来了?”   顾夭夭瞧着顾伯母表现的一脸诧异的样子,差点忍不住想怼一句,不是你引我出来的。   不过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改了,“难得天气好,我也无事便出来瞧瞧。”   “到底什么事,赶紧说。”顾大伯微微拧眉,总觉得顾伯母今天,神神叨叨的。   顾伯母的脸上有些纠结,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此,便随我来吧。”   顾伯母说完带着他们往下人住的偏远走去,到了以后顾伯母便停住脚步,抬手示意顾大伯往前,“爷先去瞧瞧吧。”   ------题外话------   求留言,求抱养啊,啦啦啦 第10章 前未婚夫   顾大伯狐疑的看了一眼顾伯母,边走边念叨了句。   抬脚一条腿迈进了院子,待看清院子里的人的时候,顾大伯明显的一哆嗦,立马将脚收了回去,回头狠狠的瞪了顾伯母一眼,不过说话的声音却压的很低,“你这闹的什么。”   说完不等顾伯母回应,立马看向顾夭夭,“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这么好奇什么事都要参与。”   斥了一句后,是赶紧看向身后的夏柳,“带你家姑娘回去。”   “咱这大院子还能出什么事?”顾夭夭笑着说了句,便要起身上台阶,刚走一步便被顾大伯给拦住了。   “叶卓华?”从顾夭夭的这个角度,倒是能瞧到跟院子里的一角并看不清楚人,顾夭夭这么说,也就是试探的问了句。   可顾大伯的脸色,明显僵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顾伯母适时的叹了口气,“叶家这孩子倒是个可怜的。”   像是下头不知道该怎么说,瞧了一眼怀嬷嬷示意她来解释。   怀嬷嬷这才说道,原是今日倒夜香的人来的晚了,一着急反而出了错,把夜香撒在了路上。   下头的人自然是要训斥几句的,结果一看夜香老人领的年轻人竟然是叶卓华。   因为两府的渊源,下头人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先禀了上头。   怀嬷嬷说完,顾伯母像是怕顾夭夭受不了这刺激,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肩膀,“夭夭你莫要往心里去,这并不是你的错。”   顾夭夭轻轻的点头,“这自然不是我的错。”   叶家出事,那是当今圣上的认定的,她一个闺阁姑娘能起什么作用。   慢慢的抬头瞧着顾大伯,“我看一眼。”   “夭夭。”顾大伯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他刚才看见叶卓华那一幕,眼里都有点泛酸。   能和叶家结亲,自然是因为与叶家关系好,那个孩子也算是顾大伯看着长大,如今瞧着撒的满身的夜香,心里也不是滋味。   只不过是瞬间,顾大伯的神情便恢复了正常,“夭夭,若你胡闹,我便打断叶卓华的腿!”   对于顾伯父的威胁,顾夭夭自完全不放在心上,轻轻的摇了摇手,便登上了台阶。   听怀嬷嬷的话,她想到叶卓华落魄,可亲眼见了倒还是惊讶。   这套衣服还是他走的时候穿的,膝盖处已经磨破了,身上一片片泛黄的痕迹,头上还有几根稻草。   除了那直挺的背,这番样子与乞丐又有如何区别。   若是上辈子的顾夭夭见了,她想,她一定会疯了一样的要护着叶卓华,要将他留在顾府,要将她所能够拥有的好的东西,都捧在叶卓华跟前。   可这辈子,顾夭夭却格外的平静。   她不信怎就这么巧,怕少不得顾伯母的手笔。   如若顾伯母知道眼前这个人,将来会有多大的权势,此刻会不会悔的肠子都青了。   能当上权臣的人,自要有过人的手段,她有那一瞬间都想要好好的保护顾伯母,一定要让她尝尝叶卓华的手段。   想想,似乎就愉快呢。   “贵人饶命啊。”夜香老人一直竖着耳朵听,瞧见顾夭夭进来,赶紧跪下磕头。   他这也是吓到了,头一次出这么大的纰漏,当时还很镇定的打扫,后来人一说要他们等着等主子发落,这下才慌了。   叶卓华慢慢的抬头,看见少女带着一点浅笑,明亮的眼睛直盯着他,却没有一丝的心疼,或者是怜悯。   叶卓华的垂下眼,手慢慢的握成了拳。堵在心口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香老人磕了几个头才发现不对劲,叶卓华怎么还站着,一边拽他的衣服,一面同顾夭夭解释,“贵人别见怪,我这女婿没见过世面,吓傻了。”   “叶!”顾大伯一听女婿俩字来精神了,连忙走了进来,本想叫名字的又改了,“他是你女婿?”   夜香老人连连点头,“是,昨日才成了亲,所以今日来晚了,望贵人莫要怪罪。”   听了这话顾大伯满脸的笑意,“成亲好,成亲好。”说完吩咐下头的人,备上赏银,“这是喜事,该赏。”   夜香老人听后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贵人心慈,贵人心慈。”   “我没有成亲。”叶卓华慢慢的抬头,目光放在顾夭夭的脸上,一字一句说的清晰。   顾大伯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夜香老人反应更加激烈,抬起胳膊一拳头砸在叶卓华的腿上,“你这个丧良心的,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冻死在了雪地里了,白给你个媳妇,你还不愿意了?”   叶卓华被砸的身子晃了一下,可依旧保持直挺挺的姿势。   顾夭夭的眉心微微皱起,总觉得叶卓华不大对呀,按道理他该离开京城,去发展他的事业了。   难道是没攒够盘缠。   “好了好了,既没什么事那先回去吧。”顾伯母看着情形不对,赶紧进来打圆场。   顾伯母让怀嬷嬷赶紧将赏银给了夜香老人,赶紧打发人家走。   “站住!”顾伯父突然喊住了人。   叶卓华慢慢回头,迎上了顾伯父审视的目光。   “不想成亲你就离开京城,不然。”剩下的话不必说也都明白。   叶卓华冷哼的了一声,“不劳顾大人费心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离开。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对上了顾大伯的眼。   顾大伯看向顾夭夭的视线有些冷,“你瞧见了没,那孩子怕是恨上了顾家,这辈子不说你不能嫁给他,就算真有机会,他也不会待你好,所以夭夭,死了这条心吧。”   “好!”顾夭夭连想也没想就点头,不过却转身看向了顾伯母,“也请伯母好自为之。”   待顾夭夭出去,顾伯母拉了一下顾伯父想与他商议,却被顾大伯避开了,“夫人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即便是在外头,顾伯母也顾不得形象,愤恨的瞪着前头的身影,“贱人,还挺沉得住气!”   原以为,顾夭夭会哭会闹,会要死不活,会将这个家包括她自己折腾的乌烟瘴气的,可现在竟然这么平静?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题外话------   求抱养,求留言,今日留言的前三名读者,均有潇湘币奖励,么么哒~~~ 第11章 逮个正着   这边,顾夭夭刚走了几步,旁边的夏柳便递上了一条帕子。   顾夭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夏柳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姑娘若是心里难受,奴婢给您寻个人少的地方,哭一哭便好了。”   顾夭夭笑着摇头,“没什么好难受的。”   说完又觉得,她这话说的在正常人眼里是该有些冷漠了,随即又补了句,“大伯母不是说了吗,这并非我的错。”   两家的亲事,左右怎么轮也轮不到她一个小辈说什么。   这次倒没什么可耽搁的,很快回了自个的院子,春桃这个时候正在院子里跪着,瞧见顾夭夭回来也不敢擅自回话,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   饶是如此,顾夭夭却没有放过她,“给她加个盆。”   随口一交代,便回了屋子。   今日原是个好天,若是从前春桃定拉着顾夭夭在外头晒太阳,如今她顶着个水盆太阳晒的眼一阵阵的发黑,现在只觉得煎熬。   晌午饭顾夭夭去的老太太那里,她是怕老太太再想多了,所幸老太太也没院子里出得什么事,只像寻常一样聊着家常。   顾夭夭等老太太睡了,才回自己院子。   “备下马车,我出去一趟。”回去之后也没歇着,顾夭夭便收拾着要出门。   “奴婢斗胆,问一句姑娘这是要去哪?”夏柳不动,低着头个大有要死柬的架势。   “除了去瞧瞧我前未来夫君,还能做什么?”声音像是刻意的一般抬高。   不待夏柳回话,顾夭夭便又压低声音说道,“今日,可是瞧出了什么?”   夏柳心思一怔,从今日的事情联系到顾夭夭之前交代的,恍惚有什么内宅秘闻便摆在了眼前。   “姑娘既然知道如何还?”夏柳有些不放心的,回头光往外门瞧,生怕有什么话传在外头。   顾夭夭却一脸的无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可。”夏柳还有些不放心,“大爷定然派了人盯我们院子,姑娘怕还没见到人,就得被抓回来了。”   “谁说我要见人了?”顾夭夭好笑的看着夏柳,瞧着丫头一脸担心的样子,所幸将心里的盘算都告诉了夏柳。   终归,夏柳是出去办事了。   她是从下头抬上来了,自是更了解哪个人能信的过。   这马车准备的自然利索,顾夭夭带上帷帽大摇大摆的出门。   马车已经停在外头,顾夭夭一上去马车便疾驰而去。   这头顾夭夭出门约有一炷香的时间,顾家大爷才得了消息。   “混账东西反了她了!”顾大爷气的将手边的茶杯都扔了,“备马。”   交代完后,又瞪了禀报的丫头一眼,“自己去领罚。”   丫头赶紧磕头应声,心里却委屈的要命,她领的差事算是轻快的,就是平日子盯着顾夭夭的院子,莫要人再做出什么像投湖这种事糊涂来便可。   可谁知道,今日太阳大她在外面的树下乘凉,有几个小丫头过来与她说话,说是府内都在下注,看顾夭夭最后到底能不能嫁给叶家公子。   她也没敢耽误多长时间,买了注后便回来了,谁知道就这会儿工夫就错过,若非听得旁人闲聊知道顾夭夭出府寻叶家公子,她完全不知道。   心里面也是抱怨,顾夭夭这安稳了几日了,怎突然又犯了病。   另一边,顾大爷一路小跑往外出,头上的汗哗哗的往下流,生怕就顾夭夭作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来。   “大爷。”顾大爷刚出门还没上马,却瞧见夏柳扶着顾夭夭从对面的马车下来。   “顾夭夭!”顾大爷脑子一懵,手下意识的将鞭子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马鞭甩在顾夭夭面前的地面上。   若非顾夭夭走的慢,这鞭子定会落在顾夭夭的身上。   “大爷。”夏柳吓的魂都飞了,赶紧挡在顾夭夭前面。   “来人把这个丫头的皮给我剥了,今日我定要你长长记性!”顾大伯打手一挥,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夭夭将夏柳往身后一拽,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意图靠近的小厮,“我倒是想看看,谁敢?”   轻飘飘的,却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气势。   仿佛,她就该是人上之人。   就连顾大伯都觉得,他这个朝廷命官都比不上。   “我敬着您您便是我院里的大爷,若我不敬着,您算得什么?毕竟,我们是两府人。”   说道这恍然这才想起了,“两府之间的那扇门,也该关上了。”   “顾夭夭!”顾大伯脸憋的通红,还是头一次,被一个小辈当众顶撞。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顾父能多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别让顾父这那么宠着顾夭夭便好。   顾夭夭领着夏柳就要去旁边原来的府门,如今被顾家当做后门的地方。   走了两步突又停住,往顾大伯跟前走去,“昨日说好要将我的铺子还给我,如今倒是没动静了,既是撕破脸了想来大伯也不好意,再扣下我的东西。”   顾大伯猛的抬起手,可顾夭夭根本不怕,微微的仰脸盯着顾大伯。   最后,顾大伯还是没下去手。   顾夭夭是过分,可人家父亲没在这,他动手打人终归不好解释,刚才甩鞭子也着实将他气糊涂了,这会儿自然是回来理智。   “等你父亲回来,我定让他收拾你。”丢下这句话,将马鞭仍在地上,冲着旁边的小厮吼了一句,“愣着干什么,赶紧将马迁回去,丢人现眼!”   左右又不是骂自己,顾夭夭无所谓的跟着顾大伯。   “你放心,我一会儿便着人文书都给你。”顾大伯说话前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告诉他自己,莫要动怒。   顾夭夭回以浅浅的微笑,“我亲自拿了才放心。”   顾大伯气的险些没控制的住情绪,这话什么意思傻子也知道,感情是怕他们私下动手脚?   顾大伯不再搭理她,快步朝顾伯母那院子走去。   另一边,春桃一直盯着顾夭夭,等她出门后,春桃才悄悄的从院子出去,往顾伯母那院子里走去。   正好这几日顾夭夭表现异常,下人向怀嬷嬷禀报后,怀嬷嬷便将人领了进来。   ------题外话------   求抱养,求留言,各种求~~~~ 第12章 开撕   春桃一进来便跪了下去,“求夫人救我。”   顾伯母坐在主位上,端着茶水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我如何救你?跟你家姑娘要人接到我院子里来吗?”   春桃愣了一下,没想到顾伯母会这般说。   顾夭夭最近态度很差,那样子就好像自己抢了她夫君一般厌恶,她如今只想逃离,可真当顾伯母问起来,她竟没了头绪。   跟着顾伯母吗?她不愿意的,可能当惯红人了,做不得真正的婢女。   看着春桃不吱声,顾伯母却笑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我见你第一眼便瞧了出来。”   春桃身子一怔,突然抬起头来,“姑娘最近与夏柳走的很近,许是听说了什么。”   顾伯母饶有兴味的瞧着春桃,“你说的这个什么柳我可以帮你除了,那你又该如何?”   春桃手慢慢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睛无比坚定,“破釜沉舟。”   顾伯母拨了拨手里的茶叶,这才露出了笑容,“去吧。”   春桃起身后,怀嬷嬷亲自送人。   有些个话顾伯母不好直接吩咐,怀嬷嬷总要跟出去敲打敲打的。   可谁也没想到,会在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顾大伯与顾夭夭。   顾大伯见人愣住了,他对春桃的印象还是挺深的,“你来做什么?”不过他倒也没多想,以为顾夭夭派个丫头来叨扰顾伯母。   怀嬷嬷瞧了一眼顾夭夭,“姑娘回来便好,这丫头是个护主的,知晓姑娘出府求的夫人跟前派人去寻。”   顾夭夭听后扑哧笑了一声,“如此,果真是忠心。”   春桃抹了一下眼角,边抽泣边说,“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说完,往后退了一步,便要出去。   顾夭夭给夏柳使了个眼色,夏柳立马将人给拦住了。   “你这是做什么?”这大约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春桃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人。   “难得碰在一起了,正好将话说开了。”而后率先带头进了院子。   春桃过来后,怀嬷嬷将下头的人谴了去外头忙,只寻思莫让人瞧见了,却不想竟阴差阳错,闹的没人过来禀报被她们碰了个正着。   相对于怀嬷嬷的忐忑,顾伯母却淡定的多,那茶水竟连手都没换。   “等了许久不见大伯母差人送来铺子文书,我便亲自来取,还忘大伯母莫要见怪。”顾夭夭坐定,直接将目的说出来。   顾伯母轻笑一声,“这是自然。”抬手让怀嬷嬷进里屋去拿。   怀嬷嬷捧了一个妆奁盒子出来,顾夭夭亲自接过来了,将里面的文书一张张的拿出来瞧。   她毕竟是掌过家的,这东西扫一眼便知道真假。   顾夭夭看了一会儿,顾伯父便是有些沉不住气,“怎么,还怕少了你的?”   “不都说亲兄弟明算账,我还是当场瞧清楚的好,万一有人不小心弄错了,一来二去的莫不的伤了咱们两府的情谊。”说完,低头又继续看。   顾伯父气的嘴角都抽了起来,手里端着的茶杯,都跟着抖了起来。   这东西倒没有差,顾夭夭看完后将盒子重新盖好,“我过来的着急,空着手也没给大伯母准备什么礼物,既然您喜欢这丫头,便送给您好了。”   春桃一听,吓的立马又跪了下来,“姑娘要是厌恶奴婢,要打要骂奴婢绝无怨言,求姑娘莫要将跟奴婢送给旁人。”   顾夭夭连瞧都没瞧她一眼,“春桃啊,旁人都不是傻子。你若真的担心我,我出门的时候你就该拦着我。不,该是我投湖的时候你该拦着我,事情都发生了,在我这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顾夭夭始终是看着顾伯母,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抬高,若是外人瞧这一幕,只会看成她在骂顾伯母。   砰!   顾伯母将茶杯重重的放下,“你张口闭口便是两府,既如此你院子里的事回你的院子处理。而且,你的东西,我绝不会喜欢。”   作为长辈,这话实在是重。   顾夭夭却没有丝毫退却的样子,“如此,那大伯母为何要将人放进来?是一时怜悯,还是一时好奇,或者有其他安排?”   “顾夭夭!”顾大伯猛的一拍桌子,“你心里可还有长辈?可有礼仪?莫说你一个黄毛丫头,就是你父亲在这,也不敢与于他长嫂用这种语气说话?”   “是吗?”顾夭夭冷哼了一声,“那是我父亲,不知道他的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等顾伯父反应,顾夭夭接着又道,“我父亲这么多年在外征战沙场,上忠陛下下护百姓,这些尚且别论,就当顾家上下,难道就没人沾的他的光吗?”   顾家不是什么有多大底蕴的大家,顾伯父是文官自有才识,可入朝为官从来不是靠才识平步青云。   “如今,我出门买趟胭脂,被亲伯父拦在府门外动粗,至于伯母,您做的种种天都在看。”说完,捧着盒子便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你说你去买胭脂,不是去?”   “不是去找叶卓华?”顾夭夭转过头接了顾伯父的话说了句,而后视线又放在顾伯母脸上,“我去了哪里,我想大伯父要是有心,自也能查出来。”   顾伯父还要仔细问,顾夭夭却不再理会。   一看顾夭夭玩了真的,春桃立马爬上前去,抱住了顾夭夭的腿,“姑娘,奴婢对姑娘忠心日月可鉴。”   顾夭夭用力的甩开春桃,看她还要往前爬,眼里陡然闪过一丝杀意,语气格外的冰冷,“滚。”   触及顾夭夭的视线,春桃硬生生的收回了手,仿佛她要是再挨着顾夭夭,顾夭夭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   顾夭夭离开后,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安静。   顾大伯看了顾伯母几眼,想说什么始终没开口。   顾伯母也不着急,手里捧着茶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   终是顾大伯先开了口,“将她拉下去,发卖了。”   春桃一下慌了,连滚带爬的朝顾伯母过来,“夫人,您救救我,您救救我。”   可顾母却像没听见一样,只瞧着自己手里的茶。   下头的人进来,拉着春桃要走,春桃几番挣扎不过,眼看就要被拽出屋子,而此刻顾伯母还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题外话------   亲爱的们,是今天留言的前三均有八十八潇湘币奖励,卖萌打滚求留言。 第13章 处置春桃   “夫人,您不能不管我,您忘了。”春桃此刻被吓到了,只想着如何能得救,张口便要将顾伯母从前让她说的事给抖出来。   可是没想到,话说到一半,竟是顾伯父让人将她的嘴堵上。   一个背弃主子的人,能被发卖其实已经是最好的下场了,这个道理还是春桃从以后的主子身上学来的。   吵闹过后的安静,更是让人心里发慌。   “老爷。”怀嬷嬷总觉得这个时候,该解释几句。   哗啦!   她这一开口却是给了顾大伯发作的契机,伸手将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滚,我给我滚下去。”   被顾大伯砸了这么一阵,此刻只剩下顾伯母以及她手上端的茶杯是好的。   砸的没有东西后,两人又安静下来。   顾伯母慢慢的抬头迎上了顾大伯的视线,唇间闪过一丝笑意,而后将手中的茶杯举起,不偏不倚正冲着顾大伯去的。   顾大伯也没躲,任由茶杯砸在他的腿上。   如今茶水已凉,洒在身上也不过是一片清凉。   “你到底想做什么?”顾大伯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   到现在他若是再看不出来那就真的傻子,现在想想仿佛顾伯母对顾夭夭说的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都是在逼她。   顾伯母手放在腿上,坐的板板整整的,“如你所见,如今你想将我如何,休弃吗?”   没有歇斯底里,甚至连个辩解都没有,只这么淡淡的一眼,却让顾大伯败下阵来了。   顾大伯长长的叹气,“这么些年了,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好?”顾伯母轻笑一声,若是在外人眼里,自是好的。   可是,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多说无益,“那又如何,我的孩子若是活着应该是顶天立地之人了。”   顾大伯伸手揽住了顾伯母的肩膀,“我知道这么些年你没有走出来,我也没有,可是那是意外,与弟妹无关,更与夭夭无关,她们与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顾伯母手慢慢的抬起,而后又缓缓的放下,“你出去吧,我自己静静。”   看顾伯母这个样子,顾伯父无奈的摇头却也没有多说。   出门的时候却没急着走,而是看向怀嬷嬷,“我记得,你有个儿子在府内做差?”   怀嬷嬷眼皮一跳,却也只能低头承认。   顾伯父哼了一声,却没再多说。等人出了院子,怀嬷嬷却是出了一身冷汗。   进屋里想伺候顾伯母,却看着顾伯母站在屋子中间,瞧着地上的茶杯碎片发呆,而后弯腰捡起一块,缓缓的割在自己的手腕上。   另一边,顾夭夭出了大伯母的院子,立马就有人迎了上来。   她们都是夏柳找的,都在盯着春桃,就算顾夭夭没那么正好对上春桃,他们只管将人拦在门口,等着顾夭夭便是。   只要春桃来寻顾伯母,断就没有让她全身而退的道理。   “你们是夏柳信任的人,我自然也信任,春桃的下场你们也看见了,若是在我的院子再有这种背主的东西,不必禀报我,让夏柳直接将人撵出去!”   顾夭夭说完,下头人自然表决心。   顾夭夭也没再多言,这辈子她又不必涉险,用不得那么些为了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人,只要他们不背主便好了。   回了自己院子,顾夭夭便像个没事人一般,让夏柳从库房里挑些个适合做男子外衫的布料来。   夏柳以为顾夭夭是要给顾父做衣衫,也没多问直接领人过去搬。   顾父是武将,衣衫多是深色,夏柳挑了蓝色,墨色,灰色送过来。   料子是顶好,只是这颜色顾夭夭并不是很满意,记得上辈子见那人几次,多是浅色的衣服。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要赶路的,浅色衣服不经脏。   上辈子顾夭夭没少给顾皓辰做衣服,两人的身量差不多,顾夭夭很快将尺寸写出来,让人送到外面绣坊,顺便找牙婆子买几个小厮。   如今算是撕破脸了,有顾老太太在肯定不能将两府之间的门关上,不过另起锅灶那是迫在眉睫。   第二日清晨,顾夭夭起了个大早,收拾妥当了便去瞧顾老太太。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起这么早做什么。”顾夭夭过去的时候,老太太还穿着中衣,忍不住念叨了句。   钱嬷嬷在旁边轻笑一声,“老太太这是心疼姑娘了。”抬手,让人先给顾夭夭端了米粥。   顾夭夭一边喝一边在那解释,“我这不是想祖母了,这叫什么,一日未见如隔三秋。”   老太太哼了一声,“热饭还堵不住你的嘴。”   虽是抱怨,可转身再三询问米粥凉不凉,昨夜是不是没睡好,顾夭夭被问的没法子了,只能抬手发誓,“我这天天吃的好喝的好睡的好,没病没灾不疼不痛,心情愉悦。”   老太太撇了一下嘴,“这是嫌我唠叨。”   两个人这么说着,时间过的也快,顾大伯下朝过来,他们这边饭菜也上了桌了。   “我瞧母亲恢复的不错,还是有夭夭陪着娘的心情才好。”   众人坐下,顾大伯一边说一边往顾夭夭跟前夹菜,隐隐的竟有讨好的意味。   “一起陪着才好。”老太太笑着摇头,不过视线却放在顾伯父旁边的位置。   老太太这里没有让儿媳妇伺候的规矩,瞧着顾伯母没来,她心里挂着却也不好问。   “昨日她许是被风吹了,头有些疼,怕传了病气给母亲,不然今日一早得来了。”   顾大伯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解释了句。   原本这事也都是避着老太太的,再加上就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来,有钱嬷嬷挡下也传不到老太太耳朵里,是以老太太当了真,“一家人说的什么两家话,一会儿大夫过来,先去给她瞧,她可莫要病倒了。”   顾大伯自是要替顾伯母连连道谢。   顾夭夭低头摆弄着自己眼前的饭菜,昨日她还让人打听着,那是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看样子顾伯父到底没将顾伯母如何了。   不过一想又释然了,侄女哪里有妻子亲,更何况自己毕竟也没出什么大事。   过了两日,外头绣娘便将衣服送来了。   夏柳瞧着这衣服不对啊,明显偏瘦,“姑娘这是?”本想问给谁做的,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冒犯了顾夭夭。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留言,求抱养,各种求呢~~~ 第14章 探望前未婚夫   “去备马车。”顾夭夭用手比量了一下尺寸,看着差不多才将衣服收起来,放在黑色的布包里。   想了想,又从柜子里取出了上次叶卓华没有拿的碎银。   “您。”夏柳一下明白了顾夭夭的意图,想着阻止一下,可想到顾夭夭这几日所为,该是心里有数,便就作罢。   “你着人先去打探叶家公子的住处,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去查铺子。”交代完了,顾夭夭才又开始翻箱子,也不知道寻的什么。   等着都安顿妥当,顾夭夭领了夏柳出门。   有昨日那么一闹,顾大伯肯定不会再管顾夭夭,不过顾夭夭还是让夏柳安排了两辆马车,在路口的地方交叉会和,她乘坐另一辆更为低调的马车。   叶卓华的住处很好寻,夜香老人给顾家干活已经多年,从前院随便寻个小厮便能问出来。   “给我衣服洗了。”顾夭夭与夏柳都披着一件袍子,头上带着帷帽,一下马车便瞧见院子里一个胖乎乎的女人,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叶卓华。   而叶卓华的手下,是一个破了边的木盆。   即便这两天的天气转暖,可到底是下过的雪的原因,就这几日的功夫,手上竟起了冻疮。   “不是有骨气不娶老娘,老娘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看叶卓华不吱声,胖女人气不过一巴掌拍在叶卓华的头上。   叶卓华的身子晃了一下,可依旧没发出声音,低着头开始搓衣服。   大概是顾夭夭的视线太过于明显,叶卓华缓缓的抬头,正好瞧见顾夭夭。   在那一瞬见,叶卓华的身子僵了一下,手中的衣衫,仿佛变的烫手。   胖女人也察觉到叶卓华的不对劲,一抬头也看见门口的顾夭夭,抬脚缓缓的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她们看叶卓华的视线,“哪里来的贱蹄子,竟盯着别人的相公看!”   “胡说。”夏柳自不会让人骂顾夭夭,上前便要与她理论。   顾夭夭摆了摆手,懒得与她废话,直接让带来的小厮将胖女人拉出到一边。   “你们做什么,做什么!”胖女人吓的大喊。   因为身上的重量,四个小厮拽人都累,挣扎两下便将他们闹的汗都出来了。   “谁?”夜香老人听见动静,从屋里小跑出来,一看小厮的打扮便认了出来,赶紧捂住自家闺女的嘴,不敢吱声。   上次还是回来琢磨,怕是他捡来的这个少年身份不简单,想是与顾家有什么渊源,不过瞧着这几日顾家都没动静,这才又放任闺女欺负叶卓华。   私心里也是想着,要是叶卓华受不了,能点头取了自家闺女,那是最好的。   院子里陡然安静下来,顾夭夭摘下帷帽交给夏柳再接过准备的好的包袱,示意她在门外等着自己。   顾夭夭一步步的靠近叶卓华,叶卓华身上就愈发的紧绷,只是眼里清冷的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一般。   顾夭夭距离顾卓华大概一步远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卓华盆里的衣服,女子的罗裙显得愈发刺眼。   “叶公子该是有大智慧,不该困于这四方院中。”顾夭夭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特别注意莫要伤到叶卓华的自尊心。   叶卓华猛的抬头,看向顾夭夭的眼神仿佛有片刻复杂,随即恢复了正常,“这是你所愿吗?”   顾夭夭立马愣住了,绝对没想到叶卓华会这么问。   这一个你字总让人觉得亲昵,亲昵到她们之间像是有过什么。   顾夭夭想了想却没有直接回答,将准备的包袱递给叶卓华,“这里面是几套新衣,还有些许银两,该是能让人顺利去你想去的地方。”   顾夭夭觉得,她这话应该是直白的。   原本叶卓华的脸色已经缓和下来,听了顾夭夭的回答,面上又结成了冰,“是你想让我离开,还是顾家的人想让我离开?”   看看这表情,好像顾家嫌贫爱富逼迫落魄的未婚夫婿离开。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上辈子顾夭夭为了嫁给他拼了性命,顾父心疼的没法子了,已经做好了辞官的准备,给叶卓华去信,结果呢,叶卓华再一次拒绝。   上有皇权压迫,中有百官看热闹,顾夭夭的退路就从叶卓华变成了顾皓辰。   顾夭夭定了心神,轻声说了句,“这又有何区别?”   “有何区别?”叶卓华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随即冷笑了一声,“顾姑娘,你我的婚约是否成了你的累赘?”   这话问的顾夭夭更莫名其妙了,不是叶卓华先提出的退亲?   不过此刻也没什么好说的,“确实,有些困扰。”   哗啦一下,叶卓华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成几瓣。   手中的包袱被他远远的扔了出去,“请顾姑娘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我再落魄也不至于受嗟来之食。”   “如此,倒是我多事了。”顾夭夭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夏柳在门外将里面的情况瞧的清清楚楚,一瞧见顾夭夭出来,赶紧伸手扶着。   顾夭夭的视线却是在地上的包袱上,“扔远一些。”   一直到马车离开,叶卓华的身子也没动一下。   胖女人出来待了一会儿,瞧着没人再回来了,突然冲着叶卓华的踹了一脚,“我以为你多大的本事,原也入不了别人的眼。”   活动了一下刚才被小厮拽的生疼的手腕,心里就更加的不痛快说了,连着踹了叶卓华好几脚。   叶卓华没防备,上半身直冲到面前的木盆里。   一口腥水喝进去,呛的叶卓华直咳嗽。   另一边,顾夭夭从暗处远远的望着,刚才她上了马车又下来,想着看看叶卓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柳在后面都看的心惊,身子一抖一抖,看着那大胖脚丫子也沉的厉害。   “姑娘。”拽了一下顾夭夭的袖子,想问问需要她找人暗地里做点什么。   顾夭夭慢慢的摇头,既是他自己选的路,即便跪着也要走完。   就像上辈子的她一样。   挨打的空隙,叶卓华慢慢的抬头,正好瞧见那飞扬的衣角,手忍不住锤在地上。   从外头回了院子,顾夭夭就有些定不下心来,脑子都是叶卓华挨打的一幕。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抱养。 第15章 正面刚   哗啦!   最终顾夭夭受不住这火气,将手里的书朝着旁边的桌子砸上去。   “姑娘。”原本在外屋的夏柳,听见动静赶忙走了进来。   顾夭夭的脸色很沉,“将我名下的铺子,以低于寻常店铺的两成价格出售,务必三日内卖出一个不留!”   夏柳看顾夭夭神色凝重,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办。   这两日夏柳跟着顾夭夭也算是办了不少事了,再加上她本身就是聪明的,这事交给她自然是妥帖的。   顾夭夭冷冷的瞧着窗外,上辈子顾夭夭按照顾伯母所想的那般,没完没了的闹腾,她自然不必对叶卓华动手。   如今就因为她太冷静,这就开始算计叶卓华了?   她不怕死,别拉着顾家其他人。   既然她这歹毒心思,顾大伯不愿意管,那就让她给顾伯母一些教训。   如今战争才是个开端,对京城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影响,就一下午的时间,顾夭夭便出手了三间铺子。   顾伯母那边得的消息也快,第二日顾夭夭去瞧顾老太太的时候,她已然在那坐着了。   “大伯母。”在老太太跟前,顾夭夭自然要顾着面子。   可顾伯母却是想没听见一样,并不搭理顾夭夭。   顾夭夭微微拧眉,顾伯母这脾气耍的,莫不是一点都不顾忌顾伯父了?   不过好在顾伯父很快就过来了,顾夭夭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老太太瞧着气氛不对,可在饭桌上并没有多问。   等着用完饭,顾夭夭便寻了个理由,寻思先走。   “夭夭留步,正好我有话要问你。”谁知,一直沉默的顾伯母,突然开口。   顾夭夭下意识的就看向顾伯父,他们之间的默契,无论有什么事都是要避开顾老太太的。   偏偏此刻,顾伯父避开了顾夭夭的视线,低着头瞧着眼前的桌子。   这一幕却将顾夭夭都气笑了,感情顾伯父这是同意用自己母亲的身体来威胁自己了?   可笑,当真可笑的很。   她若是这次不战便妥协,那么以后不还得事事都受顾伯母的掣肘?   而且就现在这架势,想糊弄顾老太太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顾夭夭干脆将人搬了椅子放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她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笑眯眯的看向顾伯母,“哦?大伯母有何事?”   顾伯母看顾夭夭一副准备正面刚的样子,脸色就更冷了,“听闻,你将铺子都要卖了?”   “是啊。”顾夭夭说的理所当然,“我觉得大伯母说的对,京城水深确实不是我能探究的,未免做了错事,卖了换银钱才是正道。”   “换银钱?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擅自作为,引的多少同行不满,低了两成的利润,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少银钱?   而且店里的掌柜伙计今日下去都去寻我了,他们都在顾家铺子呆了多少年,突然卖掉你让他们如何自处?   还有,这铺子是你母亲留下来的,你这么败坏她的东西,你可想过午夜梦回如何回以她的质问?卖出去的也就罢了,剩下的立马停止你的作为。”   顾伯母显得格外激动,一长串却连顾夭夭的还嘴的机会都没有。   她既不想让自己说话,那她便就不搭理了,“祖母,咱们出去走走?”   “顾夭夭,听你大伯母说话!”顾大伯看顾夭夭这个功夫,还在那小声嘀咕,一点不将顾伯母的话放在心上,不由开口训斥。   顾夭夭猛地转头,冷冷的看着顾大伯。   顾伯母这么气急败坏,无非是因为,这些铺子与她名下的铺子都有合作关系。   一旦铺子的管理换人,肯定不会给她这么大的利益,甚至直接不合作,刚才说什么损失多少银钱,说的是她自己。   “我父亲大概也快了回来了,若是大伯父有什么不满,可以告诉他,问一问我父亲是否同意,我处置顾家二房的产业?   什么同行不满,我又不在京城做买卖,怕这些做什么,至于伯母说的掌柜的,他们有什么好难处的,只要做的好新东家肯定会用他们。   若是大伯母有什么困扰,大不了我让人解释,这是我顾家二房的事,与顾家大房无干。”   瞧顾夭夭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顾伯母气的咬着唇,恨不得扑上来咬顾夭夭,“今日当着母亲的面,我就问你一句,可是要与我为敌?”   顾夭夭扑哧笑了起来,这样子是要正面撕了?“我以为我早就是大伯母的敌人了。”   “顾夭夭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顾大伯突然伸手,用力拽了顾夭夭一下。   钱嬷嬷一看吓着了,赶紧伸手将人拦住,“大爷,注意您的身份。”   “好了,我这个老婆子还活着,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老太太气的拍了好几下桌子,“还长辈,这是你们长辈的作为?趁着她父亲不在跟前,两口子这么逼个孩子,要点脸吗?”   “母亲,我知道您护着她,但是这铺子的事我绝不让步,即便老二回来了我也是这句话,要么让顾大郎休妻,要么就得听我的!”顾伯母跟着也拍起了桌子。   “我绝不休妻!”顾大伯紧跟着便来了句。   顾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的睁开眼,抬手示意顾夭夭扶着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   大家都以为顾老太太这是被气的要回里屋休息,谁知道突然抬手拎起旁边的花瓶,照着顾大伯砸了过去,“滚!”   顾大伯反应很快,立马闪开了。“母亲,夭夭这次太过火了,竟用这种办法报复她伯母,可将我们当过亲人?”   顾夭夭不敢相信,这话竟是在自己的亲伯父嘴里说出来的。   自己报复又如何,难不成不应该吗,顾伯母做的种种他不是不知道,顾夭夭以为她闹的这么狠,用顾父来给顾大伯施压,让他做个人,约束约束顾伯母。   可看来顾伯母敢这么大胆,完全是因为顾伯父的纵容。   “钱嬷嬷,你将祖母扶进去,一会儿我再向祖母一五一十的将今日这事禀报的清清楚楚。”顾夭夭看顾伯父这样,不定会动手,莫要伤到顾老太太。   “不必了,今日我倒要亲自瞧瞧,顾家大郎的手段。”顾老太太一步步的往前,目光定定的看着顾大伯,“这么些年了,你真当我这老太婆,是瞎子么?”   听着顾老太太话里有话,顾大伯不由垂下头去,“母亲,我不知道您说什么?”   “求祖母为孙儿做主。”外头,顾明慧扶着同胞兄长顾明辰过来,到了院子中间,直接跪了下来。   ------题外话------   求抱养求留言,今天留言的亲爱的们,均有潇湘币奖励,新文求支持,啦啦。 第16章 立规矩   对于这个堂兄,顾夭夭并不熟悉,从订婚出了事后都鲜少从长辈们口中听到他的处境。   就连这次回来,顾明辰也没露过脸,算是应了流言,顾家长公子受挫后,性情大变。   “我听闻,我与胡氏订婚前几日,母亲曾单独去过胡家,见过胡氏继母,这里头究竟有何种道道,在这特别想请教母亲。”   据说订婚的时候,顾明辰正好撞到了胡氏跟一名男子颠鸾倒凤,顾明辰哪能受到了这个,当下火气上来了,俩人扭打起来。   那人受了重伤,顾明辰也好不到哪去,后来顾明辰回来,又挨了板子,便成了瘸子,再也治不好的那种。   据说胡氏那边是继母,这内宅子有的是腌事,听顾明辰的意思,顾伯母竟然参与其中。   “混账,你胡说的什么!”顾大伯当下脸色就变了,因为着急怒吼的时候都破了音。   只是视线先是落在顾伯母的脸上,忽又看向了顾夭夭,“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要让我知道是谁,我拔了她的舌头!”   “父亲觉得是谁,谁有这个本事?或者,父亲是想自自瞧一眼证据?”   顾明辰说完,突又自嘲的笑了一声,“您怎么会想看?”轻轻摇头,呢喃了句,才又继续说道,“我只想问一句,如若容不下我,我出生的时候便该将我掐死,为何这般蹉跎我?”   顾夭夭突然眼神一变,仿佛抓到了什么,前世她一世蹉跎也就算了,顾家三个孩子好像没一个好下场,顾明辰成了瘸子后来寻了个商户女为妻,那女子不明事理还善妒,甚至在公开场合还说过夫妻的房事,让顾明辰一度连门都不敢出。   顾明慧倒是定了一家好亲事,婆母对她好,丈夫温和,可却有个贪色的小叔子,后来被小叔子抓到机会行了侮辱之事,那家人未免家丑外扬,只能委屈顾明慧,一直以养病的借口下放庄子度过余生。   上辈子她知晓了顾伯母对付自己的真相,她报复了顾伯母,可至死都觉得顾伯母是心理扭曲见不得母亲好,似乎这一刻仿佛颠覆了她所有的认知。   在听到顾明辰说的什么证据的时候,顾伯母明显感受到了,来自顾伯父的审视。   “是有人该死。”顾伯母缓缓的抬头盯着顾伯父,“既顾家容不下我,我离开便是。”   抬头,大步往外走。   只是没几步,身子一个踉跄,若非有怀嬷嬷扶着,怕是会摔倒在地。   “你要去哪?”顾伯父立马便要追上去。   “今日你要是敢踏出顾府半步,我便告到京兆尹那边,说你弑母!”   顾老太太声音低沉,一字一顿,仿佛下定了什么注意,格外的坚定。   顾大伯瞧着顾伯母离去的背影,急的跺脚,“娘,她昨日气急发烧,现在刚退了,身子弱的很。”   顾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是本就病着,怎成了气急发烧?”   顾大伯这才想起,他前两日在顾老太太跟前撒的谎,有些尴尬的抹了一下鼻尖,“娘,您不能这么偏心,这事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顾老太太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大伯,“既如此我便公正一次,明哥儿既然觉得他的婚事是被人动了手脚,那便派人去查,总能出结果的。”   “娘,这事都过去这么久了。”   顾大伯话还没说完,被顾老太太冷冷的瞪了回去,“可我孙子的腿,一直没好!”   “我怜惜儿媳妇,从她进门便没立过规矩,如今倒惯的张氏敢与我这个婆母甩脸子了,既不愿意在顾府待着我便成全她。   一会儿钱嬷嬷带人将库房的锁砸了换上新的,大房的内宅便由慧姐儿管着,若是有人不服,死契的直接打死,活契的立马给我滚!”老太太说的急了,又开始咳嗽起来。   顾伯父下意识的抬手想帮老太太顺气,可一想到老太太的态度,手又慢慢的放下了。   老太太缓过劲,才吩咐钱嬷嬷带顾明慧下去,准备接手府内的事物。   老太太这一发脾气,倒将下人们全都吓到了,一直以来老太太都是个温和人,就顾大伯跟顾父这种情况,别说官宦之家就是寻常百姓都受不了。   钱嬷嬷上手自是雷霆手段,这样的情形让府里的老人不由的想到老太太年轻的时候,顾老太爷是个爱风流的,家里妻妾不说成群也有十来个,整天个勾心斗角。   可是没人敢在老太太跟前撒泼,似乎也像现在这个情形,钱嬷嬷是老太太手上的利刃,谁不服就捅谁一刀子。   “祖母。”老太太回屋里歇着,顾夭夭便跪在了她的床边。   她想过,如果一天瞒不住老太太了,她会告诉的,甚至还想过一些个循序渐进的法子,没想到竟来的这么猛烈。   老太太笑着摇头,抬手顺着顾夭夭的发烧,“夭夭长大了,祖母很高兴。你是你父亲的命根子,如今你可以独当一面,你父亲也会活的久远些。”   老太太忍不住想起,当年顾母去世的那日,顾父当时没有掉一滴眼泪,不是不悲伤,而是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死亡。   如果不是顾夭夭的哭声,将顾父拽会现实,她想,她面临的将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   如今,顾夭夭懂得反抗,懂得审时度势,懂得感恩,她也就放心了。   看顾夭夭眼眶红的快流出泪来,老太太伸手轻轻的抚摸的她的头顶,“这一日,我早该是料到的,辰哥儿慧姐都是好的,有机会替祖母向他们道个歉。”   说了一阵话老太太有些累了,顾夭夭才伺候老太太歇息,看着老太太是真心的没有怪她,她这才缓过劲来。   出了院子,只剩下顾明辰在那站着,因为腿不好他的身子有些歪,脸色也有点白,这样显得脸上的巴掌印更加的显眼。   “兄长。”顾夭夭上前打了声招呼。   上辈子对于顾明辰她其实不算熟悉,甚至一开始是有些厌恶这个人的。   因为他是这大院子里唯二反对自己嫁给顾皓辰的人,而另一个便是顾明慧。   “抱歉,借了你的秋风。”顾明辰的声音还是很冷,这么咋听上去,就跟在讽刺人一般。   顾夭夭浅笑了一声,“我们是互相成全。”   “无论如何,我欠了你个人情。”说完便慢慢的转身,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顾夭夭瞧他行动艰难,伸手想扶着他,谁知道比顾明辰避开了,“我们不熟。”   ------题外话------   呜呜,昨天在我试了几次,在旧文里推荐新文,发现每次都传不上去,便鼓起勇气去找了编辑。   编辑告诉我用作家助手就可以,把我那个开心,一顿操作,然而并没有卵用。   作为内向害羞的我,纠结了一晚上,还没考虑好今天要不要继续找编辑了。 第17章 彻底掰了   面对这样的态度,顾夭夭无奈的笑出声来。   大概是顾明辰站的时间久了,又或者避开顾夭夭的动作太大,身子一歪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兄长。”顾夭夭吓的赶紧去扶。   旁边伺候的丫头瞧见了,也加入了扶人的行列。   “滚!”顾明辰猛的推开众人的手,用胳膊撑着身体,慢慢的往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一次次爬起,一次次的摔倒,终于在第九次的时候,缓缓的站了起来。   顾明辰回头看了顾夭夭一眼,随即轻笑出声,“吓到你了,你该是不知道,顾家还有我这样的人。”   顾夭夭的眼睛有些发酸,随即摇头,冲着顾明辰浅浅的笑了笑,“这样如何,你永远是顾尚书唯一的儿子,是这顾家未来唯一可指望的男丁,单就这个身份,就多少人冲破头颅都得不到。”   顾明辰显然没想到顾夭夭会这么说,他一直以为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可却没有想过,就这些东西却是旁人一辈子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多谢。”   到底还是没让人去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因为腿脚不方便,他走的速度很慢,顾夭夭也不急,一直在后面跟着他回了自己院子,这才回头。   “大少爷。”夏柳看的心里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用词才能妥当。   顾夭夭久久的沉默,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原本已经暖了的天气,此刻却觉得,浑身冰冷。   “兄长脸上的巴掌,是被大伯父打的?”良久,顾夭夭问了句。   瞧着夏柳点头,顾夭夭却轻笑一声,想想自己这问的多余,整个顾府,除了那位谁还敢对顾家唯一的公子动手。   一时间两人无言,快到自己的院子时候,远远的便瞧见,顾大伯在顾夭夭的院门口度来度去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大伯父。”顾夭夭扬声喊了一句,快走了几步,而后冲着顾大伯福了福身子,“真是不好意思,没经过大伯同意,我便去了大房院子送了送兄长。”   顾夭夭这话自是带着讽刺,顾大伯的脸有些红,倒没有刚才的暴躁,甚至多少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他,还好吧?”   “大伯父的儿子,问我?”顾夭夭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大伯。   真要是心疼,便将真相查出来,真要是心疼,便不会由得顾明辰这般低沉下去。   顾大伯轻轻摇头,“你还小不懂。”   接着,两人无言,“刚才大伯手重了,你胳膊没事吧?”   顾大伯想了想,寻了一个可能他自己感觉能拉近两个人距离的话题来说。   如今太阳越升越高,走了这一路,顾夭夭的身上起了一些汗,心里升起了一股子的烦躁。   而胳膊上,似乎因为想起来,竟隐隐的传来了一股子刺痛。   原本那的肉便嫩,顾大伯那一拽用了全力,青是肯定的了。   看顾夭夭不理会,顾大伯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大伯也知道你受苦了,当年你大伯母孩子去的那日险些丢了一条命。   若非她身子底子好,肯定会先你母亲一步去了,从那以后,她的性子是变了,大伯在这里,替她向你赔个不是,并你向你保证,以后伯父会好好的约束她。”   到底是自己嫡亲的大伯,看他一个大男人向自己鞠躬,心里总不是滋味,手微微的一抬,想将人扶起来。   可顾大伯的接下来的话,却让顾夭夭的脸又沉了下来。   “可是夭夭,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你先是卖铺子后来又挑唆着你兄长,这是连起伙来像对付敌人一样对付你大伯母,你也是她看到大的,这般该让她多寒心?”   顾大伯慢慢的起身,说完话眼睛都红了,端的就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顾夭夭被顾大伯这样的言论给气笑了,“您就当我不识好歹吧,我与大伯母便就是,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夭夭你怎变的这般冷血,若你执意如此,那我便当做没你这个侄女。”   顾大伯说完便紧紧的抿着嘴,像是在极力的克制着什么。   顾夭夭呵了一声,“您连儿子都不要,更罔论是侄女了,您要是就想冲我说这些有的没的,那我便不奉陪了。”   “顾夭夭!”大伯父一恼,竟像在老太太屋子那般,一手拽着顾夭夭的胳膊,另一只手已经高高的举起。   啪!   电闪雷鸣的空当,只一声脆向,夏柳一急冲了过去,这一巴掌那是实实在在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大爷糊涂。”钱嬷嬷刚处置了一些闹事的下人,寻思赶着个空挡去瞧瞧老太太,却不想听到吵闹声,便瞧见了这一幕。   钱嬷嬷赶紧小跑了几步,上来去拉顾大伯的胳膊。   顾大伯打完原本还有点后悔觉得冲动了,一瞧着竟打的是小丫头,当下火气就上来了,一把将钱嬷嬷推开,“今日我定要教训教训,这个目无长辈的东西!”   “大爷!”钱嬷嬷站定再次冲了过来,“大房二房早已分家,有什么决定该等二爷回来再定论,今早二爷的信到了,不出五日便能回来。”   说话的空挡,顾大伯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夏柳见机立马跪了下来,“大爷饶命,我们姑娘前几日落水,身子还没大好,求大爷开恩。”   虽说府里的人都不敢提从前的事,可现在也是没法子了,只能先护着顾夭夭再说。   顾夭夭身子动了一下,抬起还自由的那一条胳膊,将夏柳拽了起来。   在大家以为这事便要过去的时候,顾夭夭一手拽下自己簪子,像顾大伯的胳膊狠狠的扎了上去。   若非顾大伯反应快赶紧闪开了,这一下下去怎么也得见了血。   “顾夭夭!”顾大伯惊的后背都生了冷汗。   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瞧见了,顾夭夭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   ------题外话------   昨天我再次找编辑确认,别人都能用助手发文,只有我不能,呜呜,难不成是我人品败光了吗,悲伤逆流成河。 第18章 疯了吗   这个意识一旦起了,一下子疯长起来,生起了一股子让人难受的压迫感。   趁着顾大伯晃神的时候,钱嬷嬷赶紧让人将顾大伯往远拉一拉。   说什么,也绝对不能让他真的伤到顾夭夭来。   之前在顾大伯在门口甩了顾夭夭一鞭子的事钱嬷嬷后来也听说了。   可是这种心情她能理解,那时候至少十分有八分是真的担心顾夭夭。   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什么原因,是为了自己的妻子打侄女,而且还是兄弟不在的时候,说破天也是没理。   大家沉默的时候,顾夭夭突然交代下去,“把中间的门锁了,以后大房的人再来二房,没我的吩咐,直接打出去!”   说完,冷冷的斜了顾大伯一眼,带着自己的夏柳回了自己的院子。   “嬷嬷,你瞧瞧,这是对长辈的态度吗,都是被老二给惯的!”   顾夭夭一离开,顾大伯觉得身上的那股子莫名的压迫劲在恍惚间消退。   忍不住,向钱嬷嬷抱怨。   危机解除,钱嬷嬷又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您是长辈,莫要同一个孩子计较,再则,老奴说句不该说的,姑娘那也确实受了委屈。”   钱嬷嬷一顿,突又补充了句,“这些,老太太心里都是记着的。”   听着钱嬷嬷话里有话,顾大伯没来由的心虚,干笑了一声说了句,“我自不会与孩子计较。”便就回了大房。   老太太既下了命令,顾大伯总会顾忌点,至少今日肯定不会去探望顾伯母,至少今日不会。   不过,他不能去肯定也会派人过去。   钱嬷嬷无奈的摇头,转身看向立在跟前的小厮,瞧那一脸的为难,而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门,“你们姑娘既吩咐了,那便锁上吧。”   老太太之前为了照顾顾夭夭,住的是二房的院子。这样一来,顾大伯每日过来还是得像二房低头。   每日下来,总还不好受,只希望他在消磨的之中,能有所感悟,莫要只懂得抱怨。   不过,钱嬷嬷也不忘吩咐,这事断不能传到旁处。   毕竟,与长辈顶撞,与顾夭夭的名声也不好。   另一边,顾夭夭一回屋子,夏柳便要闹着瞧顾夭夭的胳膊,顾夭夭原是不许的,掐一下也就皮外伤,出不得什么事,可夏柳坚持,瞧着那红着的眼眶,顾夭夭只得许了。   不过瞧了之后倒是出乎顾夭夭所料,以为只会轻了,可没想到红的跟滴血似的,而且后来掐的那些,都破了皮。   夏柳瞧的心惊,下手这般重,这还是亲大伯吗?   “无碍的。”还是顾夭夭安慰夏柳。   当然也幸得夏柳是背对着顾大伯,不然就顾大伯这手劲,真要打在脸上,怕是得让夏柳破了相。   只恍惚间夏柳突然想,若是叶家没出事该多好。   下午的时候,下头人突然禀报,说是顾明慧要见顾夭夭。   “快请人进来。”这倒是让顾夭夭没想到,如今顾明慧刚接手了大房,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怎还有这个功夫。   因为顾夭夭下了命令,大房的人都是等着通报完,才能进院子。   是以,顾夭夭在外屋等了一会儿,顾明慧才从门房到了。   到底掌家了,衣着自然显得沉稳许多,只是脸上的面纱却显得有些突兀。   “让明慧姐姐久等了。”顾夭夭也没来得及多寻思,见着人立马起身迎了上去。   顾明慧这次倒没有别扭,顺势便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是我突然起了心思。”顾明慧很自然的回答,而后轻拍了一下顾夭夭的手,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妹妹受委屈了。”   这话说的,显然是知道今日清晨的事情。   院子就这么大,顾夭夭倒没奢望能瞒着。   自然也并不想替顾大伯遮羞,轻轻额首,“确实,觉得很委屈。”   顾明慧听了这话,不由的沉默,而后才又无奈的叹气,“等二叔回来,便好了。”   老太太固然向着顾夭夭,可到底身体不好,不能事事挂着,再者那毕竟是她的儿子,还能真狠的下心来将顾大伯如何了?   可等顾父回来那就不一样,亲兄弟如何,比的自己女儿,到底是差一大劫。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顾明慧才又提及要与顾夭夭说些个体己的话。   顾夭夭领会,便吩咐人都出去。   屋门关上,顾明慧缓缓的将面纱摘下。   即便心里已经猜到一二,可面对顾明慧这一张红肿的脸,不由惊呼出声。   两边脸肿了不说,还都发青,嘴角也破皮了,脖子上还有明显的掐痕。   “大伯是疯了吗?”顾夭夭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明慧,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   顾明慧嘴角勾起一丝苦笑,“这不是第一次了。”   她也并非天生都不爱笑,小时候她也是讨人喜的孩子,可后来懂得了顾伯母的心思,曾像顾伯父告发过。   那个宠爱自己的父亲,却在她一开口便动了手。   这辈子,他绝不允许顾明慧有不尊敬顾伯母的心思。   那一刻,她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看着顾夭夭与顾伯母闹僵了,她的心突然活泛了,也许争一争她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得平安顺遂。   “父亲派去接母亲的人不仅徒劳回来,好像还带了什么话,据说母亲前两日才寻了死,这次怕有想了什么法子刺激他,这才像拿着我发脾气,我过来是想提醒你,这两日避着他,有什么委屈等二叔回来你再提。”   顾夭夭轻声道谢,这才一会儿就听着外头夏柳突然抬声说是有事禀报,怕是有些事避是避不过的。   ------题外话------   亲爱的们,咱们新文需要人气,最近的留言都有十八潇湘币奖励,然后今天我突然发现,匿名留言的亲,后台木有奖励选项,万望海涵。么么哒。 第19章 找死   待人进来后,一听果真如此。   原是下面的铺子,原本卖的还好,可今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骚扰。   都是一些行乞的,上门围着。   有几个脾气大的掌柜,已然报了京兆尹那边,可官府的人来了,抓到乞丐问一问,都说是有人给他们银钱他们才来围着的。   衙差来的时候,这些人乖乖的散了,等衙差走了那些人都围了起来。   衙差既不可能专门派人护着铺子,也不可能把乞丐都抓了。   这大半日了,谈铺子的人都被吓跑了。   尤其是茶楼那更甚,掌柜的已经派了三波人过来请顾夭夭,亲自去看看。   “这事。”顾明慧本想评价两句,可刚开口又觉得没意思。   这么明显的事,甚至连想都不用想的。   “我陪着你吧。”人家既然闹这么大的阵仗,顾夭夭肯定躲不过去,顾明慧能做的也就是作伴了。   顾夭夭轻轻一笑,到底是点了头。   出门的时候,顾明慧将面纱又重新戴上。   这次本就是光明正大,顾夭夭也没低调,直接带了十来个小厮过去。   这茶楼离着顾府倒也算不着太远,临河而建,后面还靠着山,地段不错,倒是能附庸风雅。   “东家。”掌柜的早早在正厅等着,一见着人赶紧上前见礼。   顾夭夭抬眼扫了一圈,这里头装饰倒也别具风味,可见确实是下了心思的。   因为有乞丐围过,这里面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   掌柜将顾夭夭领到掌柜房,再求得顾夭夭屏退左右才说道,“原本不该叨扰东家,可有点东西小的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说着,掌柜直接走的一进屋的花瓶旁轻轻的转动,只瞧的软塌边上的整个墙面都晃起来,紧接着出来了一个门。   这掌柜的倒是个善解人意,知道顾夭夭不定会进去,将东西挪到了门口,门一开便能清晰的看到里面一箱箱的银子。   当时顾夭夭就像是被一桶凉水,从头上浇下,那是透心的凉!   那么些银子,肯定不能是这个茶楼的盈利,顾伯母又不是什么多厉害的商人。   若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不可能因为自己卖铺子,而争的脸红脖自粗的。   这银子的唯一来源,只能是顾大伯的。   果真人心险恶!   顾大伯自己手脚不干净也就算了,这银钱还放在他们二房的铺子里。   这若是查出来,顾家每个人都别想跑了。   今日还故意让她看见,她怎么处置?   她只能不去揭发顾大伯,那她就算是包庇,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混账东西!”顾明慧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不由斥了掌柜的一句,只是不难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抖。   这东西,哪里是闺阁姑娘能做的主的。   掌柜一改油滑的形象,立马规矩的跪下不说,还及其实诚的叩了两个响头。   顾夭夭一直没吱声,扶着椅边坐了下来,良久才轻声问了句,“你的主子,是大伯母还是大伯父?”   事到如今,顾夭夭竟然摸不著,她血缘至亲的伯父,会不会冷血的到这般对自己兄弟。   好在掌柜的回答,“内宅的事,一直是夫人在做。”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便约你们夫人,来见我一面。”   这本就是顾伯母的意思,掌柜的赶紧点头,立马派人去传话。   屋子里,安静的可闻针落,顾明慧站了得有一盏茶的时间,僵硬的身子才算是恢复的了知觉,身子慢慢的往前倾,终于扶桌子,才大口的喘息,额头上已然布满的汗。   “她到底要做什么!”一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的都听不出她原来的声音。   “她想找死,我成全她。”顾夭夭眯着眼,死这个字说的淡然,就像是在说家常便饭一般。   顾明慧有些惊讶,却又有些心疼。   自古都言,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不是他们天生懂事,而都是被生活所迫。   原以为顾夭夭该是被重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明珠,而不是这般,一切都腌事都能看透一般。   “你还有姐。”伸手揽过顾夭夭,想也没想便说了句。   说完才觉得自己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拿什么护着顾夭夭。   顾夭夭却靠近了顾明慧,及其认真的回了一个好字。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就听的外头吵吵起来。   开了窗户探出头去,一眼便看见,门外来了一群乞丐。   “东家莫要害怕,这些乞丐打出去便好。”掌柜的安顿妥当,自外头进来轻声禀报了句。   “夭夭。”听见顾明慧的声音,顾夭夭收回视线,看向了顾明慧。   顾明慧有些无措的抓了抓头,“我觉着,他们也挺可怜的,不若准备一些白面馍馍赠与他们。”   “姑娘万万不可。”顾明慧话音刚落,掌柜的便接了过来,“姑娘心慈是好事,可若我们真舍了东西,那其他行乞的岂不是都会过来围着。”   掌柜的话自然有道理,顾明慧张了张嘴,总还想反驳,可却始终没找到借口。   顾明慧明显有事,顾夭夭微微的皱眉,再次侧身朝窗外瞧去。   顾明慧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了,顾夭夭这次一眼便瞧见了站在乞丐边缘的叶卓华。   今日换上了黑色粗布外衣,手里还拎着一根行乞的棍子,不过倒是没向其他人那般,手里面再端上个破碗。   “夭夭,我下去瞧瞧。”到底是故人,行乞到他们门上,断没有让人白走的道理。   她出门也没带银子出来,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一边从她头上拔几个簪子,一边往下走。   “我也去瞧瞧。”顾夭夭想了想,还是决定再管管叶卓华。   毕竟,若不是因为自己,这个人这会儿应该到了该去的地方了。   “小子,看你往哪跑?”顾明慧这还没拒绝呢,外头又闹了起来。   几个小厮手里面都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朝这边是冲来。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们支持,本文从今天开始到四月底结束,每天的留言,一个ID都会有18潇湘币的奖励。   新书,求人气,求支持,求留言。 第20章 怎么死?   乞丐们一见得这场面,立马一哄而散,只留着叶卓华一个人站在那里。   “快去护着叶家公子。”顾明慧赶过去明显不可能,急的直冲他们带来的小厮喊。   饶是小厮们反应够快,叶卓华也挨了几下打,脸上也挂了彩。   不过,目前看不会有性命之忧。   顾明慧的心这才放心来,手微微的抬起拍了两下心口的地方,突又反应过来,赶紧将顾夭夭给拉住了,“此事交给我。”   顾夭夭下意识的摇头,又不是上辈子,还能见不得叶卓华受伤?   可受不住顾明慧坚持,再加上叶卓华好像并不太想接受自己帮助,让夏柳将他们身上的银两都交给了顾明慧。   毕竟,顾明慧又不是长辈,而且还没成婚,并不适合将她的东西赏给外男。   看着顾夭夭没坚持,顾明慧暗暗的松了口气,人都说隔墙尚且有耳,更何况是她们在大街上,少不得被人瞧见。   顾夭夭定过亲也就算了,还与前未婚夫纠缠不清,以后还怎么说亲。   “放开我们。”打人的那群小厮,还在那吵吵。   顾明慧到底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检查的一下面纱,又深吸了口气才出来。   左右都有下人开路,倒是将贵小姐的架子摆了起来。   “大街上打人,怎么,都想吃衙门饭?”   顾明慧的声音不大,清清冷冷的询问了句,却有一种慵懒的贵气,倒莫名的逼人。   那群小厮不敢怠慢,赶紧回话,“贵人误会了,这是我们家逃跑了的小奴,没想到我们处理家事却叨扰到贵人了,在这里给您配个不是。”   “小奴?”顾明慧微微拧眉,前些日子不还说叶卓华跟了夜香老人了?   “正是,这是我们家昨日刚买来的。”小厮说完,眼珠子一转,上下打量叶卓华,着实是有个好皮囊,“当然,若是能入的贵人的眼,便是这小奴的福气,只五两银子您可当买回府个玩意。”   顾明慧这下听明白了,感情是遇见了人牙子了。   “不必。”叶卓华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突然喊了一声,而后上前对着顾明慧行了个大礼,“我随他们离开,不牢姑娘破费。”   叶卓华也算是举止有礼,可说不上为什么,顾明慧总觉得吓人。   仿佛能感觉到,叶卓华这是在生气?   顾明慧下意识的就想回头瞧顾夭夭,神情恍惚的功夫,叶卓华已然站直朝那些人走去。   “叶公子。”顾明慧吓的一个激灵,声音也抬高了。   待人站定,顾明慧定了定心神,才又继续说道,“我家福薄,罩不住公子,可家父二叔都惦念着您,若您不嫌弃当许我家,尽点绵薄之力。”   说完,顾明慧将银钱交给了旁边的丫头,让他们给小厮送去。   叶卓华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声,猛的回头视线直接坐在了,正撑着窗户往前看的顾夭夭身上,却又在一瞬间收回视线。   “下次,再见就当不见。”   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小厮拿了银钱自不会再纠缠,待人一松手,弯着腰赶紧走。   而叶卓华,明显是朝那些人走去。   刚才站着倒没瞧出什么来,如今一走顾明慧明显看出,他的腿不舒服。   喊人的话到了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   只吩咐身边人一句,“找人盯着,若有人欺负他,弄死!”   声音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传到那些人耳朵里。   叶卓华往后走什么路她不知道,如今也就只能说句话,保他一二。   人牙子见的人多,从顾明慧那一句叶公子开始,便知道这小奴的身份不简单,再加上顾明慧发了狠,更是觉得这人惹不得。   “不过半日不见,顾家姑娘,可真好威风。”   顾明慧只顾着叶卓华,并没有瞧见对面停了马车,顾伯母此刻正被怀嬷嬷扶着下来,看样子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或者说,本就在这等着她们。   听着顾伯母的称呼,顾明慧心里其实是恼的,她怕惹出风言风语来,说话隐晦,生怕给顾夭夭惹麻烦。   可心里再不痛快,规矩不能废,低头上前做了万福,“给母亲请安。”   顾伯母没让顾明慧起来,只啧啧两声摇头,“顾家的姑娘,莫不的都迷上了叶家公子?”   这句话说的,都让顾明慧觉得恶心。   原本正在走路的叶卓华,突然转身,目光冷冷的看着顾伯母。   那种眼神,让顾明慧都打了个寒颤,仿佛是带着仇恨,愤怒,却又压抑的故作平静,那是一种明明想将对方千刀万剐,却又收回故作平和。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思考,怎么弄死她!   这种气势让她想到顾夭夭刚才,都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不,该说叶卓华的,比顾夭夭的还浓。   可就一闪神的功夫,叶卓华已然转头跟着那些小厮离开,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咳咳。   耳边传来了顾伯母轻咳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眼角仿佛瞧见顾伯母的手颤了一下。   “外头起风了。”都能听出顾伯母的假咳来,可怀嬷嬷还是装模装样的来了这么一句。   顾伯母嗯了一声,拢了一下衣服,抬脚往茶楼里走去。   都已经错过了顾明慧的身体,似乎想到了什么,慢慢的折了回来,手指突然上前,挑开了顾明慧的面纱,让她带着伤的脸暴在众人的视线下。   只瞬间,顾明慧的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你父亲打的?”顾伯母问了句,等看到顾明慧点头,才无奈的叹气,“他那个人,太冲动了。”   话里似乎是在抱怨顾大伯怜惜顾明慧,可顾明慧分明从她的眼里,瞧见了满意的笑容。   “大伯母!”原本在楼上的顾夭夭,此刻已然站在门口。   ------题外话------   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卖萌打滚求留言,求支持,各种求~~~   昨天看见作者后台通知,说是今天在红袖那边有推荐,然鹅我木找着推荐位,恍惚我又开始怀疑人生,大概最近,把脑子给丢了~~~ 第21章 毒妇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夭夭一步步的走近大伯母。   这次却没有了应有的规矩,而是伸手将顾明慧扶了起来,“大伯母这番做派,怕是失了长者的风度。”   顾伯母别有深意的扫了一眼顾明慧,而后轻笑出生,“与你们倒也还不必。”   手搭在怀嬷嬷的手背上,向入自己家后院一样,领着众人去了掌柜房。   “夭夭,我觉得你该表示一些。”茶水端上,顾伯母还是以前的习惯,一手拿着杯盖轻轻的拨动上面飘着的茶叶。   悠然自得的,觉得此刻,胜券在握。   大约是这么多年的习惯,顾明慧却显得局促多了,坐在顾夭夭的下手,两只手紧紧的攥着衣角,一圈又一圈,松开再紧上。   顾夭夭轻笑摇头,而后让夏柳去库房里取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你想做什么?”顾伯母的手一顿,微微拧眉,顾夭夭这反应着实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   或是该愤怒,或是歇斯底里的呐喊,更或者是诅咒,而不是这般平静,平静的竟然将手敢伸到银子上。   “大伯母想来也不是着急的人,等过两日我派人亲自去您府上解释。”   顾夭夭说完,又嘱咐夏柳一定要将银子数清楚,可莫要少了才好。   顾伯母被顾夭夭的态度给气笑了,“怎,这是要代替你伯父给我下休书了?”   一顿,看了一眼顾明慧,才继续说道,“你也太瞧的上你自己了。”   这意思,顾夭夭自然明白,儿子女儿都不在乎,顾大伯又怎么可能为了侄女,与大伯母翻脸。   这事实是事实,可是,顾夭夭慢慢的勾起嘴角,轻轻的说道,“那大伯母觉得,是你的丈夫靠的住,还是我的父亲靠得住?”   只这一句话,成功让大伯母变了脸色。   大伯母若是真对顾伯父不屑一顾,就不会费这般心思要将顾夭夭拉下水。   既离不开顾家,那顾伯父对她的情谊也好,纵容也罢,都是她唯有的资本。   可是,顾明辰与顾明慧的存在,便能说明,顾伯父在一定程度上,并不是非顾伯母不可。   而顾夭夭却是顾父的唯一,是他的命根子。   有朝一日,顾家大房二房对上,顾父一定毫不犹豫的站在顾夭夭这边。   可顾大伯呢?   “顾夭夭!”顾伯母咬着牙,一副被人踩着尾巴的样子,愤恨的都像要上来生扑顾夭夭一般。   “夫人。”怀嬷嬷瞧着顾伯母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生怕出了什么事,赶紧将人唤回神。   顾伯母回过神来,端起茶杯大口大口的喝下去,就是喝到茶叶都不自知。   “天色已晚,咱们要是回的迟了,老太太怕是该担心了。”怀嬷嬷趁机又说了句。   股伯母深呼吸了一口,脸色慢慢的恢复正常,而后对怀嬷嬷点点头,“是,不该让母亲忧心。”   让怀嬷嬷扶着起身,又拍了拍身上,像是与顾夭夭说说了这几句话,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等了一会儿,才往前迈步,路过顾夭夭的跟前,也没瞧她,只丢下了句,“我倒是要瞧瞧,你有多硬?”   最终,停在了顾明慧的跟前。   而后慢慢的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也有一个可以为自己拼命的爹,还是,想学你兄长一样,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住?”   “你!”顾明慧猛的站了起来,脑子里全是顾明辰发了疯的样子。   此刻,这恨自己无能,不然断不会让这个毒妇,这般嚣张!   顾伯母哼了一声,完全不将顾明慧放在眼里,恢复了她悠然的样子,每一步踩的格外的端庄。   顾明慧一直盯着顾伯母的背影,若非顾夭夭掰开了她的手掌,她的指甲得深深的陷入其中。   即便如此,手掌也见了红。   “都会好的。”顾夭夭拍着顾明慧的手背,轻声安慰。   顾明慧点头,笑着擦了一下眼角,“是啊,总不会比现在还差了。”   而后反手拉住了顾夭夭,“我自知没什么本事,可我还是要说,若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办到。”   姐妹之间,自不必提什么效忠不效忠,只这一句,一切便都明了。   顾夭夭倒也没推脱,只说了句,“咱们,姐妹一体。”   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姐妹俩收拾好心情,便出了门。   掌柜的将她们送出门口,顾夭夭都走到马车跟前,突又想起了什么,招手将掌柜的叫回来。   “你知道,我宁愿不赚钱卖铺子,也不经营吗?”   这话问的棘手,掌柜的低头装作深思,良久才回了句,“请东家明示。”   顾夭夭笑的无害,“因为,别人家的狗,调教不出来!”   铺子,固然不错,可是想要让铺子真正的归自己管,要么就花银钱换了里头的人,要么就花力气,先查出哪些是大伯母的人,那些人都有什么把柄。   到底是掌柜的,听了这话脸色连变都没变,甚至还能笑着应承一句,“东家,睿智。”   顾夭夭摇头却没有多言,左右这个人再厉害,她日后怕也没有机会遇见。   他们出发的晚了,等入了主城,已然到了掌灯的时候,可人来往依旧热闹的很。   顾夭夭瞧着顾明慧皱了一路眉头,着让人停下马车,领着顾明慧下去走走。   “夭夭,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顾明慧拽住了顾夭夭,她如今也不怕顾伯母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了,只想着那一箱箱的银子愁人。   “左右我们也不能改变什么。”顾夭夭说着,拉着顾明慧便往人群里扎。   不过顾夭夭也是有数,只挑了胭脂,并没有耽误多长时间。   ------题外话------   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卖萌打滚求支持。   咱们的顾父快回来了,男主也开始做事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滴。 第22章 老太太放火   只不过后头,恍惚瞧见有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墙角一闪而过。   随即摇头,与顾明慧上了马车。   胭脂的颜色,顾夭夭觉得很称顾明慧,她是那种冷艳的美,除了冷色的其实艳丽的也能压的住。   当然,那种粉粉嫩嫩的少女风除外。   “我瞧着你也是憋着坏的,明知我心慌的厉害,还有心思在这打趣我。”   这一下午的光景,倒是让顾明慧与顾夭夭的关系拉近了许多,此刻顾明慧说话竟也不讲的规矩。   甚至,抬手一把推开了顾夭夭的胭脂。   顾夭夭也不恼,只低低一笑,“怕的什么,我最是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日她让我们为难,明个我便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胆颤心惊,什么叫欲哭无泪。”   顾夭夭还与顾伯母说的什么过两日,在她心里那完全就是随口一说糊弄人的话。   与那种小人,自要打的她,出其不意。   “自然,这事还需得二姐帮忙。”此刻,顾夭夭已然改口,从明慧姐叫成了二姐,而顾明辰则是她们的长兄。   原本这事,顾夭夭也可以让夏柳去办,可觉得顾明慧既要掌管顾府,有些手段总是要学学的。   至少胆子这个东西,该长长。   不过,听的顾夭夭说完,顾明慧的脸更就白了,“这,这不会出事吗?”   毕竟,事关顾大伯,这些东西可不该他们闺阁的姑娘能掌握的。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放心,不会。”   顾伯母不是人多么,消息自是灵通。   顾明慧头一次办这么大的事,整个人心事重重,就连下马车的时候都觉得有些恍惚。   原本顾夭夭想让顾明慧与她住在二房,可顾明慧不愿,毕竟该自个面对的事,旁人也替不得,如此顾夭夭也没再强求。   待马车离开大房门口,顾明慧才记起来,刚才在外头她好像瞧见了叶卓华,随即摇了摇头,叶卓华已然跟着那些小厮走了,怎会再回头。   再则,也该没那个能力,跟着她们。   轻轻揉了眉心,大约是自个精神不好,出现了幻觉。   顾夭夭这边,到门口便瞧着钱嬷嬷在外头等着,一见着人赶紧迎了上来,“听说姑娘晚些出门,可叫老太太担心坏了。”   “突然间起了玩心,让祖母挂念了。”顾夭夭笑着挽起了钱嬷嬷的手臂,“下次保证,决计不会了。”   钱嬷嬷此刻也管不得什么规矩,只瞧着上下的瞧着顾夭夭,也没什么事,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只瞪了后头的夏柳一眼,“主子总有想不到的时候,做下人的凡事都得多考虑,这么晚了若是在外头遇见什么事,你可如何担待的住?”   夏柳可没是春桃那般傲劲,只规规矩矩的称呼着是。   顾夭夭原本是想替夏柳说上一句,可又觉得倒不必这么认真,左右被钱嬷嬷念叨一句,也就过去了。   知晓老太太担心,顾夭夭原是想先去探望老太太,倒被钱嬷嬷给拦住了,这会儿个先让顾夭夭吃晚饭才是最要紧的。   安顿好顾夭夭,她又寻今日跟着去的小厮多问了几句,尤其是说见到了大夫人,钱嬷嬷问的格外仔细。   将事情弄清楚后,钱嬷嬷才回去禀报。   用了晚饭,顾夭夭领着夏柳在院子里消食,春日里的天愈发的暖和了,便是在晚上,也不觉着冷。   “可瞧出什么来了?”走着累了,顾夭夭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随口问了句。   夏柳思量了片刻,而后才说道,“大爷的事,老太太怕是一直,心里有数。”   若非这般解释,顾夭夭不过出去转转,哪里用得着这般大的阵仗。   尤其是钱嬷嬷表现的太明显了,分明就是在防着顾伯母。   不过要说全知道,估计不太可能。   手指轻轻的敲着石桌,这样也是好事,不然老太太的身子该又受不住了。   顾夭夭身子到底是才大好,这两天事不少,再加上晚上又出去第二日便睡过了,草草的用了早饭,赶紧去老太太院子请安。   此刻老太太已经坐在院子里,微微眯眼晒着太阳。   听着脚步声,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只唇间带着笑意,“怎还这般,莽莽撞撞的?”   顾夭夭冲着老太太吐了一下舌头,钱嬷嬷赶紧寻了小凳,放在老太太跟前,顾夭夭坐下,头正好靠在老太太的手臂上。   “这不是,急着见祖母。”   老太太手顺着顾夭夭的头发,意有所指的说道,“祖母一直陪着你,想的什么?”   顾夭夭抿嘴笑了笑,并没有答话。   只是过了没一会儿,听着外头吵吵了起来。   “大爷,您留步。”走近了,才听清他们说的什么。   顾夭夭下意识的要站起来,出去瞧瞧,却被老太太给按住了。   这会儿功夫,却瞧着顾大伯已然冲了进来,手里还拎了一把剑,明晃晃的闪着冰冷的杀意。   “我不是吩咐下去,不见你,怎么,如今我的话在你眼里,是一点分量都没有了吗?”   老太太的眼还是眯着,只是唇间已然不见笑容,拉着的脸甚至显得格外的阴沉。   顾大伯并没有瞧出老太太不对劲来,只举起手中的剑,直指顾夭夭,“娘,今日我非得教训教训这个小畜生!”   听得这话,老太太猛然睁开眼,“顾家大郎,好大威风!”   “娘,你是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顾大伯此刻也是恼的狠了,一双眼气的通红。   “做了什么?”老太太反问了句,却又不等顾大伯回答,紧接着说道,“她只下了命令,将那茶馆拆了,是我让人,放的火!”   这话说的,莫说顾大伯了,就连顾夭夭都惊了。   昨日她瞧见银钱,心里着实是慌了一下,等定下心来只觉得气恼的厉害。   左右她的茶楼是要卖的,让夏柳取了银钱,只当是卖给顾伯母,而且是卖地基。   今日一早,让顾明慧从外头雇人去拆屋子,堵的就是谁更沉的住气,她就不信了,顾伯母真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钱暴在众人视线内。   ------题外话------   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23章 顾父归来   顾伯母这边,只能手忙脚乱的想办法转移银钱。   这般一来,即便将来有一日,顾大伯事情被查出来了,顾夭夭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句不知道。   毕竟,但凡知道一点,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起来。   可没想到,老太太竟知道了她的目的,更没想到,老太太会下了这样的命令。   火势起来,不说吸引的人多,且连官府都会派人来。   这事一个处理不好,顾家大伯这就得进去吃牢饭了。   啪嗒,顾大伯的剑无力的掉在地上。   “娘,为什么?”只四个字,顾大伯几度哽咽,差点没说完整。   顾老太太慢慢的将目光放在远方,“这话,你该问我?”   说完自顾自的笑了起来,“你会问我的,因为在你心中,总会为她开脱。”   顾大伯不住的摇头,“娘啊,我与二弟看着您因为父亲受了不少苦,二弟妹去了后他终身不娶,我与张氏也算是相敬如宾,儿子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抬头,“你觉得如此的处境,竟是好的?”   看着顾大伯还是一脸不解的样子,老太太突然失了力气,“我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如今我住在二房自与你大房不亲近,你们的事我是不清楚的,老二如今也算是立了功,即便你进去了,我们二房该也受不得多少牵连。”   顾老太太的话自是诛心,大约这世上没人能受得住自个的母亲,这般放弃自己。   饶是顾大伯这般年岁,竟生出了眼泪。   “娘,您就这么容不下她?”却在恍惚间想明白了关键,顾老太太这般恼自己,还不是因为张氏?   毕竟现在,铺子的事他已然处置妥当,也进不得牢房。   容不下?   顾老太太轻轻的念了句,只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罢了,再努力你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即便到了现在,他都没有想过,张氏将那些银钱放在二房铺子有多么恶毒。   他也没想过,今时今日的处境,从来不是因为老太太容不下,而是因为张氏自己作。   “你就当我是个恶婆婆,若你认我又不想休张氏,明个让你丈母带她来我重新教她规矩。   若你不想认我,我也同样会禀了祖宗开启祠堂,将你二人的名字,在族谱上除去。”老太太说完这些,脸上才显出疲惫来。   手慢慢的抬起,让顾夭夭扶着她进屋。   刚起身才想起来,“你的地契还没给他?”   顾夭夭微微点头,原本就想着下午着人送到顾伯母那去,正好在身上,从袖中取出让夏柳递过去。   顾大伯抹了一下眼角,却是一把推开了夏柳,眼睛定定的看着顾老太太,“娘,我们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了么?”   “没。”此刻的老太太,多说一个字,都觉得烦。   顾大伯慢慢的蹲下身子,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剑。   “从前您从来都不这样,定然是因为有人在您耳边挑唆。今日,我便要我我们顾家除害!”话音一落,剑直指顾夭夭的后背。   夏柳一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个健步扑了过去,挡在顾夭夭前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老太太抓着顾夭夭的手一紧,眼泪到底落了下来,却也只是仅仅一滴便止住了,“我错了。”   此刻,她真的后悔,如若知道会是现在的境地,当年,她就应该处置了张氏。   顾大伯不知道顾老太太的意思,只以为她态度软化了,不由轻咳一声,“只要娘不护着,我会留这小畜生一命,只让她长长记性便罢了。”   老太太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与我说这话,不过是仗着在京城,你顾家大郎的人多,若是在江南,即便老二不在,这话你敢说?”   老太太说完,钱嬷嬷轻轻的拍手,只听得院子的大门关上,从屋里出来了许多小厮,一个个手里都拿着棒子。   看老太太这明显是有准备的样子,顾大伯的心也有些凉了,“娘,你这是要杀了我?”   他一个文官,对这么多小厮,自然没有赢的可能。   良久没等到老太太的回答,顾大伯不由将手中的剑握紧,“今日,我绝绕不了她!”   心里已然是拿定了主意,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便不信了老太太真会让人打死他!   但凡,留有一口气在,他也不会放过顾夭夭。   心里此刻总是认同张氏,若不是顾夭夭,这个家哪用得着这般,鸡飞狗跳的。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众人屏住呼吸,随时准备行动。   此刻,门外的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两方的僵持。   “二爷回来了,二爷回来!”   小厮的喊声,此刻已如天籁一般。   老太太这才回头,眼泪到底没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回来好,回来好啊。”   就是顾大伯的脸色一僵,手中的剑竟觉得有些烫手。   “混账,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老太太瞪了顾大伯一眼。   钱嬷嬷趁着顾大伯分神的功夫,赶紧让人夺了顾大伯手上的剑去。   顾父到底还是从大房的门进来的,下头的小厮也是激灵的,赶紧取了钥匙将两府间的门在顾父过来前打开。   顾父步子快,老太太领着顾夭夭出去时候,顾父这边已经进了二房的院子。   “母亲,儿子回来了。”顾父一瞧见老太太,立马跪了下来。   因为赶路走的急,靴子衣摆都是土不说,就连脸上头上也都是土,知道的是将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来的难民。   “回来便好。”老太太拉起顾父,几度哽咽却说不得个完整的话来。   与老太太打完招呼,顾父的视线不由的落在顾夭夭身上。   “爹。”顾夭夭红着眼,扑到了顾父的怀里,而后放声哭了起来。   这辈子顾夭夭只几个月不见顾父,可在上辈子,已然有数十年。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留言。   假期结束,浑身酸疼,呜呜~~~ 第24章 偏袒   这眼泪,多的像是止不住一般。   在旁人眼泪,这分明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有些人,已经不由自主的看向顾伯父。   就连顾伯父自己,也觉得顾夭夭这是在给他上眼药,还没怎么样就得让顾父觉得他欺负了顾夭夭。   “都过去了,都过去。”顾父轻轻的拍着顾夭夭,瞧见女儿的眼泪,整个心都碎了。   还是老太太将顾夭夭拉开,领着顾父先回屋里说话。   顾父点头应了声,可目光始终在顾夭夭身上,总觉得几个月不见,顾夭夭瘦了好些。   而顾夭夭却也瞧着顾父,与记忆中的不同,至少他头上的白发没有那么多,眼角的皱纹也没有那般的深,也不驼背。   想起上辈子的记忆,顾夭夭的眼又红了。   一众人自是要去老太太的院子,下头的小厮已然将木棍与剑收了起来。   因为出门就会迎上顾父总不好解释,是以这些人都留在老太太院子,假装是寻常打扫的小厮。   等人进来后,总显得拥挤。   不过,也没人提起这事。   待到坐定后,老太太便问了几句顾父外头的事,因为涉及朝政老太太自不好多说。   再加上顾父刚从外面回来,歇息一会儿还得先进宫面圣,将外头的事禀报。   老太太说完,该着顾父了,他总得先敬着顾大伯的,“兄长近日,一切可安好?嫂子跟孩子们身子可安康?”   若是识趣的,该知道顾父最惦记的是顾夭夭,随口回上几句,回大房便好了。   可顾大伯本就在气头上,再加上心虚,直接表现了出来,冷哼了一声,“有你这个宝贝女儿,我们可能好了?”   当着那么些下人,一句话却是有些堵人。   顾父的表情当时就变了,着实没想到,他大老远的回来就被兄长劈头盖脸的骂自个的闺女。   不过碍着情分规矩只尴尬的笑了一声,“夭夭这丫头确实是让我惯坏了,还望兄长多见谅。”   这话说的,自明显就有偏颇了。   人家连什么事都不问,直接让见谅,还不是不愿意听旁人说自个女儿的不是。   顾大伯自然也听出来了,可越是这样他心里越生气,只觉得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才闹的顾夭夭这般无法无天的恶毒。   “二弟,我知道我说这话你肯定不愿意听,可瞧瞧她做的这些事,若是我的女儿,我非得剥她一层皮不可。”   “兄长!”顾大伯还没说完,顾父直接扬声将他的话打断,“你也说了,这不是你的女儿,我的孩子我自己管教就可以了,不牢兄长费心了。”   说完冲着顾老太太一抱拳头,“娘,我先下去收拾了,免得圣上等急了。”   不等顾老太太说话,拉着顾夭夭直接出门。   顾大伯气的瞪眼,下意识的就说了句,“看老二这什么态度,还把我当兄长吗,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说完才觉得不对劲,他差点忘了顾老太太是向着顾夭夭的。   果不然,顾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来了句,“滚!”   听着屋里的动静,外头的小厮也激灵了,一个个都看向顾大伯,手里的扫帚成了武器,随时准备冲上来。   顾大伯摸了一下手边,剑早已没了踪影。   不过顾父已经回来了,他就算再有剑也没用了,他总不能硬的过武将。   冷哼了一声,直接出门。   “备马!”一出院子就叫唤了起来。   凭什么人家都团聚了,只留的张氏在娘家,他要去接人!   另一边,顾父去了顾夭夭的院子,没有外人在跟前,顾父哽咽着说,“是为父失责,让你受委屈了。”   他虽然是武将,可也不是什么也不懂,打从一进这院子,明显就感觉到院里的气氛不对。   自个女儿平时是什么性格他又不是不了解,若非事出有因,绝对不是愿意找事的人。   所谓的因,在顾父心里清楚,准是于叶家有关。   真要论道义,他们顾家做的着实不对,可皇权跟前有什么办法?   若只有顾父一人,他定然会像老相爷那般去死谏,即便不闹也该将叶卓华接到府上,让他与顾夭夭立即成婚,哪怕为了全当年的情谊。   可是,就是这一点他做不到,他不怕死,可怕顾夭夭受委屈。   他这做父亲的,只内疚无法全了顾夭夭心里一直以来学的道义。   “爹,女儿都懂。”迎上顾父的目光,顾夭夭硬生生的扯出了一个笑容。   只这样,却让顾父心里更是密密麻麻的疼,甚至都不如,让顾夭夭闹着去让他去替叶家求情来的妥当。   顾父是从外头先回来的,需要赶紧进宫,这会儿也没时间说多少话,瞧着顾夭夭没啥大事,赶紧去沐浴准备进宫。   出门的时候,顾父却走的二房的大门。   不过因为顾父回来,院前头安顿了不少武将,这下子,只觉得心里就更踏实了。   顾明慧那边不知道二房的事,只是心里慌,明明她吩咐的是拆茶馆,怎地就成了烧房子了,这可是大事。   她让下头的人瞅着,等着顾父离开,小跑着过来。   听的顾夭夭解释是老太太下的命令,这心才从嗓子眼掉下来。   “我听下人说,那运银子的队伍与衙门的人可是擦肩而过,若是动作慢些,不定就给撞上了。”顾明慧拍着心口,想想那场面就觉得心惊。   不,她甚至都不敢想,若真是那般,她们这是捅了多大的篓子出来。   顾夭夭递给她了个刚剥好的橘子,“也幸的没事,刚听祖母说我也吓了一跳。不过,祖母办事自是妥帖。”   顾明慧听完却朝外头瞧了一眼,而后附在顾夭夭的耳边说道,“只是,我听的了一件事。”   ------题外话------   继续卖萌打滚求留言。   看见后台消息,今天在QQ阅读上推荐。当然,我依旧没找到推荐位在哪。   不管怎么说,在这里也给大家打声招呼,“对面的朋友,你们好呀~~~” 第25章 家破人亡   顾夭夭让顾明慧做这么大的事,顾明慧自是要多长心眼,府里的人都没敢用,昨日夜里安排人出去,现寻的外人去盯着张家。   没想到,竟打探出了这般消息。   “可是真的?”顾夭夭有些不敢相信,大伯母也是官家姑娘,怎就这般胆大,就即便她真能做出来,她家里的父母兄长难道就不管管吗?   顾明慧撇了撇嘴,“自是人家亲眼所见,你常不在京城却是不知,我这个嫡母家里也就她是个硬气的,出了这般的事,她多说几句吓唬吓唬人,估摸家里也就不敢拦着了。”   顾夭夭上辈子与大伯母闹僵的时候,她家中父亲已经不管事了,他们没打什么交道,所以也并不知晓家中的性格。   听顾明慧这般说,那便也说的通了。   先头叶家因为被诬陷的仅万两银子,便就出这么大的篓子,这要顾家真在这个关键的空挡被查了,不定会步叶家后尘。   即便现在没事,顾家的态度已然在这里放着了,此刻张府那边不给个交代,也说不过去。   顾夭夭轻柔眉心,她这个大伯母当真豁得出去,父母尚在夫君且好,竟要断发当姑子。   怪不得顾大伯就跟发疯似的了,在人家眼里顾夭夭不得成了那种,得理不饶人非要逼的人家家破人亡的人了。   看顾夭夭在沉思,顾明慧又说了句,“昨日钱嬷嬷打发了个母亲院子的丫头,才知道前些日子,她竟做过寻死的事。”   这下顾夭夭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个官家夫人成日里的寻死觅活,倒是将夫君拿捏住了,脸面这东西,却是一点都不要了。   姐妹俩小声嘀咕的时候,夏柳才外头禀报,说是少爷来了。   顾夭夭第一反应以为是顾明辰,笑着让人进来。   这是,当看到的是顾皓辰的时候,脸立马沉了下来。   原本顾皓辰是与顾夭夭他们一起来的京城,叶家出事后,老太太怕送信去给顾父,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再着急的厉害,着吩咐了顾皓辰亲自去解释解释。   这会儿个,顾皓辰是与顾父一同回去的。   许是因为赶路的缘由,顾皓辰与顾父一样,浑身的土,甚至他身上的比顾父的还要多。   “怎么,几日不见,我是丑了么?”   顾皓辰对顾明慧这边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径直看向顾夭夭。   若是寻常,顾夭夭自是要迎上去,说一声怎会?   可此刻,不说迎了却是连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一路,兄长辛苦了。”顾明慧率先开口,甚至隐隐的有些迫切的,生怕被旁人抢了的感觉。   如此,顾夭夭便更沉默了。   顾皓辰微微拧眉,大概没想到顾明慧会先与他打招呼。   不过是片刻闪神便反应了过来,也没用顾夭夭招呼,便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而后冲着顾明慧浅浅的一笑,“不辛苦,一路上有父亲照顾,我只是个跑腿的。”   这次怕顾明慧再说话,顾皓辰再次看向顾夭夭,中间连顿都没顿继续说道,“几日不见,怎瞧着夭夭妹妹轻减了不少。”   “是吗,我日日瞧她,都看不出是胖是瘦来了。”顾明慧再次将话拦了过来。   如此,顾明慧表现的太过于明显,顾皓辰拧眉,竟直接不说话了,闹的顾明慧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顾明慧的心跳的厉害,却在旁人都没注意的地方,狠狠的拧了自己一下,强迫她冷静下来。   “兄长瞧着也累了,那我们便不强求了,赶紧回去好生歇歇。”   这般突兀的代替主人下逐客令,饶是顾皓辰脾气算好的,竟也没忍不住拉下脸来。   “还是明慧姐想的周到,如此我就不留兄长了。”一直没说话的顾夭夭,此刻总算能压着心头的愤怒,心平气和的说上说一句。   顾皓辰微微拧眉,有些审视的看向顾夭夭,着实不明白顾夭夭对他的态度怎变成这般。   偏偏顾明慧在这,有些话也不好说,只能顺着顾夭夭的话往下说,“那我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瞧你。”   顾夭夭嗯了一声,便算是做出了回应。   待顾皓辰走了之后,顾明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也慌了几下。   她到底没为谁这般明目张胆的出头,不过就几句话的功夫,手心都是汗了,估摸着顾皓辰要是再待一会儿,她说话不定的就得结巴了。   “如今祖母恼了大伯母,你的婚事她是不能再插手了,不晓的姐姐也有欢喜的人?”   顾夭夭瞧着顾明慧的脸色有些不好,便寻了个借口打趣顾明慧。   不过,却也是提醒顾明慧,也该为自己打算了。   顾明慧佯装恼怒的拍了顾夭夭的胳膊一下,“你这丫头,愈发的混了。”   语气却并没有很轻快,说完便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有些话,你不定爱听,若是从前我定不会开口,只是。”   “二姐有话便说,怎还与我吞吞吐吐的?”顾夭夭装作生气的撇了撇嘴。   顾明慧紧接着就要说话,可明显话在嘴边有一瞬间的迟疑,思量片刻才又继续说道,“我知晓背后议论人不好,也知道你与皓辰兄长从小要好,可是夭夭,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人不能深交。”   又怕得顾夭夭不信,便就将今日的事分析了一遍。   原本顾皓辰是顾父养子,已然是主子了,可偏偏在顾父跟前表现的跟个奴才一样,就如今日,顾父匆匆赶回来,他原本可以跟过来见老太太的,偏偏跟小厮一样先去照看马,安顿下人。   ------题外话------   感谢留言的小伙伴们,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求支持,求互动。   同时,也感谢红袖的小伙伴们的支持。 第26章 找叶卓华   若你对自己的定位是这样的也就算了,可偏偏在顾夭夭跟前,一点避讳都没有。   若非叶家出事,顾夭夭此刻便是待嫁妇。   他一个外男,直接进来说话,总是不妥当的。   顾家二房又没那么多道道,顾皓辰何至于这么双标。   看顾明慧说的这般义愤填膺,顾夭夭不由的一阵恍惚,仿佛想起当年她处境艰难,当时的顾明辰说了句,顾夭夭再怎么样也不必,自降身份的嫁个马奴。   他的做派,想必顾老太太与顾父也看明白,当年同意自己下嫁,大概他们看的跟顾明慧一样,自己与顾皓辰要好。   唇间忍不住泛起的一丝苦涩,人啊,也许真的只有经历过挫折磨难,才会长大。   从前都是父亲,将她护的太好。   看顾夭夭不吱声,顾明慧以为她恼了自己,无措的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   “夭夭,我知道我这话说的不好听,你再寻思寻思,或许他也没有那么好是不是?”顾明慧问的小心。   听着顾明慧的声音,顾夭夭这才回过神来,扑哧笑了一声,“这是自然,不过是与母亲有些缘分才养他这么些年,到底不是我们顾家的血脉,养不熟的。”   顾夭夭这么说倒是让顾明慧给愣住了,这话说的,倒是比顾明慧还狠。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瞧顾夭夭的手段,该是心底清明的人。   姐妹俩说了几句,因着前头院子有事,顾明慧便先着离开。   顾夭夭一个站在窗前,看着外头绽放的迎春,眼底却是冰冷的一片。   脑子里,全都是当初,顾父死在顾皓辰手下的那一幕。   也是从那一刻,她开始懂得韬光养晦,懂得收敛锋芒,更懂得杀人!   “姑娘,二爷回来了。”顾夭夭这一站便是一下午,一直到夏柳进来说话,顾夭夭这才回过神来。   此刻外头已然模糊,婢女们将灯点燃,窗前吹过一阵阵凉风,吹散了白日的躁意。   顾父回来肯定得先去老太太那,按照规矩今日一家子要吃个团圆饭。   顾夭夭领人过去的时候,顾明慧她们已经到了。   老太太坐在榻上眯着眼休息,顾明慧拿着账本歪着头与钱嬷嬷说些什么,顾父拿了匕首,给顾明辰讲话,顾明辰表情冷淡,可是眼睛却是亮的。   只有顾皓辰,规矩坐在那喝茶,与这屋子格格不入。   顾夭夭忍不住想,当初她对顾皓辰大概多是因为,可怜。   “姑娘。”听着动静,是钱嬷嬷先抬的头。   “夭夭快些过来。”顾明慧自然的招手,她那一坐下,顾明慧接着把手里的账本放在了顾夭夭的手上,“你帮我瞧瞧,我看的一阵阵头疼。”   顾夭夭笑着推开,“你可别坑我干活。”   上辈子,她看的最多的便是账本,现下对这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听着她们姐妹俩说话,老太太也坐直了身子,对着顾夭夭一瞪眼,“你这皮猴子就知道偷懒,赶明个开始,与你姐一道学习掌家。”   老太太一说完,顾夭夭整个人就像垮了一样。   顾父瞧着又有些心疼,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这世上哪还会有第二个叶家护她一世无忧。   掌家的活,总还是要做的。   “你俩可莫要急着长本事成亲,忘了上头有我。”却不想,顾明辰先开了口。   只这一句,让老太太将头扭在一边,默默的抹着眼角的泪。   “明辰说的对。”顾父一高兴,就跟对下头的兵一样,猛的一拍顾明辰的肩膀。   自从去年那事发生后,顾明辰都不爱说话,就是刚才与顾父,也是嗯嗯的应声便算了。   他这一开口,便是表明了可以重新定亲。   更说明了,他与顾夭夭之间,关系亲厚。   这样的局面,顾父自然愿意瞧见的。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百年之后需要侄子来继承他的东西,可顾夭夭孤单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与家中兄长关系好,也是有了撑腰的人,未来婆家到底没那么容易看轻了。   待顾明辰被顾父拍的是身子一歪,顾父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手劲太大了。   脸上一僵,还寻思要不要说点好话。   老太太的声音却适时的传来,“辰哥儿的身子太弱了,就该让你二叔常带出去练练。”   顾明辰嗯了一声,这又不说话了。   不过这屋子里气氛是好的,顾夭夭都在想,若是没有顾大伯,他们也能称之为,岁月静好。   只有顾皓辰,端着杯子,一口口的喝着茶。   丫头不停的出来进去,只觉得顾皓辰的肚子像是无底洞一般,怎么也灌不满。   “趁着大家都在,我有话想说。”顾父清了一下嗓子,接着看了顾夭夭一眼,表情还是些纠结。   “家里小辈都是好的,你放心说吧。”老太太知道顾父的顾虑,不由的提了一句。   顾父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眼微微的闭了下来,“我想去,看看卓华那孩子。”   那么多年的交情,顾父总是放不下。   若不是这趟进宫,他不定直接派人去寻看看。   可偏偏,他今日回宫复命,不是皇帝见的他,而是二皇子靖王见的他。   这下,皇上的意思已然明显。   顾父见叶卓华也没别的意思,只瞧瞧他过的如何,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或者说给点他安身立命的本钱也好。   可这毕竟与圣意相违,会不会给顾家招来责难谁都说不准。   顾家二房肯定是愿意的,现在就是看大房的意见了。   “我同意。”顾明辰想也没想便点头。   以前顾家对叶卓华避而不谈那是顾夭夭非要履行婚约,如今顾夭夭都不闹了,那就可以考虑考虑情义了。   ------题外话------   留言奖励活动,持续进行中,欢迎亲们讨论沟通。   特别感谢小猫,水晶童宝贝的支持,扑倒,么么哒~~~   呜呜,明就要考试了,我才看了一半,懒癌晚期怎么破~ 第27章 敷衍   倒是顾夭夭有些犹豫,她也想帮帮叶卓华,可人家叶卓华不是不接受?   万一顾父出面,叶卓华又想多了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不让顾父做点什么,他肯定也是放心不下的。   “父亲。”这事眼瞅着便算是敲定了,旁边坐着的顾皓辰突然喊了一声。   一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顾皓辰拿着茶杯的手莫名一紧,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的说道,“父亲若是出手,于。”   顾皓辰一顿,脸色有些不自然,“我这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听这话说的,顾父微微的皱眉,刚要开口却听得顾明辰在那冷笑一声,“说不说的你不都说了?”   被顾明辰一堵,顾皓辰的脸色自然有些尴尬,身子微微往后,语气也有些低沉,“如此,便当我没说。”   看着,似受了许多的委屈。   顾明辰哼了一声,完全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好了好了,兄弟之间哪能这么较真,皓哥儿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这屋里都是自家人,没有外人。”和泥的话,自是只能老太太来说。   有了老太太的话,顾皓辰这才继续说道,“我是怕,若是让人知晓父亲与叶家牵扯,会不会影响夭夭妹妹以后的婚事。”   他这话说的听上去,好像是有道理。   可根本经不起推敲,家总长辈出面又不是顾夭夭私相授受,哪能出啥事。   再则,明白的人都懂,原本叶顾两家就有情谊,只是碍于皇权不能不划清界限,儿女亲家做不成,就当是老辈的街坊邻居便是了。   至于不明白的,顾夭夭更不必在乎了,若是连人情世故都不懂的,顾夭夭找了未来也是受委屈。   “皓辰说的也在理,老二你办事的时候隐蔽一些,莫要人瞧见。”   老太太一点头,交代了顾父一句,就算是对顾皓辰有了回应。   顾皓辰也不傻,听得这里头的敷衍,什么叫小心一点,就算老太太不说,顾父还能大张旗鼓的帮女儿的前未婚夫?   这般,顾皓辰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话说的功夫,已然到了晚饭的时间。   老太太也没让大张旗鼓的多准备什么,尤其是顾父赶路急,身子肯定虚,让人多做清淡好消化的,一家人时间长不见坐坐便是了。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顾大伯黑着脸进来,顾父回来也算是有了一个好处,他进来不用再硬闯或者禀报了。   原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顾大伯一进来,一下子安静下来。   还是顾父将人拉到跟前,“兄长,就等你了。”   顾大伯也不吭声,只管坐下拿着筷子吃饭,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就跟饿了很久一样。   老太太瞧他这样就来气,可几个小辈都在这,尤其是顾父刚回来,不想让他闹心,是以压着心里的不得劲,草草的动几筷子,应付应付便是。   大家也看出气氛不对来,很快就说吃饱了,便起身告退。   “老二,你等一下。”顾大伯是最后一个吃完的,看顾父起身,马上开口留人。   “有什么事明个再说。”老太太不耐烦的摆手。   只觉得,原来这世上没有最绝望,只有更绝望。   顾大伯对顾夭夭不好,好歹不说那是隔着辈的,可顾父那可是他同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嫡亲兄弟,一点都不知道心疼。   都这个时辰了,顾大伯肯定不能问顾父朝堂的上的事,指定又是张氏。   “没事娘,让小辈儿们都回去歇着,我正好许久不见兄长,也有不少话。”   顾父对近期的事,也就是从老太太嘴里,听得的一些只字片语,多是道顾夭夭的转变。   于大房也听出有摩擦来了,他倒也没往有多严重的想。   顾父都这般说了,老太太也就允了,省的因为这种事再推让半天,也是歇息不成。   小辈们起身告退,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回自个的屋子。   “夭夭妹妹。”快到顾夭夭的院子,顾皓辰突然紧追了几步。   顾夭夭慢慢的回头,只静静的瞧着顾皓辰,也不吱声。   顾皓辰有些局促的搓着手,“你的事,我今个下午都听说了,这些日子你受委屈的,等明个我与父亲提一提,咱们安顿好便回江南。”   “兄长。”顾夭夭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顾皓辰的话,“父亲回不回江南,什么时候回,都得经朝堂裁判,做子女的哪能这么不懂事,给父亲添堵?”   虽说以前皇上是许了顾父,只要没事随时都可以回江南养着,可此一时彼一时,叶家都能倒了,往日的旧情已然做不得数了,谁不知道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变化。   顾皓辰没想到顾夭夭会这么说,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顾夭夭没等他吱声,说了句不送,领着夏柳便进了院子。   等人进了院子,夏柳回头瞧了一眼,顾皓辰还在外头站着,不过夏柳却没有告诉顾夭夭。   就夏柳的小动作,顾夭夭收在眼里。   愈发的觉得,上辈子怎这般糊涂,竟连个丫头都知道不合规矩的事,她怎还愿意做。   另一边,小辈们一走,顾大伯这就跟活过来一样,褪去了那要死不活的样子,眼睛里明显有光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   “娘,我错了。”低头,虽说不至于说什么声泪俱下,但听着好像言语是恳切的。   ------题外话------   留言活动正在进行中,每日一求~~~   今天考试,希望我,正常发挥~~然后,今天留言的亲们,可获得六十八潇湘币奖励~~   求鼓励~ 第28章 滚吧   “兄长有说什么话起来说。”   老太太倒是一脸的淡定,却将顾父给吓了一跳,赶紧去拉顾大伯起来。   顾大伯甩开顾父的手,固执的仰着头看着顾老太太。   “你觉得你哪错了?”良久,顾老太太才慢慢悠悠的问了句。   顾大伯不由低下头,“我不该,由着张氏胡闹,我不该,剑指自家人,我最不该,是非不分。”   没有哪个母亲想要真的放弃自己的儿子,听的顾大伯这么说,顾老太太眼眶都红了。   唇微微颤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甚至,心里都有些胆怯,不敢相信顾大伯真的明白了。   顾父在一边听的心惊,怎还剑指家人,家人是谁,莫不是顾夭夭?   一边因为这个念头觉得心凉,一边又有些心疼这般卑微的兄长,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看两人都不吱声,顾大伯继续说道,“可是娘啊,张氏纵然有千错万错,可也算不上十恶不赦,我只求娘看在我们多年情谊的份上,给她个体面,将她接回来,我保证一定会看好她。”   一室温情却都散了。   就连钱嬷嬷都忍不住摇头,这套路与之前对顾夭夭说的有何区别?   他若什么都没察觉也就算了,明明心里清楚却还执意袒护。   看顾老太太不吱声,顾大伯挪动着膝盖,拽住了顾父的衣角,“二弟,求你为你大嫂说说话。”   顾老太太冷笑了起来,“我的儿子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个女人,如今连尊严都不要了么?”   “娘啊!”顾大伯蹲坐在地上,“不然我能如何,看着她死?还是她休了她,若不是出现意外,她也是给咱们顾家添丁的功臣。还有二弟,你就想想弟妹走的时候你多么痛苦,难道你要让我步你的后尘吗?”   提起顾母,顾父身子一个踉跄,若非扶住了旁边的椅子,此刻已然倒在地上。   这么多年了,顾母依旧是他不可触及的伤。   一看顾父反应这么大,顾伯父继续说道,“你也莫要忘了,她们妯娌素来要好,若是弟妹活着,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恩人,下场落魄!”   “够了!”顾老太太猛的一拍桌子,因为急切,连着咳嗽起来。   钱嬷嬷要帮老太太顺气,却被老太太推开,让她赶紧瞧瞧顾父。   “你既然提起旧事,我今日也说道说道,当初惊了马车,妯娌俩同时跳下来,怎就是她张氏救了人,就只因为她朝着老二媳妇扑了过去?若非她扑这一下,老二媳妇的肚子不定能保住!”   “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顾伯父眼睁大的很大,语气甚至有些结巴。   老太太缓缓的闭上眼睛,她自知这话说出来,怕是兄弟会反目,可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大儿子,为了一个张氏,只往老二心口上搓,一次又一次,着实不该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你们为何送走稳婆,你清楚,我也清楚。”   当年马车惊了,顾伯母担心扑向顾母,俩大肚子撞在一起,别说跳马车了就算正常也都得受伤,二房那边只当是顾伯母担心则乱,毕竟没人愿意拿自己的孩子冒险,一直以来都称呼她为恩人。   可事实呢?   顾伯母的孩子,早就胎死腹中!   而且,出事之后,别说顾伯母了,就连顾伯父都是知情的。   顾伯父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没瞒过自己的母亲。或者,他一直觉得老太太是那种眼底揉不进沙子的人,若是真知情,这么些年怎会沉默不吱声。   屋子里却是沉默,竟是顾父先回过神来,“兄长,你出去吧。”   “老二,你听我解释!”顾伯父有些慌了,说不上为什么,他只想抓住点什么,所以他抬着手,想要碰到顾父。   可顾父却居高临下,冷冷的盯着顾伯父。   直到,顾伯父的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角,而被他再次甩开。   呸!   一口口水,直冲着顾伯父的门面上去,“别逼我杀了你!”   顾伯父抬头,连脸都没敢擦,直胆颤心惊的看着,顾父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顾伯父不停摇头,“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看你现在不也因为个女人,跟你嫡亲的兄长翻脸,你可以,为何我就不可以?”   “怎配与她,相提并论!”顾父说完突然扬声喊了句,“来人,送顾尚书离开!”   顾伯父还在叫嚣,可是一个文人哪里是武将的对上,只两个便将能将他连拉带拖的扔了出去。   全程,老太太连眼皮都没抬。   “娘!”顾父喊了一声,想问句什么,话到嘴边却觉得没有任何意义。只说了句,“您,好生的歇息。”   便大踏步走去。   等外头彻底没了动静,老太太才缓缓的将眼睁开。   “我,当年要是能狠下心来该多好?”老太太看着钱嬷嬷,眼泪到底留了出来。   钱嬷嬷无奈的叹气,只能说一句,“您是母亲。”   一个母亲,该只想着让儿子好。   她以为,张氏是混账可不会害顾大伯。可没想到,那样的人是没有心的,若是再纠缠下去,顾大伯迟早得因为她送命。   顾父出了院子,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头晕眼花的像是醉了,可偏偏满脑子清明的,全是顾母的音容相貌。   然后,寻了个隐蔽的地方,低声哭了起来。   这边,顾夭夭完全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觉睡的及其不安稳,一直到临明的时候,听着外头闹的很。   因为没睡好,眼皮沉的很,若非夏柳推门进来,她是不想睁眼的。   ------题外话------   这一章,人心自私的一面显露了,顾老太太让顾夭夭替她向顾明慧他们道歉的原因,也就呼之欲出了。   卖萌打滚求支持~~   同时,也感谢QQ的小伙伴投票留言,感谢红袖的亲们~~~ 第29章 少哔哔   “姑娘快些起吧,老太太又起烧了。”夏柳拿了衣服径直放在顾夭夭的床边。   顾夭夭一听老太太,瞬间便来了精神,赶紧让夏柳给穿衣。   “怎么突然又病了?”忙活的时候,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   这几日,老太太是眼瞅的速度,一日比一日要好。   夏柳这也不清楚,说是守夜的丫头听着老太太梦里呓语,起身瞧的时候已经起了烧了。   顾夭夭这也没敢耽搁,穿了衣服连发鬓都没梳,披散个头发就去了。   这么大的年纪了,一起烧那可以说是相当的凶险。   等到了老太太屋里时候,下人让她在外屋等着,说是大夫在里面诊治,顾父跟钱嬷嬷守着。   说话的功夫,顾明慧也来了,她倒是比顾夭夭能强点,好歹不说用根白玉簪子将头发挽起来了,可因为这一路走的急,前头还散了有些,猛一瞧甚至能比顾夭夭有过之而无不及。   “祖母如何了?”上来拉着顾夭夭便问,眼光焦急的看屋里。   顾夭夭这也是刚来,正解释着,后头顾明辰让下人推着进来,他话不多,眼睛却还是盯着屋门。   没一会儿听着里屋的动静多了,有些丫头端着盆出来,里头是一些被大夫催出来的秽物。   总算是又听到了老太太咳嗽的声音。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顾父领着大夫出来。   一晚上没见,顾父的眼睛通红,新长出了许多胡子,整个人瞧上去比刚回来的时候,还要沧桑。   瞧着几个小辈都在,顾父才微微额首,示意大夫可以将老太太的病情说一说了。   “如今我施针勉强算是将病情压住了,可是。”大夫一顿才继续说道,“老太太这是情绪激动所致,如若不仔细保养,再受刺激,怕是下一次。”   这话,不说完大家也都明白了。   顾父点头,让人将大夫领了下去。   而后才交代几个孩子,“都回去歇着吧,你们祖母这边我守着便好。”   “爹。”顾夭夭有些担忧的拉住了顾父。   总怕他将自己累病了。   顾父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改成了,“用了早饭想过来便过来。”   顾明慧本也想劝顾父,听他这么说才点头,与顾明辰齐齐的说了句,“二叔辛苦了。”   顾夭夭想着赶紧替顾父,脚下步子也快。   “夭夭妹妹。”   听着喊声顾夭夭这才回头,瞧着顾皓辰也是从老太太的院子出来的,只微微的拧眉,她都没有注意到,顾皓辰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顾皓辰小跑了几步,走到顾夭夭跟前的时候,还累的大口的喘气。   “你瞧你也这么大了,以后该注意形象也得注意。”   “滚!”顾皓辰还没说完,被顾夭夭一字给怼了回去。   她以为顾皓辰能说出什么话来,却不想竟如放屁一样。   老太太大病都没好,突然又起了岔子,这种时候但凡长脑子都知道凶险异常,谁还有心思顾忌这么多。   这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便更看出来,亲的跟养的,到底是差的很多。   “夭夭妹妹。”顾皓辰想拦着顾夭夭问问她,为何对自己这般,总觉得这次回来,顾夭夭对他冷淡许多。   甚至,竟起了厌烦的心思。   可没走两步,便被夏柳给拦住了,“皓辰少爷请自重。”   “放肆,我是她的兄长。”顾皓辰心里憋着气,自要撒在夏柳身上。   如今,便是一个下人都可以不将他放在眼里了么?   夏柳也不恼,只淡淡的回了句,“毕竟不是的亲的。”   只一句,便足够让顾皓辰羞愧。   顾明慧与顾明辰走的慢,这一幕他们自也瞧见了,左右顾夭夭心里清明,他们也不好再参与二房的家事,只彼此交换了个眼神,心里明白便好。   顾夭夭回了院子,只交代准备些清单的饭菜,趁着这个空挡让下头了伺候自己梳洗。   等着安顿妥当,饭菜也准备好了。   她让下人放在食盒,拎去老太太屋子,她怕顾父不好好吃饭。   果不其然,等到了便瞧着顾父坐在椅子上发呆,别说吃饭了,连菜味都没有。   “爹,就当为了我您不能倒下。”顾夭夭将顾父拉在桌前,轻声劝道。   顾父慢慢的回神,瞧着顾夭夭先是落泪,随即又轻笑一声,“幸亏,还有你。”   揉了揉顾夭夭的头顶,感叹了句,“长大了。”   顾夭夭赶紧给跟顾父盛上稀饭,顾父虽然没胃口,可即便是强撑也吃下了一小碗。   此刻天边已然大亮,冉冉升起的红日,竟扫去了昨夜的阴霾。   许是缓和过心里的情绪,顾父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顾夭夭也不敢将顾父挪回他的院子,只招小厮将人挪在小塌上,少点动静让他好生歇息。   期间顾明慧也过来了,被顾夭夭劝回去了。   顾父在这歇着,她留在这也着实不方便。再加上,钱嬷嬷今日走不开,府里大小事都得顾明慧看着。   辰时的时候大夫又过来了趟,老太太的烧是彻底的退下来了,如今只养着便是。   顾夭夭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钱嬷嬷瞧着顾夭夭有条不紊的安排,只觉得欣慰。   近午时的时候,顾明慧派人来寻钱嬷嬷,说是张家老太太来了。   原本顾明慧说了是祖母病了,可人家坚持说要来探病,顾明慧毕竟得叫外祖母,不能顶嘴只将让安置在大房正厅,着人稍信让钱嬷嬷安排。   “我去瞧瞧吧。”张家老太太亲自上门,怕是来者不善。   钱嬷嬷却不同意,“还是老奴去吧。”毕竟,张家老太太是长辈,顾夭夭去了怕也会吃亏。   ------题外话------   新的一周,祝大家都元气满满~~~   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哦。 第30章 就这么霸气   两人主意没拿定,却听的一句,“赶出去!”   俩人同时回头,瞧着不知何时顾父醒来了,此刻坐在小塌上,轻柔着眉心。   “爹。”顾夭夭瞧着顾父脸色不好,连忙坐了过去,“可是哪里不舒服。”   顾父缓了一下,才冲着顾夭夭笑了笑,“无碍。”   钱嬷嬷心里自然是不赞同的顾父的话,毕竟是亲家登门将人撵出去,着实不规矩,不过却也不急着催促。   那张氏做了这么些个恶心事,张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哪来的脸面登门,若是识趣的该派小的提前送了帖子,过来请罪。   或者她带着张氏一起回来,亲自与老太太跟前打圆场也好。   可如今自个过来,算的怎么回事?莫不是还奢望着,压上顾家一头不成?   待顾父与顾夭夭又说了几句,顾父这才注意到钱嬷嬷还没走。   “嬷嬷只管传话,出了事便有我顶着!”顾父心里清楚钱嬷嬷的顾虑,自是要开口解围。   钱嬷嬷轻轻叹气,却没急着回话,而是先让下人给顾父端了水,才说道,“老奴知道二爷心里的气,可人言可畏,若是传出去了。”   “传出去又如何?”顾父陡然抬高了声音,突想起屋里头躺着的顾老太太,才又慢慢的放低了声音,“我没去她张府杀人,已然是给足她的脸面了!”   说完又不解气,“世人又如何,兄长尚且能不顾及我这个兄弟,我又何苦在这对这可怜的快没有的亲情念念不忘,大不了将张氏的丑事公布于众,我倒是要瞧瞧,到底是谁难看!”   话说到这份上了,钱嬷嬷也说不得其他,只能按照顾父的吩咐,将人劝出府去。   每个人都有心里的底线,顾母便是顾父心底,不可触及的伤。   “爹,咱们得往前看。”瞧着顾父满脸怒容,顾夭夭忙在一旁劝说。   生怕,顾父陷入了愤怒,仇恨中而无法自拔。   顾父长长的叹气,“爹知道,往后你且记着,让你伤心的人便不值得你伤心,亲情也好,未来的感情也罢。”   看着顾夭夭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将来,若是嫁了人不顺心了,便回来,爹养着你。”   这话,若是传出去,没得让人笑话。   哪有长辈这么嘱咐子女的,大多会说,忍忍便过去了,在这世上哪有盆不碰碗的,也只有顾父,敢这般说。   顾夭夭红着眼眶,想着从前她种种的隐忍,仿佛因为这句话便过去了。   “若是祖母听见了,不得气的起身来打爹。”收敛起悲伤,顾夭夭笑的眯起了眼睛,仿佛只当成了一个,随口一提的玩笑罢了。   顾父也只笑着揉了揉顾夭夭的头,却没有说话。   直到顾夭夭发出抗议,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鬓都乱了。   顾父无奈的哄着,明明恍惚间有一种顾夭夭还是小时候的错觉,那时候顾父喜欢这么逗顾夭夭,而顾母总喜欢坐在藤椅上,瞧着打闹的父女俩。   只这么一晃神的时候,猛的觉得顾夭夭长大了。   顾父下了吩咐后,这事也就过去了。   左右顾父也不会关心,张家老太太是不是愿意离开,又或者她走后,有没有口出恶言。   顾父从是外地回来,按规矩是有三日的休沐时间,这三日顾大伯一直没回来,顾父与顾老太太有默契的谁都没提。   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顾老太太倒是能下地了。   大夫每日来都说比之前好多了,可老太太的脸色却一直没恢复,甚至隐隐的有一股子的青色,比上次生病可是差了不少。   待到顾父上朝后,老太太借口将小的们都撵出去了,说是要清静清静。   其实也就是心疼他们累了,大家看破不说破,只当不知道的应声。   回到自己的院子,顾明慧拿来了许多些晒干的鱼腥草,“我那日瞧你做针线活,没想到竟然比我的还要好,所以我这厚着脸皮过来叨扰你,给绣些个花样。”   说话的功夫,顾明慧将早已准备好的布料取了出来。   浅蓝的料子,云锦的纵横交错的纹理,增添了些许稳重成熟的贵气,一瞧便知道是给老太太做的。   顾夭夭佯装生气的白了顾明慧一眼,“这般见外,我要不做怎么办?”   顾明慧也没停手,一边穿线一边回了句,“能怎么办,只能是让你这大师指点,我动手了呗。”   瞧顾明慧说的可怜,顾夭夭扑哧笑了一声,她们要做的是荷包,料子顾明慧都裁好了,做起来自然快。   顾夭夭翻腾着准备好的鱼腥草,“瞧着都是顶好的,你这从哪来的?”   “你可真将我问住了,这都是兄长给的。”   听着是顾明辰,顾夭夭沉默了一下,才又缓缓的说了句,“兄长,没想过再寻大夫瞧瞧?”   知晓她说的是腿,顾明慧的眼神一黯,若是刚出事的时候,不定会有办法,可都这么久了,怕是回天乏术了。   只是这话顾明慧心知是抬沉闷了,便寻个借口岔开来。   顾夭夭也瞧出了顾明慧的难处,便也故意寻些个轻松的话题。   再两人的刻意下,竟也说说笑笑的。   如今天气热的快,两个人在屋里觉得闷,便拿了针线在院外的亭子里坐着。   顾皓辰从外头牵着马回来,正巧看着他们俩人说说笑笑的画面。   将缰绳递给下头的人,想也没想从路边折了一朵花,抬脚顾夭夭走去。   “没想到,只来了京城几日,夭夭妹妹竟然也学会了女工了?”走近后,顾皓辰扬声说道。   他这开口,夏柳想拦人的动作都只能停下来,由着他走到亭子里去。   顾明慧起身微微福了福,打招呼。   顾夭夭却只是坐着,连动都没动。   ------题外话------   一停暖就降温,似乎成了铁律了。   冷呢~~~ 第31章 宰了她   顾皓辰浑不在意,甚至将折来的花,递到顾夭夭跟前,“正好赠与夭夭妹妹,与这花样一起,倒也应景。”   顾夭夭这才缓缓抬头,不冷不热的说了句,“兄长今日,心情不错?”   顾皓辰瞧着顾夭夭神色似有些不对,可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思量片刻很是谨慎的回了句,“也还算可以?”   顾夭夭冷哼一声,将他放在桌子上的花直接扔在了地上,“我的心,可没有兄长的心大。”   顾皓辰有些无措的站在那里,总是不明白,顾夭夭为何突然朝他发难。   “兄长想也累了,便赶紧歇着吧。”顾明慧给夏柳使了个眼色,赶紧将人撵走。   “这叫个什么事,一个外姓的兄长一点避讳都不知道,还送花?也不知道在恶心谁。而且如今祖母还在病床上,他也真有这些人闲情。”   待人转身,顾明慧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传到跟顾皓辰的耳朵里。   顾夭夭瞧着顾明慧义愤填膺的样子,扑哧笑了出来,“我瞧着二姐有明察秋毫的本事,将来嫁出去了,也定是深明大义的大娘子。”   顾明慧恼的不由的拍了一下顾夭夭的肩膀。   顾皓辰听到顾明慧的话,心里发恼,冲着夏柳便来了句,“劝着点你们姑娘,莫要被别有用心的人给带坏了!”   说着回头,正巧瞧见了顾夭夭笑意嫣然的冲着顾明慧说话,浅绿色的衣裙,趁着顾夭夭的皮肤愈发的白皙,相较于在江南的顾夭夭,此刻的她周身都有一种沉稳的气息,比得京城的贵女都不差。   而且之前顾夭夭是不喜做女工的,这还是他头一次见顾夭夭坐在那安安稳稳的绣花,他不懂得绣活,只凭着感觉觉得那花好看。   莫不是因为惦念着嫁人,所以变化才这般大的?   说不上为什么,这个念头起来后,顾皓辰的心里闷闷的。   手猛的拧了一下胳膊,让自己的脑子变的清明些。   另一边,顾父与顾大伯一前一后到了府们外。   “二弟,等一下。”顾父下了马,大踏步往里走。   顾大伯的轿子也在二房门口停下,急急忙忙的下来。   顾父回头冷冷的扫了顾大伯一眼,“不知顾尚书,有何指教?”   冰冷的,就仿佛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鲜艳的朝服,都化不开脸上的冰。   顾大伯干笑了一声,“你非要同我这么说话?”   从下朝后,他就追着顾父,一路上顾父明知他在后面,愣是连头都没回。   就连同行的官员,都瞧出他们弟兄们不对来了。   “你要是想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大可不必。”顾父一甩袖子,直接扭头进门。   顾大伯紧随其后,顾父到底没让人将他扔出去。   “二弟,如今皇上的态度你也瞧见了,日后想回江南怕也难了,若是咱们这般僵持着,对你我皆不好。”顾大伯在后面絮絮叨叨的念叨。   今日,是顾父头回京城后头一次上朝,叶家的事虽然过去了,可是那股子气都还在,顾父不能开口求情,可今说话也很冲,逮着谁便怼上。   皇上到底没在明面上斥责,可却随口说了,让顾父这次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这也变相说明从前的优待没了。   若是现在兄弟俩闹嫌隙,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不定皇上会趁机发难。   顾父听着直皱眉,若他是自个手底下的兵,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母亲起烧了你知不知道?”顾父突然来了句,打断了顾大伯的话。   顾大伯摸了一下鼻尖,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只诺诺的说了句,“听说了。”   顾父冷笑了一声,若是手上有剑,真想给他一下。   张氏那个毒妇赌气回娘家,他成日里往张府跑,如今老太太病重,竟是一句轻飘飘就完结了?   这种东西,有真不如没有。   可偏偏你又不能真将他如何了,尤其是现在皇帝态度大变的情况下,就想掉在你鞋上的屎,怎么着都恶心人。   “爷!”兄弟俩吵闹的时候,下头的人匆匆来禀报。   说是大夫人来认错了,如今就在二房门外。   顾大伯一听,脸色才缓和下来,“你瞧,你大嫂亲自来赔罪了,她是真的知道错了。”   这两日顾大伯也在心里合计,平时吵闹也就算了,到了正事上他总得认真。   本朝重孝道,若他真跟老太太闹翻了,对仕途肯定有影响,而张氏已然在娘家住了几日了,再住下去可就不像话了,想带她回来,必然是绕不开老太太这个槛!   老太太这边的主意明显是下定了,前两日张家老太太亲自出马探口风都被赶出来了。   思来想去,就唯有张氏低头这一个法子。   “拿我的剑来!”顾父连一个字都没回,直接冲着小厮喊了一声。   将顾大伯喊的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拽住顾父,“你要做什么?”   顾父猛的甩开顾大伯,他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顾父却是连眼皮都没带眨一下,“做什么,你怎有脸问我?她害我妻子的时候,是我尿糊了眼看不清楚,如今又要害我的女儿?你们大房的事,跑到我二房门口请罪,她怎么这么恶毒?”   “许,许是她一时情急。”顾大伯顾不得身子疼,下意识的赶紧解释。   “是她一时情急还是你一时情急?这么多天了一直出幺蛾子,如今竟想让人说我二房目无长幼,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卑鄙毒妇!”   顾父气的身体都抖了起来,他还真是小瞧了张氏了,她在门口这么一站,让人怎么看二房,还怎么会有人愿意给顾夭夭说亲?   这会儿个功夫,小厮已经将剑取来了。   他们不知道顾父要做什么,还生怕误了事小跑着过来。   ------题外话------   顾父出马,一个顶俩,今日早更,留言活动持续进行中~~~ 第32章 发了狠了!   顾伯父吓的直接扑了上去,紧紧的抱着顾父的腿。   便是连片刻都没拦住,被顾父一脚便给踹开了,顾伯父疼的眼前一黑,却在瞧着顾父大踏步的往外走的时候,什么都顾不上,重新抱住了顾父的腿。   而后冲着傻站的小厮吼了一声,“快去请你们姑娘来。”   此刻,他下意识想到的,就只有顾夭夭,总觉得,这样的失控的场面似乎也只能是顾夭夭才能控制的。   顾夭夭本在亭子里坐着,总觉得外院吵的很,再加上小厮一边跑一边喊姑娘,顾夭夭猛的站了起来,拎着裙子赶紧往外走,迎面便撞上了过来禀报的小厮。   听得小厮说二爷要杀人,顾夭夭吓的脸一白。   “不赶紧找人拽着二叔,夭夭一个丫头还能去帮忙打仗了?”   顾明慧在后面追着,瞧着顾夭夭脸色不对,赶紧吩咐一声。   给顾夭夭争取了些时间。   顾夭夭冲着顾明慧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虽说得了顾明慧的吩咐,好些个小厮都来拦人,可毕竟是主子有所顾忌,最起作用的也只有大伯父。   顾夭夭远远的瞧着,顾伯父被顾父一脚踹开,却又不敢耽搁的往前爬。   “爹。”顾夭夭使劲的喊了一声。   顾父听着顾夭夭的声音,慢慢的回头,可脚下的动作却是没停,照着顾伯父的胸口,又是一脚。   这一下踹的真狠,顾伯父只觉得眼前一黑,最里一口腥甜翻了上来,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不敢显露出来,或者说现在总还不敢将气泄了。   “你怎么过来了?”顾父的气还没顺下来,就是对顾夭夭,听着说话也有些僵硬,不过好歹不说停止了动作。   “爹,不值得。”顾夭夭抬手,便要将顾父手里的剑给取走。   顾父却直接躲开了,“若由着旁人上门来欺辱,我枉为人!”   本来有些缓和的情绪,这下又紧绷起来,顾大伯想跟顾夭夭好好说说,可是此刻又不敢开口。   眼神一扫,突然将视线放在顾明慧的身上。   顾明慧与顾夭夭的关系好,他也听说了。   顾明慧迎上了顾父祈求的目光,而后慢慢的挪开,上前一步冲着顾父微微的福了一下,“我记着还有账本没看完,便先回去了。”   得了顾父的点头,顾明慧领着人就往外走,瞧着还有大房的人在这观望,一个眼神扫过去,“都不用做活了吗?”   这些日子顾明慧管家,自是有威望的,下头的人赶紧低头老老实实的离开。   如今,大房的只剩下顾大伯一个人在地上躺着。   顾夭夭赶过来了,顾大伯死是死不了了,但是肯定得吃点苦。   从前老太太在这,到底压不住顾大伯,张狂的竟敢提剑来,如今倒是换了人了。   此刻,顾大伯只有受着的份。   “也不怕人笑话!”顾父与顾夭夭还在僵持的时候,老太太被人推了出来。   在看到老太太那一瞬间,顾伯父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他总觉得老太太不会真的将他这个亲儿子如何,心气一松,嘴里的那口甘甜吐了出来,眼睛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娘,您怎么过来了?”顾父这才将剑,递给旁边的小厮。   老太太微微的叹息,“这事,还是我出面的好。”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没个人理会顾伯父,如今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二房的人,主子不发话自然没人主动去看顾大伯的死活,由着他在地上躺着。   待顾父同意老太太出面,老太太才让顾夭夭领着顾父回去。   “祖母。”顾夭夭有些不放心,生怕老太太再累着。   老太太笑着摇头,“这是我的责任,避不了的,若是不亲自安排了,便是死也不瞑目。”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父他们自然不好再拒绝,只能安排了大夫去厢房候着,以防万一。   不过顾夭夭临走的时候还帮着老太太拽了拽身上盖的被子,而后将她跟顾明慧刚做好的荷包挂在老太太手边。   老太太有痨病,常年喝药,那些止咳的多是凉性的,喝多了伤身,挂在身上多少能缓和一些。   待顾夭夭他们走后,老太太才对着钱嬷嬷淡淡的说了句,“浇醒吧。”   另一边,顾父在人少的地方,有些紧张的问了顾夭夭一句,“可是吓到?”   顾夭夭看顾父这般紧张,轻笑着摇头,“女儿知道爹,用心良苦!”   其实在她见到顾父发狠的踹顾伯父的时候,是吓了一跳,等恢复理智却又想明白了。   顾父是生气,可却不是没理智的生气,顾父要真的想对顾伯父如何,一个文臣可能支撑那么久?怕是连一招都受不住,直接去了半条命。   听着顾夭夭明白,顾父没有松一口气却轻坦了一声。   有些个事,还是不想瞒着顾夭夭。   顾伯父说的没错,皇帝变了,他们想再回江南肯定没那么容易了。   兄弟俩同朝为官,如果不杀了顾伯父,以后肯定绕不开的要打交道,顾父思来想去,装睡的人叫不醒那边下猛药给砸!正好顾伯母撞在墙头上了,顾父也就借机发挥了。   原本想让顾伯父的心态崩了,他再收拾顾伯母,只是没想到竟会惊动了老太太。   不过,许也是老太太亲自吩咐安排的,不然就这些事有钱嬷嬷一人便能拦下。是以,老太太说要出面的时候,顾父也没拦着。   不过挂在心里头的哀愁怎么也少不了,家宅不宁顾夭夭的婚事肯定会受影响,他说会养着顾夭夭的,可也总不能真的让自个的闺女当老姑娘吧。   尤其现在,眼瞅着便要动荡了。   “叶。”顾父原本想将打听到的事告诉顾夭夭,可又咽了回去。   甚至觉得好笑,顾夭夭虽说懂事不少,可到底是闺阁丫头,朝堂上瞬息万变的事自不会清楚。   顾夭夭听得顾父好像说了一个叶字,可再听的时候,顾父却只吩咐她歇息,好像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而顾伯父,原本就受了伤,冰凉的水从头浇了上去,打了一个寒颤,身子无意识的缩了紧了了,眼睛缓缓的睁开。   ------题外话------   感谢大家的支持,群扑倒,么么哒~~·~ 第33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脚,而后慢慢的抬头,是小人们好奇的脸,已及坐在椅子上,仰头只顾着看天的老太太。   “娘!”顾大伯低低的唤了一声,竟有几分哽咽。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狼狈。   即便是听见了顾大伯的声音,老太太依旧没有低头,是淡淡的仿佛是自己低声呢喃,“委屈吗?”   人到了这个时候,一句温暖的声音,都能打破心头的底线。   顾伯父亦是如此,刚才没觉得多难捱,此刻却觉得浑身都疼,却咬牙不敢吱声,怕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哭了出来。   顾老太太突然轻笑了一声,扫了一眼旁边的人,“你,不是很能耐?”   这种不冷不热的讽刺,就像是将一块冰放在了顾大伯的心口。   那嘲讽的语气,竟将他比的如外头的野狗一般,只配让人踢打着玩。   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承认,他不是顾父的对手,在顾父动怒的时候,他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抗。   “可是我心疼你。”顾老太太话锋一转,低头紧紧的盯着顾大伯。   啪的一下,顾大伯心口的像有什么东西一样,炸开了!   那么大的人,就在院中哭了起来。   二房的下人,识趣的将头转了过去。   至于拱门外的大房的,自个当家老爷这般没脸,倒是有人想管管。   可这也只能想想,连顾大伯都在武将跟前讨不得好,难道他们就能在武将的剑下,讨的好处了吗?   听着顾大伯哭泣,老太太又缓缓的来了句,“可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乎你?”   顾大伯到底在朝堂呆过那么久的人,只瞬间便反应过来老太太所讲的意思。   张嘴想也没想便也反驳,可老太太根本没给他机会,接着说道,“给二房添堵,可是你的意思?”   顾大伯本能的摇头,做完动作赶紧解释了句,“娘,许是有什么误会,她定是没想那么多。”   “不重要。”老太太的手指动了动,让钱嬷嬷将顾大伯扶了起来,“在你心中她自然是善良的,即便做了错事也只是丧子之痛导致的,一时糊涂。”   话都被老太太说完了,顾大伯只能杵在那,只不过身上一阵阵疼的厉害,钱嬷嬷也没给他准备椅子,只站着仿佛就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老太太温和的瞧着顾大伯,这样的眼神顾大伯许久都没有见过了,一时间竟然有些无措。   可再温柔的眼神,却始终当做没有瞧见顾大伯脸上的冷汗,“我记得当年我便瞧不上张氏,是你说的你们两情相悦非彼此不可我才点了头。”   陈年旧事被提起来,仿佛温柔了岁月,顾大伯的嘴角不由的扬了起来,就连伤也没那般的难受了。   看着顾大伯入了心,老太太继续说道,“她在府里做的那些个腌事我都知道,可我为了你宁愿闭上眼堵上耳,甚至躲在了江南,而你。”   来太太一顿,让钱嬷嬷拍了一下顾大伯挨打的地方,便让顾大伯疼的瞬间弯腰。   正好与坐着的老太太齐平。   “你堂堂一个尚书,一大把年纪了,被母亲骂兄弟打,甚至被下人嘲笑,都是因为张氏,你为了她做了这么多了,是不是该张氏为你做点什么?”老太太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引诱。   可每一次个字,都能让顾大伯听的清楚。   原本该是立马点头的事,顾大伯也说不上为什么,突然就犹豫了,“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老太太重新坐直了身子,“张氏做错事这是铁板钉钉不容辩解的,你既不想让这个家散,我也不会再逼你,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她自要付出代价,只要她在大房门外听训,为二房正名我便可饶了她。”   “自然,你可以不同意,若你愿意为了张氏,不要母亲兄弟,不要子女,不要官位,只求两人相守,届时我自然也没能力约束你。”   老太太说着自个都笑了起来,“可是,你若真什么都没有了,张氏还会跟着你吗?”   “她不是那样的人。”顾大伯说的声音有些发虚,不说老太太了,连他自个都觉得有些没有底气。   “如此便证明给我看。”说完,下头的人便让开了路。   原本顾大伯要求回去换身衣裳,可没想到老太太会接着说道,“这般狼狈尚且不能打动她的心,真要毫发无伤,她却连动摇都不动摇的。”   一时失神竟走到了门口,一眼便瞧着被怀嬷嬷扶着的张氏,直挺挺的站在二房的门口,而周围已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顾大伯急切的想要走过去,没走两步伤口又疼了起来,只能生生的止步,一点点的朝顾伯母走去。   许是一心给顾家添堵,在明知老太太病状的情况下,扔选择了一席墨色的衣裙,活像是在穿孝一样。   在瞧着顾大伯之后,只微微的拧眉看了两眼,便又挪开了。   明明这个动作,顾大伯该是熟悉的,这么些年了顾伯母一直都是这般,可偏偏顾伯父今日竟有些计较,有些伤心。   甚至想到了,若是今日他死了,顾伯母是不是连眼泪都不会流。   原本就受伤了,此刻情绪一激动气血翻涌,一口腥甜的血又冲了出来,可当顾伯母的面,顾大伯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抬头,冲着顾伯母轻轻的扯了一个笑容,“怎么回来了不进家,我带你回去。”   而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寻常的恩爱夫妻,伸手便去拉她。   ------题外话------   下周考科二,已经挂了两次了,好受伤,万一再挂咋办~~~~ 第34章 想和离吗?   却被顾伯母一下子就给甩开了。   “你发什么神经?”不过好歹,顾伯母压低了声音。   顾伯父原本是提着气勉强说话,她这一避开闪了顾大伯一下,顾大伯眼前又开始发黑,甚至耳朵也开始发沉。   顾伯父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明一些,“就当是为了我,可好?”   低沉的声音,再配上苍白的脸,顾伯母想忽视都难,这才认真的打量顾伯父,瞧瞧这一身的狼狈,不是傻子也能猜出来,这是挨打了?   看着顾伯母沉默了,顾伯父以为顾伯母是心疼他犹豫了开始,便紧着说,“你就低个头让娘训几句,只要咱这个家不散,一切都好说。”   顾伯父站在他的立场,自然觉得说的是情真意切,在这话在顾伯母听来,那就是她果真不能对顾伯父抱希望,这个家,没有人跟她站在一处。   老太太已然是在明晃晃的还压她一头了,若是此刻由着老太太去,往后她还怎么拿架子?   如此连顾伯父都向着外人,便是所有人都在算计她!   “连个女人都护不住,你真是窝囊!”一激动,心里所想便说了出来。   说完这才反应过来,话说的不对,便将头扭在一旁,不理会顾伯父。   顾伯父没来由的觉得冷,他从未挨过打,只觉得今日已然是极限,自不会明白顾父是在放水。   此刻,顾家是闹的鸡飞狗跳的,自个也丢了半条命了,怎就换不得顾伯母一次低头?   “你们可是商量好了?”正在僵持的时候,老太太让人推着从大房那边过来。   而后,带着笑容瞧着顾大伯,仿佛是在说,看吧,她猜的果真没错。   顾大伯脸憋得通红,只低着头不吱声。   “娘!”顾伯母见了人,轻轻的唤了声。   “跪下!”顾老太太突然高声斥了句。   这素来多的是婆母给儿媳立规矩的,可却没有一个会在大街上让儿媳妇下不来台的,尤其还是这么大年岁的。   原本还遮掩着看热闹的人,此刻都伸着脖子往那瞧。   而在马车上坐着,一直没露脸的张家老太太,已然沉不住气,掀了帘子下马车,假装无事的冲着顾老太太打招呼,“许久不见,亲家怎这般大的火气。”   如果说顾家老太太低调,那张家老太太可是的奢华了,头上都是满翠的簪子,原本是想衬托出她家文官清流的底蕴,却愣是戴出了比金子还要富贵的气势来。   而身上穿的本是暗灰色的衣服,却愣是在衣摆绣上了些许翠绿的竹子来,一截身子入土的人,还得学人飘逸。   年轻时候,这人就是小户人家,胸无点墨还喜学人大户人家的姑娘,吟诗作画,最后不过是贻笑大方。   张家老太太也就算了,她的当家的也是一人才了,原本寒门状元郎,入御史台做了言官,原本该是如鱼得水,谁知道他倒是会说可没一句说在点上的,这么些年了愣是倒退回从四品摘录文书,也是京城的一段传奇了。   张家老太太总觉得她与顾老太太是亲家该是一样的身份,她既开口了顾老太太就得应承着,可谁知道,顾老太太只淡淡的撇了她一眼,连哼都没带哼一声。   “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顾家的家教我算是领教了。”张家老太太在众人面前失了脸,自要从言语中找回来。   这话说的,钱嬷嬷都心疼她的脑子,她家女儿做了什么蠢事自个没点数吗。   如今明摆着自家的姑爷说了不算了,不赶紧好生的哄着人家当家的?   若真有将女儿接回府的魄力也就罢了,偏生这才住了没有半月便沉不住气了。   这还真是市井之间流传的那什么,又当有立了。   老太太都被张家人的态度给气笑了,“我顾家自比不得你张家的家教,将婆母气病了,不在府内恕罪伺疾,甩脸子跑回娘家去了。   如今在娘家住不顺了想回来了,不想道歉,如今在老二门前撒泼,老二家的去了多年,让一个大老爷们管兄长内宅的事,你们张家就是这般教的女儿?”   “你,不是,还不是。”张家老太太还没将顾夭夭的名字说出来。   便被顾大伯吼了一句,“岳母大人,慎言!”   张家老太太嘴唇动了动,有些委屈的嘟囔,“我,我说什么?”   顾伯母扫了顾大伯一眼,有些讽刺的说了句,“顾家大郎,你可是真英雄!”   顾老太太的话不可谓不毒,三言两语的便将顾伯母说成了挑拨内宅不知避讳的无知贱妇。   “娘,我嫁到顾家也近二十年了,若真讲究规矩,怕是在顾家学的多。”顾伯母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声音还故意拉的很长,生怕让人听不出言语之间的不满来。   啪!   顾伯母定定的瞧着顾老太太,原本是想掰扯掰扯顾家的事,来场真正的博弈,却不防备顾大伯狠狠的甩了她一巴掌。   这一巴掌,将顾伯母打的有些懵,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了。   “怎么与娘说话呢?”顾大伯趁着提起的这股子劲,冲着顾伯母吼了一嗓子。   只这一嗓子,便将力气花完,便觉得心口一阵气闷,似乎一口腥甜又上来了。   这些年了,就连当年出的那般的事,顾伯父都没像如今这般气急败坏。   果真,男人的是靠不住的。   顾伯母揉了揉发麻的脸,“如今是我识人不明,怨不得旁人。”   这话说的,像是顾家一家子在欺负她一般。   顾老太太也不恼,甚至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盯着顾伯母,“我的俩孩子当年成亲的时候便许诺过,以后绝不休妻,如今瞧你对我顾家怨念颇深。怎么,是想与我儿和离吗?”   原本很丢人的和离俩字,如今听着倒想是天大的好事一般。   不待顾伯母回答,老太太又瞧了顾大伯一眼,“若她跟你和离,你愿意吗?”   ------题外话------   卖萌打滚继续求支持~~~ 第35章 你算个什么东西?   旁人只听了个表面意思,可顾大伯却看到是老太太的嘲笑。   仿佛是在告诉他,他在顾伯母的眼里,如此的一文不值!   “我,绝不!”是因为所谓的爱情,或者是这么多念的执念,顾大伯从未动过放手的念头。   只是,他一开口这口气泄了出来,那些堵在嗓子眼的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有外人看着,老太太自然要表现的紧张的很,赶忙让人将顾大伯给扶着了。   而后回头狠狠的剜了顾伯母一眼,“如今你能耐了,要将你婆母与丈夫全都气死才罢休是吧?”   纵然顾伯母有万千的心思,顾大伯这一晕却生生的打乱。   不管真相如何,别人看见的就是顾大伯与她起了争执,这才出的事。   训斥完顾伯母,顾老太太又看向了张家老太太,“怎么,你要带走你闺女?”   张家老太太再拎不清也知道这事可大了,此刻早就没了主意,听了这话只连连的摆手,“怎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这是你们家的媳妇,你们看着处置便是。”   说完都不敢多留,让人扶着赶紧上了马车离开,只想着离着这是非之地远一些,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只剩下在张氏与怀嬷嬷在顾家大门口站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娘家抛弃了!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进来!”临进门的时候,顾老太太丢下这么一句话。   跟在顾老太太身后的都是大房的下人,从前都只是唯顾伯母马首是瞻,如今却连一眼都不敢看她。   于顾伯母而言,这本是生活了二十年的家,可却如此的陌生,陌生的如同她头一次来一样。   孤孤单单的,像是一无所有。   娘家不敢收留她,夫家容不下她,争了这么些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下头的人将顾伯父挪回去后,自有大夫给诊治。   顾父动手老太太自是放心,终归是不会出人命的,至于顾伯母,原是与顾父的院子挨在一起的主院,这会儿老太太亲自吩咐安顿到最偏的院子。   甚至当着下头的人面便来了句,“夫妻还不定能不能做成。”   从前小心翼翼伺候顾伯母的人,此刻却连叫她一声夫人都得百转千回的思量,生怕碰触了顾家真正主子的霉头。   倒是有位好心的下人,临走的时候与怀嬷嬷嘱咐,“如今是慧姑娘掌家,嬷嬷有什么缺的只管与姑娘提。”   只这一句话,却刺痛顾伯母的心,扬手拎起旁边的瓶子,砸在地上。   “贱人,都是贱人!”顾伯母气的打骂。   满院子都是姓顾的,如今只是她一个外人?   “舒服了?”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然来到她的门外,此刻就像是陌生人一般,只淡漠的瞧着她。   如丧家犬一般的狼狈。   顾伯母站直了身子,突又自嘲的笑了起来,“我输了,输在没你有本事能生出儿子来。”   老太太也不姓顾,可是却是这个家的主子,无论是顾大伯还是顾父都是敬重的,她想,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顾家的人可还是现在这个态度。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顾伯母错了,她有没有儿子其实都可以过的很舒心的,有了丈夫的怜惜,她这个做婆母的但凡有一点在乎自己的儿子,也会给足她颜面。   就如同从前,自己不得已躲在江南这么些年。   可如今,“你是输了。”老太太及其认同的点头,“我在乎儿子的时候,你是我不得不顾及你的存在,可若连儿子都不要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只可惜,这个道理顾伯母就是现在都不明白。   她能作,不是因为顾家的人怕她,那都是因为与顾大伯的情谊。   若是抛开这个情谊,她一个娘家没势力,下头没子女的妇人,想弄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说完有指了指外头,“你瞧瞧,大房没了我还有二房,可你呢?若是我儿死了,你觉得你那个娘家会收留你吗?   你觉得这个不能生的还有机会再改嫁吗?到头来还是得夹起尾巴求我赏你一口饭吃。”   老太太当初在宅子里过的,那是多么艰难,能熬出来的自不是普通人,比起诛心来,她已然是超过顾大伯许多来。   “你,就是个老毒妇,连你儿子都能下死手!”   顾伯父吐血的那一幕,到底也吓到了张氏,此刻她被关在这屋子里,不知外头如何。   再听得老太太说不要儿子的话,心底一惊,以为老太太真的准备弄死了顾伯父。   此刻,才叫真的慌了。   老太太被骂了也不恼,甚至还笑意盈盈的看着张氏,“是又如何,就算你说破天去,你问问世人是相信我这个亲娘杀子,还是相信他是被你的气的?”   答案,自然是不言而喻。   “自然,我也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可那如何,你张氏与他离心已然众人皆知。届时,我只说因为你手脚不干净将我儿子气死了,还能保他一世清明!”   听着顾老太太安妥当,顾伯母的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毒妇,毒妇!”嘴里喃喃自语。   老太太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只吩咐下头的人将她看紧了,以后这四方院子里,只留她一处住宅,已是天大的恩情。   出了院子,老太太的脸上才露出了疲惫的神情来,“若是当年,我能像现在这般狠下心来,是不是便不是今日的局面。”   钱嬷嬷悠悠的叹气,“您也尽力了,若不是有这些年的消磨,大爷的那一巴掌总不会落在夫人的脸上的。”   当年,老太太也努力了,努力的让顾大伯看清顾伯母的真面目,可是顾大伯每每都装糊涂给糊弄过去了,老太太这才伤了。   唉!   多年的心思只化作,一声叹息,“清理清理院子,听话的送到庄子,不听话的,处理掉。”   总归,她绝不让顾父打顾大伯的消息,传到外头去。   这也是她出面的原因,这个儿子已然如此了,那便保另一个人儿子平安顺遂,至少不会被内宅所累。   哪怕,她手染血腥。   到了下午的时候,顾大伯便醒了,他受的是皮外伤,看着凶险其实没都大事,修养半月准能好了。   ------题外话------   大家周末愉快~~~ 第36章 曝尸荒野   “娘!”顾大伯这次仔细的打量老太太。   因为生着病又这般操劳,病容就更显了,“儿子不孝。”   张嘴,到后来只剩下这四个字。   他们顾府该是内宅最安宁的,他也没什么大的志向,一个礼部尚书不算忙银钱也不少,后宅内儿女算是听话,夫人是他自个挑的,纵也有苦楚,可却比旁人好太多了。   可怎到现在的地步,母亲差点被他气人,兄弟视他为仇敌?   老太太没再看顾大伯,倒也不是真的狠心,只是怕多看一眼自己会心软,只是像是在说公事一般的说了句,“我知晓你定然想留着张氏,我已然将她安置到侧院,也会让你与她同住,这是我的底线,若是再出岔子,那我便带你们一起死。”   老太太的字说的很慢,却带着从以往更坚定的语气。   身上的疼痛,告诉顾大伯,这次老太太并没有威胁他,而是真真切切最后的警告。   顾大伯还是想替大伯母解释几句,话到了嘴边却连自己都觉得苍白,只笑着摇头,“不必了,她必不想让我打扰,儿子只求娘,不要让儿子纳妾,或者是娶平妻。”   让顾伯母做这个院子里唯一的夫人,是顾大伯给她的最后的体面。   老太太轻轻的点头,没再多言只嘱咐他休息,便让钱嬷嬷推他出去。   等回了自己的屋子,憋了一日的老太太终是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只这一阵,咳嗽的老太太像是将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一般。   饶是如此,还是嘱咐钱嬷嬷取来笔墨,亲自写下了举告信。   告举她的长子,为官不廉,为臣不义,为兄不仁,为父不慈,言辞恳切仿佛是要致顾大伯为死地。   待信写好,老太太亲自封上交给钱嬷嬷,“若我早去,大郎生变,将这信交出去。”   钱嬷嬷含着眼泪收起来,“老天爷有眼,定能让您长命百岁。”   钱嬷嬷跟着老太太一路走来,明白她的不易,这样的人该是能得到老天的垂怜。   老太太笑着点头,“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如今我心结以解,不定会真能活到百岁。”   想象着那时候,儿孙绕漆,当也能称之为苦尽甘来。   不过这一日却是累了,靠在床上歇息的时候,双眼都有些无神。   外头的动静多,钱嬷嬷吩咐有什么事都得先禀报过来,是以顾父听说老太太回了自个院子,有些担心的过来探望,却也被人拦在外头等着通报。   钱嬷嬷得了消息,便问了老太太一句。   老太太摇头给拒绝了,她这个样子没得让孩子们担心,干脆谁都不见,只让他们觉得自己在伤心总好过,见这要死不活的样子的强。   顾父得了回绝,只能往回走,临行还嘱咐钱嬷嬷,一定要将老太太给照看好。   刚转身,便碰到了跟他一样前来探望的老太太的顾夭夭。   “走吧,你祖母估摸也累了。”带人往回了,只是却忍不住频频回头,总是有些担心,老太太会不会怪他将事情做绝了。   就算是怪,他也不后悔,若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任由旁人欺负,如何配做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爹莫要担心。”看出顾父的担忧,顾夭夭在旁边开导。   便将她所想的事说与顾父听,如今看似顾父翻脸却也是最好的安排,顾伯母要是只在他自己的院子里作妖也就算了,把心思还动在顾夭夭的头上,顾父绝对不会算了的,且顾夭夭的性子与上辈子不同,那是分毫不让。   两个儿子之间,迟早是有一战的。   如若老太太放任不管,顾伯母害不了顾家二房,到最后只能是败坏顾大伯,前些日子能将顾大伯的私银拿出来,明个就能举报或者陷害顾大伯从而连累二房。   届时,顾大伯那才叫生不如死。   既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让顾大伯真正的知道疼了,若是幡然悔悟也就算了,就算闹起来他们就下定决心折了他的翅膀,不说旁的,就顾家这几个好孩子,总会在他死后给他三尺卷席,不让他曝尸荒野!   听了顾夭夭的分析,顾父也是赞同的点头,愈发的觉得自己这个女儿是了不起的。   张嘴下意识的就想提叶卓华的事,想让顾夭夭给拿个主意。   可在一闪神的时候,却又笑了一声,他也真是糊涂了,俩人又聊了几句,这才分开。   这些日子来,好像是顾家最安稳的时候,好像,才到了找到各归各位的感觉。   顾大伯喝了点稀饭,却觉得心口还是闷闷的,让人寻了跟棍子,扶着他去看看顾伯母。   下头的人原是有些犹豫的,可却劝不住,只能让人悄悄的给老太太那送信,他们慢慢的拖延时间。   可没想到得来的却是,随他去,三个字。   只嘱咐了下头人将顾伯母看牢,绝不让她踏出院子半步。   外头都掌了灯,再加上顾伯父受伤,下头人总怕滑倒,更是让人多提了灯,他所到之处,全都是亮堂堂的感觉。   到了顾伯母所住的院子,屋里头一片漆黑,只留了院子里点了两盏,在风中摆动,格外的渗人。   两边一对比,更显得这里漆黑。   顾大伯抬手让人将屋内的烛火点燃。   顾伯母坐在椅子上,突然跳动的烛光让她有些不适应的遮住了眼睛,“谁允你们点的灯,怎么,如今我竟落魄的连点小事都做不得主了是吗?”   烛光下,顾伯母脸上的巴掌印,已然是一片淤青。   顾伯父轻轻的叹息,只低声说了句,“是我。”   生活了二十年,自然是熟悉对方的声音,顾伯母慢慢的放下自己的手,在看到眼前的股伯父的时候,先是一愣,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题外话------   昨天晚上我梦见,自己为了救人于水火,以一敌千,跟救世主一样。   等醒来后慢慢回味,突然发现不对处来了,在梦里我是个男的~~~   男的~~   以后,请叫我真汉子! 第37章 我算什么?   “好样的,你们可真是好样的,联起手来骗我!”   她就说,虎毒不食子,那老不死的怎舍得将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儿子,给弄死了?   顾大伯自知多说无益,他也是吃饭的时候听的大夫说的,其实就是外伤没多大的事。   饶是如此,那种惧怕感已然在心里生了根。   顾父那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军,他提起剑的那一瞬间,身上的肃杀之气哪是正常人能抗的住的,顾大伯抱住顾父的腿的时候,那一刻真的有一种将死置之度外的感觉。   可是,换来了什么?   “对不住。”其余的话多说无益,顾伯父只念着顾伯母曾经也有过的不容易。   她变成这样,只是因为当年为自己生儿育女。   顾伯母笑了一阵却又反应过来,随即轻声抽泣,“你,可是真的怪我了,怪我看不得别人好,怪我这么多年还是走不出来吗?”   这样的话,在从前百试不厌。   顾大伯瞬间想到了,自己发现顾伯母害顾夭夭时候,她用自杀换自己同情,拿了自己的银钱逼迫顾夭夭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找死的状态。   或者更往前,他甚至都数不明,顾伯母做了都少件错事。   顾大伯的眼睛瞬间红了,“那么我呢,是不是就算我死在你面前,也比不上你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的儿子,我们共同死去的儿子。”   话说到此为止,顾大伯干脆让人将他抬出去,一刻也不想多待。   “老爷。”一出院子,却被怀嬷嬷给拦住了。   原本怀嬷嬷瞧着顾伯母没吃口饭,趁着顾伯母发呆的时候,想办法弄一碗粥,正跟人说的时候就听得顾伯母在那笑,吓的怀嬷嬷赶紧往回跑,看着顾大伯在屋子里的时候,也没敢进去,等人出来才硬着头皮迎了上来。   “夫人,她也是苦的。”迎上来却又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毕竟,顾伯母做的这些事,也瞒不了众人。   听了这话顾伯父却冷笑了一声,“她苦?她如何苦了?犯了这么大的错事,只闭门思过,若是在旁人府里,哪有这般的好事?”   本是赌气说的,可说完了顾伯父仿佛间想明白了什么。   是呀,寻常的人家碰到张氏这样的,就算不休妻,那也是妾成氏群庶子庶女一大堆,哪有顾伯母过的滋润。   再说当初那孩子又不是顾大伯害的,胎死腹中只能说天意,或者再说句难听的,那是顾伯母没福分,自个身子不争气生了毛病。   还记得当年成亲的时候,老太太就说过,张氏德性不正是做不了正头娘子的,可他却一意孤行。   如今看看,成日里嫉妒成性,寻死觅活,又分不了轻重,就是寻常的妾都不如。   这些个原本早就埋在心底的心思,被顾父与老太太强行撕开,全都冒了出来。   再回头看怀嬷嬷也越发的不顺眼了,“我记得曾说过,再出乱子我饶不了你,来人将这个刁奴拉下去喂狗!”   下人们这些也是明白的,这是顾府做主的一定是顾家的人,那是毫不犹豫的去拽怀嬷嬷。   “大爷饶命,求大爷饶命!”一看来真的,怀嬷嬷吓的都破了声。   顾大伯毕竟一部尚书,手底下自然是犯过人命的,一个刁奴而已,任凭她再喊顾大伯也不会对她起一点怜悯的心思。   身子愈发的厌恶,都是这些人毁了他原本安安稳稳的家!   “慢着!”顾伯母的声音里,夹杂着无法克制的怒意。   顾大伯听后慢慢的转身,倒也不是他故意要拿架子,实在是身体撑不住,原本他是想让人再抬着离开的,可又觉得跟有失颜面,故而一直强撑着。   顾大伯转过身来的时候,顾伯母赤着脚站在门边,她的发鬓有些乱了,这样一幕却怎么也找不到从前的影子,“我,不能处置你的人?”   原本该是强硬的话,可总没狠下心,竟成了询问。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顾伯母如是说。   顾大伯听后心中却是一片凄凉,不再是怜惜,只是凄凉。   一个刁怒是她唯一的亲人,那自己这个护了她半辈子的丈夫又算的什么?   “如此,便如你所愿!”说完,抬手让人将怀嬷嬷放开,赌气的将拄着的棍子扔开,让下头的人架子他走。   顾伯母看着顾大伯决绝的背影,突然想起顾夭夭的话,她说,她的父亲不会背弃她,可是自己的丈夫呢?   靠不住!   顾伯母又开始发疯似的砸东西。   怀嬷嬷吓的哭了起来,“夫人啊,您这是做什么?”   顾大伯被人架着,自然走不快,身后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传到他的耳里,可顾大伯却没有让人停下。   经过这一次,大家都知道,顾家的天是彻底的变了。   第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顾大伯被妻子气吐血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京城,今日上报休沐,据说圣上都感慨的说了句,顾大伯情深。   这话可就不好理解了,或是真感叹,又或者在嘲讽,都碰见这样的夫人还不休,莫不是等着将顾家克完才罢休?   自然,也有好事的想从顾父这打听,却是一个字的消息都得不到。   顾老太太睡了一夜,精神倒也好多了,招了她们几个小辈的在屋里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她们离开。   顾伯母回来的头一日,却没有一丝变化。   钱嬷嬷如今的心思都在伺候老太太上头,大房的事情都是顾明慧在打理,她是没空去顾夭夭那闲坐了,却也不喜静的,非要拉着顾夭夭去她那坐坐,说是老太太先前吩咐的,要让顾夭夭学管家。   ------题外话------   今天练习科二,周三考试。   呜呜,不敢想,万一我再挂了咋办~~~ 第38章 舒心   顾夭夭拧不过,只苦着脸随着她过去了。   两人虽说要好,可大多都是顾明慧去寻顾夭夭的,这还是顾夭夭重生而来,头一次来顾明慧住的地方。   院子倒是挺大的,可是因为院墙高,总觉得发阴,而且院子里面也没休憩什么东西,空荡荡,许是因为顾明慧如今掌权了,院子中间能晒太阳的地方,置放了一些花。   顾夭夭瞧着总觉得,寒酸的很。   再瞧屋里头,从地面到房顶都不讲究,唯一瞧着符合顾明慧身份的便是后来的这些个摆件。   想也知道定是后来搬过来的。   “我这没有你那舒服,若非府内要处理的活搬不走,我总要去你那。”   顾明慧边说边束起袖子,走到了案边,从上头拿了一个册子出来,伸手递给了顾夭夭。   这是昨日新报的,顾夭夭只瞧一眼便明白了,有钱嬷嬷压着肯定是出不得大错的,顾夭夭一行行往下瞧,便注意到了下头人将昨日顾伯母为怀嬷嬷领的跌打损伤的药膏。   想来怀嬷嬷伤的也不厉害,也是支出了十文钱的药。   若是从前,就这么点银钱多是不入账,或者直接入了公中杂银。   “下头的人倒是有眼力劲。”顾夭夭哼了一声,将账本还给了顾明慧。   她虽讨厌顾伯母,可也并不想让下头人蹉跎顾伯母,毕竟顾伯父与她还是有情谊的,若是以后做些过分的,岂不是平白的让顾伯父怜惜她?   顾明慧一听便明白,顾夭夭已然是知道这关键处,笑着将人拉在案前坐下,“祖母还说你该学掌家,我瞧着你都会,该是让你来指导我。”   顾明慧学了些日子了,也才勉强接手,而顾夭夭上来瞧着那可是一目十行的本事,笃定淡然可是装不出来的。   “你可莫要想法子让我多做活。”顾夭夭连连摆手,赶紧将自己撇开了。   顾明慧笑着将账本放回去,“一会儿我着人过来训话,你帮我撑着点。”   “训话,为何要训话?”却没想到顾夭夭反问了句。   顾明慧不觉得顾夭夭会不懂她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为何顾夭夭会反对。   毕竟,万一顾大伯再犯起混来,就是老太太都得头疼。   瞧出顾明慧的担忧来,顾夭夭一笑,附在顾明慧的耳边,轻声嘱咐了几句。   听的顾明慧连连叫好,“你说,你这都从哪学的这般多的心思。”   顾夭夭但笑不语,总不能告诉她,我死了爹死了祖母,再受尽屈辱后才变的强大。   解决掉心头事,顾夭夭突想起来被自己搁置在一旁的计划。   原本,她是想将卖了铺子的银钱回江南买地的,可如今回不得江南,便想着在京城的外郊买些。   听了顾夭夭的打算,顾明慧一时间紧皱眉头,“怎突然这般打算,今年天气不好,收成必然会受影响,那些个地多的人都是愁的想出手。”   若是做买卖,顾夭夭这个时候买地,肯定是只会亏。   可顾夭夭并不在乎,二房人口简单,光顾父的俸禄都攒了不少,完全不需要做买卖这种锦上添花的事了。   只不过顾夭夭是觉得,手里有东西才踏实,顾父年岁也大了,上阵杀敌的事终究不长远。   而且皇恩浅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得个叶家那样的下场,不若早做打算。   有地便不愁吃。   而且,正因为年头不好,这地卖的才便宜。   “再则说了,地多的绅士员外家里的孩子也都是念书的,你也能挑些个将来替你看铺子。”顾明慧现在手里没东西,以后肯定是少不了的。   她将来嫁人,估摸老太太也会送好些个陪嫁的铺子。   这些,顾夭夭自认是用不上了,她都想好了,这辈子要么就不嫁人,要么就寻个上门女婿好拿捏的,自用不着陪嫁的给她撑场面。   还不如想一些对自己有利,且能帮着姐妹的事。   顾夭夭想的这般周到,顾明慧都不好再劝,只能说上一句,如是有需要,只管开口吩咐她。   姐妹俩又说了几句,顾明慧才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今个,其实是有事想让你替我拿主意。”   看顾明慧一脸为难的样子,顾夭夭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我以为你准备不与我提了。”   她早就瞧出顾明慧有事了,只不过顾明慧一直不提,她也只能等着。   被说中心思,顾明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可知晓春日宴?”   提起春日宴,顾夭夭自是熟悉的,一般是由宫里指派,下头的诰命夫人去办,就是春日里的聚会。   多是内宅妇人,未出阁的姑娘,和未成亲的青年。   上辈子,就是在春日宴上,顾夭夭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下了此生非叶卓华不嫁的豪言壮语。   甚至还准备好了马和银钱准备自奔叶家,结果呢动静闹的倒是大,名声也毁的差不多了,人叶卓华早就离京了。   “夭夭,夭夭。”顾明慧等了好一会儿,却瞧的顾夭夭在发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声唤了几句。   听着声音顾夭夭才回过神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掩盖自己情绪上的波动,而后才又慢慢的说道,“听说过,据说热闹的好。”   这也算是一大盛事,没有谁会不期待。   顾明慧却眼神暗下来,一声叹息缓缓的发了出来。   ------题外话------   男主春日宴要搞事业了~~~   感谢亲爱的们的鼓励,我会加油的。   留言活动还在继续,但是我发现,章节内的段落评论无法发奖励~~·   QQ阅读的小伙伴们,章节内留言我只能看,不能回复,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9章 不许去!   “兄长,这次也会去。”   去年的春日宴,顾明辰只在府里待着了,那是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办法,嫡母不慈,父亲不爱,两个人只能相依为命无所依求。   甚至,顾明辰将胡氏出事也都怪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可今年不一样,他们看到了希望,甚至有可能熬出头了。   “兄长一直没忘了嫂。”顾明慧一顿才又开口,“还没忘了胡家那姑娘。”   如今她嫁人了,可顾明辰一直惦念着,想瞧瞧她过的好不好。   其实,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顾明辰愿意走出去那便是好的,只是他的腿少不得要让人嘲笑。   想要他去,又怕他去,这两日顾明慧心里乱糟糟的。   顾夭夭拉着顾明慧的手,“去,必须去。”   顾明慧顾明辰跟她不一样,她可以说混吃等死就行,可他们必须为自己争一争。   上辈子顾大伯在朝堂并未出世,可这辈子却也说不得会不会有变故,自然顾大伯犯的事肯定不会是株连九族的大事,二房定能想办法摘的干净。   可顾明辰这么大了都没入朝为官,若是顾大伯出个万一,顾明辰是真正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顾明慧更别指望,再寻得什么如意郎君的。   提起往事,顾明慧的低低的抽泣起来,旁的孩子三岁启蒙,顾明辰虽然也是三岁,可请来的先生只顾着领着他爬树上山,等着他们懂事了知道偷偷地学了,可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悲哀。   顾伯母不想让顾明辰科考,他就不能去,有一年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也不知道顾伯母怎么跟顾大伯说的,结果他那个当爹的,竟在考试当日将顾明辰关了起来。   他们越不过顾伯父,只能慢慢的熬,说句难听的他们是只盼着赶紧熬到顾大伯死去。   顾夭夭轻轻的拍着顾明慧的后背安慰,“一切都好起来了,咱们陪着兄长去参加春日宴。”   有了顾夭夭,顾明慧的心里才算是踏实了。   眼瞅着春日宴快要到了,顾夭夭要是个行动派,拉着顾明慧准备衣服首饰,就是顾明辰那日坐的轮车都得想想用什么板材,什么样式都得提起计划好了。   一连几日,她跟顾明慧都专注在这上面,除了清晨给老太太请安,顾父都碰不着顾夭夭。   这日,陪着老太太说完话,顾夭夭与顾明慧刚要起身走。   “等会儿!”老太太与顾父同时开口喊人。   顾父轻笑一声,“娘先说。”   老太太也没客气,让钱嬷嬷将东西拿了,“这是春日宴的帖子,原本该我领着你们去,可我瞧着你俩是完全都不需要我了。”   许是因为这些日子事少了,老太太的精神恢复的不错,眉眼弯弯便从前的笑容还多。   因着顾夭夭对京城不熟悉,老太太原是想着她领着去的,可钱嬷嬷总是在跟前劝着,怕老太太再受了风,连着三次出事,老太太这身子万万扛不住的。   再则说,钱嬷嬷瞧着俩孩子处事老道,也不用那般担忧。   “这帖子是昨日晌午送来的。”钱嬷嬷笑着递了过去。   如今两房没有正儿八经做主的女主子,这帖子便送到了老太太手里。   再加上,她们忙什么哪能瞒的过老太太,瞧着她们这般热络,老太太心里肯定是愿意的。   “今年办宴的是华夫人,她脾气不好,不过她婆母与我乃是旧识,到时候定也会提点你们。”老太太说是不去了,可一直挂念着她们。   昨日得了帖子,便给那边修书过去。   老太太性子要强,从未求过谁,这还是头一次托人帮忙。   接着又嘱咐了几句,春日宴要注意的规矩。   顾明慧听的尤为认真,她以前虽也去过,可就是在顾伯母身后当背景,跟这次的兴致完全不一样。   “娘!”正说着,顾父突兀的开口。   大家都不解的看了过去,顾父喊了是喊了,却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嘟嘟囔囔的半天,到最后也只说了句,“夭夭就别去了,她都不熟。”   “正是不熟才要去的。”老太太说完瞧着顾父神色不对,先人小辈们出去,她得仔细问问。   顾家这三个孩子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了,正常也知道,这可是个露脸的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出了老太太院子,顾明慧有些忐忑的拉着顾夭夭的手,“你说,可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瞧你担心的,我一会儿拦着我爹问问,你且将兄长的帖子给送过去。”顾夭夭让人笑着催促。   因为顾明辰腿脚不方便,老太太除非有事,不然不让他过来。   顾明慧思来想去也没有旁的方法,总不能现在冲进去,只得按照顾夭夭说的去办。   顾父在老太太屋里待了许久,原本晴朗的天,此刻飘来了乌云,顾夭夭不想错过顾父,便在老太太院门口的亭子里待着,让夏柳回去拿伞。   这头夏柳刚走,顾父就出来了,顾夭夭喊了一声爹,将人叫过来了。   “你这丫头,下着个雨不赶紧回去,在这冻着怎么办?”   顾父皱着眉头,一边训斥一边解下自己刚披上的袍子,披在顾夭夭的身上。   顾夭夭吐了一下舌头,“爹,您这么英明神武,定然能知道原因。”   说着,便挽着顾父的胳膊坐下,她是了解自己的父亲,能这般突兀,定是遇见了难办的事了。   顾父的眼神一闪,却装作不明白的说,“什么原因,你这鬼灵精怪的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你不将自个身体当回事!”   顾夭夭也不狡辩,只抿着嘴笑,良久突然来了句,“可是因为叶卓华?”   “你怎么知道?”   顾父说完惊觉失言,赶紧将嘴闭上了。   ------题外话------   亲爱的们,文文是后台定时更新的,我考试去了~~   如果考试通过,咱们晚上加更庆祝。   如果没通过,就让我独自,在逆流成河的悲伤中徜徉~·~. 第40章 娘的很   顾夭夭不再追问,能让顾父为难的,整个京城估计也只有叶卓华一人了。   这也说明,前些日子,顾父欲言又止发出的那个音,就真的是叶字。   看顾父还不打算解释,顾夭夭只能说句,“爹,只要他在京城,我们总少不得会被人提起,即便,他不在京城我们在,结果也是一样。”   顾父眉头紧锁,似是在考量,良久才说道,原是他派出去打听的人已经打听到了叶卓华。   此刻,正在靖王府内当马奴。   噗!   顾夭夭一边听顾父说一边品茶,待顾父说完顾夭夭一口茶喷出来,差点没噎着自个。   “谁,靖王?”顾夭夭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了。   对于朝堂的事,顾夭夭肯定清楚,上辈子叶卓华能成为权臣与这夺嫡战有关,当今皇后失了圣意,东宫太子式微,贵妃之子靖王却在崭露头角,也有不少拥护的。   叶尚书为人正派,除非东宫太子出大错,不然他肯定是支持正统的,如今下场落魄不定就与靖王有关系。   如今叶卓华落在靖王手里,还有活头吗?   就算是有活头,那必然是受尽屈辱!   待顾父点头,顾夭夭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也不知道叶卓华这辈子怎么了,不赶紧离开京城在待着不让人省心。   举办这次春日宴的华夫人,乃是先孟丞相之女,因早已外嫁所以没被牵连。   若是靖王去参加春日宴,叶卓华必然成为炮灰,当然顾夭夭这个前未婚妻,一定也会受到波及。   良久顾夭夭才说道,“爹,若是不去,能躲过去吗?”   风雨欲来,哪有树木能躲过去?   就算顾夭夭不去,那顾明慧他们呢,一样会让人问起,就算大家都不去,难道人家就没有讨论的了?   迟早他们会露面,迟早会被人拿来说事。   而且显然,靖王既将叶卓华留在身边,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打算放开或者是弄死!   大道理顾父自然懂,可是情感上这一关总是不好过。   看顾父还在犹豫,顾夭夭只能撒娇的抱着顾父的胳膊,“大不了那日,父亲在附近守着,若是有事我让夏柳传话,您去帮我解围?”   顾父是武将,这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届时去京兆尹讨个差事,打着帮忙的名义护顾夭夭周全。   如此,顾父才算点头。   “让皓哥儿与你们一同,也有个照应,若是必要。”顾父叹息,如是有能力,他自然是希望能帮便帮帮叶卓华。   他的思绪不由的飘到了,当初与叶父把酒言欢的时候,越想心里越闷。   顾夭夭确在听着顾皓辰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我们顾家,是没人了吗?”   冰冷的语调,将顾父都吓了一跳。   顾夭夭瞬间回神,这才缓和了语气,“派个养子来这样的场合,让旁人怎么想我们顾家?”   这种地方,就是庶子庶女去都是那种特别得脸,养子这东西在京城也就是一个靠得住的奴才罢了。   当然也不乏少数养子养女与本家投缘,可顾皓辰明显不是啊,到了现在还在军营里做个闲职的,一看就不受人重视。   尤其明显这趟去会成为别人的目标,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被放大。   就顾皓辰,绝对是拿不出手的。   顾父想了想,也赞同的点头,“那孩子,确实难堪重任。”   “少爷。”夏柳取了伞回来,碰着了顾皓辰躲在拱门边上,听的认真。   夏柳一出声,也惊动了亭子里说话的两人。   顾皓辰硬着头皮上前见礼,“没想到父亲妹妹也在这。”   说完,自个都觉得牵强,只瞬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不安的搅动,那模样自是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顾父是武将出生,最受不得看这种娘娘唧唧的样子,军营里的战士。   若是觉得不公,便是立下军令状拼个头破血流也不轻易落泪,心中烦躁都没解释,一摆手让顾皓辰先退下便是。   顾皓辰是跑着离开的,只是跑远了却又忍不住回头,瞧着顾夭夭与顾父正在谈论什么,似乎没人将他放在心上。   “少爷。”有个小厮端着盘子过来,因为拐弯拐的急,没瞧着前头有人突然撞在了顾皓辰的身上,赶紧跪下来道歉。   “少什么少,我就是个奴才。”顾皓辰嗤笑一声,摇头朝马厩方向走去。   这小厮是大房的人,瞧着顾皓辰的背影忍不住摇头,“真是个怪人。”这年头还能有人愿意当下人的?   而顾夭夭这边,既然顾父已经点头了,她便准备春日宴的事。   趁着这个空挡,家里外出的人多,趁机也谈了一处地,原本顾夭夭想着亲自去的,可顾明辰知晓了,总觉得小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便亲自出马将事办妥了。   这日子过的飞快,眼瞅着便到了春日宴的这一日。   顾夭夭一大早就被夏柳给叫了起来,上妆穿衣梳鬓,繁琐的很。   顾夭夭耷拉着个眼皮,没好气的来了句,“这是去赴宴,又不是嫁人用得着这般认真?”   “今日的宴赴好了,将来才能寻个好夫君。”夏柳那是连眼皮都不带眨的,便对了上来。   这两天,她是已然将钱嬷嬷的话全学去了,把这次宴会那是当了天大的事了。   还特意练习了手法,说是这发鬓不能太简单了,显得没了身份,也不能太复杂了,夺了那些贵人的面子。   顾夭夭听着都头大,这是她头一次正儿八经的在京城露面,其实只要不做错事便可了,人家都在试探中,没人会因为一面之缘就让人来说亲事。   可夏柳不听,絮絮叨叨的一清晨,等顾夭夭收拾好出去,顾明慧与顾明辰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明慧姐姐。”在看见顾明慧那一瞬间,顾夭夭不由的惊呼出声。   她挑的衣裙果真是适合顾明慧的,再配着堕马尾,整个人沉稳大气,眼神却又灵动,这样的人就该迎到家中做当家主母的。   ------题外话------   昨天木有加更,估计大家已经猜到原因了,木错我再次挂掉了。   这次我明明倒的那么好,那么标准,不服气的我去查原因,万万没想到,两把倒库都挂是因为超时~~~~   教练都惊了,自动挡都能超时的,十来年大约才能遇我这么一个。   哭唧唧,求安慰。 第41章 惨的很   在顾夭夭打量顾明慧的时候,顾明慧也在看顾夭夭。   平日里,顾夭夭不是那种爱捯饬的,整个人给人感觉就是素净的感觉。而今日,高耸的灵蛇鬓,显得整个人更加的精神。   顾家的两个姑娘,顾明慧给人的感觉是端庄沉稳,而顾夭夭的感觉,就仿佛是一把不可碰触的利剑,天生就适合战场。   “莫误了时辰。”顾明辰在旁边催促了句。   今日的他一席白衣,带着一股子书生的气息。   不得不说,顾家的三个孩子,各个都能拿的出手。   上了马车,顾夭夭有些好奇的掀了帘子朝外头瞧,却意外瞧见,顾皓辰正站在墙角望着他们的马车。   哗!   顾夭夭猛地将帘子放下,挡住了那一张让人厌恶的脸。   “怎么不瞧了?”顾明慧瞧着顾夭夭脸色有些不大对。   “没事,我是怕来了风将我的发鬓给吹乱了,这可是费了夏柳那丫头不少的心血,若是乱了少不得叨叨。”顾夭夭随口寻了个理由。   听的顾明慧直笑,能对下人这般好的,顾夭夭算是头一个。   说笑着时间过的也快,很快便到了华夫人庄子门口。   这片庄子据说是当年文候求亲的时候,知晓华夫人喜欢放纸鸢特意建的,这可是京城里头等适合办春日宴的地方。   她们到的算是晚的,瞧着外头停了不少马车,想也是,今年天气不好,也就是最近才舒展开手,少年们总憋不住。   各自领了贴身的丫头,朝大门走去。   只是没想到,在大门口见的第一个人,竟是穿着下人衣服,跟门神似的却站的笔挺的叶卓华。   些许日子不见,叶卓华晒得有些黑了,不过脸上倒没有明显的伤痕。   顾夭夭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记得清楚,叶卓华可是说过,再见面便当不认识。   而他,想来也并不愿意见自己。   这一幕却是将顾明慧给吓着了,赶紧挡上了顾夭夭,免得俩人瞧见了尴尬。   顾夭夭将顾明慧的小动作收在眼底,只觉得好笑,这么大的门前头就站了那么一个人,除了瞎子哪还有人看不见。   不过也没揭穿顾明慧,甚至还配合着她低了一下头。   顾明辰跟在他们后面,不过轮车经过叶卓华的时候还是停了下来,“若有难处。”   而后想到自己的处境,又自嘲的笑了笑,,“你该是叶尚书的骄傲,好好的活着。”   叶卓华轻轻的嘴角,回了一句,“你有,顾将军的风范。”   这个回答却让顾明辰没忍不住挑眉,倒是稀奇,不说他像自己的父亲,竟然像自己的叔父。   不过这个话,顾明辰是愿意听的,就他那糊涂的父亲,他还真是不愿意沾上。   经过叶卓华的身边,顾明辰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胳膊,算是鼓励。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可头却歪着直盯着顾夭夭的背影。   他以为他这般的落魄,顾夭夭多少会心疼的,不说心疼至少得有点不舒服吧,可他看到了什么,顾夭夭低头含笑!   顾夭夭进去后,总觉得别扭好似有人盯着自己的感觉,回头的瞬间正好对上了叶卓华来不及的避开的视线。   被人抓了个现成,叶卓华慌乱的挪开了视线,可又反应过来他凭什么心虚,而后转头又瞧了过去。   顾夭夭倒是很意外叶卓华会看自己,而且还有那么些小动作,顾夭夭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难道上面有东西,可转念一想也不能啊,若是有东西顾明慧夏与夏柳一定会告诉自己的。   揉了一下脸,而后转头不去思量叶卓华的想法。   叶卓华的有些憋气的瞪着顾夭夭的后背,瞪了一会儿眼都酸了,都没把顾夭夭瞪的回头。   上辈子来的时候,因为心里有事顾夭夭也没注意这春日宴,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宽广的草地上有几人在打马球,不远处有几个小姐在放纸鸢。   鲜亮的颜色,装扮着清澈的蓝天,便是旁观者瞧了,也觉得身心舒畅。   而在她们的对面,是一些正在写字或者做诗的少年。   顾夭夭与这些人不熟悉,她们更不是京城里的红人,即便有闲坐的小姐瞧见她们,也没人主动上去与她们打招呼。   顾夭夭也乐的自在,被婢女领着寻了位置,只管瞧热闹便是。   而顾明辰已然被领到男席那边。   “华夫人果真富贵。”顾明慧在旁边似与顾夭夭闲聊,还拿了一个橘子递给顾夭夭,却是在靠近的时候,小声的与顾夭夭说了句,“对面浅绿色裙子的,便是胡氏。”   顾夭夭听后装作无视的用眼角一点点的扫过去,终于能看清那胡氏的样子,只这猛的瞧过去,倒不觉得有多么的特别,可却属于那种越看越好看的人。   她端坐在旁边一位妇人旁边,瞧着年岁许是她的婆母,两个人偶尔会说上一句话,更多时候都是她静静的坐着。   这看外表,却也瞧不出到底过的好不好来。   正琢磨着,突然被一个人挡住了视线。   顾夭夭缓缓的抬头,却瞧着一位身穿浅粉色的衣裙的少女朝她们走来。   对方显然是特意打扮的,这件衣服瞧着简单,可若仔细看才能发现上头的心思,裙摆都是用金线绣的梅花收边,这般个复杂的活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怕是忙不过来。   “这可是顾家的两位姐姐?”对方走过来后,冲着她们见了个礼。   顾明慧与顾夭夭紧着起身连忙回礼,“正是,只是我不常出来,只瞧着妹妹面熟,一时间想不起在那遇着过。”   顾明慧不认识对方,只能含蓄的问她。   可顾夭夭却是认识的,上辈子这女的,下场那叫个凄惨。   ------题外话------   亲爱的们,留言活动倒计时了哦,马上月底了,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42章 彪悍   她父亲是大理寺丞,是叶卓华还没出五服的表妹。   叶卓华得势后,她曾在叶府住过些日子,一个不算太近的表妹养在自己的府上,外头的人自然会想多,也有嘲笑说是叶卓华养在府内的外室,没名没分的。   顾夭夭能记在心里,原都是因为心里头那股子意不平的劲,后来也不知道这姑娘犯了什么事,竟被叶卓华发派了充当军女支了。   “我姓李,若是两位姐姐瞧的起,唤我一声语诗。”叶表妹笑意盈盈的说着,身子往前迈了一步,阳光下的金线闪了一下眼。   顾明慧倒想不出她是谁,不过瞧着这样的派头,该是哪家的贵女,连连应下,“那我们便唐突了,语诗妹妹。”   原本,顾明慧算没成亲里头年纪大的了,对于自称姐姐完全没觉得不妥。   只不过她们说话的时候,却听得不远处有笑声传来,瞧着那头有几位姑娘在指着她们笑。   其中一位顾明慧是认识的,便是文候与华夫人的独女,如韵县主。   当初孟相也是皇帝跟前举足轻重的存在,皇恩浩荡就是他的外女,也得了封号。   顾明慧不知道她们这是何意,只专心的应付眼前人。   顾夭夭到底是妹妹,这种场合有顾明慧撑着她倒不用多说话,只要笑的得体便是了。   “这位,可是将军府内的姐姐?”没两句,李语诗便将话引在了顾夭夭身上了。   “正是,我家二妹。”顾明慧连忙应声。   不想李语诗竟突然激动的上前,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脆生生的唤了句,“表嫂。”   这一叫不远处那些个贵女的笑声也止了,过来参宴的人必然都要提前做好准备,知晓这次来的会是什么人。   叶卓华灰溜溜的从顾家出来,别人多是猜测是被顾家撵出来的。   如今叶家表妹像是不知道一般,上前认人,可是比戏文里讲的还要,让人觉得有意思。   顾明慧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仿佛记得叶家夫人娘家姓李,眼前人的身份大概也明白了,不免的沉下脸去,“李姑娘慎言,我家二妹还未议婚。”   从语诗妹妹到李姑娘,界限自要划清。   听了顾明慧的话,李语诗面色不虞,却慢慢的将手放开,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莫不是我记错了,顾二姑娘与我表哥并未定亲?”   这话一出,不说姑娘们了,就是少年们也都竖着耳朵听,顾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此刻,安静的连马都不叫了。   面对李语诗的挑衅,顾夭夭面上笑意,轻声回答,“高堂尚在,这不亲不亲事的自不该我来多问,就是不知道,难道在李家,这种事都是由晚辈出面的?”   扑哧。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李语诗原本让要让顾夭夭好看,此刻将自己憋了个大红脸,当下一着急该不该说的全都冒了出来,“你与我在这装的什么清高,谁人不知你顾家嫌贫爱富,瞧着我姑父落魄了,便不愿意嫁女了!”   哗啦!   李语诗说出了多数人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话。   只可惜了,好戏都还没看完,旁边的顾明慧却端起手边的茶水,照着李语诗的脸泼了上去。   迎面一下,都能听见清脆的打脸声。   旁边的人瞪大了眼,着实没想到从前那个跟在顾伯母身后,大话都不敢说一句的顾家女竟这么彪悍!   “你做什么!”李语诗被泼的倒退几步,低头吐出溅在嘴里的茶叶,含糊不清的斥了句。   当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有失仪态的事,自是露了丑。   顾明慧冷哼一声,“我这是迫不得已为了让李姑娘清醒一些,叶家的事乃是当今圣上钦定,什么落魄不落魄的,怎的由你这个闺阁内宅姑娘可言语的?”   李语诗一顿,却也反应过来确实是她失言,可面上不想人,恼的指着顾明慧,“你,你。”   “滚!”顾夭夭觉得晦气,冷冷的瞪了李语诗一眼。   顾夭夭做了那么多年的诰命夫人,这气势不由自主的便上来了,莫要说李语诗了,就是华夫人来了,也得掂量着点。   “李姑娘,奴婢带您去换衣服。”这边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主家自然瞧见了,这会儿个派了个婢女过来,将两人分开免得闹的不可收场。   饶是如此,顾夭夭脸色也没缓过来,办这么大的宴会自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李语诗一过来她们就该防备的,偏要到闹起来才出面。   两人重新坐定,顾夭夭外头瞧见顾明慧手上溅了些茶水,便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心里无声的叹息。   原本还想着顾明慧今日好好表现,没想到上来就露了这么大一个惊喜,作为当家主母肯定要有手段的,只是太过刚烈那些婆婆们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压的住。   此刻,二品以下的官夫人肯定歇了心事了,二品以上的也就有数的,再加上有好多家里孩子都成过亲的,这么一扒拉下来,估摸手指都能数过来。   另一边顾明慧倒没有顾夭夭想的那么多,只不过心里也不痛快,顾夭夭本是她叫来的,还没怎么着的便让人欺负在脸上了。   现在圣意不明,说句不好听的,这会儿他们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到底也是二品官员的内眷,不该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上来咬一下的。   不过只是一个五品官员的内眷,这就敢指着她们鼻子骂了,这还得了?   当真因为,他们顾家是没人了吗?   这事如是忍了,下次是不是连那些七品芝麻官的人都得欺辱她们姐妹俩?   另一边,胡氏的婆母撇着嘴吧嗒了两下,“瞧见了没,幸好你嫁到我们家了,你要是去了顾家,那两个小姑子可是会吃人的。”   “自然,我便是修了几世的福气才能嫁过来。”胡氏笑着应声,只是在低头的时候,眼泪差点落下来。   只想着,当初若有个会吃人的小姑子,是不是她就不会落的这样的下场。   只是抬头,泪意全都隐去,端的是笑意盈盈的脸。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抱养~~ 第43章 一战成名   她婆母被哄的自是高兴,又念叨了好几句这才罢休。   场上恢复了热络,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在大家心中,估摸着她俩这是一战成名了。   顾夭夭想想也罢,估摸着她们这下可以清净了,却不想走了一个李家姑娘,又来了一个冯家姑娘。   那马球掉落在她们面前的时候,俩人都没缓过劲来。   “怎么,不会打吗?”冯知微坐在马上,遥遥的喊了一句。   这人,顾明慧自然更是认识的,顾将军是从二品武将,而这冯知微的父亲冯将军可是一品大将,就是孟相活着的时候,都要给他面子的人。   冯知微亦是这京城里,不能惹的贵女之一。   顾明慧一阵阵头疼,平时这种人见一面都难,更别说说话了,今日怎这碗茶泼走了个母夜叉,又来了个王母娘娘。   而顾夭夭知晓冯知微,完全是因为她是未来皇后。   当年,顾夭夭与她也算是熟悉,作为诰命夫人之首少不得与皇后见面,两人意见多是一样,可是,却算不得朋友。   “姑娘好意心领,只是我们都不擅长打马球,若是上场少不得扫了姑娘的兴致。”顾明慧斟酌在三,也只能回绝了。   打马球这个东西,必然是要分个输赢,若是她们赢了,冯家姑娘会不会生气。   若是她们输了,面上不好看不说,万一对方再觉得她们没尽全力又该怎么办?   顾明慧难为,甚至都怀念起从前在后面当装饰品的日子了。   冯知微听她只是皱了皱眉头,又冲着顾夭夭抬了一下下巴,“你呢,武门出生也不会吗?”   顾夭夭听了她的话,不由的一阵恍惚,做了那么多年的候夫人,都忘了她也有鲜衣怒马的时候了。   这马球她自然是会的,在江南的时候没少打了,只是现在她却依旧摇头,许是因为,早已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了。   得了这般回答,冯知微倒是没有强求,一点头骑马转身回到了场上。   下人将马球送过去,她挥动手臂,一席红衣在场上似是骄阳一样的存在。   顾夭夭有片刻闪神,或许此刻她明白了,为何帝王会迷上她,不是因为旁人猜测的兵权,只是因为这个人。   “切,这京城还没几个人敢博了知微姑娘的面子吧?”   对面那群围着姑娘分开,如韵县主从人群中走出来,巧的是她与冯知微一样,都穿着一袭红衣。   只不过俩人发鬓有所差异,冯知微的是简单的只用簪子束住的劲装,而如韵县主的却满头的步摇,贵气是有了,只是这般年纪瞧着太过繁琐了,甚至有些压抑老气。   瞧这两人的架势,怕是有些不对付。   果不其然,一听如韵县主这般说,冯知微的鞭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圆,而后重重的抽在跟如韵县主前面。   鞭子自然不会落在如韵县主身上,只不过那声音太大,而鞭风仿佛就贴面而来。   如韵县主吓的脸色都白了,等反应过来抬手指着冯知微,大战一触即发。   “顾家姑娘。”   正在顾夭夭叹息,今日怕是不好过了,两位贵女战火,就算大人来了也只能不了了之了,只可怜了她们,怕是会被波及的池鱼。   正在思量的时候,瞧着一位嬷嬷冲着她们走了过来。   瞧着身上的墨色的衣服及其沉稳,而且还是云锦,云锦多是浅色的料子,墨色就是一般的老夫人都得不到,可见这个嬷嬷不是一般人。   等人站定,待说道她是侯府老太太身边人的时候,这才明了。   怕是侯府老太太收了祖母的信,特地让人照看着她们,此刻只说侯府老太太稀罕她们,将人领到了主家的位置上坐下。   其实大家都知道,侯府老太太自不会出席这样的场面,只不过是要告诉大家,旁人是华夫人请来的,只有顾家的人,是华夫人婆母的客人。   但凡有脑子的,也不会再寻顾家人的晦气。   而且选的这个契机又很合适,就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顾夭夭嘴角噙笑,祖母的朋友,自然是妥帖义气的。   路过华夫人的时候,她们按规矩见礼,而后坐在了华夫人的下手。   华夫人嗯了一声,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夭夭,而后抬手让她们就坐,全程没多说一个字。   虽说冷淡,可顾夭夭却也理解的。   按道理说这么大的盛事让华夫人办,自该全程笑颜的,可此刻华夫人明显的面容有些憔悴,甚至全程眉头紧锁,一看就是惆怅的很。   想想也是,人家父亲被砍了没多些日子,因为是皇帝下旨的,他们侯府不能戴孝,这也就算了,这么大的盛世交给华夫人手上,也不知道究竟要显示皇恩浩荡,还是在诛心。   “靖王殿下到。”尖细的宦官声音,格外具有穿透力,仿佛还有回音在空中盘旋。   此刻,作诗吵架也好,还是骑马也罢,全都停了下来。   华夫人带领众人下跪,高声齐呼恭迎靖王殿下千岁。   如今的靖王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微微的仰着头,一席暗色的莽服,在他的不屑的眼神下,深深的演绎出了一种不配的感觉来。   仿佛对太子之位,他志在必得!   而他的身后,跟着是刚刚在门外的叶卓华,此刻他没有了刚才的骄傲,弯着腰与旁边的宦官无异。   顾夭夭是跪在顾明慧的后面的,正好能用眼角看见他们,这一幕让她的心莫名的跳快了几下。   莫不是,叶卓华被阉了?   ------题外话------   统一回复,咱们男主从入靖王府那一日,就已经在搞事业了。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44章 羞辱   这个念头一旦起了,会迅速疯长。   心里的无声的叹息,默默的说了句,可怜。   “夫人请起。”靖王单手将华夫人虚扶一下,便说道,“本王冒昧前来凑热闹,希望夫人莫要怪罪才是。”   顾夭夭离着华夫人近,生生的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饶是如此,华夫人依然笑着说道,“靖王殿下是我请都不敢请的人,今个您来了,我自是满心的欢喜。”   只是这话里头,怎么听怎么让人别扭。   靖王哼了一声,仿佛没有听懂似的,自顾自的坐在了主位上,大手一挥让大家都起身入座。   瞧着这气氛不对,场上的人没人敢吱声,静悄悄的哪是来参加春日宴的,分明是来参加丧礼的。   偏生让大家最不自在的人最自在,斜坐在椅子上,懒懒的转着桌子上的盘子,“刚才不是挺热闹的,怎么现在都不说话了?”   靖王一说完,支持他的人便寻思着该如何接这句话。   可却没有想到,靖王根本不需要别人回答,径直说道,“如韵啊,我进来的时候,听着你的声音最大,来来,与我讲讲你们聊什么呢?”   华夫人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她们家是太子派,靖王自不与相近,偏生如韵刚才是与人发生了争执。   虽说冯将军并未战队,可到底是跟贵妃是一个姓,大家自会将他们划在靖王派。   “如韵顽劣,臣妇以后定然好生管教。”刚坐下的华夫人,此刻不得不起身,像靖王行礼。   刚才还叫嚣的如韵县主,此刻也知道厉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不敢吱声。   靖王仿佛是瞧了什么有趣的事,扑哧笑了出声音来,“华夫人这说的哪里话,本王瞧着如韵,好的很。”   华夫人摸不清靖王的意思,也不好贸然答话,只能保持着低头见礼的姿势。   哗啦!   靖王突然将手边的东西推在地上。   一双本就狭长的眼睛,此刻刻意的眯了起来,显得愈发的阴狠。   众人此刻再次跪下,高呼恕罪。   “一个县主,蓄意挑事,当真丢我们皇室的脸!”靖王这话,说的是及狠的。   顾夭夭却瞧见,不远处的冯知微动了一下,像是要起身却被跟前的婢女给压住了,才又重新低下了头。   而此刻的如韵郡主,愤恨的等着冯知微的背影,却不敢说旁的。   靖王让众人跪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让人起来。   顾夭夭她们这些年轻的,都觉得腿麻,更罔论华夫人,起身的时候顾夭夭分明瞧见她的身子颤了一下,若非下头的眼疾手快的扶住,此刻怕是会摔倒在地上。   “春日宴原是该热闹的,本王前些日子得了个玩意,正好用在这会儿与诸位一乐。”靖王此刻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笑眯眯的说道。   接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叶卓华被一个宦官带着走到正中间。   不,准确的说,该是纤着的。   宦官的手上拿着一根缰绳,而缰绳的另一边是绑在叶卓华的脖子上。   “本王这个马奴有趣的很,最擅长的便是钻档,不知诸位可有兴趣瞧瞧?”   靖王悠闲的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似乎是唇间留香,慢慢的品着。   靖王说的什么顾夭夭此刻已然听不清楚,脑子里只觉得轰的一声,是什么东西炸开了。   顾明慧脸色也白了,她心知顾父就在附近,此刻看顾夭夭有些发愣,知是她是受了冲击怕是没有反应过来,着抬手想让人去报信。   可话到嘴边生生的咽了下去,就算将顾父叫来了又如何,难不成还与靖王争论?   叶卓华这次的辱,除非当今圣上前来,不然非受不可。   除了顾家,华夫人的脸却是最难看的。   自己的父亲为保叶家人被杀,此刻眼睁睁的看着叶家人像狗一样活着,只满心的憋屈。   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的,手边的茶杯使劲的照着叶卓华身边砸去,“你怎么不去死?”   茶杯自扔不到叶卓华的身上,因为下面是草地,茶杯掉再来的时候转了两圈,滚落在叶卓华的脚边。   全场的人大概叶卓华是最平静的,垂头看着那个杯子,嘴角却突然勾起了一丝笑意,或是自嘲,或是其他。   “华夫人这话说的,让叶家人活不正是令尊的意思?令尊尸骨未寒你这就公然违抗他老人家的意思,着实的,不孝。”靖王轻飘飘的,将刀子狠狠的刺入华夫人的心口。   只在那么一瞬间,华夫人想开口撵人了。   可仅存的一点理智,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是靖王靖王,那口气只能咽了回去,“王爷说的是。”只能这般回答。   看着华夫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靖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像是突然记起什么来了,“听说,顾家的姑娘也来了?”   顾夭夭眉头紧锁,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她倒是要瞧瞧,靖王能嚣张到什么地步?   “回王爷,臣女姓顾。”不待顾夭夭反应,顾明慧率先站了出来。   她的意思,顾夭夭自然明白,刚要往前与顾明慧站在一出,却被身边的嬷嬷拉了一下,硬生生的将她拽在顾明慧的后面。   这点小动作自是瞒不过靖王的眼睛,他的视线放在顾夭夭的身上,而后又移在顾明慧这边,左手撑着下巴瞧的仔细,右手一下下的瞧着跟前的案子。   良久说了一句,“有意思。”倒并没有为难她们,便让她们都坐下。   “姑娘。”顾夭夭刚坐下,旁边嬷嬷故意洒落茶水,打湿了顾夭夭的衣衫,而后惊呼出声音。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45章 挑事   “姑娘恕罪,奴才笨手笨脚的打翻了茶碗,春头风硬,奴才带您去老太太院子里将衣服换下。”   嬷嬷拿着帕子,一边帮顾夭夭擦拭着身上,一边扶着顾夭夭起身。   许是因为慌乱,嬷嬷的声音很大,跟前的人都听的清楚。   在这里能称之为老太太的,只有侯府老夫人。   便是靖王听了也会给几分薄面的人物。   顾夭夭离开的时候,靖王果真没有说什么。   将人领到人少处,嬷嬷指挥着下人去马车上取顾夭夭换洗的衣服。   “姑娘恕罪,老奴失礼。”嬷嬷吩咐完,这才对着顾夭夭福下身子。   顾夭夭自然不能受的,赶紧拦住了嬷嬷,“我都省的,今日多谢嬷嬷了。”   原本这春日宴,其实都料定的了不会太平,但也想着只是暗地里做着勾心斗角的事情来,却没想到靖王竟然是连遮羞布都不要,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事来。   虽说刚才靖王没有为难顾夭夭,那人想一出是一出,谁知道下一句冒出什么话来。   最妥帖的,便是将顾夭夭带走。   不过顾夭夭心里担忧顾明慧,怕她受牵连。   “姑娘放心,老奴已经安排人给侯爷送信,想也该出不得大事。”听了顾夭夭的疑虑,嬷嬷解释了句。   同为赵家人,靖王该是多少知道点分寸的。   “如此,便牢嬷嬷费心了。”顾夭夭轻轻额首,便也不再担心,随着嬷嬷进去换衣服。   夏柳动作利索,很快收拾好了,不过顾夭夭也不急着回去,而是在后院里坐了会儿。   这里人少清静,是非也少。   “姑娘,那叶家公子着实可怜。”没人的时候,夏柳拍着心口,想想那一幕都觉得揪心的很。   那般清风霁月的人儿,被当做牲口一样,只能说靖王真真是可恶。   如今顾夭夭对叶卓华已然可以淡然面对,夏柳这边说话也才么有了顾及,只单纯的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   顾夭夭微微叹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思来想去,却也解不开这辈子叶卓华流落到如此地步的缘由。   两个人正说着,听着身后林子里似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夏柳听的头皮发麻,手慢慢的靠近顾夭夭,而后将人扶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顾夭夭悄声离开,她来断后。   顾夭夭微微皱眉,着实没想到,华夫人的眼皮底下,竟也会藏着龌蹉。   只是听动静,她们已然来不及。   果不其然,待顾夭夭站起来的时候,林子里的人已经出来了。   看见来人,夏柳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将顾夭夭护在身后。   顾夭夭却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竟然是叶卓华,此刻他身上全都是血,手里还拎着一颗人头,在看见顾夭夭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将人头仍到一边。   那颗头滚了两圈,最后脸对着夏柳,夏柳惊的张口就喊出声音来,可又怕招来人,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她发出半个音。   待情绪稳定后,才慢慢的松开了手,“叶公子,我们无意撞破,我,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看见。”   明明已经吓的结巴了,可手始终做着保护顾夭夭的动作。   叶卓华没有吱声,而是定定的看着夏柳身后的顾夭夭。   顾夭夭轻叹一声,将夏柳的胳膊推开,这般的叶卓华她倒才不陌生,能做权臣的自要有手段的,被人踩在脚底的日子,该不是长久。   “恭喜叶公子。”她想了想,自己该是说点什么。   叶卓华听后冷笑一声,低头用他的袖子擦拭着手里的匕首,“不知道顾姑娘恭喜我什么,被人用缰绳拴住吗?”   一听到这火药味十足,夏柳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直勾勾的盯着叶卓华手里的匕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扔过来。   “你脖子上,现在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顾夭夭想也不想便开口,只是说完才惊觉,她的口气似乎有些冲。   呼!   在失神的时候,叶卓华的手里的匕首突然划出,飞跃在顾夭夭左边一步距离的地上,“顾姑娘真是,女中豪杰。”   看顾夭夭面不改色,叶卓华轻笑一声。   顾夭夭微微皱眉,思量了一会儿,伸出手要了她让夏柳带的荷包,远远的扔了出去。   而后冲着夏柳一眨眼,“这么大的院子,也不知道荷包能丢到哪去,我们快些禀了华夫人,派人帮忙来寻一寻。”   夏柳立马明白,顾夭夭这是要引人过来。只是,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卓华,看他没反应才敢低着头跟着顾夭夭离开。   叶卓华有些复杂的看着顾夭夭的背影,而后唇间闪过一丝笑意。   “姑娘,您不怕叶公子对您怀恨在心?”走出了好远,夏柳才敢说话。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这是在帮他!”   瞧叶卓华那大摇大摆的样子,根本没有藏尸的打算,既如此自己帮他招人来便是。   当然,叶卓华也许并不需要顾夭夭的帮助,她这么做无非是看在叶卓华已经开始办大事的面子,也算表明了自己的诚意,将来叶卓华当了权臣,可莫要阻止自己与父亲回江南才是。   另一边,顾夭夭她们离开没一会儿,文候便派人将靖王请走了,说是要叙旧。   至于叶卓华,到底也没在众人表面表演什么。   待靖王的人都散了去,场上才热络起来。   女眷这边,因为靖王闹的着实没什么气氛,而男席那边好似没有受影响,几个围在一起,坐在一起对诗写字。   顾明辰坐在轮车上,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他微微垂着头,却用眼角一直看着胡氏的方向,直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题外话------   留言活动还有四天,亲们求支持呀。   暂定五一加更~~~~ 第46章 要他四肢   “好久不见啊,顾公子!”薛方良笑眯眯的看着顾明辰。   顾明辰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完全想不出,薛方良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按道理说,这里的男子该都是还未成亲的。   “怎么,一年多没见,顾公子是不认识我了吗?”薛方良扫了一眼顾明辰轮车,突然抬脚猛的一踹。   顾明辰没有防备,重心不稳,险些连人带轮车翻了过去。   顾明辰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可却一个字都没有说。   对比一年前的薛方亮,此刻的他衣着鲜亮,像是得意的很多。   想也是,他们计策得逞,应该得了不少好处。   “怎么,顾公子这是傻了吗,我记得你以前可是英雄的很!”提起以前的事,薛方良都觉得肋骨疼。   顾明辰以前可是力气大的很,上次将打他的卧床半年,就是成亲的时候都得让人搀扶着。   不过看着顾明辰现在的惨样,薛方良的心情可却无比的愉快。   无论他说什么,顾明辰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薛方良觉得无趣,抬手想拍顾明辰一下便过去了。   可是手还没有碰到顾明辰,便被拦了下来。   顾明辰坏的是腿不是手,抓住薛方良狠狠的握了去。   就像是要将心底的愤怒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薛方良被握的都蹲在地上了,可眼睛却亮的很,“有本事你打我啊,怎么,你是一条腿都不想要吗?”   原本顾明慧担心顾夭夭被带走,也不知道出没出什么事,此刻才注意到,男席那边似是出了事。   她瞧了一眼华夫人,此刻她双目紧闭,想是因为刚刚被靖王气的不轻,正闭目养神,下头小打小闹的小事约也不想管。   顾明慧只能亲自去看看,走近才发现,顾明辰竟与薛方良起了冲突。   顾明慧暗骂了一声,今日怕是不吉的很,薛方良为何会在这里,此刻却也想不了那么多,先将人拦下再说。   虽说现在,顾父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他们了,可顾明辰与薛方良起了冲突,难过的该是胡氏。   而顾明辰,最不想伤的人便是胡氏!   只是她到底慢了一步,那声兄长到底还是慢了,只听着啪的一声。   胡氏已经走过去,狠狠的甩了顾明辰一巴掌,“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这一巴掌,打的顾明辰明显是慌了,手自然的松开。   薛方良得了自由,一下子坐在地上。   胡氏连忙去扶人,却被薛方良反手给了一巴掌,“贱人,扫把星!”   胡氏的脸立马通红一片,可胡氏却没有管,依然固执的要将薛方良拉起来。   明明胡氏是侍郎嫡女,薛方良其实是高攀,可此刻却这般恣意的作践,不用想也知道胡氏的处境该是如何的艰难。   顾明辰的眼眶通红,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有任何动作。   如今,眼前人已然是别人怀中人,他再气愤也没有出头的资格。   就如同,当日定亲,被他撞破的时候,胡氏跪在侮辱她人的身后,含泪说了句他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顾明辰缓缓的捂着心口,那自己算什么。   明知,这一切胡氏都是不得已,因为想要活着太难,不得不这般做,可亲耳听到了却又控制不住的难受。   这一刻他好恨,恨顾伯父生而不好好的养,若是他有功名在身,是不是就可以将胡氏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也恨顾伯母的恶毒,原本是报复他,却连累的胡氏。   此刻,他除了眼睁睁的看着,胡氏在薛方良骂骂咧咧的声音下,越走越远。   他恨,恨的想将顾伯母,千刀万剐!   顾明慧心疼的看着顾明辰,可却说不得半个字。   “顾公子。”身后其实略略长脑子的,总会不会找顾家的霉头,可毕竟长脑子的人还是有限的。   此刻,便有一位看热闹的公子,想要笑话顾明辰。   “闭嘴!”还没说出话,就听得旁边穿着白衣的男子,斥了一句。   顾明慧的冲着对方福了下身子,算是感谢。   只不过心里也着实没想到,为她们出头的竟然会是冯知微的兄长。   他与旁的公子不同,人家跟着冯将军上过战场,是有正儿八经的官级的,他开口自没人再说话。   顾明辰冲着对方点头致意,而后又回到自己的地方,安静的就如同不存在一样。   微微的低着头,只用眼角看着远处的胡氏,回到她的位置坐下。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滴眼泪在无人发现的时候,掉落在自己的身上。   顾夭夭让夏柳先找了刚才那嬷嬷,将荷包的事禀报了这才出来,只是没想到迎面便是这一幕。   胡氏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愤怒却隐忍的眼神便就如同她上辈子一般。   顾夭夭紧紧的咬着唇,却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而后转身朝来的方向走回去。   却是没想到,才走了没几步又重新碰见了叶卓华。   此刻叶卓华正在看着前方发愣,目光相对,叶卓华慌乱的避开视线,而他身上的血迹却依旧明显。   “叶公子。”顾夭夭弯腰,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叶卓华见正儿八经的礼,“冒昧的叨扰您,只是有一处难事,想求公子帮忙。”   叶卓华手下意识的收紧,可视线向上,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瞧什么,“哦?这世上还有忙是我能帮的上的吗?”   顾夭夭仿佛没听到叶卓华的讽刺,抬手指着远处薛方良的背影,“我要,他的四肢!”   坚定地语气,一如当初,她说祝叶卓华将来,平步青云一般。   而这一刻叶卓华仿佛明白了。那时候,顾夭夭其实并没有在讽刺她。   “你一个小姑娘,心思毒的很。”叶卓华突然笑了一声,仿佛是在打趣的说道。   要人四肢,那活着与死有何意?   顾夭夭没有解释什么,她就是要薛方良活着,生不如死的活着。而后,给胡氏争取翻身的机会。   “叶公子总有一些不方便送出京城的信,我可以帮你。”   没有多余的废话,求人,自然要让人看到,自己有可帮的价值。   ------题外话------   留言活动倒计时三天,卖萌打滚求支持~~·~~   求支持~~念念碎无数遍。 第47章 惊天秘辛   顾夭夭知道,她这话自然是要触及叶卓华的秘辛。不过,这场合作本就是冒险。   只是叶卓华只复杂的看了顾夭夭一眼,而后便说只说了一个字,“好。”   转身,便重新入了林里。   顾夭夭不必问叶卓华有什么打算,能在华夫人这动手杀人的人,自然该是有些本事的,她只管等着好消息便是。   夏柳这一路上都说不出话来了,前些日子顾夭夭是胆子大,可却没像今日这般血腥。   不过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夏柳的心绪已然平稳。   只觉得肩膀上的担子又重了些,以后说话办事更要比以前还要妥帖。   “怎去这么久,可是因为什么耽搁了?”见着顾夭夭,顾明慧赶紧将人拉在跟前,小心的问了句。   顾夭夭笑着摇头,毕竟是在人家府内,说话要注意,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自然,那嬷嬷的动作是快的,顾夭夭坐下没一会儿,荷包已然寻到。   只不过嬷嬷的脸色很差,匆匆交给顾夭夭后,也没在她跟前守着,便赶紧厉害。   而此刻,华夫人也得了消息,小心的在交代什么。   看样子是想将这事,压下去。   可惜话还没说完,那边文候与靖王都过来了。   “今日,本王可开眼了,华夫人不打算给本王个交代吗?”   靖王语气不善,此刻连文候的面子也不给,直冲冲的说了出来。   华夫人起身见礼,“王爷说的是,臣妇这就命人去查。”   而后抬手让人站在前头,扬声吩咐,“今日春日宴上,靖王府的侍卫被人刺杀,这般恶事我侯府绝不能忍!”   华夫人说完,又看了一眼靖王,“今日来参宴的诸位,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离开了。”   华夫人说完,下头的人便忍不住念叨了。   王府侍卫死在侯府,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怕是,刑部大理寺都得参与了。   众人暗暗的骂着行凶的人,又一遍遍的祈祷,那歹人可莫要行这陷害这一招,不然那人可倒霉了。   靖王冷哼一声,却没再说旁的。   文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靖王上座,可靖王当着众人的面给文候下脸,不说坐了连动都没动,文候只得让人重新搬了椅子。   这次靖王倒是坐了,不过是坐在案前,这下是一点宴会的味道都没有了,倒像是在审案子。   靖王不坐席上,旁人只得站着。   此刻,原本晴朗的天气,起了风,华夫人的身子不好,不由得咳嗽起来。   文候瞧着丫头扶不住华夫人,直接上手接住,另一只手帮她顺了顺气。   可华夫人却不着迹的避开了,甚至还往边上的退了一步。   文候看着空荡荡的手臂,无奈的叹息。   这一幕自落在靖王的眼里,他身子一歪饶有兴味的看着俩人,“怎地,孟相一去,两位连面上的假象都不愿意维持了么?”   这一刀子,又狠狠的刺入华夫人的心里。   华夫人脸色一白,身子跟着抖颤了一下。   文候微微叹息,而后往前一步挡住了靖王的视线,“王爷慎言。”   靖王哼了一声,不过到底没有再说旁的。   侯府的人行动自是快的,一身是血的叶卓华便被带上来了。   瞧着叶卓华的时候,靖王的眼睛都亮了,而后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华夫人才说道,“瞧你,对本王很有意见啊。”   此刻的叶卓华,已经没了之前的卑微,就是跪着也挺直了腰杆,“草民,不敢!”   靖王听后,笑意更浓了,“本王,就喜欢你这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怎地,如今不装孙子了?”   手撑着下巴,盯着叶卓华仔细的打量,“本王瞧着,你这一双眼睛好看的很,来人,将它取下来。”   靖王说完,周围都是抽气的声音。   谁家府内都有龌蹉的事,可是却没有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这般阴毒的之刑的。   “慢着!”华夫人突然站了出来,若非靖王一而再嘲讽羞辱,她也不会这般的冲动,“臣妇知晓王爷厌恶叶家人,只是如今此事尚没有定论,王爷问都不问便要动刑,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靖王听后仿佛很是赞同的点头,“如此,那夫人便问问?”   华夫人没再搭理靖王,而后让叶卓华解释,身上的血是如何来的。   叶卓华这边倒是回答的认真,他被放开后便跟着王府的侍卫在侯府等着,谁知道突然来了歹人,杀了他前头的人,结果溅了他一身的血,正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听着侯府的人来了,慌乱跑开。   “哦,那你可瞧见了歹人的面目?”文候顺着便也问了句。   叶卓华轻轻的摇头,“并未。”   说是当时对方,蒙着面。   其实,叶卓华这番说辞并不严谨,很容易便让人听出里面的道道。   不说怎么那么巧就剩下叶卓华没被杀,就算真的是巧按照正常来说,对方不可能眼睁睁的留下叶卓华这个活口。   而且,就看他衣服血凝固的样子,不可能是刚杀人溅上去的。   靖王听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这真是有趣,侯府的刺客,不杀叶家人?”   这意思自然是明显了,只差指着鼻子说叶卓华与侯府勾结。   华夫人恼的又要理论,却被文候压住了。   刚要劝说,下头的人突然抱着一个盒子上来,悄声的与文候禀报。   那是个长长的檀木盒子,瞧着有些年岁,或者他的主人经常碰,边上磨的格外的光滑油亮。   听着下头人禀报,文候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靖王,却抬手让人先将盒子收下去。   华夫人挨着文候很近,他们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在侍卫刚退后一步的时候,华夫人快速上去,用力的推翻盒子。   文候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那盒子里头的东西,掉落在众人眼前。   ------题外话------   留言活动结束,倒计时两天,亲爱的们,卖萌打滚求留言。 第48章 大罪   四周只有风吹的声音。   众人的目光,全都紧紧的锁在那散落的,明黄色的衣服上。   文候看着华夫人,却久久没有言语。   而华夫人,此刻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这是从王爷的马车上寻到的。想来,定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   皇子私做龙袍的事,前朝也发生过,但这都是皇室秘辛,不会说在明面上的。   而刚才,文候的样子是打算隐瞒的,等着私下再说。   若不是靖王咄咄逼人,将华夫人气急,也许华夫人也不会当众推翻这盒子。   更也许,也不会派人就连靖王的马车也不放过。   这下,所有的其他事在龙袍跟前,已然算不得大事了。   之前靖王言语之间说叶卓华与侯府勾结,这下似乎成了不攻自破。   若真勾结那他们岂不是就是为了陷害靖王,首先他们要想办法让叶卓华去靖王府,还要设计皇帝让华夫人设春日宴,再要说服靖王设宴,而后才能有机会陷害。   可偏偏,无论是皇帝和靖王都是不可控的。   如此,只能用个阴差阳错来形容了。   从来了一直嚣张的靖王,此刻也不免变了脸色,视线在文候与叶卓华身上转,“可真是好计策。”   华夫人抿嘴冷笑一声,“这么大的事,我们侯府可担不起,只能请侯爷与王爷亲自进宫禀报了。”   往后退了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靖王恼的一甩袖子起身,不过在路过叶卓华的时候,抬脚狠狠的踹了上去。   叶卓华也没躲,一下子歪倒在地上。   只是眼角在看撇向靖王时,满满的全是嘲讽。   “此事到底发生侯府,在圣意不明之前,还望诸位,莫要妄动。”华夫人憋着一口气,如今能找回脸来,自不会放过机会。   靖王不是要羞辱叶卓华?那她偏要将人保下来。   靖王听出了华夫人的意思,只外头冲着文候说了句,“本王着实羡慕文候,娶了个贤内助,不过本王倒是好奇,一个奴才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待人离开,华夫人轻柔眉心,出这么大的事她的心里其实也慌的很,此刻没有心气劲支撑,感觉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   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明说要去歇息,只寻个借口说是要将此事禀报给老太太,便离开了。   主家的人都不在了,顾明慧才拉起顾夭夭的手,长长的舒气。   刚才真是吓到她了,也幸好今日宴会上的人多,不然她都得害怕目睹了皇室丑闻,再被灭口了怎么办。   顾夭夭没有吱声,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叶卓华。   “顾姑娘。”正在沉思的时候,却瞧着冯知微走了过来。   顾夭夭与顾明慧微微额首,见了平礼。   而远处,冯小将军拿了外衫盖在了叶卓华的身上,没有说话,而后也朝她们走去。   “你莫要害怕。”冯知微显得自来熟,径直拉住了顾夭夭的手,“此事若与叶公子无关,他便不会出事,若是与叶公子有关,我等也敬他是条汉子。”   叶家受人陷害,皇命在上自翻不了身,叶卓华有胆子报复,那便是血腥儿郎。   于武将而言,就欣赏这般有血性的。   顾明慧听着不对,叶卓华如何怎与顾夭夭说,赶紧解释,“今日之事,着实吓人,我们是头次遇事,我与二妹的魂都丢了一半。”   冯知微听出了顾明慧是想与叶卓华撇清关系的意思,不由的一笑,“你们姐妹之情当真让人羡慕,若是你们不嫌弃我们便以姐妹相称。”   说完又觉得她表现的太过于突兀,这才解释道,“常听父亲说,顾将军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叶家出事后我也与旁人一样觉得意难平,顾家总该表示什么,可父亲却说,有些事无可奈何。”   “若你真对叶卓华难舍难断我还不敢交你这个朋友,这会儿只觉得姐姐的格局,让妹妹佩服。”冯知微说的诚恳。   冯将军与顾将军共事多年,他说顾将军不是嫌贫爱富的那就一定不是。   而且因为冯将军的话对顾府有些好奇,是以顾夭夭的事她多少听得了一点风声,这年头凭着一腔热血冲上去的人并不少,可最难得的,却是守着初心懂得隐忍的人。   从顾家姐妹进来她一直在暗中观察,那些个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从前只是听说。   如今亲眼所见,姐妹情深不计得失互相帮助,这样的人必然都是好的。   叶家的事是京城的避讳,如今被冯知微说出来,倒真的是信任她们姐妹。   不过只这一句,却解开了顾夭夭心中的迷惑,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位正直的皇后,为何与自己彼此欣赏却永远不往近走的原因。   想来自己上辈子不管不顾的样子,给她留下了,太过难忘的阴影。   “在说什么?”小冯将军过来的时候,他们刚好结束了这个话题。   顾夭夭与顾明慧与小冯将军不熟,只见了礼并未答话。   只有冯知微在那解释,“我刚,认了两位姐姐。”   小冯将军笑着揉了揉自己的妹妹的头,而后视线放在顾明慧的身上,“姑娘,属什么的?”   这话问的,顾明慧当场愣在了那里,这生辰八字极为隐秘,这世上的男子,除了父亲怕只有自个的相公才能知道的。   看顾明慧愣着不吱声,小冯将军催促了句,“姑娘到底是属什么的?”   这下,不回答好像太过于失礼了。   顾明慧憋着个红脸,小声的将自己的属相报了上去。   小冯将军听后轻轻的点头,“如此,倒真的比这淘气的东西,虚长两岁。”   听了小冯将军的解释,顾明慧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夭夭看着小冯将军,忽明白了什么,不由退后一步,抿嘴一笑。   冯知微也在瞬间反应过来,猛的一拍自己兄长的胳膊,“怎地羡慕我年纪小吗,你这老东西,如今都十七了,跟前一个人没有,将我娘愁的白发都一缕一缕的往外冒。”   小冯将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这不是没有遇着合适的?若是遇着了,多的是让你叫嫂嫂的机会。”   相对于这边的热闹,远处的叶卓华便显得格外的孤单。   他一个人在草地中间跪着,身上的长衫罩的他身段瘦的不少,目光所在是顾夭夭低头浅笑的表象。   眼微微的垂下,风在此刻好像刮的愈发的冷冽了。   顾夭夭与她们闲聊几句,却没忍住看了一眼叶卓华,抬手想让夏柳为他讨个蒲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今日这事,到底不是她该参与的。   ------题外话------   四月最后一天,也是咱们持续留言有奖活动的最后一天。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留言。   当然,以后咱们还会不定时举办活动~~·   预祝大家,假期愉快。 第49章 老虎发威   她们一直在华夫人这待到天黑,一直等到宫里有了定论,这才离开。   自然,叶卓华作为靖王府的人,是先被带走的。   出了大门,一眼便瞧见顾父焦急在外头等着。   “可吓坏了吧?”顾父本伸手想拉着顾夭夭,可胳膊一动却拐了方向,去推了顾明辰的轮车。   “让叔父担心了。”顾明慧与顾明辰同时开口。   不过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一众人打了招呼赶紧朝马车那边走去。   “顾将军。”门台还没下完,却听着后头有人喊自己。   大家同时回头,只是瞧见来人,同时沉下了脸。   那边,薛方良本来已经到了马车边了,回头看见顾家的人还没走。   而且顾明辰还这般得脸,竟然被顾将军护着,脑子一热让自己的母亲和胡氏先坐前头马车回去,他自个朝这边过来。   顾父不太认识小辈,下意识的朝顾明辰看去。   却瞧的顾明辰紧抿着嘴不吱声,而顾明慧也是一脸的为难,好像是不太好开口,最后还是顾夭夭小声的告诉顾父。   顾父一听是这个小兔崽子,当时那眉头就皱了起来。   偏生薛方良还不知道,以为顾父该是跟顾大伯一样的人,悠哉悠哉的走过来抱了抱拳头,“见过顾将军,晚辈这是过来与顾兄道歉的,虽说我抢了顾兄的心头好,可我们俩是两情相悦,而我也得了顾兄的教训,今日遇见也着实意外。”   “虽说顾兄旧恨难忘,伤了晚辈,可晚辈思量许也是晚辈言语中有冲撞的时候,所以特来请罪。”   看着薛方良这假惺惺的样子,顾父哼了一声。   突然照着薛方良抬腿就是一脚。   一脚踹下来,薛方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光听声音都觉得疼。   地上的土,都飞了一尺高。   薛方良惨叫声,那叫个响彻云霄。   “叫什么叫,不是要请罪,感情薛公子就只是说着糊弄本将军的?”   顾父抬高声音,压过薛方良,而后转到薛方良后面,又是一脚。   薛方良疼的都叫不出声来,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   顾父在旁边拍了拍手,“既然没诚意,就赶紧滚!”   听了顾父的话,薛方良伺候的小厮赶紧去拉人。   此刻一个个也激灵着呢,别说薛方良了,就是薛方良他爹来了,也不敢在顾将军跟前叫嚣。   “什么玩意。”转过身去,顾父又嘟囔了句,“你那爹真不是个东西。”   冲着顾明辰说完,惊觉失言赶紧将嘴闭上了。   顾明辰轻轻摇头,脸色总算是有些缓和,“我也觉得不是东西。”   顾父张嘴就想抱怨,可想了想便又作罢,毕竟子不言父过,别引的顾明辰不好。   不过对于这件事,当初可将顾父给气的不轻。   本来定亲这种喜事,都讲究个吉利,顾父到底不是全乎人,再加上当时他在外打仗,所以就没回京城。   只从信里知晓,出了那么一档子事,若是顾父在便是将他薛胡两家都点把火烧了都不为过,可谁知道顾大伯那个脑子被门夹的,竟然还嫌自己的儿子动粗。   一路无话,到了顾府外,众人的情绪才算是缓和过来。   不过顾明辰的脸色又像之前那般冷了,如今天色已晚,顾明慧与顾明辰便先回大房了。   顾明辰被推着走了两步,突又回头喊了顾父一声,“叔父。”   顾父不知怎地就从这俩字里,听出了郑重来了,脸色也严肃了起来。   “我想考科举。”顾明辰一字一顿,说的坚定。   原本,顾家俩子一文一武,作为顾家孙子辈唯一的男子,该是前程无忧的,可如今这般身子只有从文一条路。   顾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他慎重的点头,“叔父,为你找全京城最好的先生。”   而后又指了跟前的人,让他寻几个靠得住的人,跟在顾明辰身边,护他周全。   顾明辰行动不便,顾明慧代替兄长,就在顾家大房门外下跪,规规矩矩的叩了三个响头。   这一幕,看的顾父眼热,摆了摆手赶紧让俩孩子回去歇着。   “爹,一切都好起来了。”看着顾父心事重重,顾夭夭在旁边宽慰道。   上辈子的悲剧,顾府一定不会重演,顾家的三个孩子定都能走锦绣之路。   顾父抹了一下眼角,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肩膀,“爹老了。”   顾夭夭原本还要说话,却被顾父挡住了,“今天的事情刑部大理寺都在查,可结果都是,靖王偷制龙袍,且证据充足,皇上却只将靖王禁足,而叶家那孩子,被接回了靖王府,怕是不会好了,冯将军邀了我们在京城的武将,今日商议大事,明日会如何,父亲也说不准。”   这般,顾夭夭却明白了。   这次事件,闹不好还会出孟相那般的人。   靖王如今身份高贵,若非出了大事不能被人搜马车,而显然靖王其实不知道龙袍在马车上的,叶卓华身上的血迹蹊跷,这事明摆着与叶卓华有关系,可是在没有证据之前一切都是枉然。   再则说了,靖王嚣张得罪的也不止是叶家人,万一人家知晓了靖王的脏事,故意暴露也不是没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靖王的罪名已然成立,皇帝竟还这般袒护。   叶尚书出事的时候,好歹不说还能拿一万两银子栽赃,若是叶卓华再出事,那便是连遮羞布都不要了。   靖王算是造反皇帝都不管,便直接摆明了大位所属,太子党如何甘心,不定就会拼死一搏。   届时,他们这些中立的人又如何自处?   今夜,叶卓华以一己之力搅了个天翻地覆,任何人都不能隔岸观望,京城注定是个无眠夜。   夺嫡之战毕竟凶险,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顾父这句老了也是有感而发。   这事若是换在二十年前,打在叶尚书出事的时候,顾父都敢拎着剑上朝,与皇帝论着天理。   顾夭夭不知该说什么,即便知道叶卓华是个厉害的,却也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且,做了这些事还能一点证据都不留。   此刻,也只能跟嘱咐顾父一句,“注意身体。”   ------题外话------   持续留言有奖活动已经结束,可快乐不停。   祝大家节日快乐,今天晚点加更~~~   同时为了应景,今天留言的亲均有五十一潇湘币奖励,(一个号一次)。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抱养,求鼓励,各种求,哇哈哈~~~~~ 第50章 就看你不顺眼!   剩下的,却就在不言中了。   宫里的事他们官员自然知晓的要快,冯将军那边早就传了信,顾父因为担心孩子们,便晚去了,这会儿个将孩子们平安的送回来,赶紧让人备马。   顾夭夭一直目送着顾父看不见影子,才回过神来。   春日里的风大,听着刮在树上,就如同孩童啼哭的声音一般。   “姑娘,夜里凉先回去歇着吧?”夏柳从旁边小心的提醒了句。   顾夭夭笑着点头,竟是她慌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该不会出乱子,这次过去许就是表个态。   “夭夭妹妹。”这个时辰顾皓辰也没睡,听着顾父回来的消息便匆匆起身,没想到只瞧着顾夭夭在风口上站着。   顾夭夭斜了顾皓辰一眼,嗯了一声便往前走,并没有接话的准备。   “我有话想对你说。”可顾皓辰却伸手将人拦住了。   夏柳张嘴便要拦着,却被顾夭夭用眼神示意让开了。   “哦,说什么?”左右顾夭夭也睡不着,倒是想听听顾皓辰能说出什么话来。   真要让顾皓辰说,顾皓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下意识的拢了拢衣服,良久才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了,我总觉得你对我有敌意,可是无论如何有些事你该知道分寸,你知道父亲听说文候府的事是因为为了帮你寻荷包才牵连出来的。”   “你说的对。”顾夭夭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顾皓辰一时愣住,不明白顾夭夭这是在针对他说的哪句话。   “我说,你的感觉很对,我便就是对你的有敌意。”顾夭夭一字一句,压住了所有的风声。   在这一刻,顾皓辰的耳朵里只剩下顾夭夭的话。   “说到分寸,我也有必要提醒你,据说你当年卖身葬父是我母亲看你可怜才将你接进府的,不用你回报还给了你少爷的身份,你不会就当真了吧?”   而后冷冷的撇了一样,“真以为你有教训正儿八经主子的资格?”   顾夭夭这次倒是说的快,那小刀子一停不停的朝顾皓辰扎了上去。   顾皓辰有些无措的拽着一脚,几次张嘴却不知解释什么,只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落。   顾夭夭有一阵恍惚,仿佛上辈子他站出来要娶自己,那时自己当这眼泪是怜惜,是坚定,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廉价!   “滚!”顾夭夭心里头厌烦,冷冷的丢下这个字,便转身带着夏柳回了院子。   顾皓辰看着顾夭夭的背影发怔,一时间竟连动都没动。   这一夜过的很慢,终于到了天亮,竟像过了一年那般久远。   “我爹回来了吗?”顾夭夭揉了揉眼睛,轻声问夏柳。   “下头人说,三更天的时候回来了一趟,这会儿上朝还未回来。”夏柳回答的仔细。   如此,顾夭夭的心多少才算是放下来了。   起身梳洗,即便早早的收拾好了,也得到了辰时才去给老太太见礼。   不过昨夜老太太睡的也晚了,过去的时候老太太眼皮耷拉着,瞧着没一点精神。   “祖母再补一觉吧。”顾夭夭有心心疼的说了句。   毕竟大病初愈,身子虚的很。   老太太笑着摇头,“白日里睡的多了,夜里又得睡不着了,这上了年纪了就是没出息,连觉都不由人。”一边说一边将顾夭夭拉在自己跟前坐下。   “你父亲上朝前留了话,说是给你兄长寻的先生,今个上午便会过来,我还想着亲自见见,莫让人觉得咱轻视了人家。”   这种活原该是顾大伯这个做父亲的该做的,只可惜了他前些日子是真养病,后来这几日那是真躲人,与皇帝请了一月的休沐,这一月肯定是不见人的。   老太太这会儿与顾夭夭说了没几句了,顾明慧便来了。   她是今日一早才得了顾父昨夜出去的消息,那偷制龙袍可是谋逆的大罪,想来牵连甚广,她放心不下,大早去顾夭夭那扑了个空,一路小跑才到了老太太院子,瞧着俩人在说笑,这心才算是放下来了。   “怎还走出汗来了?”老太太抬头瞧见顾明慧,将人拉到自己另一边坐下。   这些日子,与顾明慧也是亲昵,从前的总总也都不会提起。   “二爷下朝了。”大家都惦念着外头的事,老太太一早便让人在外头守着,顾父一下马便让人过来禀报。   老太太赶紧让俩孙女扶着起身,便是片刻不敢耽搁。   顾父穿着朝服,大踏步走来,“娘,怎么出来了。”   接过来太太,顾父扶着赶紧回屋。   知晓顾父得将朝堂的事说说,钱嬷嬷赶紧让人散去。   顾父喝了几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将朝堂如今的状况说了出来。   昨夜,百官商议,这次由得武将门在宫门外跪着,文官们去处理查案的事。   虽说冯将军是从一品,可手里面有兵权,皇帝必然不敢贸然的下令斩杀。   而由文候出面说服太子党,莫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了。   其实,这就成了大家在逼皇帝与靖王。   这次虽然靖王那边依旧没有翻案,铁证如山靖王依旧背负着罪名。   而且太子党发力寻了工部的错误,让靖王失了一个工部尚书,可是靖王依旧只是禁足,一时间竟分不出是赢是输。   如今两方依旧割据,最无助的成了叶卓华,被关在靖王府不知是生是死。   昨夜,刑部尚书亲自提人,都没将人接出来。   这个消息却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靖王好大的脸面,这都公然枉顾王法了。   “唉,那是个苦命的孩子。”良久,老太太只如此感叹的说了句。   ------题外话------ 第51章 帮他加把火   顾夭夭拧眉,苦命倒也不错,只不过她总觉得,应该还会发生点什么。   未来的权臣,总不能因为她的重生,就此夭折吧?   “爹,我记得您送我的那把银鞭这次带到京城来了,我与冯姑娘一见如故,想讨了您的同意将那银鞭送与冯姑娘。”顾夭夭突然转移了话题。   顾父先是一愣,很快便转过弯来了,“夭夭,你怎地?”   “左右也躲过不来,那不如加把火。”顾夭夭无所谓的来了句。   原本冯将军是中立的,可如今在宫里这一跪,不少人定然以为冯将军站在了太子一派。   而顾家原本将叶卓华赶出去,将自个摘清楚了,现在也跟着去跪了,态度便耐人寻味了。   现下,两府孩子走的亲近,顾明慧从前都没做过露脸的事,顾夭夭又从江南来的,私交肯定没有,唯一的解释那便是替两府大人传信。   众口铄金,想必靖王也会被带的这么想,那般嚣张自负的人,该是能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   叶卓华大棋已下,她就在旁边煽风点火,助这天下大定。   “还是听夭夭的吧。”老太太想了想,竟先开了口。   左右已经参与进来了,避是避不开了。   一众人说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才着钱嬷嬷带人伺候。   不过钱嬷嬷在外头等的有些着急了,一进来有些犹豫的看了顾明慧一眼。   “有什么事便说吧。”老太太身子往后靠了靠,这么大的事她都能承住了,还能有什么可避讳的。   钱嬷嬷想想,这事姑娘出面确实不好,便如是禀报了。   说是府门外,薛家夫人领着人在闹腾,说是昨日夜里回府,不知怎的马惊了撞在了墙上,薛方良从马车上掉下来,摔断了四肢。   原本这是一次意外,可是薛方良因为之前挨了顾父的打,导致没能力躲避这才摔的结实。   薛夫人倒也有心眼,不在二房门外闹事,跑到大房门外,口口声声说的定是顾明辰挑唆,才让顾将军动的手。   薛家夫人出生低,再加上成了亲嘴上没把门的,什么脏话浑话都说的,两个未出阁的姑娘着实不好听。   顾明辰那边,总不好在伤口上撒盐吧,一时间竟都不知该寻谁做主。   老太太恼的头疼,一下下拽着眉心,“着人将那泼妇打出去!”   “等等。”却被顾父开口叫住,“这事是该处理,可却不该娘先出面,儿子去去就来。”说着利索起身。   顾夭夭昨日刚与叶卓华说的了要他四肢,昨日夜里便成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意外,思来想去,那银鞭的事她亲自去安排。   顾父从老太太院子出去,直奔顾大伯院子。   此刻顾大伯的身子已然没什么大碍了,半坐在小塌上拿着册子瞧着,左手边还放着茶水,上头点着熏香好不惬意。   顾父从窗外瞧见这一幕,只觉得真个人都不好了。   “二爷。”院子的小厮看顾父的脸色不对,刚想拦着被顾父一把推开。   顾大伯听着外头的动静,猛的一个激灵便探出头去瞧,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何时,就听的那门被顾父一脚踹开。   许是上次挨揍挨的心里有阴影了,顾大伯下意识的缩了缩脑袋,不过脸上好歹不说扯出了一个笑容来,“今日,是吹的什么风?”   “少废话,给我起来!”顾父懒得听顾大伯这种文人之间的墨迹,上来便是一嗓子。   顾大伯一个激灵,赶紧将册子放下,将身上的衣服规规矩矩的整理好,用眼角撇了一眼顾父,“怎下了朝还没换衣服,可是朝堂出什么事了?”   顾父一个眼神扫过去,吓的顾大伯利索的将嘴闭上了。   “朝堂的事你知道?”   顾父问,顾大伯便点了点头。   “昨日春日宴的事你也知道?”   顾大伯再次点头。   “你儿子被人打了一巴掌,你也知道?”   这事,顾父还是昨夜听冯家那孩子说道的。   春日宴上那么多人瞧见了,这也并不是秘密,顾大伯想了想便又点了点头。   一看顾大伯竟然知晓,顾父的火气便上来了,这次已然是用尽全部力气压着怒火,“那,薛家夫人上门骂人你也知道了?”   顾大伯听出不对来了,小声嘀咕了句,“无知妇人,不与她一般见识。”   顾父听后冷笑一声,直接冲着顾大伯抬手。   顾大伯以为顾父又要打他,双接受利索的将头抱住,可没想到顾父倒没有打他的意思,而是拎起对方的领子,拽着往门外走去。   “顾家你个丧良心的,怪不得腿断呢,那是损阴德损阴德。”   “看不惯人家两口子亲热,想强抢民女,我呸还是朝廷二品大员,我瞧着这家教是猪狗不如。”   薛夫人冲到顾家门外的时候,只不过是一时脑热,再加上胡氏在跟前刺激了两句,便没想那么多。   刚开始喊话的时候还是有点胆怯的,可谁知道这么久顾家都没出来人,胆子是越来越大,骂的话是越来越难听。   “她怎么敢?”顾大伯被拽来,听的这些污秽之言,脸都憋的通红。   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是啊,她怎么敢?”顾父甩开顾大伯,冷冷的看着他。   春日宴上挑衅也就算了,如今都敢上二品大员的门外骂人了?   不说她一个妇人了,就是当家的来了,真要告比他官品大的官员,那都得滚了钉床。   顾大伯被堵的说不上话来,眼前这一幕仿佛与从前重合。   当时也是这个妇人,抱着她浑身是血的儿子讨说法。   可,凭什么要说法,原本是胡氏与顾明辰定亲的日子,他儿子犯了混没被打死却不错了。   当时顾伯母说的,不能让人觉得顾家仗势欺人,左右这亲是定不成了,不如处置了顾明辰给大家交代。   当时他也没多想,便由得顾伯母处置了。   现在瞧瞧,还仗势欺人?一个六品的都敢到二品尚书门口叫嚣了,简直是京城内闻所未闻的笑话。   ------题外话------   感谢亲爱的们支持,留言很快破百,第一百条留言,奖励一百潇湘币。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52章 上门   顾大伯被问的说不上话来了。   一时间,竟只听得薛夫人在那里叫嚣。   那话听的顾大伯都浑身发抖,“备,备马!”   他一个男人自然不能更内宅妇人在那里掰扯,今日他倒要亲自会会薛大人!   “慢着!”   顾父突然将人拦住,嫌弃的瞪了他一眼,“这般大摇大摆的出去,莫不是要让旁人知晓你已经好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顾家少一个人参与便少一份危险。   若是顾大伯已然好了,再不上朝便说不过去了。   顾大伯一拍额头,瞧他竟将这事给忘了,连忙改口让人改了软轿从侧门出去。   待人走后,顾父这才吩咐,“老太太不是说了将人撵出去?寻些个会骂人的婆子,不管用什么办法,将人轰走!”   交代下去后,这才袖子一甩,背着手回去歇着了。   而冯府那边,顾夭夭送去的银鞭人家欢欢喜喜的收了不说,还送了回礼。   只是,冯知微回礼也就罢了,小冯将军竟也回礼了,一套红色玛瑙的头面,不像是回礼倒像是下聘的。而且,还点名给顾明慧的。   拿了帖子,顾明慧与顾夭夭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竟不知该如何处置。   收吧,顾明慧是不愿意的,不收吧,直接退回去也不好看。   饶是顾夭夭也没什么主意。   这边还在头大呢,门房那边又递了帖子,说是小冯将军与冯姑娘送了帖子,而且俩人已然在大门外候着了。   这下连反应都不需有了,赶紧将人请进来。   府内,大伯去薛府还没回来,顾父去了军营,顾明辰被新先生领出去了,如今只剩下顾明慧与顾夭夭接待客人。   众人先去给老太太见了礼,毕竟是小辈,总不好老留着对方跟老人家说话,闲聊问候几句,只能让顾夭夭与顾明慧将人带出去转转了。   “头次到顾府,却瞧着别致的很。”众人走在了一阵,便在凉亭里歇着,小冯将军如是说道。   顾夭夭轻柔眉心,顾大伯从前满心满眼只在顾伯母身上,府内摆设也不上心,而顾伯母成天想着祸害人,这院子只能说过的去便算了。   至于二房,许多年没人住了,更不说打点了,整个算起来顶多充当个中规中矩。   小冯将军说完一看没人吱声,自个也觉得有些过了,尴尬的笑了笑,只能端起水杯抿口茶掩盖一下。   “将军可尝尝这甜点,都是二妹从江南带来的方子。”顾明慧想着,人家是客人总是要照顾一下的。   谁知道她这突然一开口,小冯将军竟然喝呛了,手一抖一杯茶水全泼到自己身上。   冯知微连忙捂住自己的眼,如果地上有缝她一定的钻进去,绝不认这是自己的哥。   顾明慧一脸迷茫的看着小冯将军,“可,可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小冯将军本来在擦下巴上的水,听了顾明慧的话,又开始咳嗽,一边咳嗽一边摆手。   毕竟是在顾府,不管因为什么自己都已又照顾他们的义务,“小冯将军若是不嫌弃,我着人拿来兄长的衣衫,您先换上免得着凉?”   “不嫌弃,不嫌弃。”小冯将军赶忙接话,说完又觉得自己突兀些,“我的荣幸。”   这话说的,更是莫名其妙。   小冯将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干脆闭上不吱声了。   “哎呀,我肚子疼,夭夭姐姐你带我去你屋歇会儿。”这边小冯将军的事还没处理完,冯知微又开始喊起来了。   顾夭夭无奈的将人扶起来,心里都有些觉得,莫不是这顾家与冯家八字相克,所以头次上门才会接连出事?   等进了顾夭夭的院子,原本弯着腰的冯知微突然站直了身子,“夭夭姐我觉得我好了。”   呵呵,顾夭夭冲着冯知微干笑一声,“我觉得你们兄妹今日别有用心,可我没有证据。”   这话说的冯知微脸一红,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不由的想起,家里的老母亲为了兄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他们常说什么心仪的女子,就像是可口的糕点,让人吃一口又还想再吃一口。   今日出门的时候,兄长还与母亲说,他们要去外头吃甜点去了。   如今顾夭夭问起,她竟想不到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咱们,来个亲上加亲?”   才见第二面,终归,太过唐突了。   “都是缘分,你看我与你有投缘,兄长与慧姑娘投缘,慧姑娘与我也投缘,咱们缘分这么深如何能用别有用心四个字?”   冯知微絮絮叨叨的念叨了一顿,念完便又哭丧着脸,这话说的就是她都不明白在说些什么。   抬头迎上顾夭夭的目光,“我不信你瞧不出来,这种事该叫顺应天法自然!”   顾夭夭轻柔眉心,她倒是不知道,未来的小皇后的性子,这么,一言难尽。   看顾夭夭不吱声了,冯知微跟在自己院子一样,招人从屋里搬椅子来,俩人挨着坐着,又替顾夭夭开口,屏退左右,“明个我带你去校场玩玩?”   话题转变的太快,顾夭夭都有些接不上,“这种地方哪里可是我们该去的。”   “明个父亲他们肯定要出兵,校场人少,我不信你真不会打马球,我在京城少与对手,着实无趣的很。”冯知微还念着着,昨日春日宴上,不能痛快的跑几圈。   “而且,我也不信,你在江南没去过校场?”冯知微压低了声音,在顾夭夭耳边小声的嘟囔了句。   顾夭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突然怀念起上辈子,那个高冷的皇后了。   不过,她突然抓到冯知微话里的话,“明日校场的人,为何会少?”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留言,求支持,么么哒,扑倒~~~~ 第53章 宠妾灭妻   冯知微仿佛总算到了有她用武之地的时候,清了清嗓子才说道,“我听着我父亲他们谈话了,靖王今日用了午膳,便召集了幕僚商议,估摸明日得有动作。”   如此一说便明白了,若是寻常的动作也就算了,若是会做动摇根基的事来,冯将军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必要的时候,不介意,清君侧。   顾夭夭惊讶的看着冯知微,只道冯将军是个胆大的,便是这种话都不避着冯知微,若是传出去,这可是脑袋的大罪。   仿佛瞧出了顾夭夭心里所想,冯知微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说是女子不得干政,可我们这些即便是嫁人也得是官宦人家,若是不知晓一二,如何能安稳后宅?”   原本,女子之间也是要打交道的,万一她们所交之人的夫家,乃是万夫所指的恶人,岂不是给夫君添堵,给娘家招事。   顾夭夭倒是赞同的点头,原就是这样的道理,不过由得冯知微说出来,倒显得成了圣人所言的真理一般。   两个人又闲聊几句,顾夭夭便提出要回去寻顾明慧她们。   冯知微立马捂住肚子,“夭夭姐姐,我觉得我肚子又不舒服了。”   顾夭夭哼了一声,“如此,那我让人请了府医来,而后给小冯将军也送给消息,照顾妹妹才是最最要紧的事。”   小冯将军的心思,她约是猜出来了,冯家的家教是值得相信的。   若是真能跟冯家结亲自然是好的,可这种事到底得问顾明慧的意思。   若是顾明慧对小冯将军也有好感,以后年轻人常来往,也不是不行。   可若没好感,聊几句结束,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谁的眼。   “夭夭姐姐果真不解风情。”冯知微嘟囔了句,不过还是跟着顾夭夭出来了。   自是心里愈发的喜欢顾夭夭了,以冯家现在的权势,莫说是二品尚书的家的姑娘了,就是公主也不定不能尚,换着旁的府不定早就眼巴巴的将姑娘送上去了。   两个人回到亭子的时候,顾明慧与小冯将军已经在那坐着了,而顾大伯此刻也从薛府回来了,瞧着与小冯将军像是投缘,一直聊着。   在看到顾夭夭的时候,顾大伯下意识的闭上了嘴,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见过大伯。”顾夭夭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了,从顾大伯出事她还是头一次遇见顾大伯。   从前种种多都是大家心里的刺,破镜这东西再厉害的工匠,也绝不可能恢复如初。   顾大伯招呼着众人坐下,一时沉默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小冯将军左右瞧了一眼,才继续说道,“这次过来的匆忙,不巧赶上顾公子不在府内,下官听闻顾公子寻了先生,不知道可是准备入学堂?”   像顾明辰这么大年纪才开始科考的人,其实在官宦之家已经算晚的了。   若是资质平庸的,此刻约只有上书院不受外界叨扰,定心学习这条路了。   顾大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了,甚至头一次感到羞愧来了。   同朝为官,就算冯家有兵权又如何,他这个尚书也差不到哪去,可看看人家儿子,都是小将军了,看看自己的儿子,一无所有,还要面临这么大年纪再背井离乡的尴尬的局面。   当然,他顾家肯定不愿意送人离京,可是旁人会这么想啊。   “倒也不必,这孩子脑子还是好用的,我礼部有些事,可以让他用来练练手。”这话说的,倒有种推心置腹的感觉。   可却也是实在话,为官的哪个不想提提自己的儿子。   就是小冯将军,他虽说在军营磨炼过后提上来的,可没冯将军的指点,如何能升的那么快?   顾大伯不由的想到今日在薛家看到的那个画面。   薛方良身子不能动弹,胡氏这个正头娘子在佛堂祈福,小妾出来接待外男。   顾大伯都觉得看不下去了,薛家太荒唐了。   当时胡氏要与顾明辰定亲的时候,顾父也是瞧过的,那孩子虽说出身不好,可瞧着稳重不像不懂事的,怎么可能自愿下嫁给个混蛋。   当初那事必然别有隐情,这么些日子,顾大伯压在心头不愿意承认的事,就这么连一点借口都寻不出来。   今日,顾大伯在借着薛家宠妾灭妻的理由,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用了官威逼迫薛父的上司,停了他的月俸银子,甚至连胡父那边都给他传了话。   看这俩人在自己面前地面顺眼的样,顾大伯都不明白了,从前怎么就那般尿糊了眼,作践自己的儿子。   “如此正好,顾公子留在京中,再说上一门如意的亲事,顾尚书便可享福了。”小冯将军笑着聊家常。   提起这事,顾大伯脸色也缓和过来,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那个画面,似乎也很美好。   只是,脑子里闪过顾伯母的脸,嘴边化成了一声轻叹。   有顾大伯这个长辈在,原本是聊不了多长时间了,可小冯将军东扯西扯的愣是到了酉时才走。   若不是顾大伯开口说留人吃晚膳,他还在那说话。   “今日与顾尚书一见如故,若是您不嫌弃,以后唤您一声伯父,小侄定常来叨扰。”临走的时候,小冯将军还留下这么一个口子。   顾将军笑着,连连说好。   只是转身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看了顾明慧一眼,嘴唇轻轻颤动,似是有些纠结,良久才说了句,“冯家门楣太高,若是不能为妻,便早早断了吧,我们家也不至于,靠卖闺女求荣。”   顾尚书也不是个傻子,平时也不少见小冯将军,那孩子是出了名的话少,今日这般反常定然别有所图。   他一个礼部尚书能帮人家什么忙,思来想去,也就这么一个姑娘了。   顾大伯的话直,顾明慧眼眶忍不住红了。   “父亲,说的是。”   答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题外话------   假期倒计时,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54章 追妻呢   倒也不是她觉得,这是羞辱。   毕竟,人家小冯将军什么也没说,一个姑娘家自顾自的想着些有的没的,总是不妥当。   只是,单纯的因为,这迟到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父爱。   顾明慧说是嫡女,其实京城都知道也只是挂名的,不过是个二品尚书府内的庶女,要做人家嫡长媳,大约是会被挑的。   看到顾明慧的目光,顾大伯下意识的低下头,脑子里五个字,“自己配不上。”   “你好生想想。”丢下五个字,落荒而逃。   顾夭夭上前挽住了顾明慧的手,“日子总会好的。”   顾明慧擦了一下眼角,长长的叹气,“是啊,总该往前瞧。”   姐妹俩往前走,瞧着人少的时候,顾夭夭突然问了句,“瞧着那小冯将军如何?”   “小冯将军自是翩翩君子。”顾明慧下意识的说了句,说完才反应过来,追着顾夭夭打了一下,“好呀,竟也学会打趣我了。”   顾夭夭拎着裙摆,那是撒了欢的往前跑,顾明慧追不上,只能在后头念叨。   直到回了自己的屋子,顾夭夭还挂着笑容,小冯将军或许是君子,可能带兵打仗的,用翩翩俩字总觉得不那么合适。   另一边,小冯将军与冯知微出了府,因是武将出生俩人嫌弃轿子里闷,骑着马回府。   因为如今已是掌灯时分,即便在马上离着远了,也瞧不清面容,冯知微故而没有戴帷帽。   “你瞧瞧你现在,一点姑娘样子都没有,若是在这样下去,你的庭初哥哥也会跟人跑了。”小冯将军在跟在后头,像个老父亲一样念叨。   他作为将军,什么时候在人后面骑马了,现在为了冯知微也只能忍了,免得冯知微突然来了比赛的兴致,再磕着碰着就麻烦了。   毕竟在她们冯家,女儿是宝,儿子就是根草。   冯知微回头啧啧了两声,“我说小泽兄弟,你这就是嫉妒我。”   小冯将军干笑了两声,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如何,可替我说好话了?”   昨日顾家姐妹俩的表现他们都瞧在眼里,想来顾夭夭这个妹妹在顾明慧心里是有分量的。   若是顾夭夭能多说冯家好话,顾明慧想来也对会对他有个很好的印象。   冯知微抿着嘴,一脸为难的看着小冯将军。   小冯将军以为她是故意卖乖,轻拍了一下冯知微的肩膀,“快说。”   可等啊等,总也没等到冯知微说话,时间一久心里就开始发虚,甚至都开始反思,莫不是什么时候失态了?   看小冯将军一脸忐忑的样子,冯知微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来,“人家顾家姐妹情深自不会这么容易松口,但我也帮你试探到了,可以深交。”   冯知微与顾夭夭说话看似大胆,却也别有深意。   若是做朋友,可以君子淡如水,可做亲戚不一样了,做不得隐瞒欺骗,尤其还是姐妹俩关系好的情况下,必然会相互影响。   听了冯知微的话,小冯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我瞧也是你喜欢这顾二姑娘,借着我的名头与她多打交道。”   不过,小冯将军嘴上也没饶人,他这个妹妹自然了解,平日里就看不惯京城里这些矫揉造作的千金们,总算有了合脾气的,就算没自己也得成天往顾家跑。   “我可没你那么,不懂得矜持。”说到这,想想自己兄长今日的表现,真真的用丢人俩人可形容。   小冯将军得意的抬起头,“你懂得什么,这叫情不自禁,等我成亲的时候有你羡慕的。”   两个人说闹着便回了冯府。   京城内,依旧是暗涛汹涌,只是倒也不会波及内眷。   第二日一早顾夭夭便早早的起身了,瞧冯知微的性子着急,估摸出门也会早。   因是去校场,顾夭夭穿了一身浅色的劲装,完美的避开了冯知微的喜欢的红色。   这衣服因是从江南带来的,多了几分姑娘家的温婉,就是只简单的如男子那般束发,也能瞧出女儿家的柔美。   顾明慧那边也早早收拾好了,她是不太擅长马球,不过能出去多瞧瞧散心也是好的。   她也没有特意穿劲装,只穿着稍微利索的对襟罗群,头上梳着简单的单摞鬓,一根白玉的发簪束起,也不会失了身份。   俩人从大房门出去的时候,冯家的马车已然在外面了。   “两位姐姐。”冯知微在马车旁边等着,瞧她们后远远的打着招呼。   “顾姑娘。”俩人走了没几步,小冯将军迎面上前。   而且显然,是临时起意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寻常的盔甲,身下骑的是官马。   “哥,你怎么过来了?”冯知微心直嘴快,想也没想便问了出来。   小冯将军回头冷冷的撇了冯知微一眼,警告她莫要多说话。   冯知微平日里闹归闹,可大事上还是支持自己的兄长的,立马配合的闭嘴。   在看向顾明慧的时候,小冯将军立马堆上了笑脸,“我记得顾姑娘不爱打马球,所以特意请顾姑娘赏春花,不知顾姑娘可否赏脸?”   小冯将军说完,顾明慧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什么叫不爱打马球,自己明明说的不会,顾明慧在心里抱怨,可话说明面上了,她又不能说透了。   我就算不会打马球,我也愿意看你妹妹,就不赏你这个脸。   而且,小冯将军是在大街上说的,骂上一句登徒子自然也不合适。   顾明慧扯了扯嘴角,勉强的露出一个笑容,强破自己表现的从容一些,而后缓缓说道,“难得小冯将军有雅兴。”   ------题外话------   假期最后一天,时间过得太快了,赶紧节前计划做的事一件都木有完成~~· 第55章 这就是大动作?   “哎,唤小冯将军太过陌生了,你叫我冯泽也好,或者与知微那丫头一样,唤我一声泽哥哥也行。”小冯将军突然接过了话茬。   待他说完,冯知微只觉得恶心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顾明慧,不仅脸红了,就是脖子耳朵也全是红了。   “小冯将军说笑了,只是我祖母给我的账本还没有看完。”   而后拽了一下旁边站着的顾夭夭,“我,我就送你到这了,先回去了。”   而后,对着小冯将军福了下身子,赶紧往回跑。   因为走的太急了,到门槛那没反应过来,差点摔倒。   小冯将军看着顾明慧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一直等着瞧不见人,顾家大门关上后,这才转身看向冯知微。   那一脸笑容,收敛的那叫个干干净净。   “如今街上不太平,你们注意安全,我调几个人给你。”   而后回头看了一眼顾夭夭,“照顾好顾二姑娘。”丢下这句话,转身上马离开了。   冯知微缓和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感情,自己这兄长匆匆赶来,只是为了劝顾明慧别出府,顺便再逗逗人家姑娘。   “夭夭姐,我现在难受的厉害。”冯知微捂着心口的地方,晃动的手让顾夭夭扶着她点。   她被兄长深深的伤害了,街上不安全,不让意中人出门,然后自己保护意中人的妹妹,而她这个亲妹妹被无视了?   或者是被利用了。   顾夭夭自然也瞧明白了,轻轻的拍着冯知微的胳膊,思来想去便也只安慰了句,“你也会有的。”   这话一说,更是刺中了冯知微痛心的地方,想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庭初哥哥,耳边传来的是心口滴血的声音。   “夭夭姐,我没心情打马球了。”上了马车,冯知微瘫坐在那,双手展开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顾夭夭轻笑一声,“正好,随我出去走走。”   今日一早下头人禀报,说是庄子出事了,因着顾夭夭是新东家,下头人一时还摸不清她的办事风格,所以过来询问如何处置。   顾夭夭原本只回了一个,公事公办,不然直接报官,如今左右也无事,便当散心了。   马车走了没一会儿,便走不动了。   冯知微原本就不痛快,马车不动弹有些闷,用力的掀了帘子,扬声问了句,“出了何事?”   “回姑娘,说是碰见了靖王府的人在游街。”护卫赶紧前来回话。   一听靖王府的人,顾夭夭与冯知微的心猛的一提,两人对视一眼,皆都不说话了。   护卫也是刚来,而且目及所在根本没有靖王府人的影子,便去跟前仔细打探。   过了没一会儿,便又回来了。   说是,今日靖王府的人在大街上骑着高头大马狂奔,而马下拉着的是浑身是血的叶卓华。   叶尚书文官清廉,此刻有百姓阻拦,所拦之人全都伤在靖王府的铁骑之下,若非有武将们护着,估摸着今得死不少人。   朝中已然有人去宫门外觐见,可皇帝避而不见,此刻宫门外跪了不少官员。   而靖王府,没有任何停下的打算,甚至愈演愈烈,此刻说是在菜市口的位置,要将垂死的叶卓华挂在城门上,爆嗮,至死!   如此残暴,百姓们都聚在一起,讨论。   顾夭夭这觉得手脚冰凉,原来这就是靖王的大动作!   “靖王这也太嚣张了!”冯知微气的高呼。   原以为武将施压,能让他们收敛,或者是男人便该来一场真正的对决,谁知道靖王竟然冲着叶卓华下手,这是要告诉他们,与靖王府作对没有好下场,还是要让众人看见,皇帝立靖王的心思以定,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卑鄙,无耻!   若江山交在这样的人手上,百姓可有活日?   顾夭夭没有答话,只拎起旁边的帷帽带在头上,跃身从马车上跳下去。   “夭夭姐,等等我。”冯知微也跟着跳了下去。   顾夭夭回头,原本想拦着她,可又一想,她是未来皇后,这是她家的天下,倒也不必避讳着。   她们顺着人群,一路走去,那马蹄所经过的地方,全是血迹。   可以想象,刚才的是如何惨烈的行径。   顾夭夭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了。   终于到了菜市口,那里的人山人海围的满满的。   冯知微刚刚在来的路上已然让人打点好,让菜市口对面的茶楼,给他们留了最好的位置,正好将更好下头的情形,尽收眼底。   此刻,分成三层,王府的侍卫将百姓拦在外头,里头的人正在绑绳索,而叶卓华只瞧着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否是活着的,在地上躺着。   中间是讨论的百姓,百姓的外面是冯家军,像是在伺机而动。   顾夭夭目光只放在叶卓华的身上,良久抬手让夏柳过来,交代人去宫门外打探消息,看看皇帝如何处置今日的事。   而后,再取一个火盆。   这般热的天气,夏柳自也不知道要火盆做什么,可此刻也没多问,只匆匆的安排人办好。   交代下去之后,顾夭夭看了一眼冯知微,“不知,可有法子弄到一套靖王府的弓箭?”   “这有何难?”冯知微立马交代人去办。   要是以前还不定有这个本事,可今日小冯将军给的人马,都是精良,不消片刻弓箭便来了,不多不少,就按照他们交代的,只有一套。   顾夭夭接过来,放在手上掂量了掂量。   而后,一手拿弓,一手拿箭,利索的转身看向叶卓华。   此刻,夏柳安排去的人,也送来第一手消息。   皇帝并没有让百官面见,却也传了一句话出来。   ------题外话------   假期过的好快,一眨眼五天木了~~~   卖萌打滚求支持,各种求呢!! 第56章 玩狠的   帝王当就该无情。   “再探!”顾夭夭头也没回了丢了这俩字。   左手举弓慢慢的抬高,右手的箭轻轻的搭上,嘴里忍不住念着皇帝的话,“帝王无情。”嘴角轻轻的勾起,“明君难寻。”   下头的人群,开始了躁动。   叶卓华被人拽了起来,此刻顾夭夭才看的清楚。   叶卓华的衣服破烂不避体,目光所到之处,血肉模糊!   许是侍卫的手硬,拽的叶卓华生疼,那微微的拧着的眉证明他还活着。   “简直是畜生!”冯知微气的破口大骂。   自来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才受这般刑罚,可叶卓华有什么错?   别说现在没证据,靖王出事与叶卓华有关,就算有了证据如何,犯上谋逆之人人人得而诛之!   百姓们看着这般血腥,也出了暴动,可是王府的侍卫根本不管这些,将刀高高举起,仿佛谁也是再敢多言,便是死路一条!   那绳索终于绑在了叶卓华的手上,而后一用力,叶卓华被慢慢的掉起来。   肉被拉扯后,有开始流血。   顾夭夭微微的眯起眼睛,手中的弓一点点拉紧,然后箭出窍。   在众人的头顶分过,与叶卓华绑着的绳子擦肩而过。   在同一瞬间,顾夭夭手中的弓扔到了燃烧的火盆里。   火盆遇木,烧的更旺。   顾夭夭拍了拍手,斜靠在窗边,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看热闹的过客一般。   剑头划过绳索,震的叶卓华的身子跟着一颤,他慢慢的睁眼,穿过人群一眼便看见了,对面的顾夭夭。   即便看不清脸,只一个影子他就是认识。   “什么人!”突然来的箭让王府的侍卫一惊,竟有人大庭广众之下,冲撞靖王府的人,这可得了?   而守在外圈的小冯将军,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快随我抓歹徒!”领着众人便冲了上去。   看着下头乱成一锅粥,顾夭夭这才回头,看着燃烧成灰烬的弓,唇间这才闪过一丝笑意,“靖王,到头了。”   冯知微看着顾夭夭有些发愣,着实没想到顾夭夭竟这般大胆,却又这般果断,刚刚她仿佛瞧见了一个将军。   不,该是有片刻闪神,仿佛瞧见了一个穿着诰命服的女子,站在众人之上。   冯知微摇了摇头,突然上前拍了一下顾夭夭的肩膀,“早该弄他了!”   靖王那个了这两年越发的嚣张,可是无论是冯将军还是当初的孟相,都只想着劝皇帝改变主意。   如今一个叶卓华,搅动的他们不得不用些手段,经过今日,他们不站队也得站队了,大势不可违。   要怪就怪,靖王自己作死。   小冯将军出手,自然会将叶卓华救下的。   此刻,下头人送来第二份消息,皇帝宣了朝臣觐见,并且去跪着的人又多了。   这也都在顾夭夭的意料之中,虽说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太子不服做臣啊,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孟相被杀,却没将太子逼入绝境。   此刻,太子随时都有可能拼死一搏。   人都说温水煮青蛙,可偏偏叶卓华突然间将温水换成了滚烫的热水,老远便感受到了热气,若没有足够力量的手,是控制不住青蛙的。   而,太子,应该说不只是太子,所以支持着立长立嫡,支持祖宗家法的权贵大臣,都会支持太子。今日,注定比叶尚书那时候,战斗的更为激烈。   而叶卓华这个人也是狠的,能安排这么多事,想要自保定也不是难事。   却偏偏要以身为饵,将他这个最不应该摘干净的人,却洗了个清清白白。   家恨,盖住了所有的计策。   中立派的人怜惜他,太子派的人重用他,他才是执棋人,却将自己掩饰为最无奈被动的棋子。   她们出去的时候,京兆尹的人已经将茶楼给围住了,所有出来的人都要仔细搜查。   顾夭夭的射箭的那个方向,其实很容易暴露的,可顾夭夭反应也快,烧成灰烬的灰早就倒进了香炉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再说,这些人谁会想到,那箭会是出在了顾家这位揉揉弱弱的二姑娘手中。   且世人皆知,顾叶两家定亲,可顾家在叶家失利的时候将人赶出去了。   即便武将参与了后来的事,那也是在冯将军的带领下的,顾家的人,并没有特殊的照顾叶家。   至于冯家,到底是忠臣,就算小冯将军军马已到,可也做不得犯上作乱的事,不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靖王府的人行凶。   很快,京兆尹的人就盘问妥当,冯家的马车也停在了茶楼外,她们按照原定的计划,还是去了庄子。   路上的时候,冯知微频频的看向顾夭夭。   原本顾夭夭是当没有瞧见的,可到后来实在是忍不住,慢慢的转向冯知微,“有话,还是说出来的罢了。”   冯知微长叹一口气,“昨日我们是避着父亲去寻的你,等回去了父亲还责骂我们大胆,这是在逼靖王做蠢事,我当时就不愿意,若一个人不蠢旁人如何能逼迫的了。”   说完微微的低下头,“不过,今日瞧见了却觉得心酸,皇权更迭需得流多少忠义之士的血。”   顾夭夭并没有说话,而是掀了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象。   此刻她们已经到了庄子的地界,与城里头的熙攘不同,这里隔着老远才能遇见一人。   她们表情平和,今年的年头不好,庄户人该愁吃穿,可新东家发话了,工钱不会少的,这才心安。   “若是明君上位,倒也可以称一声,值得。”   顾夭夭说完,马车便停了下来,俩人拿了帷帽带好下去,庄子的管事已经候着了,瞧着她们连忙弯下腰来,“听说东家要来,可把我高兴坏了,总算是瞧着希望了。”   因为京城的贵人,都有私产,可也不谁愿意暴露出来,所以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无论在哪只喊东家。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留言,各种求。   PS,咱们文文换了个封面,大家帮忙看看上个好看还是这个好看。 第57章 去庄子   自然,这管事的也是夸张,原有不是什么棘手的事,再不济还能报官,整的就好像非顾夭夭不可一般。   顾夭夭倒也没说破,只点头让人带路便是。   如今庄家都已经是长出来了,冯知微弯腰比量着高度,“今年果真是年头不好,这苗长的要比往些年矮些。”   顾夭夭与管事的同时看向冯知微,顾夭夭是惊讶,瞧冯知微的样子,该是这熟悉庄稼的,这倒是让她没有想到。   而管事的更是没有料到,以为是来了个只懂得看账本的官家小姐,没想到来了个行家,自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这水你们多久浇一次?”紧接着,冯知微又问了句。   管事的赶紧上前一步回话,“若是逢雨过后,我们一日便的浇,若是没有雨,一般五六日浇一次,今年天寒下种便晚了。”   其实庄稼挺怕晒,雨后太阳出来热气縢上来的,容易黄叶子,至于平时又不是养花,肯定不用频繁的浇,只不让旱死便就是可以了。   不过,管事的总害怕让人觉得他们怠慢,后头总要解释句。   冯知微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便不再多言。   正好前头有人在锄地,管事的又给仔细讲了讲他们是如何做活的。   这一路讲一路听,倒也没觉得多远就到了管事的大院了。   此刻,有不少人围着,因为顾夭夭传话说她要过来,这会儿还没有报官。   “东家来了,快让让。”管事的吆喝了一声,看热闹的妇人赶紧散开了。   “东家!”顾夭夭这才抬脚迈过门槛,一个满身是补丁的妇人便扑了过来。   夏柳一个激灵,挡住了对方,“放肆!”冷声斥责了句。   管事的瞧着顾夭夭的脸色不太好看,一面招手让看热闹的将妇人给扶起来,一面与顾夭夭解释,“东家莫要怪罪,这是还杏子娘,是个寡妇,她闺女出事心头急的没主意了,这才求在东家身上。”   这事在来的路上,顾夭夭听了一嘴,说是庄子上出了个歹徒,吃醉了酒羞辱了人家姑娘,便是杏子。   原本俩人都在庄子里做活,出了这事有管事的做主俩人成亲,女的也不用面对什么闲言碎语,男人也有自己的担当,总的来说就是让女人受点委屈,息事宁人。   偏偏碰着个不识趣的,成亲当天就逃了,宁死不娶杏子。   这事是可以报官处置,可是杏子这辈子就毁了,能私下解决,大家的意思还是私下解决的好。   “我去瞧瞧。”顾夭夭轻点头,表示了解了。   别的话也没有多言。   冯知微轻轻皱眉,紧接着跟了上去。   “我可怜的闺女,老天爷不长眼啊。”杏子娘虽然被扶起来,可瞧着顾夭夭对男子连句斥责的话都没说,只觉得公道无望,又开始哭了起来。   “杏子娘莫哭了,东家来了肯定有法子。”旁边的妇人们,听着也觉着心酸,忍不住安慰。   只是这话却惹的杏子娘掉泪更狠了,“都是官家姑娘,哪里懂得这里头的厉害。”   左右,这些人该是没有苦过的。   管事的在前头听的清楚,回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杏子娘。   一众人很快进了屋子,见到了那个被欺负的杏子。   只一眼,顾夭夭便觉得惊艳,就是京城大家姑娘都难寻这般的角色,柳叶眉樱桃嘴她长了所有女子都想要的样子。   就是一身粗布麻衣,穿在她的身上给人的感觉,不是贫穷,而是怜惜,就连顾夭夭这个女子,都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这便是杏子了,她在咱们庄上的闺女里头,是出了名的能干。”管事的在旁边解释。   此刻,许是怕杏子出事,有两个姑娘在床前陪着,管事的说完她们连连点头,对杏子没有一点嫉妒的神色。   这,当真是难得。   杏子慢慢的站了起来,她不会大家姑娘那般见礼,只实诚的跪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一个头,“求东家,给我指一条活路。”   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看要落下来的时候,硬是给憋了回去。   这般模样,可是比她在外头嚎啕大哭的母亲,要让人怜惜。   且这话说的,她要的不是公道,只要活路,却让人更加的难办。   顾夭夭让人扶着她起来,坐在椅子上瞧了一会儿,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回去了。   面对这样的人儿,若是让她说说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了,似乎太过残忍。   良久,顾夭夭轻轻叹息,只吩咐让人看好她,便出门去瞧瞧那个死活不娶她的人,二牛。   二牛是被关在驴圈里头的,因为力气大,绑的那叫个结实。   等人的功夫,管事的将这事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这二牛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十来岁的就去世了,一直都是自个。   因为力气大,为人实在,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庄子里的人都挺喜欢的他的,甚至有不少姑娘家愿意为他说亲的。   因为他没有家大人,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他也不知道等着娶什么样的媳妇,一直没点头。   谁知道,竟因为一顿酒,让他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等说完,二牛被人抬了进来。   看清来人,顾夭夭惊觉倒是管事的说的客气了,这哪里是不好看简直是丑,眼睛小嘴唇厚脸大,眼皮上还有一道疤。   如果说杏子是天仙,那二牛就是地狱的魔鬼,别说旁人了,就顾夭夭都觉得,杏子愿意嫁给二牛,那是二牛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还是那句话,让我娶杏子我一万个不愿意。”二牛被放下后,倒也没撒泼,坐在地上很平静的陈述他自个心里想的。   这话说的让管事的又上火了,当着顾夭夭的面一脚踹了上去,“混账东西,东家面前由得你胡言乱语!”   ------题外话------   很是喜欢新封面,但是在一堆封面看,大概因为太暗了,会有种让人容易略过的感觉。   呜呜,太难了。   还差四条留言破百,第一百条留言奖励一百潇湘币。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58章 死给你看   二牛这才抬头看向顾夭夭她们,只是隔着帷帽却也瞧不清楚,二牛扫了一眼,随即哼了一声,“谁来了一样,我就是不愿娶她!”   看这一副,谁拿他铁定都没办法的样子,倒是将顾夭夭逗笑了,“你为什么不愿意?”   不由的问了句。   听着声音二牛愣了一下,随即又正常了,“我跟她没关系,就是不愿意。”   这个理由倒是新鲜,顾夭夭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怎地,毁了人家姑娘一辈子,只一句没关系便撇的干干净净的?”   这话像是触及到二牛的底线,眼睛不由的红了,“我说过了,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可以报给青天大老爷,要是觉得我有罪,我去死,我怕用命给她赔罪!”   顾夭夭慢慢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二牛,“你的命,赔不了。”   “夭夭。”冯知微突然唤了顾夭夭一声,“我倒是有个法子,既不想娶,报官后也不会要他的命,但人家姑娘肯定寻不得好人家了,既负责不了一辈子,那便,用他一辈子来陪。”   冯知微一顿,才缓缓的说了俩字,“阉了。”   在场的人脸色均一变,毕竟于他们这些普通老板姓而言,这两个字太过于的侮辱。   二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听着只是俩姑娘的声音,怎么说话这么毒,这就是死也不给他给全尸。   二牛下意识的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我要见杏子,我要亲自问问她,我怎么就去了她的屋子。”   二牛的嗓子大,他回话的声音外面听的真真切切的。   “你个挨天杀的,你还有脸见我们杏子,你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杏子娘又在外头吆喝了起来,“我呸,我要是你娘都得掀了棺材板上来教训教训你!”   “不要说我娘!”二牛突然激动的起来,若非有人按着,那架势大约要是出去与杏子娘拼命。   管事的冲着顾夭夭一摊手,“东家,您看?”   这事,他们着实为难。   这俩孩子都算是他们看到大的,让谁受委屈也不愿意。   一听二牛跟自己对呛,杏子娘哭的声音更大了,“老天爷不长眼啊,你要我们杏子怎么活?”   按着二牛的人被哭的也心烦,使劲的压了一下二牛,“你说你这小子,杏子那么好的姑娘嫁给你你怎么还不愿意,你这混蛋丧良心的玩意。”   “要是想拿乔这已经到了火候了,你再折腾就过了!”   “喝醉酒就跑人家姑娘跟前,是不是早就有这心思了,知道你拿不出聘礼,人家也不跟你要,乖乖的成了亲你还闹腾什么,难不成这山望着那山高,就你这样的德性还想夜夜新郎不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冲着二牛说了起来。   二牛眼睛越来越红,趁着大家说的起劲的时候,猛的用力站了起来,朝着墙就撞上去,“我随了你们的愿!”   众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赶紧去拽二牛。   可二牛的冲劲太大了,饶是被人拽着也生生的撞在了墙上。   身子软软的没了力气,在转过来的时候,一脸的血吓的众人都往后退了一步。   “快去找大夫。”顾夭夭赶紧招呼小厮,将人抬着放好。   胆子小的吓的往外走,而杏子娘却冲了进来,直冲冲的到了二牛的跟前,看着面前一片猩红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嘴唇哆哆嗦嗦的让人说不出话来。   顾夭夭用眼角看了一眼杏子娘,没说旁的,只吩咐让人将庄上的人都请出去,只留着小厮跟护卫在这。   待人离开后,顾夭夭才问管事的,“杏子娘,可就杏子一个孩子?”   “可不是,他们可是命苦的。”管事的不由的说起了,一个女人带孩子不容易,尤其还是个姑娘。   “杏子娘的身体如何?”顾夭夭又问了句。   “大概是人贱,身子不值钱得不起病,身体一直还算不错。”管事的一五一十的回答。   “那她一个寡妇带孩子不方便,估计住的地方人少吧?”都倒寡妇门前是非多,离着人多的地方近了却也不好。   管事的却摇头,因为他们庄子远后头靠着山,夏日里时常有长虫出没,为了大家都安全,都住的不远。   听完这话顾夭夭抿嘴不吱声,庄子上的大夫来的慢,等顾夭夭用了午饭,那边才传来消息。   说是大夫已经给包扎好了,许是二牛皮厚,到底没伤及性命,吃了药这会儿已经醒了。   顾夭夭听完也没歇着,便过去瞧瞧。   二牛躺在炕上,此刻已经没有上午那般激动,整个人看着没有精神,听着动静抬眼看了一下顾夭夭,“东家,你们想怎么处置我便怎么处置我,除了让我娶杏子,我什么都愿意!”   二牛已经想好了,阉就阉了,好歹不说他无愧于天地。   他,无愧与从前父母常说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管事的气的咬牙,若非瞧着二牛的头上受伤了,此刻他一定一巴掌拍在二牛的头上,怎么脑子一根筋,莫不是坏了。   顾夭夭定定的看着二牛,“为何,总得,给我个理由。”   二牛的垂下眼皮,思索良久才说道,“若我说,我没有碰过她,东家可信?”   原本无力的神情,在此刻冒出了点点星光。   却在顾夭夭久久不言语的时候,一点点熄灭。   自然,在旁边的管事的又是一阵激动,“你说的这叫什么浑话,难不成还是杏子冤枉你不成,杏子是什么人,咱庄上谁不知道。”   “去把杏子叫来吧。”顾夭夭突然打断了管事的话。   “东家您。”管事的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杏子那孩子的人品。”   “这是我的庄子!”顾夭夭突然严肃起来,“既出了乱子,我便要好生的查查。”   而后,吩咐人给她与冯知微搬了椅子。   因着二牛不方便挪动,顾夭夭便决定在这屋让杏子回话。   管事的看顾夭夭主意已定,连叹了几声气,却也还是只能按照顾夭夭所吩咐的,去请人。   ------题外话------   愿天下母亲,都能被岁月,温柔以待!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59章 质问   管事的一离开,屋子里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二牛几次张嘴想说什么,可次次都咽了回去。   隔着帷帽二牛看不到顾夭夭的脸,可他的表情顾夭夭却看的清楚。   过了没一会儿,杏子便被人带来了,因着顾夭夭吩咐,只她自己过来,跟前也没带人。   不过管事的多少是有点不放心的,送人过来还在门口多瞧了两眼,还是夏柳出去亲自将人送走的。   “东家。”杏子话不多,进来先跪下了。   许是因为这两日事情多,此刻瞧着身子有些虚,跪下的时候手还需要撑着地。   看着二牛被撞了头了,还生龙活虎的样子,似乎愈发的显得不是东西了。   “二牛说,他没碰过你,你如何说?”   顾夭夭扫了两人一眼,手里摆弄着衣角,像是并没有将今日的事多么放在心上。   听了顾夭夭的话,杏子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无声的往下落,却似又不想让自个瞧着这么懦弱,拿那袖子用力的擦着眼角。   只是这越用力,眼睛越发的难受,眼泪便就更止不住了。   杏子颓然的将手臂放下,“若,若东家不信,可寻人验身。”   在官家的府里,多的是能验身的嬷嬷,以防止下头的人存了坏心思,或者说要往主子房里塞人,总得要保证对方是干净的。   这于女子而言,多是羞辱。   可这多为地位不平等的情况,就杏子与二牛之间,着实不必如此。   二牛惊的撑着个手臂就坐了起来,“我,我绝不可能碰你!”   虽说喝了酒,可自个身体的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自个也是清楚的,再说二牛一直了解自己的习惯。   一旦喝醉了,只喜欢寻个地方躺下睡觉,别说还行凶了,就是眼都真开不开。   这话,他说了许多遍了,可庄上的人都不信他,后来也懒得解释了。   此刻,瞧着顾夭夭并没有将他一棒子打死,心里头这才燃了希望。   顾夭夭身子往后一靠,若有所思的看着杏子,“这种事我总不好多插手,既然二牛着实不愿意,那便报官吧,按着律法处置便是。”   “东家。”杏子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着实没想到,顾夭夭竟是这个态度。   她明明听说,顾将军是个好人,顾夭夭该是嫉恶如仇的呀。   顾夭夭无趣的打了个哈切,“自然,你也不必留在庄子里,赶明我让人送来一些银钱,足够你们娘俩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您这是何意?”杏子的脸上明显有些慌了。   顾夭夭嫌弃的看了一眼杏子,“你的身子既不干净了,也没得人娶,我瞧着这庄子上不少身强体壮的汉子,我可不想的我的庄子,不干不净。”   顾夭夭说完,杏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她哭的鼻涕都出来了。   原来,美人哭到这般地步,竟也是难看的。   “求东家怜惜,我什么都不要,我甚至不告二牛,求东家垂怜。”   杏子看顾夭夭不为所动,一边说一边往前怕,手刚碰触到顾夭夭的绣鞋,却顾夭夭躲开了。   而夏柳,抬脚将人的胳膊踹在一边。   杏子受疼,赶紧收了手臂,“求东家可怜。”嘴里,只得小声念叨。   二牛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想开口求情可又怕沾染到自己身上,几次张嘴,却也作罢,默默的将头扭到一旁。   顾夭夭缓缓的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杏子,“不想离开庄子?是因为出去了,便没有好日子是吗?”   声音清缓,却说到了杏子的心里,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   在庄子多是熟悉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有顾忌的,可若是出去了,面对的是人是鬼都不清楚,她只有老母亲护不住自个,这张脸便注定是祸害。   顾夭夭微微的弯腰,伸手抬起了杏子的下颚,让她看着自己,“若是害怕,便说说你为何要陷害二牛?”   原本还有些迷离的神色,突然变的清明,杏子慌乱的挪开视线,“我,我不知道东家在说什么。”   顾夭夭的手突然用力,狠狠的甩开了杏子。   身子,也突然挺直。   “真当旁人瞧不出来?你若是被迫的不会喊叫,不会反抗?你的母亲,不会寻人帮忙?非要等着一夜过去了,才发现?”顾夭夭冷声,将她想到说了出来。   杏子垂着头,“我当时被捂住了嘴,喊不出声来!”   “胡说!”顾夭夭打断了杏子的话,因着怜惜管事的一再强调杏子做活好,刚才顾夭夭特意看了一眼她的手,粗糙都是茧子,必然是做多了粗活。   这样的人,身上力气大,顾夭夭便不信了,面对一个醉汉真会被控制的一点声音都不能发生。   且,杏子在明显的地方,都没有伤痕。   刚才顾夭夭也特意注意到了,得知二牛出事,杏子娘是有一种奔溃的感觉,可却没有恨。   正常情况,伤害自己女儿的人得了报应,多是复杂的,一方面痛快恶有恶报,一方面又担心女儿的未来。   而且,二牛态度都这般坚决,她们还是想以成亲了解。或许,这在外人眼里这是最好的归宿。   却不是亲人眼里的。   顾夭夭还特意与管事的确认,杏子娘身子健康,且只有这一个孩子,完全没有理由让她这般同意自个的闺女嫁给歹徒,且也不担心成亲后二牛对杏子不好。   “我让人都出去,便是怜惜你是女子给你个脸面,你若是坦诚便也罢了,若不然闹的不好看了,你想想你的后果!”   顾夭夭重新坐下,只是在转身问夏柳时辰,明显是有些不耐。   杏子抿着嘴,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开口。   旁边的夏柳从怀里取了帕子,递给杏子。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0章 装可怜的见多了   “你可听过猫刑?”在杏子擦眼泪的时候,夏柳突然问了句。   杏子拿着帕子的手一顿,有些不解的看着夏柳。   夏柳抿嘴轻笑一声,而后缓缓的与她讲起了猫刑。   尤其是讲那平日里看着温顺的猫,发出惨叫声抓的人血肉模糊,听的杏子眼睛瞪的如铜铃大,仿佛那受刑的人就在自己的跟前。   一直到夏柳讲完了,杏子都没有反应过来。   夏柳轻轻的拍了拍杏子的肩膀,叫她回神,才继续说道,“大宅子里,最不缺的便是会扮柔弱的人,姑娘是明白人,该是知道如何做选择。”   说完,这茬重新站在顾夭夭的身侧。   这猫刑夏柳倒也并不是真见过,只是听府里的老人说过,当时只当是当话本听的,却不想今日能派上用场。   杏子手里还拿着帕子,有些茫然的抬头,看着端坐在椅子上的顾夭夭,明明很近却觉得遥远,仿佛是天边,能判人生死的神明。   牙紧紧的咬着唇,视线慢慢的挪在二牛身上。   然后,慢慢的闭上眼睛。   从前没人支持二牛的时候,二牛都不愿意娶她,如今顾夭夭既然开口,管事的都没有法子再管她。   杏子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眼泪终于是畅快的流了出来。   考量再三,也只能说一句,错了!   二牛为人老实,自然不可能对她有非分之想,可出此下策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女子皆看中容颜,在人家贵人跟前,女子的容颜是骄傲的,甚至有可能是整个家族的荣耀,可是于她这种普通老百姓而言却是祸水,是让人避而不及的事情。   小时候,庄上的人都夸她长的水灵,那时候她还沾沾自喜,甚至不明白为何母亲总在背地里的时候唉声叹息,后来在无意中听着旁人在背后议论。   好看的人,是狐狸精,许是像她母亲一样,只会迷惑男人。   那话,是她从未听过的难听。   明明她的母亲白日里种地,夜里做绣活苦苦挣扎,才让自己的生活不输给旁人,可在外人眼里,说的是母亲靠分开两条腿便能舒服的过日子。   再后来她长的大点,便有人常去她家里说道,说是哪家的员外爷家里招丫头,或者哪家的公子好色,可巴望着做外室姨娘。   甚至连楼里的妈妈都上过门,说要趁着小好培养,等着过了十五便可接客赚银钱。   后来她便懂了,貌美是累赘。   她开始更努力的做活,甚至比男人还好努力,做的还要好,终于在她磨的满手茧子,在她力气都快赶上男人的时候,让庄上的人接受她是个好孩子。   其实,也仅仅是让大家,平等对待。   可谁知道老天爷有时候会狠心到这般地步,那日她陪着母亲去市集上卖绣品,却碰到了一个姓薛的公子哥,他对自己百般羞辱,甚至还扬言要让自己做他第十八房姨娘。   想想,便让人觉得恶心。   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要带着笑意,与对反虚与委蛇,好话说尽才争得了一月时间,待一月过后,她便着一身粉衣,一顶小蓝轿,做他家的人。   回到家中她日日难安,怕街坊邻居知道这事,更怕那人带人上门。   二牛住的离她们不远,那日她睡不着在院子里坐着思量,远远的瞧见了醉酒后迷迷糊糊准备回家的二牛,一时便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二牛也是个可怜人,家里没有长辈,做活利索,长的虽说不好可确是个实在人。   若是她与二牛成了,其实就跟招了个上门女婿一般,家里有个男人总能扛起事来。   就是那公子寻来了,自己都嫁人了,难不成他还能对个有夫之妇感兴趣。   一时间这个念头,在心里疯长。   待到三更天的时候,她便叫了自己的母亲,去二牛家将人挪来,自然也想过若是中途二牛醒了,她便将人放下,母亲叫人哭着说二牛扯自己。   左右,这种事,旁人总不会怀疑女子。   更何况,自己长的这么好看,怎么可能会去陷害二牛。   幸运的是,二牛吃醉酒睡的沉,被安安稳稳的放在了她的炕上。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询问了母亲破身的法子。   那夜,母亲落了许多的泪,可却也没有旁的法子。   做人姨娘,看似风光,实则不过是朝不保夕的奴才罢了,甚至有时候过的比奴才还卑微。   而且,那公子哥明显花心,许就图了夜夜新郎,便毁了女子一辈子。   倒不如,跟在实在人,安安稳稳过一生。   可万万没想到,二牛犟到这般地步,无论多少人劝说,他就不同意与自己成亲。   “我不知道你有这般的难处。”瞧着杏子哭的凄凉,二牛心里也不好受。   他死活不娶杏子,只是觉得,成亲后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将来杏子埋在他家祖坟里头,父母许会怪罪自己娶了一个不清不白的女子。   或者,从一成亲,他就得戴上绿帽子。   而且,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并不成亲的时候。   只是没想到,竟是错怪杏子了,原是想坐起身好生的安慰杏子几句,可身子一动扯着头又疼了,哎呦一声重新躺回了炕上。   “是我命薄。”杏子抽噎着摇头,“那,那你知道我是情非得已,可,可愿意娶我?”   事到如今,她依旧只有嫁给二牛这一条路。   二牛的脸色一僵,诺诺的不知该说什么,伸手下意识的想挠头,抓了一下又开始咧嘴。   “你说的薛家公子,可是他父亲是大理寺文书,且与顾家有过节的那位?”二牛看了顾夭夭一眼,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顾夭夭眼一抬,这世界莫不是就真的这么小,姓薛的那么多,真会遇见的是薛方亮那个混蛋?   当然,二牛知晓薛方良与顾家的过节,倒也没什么,定亲的时候出了那么大的丑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据说连说书的都将这事改成了戏文。   然后,就瞧着杏子缓缓点头,“听着他们是那般说的。”   寻事的公子哥,多是自己没本事,从而常常显摆自己父亲的人。   杏子听的跟前的小厮,说过一嘴,还显摆这薛公子房事厉害,竟将尚书府的未来儿媳都能抢得。   ------题外话------   这天气忽冷忽热的,每天晚上都要看天气预报,才能知道第二天穿什么。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1章 不是谁弱谁有理   “如若是他,那你便不用担心了,薛家公子坏事做尽,总有人收拾他,如今四肢全废,一辈子好不了。”二牛松了一口气,赶忙将薛方良如今的处境说出来。   只是,这意思却也明了,即便是杏子情非得已,他依然不愿意娶杏子。   杏子愣了一下,怪不得这些日子那边都没来人寻自己,原是得了恶报。   只如此,杏子哭的更厉害,早知如此她何必出此下策,坏了自己的名声。   “二牛哥哥,你不能可怜可怜我,娶了我吗?”杏子抬头含泪,期盼的看着二牛。   二牛慢慢的将头挪在一旁,避开了杏子的目光,“我对你从未有过这样的心思,怕,怕是当取不了你。”   “二牛!”杏子突然打断了二牛的话,因为用力身子都颤了几下,“人心都是肉长的,我都这般境地了,让你娶我就这般委屈你吗?”   如今她将真相说了出来,自然不能报官了,若得顾夭夭处置肯定会按照二牛的意思。   到时候,她不就是个笑话了?   还未成亲便成了寡妇,且这么些年的努力都白费了,可以想象,到时候会有都少人指着她的脊梁骨骂。   “够了!”顾夭夭怒斥了句,既然事情已经清楚,多说无益,“这事既已清楚,你寻个理由离了吧。”   袖子一甩,顾夭夭将身子侧过去,不愿再看杏子。   杏子想上前却被夏柳一瞪,又给吓回去了,只能转身去求二牛,“就当我求你了,娶了我,就当救我一命好不好?”   二牛的眼睛也红红的,听着杏子这般说话,好似他若不答应便成了害了杏子的人。   可,纵然自己没什么本事,长的不好看,难道就没有权利拒绝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了吗?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好端端的日子没法过,还闹的受了伤,怎现在仿佛成了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杏子妹子,这事我真的没法子,若不然我便认了你做妹子,日后若有人欺负你,我便替你揍过去?”二牛思来想去,能做到的大约也只有这些了。   杏子左右瞧瞧,最后将目标锁定在一言不发的冯知微的身上,连忙往那边爬着,“姑娘心慈,求姑娘救我一命。”   只可惜,还未走过去,便让冯知微的婢女给拦住了。   “杏子姑娘,这原不是我家姑娘该管的,可既你求过来了,我便替我家姑娘劝劝您。”丫头一顿继续说道,“世人皆苦,你的处境我们自是同情,可这世上没有谁可怜谁便有理的道理,那薛家公子是可恶。   可你又好到哪里去呢,若非薛家公子出事,真的寻到庄子来,二牛公子如何能好了,若是薛公子怀恨在心,不定会害死二牛公子,二牛公子何辜?”   如此一说,二牛心里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一出,薛方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良家少女,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若是知晓被人骗了,恼羞成怒之下不定会作出什么事来。   二牛只觉得后怕,要是那般死了可真是窝囊。   “既你冥顽不灵,这脸面我也不会给你,夏柳,将人带出去,把这事都给告诉管事的,这人,我绝不留!”顾夭夭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夏柳招了小厮进来,连拉带拽的将人往外扯。   杏子急的大哭,“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   可顾夭夭不发话,小厮自是不会做怜香惜玉的事,杏子不愿意离开,他们就将人往外拖。   杏子哭的嗓子都哑了,眼瞅着门就在跟前,可却无能为力。   没有什么比此刻感到绝望,感到害怕,小时候所受过的屈辱,便就在眼前,一遍遍的重复。   “慢着!”当门打开,外头照进来的光芒,在杏子眼里如同地狱之火一般,终于听到了顾夭夭开口,门被关上。   杏子像死过一次一样,无力的靠在墙边。   “我可以给你一次,活的机会。”顾夭夭一步步走了过来,透过帷帽垂头看着她。   杏子听后突然笑了一声,笑着笑着便又哭了起来,“谢东家垂怜,谢东家垂怜。”   “先听听你愿不愿意。”顾夭夭放缓了声音,似乎带着几分叹息,“既是薛家公子害你,我给你报复回去,可这庄子,我也万万不会容你!”   如今薛方良身子残了,想也没有心思再纳妾,只让杏子去搅合搅合,扎一扎薛府的心,而后顾夭夭会派人接杏子离开,给她足够的银两,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自然,顾夭夭承诺安全,必然是有所安排,只要杏子老实本分,决计不会出乱子。   杏子听后愣愣的看着顾夭夭,“你要拿我当箭使?”此刻,却连东家都不叫了。   她这般可怜了,顾夭夭还这般算计,在杏子心里顾夭夭自是冷血的人,让她去薛家叫骂,若是出了意外,她自不相信顾夭夭会为她出头。   这般安排,不过是让她换了一个死法。   这般,还不如在庄子,苟且偷生。   顾夭夭瞧着杏子不忿的表情,忍不住摇头,看啊,这便是人性,利用旁人的时候理直气壮,到自己跟前死也不接受。   她原还怜惜杏子不屈命运,到底是她错付了。   “杏子,你怎么了杏子?”听说杏子被单独叫来了,杏子娘那边觉得不安的很,便跟管事的一起,在院门外守着。   刚才杏子哭的声音她,她们在外面听的心惊,如今又没了动静,心里七上八下的,自是越想越害怕。   就连管事的都拦不住,一边哭一边往里冲。   顾夭夭吵的直皱眉,抬头示意夏柳出去撵人。   有小厮挡着,她自然进不来,只是那哭声燥人的很。   “我瞧这庄子,是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顾夭夭斥了一句,夏柳立马领会,便让人按照庄子内的规矩办事,冲撞主子的,掌嘴!   ------题外话------   恭喜陌雨熙~获得第一百条留言奖励,潇湘币已发放~~~~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2章 不识好歹!   小厮的速度自是快的,杏子娘喊一声便打一下。   杏子在里头听的清楚,开门想出去,只一打开门便被人按住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打。   此刻,院子里只有一阵阵哭声。   有不少看热闹的,此刻也只敢在墙角听着。   “天下官员都一般的黑,什么清官,我呸,都是黑心肝的!”杏子动弹不得,只得嘴上叫骂。   顾夭夭闭着眼也不理会,她倒是要瞧瞧,是她的嘴硬,还是小厮手里的板子硬,听着板子打在脸上的声音,那叫个清脆。   只几下,嘴角便出了血。   “东家饶命啊。”管事的看不下去了,领着人在外头跪着。   他们这庄子,原是地主老爷的,因着他们这地也不算是好地,地主老爷也没什么势力,对他们倒也算不错,说是规矩多就是面上恭敬,大差不大的便过去了。   前些日子听说他们庄子被卖到了官家姑娘手里,原还担心大户人家规矩多,因着顾夭夭也没着手管,顾明辰不爱出门,将这庄子帮忙盘下来却也没露面,是以都放松了心里的那份畏惧。   “今日,趁着我有空,便教教大家何为规矩!”顾夭夭站在门里,抬了抬声音,让大家都听清楚。   话音刚落,小厮的手下的更重了。   顾夭夭微微抬头,目光放在远处,从来这个庄子她便瞧出,这里有些懒散,因着没出事便当是淳朴,却也没当真。   不想竟给了有心人放纵的本事,如今都敢骂东家了,不知好歹的很!   对于薛家顾夭夭自是厌恶的,却也不是非得让杏子去恶心人不可,杏子到底是做错了事,明面上总要罚一罚她,以示规矩!   而内里,顾夭夭却是护短的紧,这也是给杏子报仇的机会,左右今日除了二牛没人听得他们说的什么,怎么对外说便可以编一编,至少会顾及点杏子的脸面。   待人恶心了薛府,将让人将她送到江南那边。   届时在旁人眼里,这是东家从京城里送来的,还是帮东家做过事的,足够旁人高看一眼。   只要杏子自个争气,不定能混个管事嬷嬷。   可这些个话顾夭夭又不能说,免得杏子太年轻性子不稳太过于骄傲,办差了事。   顾夭夭将这里子面子的事都给杏子想到了,偏偏杏子不懂,都说盛怒之下看人品,如此不懂事又自私的人,怎配得自己为她筹谋。   别说顾夭夭为她好,即便就是单纯的想利用她,那又如何。   自个做错了事,就该有受罚的觉悟!   是以,即便杏子娘被打的出不得声,顾夭夭也没开口阻止。   “东家,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终是,以杏子认错才让人罢休。   顾夭夭也没有多言,只说了句,“如此,今个便离开庄子吧。”   此刻,杏子也不敢吱声,被人托着便离开了。   这般的人,顾夭夭也懒得帮她掩护,只说杏子别有用心,便将人打发了。   顾夭夭发了火,下头的人也不敢吱声,只眼巴巴的瞧着顾夭夭赶紧离开了便是,顾夭夭倒也没辜负他们所期望的,交代了管事的几声,便与冯知微出去。   只是出了门,顾夭夭又折了回去,夏柳原是要跟上去的,却被顾夭夭抬手拦在门外。   顾夭夭突然回来,却让二牛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的顾夭夭说了句,“薛家马车,可是你动的手脚?”   “我一个人。”二牛想要解释,突然闭嘴不吱声了,脑子一转连忙说道,“东家说笑了,我一介草民哪敢去害官宦子弟。再说,我也没本事近他那身边啊。”   听闻这话,顾夭夭倒也不再多问,只嗯了一声,像是没事一样,转身离开。   二牛狐疑的看着顾夭夭的背影,总觉得他应该是说错话了,可思来想去却也不知道究竟哪句话说的不对。   出了院子,顾夭夭才吩咐管事的,等二牛能下地了,便将人送到顾府。   管事的不知道顾夭夭这是何意,直觉便想多问一句,免得二牛那鲁莽的去了顾府不知轻重的闯下祸事,只是一想到杏子娘被打的红肿的脸,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咱庄子民风淳朴,有些事便是我出面也堵不了旁人的嘴,为了这两人好,我给他们另安排差事。”临上马车的时候,顾夭夭耐着性子解释了句。   听的管事的眼眶都红了,连连称着,“东家仁慈。”   “我突然好奇,你在江南过的什么日子?”上了马车,冯知微忍不住问上一句。   从春日宴上瞧,顾明慧是明事理有智慧的,可越接触越觉着,顾夭夭身上的沉稳和魄力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许是我祖母教的好。”顾夭夭抿嘴一笑,便不再解释。   冯知微了然的点头,顾家老太太年轻时候也算是个后宅里的人物,她的威名常听家中祖母提起。   “我记着前些日子你顾家产业着火的事,怎这么快就寻出了新的活计了?”提起这事,冯知微的眼睛都是亮的。   “倒也不是为了赚银钱,总觉得世事难料保命要紧。”顾夭夭说的谦逊。   冯知微听这话眉梢都是笑意,今年年头不好,谁都知道有地的人总会赔银钱,可若是遇见不怕赔钱的呢?   冯知微往顾夭夭跟前凑了凑,“不瞒你说,我手底下有不少的银钱,不若你我来个联手,这地的事你也帮我留意着?”   冯知微身份到底不同,从前想过盘地,可总怕人抓了把柄,一直不敢动,如此来了顾夭夭,她倒是可以放心的交给顾夭夭了。   他们行军打仗的,不怕旁的,就怕粮草跟不上。   有了粮草,就有了后劲。   “如此我便不客气了,分你这杯羹了。”顾夭夭思索片刻便应下了。   ------题外话------   最近迷上了龚俊,越看越帅。   电脑桌面是他,本来大神码字背景也是他,只不过打出字太花了费眼,只能不得已换了!!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3章 宫里消息   手里有东西,便是有底气!   两个人在马车上说了一阵,等回到闹市已然近暮时,天边一轮残日散发着余晖。   街上巡逻的官兵多了许多,百姓们许也感受到了今日的不同,叫卖声小了不说,就连赶路的人低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因着顾夭夭去了庄子,路途较远消息便没往那传,只留在闹市等着。   这一日倒是过的精彩,原本文官们都去求皇帝正人心,肃律法,整子嗣,当然针对的自是靖王。   可谁知道,竟敢出了当街行凶的人,一下子武将也来了,甚至有人都怀疑,莫不是这人就是靖王安排的,折磨的叶卓华不说,还要让人当人肉靶子,这般凶残,简直是闻所未闻。   可皇帝那边,始终还没得信。   顾夭夭听后微微额首,却没有评论,又问了句,“叶卓。”突然一顿才又继续问道,“叶家公子现在在何地?”   来人看了冯知微一眼,才回答,说是叶卓华已经被接到冯将军府里了,且户部的人已然查到,当初将叶卓华卖到靖王府的人牙子并没有过文书。所以,叶卓华该是正经的自由人。   如此,靖王也没有理由要人。   叶卓华这下倒是安全了。   京城里不太平,与冯知微路口道别,便紧着回府。   还未到门口,远远的便瞧见府外灯火通明,小厮们举着火把将门口照的通亮。   顾夭夭微微皱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待走近了才发现,竟是顾明慧在外头等着。   夜里凉,她却连个披风都没穿,在人前头着急的转圈。   “可是夭夭妹妹回来了?”终于瞧着马车,顾明慧急忙迎了上去。   “这是出了何事了?”顾夭夭让马车停下,扶着夏柳的手下来。   顾明慧一把拉住顾夭夭的手,左右的瞧着,许久才说道,“可让我担心坏了,只后悔没陪你们同去。”   今日京城的事都传遍了,天子脚下竟有人公然行凶,这是天大的胆子。   虽说有人猜测是靖王自导自演的戏码,可若是不是呢。   听的顾明慧这般说,顾夭夭这才放下心来,“好姐姐你仔细瞧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只不过去庄子路远,晚膳都还没吃,若是再说下去,是真真的会饿出事来了。”   瞧的顾夭夭还有心思说笑,顾明慧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不过还是心疼她没吃饭,一边陪着她往里走,一边吩咐小厨房,赶紧将饭菜摆上。   知晓顾夭夭从家里出去,便去了庄子,顾明慧才算是放下心来了。   “今日兄长写了文章,得了先生的赏识,说是要亲自写了推荐信,报与翰林院。”路上走着,顾明慧忍不住与顾夭夭分享这喜事。   顾父给寻的先生,自然是好的,且也是翰林院的大儒,他在人前提前虽不能给顾明辰什么官位,可却能让他的名声大噪。   提起京城才子,也算是有了这么一号人。   终归是好的。   “真的?”顾夭夭眉眼含笑,终归是与上辈子不同,再也不必受谁的蹉跎。   姐妹俩说着,却瞧着顾皓辰在二房门内看着她们。   “夭夭妹。”话说到一半,顾明皓许是想到了上次的不欢而散,生生的闭上了嘴。   “兄长!”顾明慧与顾夭夭同时福身见礼。   顾明皓连连退后一步,有些慌乱的摆手,“不必多礼。”   嘴唇轻轻的颤着,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几番犹豫也只能说上句,“知晓你无事我便放心了。”   说完后转身离开,步子有些着急,到最后是一路的小跑。   顾明慧微微皱眉,原本是想说上两句,可又觉得没有必要。   一个养子罢了,不得主家看中,又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因着如今朝中动荡,顾大伯这个礼部尚书到底没躲过去,今个被人叫到了宫里,这样一来他休沐的日子便到头了。   估摸着很快便能寻个闲职,让顾明辰练手。   待他日,功名傍身,想来必能平步青云。   吃了晚饭,钱嬷嬷又过来探望,知晓是老太太那边不放心,顾夭夭跟着钱嬷嬷过去,亲自回了话。   等着一切妥当,已经是亥时了,顾父还没从宫里回来,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想要如何。   顾夭夭有些心烦的睡不着,干脆做起了绣活。   这是当夫人那些年养的习惯,用这样的法子,掩盖了心中所思。   一直到了子时,顾夭夭才有了困意。   只是这一觉睡的不安稳,睁眼的时候,还不到卯时,耳边是烛火跳动的嗤嗤声,外头有守夜的丫头,传来呵气的声音。   手微微的抬起,能清晰的看到掌心的纹路,顾夭夭才惊觉,自己还活着。   额间是一层细汗,总不想再想起从前的事情,可总会夜深人静的时候,成了她的梦魇。   既睡不着,顾夭夭干脆起身,从旁边寻了心经,一遍遍的念着。   “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波罗密多时~”   “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待天亮起身,顾夭夭问了夏柳,说是昨夜顾父一夜未归。   顾夭夭微微拧眉,心里该是有些不安。   一直快近午时,下头人禀报说是将二牛送来了,顾夭夭心里不安,便让人先安置了住处。   顾明慧过来的时候,便瞧着顾夭夭靠在窗边发呆。   “可是想叔父了?”   待顾明慧出声,顾夭夭这才回过神来。   “怎得这个时辰过来?”顾夭夭瞧了香炉一眼,轻柔眉心,让自己显得精神些。   “我便是过来蹭一口晌午饭的不成?”   顾明慧已与顾夭夭相熟,过来后自顾自的让人搬了椅子坐在顾夭夭跟前。   “知晓你担心,刚刚冯泽。”顾明慧一顿惊觉这样说不妥,才又换了称呼,“小冯将军送来了宫里头的消息。”   ------题外话------   哎呀,现在手机屏幕,电脑桌面都是龚俊的温客行,赏心悦目,码字都用动力。   哈哈哈。   之前还让我这么着迷的,还是《香蜜》里的罗云熙,《忽而今夏》的冯萧。   卖萌打滚,继续求一波支持~~~~ 第64章 登门   知晓顾家这边肯定担心,小冯将军一得了宫里的消息,便送来了。   宫里头如今是炸了锅的状态,靖王当街行凶这般嚣张,太子党抓住这个突破口自然咬着不放。   更甚至,太子党奋力反扑,寻到靖王党的证据全都爆了出来。   而靖王那边也不甘示弱,手里的有太子的把柄也全都公之于众。   只一夜之间,涉及的朝中官员已然过半,尤其工部更甚,从尚书到侍郎没一个干净的。   前朝不安稳,后宫跟着也不消停,皇后原本拿架子要处置贵妃,结果贵妃自犯忌讳竟要自戕,这事闹大了皇后不能处置,自然又得皇帝定夺。   皇帝气的怒骂逆子,也不知道在说谁,总之生生的将皇帝气晕了过去。   靖王母子嚣张跋扈,已然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可奈何皇帝吃这一套,今早皇帝醒来,始终不下旨降罪靖王。   小冯将军说了,莫要看现在朝廷混乱,但是太子党的官员却是最安全的。   说句难听的,如今的太子那是狗入穷巷了,每一步都抱着绝地反击的心思,皇帝若是再想向叶尚书那般处置,万万不可能的。   可偏偏,皇帝就是要护着靖王,现在成了拉锯了,端只看谁先妥协了。   听了顾明慧的话,顾夭夭的心才放了下来,既是无事便才好。   这京城既然乱了,那倒不若更乱一些,着吩咐下去,让杏子那边准备去薛家门口讨公道,而后她便准备去冯家。   听得顾夭夭去冯家,顾明慧倒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不跟过去了。   这决定,顾夭夭倒也没劝她。   毕竟,若是顾明慧真的跟小冯将军成了,日后有的是去冯家的机会,且现在虽说她是信冯将军的人品,可内宅子里多的是道道,婆媳自古便是天敌,谁知道冯夫人是否对顾明慧也是欢迎的,女子,倒是该矜持些。   用了午膳,顾夭夭也没歇着,带着丫头小厮以及二牛便朝冯家出发。   相交于顾府的低调,冯家可却是正儿八经有一品大员的派头,门口的石狮庄严肃穆,让人望而生畏。   顾夭夭让夏柳递上了名帖,便在外头等着。   不消片刻,便听着有了动静,顾夭夭掀了帘子往外瞧,却见得小冯将军穿着一袭白色的常服,正带人大踏步的往这边走。   顾夭夭赶紧让夏柳扶着下马车。   “小冯将军。”待人走近,微微额首见礼。   小冯将军称了句顾姑娘,只眼睛一直是马车里头瞟。   “今日唐突,我自己有些事想寻冯姑娘议议,不知可否方便?”大庭广众之下,顾夭夭只得隐晦的说明白。   毕竟只是小辈的意思,长辈们又没有挑明白,若是上来便说顾明慧没来,终究不合适。   听得顾夭夭这般说,小冯将军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脸上写上了失望。   不过随即又缓和过来,冲着顾夭夭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舍妹已经等着了。”   话虽这么说,等进了院子才吩咐人去通知冯知微一声,顾夭夭这才知道,她送的帖子都还没到冯知微的手里,便被小冯将军给拦下了。   在这一瞬间,她甚至隐隐的有一种负罪感,只觉得下次过来不能以顾家的名义来递帖子,而是要特别的说明,是顾家二房夭夭一个人求见。   送了顾夭夭进内院,小冯将军便离开了,由得下头的丫头送顾夭夭进去。   路上的时候,丫头倒也解释了,说是冯夫人在歇息,帖子便送到小冯将军跟前。   毕竟是特殊时期,见谁不见谁,都要仔细的考量。   说话的功夫,顾夭夭便瞧见了冯知微被丫头扶着,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天这么热,出来做什么?”顾夭夭紧走了几步。   瞧着冯知微还只披着外衣,头发都没束着,想也是得了消息便急忙起来了。   “我这不是闷的厉害,正念叨着你呢,便过来了,我是片刻都不想在府里呆着的。”冯知微一边说,一边将人往里领。   她这么一走,顾夭夭这才发现,这姿势似乎有些不对,怎么瞧着像是瘸了一般。   “你的腿怎么了?”进了屋子,顾夭夭都没端茶,便盯着冯知微的腿问。   冯知微吐了一下舌头,“还不是昨日我娘听闻我派人偷靖王府的弓箭了,原本要罚我跪佛堂的,半夜里我爬窗出去,不小心摔着了。”   她倒也没什么可避讳的顾夭夭,再则说了,昨日母亲责罚自己,也只是说她们这胆子太大了,若是做的不隐晦,被人发现可如何是好。   却没有一个字,说的她们这般做是不对的。   她们与父兄不同,他们是朝廷命官,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背地里也是一样。   若非她们在后面一箭,叶卓华怕是会白白丢了性命。   话是这么说的,顾夭夭还是觉得内疚,因着她冯知微受罚了。   冯知微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摔着胳膊摔着腿的事,我从小便经历了不少,别说我了,就是我娘都麻木了,我这都受伤了,却听得我娘与我兄长商议,何时登你们顾家的门比较合适?”   这话题跳跃的太快,顾夭夭竟有些接不上,只能愣愣的瞧着冯知微。   看着顾夭夭惊讶到这般地步,冯知微扑哧一笑,“我娘说,这朝廷的事瞬息万变,说句难听的昨个圣上是被气晕过去了,可若是那口气没上来,她俩的婚事,不得被国丧耽搁了。”   顾夭夭手一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冯知微真是不避讳,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这也说明,她是信任自己的,瞧着在外头举手投足都是有分寸的。   既是如此,顾夭夭干脆也将话挑明了,“我今日来,其实是来瞧叶卓华的。”   ------题外话------   我愿执笔绘尽这三千世界,只为谱一曲与你荡气回肠的重逢~~~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5章 收网   “噗!”   冯知微刚喝进去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眼睛转了一圈又一圈,良久才说了句,“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顾夭夭微微拧眉,随即便释然了,“确实是我唐突了。”   冯知微将茶杯放在一旁,“你莫要误会,并非是不方便,只是他伤的教重,我怕吓到你。”   顾夭夭虽说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瞧冯知微这般严肃的说出来,心突突的跳的很快。   “可,可还活着?”话说出来,却是连自己都抑制不住的颤抖。   “活,倒是还活着。”冯知微微微叹气,想不出该怎么描述叶卓华现在的状态。   “活着便好。”顾夭夭低眉,在一瞬间竟觉得,能活着都是老天长眼。   冯知微起身叫人进来束发,“我带你去瞧瞧。”   顾夭夭摇头,“你的腿不方便,由得下头人带我便可。”   冯知微想想,却也没坚持,毕竟她过去了到时候也是在院子站着,便安排自个的贴身丫头带顾夭夭过去。   临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吩咐了寻个人少的路走。   虽说叶卓华现在也不是京城的避讳,更甚至会不会一直这么卑微也说不定,顾叶两家的婚事能不能继续,谁也说不准。   不过如今事情没有明朗,顾夭夭万一还是不会与叶卓华在一起,今日的事传出去,终归对顾夭夭的名声不好。   即便是在她府内,也要小心注意。   她的好意,顾夭夭自是明白,过去的时候脚下的步子也快。   叶卓华被安置在冯家的客房,虽说是客房,可里头收拾的利索,摆设皆有讲究,并未因叶卓华的身份而有所怠慢。   甚至,比他在顾家的时候,还要好太多。   站在外屋,顾夭夭竟生起了几分胆怯,几番思量终是再抬起了步子,掀了珠帘进去。   叶卓华本就睡不安稳,听着动静以为是大夫来了,缓缓的睁眼,却不想竟瞧见了顾夭夭。   因为昨夜没睡好,顾夭夭的脸色瞧着有些憔悴,今日本就穿了一声浅绿色的衣裙,显得脸色苍白。   没有前些日子的尖锐,此刻的顾夭夭多了几分温柔软。   四目相对,叶卓华抿嘴没吱声,然后慢慢的将视线挪在一边,像是没有瞧见顾夭夭一般。   顾夭夭张了张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本该是安慰安慰的,可瞧着如今叶卓华平躺着,身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白棉布,许是怕压到伤口,饶是如此却也能瞧见下头的血迹斑斑。   脸上因着抹了药,黑乎乎的,似乎没一块肉是好的。   从头到脚,那叫个伤个彻底。   “没死成,倒是让顾姑娘失望了。”许久未听到顾夭夭说话,叶卓华勾了勾嘴角,缓缓的说了句。   因着许久未说话,声音哑的厉害。   顾夭夭垂着眼,从旁边倒了点水端到叶卓华的跟前,“叶公子不必这么咄咄逼人,我既答应帮你送信,你的人我今日带来了,算是偿还你的恩情。”   薛家公子的事,虽不是秘密,却也不至于这么快传到庄子里。   且,京城的人都知道,薛方良因为受了伤,没有躲避才在惊了马后摔的严重。而显然,二牛知道薛方良的伤并没有简单。   且,他有意掩盖事情真相,可见,也并不是他偶然间碰见的。   只是叶卓华并没有喝顾夭夭的水,在她过来的时候,眼睛一闭将头扭在一边。   这样子,还是冲自己甩脸子了?   顾夭夭冷笑一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一边,“既是叶家公子不渴,倒是我多事了。”   “我没说我不渴。”在顾夭夭起身的瞬间,叶卓华突然接了句,“只是单纯的,不想喝顾姑娘的水。”   顾夭夭张了张嘴,拍着心口的位置,“怎我还会给你下毒不成?叶公子,我还未质问你,你却开始怀疑我?夜香老人那真是意外?   茶楼外你突然出现,我的庄子有你的人,这一场场如今瞧来,怕是有人,机关算尽!”   一开始顾夭夭以为大伯母的手太长,可如今看来,不定就是叶卓华将计就计。   他在府外联络了有用的人,怪不得顾明慧给他银钱都不收,早就打定主意进靖王府了。   听了顾夭夭的质问,叶卓华只有些复杂的看了顾夭夭一眼,却也没否认,甚至缓缓的点头,“若我没记错,你我曾有婚约?”   “是又如何?”顾夭夭想也没想便回了一句。   “顾家无情,可我不能。”只八个字,却将一切动机,都以交代利索。   顾夭夭一时语顿,不知该说如何好。   甚至有一种,想要说一句对不起的冲动。   毕竟,顾家是为了自保,而将叶卓华推之门外。   顾夭夭心口莫名的有一阵烦躁,明明该是叶卓华对不住自己的。   而且今日的叶卓华与以往不同,莫名的有被引导的感觉,好似自己有什么地方,正在被改变。   微微拧眉,正在思量的时候,外头有人传大夫来了。   顾夭夭赶紧去了外屋,只是大夫一进去斥责叶卓华的话,却清晰的传来。   “叶公子,千万句叮嘱伤口太多,一旦扯动所有的地方都得重新包扎,话都得少说,怎还这般不小心,血又流出这么多。”   顾夭夭莫名的,想起了叶卓华因为声音哑,而费力的说话的样子。   好似,那股子愧疚之情,愈发的浓了。   低头出了院子,顾夭夭原是打算直接走的,可到了院中间脚下步子一停,回头瞧着屋门,眉头微微的皱起,而后拿出了出门随手拿起的一瓶金疮药递给夏柳,“让二牛送进去,等人出来,让他马上起身,回江南。”   原本想着,叶卓华若是有什么消息,可以趁着这个空挡,安排人偷送出去,此刻顾夭夭想着他满身的伤有些怜惜。   将人送到叶卓华跟前,而后打着去江南的名号,毕竟路途遥远,什么消息都能传过去。   即便,二牛亲自去送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二牛只是普通的稍信人,去了江南二房人多,倒也能看着他,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题外话------   叶卓华童鞋开始收网了,目标夭夭~~~~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6章 傻缺   出去后,顾夭夭去冯知微那坐了一会儿,也没去给冯夫人请安,便回去了。   出大门的时候,瞧着冯家外头停了辆陌生的马车。   许是听见大门传来的动静,马车的主人掀了帘子朝这边瞧来。   着实没想到,竟在这碰见了李语诗。   李语诗脸色立马沉了下来,许是记住了上次的教训,还是按着规矩先过来于顾夭夭打招呼。   顾夭夭嗯了一声,算是知会便是,着实也不必对她以礼相待。   到底是性子使然,瞧着顾夭夭要走,李语诗紧着追了两步,“顾姑娘,恕我冒昧的问了句,您现在过来瞧表哥,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问完趁着顾夭夭没反应过来,继续说道,“若非顾家怕事,将我表哥留在顾父,他便用不得受这般的罪,更罔论丢了性命。”   李语诗不觉得在大街上讨论这些有什么不对,甚至觉得该让天下人都知晓,顾家是什么样的人家。   顾夭夭被李语诗给逗笑了,都道是狗改不了吃屎的话没错,上次的教训许还不够,不过今日算是李语诗运气好,她万分不愿意在冯家门外纠缠。   只抬手,指了指冯家大门上的牌匾,“那个字,李姑娘可认识?”   “你这是何意?”虽说现在上学堂的都是男子,可家里有点底子的,自也不会忽略姑娘去,尤其是想要寻个好人家的人。   “我以为姑娘不识字,不认识上头的冯。”顾夭夭用帕子掩嘴,像是嘀咕了句,“以为我,进的是叶家的门。”   说完轻咳一声,抬手让夏柳扶着,朝自己马车走去。   “你!”李语诗还想与顾夭夭纠缠,可却想不出能说什么话,想追上去却被顾夭夭带来的小厮给拦住了。   李语诗捏着帕子,在指尖转了一圈又一圈,可到底没敢再上前,毕竟跟小厮纠缠,丢了她的身份。   若是混乱之中,碰到什么不该碰到的地方,那才叫个倒霉。   抬脚愤恨的躲了一下,不情不愿的转头。   瞧着冯家的人,缓缓的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自认为端庄的笑容,拿着名帖走上来台阶,“我是李家的人,特意拜访冯姑娘。”   小厮抬着头,连眼皮都没带眨的说了句,“我们家姑娘不见客。”   只这一句差点让李语诗一口老血咽在嗓子间,刚才用这话糊弄也就算了,现在她亲眼看着顾夭夭从冯府大门出来,顾夭夭都说了人是冲着冯府去的,不是拜访冯知微的,难不成还是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来见小冯将军的?   可是,她不敢冲着冯家的小厮翻脸,只能继续赔笑,“既是冯姑娘忙着,我去瞧瞧我表哥,瞧完人我便出来。”   她认为,这样的态度,足够谦逊了。   可谁知道,冯家的小厮依旧将头抬的很高,“姑娘赶紧回去吧,冯家可不是医馆,任由人出来进去的探望。”   这话,就跟甩在李语诗脸上的巴掌一般,响的很。   到底绷不住冷下脸去,“我瞧着是你们懒是吧,若是让冯家当家的知道你们就是这般怠慢贵客的,我瞧着这差事你们是不必要了。”   李语诗一摔袖子,倒是端起了官家小姐的架子。   在她心中,虽说顾夭夭父亲的官品高,可是内宅女子的地位该不能差这般多,又不像人家县主什么的,生来带着封号的,她们不就指着个嫁人,夫家强了比什么都强。   顾家嫌贫爱富,与叶家的婚事肯定不成了。   一个定过亲的女子,还能寻的什么样的好人家?   如此这般想,似乎一下子有了信心。   却不想,只得了小厮鼻息间发出了的冷笑,然后转身进去关门。   给李语诗一鼻子的灰。   且,临走时候的那眼神,明显就像是在瞧一个泼妇。   气的李语诗想要发狂,可顾夭夭指向的地方,那一个冯字明晃晃的提醒她,不配!   站在门外,她不停的坐着深呼吸,才慢慢的缓和过来。   只是上马车的时候,那脸色还是有些发青。   因为天气热了,马车发闷,夏柳在旁边掀着帘子,将这一幕倒是瞧的清楚。   “这李家姑娘倒是个有意思的。”忍不住,说了句。   顾夭夭靠在马车上,认同的点头。   不过着实有些好奇,就李语诗这般没脑子的性子,上辈子到底是如何惹怒了叶卓华,竟然不顾叶母这层关系,将人充当了军女支。   另一边,听说叶卓华的伤口又不好了,小冯将军便过去瞧一眼。   此刻,府医已在收尾阶段,身上的布全都换了新的,白色的从外头瞧不出什么来。   可地上摆着的血盆,却让人心惊。   因着又失了一场血,叶卓华脸上虽说抹着药瞧不出什么来,可嘴唇都是白的,足见其凶险。   小冯将军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饶有兴味的看着床上的叶卓华。   别瞧着叶卓华做的都是不要命的事,可是这人却是惜命的很,大夫说不上他说话,这一日了却不见得他对谁哼一声。   “不过是顾家姑娘来一趟,便要了你半条命,你这是气的,还是因为心有余而力不足?”   按道理说,顾家将叶卓华撵出去,他该是恨的,可顾夭夭那人该是有分寸的,若俩人私下没有交集,绝对不会上门来看叶卓华。   这俩人的关系,着实的有意思。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却没有理会小冯将军的意思。   这些年,小冯将军虽说常在外头,可毕竟是在京城长大,倒也能称上一句相识。   不然,也不会在春日宴上,光明正大的为叶卓华披上衣服。   只可惜,叶尚书出事的时候,他没在跟前,等回来已然晚了。   孟相的女婿文候,亲自与他们说作罢,便就也,只能认命。   “可我瞧着你也不像气的。”小冯将军瞧叶卓华不开口,干脆坐在床边,伸手拿起旁边的放着的一个琉璃瓶子。   瞧着精致,却不像是叶卓华这般凶险伤口能用的上的。   ------题外话------   男主很快要封官了~~腹黑权臣上线。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7章 自残   “放下!”   叶卓华突然开口,吓了小冯将军一跳,手一松,若非习武反应快接住了瓶子,此刻估摸着会摔碎。   而刚刚,似乎看到了,刚才一副无所关心的叶卓华,竟然身子动了一下。   因为这次药量重,血还没从溢出来,不过却足以证明,叶卓华看中这瓶子。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小冯将军连忙将瓶子放回原处,拍着心口的位置,生怕再碰碎了。   “我这般可怜,她记得。”瞧着瓶子放的安稳,这才放心的躺好了。   想起,顾夭夭已经察觉自己似乎别有所想,甚至怀疑起了所谓的偶遇,唇间,抑制不住的笑意。   小冯将军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抖了一下,连忙起身,嘴里念叨了句,“无药可救。”   说完突想起来,“不过你那个表妹挺是痴情,说是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滚!”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突然沉了下来,斥了小冯将军一句后,眼睛一闭明显是不打算搭理人了。   小冯将军笑着离着,一边走还与旁边的人说道,“伤成这样,你觉得他值当的吗?”   只是回到自己的院子,看着两侧摆着的武器,突然停下了脚步。   抬脚迈到了大刀的跟前,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转了一圈之后,将视线放在旁边的棍子上。   弯腰捡起,在院子里舞了一圈,觉得顺手的很,才将棍子递给旁边的小厮,拍了一下自己的左肩膀,“来,照这砸!”   小厮吓的脸一白,赶紧跪了下来,“少爷饶命,小的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少爷的事。”   吵的小冯将军一阵心烦,抬脚踹了对方一下,“赶紧起来,让你砸你就砸,哪那么多废话!”   小厮不明所以,可被踹的身子着实是疼,也不敢多问,举着棍子颤颤抖抖的打在小冯将军的胳膊上。   因为紧张,也不敢太使力。   “没吃饭吗?”   被小冯将军一骂,吓的棍子脱手,掉在地上,小厮赶紧跪下来求饶。   “算了,要你有什么用!”就这点力气,对于上过战场的小冯将军来说,就跟挠痒痒一样。   干脆自己动手,拿起棍子照着自己的肩膀就是一下。   只听的啪的一声,那棍子在端在两截,而小冯将军捂着肩膀,跪坐在地上,额头已经开始往外渗汗了。   “少爷,我现在去请府医,您忍着点。”   “回来!”小厮还没走两步,便被小冯将军给拽回来了。   这一使劲,那又疼的小冯将军的咧嘴,心里直念叨自己也太实在了,着实不该这般用力。   只是,面上总不能说自己的错,只瞪着小厮,“叫什么叫,府里的大夫都去看叶卓华了,哪还有人有功夫照看我?”   “大夫不是刚。”小厮刚想说,大夫都忙完了,可在小冯将军带着杀意的眼神的注目下,生生的将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   “您说的没错,叶公子伤的太重了,大夫都在救他,那是一会儿都离不了人,若是离了人叶公子便不行了。”   “知道还不赶紧备马车?”这话编的,小冯将军都听不下去了,急急的打断。   小厮被凶的赶紧往外跑,都出门了才又想起来,赶紧又回去,“公子,咱们去哪个医馆?”   跟前没了人,小冯将军一下子没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用一切能想到的办法,缓解疼痛。   身后突然冒出个声音,吓的小冯将军一哆嗦,回头一看是小厮,气的脑子都觉得嗡嗡的响,“去什么医馆,去顾家!”   都走在路上了,小厮才问小冯将军,这拜帖该怎么写。   小冯将军白了小厮一眼,“两位顾大人都在宫里,除了顾公子我还能给谁?”   小厮张了张嘴,想说着小冯将军跟人顾公子也没有交情啊。   这些年,顾夫人掌家,顾公子挂着嫡子的名头,却也是实打实的庶子,各府有什么交代也轮不到他打。   若非春日宴上帮了人家一句,却连个点头之交也算不上。   可瞧着自家公子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却也只能如此。   心里想着,自家公子到底也算的上是名门,顾家公子该是能多少顾忌点面子,见上一见的。   当然,他万万没想到,顾明辰瞧见帖子,却直接回绝了。   朝廷上的事,他自然也多少知晓一些,只是他如今尚未入朝为官,这些个事也是插不上手。   再则说了,因着他底子到底不如旁人,想要出头必然更加努力,一想到胡氏隐忍的神色,心如刀绞!   之前欠的人情,他以后总会还上的。   只是为难了下头的人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将帖子送到顾明慧那边,由得她做主。   毕竟这也算不上太大的事,大房如今是顾明慧做主,自也不会越过她,送到老太太那边。   顾明慧拿了帖子,脸莫名的一红,可瞧着是见自己的兄长的,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人既在门外等着,断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在铜镜跟前,几番查看保证没有失礼的地方,这才领人去迎接。   小冯将军在外面等了好大的一会儿,等的小厮额头上都是汗,只在心里祈祷,这顾公子可莫要不给面子啊。   终于,等来了门内的动静。   小冯立马从马车上下来,在看到顾明慧的时候,双眼都亮了,可却还是装作镇定缓缓向前,抬手做恭,“顾姑娘!”   只是这手臂一动,牵扯的肩膀又疼了起来。   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小。”顾明慧习惯性的想唤将军,可一想到小冯将军之前对自己屡次纠正,只得生生改口,称呼一声冯公子。   到底还是,无法像小冯将军说的那般,称呼兄长或者直呼其名。   还未说完,却发现小冯将军不对劲的地方,“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因着小冯将军刚才摔在地上也没换衣,他平日里的常服多是书生打扮的素衣,上头的土瞧着清晰,再加上脸色很差,倒想是遇着了匪徒。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68章 砸了自己的脚   “此事,说来话长。”小冯将军轻轻咳了一声,想要将换题转移到旁处。   顾明慧看出小冯将军的尴尬来了,只想着如今京城不太平,莫不是遇见了特别棘手的歹徒了,这是追拿的时候受了伤?   也不敢多问,赶紧将人往里头让。   “我原是让下头的人给你送信,可又怕他们说的不太明白,所以特意登门,给你讲讲,若是有唐突之处,还往你念在我关心则乱,莫要计较才是。”一进门,小冯将军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顾明慧的脸又变红,视线慢慢的挪在旁处,也不敢去瞧小冯将军。   只是心,不知为何,突然跳动的厉害。   原还想着该如何解释,自己兄长避而不见的原因,如今却也不必再言了,毕竟对方原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只是,这般理直气壮,让人恼的很,可到了嘴边的话却成了,“冯公子,言重了。”   将顾明慧的反应收在眼底,小冯将军唇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只是微微侧头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会意,立马走在顾明慧的跟前跪下了,“顾姑娘仁慈,求顾姑娘救救我家公子。”   “这是怎么了?”顾明慧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将他扶起来。   “对呀,这是怎么了?”小冯将军站在顾明慧的身后,顺着她的话也轻飘飘的来了句。   小厮只得按着小冯将军的意思,说什么叶卓华不行了,府医都照看叶卓华,小冯将军也不意思麻烦人,心里又惦记着干顾明慧,带着伤就跑到了顾府来了。   顾明慧听的心惊,这武将出事自不是闹着玩的,赶紧将人领到厢房,先是安排府医,后又听闻伤的较重着又让人请了外头的大夫,一起为小冯将军诊治。   小冯将军瞧着顾明慧着急的样子,却也不解释,明明身子疼的厉害,可这心口却是甜的很。   直到,老太太领人来了,小冯将军的笑容陡然收敛起来。   “让您亲自过来探望,真真是折煞晚辈了。”小冯将军说着便要起身。   “快些躺下,可莫要多礼。”老太太说着便看向大夫,询问如何了。   小冯将军本就手脚重,这一下伤的厉害,再加上对方的身份,大夫只会说的严重,好像一不留神这条胳膊便会废了。   小冯将军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将头扭在一边,省的忍不住解释。   “可怜见地的,也不知是哪来的歹徒,竟然这般凶残。”老太太交代下头人熬药,忍不住念叨了句。   小冯将军只能干笑一声,“其实也不妨事,与战场相比这着实算不得什么。”   原本小冯将军该是跟着骂几句歹徒了,可自己骂自己这种事,到底还是做不出来。   “这如何能与战场相比,战场之上与你们对战的是异邦人,可天子脚下是我大佑臣民。”遇见这件事,老太太显得自己气愤无比。   老太太过来,顾明慧便得了空去盯着熬药去了。   若是小冯将军平日来自然是不能惊动老太太的,如今都受了伤,且听府医言语之间该是伤的严重,顾明慧自然不能瞒下了。   毕竟万一有什么大事,他们可不能私自做主,只是她到底是个姑娘,给冯府送信的名义,还是得用家中长辈的,是以便惊动了老太太。   等着药熬好了,顾明慧嘱咐人送去,自个却去了顾夭夭那边。   心里满是念着,冯家的人说叶卓华不行了。   此刻心里有些乱,可到了顾夭夭这边,却不知该说什么了。   毕竟现在,顾府没有立场去关心,叶卓华。   或者说,顾夭夭没有立场。   转了一圈,便离开了。   “我瞧着我姐这是有心事?”顾夭夭拿着百折扇,轻轻的扇着,说不上为什么从冯府出来后,心里总觉得不痛快。   夏柳伸手将顾夭夭的扇子,换成了团扇,这会儿到底算不得夏日,百折扇的风硬莫要吹着了。   “说是小冯将军受伤了,此刻老太太也过去瞧了,听说伤的很挺重的。”   下头的人传事也快,就刚刚夏柳给顾明慧沏茶的时候,便听了一耳朵。   “这?”顾夭夭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夏柳,将手中的折扇扣在桌子上,“我瞧着这脑子是被门夹了吧?”   无论怎么样,这小冯将军受伤也不该来顾府啊。   轻轻的揉着眉心,这动静闹的倒是大。   另一边,小冯将军受伤的事可是大事,顾家小厮一路骑马去冯家送信,冯家那边动作也快,小冯将军药还没喝完呢,冯家的人便来了。   老太太亲自将人送到门外,下台阶的时候,小冯将军还在小厮耳边低问,“怎么没瞧着明慧?”   小厮翻了个白眼,“人家去顾二姑娘院子去了。”   毕竟男未婚女未嫁的,常在病床前伺候算怎么回事?   小冯将军心里懊恼,早知道这般就不该下那么重的手。   上了马车,瞧着是冯知微,小冯将军身子一歪懒懒的靠在马车上,“怎地是你?”   “不是我,你还以为会是娘来吗?娘说了,她没你这么丢人的儿子!”   冯知微没好气的踹了小冯将军一脚,着实想不明白,这人这么些年了,一直清心寡欲的,一副对女子不感兴趣的样子,怎瞧见顾明慧,就粘着下不来了呢。   自个有伤不在冯府医治,跑到人家顾府去,着实想不明白,这脑子是不会动了吗?   小冯将军挨了踹,这才坐直的身子,却不以为意的哼了一声,掀了帘子瞧着外头。   “娘说了,等着父亲从宫里回来,便安排人去顾家提亲。”   一听这话,小冯将军立马放下帘子,猛地转身,便觉得胳膊都不疼了,“娘怎地,这般着急?”   听了这话,冯知微翻了个白眼,“娘只是心疼人顾家姑娘。”   这事若是传出去了,终归是人家姑娘受委屈。   另一边,老太太将人送走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亲自交代了门房,以后小冯将军再来,都要知会到老太太那边。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明天就是520了,愿大家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第69章 顾父回府   顾明慧从顾夭夭院子出来,便听的下头人禀报,小冯将军已经被冯家的人接走了。   饶是如此,顾明慧也还匆匆的往门外走去,这打心里觉得她该是送送的。   只不想,迎面便撞上了回来的老太太。   “祖母。”赶紧福身见礼。   老太太瞧着顾明慧因为着急,而渗了汗的鼻尖,轻轻的叹气,“随我走走吧。”   顾明慧点头,从钱嬷嬷手中接过老太太,上前扶着。   虽说如今老太太身子恢复的不错,已经不必再坐着轮车了,可是步子很慢,走了好一阵子才走到了与二房隔着的那扇拱门前。   老太太突然停下脚步,瞧着拱门出神,良久才说道,“你祖父活着的时候,我从不踏进这个地方半步。”   老太太缓缓的闭上眼睛,那时候,顾太爷偏宠妾氏,因为老太太手段狠厉,总怕他的妾氏会遭了老太太的手。   是以,他所住的地方,作为正妻的老太太是没有资格去的。   可是他却忘了,女本柔弱,刚成亲那会儿老太太也会低眉顺眼,也会娇笑带羞。   往事如烟,一去不回,老太太收回视线,“你的婚事我原是没有资格过问的,只是想让你知道,嫁人便同女子第二次投胎一般。”   就小冯将军眼珠子都快放在顾明慧身上一般,自然瞒不住老太太的眼睛。   只不过,男方那边尚未提及,作为女子这边说多了反而显得有些上杆子,是以,只能当做什么也没瞧出来。   顾明慧垂着眼,轻声应了句,“孙女省的。”   老太太拉过顾明慧的手轻轻的拍了一下,“你是个好孩子,如今你父亲也幡然悔悟,也不必妄自菲薄,你也正儿八经的大家姑娘。”   女子娘家重要,如今只求的顾明辰能出人头地,顾家后代有望,有顾家的一日,她这个嫡亲的妹子,该也过的不差。   只是,顾父跟顾大伯不在府内,总觉得时辰过的很慢,顾夭夭靠在窗边,看着天边的暮色,总觉得怎么瞧了这么久,也不见他落下来。   “姑娘,皓公子求见。”这一次,顾皓辰是按照规矩来的,人在院子外头等着,先让人递来消息,夏柳自也不能挡回去。   顾夭夭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耐,随手抓起了旁边的团扇扇了几下,“叫进来了。”   左右也是无事,她倒要瞧瞧顾皓辰还能说的什么话。   顾皓辰被带进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在厅里坐着,他站定微微点头,唤了一声,“姑娘。”   顾夭夭诧异的抬头,只瞧着顾皓辰红着眼眶,双手抬起,做着见礼的姿势,那模样像极了,普通的小厮。   顾夭夭的团扇轻轻的晃动,顾夭夭随时指了一下旁边的位置,说了一句,“坐。”   面上,却是没有任何的表情,淡漠的,在顾皓辰眼里,那便是主子该端的架子。   顾皓辰的手紧紧的握着,缓缓的低头不去看顾夭夭的脸,“我想了很久,父亲救我我便该知足该报恩,该做顾家永远的奴才,所以,我。”   顾皓辰有些哽咽,从进了顾家奴才二字便与他无关,此刻这般说出来,仿佛要将从前一切全都推翻。   顾夭夭却没有吱声,仿佛默认了他这般的说法。   顾皓辰抬胳膊,用袖口轻轻的擦拭着眼角,“今日我出门,碰着有人在薛府外头叫嚣,我听说的那个庄子,像是你名下的。   如今世道正乱,我怕被有心人利用了,便将那女子安置到我近郊的一个院子。”   顾夭夭扇动的手突然一顿,目光定定的盯着顾皓辰。   顾皓辰听不得顾夭夭应声,以为顾夭夭是嫌他多事,有些局促的抬头,“可是我做错了?我只想替你,替顾家做点事。”   听了这话,顾夭夭突然笑了一声。   如今的顾皓辰,不得父亲重用,不得顾家欢心,不过是赏他一口饭吃罢了,瞧瞧现在模样,一个男子成日里梨花带雨的,可着实没有上辈子,侯爷的样子。   “不,你做的挺好的。”倒是一段奇缘了,杏子那人不甚老实,她虽说还是打算将人送到江南,不过传过去的话自是与之前想的不同。   如今若是知道救她的人是顾家挂名的少爷,想也会有动作。   她甚至有些期待,这叫人蹉跎的人生,他过起来又回是什么样。   将团扇放在一旁,这辈子倒不用自己动手,“那你可要帮我将人看好,莫要让旁人发现。”   得了顾夭夭的肯定,顾皓辰似乎连眼神都亮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得了主人喂骨头的狗,随手的一下便异常的满足。   顾夭夭重新拿着团扇,只觉得,有些人着实是贱!   顾父在宫里待了约有五日的光景,出来的时候,还下着雨,各府的马车全都堆在宫门外,以至于出来的时候慢些。   老太太领着顾夭夭他们在顾府门外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着自家的马车。   顾父与顾大伯同时下来,同时与老太太见礼,“让母亲担忧了,儿子不孝。”   老太太看着左右一青一红的朝服,不停的点头,“回来就好。”   左右拉着人,朝府内走去。   这也算是惊了磨难,小厮撑着油纸伞,将火盆放在门口,让顾父他们迈进来,等人进门外头的炮仗便跟着起来了。   即便是雨天也存的很好,没有泛潮,格外的响亮。   “母亲,宫里。”顾父原是将朝里的事情告知。   老太太却摆手拒绝,“不着急,先沐浴更衣,咱们有的是时间说。”   这几日在宫里待的自是吃睡不好,老远便瞧着俩人胡子拉碴的,眼眶子也有点陷进去了,走近了才闻到身子上都有了味道。   顾父他们便点头,各回各屋子,顾父转身瞧见了顾夭夭,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了句,“爹,没事了。”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70章 叶卓华封官   顾大伯看见顾父的动作,也想着做着慈父,抬手想拍顾明辰的肩膀,可瞧着他垂眸没有任何表情,手在空中一转放在了顾明慧的肩膀上,“辛苦了!”   嘴边,也只能是说着一句话。   待两位父亲离开,他们便在老太太屋里等着。   老太太领着众人去了她里屋的小佛堂,叩拜菩萨垂怜,说是之前曾许愿,只要顾父他们能平安回来,愿吃素三月。   顾夭夭她们不知老太太的许愿,这个时候却也都表示,愿与老太太一起。   毕竟,说是在意料之中,可这种事瞬息万变,稍有不慎便是有性命之忧的。   两位父亲收拾的很快,她们一部经文还没诵完便来了。   等着安顿妥当,夭夭与明慧扶着老太太出来。   众人坐在一处,便是聊起了如今的情形。   顾父与顾大伯相视一看,缓缓的叹息,“靖王,想翻身怕是难了。”   太子党这边这两日像是如有神助,将靖王的官员打压的死死的。   甚至,好像在靖王府有了眼线一样,准确揪出他一派系的官员,并多数得了他们把柄。   比起靖王的反抗,抓几个太子党的官员,就显得微不足道。   律法当前,逼得皇帝也不得不做决定。   冯贵妃降至妃位,褫夺封号,每日在皇后宫门前跪一个时辰,一直得跪满一个月。   就宫里而言,算是给足了皇后的颜面,无可挑剔。   朝堂之上,处置了不少靖王的官员,六部要职几乎都是由太子党指派。   与太子而言,以后即便是皇帝,也难以动摇他的根基。   且最重要皇帝已经拟好了罪己诏,大封孟相后人,就是连如韵县主也被封为了郡主。   叶卓华被抬为刑部侍郎,主理叶尚书一案,若却有冤屈,便可重新召回京城。   如此,似乎皆大欢喜。   就是孟相旧人,对叶卓华也不会再心有芥蒂。毕竟,叶卓华所受之罪,世人皆知。   换句话说,太子党得此成就,叶卓华的功劳是头一个。   唯一不足,就是靖王解了足,与他个人倒没有特别的损失。   顾夭夭听后紧紧皱眉,皇帝能做到这一步,实属不易,像是放弃了让靖王得万里江山,换他一世安宁,“只是父亲,短短数日,皇上为何能做到这一步?”   就是现在,皇帝的偏爱,依旧如此明显。   “突厥有信使已然在来京的路上,说是朝拜我大佑,谁人不知他是别有用心。”   顾父冷哼一声,边关摩擦不断,即便和亲也都是短暂的平和。   这次突然来京,许也是知晓了变故,古来打探虚实。   若是京城不稳,边关则会不平。   乱世,武将是英雄,如今靖王失人心,武将明显都偏向于太子一派,为了安定军心,皇帝不得已为之!   如此,便也解释通了。   顾夭夭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上一辈子突厥也来京城,不过却不是这个时候,顾夭夭想着叶卓华行动迅速,想要一招得利,必然还需要借外势。   这也是她急着将二牛送去的原因,只没想到消息人家早就递了出去,倒是她担心了个寂寞。   只如今,这平和也不知道会得多久。   皇帝退步,太子想要更进一步那也不可能,就这些中立的人也不会愿意,君君臣臣的观念已深在骨子里,未来的路还有很远。   众人正说话的功夫,下头人通报,说是冯将军与冯夫人求见。   老太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顾明慧,不过瞬间又将视线放在了顾父与顾大伯身上,想着若是俩孩子的事,只冯夫人一人便可。   不过人都来了,总不好让人等着,连忙传下话,让人进来。   老太太院子毕竟偏,众人挪步去了大房正厅。   顾大伯与顾父,领着顾明辰亲自去迎接冯将军,顾明辰想要入仕途这种场合还是要习惯。   很快,冯家人便进来了。   冯将军也换下了常服,不过因着性子的缘故,穿的青色脚下穿靴,步子迈的很大。   他不善与人寒暄,彼此点头打招呼便带人进来。   冯夫人在旁边拽了一下冯将军的袖子,示意他多说几句话,毕竟顾大伯是文臣,该是礼数多的。   冯将军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歪着扫了顾大伯一眼,“最近安好?”   冯将军声音洪亮,顾大伯听的身子一抖,连连抱拳说一句,“还好,还好。”   原本还想回问一句,可冯将军却拍了一下顾父,“上次你府里送我丫头那套银鞭,我瞧着不错,怎,可还有藏私让我瞧瞧?”   武将多是爱兵器,一说到这个话题顾父也来了兴致,连忙拉着人去他库房瞧瞧。   冯夫人在后头叹息,只觉得男人这东西着实的靠不住。   便跟着丫头,自顾自的去给老太太请安。   冯夫人也是有诰命加身的,老太太虽没去大门口迎接,可也在院子外头等着。   冯夫人瞧见众人后,快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老太太的手,“许久不见,老太君身子瞧着还是那么硬朗。”   唇间含笑,态度真切。   瞧着冯夫人不由的想到,张家老太太,不过是个没品级的,眼都快长到头顶了。   人家夫人还是一品大员夫人,举止得宜,带人亲切,便是不由自主的想要亲近。   老太太连连说好,将人引进厅里。   待众人坐定,冯夫人的视线便放在了顾明慧和顾夭夭身上,“这边是顾家的两朵金花吧,上次春日宴上只得远远一瞧,便觉得是好的,如今瞧着,果真是不错的。”   老太太笑着引荐人。   带两位姑娘见礼后,冯夫人一人准备了一个镯子,亲自戴在她们手上。   “上次泽哥儿受伤,都亏的老太君垂怜才没能无碍,今日唐突登门特意感谢,还望老太君海涵。”冯夫人说完,便让人将带来的谢礼乘上。   瞧着倒不多,只一个檀木盒子,可那盒子上都镶着金边,可见是里头东西贵重是用了心的。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71章 凶险   且又特别提起了上次的事,明眼人都清楚,小冯将军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想也该谈论两个孩子的事了,无论冯夫人怎么想的,如今这是要给个说法了。   老太太便寻了一个借口,让两个丫头先出去。   这种事,终归不是未出阁的姑娘该听的。   “也不怕老太君笑话,泽哥儿那个混小子,自打春日宴上见的顾大姑娘,便一直记在心里,前些日子便说着让官媒来提亲,被我劝住了,我这想着,这种事总得先探一下丫头的意思。”   冯夫人一顿才又说道,“顾大人到底是文官清流,也不知道能不能瞧得上我儿是武将粗人?”   冯夫人说的这般谦逊,老太太哪还能说出旁的,只得应承下来。   顾夭夭与顾明慧还没走远,屋里的话倒也能听的个七七八八,顾夭夭拉着顾明慧的手,笑着说道,“喜事将近啊。”   顾明慧红着脸将顾夭夭推开,心里自是满心的欢喜。   冯家二老亲自登门,足见对着门亲事的重视。   什么嫡庶官品,自是不重要的。   都说议正事不过午,冯家人坐了没一个时辰便离开了,不过两方大人算是得了口头约定,待着挑选吉日,由得官媒上门,换了两方名帖。   这事最高兴的莫过于顾大伯了,能与一品大员做亲家,自是顾家高攀。   连连夸着顾明慧出息。   这话,顾明慧听着自是别扭,不过到底也算的上是喜事,便没表现出来,只当没当回事,陪着老太太说话。   老太太也高兴,破格用了果酒。   原还担心高攀的日子不好过,瞧着冯家的态度,这心总算是放在肚子里。   众人都饮了酒,夜里回院子,脚下都不稳。   尤其是下了一整日的雨,这脚下似乎更不好走了。   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顾父没回自己那边,而是去了顾夭夭院子。   顾夭夭心知顾父这是对自己有话说,收了油纸伞屏退众人,端着茶水送到顾父跟前,轻声唤了一句,“父亲。”   顾父接过茶水,也没多说话,只放在唇间轻轻的抿了一口。   良久将茶杯放下,指着旁边的位置是以顾夭夭坐下。   顾夭夭瞧着顾父脸色不好,也不敢坐只试探的问着,“父亲可是有话嘱咐?”   顾父也没强求,抬头看着顾夭夭,“你与我说实话,刺杀叶卓华的冷箭,可与有关?”   旁人都说,那箭是靖王拿叶卓华当人肉靶子,可这都是明面的话,大家心里都明白,这箭不是要叶卓华的命,而是在救他。   冯家忠直,自然不会背地做这种事。   那日在附近出没的人,顾父也要了有头脸的名单。   最不起眼的顾夭夭,却是最让顾父心惊。   京城中有魄力的人其实并不多,不然也至于等到现在才做这般举动,而自个的女儿他知道,素来有主意。   且这些日子瞧出,她对朝中的事多是关心,且似乎颇有见地。   原顾父只是试探性的问一句,只是没想到却瞧着顾夭夭点头。   啪!   顾父抬手将旁边的茶杯砸在地上,“逆女!”   顾夭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亲息怒。”   顾父的手指甩在顾夭夭的头上,“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   这种事这般凶险,一想到万一被人查到,顾父就觉得心头后怕。   当初没留叶卓华在顾府,不就是因为承担不起夺嫡之战的后果,现下竟知自己的女儿一直做这推波助澜的事。   这次与上次银鞭不同,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出手啊,万一让靖王的人发现了,毁她一个闺阁姑娘,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你说你平日聪明,如今怎这般糊涂!”顾父说着,眼眶都红了。   上次的事,虽是晚辈们接触,可却也能代表大人的意思,这次却不同,大人都在宫里,都只能小辈的意思,他便是想抗都抗不起来。   “女儿知罪。”顾夭夭垂着头,此刻却也说不得其他。   可心里却是不后悔的,箭以出哪有回头,大势所趋她只是应势而为。   瞧着顾夭夭说的好听,顾父却没瞧出有多少悔意,“如今叶家小子得势,多少人便盯着我们顾府,爹自无愧于天地,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该如何?”   如今,叶卓华已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这算是因祸得福。   顾家与叶家的婚事,自然也会被人提起,有叶卓华在旁人自不会求娶顾夭夭。   这点,顾父原是不担心的,哪怕最后解甲归田回江南种地也好,他带着闺女慢慢寻如意儿郎便是。   怕就怕,这事一旦泄露出去,靖王报复如何。   他们武将,大不了就是一死,可折磨女子的法子,却多了去了。   “在这跪着,什么时候真的知错了,什么时候在起来!”说完,顾父甩了袖子大踏步的离开。   外头的雨下的正大,小厮急着为顾父撑伞,却被顾父甩开,就那么冒着雨出了院子。   夏柳赶紧进去给顾夭夭垫上蒲团,“这是发生了何事了?”   忍不住问上了句,冯家人上门谈的是喜事,阖府上下都高高兴兴的,怎顾父吃了点酒便转头冲着顾夭夭耍开了脾气了?   顾夭夭倒也没拒垫上蒲团,毕竟外头下了这般大的雨,因着赌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当的。   不过对于顾父问的事也没多说,“父亲心里不痛快,将屋门和院子门都打开,寻个人让父亲出出气。”   夏柳应了声,先从里屋取了披风盖在顾夭夭身上,才按照顾夭夭的吩咐的,将门打开。   外头雨声阵阵,应承的屋里更家的阴冷。   一阵风吹来,在一边伺候的夏柳都打了个寒颤,缩了一下脖子,转身安排人将暖炉给生上,免得弄着主子。   正忙活着,便听着外头有一阵躁动。   ------题外话------   看着自己的封面更别人的在一起,颜色暗的像蒙了一层灰,总有种想要把它揪下来洗一洗的冲动~~~ 第72章 撵人   抬头,瞧着顾皓辰在院门外站着。   夏柳放下手边忙乎的,一边走一边将挽起的袖子放下,低着与顾夭夭禀报了一声。   顾夭夭听后也没回头,只淡淡的交代了一声,“放进来吧。”   顾皓辰穿着斗笠,缓缓的走进院子中,却在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遥遥的望着屋内跪着的顾夭夭,一阵阵水雾升起,将人远远的隔开,仿佛连背影都瞧不真切。   顾皓辰垂目,看着地上的积水掩过鞋边,轻声问了句,“听说父亲发了脾气,你,你说句软话便是。”   他不知道好端端的出了何事,也不知道按着他是奴才的本分,该不该问一句内情,思来想去,想也只能劝顾夭夭低头。   他的耳边时刻响着,顾夭夭那日的话。   作为奴才,他想自然该为主子分忧。   顾夭夭闭着眼睛,没有理会顾皓辰。   无论顾皓辰如何想,在明面上他始终还是少爷,顾夭夭不吱声自然不会有下人贸然开口。   只听着,外头的雨声潺潺。   顾皓辰在院中站了好一会儿,站的身凉心凉。   手指微动,解下身上的斗笠,只身跪在地上,“既有错,我陪着你。”   于顾皓辰而言,这是他能为主子唯一能做的事情。   门口站着夏柳,眉头紧锁,顾皓辰这般举动着实有违规矩,不过顾夭夭没示意,她也只能忍着。   白日里分明是濛濛细雨,此刻不知怎的,越下越大。   都趁着大开的屋门,吹了进来,将地面打湿大片。   夏柳又忙活着安顿人,寻了麻布盖在地上,免得水流到顾夭夭身边。   都倒是打在儿身,痛在父母心,其实从顾夭夭院子里出来,顾父便后悔了。   这事说是严重,可好在并未暴露,充其量也只是虚惊一场,只是喝了酒趁着酒劲有些没控制住脾气。   只想着,多少罚上一会儿,让自个闺女长长记性,以后处事更会小心谨慎。   可却没想到,他刚出门就听的顾夭夭让人打开大门的行径,这般赌气自是没有自省,顾父刚下去的火便上来,赌气不去管顾夭夭。   只是外头的雨越下越大,顾父愈发的坐不住了,只穿着中衣撑着伞便去瞧顾夭夭。   却没想到,最先看见的却是在院子中跪着的顾皓辰。   顾父的脸沉了下来,压着火气走到顾皓辰跟前。   顾皓辰被雨淋的眼睛都睁不开了,顾父突然撑着伞走过来,挡去了雨水,顾皓辰慌忙抬头,一瞧是顾父,赶紧挪动双腿改变方向,面对着顾父唤了一声,“父亲。”   “你在做什么?”顾父也没叫人起来,努力让自己莫要发脾气,将语调放慢,一字一顿问道。   顾皓辰赶紧解释,“父亲莫要生气,夭夭妹妹还小,若是做了什么错事,儿子替她在这里向父亲赔个不是。”   顾父冷笑一声,“你凭什么替她赔不是?”   只一句,让顾皓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若是从前他还能以兄长的身份自居。   可被顾夭夭冷嘲热讽久了,这一声兄长好似有千斤重。   唇,颤了又颤,最后也只能说句,“儿子知错。”   顾父看了一眼顾皓辰,轻柔眉心,这雨下的急,趁着这骨子冷劲,酒是彻底的醒了。   “起来吧。”将人虚扶了一下。   待人起身,便给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人寻了把伞递了顾皓辰,而后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皓辰,你进府也有些年了,有些规矩你也该清楚,你虽跟我姓了顾,可到底不是我顾家的人,你大半夜的出现在我女儿的院子里,你觉得合适吗?”顾父声音平和,只与他就事论事。   顾皓辰有些不安的攥紧的了伞,他只想着不去进顾夭夭的屋子,却没想到连进院子的资格都没有。   顾父虽然说的温和,可不比直接甩他两巴掌让人好受。   “儿子知错。”说着,便又要跪下。   却被顾父眼疾手快的将人拦着,“你不必如此,倒是我疏忽了。”   顾父看了一眼顾夭夭,才说道,“你也不小了,待寻了合适的姑娘,我另辟院子祝你新婚。”   顾皓辰一听这话,不顾顾父阻拦赶紧跪了下来,“父亲,您这是要赶儿子走吗?”   顾父一手撑伞,一手背后,却没有低头看顾皓辰,“也不是,毕竟,迟早也有这么一日。”   顾父没有儿子,若是顾夭夭出嫁后,留个养子在府里算什么回事,莫不是要将家业留给一个养子不成?   再则说,叶家起来了,顾夭夭婚事自会格外引人注意,若是传出什么与养子亲近的闲话来,于顾夭夭而言更为不利。   若顾皓辰是个懂分寸的也就算了,可明显顾皓辰并不懂。   今夜不是他跪错了,而是寻错了地方,若真有那个心,该是去求自己。   雨声像是直接下在自己的耳边,顾皓辰竟尝到了凄凉的滋味,规规矩矩给顾父叩了个响头,“儿子遵命。”眼泪,顺着雨势落了下来。   顾父从鼻息间回了一个嗯,便撑着伞朝屋里走去。   顾夭夭原就竖着耳朵,听着外头动静,待顾父进门她便让夏柳扶着自己起身,转过去接顾父的伞,当做无事一般轻声问了句,“父亲怎过来了?”   顾父避开了顾夭夭伸出的手,佯装生气的斥了句,“谁让你起身的,如今我是管不得你了吗?”   顾夭夭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水,“地上阴凉,女儿这不是怕伤了身子,徒惹父亲心疼?”   顾父斜瞪了顾夭夭一眼,“如今知道冷了,赌气开门的时候怎不想着会冻着?”   ------题外话------   下一章,权臣追妻啦~~   明天上架,更新时间编辑没通知,到时候我在后台盯着,预计二更,更新一万七千字~~   卖萌打滚求支持~~~ 第73章 我的人   顾夭夭一边扶着顾父往座位上引,一边让夏柳将地上的蒲团收起来。   “既要引得父亲心疼,自要将戏做足了。”她也不坐下,只蹲在顾父的跟前,有些可怜的望着他。   顾父原本就后悔了,顾夭夭这般眼神,自是让顾父心软,长长叹息,伸手在顾夭夭的头上揉了揉,“以后,万事小心。”   外头,大雨滂沱,顾皓辰撑着油纸伞,站在雨里,看着屋里温情的一幕,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何来了京城一切都变了。   在江南的时候,顾父虽与他不甚亲近,可却也会给足他面子。   而顾夭夭一直心疼他从小父母双亡,两人同时长大,于他真正的敬做兄长。   可为何,现在全变了,他什么不做遭人嫌,做点什么也遭人嫌。   此刻,他多想问一句为什么,可脚下像是生了根,怎也迈不动步子,到底,他有什么资格问?   不过,是个的脸的奴才罢了。   雨还在继续,不过顾夭夭这一觉睡的却是最安稳的。   次日一早,夏柳原是拿了一套顾夭夭平日里爱穿的素色衣裙,却不想顾夭夭却拒绝了,特意寻了一套红色的。   很是符合,她现在的心境。   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倒是让大家着实惊艳了一把。   顾明慧拉着顾夭夭的手左右的瞧着,“我总觉得,你就该配这样的颜色。”   她说完后,就连老太太都跟着点头。   屋里头热闹的很,下头的人却过来禀报,说是顾皓辰突然晕倒了。   毕竟是自个名义上的孙子,老太太领着人过去瞧瞧。   顾夭夭与顾明慧扶着老太太,不过到了顾皓辰的院子,顾夭夭却没进去,只在外头等着。   屋里的顾皓辰已经醒来了,带着不正常的红色,听着有人进来,缓缓睁眼一瞧竟是老太太,连忙要起身见礼。   老太太赶紧快走几步,赶紧将人按下,“你这都病了,莫要多礼。”   刚刚进门正好府医出去,便与老太太禀了一声,说是顾皓辰受了寒起了烧。   顾皓辰却避开了老太太的手,扶着床边愣是跪了下来,“礼不可废,祖母若不受这礼,孙儿心里着实不好受。”   却因为身子虚,抬头的时候,身子明显晃了一下。   老太太原本是要坐在顾皓辰床边的,被他这么一说,着让人搬了椅子放在跟前,伸出去的手又缓缓的收了回来,让下头的人扶着顾皓辰躺好便是。   老太太原是怜惜顾皓辰生着病,被顾浩辰那般坚持,倒像是自个不懂得规矩。   “不过是昨夜淋了雨,孙儿原想着无碍的,没想到竟这般没用,惊动了祖母,原是孙儿该死。”即便躺下了,顾皓辰的嘴也没停下,按着他所想的解释。   老太太有些不自然的点头,“人又不铁打的。”   瞧着顾皓辰这般卑微,就是个奴才也比不上,顿时没了兴致,交代了下人一声让他们好生的照看着,便起身离开。   瞧着老太太的背影,顾皓辰眼眶又红,昨夜回来他就不舒服,只因为惦念着自个的身份,心知不该叨扰旁人,忍忍便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如此不争气。   可饶是自己病成这边模样,顾家的人都不屑关心自己。   越想越难受,眼泪便跟着落下来。   听着抽泣的声音,老太太回头瞧了一眼,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般模样,心里不痛快的很。   顾家养他这么大,不过身子不舒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她如今年纪大了,最是瞧不的小辈们落泪,心里莫名的烦躁,脚下的步子便更快了。   出了院子,迎上顾夭夭和顾明慧,心里才觉得痛快些。   原本昨日夜里的事她也听说了,想着抽空问问顾父,怎地吃了酒冲着俩孩子耍开脾气了。   如今却一点不想提了,就顾皓辰这般没分寸的样子,谁知道能做出什么事了。   昨日冯家上门,这亲事估摸着很快便成了。   从前顾明慧都不敢想自个会有美满的姻缘,什么帕子荷包,枕头,全都没绣,只想着全都让绣娘去做便是,可现在她却不想借旁人之手。   便邀了顾夭夭去她屋子,帮着挑些花色。   老太太笑着打发俩孩子赶紧过去便是,待人走后,老太太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嘱咐旁边的钱嬷嬷,“寻人看着他的,莫让他做出什么让人贻笑大方的事。”   如今,算是叶卓华最有风头,顾家可不能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来。   “唉,到底不是自个的骨血,没有那份耐心。”吩咐完了,老太太长长的叹息,话这么说,可心里总也不痛快。   想是自省一般,到底是在自个跟前长起来的,她这么做事,自己都觉得淡薄些。   钱嬷嬷扶着老太太的手,在旁边轻轻摇头,“您莫要想这么多了,那孩子的心性您也是了解的,从小别别扭扭的,哪能有人入的了他的心?”   这般说,老太太也不吱声了。   老太太膝下子孙单薄,二夫人是个喜欢的孩子,带着顾皓辰来看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也曾稀罕过,只是那孩子唯唯诺诺的,是个拿不上台面的,老太太自也不会稀罕了。   不过那时候倒也想着,许是孩子刚来不适应,等着在顾家教养一段时间便好了,可没想到等老太太去江南,发现那孩子还没变样。   二夫人的性子他们都是了解的,对俩孩子必然一视同仁,从下头人对顾皓辰敬重的态度便也能瞧出来。   后来老太太也不刻意对这孩子多好了,终归面子上过去的便是了。   而且,瞧着顾皓辰对旁人有所保留,对顾夭夭勉强算是用心,便也愿意给他体面。   另一边,顾夭夭到了顾明慧那边,像是在自个屋里一般自在,径直寻了案边的椅子坐下,“这是,在画鸳鸯?”   被顾夭夭一说,顾明慧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让你挑花样,怎这么多话。”低头,赶紧将她自个画的全都收拾了。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这成亲用的东西,不是鸳鸯就是并蒂莲,你藏的什么?”   顾明慧瞪了顾夭夭一眼,“就你知道!”   不过将花样收拾好了之后,顾明慧便坐在顾夭夭跟前,“我想给他做几套衣服,武将多该威武霸气,只是我瞧着他多爱做书生打扮,一时没了主意。”   顾夭夭转着眼前的茶杯,唇间的笑意却是忍不住溢了出来,不过是套衣服都能这般纠结,大约这就是所谓的,情爱锁人。   “既拿捏不准,便两种都做上几套便是。”顾夭夭心思一动,抬手便想着将心中突然的念头画出来,只是手还碰到笔却又退了回去。   虽说她与顾明慧要好,可这种事到底不好参合,若是姐夫身上穿着的是小姨子画的样子,没来由的让人觉着奇怪。   即便小冯将军不知道,她自个瞧着也不舒服。   顾明慧光顾着纠结了,倒没注意顾夭夭的小动作,只抱怨的念叨了几句,“我寻你过来,你是有用的主意都没有,这种东西哪是越多越好。”   说着觉得屋子里太安静了,一抬头瞧着顾夭夭睁着她那明亮的眼睛,正冲着自己笑,脸又爆红,轻轻的拍了一下顾夭夭的肩膀,“你如今笑了,日后待你成亲,我总要笑回来。”   两人打趣是打趣,顾夭夭还是陪着顾明慧看了几种花样。   两人瞧完了后,顾夭夭斜靠在椅子上,也不急着走,“你该为自个求点东西了。”   顾夭夭这么一提,顾明慧胳膊一顿,随即一笑,“端就看她,上不上钩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下头的人送来了帖子,说是薛府的人求见。   从上次小冯将军送来帖子被顾明辰拒绝了后,便交代了下去,若是有拜帖先送到顾明慧那,省的叨扰到他。   顾明慧拿着帖子,脸色微微一沉,薛家竟要见兄长,就那家子没个好东西,这次过来定然是有所图谋。   可是,薛家里住着胡氏,顾明慧一时拿不定主意。   顾夭夭放下茶杯,轻轻的拍了拍顾明慧的手,“我陪你一同问问去吧。”   春日宴上,她们瞧的清楚,顾明辰决定奋起多是与胡氏有关。   自个路总该得自个选,她们谁也不好干涉。   顾明辰因着要苦读,除了守在院门外的小厮,便没有伺候的了。   一进去,清清凉凉的像是没人住一般。   顾明慧推门进去,便瞧着顾明辰正在窗边读书,桌子上放了许多的册子,而他右手边放了一个锥子,在这满屋的书香气中,显得格格不入。   这东西如何用的,顾明慧自也知道,眼睛不由的湿润,自是心疼自己的兄长。   可又有什么办法,从前他们想学东西,都是偷偷摸摸的,学的自然比不得旁人,如今有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念书,自要万分用功。   “兄长。”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让自己的面上没有任何的不妥。   顾明辰看书正认真,突然出了动静,惊的他身子颤了一下,回头瞧着是自己的两个妹妹,脸色才算缓和过来,将书扣在桌子上,推动轮车转过身来,“你俩怎么过来?”   一边说一边扬声交代下头人,上茶。   府里的人都知道顾明辰用功念书,没什么大事都不过来惊动他。   如今两个妹妹亲自过来,想也是有事情,顾明辰故而将书放在一边。   顾明慧也没耽搁,将帖子送到顾明辰手边,“兄长,可要见见?”   顾明辰接过帖子,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拿着帖子的手,攥的越发的紧了。   顾明慧看见他这个样子,张了张嘴想劝一句,可旁边的顾夭夭却拍了她一下,待顾明慧转头,顾夭夭才冲着她微微的摇了摇头。   顾明慧紧紧的抿着嘴,只得作罢。   良久,顾明辰拿着帖子的手才慢慢的松开,唇间若有若无的传来一声叹息,“见。”   而后,将那帖子轻飘飘的放在桌边。   顾明辰同意见人,外头的小厮动作自然是快的。   瞧顾明辰出得厅中,顾明慧忍不住问,“兄长可收拾收拾?”   因为晨起便读书,顾明辰的头发是散着的。   顾明辰微微摇头,只是瞧顾明慧她们要走,却开口将人叫住,说是一会儿有事说。   薛家来的是外男,顾明慧与顾夭夭自然是要避一避的,便在内室等着。   薛家只来了薛方良的父亲一人,近了院子一远远的瞧见顾明辰便拱起了手,“顾公子。”   顾明辰坐在轮车上没动,待人走近微微额首称呼一声,“薛大人。”便算是打了招呼。   对于顾明辰的冷淡,薛父一点都没在乎,脸上的笑意不减,“早就听闻顾公子有大抱负,如今这般刻苦,想来必定能前程似锦。”   薛父到底是朝廷命官,其实着实不必对顾明辰这般卑躬屈膝。   他越是显得卑微,顾明辰便知道定是有事求自己。   唇间带着自嘲的笑意,当初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薛家如何要讨公道,只是前尘往事不必提,引人入座后,便问了一句,“薛公子近来,可好?”   提起薛方良,薛父的脸色像是吞了苍蝇那般难看,端起茶杯大口的饮了几口,脸色才缓和过来,“小儿也就那般了,好不得也赖不得。”   顾明辰听后轻轻的点头,“也是怪薛公子,运气不好。”   只一句话,又让薛父的脸沉了下来,偏生说不出其他话来,到底不能像个娘们似乎的,赖在顾家身上。   顾父是踹了薛方良不假,可薛方良的伤主要是在马车上,非要说因为顾父打人才躲不开,实属牵强,马惊成那般样子,就是薛方亮好着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且那马车也没受住颠簸,断了的枝子正好刺入薛方良身上,才是最要紧的。   事后,薛家也查看了,确实是意外,这事端只能总结一句,运气不好。   瞧薛父不吱声,顾明辰也不说话只顾着饮茶,场面一度尴尬。   薛父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端起了笑脸,“都是那逆子不做人事,是报应。”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   顾明辰认同的点头,却又没了话。   瞧顾明辰不应声,薛父只能继续说道,“只是可怜了我那儿媳妇,年纪轻轻的便守了活寡。”   提起胡氏,顾明辰端着茶杯的手,突然一紧。   因为用力,手背的上青经都暴了出来。   薛父为官多年,自然有这点眼力劲,顾明辰的反应都在的视线下,有反应就好,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不瞒顾公子说,这些日子,我们薛府格外不好过。”朝廷上,靖王与太子神仙打架,人家那些站了队的受连累也就算了,可他的品级这般低都没有资格向谁示好。   前些日子因着顾大伯发了难,他的上级便已经对他不满,偏生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疯婆子,非说薛方良逼她嫁到薛家来。   听的薛方良出事,她竟然大笑说什么报应。   这事自会惊动刑部,不过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同朝为官刑部的人也就走个过场罢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调查结果,那女子突然就消失了,也不知道被谁给藏起来。   谁知道祸不单行,偏生这事又传到上头了。   现在朝廷人人自危,人家一听得他们还不消停,自又要处罚,俸禄银子领不到,事也不让管了,平日里在家就等着混吃等死。   薛父也不是个能过苦日子的,没事便琢磨着谁能替他说说话,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落在顾府头上了。   毕竟,顾府如今跟冯家走的近,靠山也算是稳。   一边说着,一边看顾明辰的脸色,瞧他像是听懂了自己说的话,才又继续说道,“我那儿媳妇也是与公子有些情谊,之前的事也算是误会,我瞧着公子跟前清贫,缺个知冷热的人。”   话格外的清楚。   顾明辰端着茶杯的手,愈发的使劲,因为用力,指甲的缝隙渗出了点点血珠。   慢慢的转头,冷冷的看着薛父,“你的儿媳妇?”   薛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瞧我不会说话了,哪里有我的儿媳妇,是我收了个义女,与我那儿媳妇长的相似。”   啪!   顾明辰茶杯脱手而出,砸在薛父的脚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成过亲的女人?”   薛父以为顾明辰是因为他刚才的话还生气,赶紧摆手说道,“是我一时失言,不是什么儿媳妇,是义女,是义女!”   看着他一脸讨好,顾明辰的眼眶慢慢的变红。   如今他还什么都不是,不过是因为在旁人眼里,父亲将他当个儿子罢了,薛家便眼巴巴的过来巴结,若能早一点,是不是胡氏就不必嫁到薛家。   他当然想要胡氏,可现在却不能。   “你儿子不要的东西,便给我?”   顾明辰扶着轮车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薛父跟前,“你以为,我有那么不堪?”   薛父赶紧摇头,他自然不能这么说,京城中谁人不知,顾家公子翻身了,因着想念书,叔父便寻了京城大儒,嫡母也不出来,以后这顾府两房就他一个男丁,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既然知道,我又怎么会做自降身份的事。不过,我还是要让她好好的,让她看看,她错过的是什么样的人?”手,放在薛父身上,轻轻的拍了拍,“你可懂?”   薛父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主要是顾明辰的眼神太冷,冷的就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在顾明辰说滚了以后,赶紧小跑着出去。   顾明辰撑着桌子,费力的转过身去。   顾明慧听着人出去了,赶紧走了出来,瞧着顾明辰身子晃的厉害,快步走了过去,将人扶住走向了轮车。   原来的时候,顾明辰还能扶着东西走走,可现在成日里坐着看书,这腿不活动是愈发的不好用了,现在连简单的站着都不成了。   “你这又是何苦?”顾明慧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甚至有一种冲动,将桌子上的那些书都扔掉,若是命都没有了,要什么功名利禄,都是枉然。   顾明辰只是冲着她们抱了抱拳头,“日后我怕是顾不上她了,若你们有机会,帮我照看照看她。”   薛父的意思他明白,在那一瞬间他屏住呼吸,多么想立马点头。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胡氏是薛家儿媳妇,正儿八经的上过文书的,他若是有能力将胡氏护在身后也就罢了,可如今他一无所有,就算将人要了过来,也不过是放在外头,当个不能抛头露面的外室罢了。   可他,并不愿胡氏受这般委屈。   “兄长放心,她一定会好好的。”没再多言,顾夭夭郑重的点头。   从之前见胡氏,顾夭夭便将她眼里的隐忍瞧的清楚,怕是是与自己上辈子一样,平日里装的情深,不过是伺机而动,等待着机会一招翻身。   这也是为何顾夭夭,没要了薛方良的命,而是要他动弹不得。   什么妾氏外室,没了利益后谁也会尽心伺候,只要胡氏能沉得住,她的地位只会愈发的稳固,没有什么会比手刃敌人更让人痛快的了。   她希望,有朝一日,胡氏能堂堂正正的从薛家大门走出来。   或者,连胡家都不要。   与顾明辰说完话,两个人从院子中出来。   “我瞧着时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去。”顾夭夭笑着与顾明慧说道。   顾明慧却突然拉住了顾夭夭的手,“你要去哪?”   顾夭夭还没回话,顾明慧突又道,“莫要想着谎言骗我,不然,今日你走到哪便我便跟到哪?”   顾夭夭无奈的叹息,“我想替兄长,亲自跑一趟。”   胡氏,是顾明辰心尖上的人,既然答应便要,万无一失,她准备亲自去一趟才安心。   “我与你一同。”顾明慧二话不说,便让人准备马车。   却被顾夭夭拽着不放,“如今你快要定亲了,有些事还是莫要插手,有我足够。”而后重重拍了拍顾明慧,“你好,我也会好。”   一笔写不出两个顾来,她们自要彼此照顾,才能越走越远。   顾明慧思量再三,最后还是点了头。   不过,亲自将顾夭夭送出了门。   顾夭夭坐在马车上,瞧着外头人来往依旧热闹,突然重重的甩上了帘子,闭上眼睛不去看。   夏柳不知道顾夭夭为何变了脸,只在旁边为顾夭夭添上新茶。   马车行驶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原是以为遇见了什么事,或者前头有人路过,便不甚在意,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顾夭夭便觉得有些不对。   夏柳得了顾夭夭的示意,便掀了帘子往外瞧。   正在这个时候,马夫也唤了一声,“姑娘。”   所有的事情,似乎在同一瞬间,前头的官差也走了过来,“顾姑娘。”   帘子被全部掀了起来,顾夭夭清楚的瞧见,拦在她面前的是一队官差,瞧着马车宽大,想来里头坐着的是有头脸的大人。   原本官差出行,普通人自要避开,这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眼前的这位大人,马车停在这也不动弹,不像是路过,倒像是在专门等着谁一般。   且这四周僻静,正好是在少人的地方。   “顾姑娘,我家大人请姑娘一叙。”官差抱着拳头,倒是恭敬。   顾夭夭没吱声,视线却是始终打量前头的马车,良久顾夭夭才收回视线,轻轻额首,便道,“大人,带路。”   夏柳在旁边拿了帷帽,顾夭夭却摆手并没有接过。   对方点名要见自己,怕是熟人,再用帷帽遮着也没有意思。   下了马车,顾夭夭由的官差在前头带路,夏柳低头在后头等着,不过却给了顾家小厮一个眼色。   京城如今正乱着,出门的话自要做完全的准备。   除了明面的小厮,暗地里也有跟着的。   顾夭夭若是被为难了,顾父与顾明慧那边都会得了消息,顾家必然会倾全府之力来过来,哪怕是皇帝陛下,也绝不能轻易伤顾夭夭半分。   待顾夭夭走近,小厮放下马凳等着顾夭夭上来,待人站定,马车的帘子掀起,躺在的叶卓华便落在了顾夭夭的视线内。   下头的夏柳瞧见是叶卓华,说不上为什么,终归没有刚才担心。   顾夭夭也没停顿,径直走了进去。   因着叶卓华伤口还没好,出门只能躺着,是以这马车做的跟个房子似的,便是顾夭夭进来,也没有半分拥挤,甚至还是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叶卓华封了官,叶府也重新打开,今日想是行搬府之礼。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叶卓华不过才歇息几日,就开始挪动,也不知道这叫圣恩,还是在折磨他。   “叶大人把我叫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让我见识见识您如今如何得意吧?”   顾夭夭进来的时候,叶卓华便是闭着眼在歇息的样子,如今都看了一圈了,叶卓华还没有说话的意思,顾夭夭自是提醒一句。毕竟,她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琢磨叶卓华的心思。   听得顾夭夭的质问,叶卓华缓缓的睁开眼睛,身子微微的侧着,正好对上顾夭夭的视线,“顾姑娘聪慧,都能猜到我每次出现在你面前,都是别有用心,怎么不猜猜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突然间,马车里格外安静。   叶卓华说的,顾家无情,他却不能,恍惚就在耳边。   顾夭夭的心陡然有些慌乱,手下意识的端起眼前的茶杯,掩盖她真实的情绪。   叶卓华继续说道,“薛家上门,不求见顾大人却见顾公子,意欲何为?”   叶卓华能在京城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顾夭夭自然不会怀疑,他监视各府。   突然喝了一大口的茶水,压一压心底的情绪。   只是还未等到顾夭夭说话,叶卓华继续说道,“薛府之中,能与顾公子有所交集的,只有一人。”   话说到这份上,顾夭夭却听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放下,“叶大人究竟有何目的,不若说出来,许是能达成所愿。”   看顾夭夭这般急切,叶卓华却不吱声了,眼睛缓缓的又闭上了。   待估摸顾夭夭快要发作的时候,叶卓华突然睁开了眼睛,“我卖你个人情。”   然后说道,据他所知,上次有女子上门闹后,薛父吃了气回府冲着薛方良一顿发脾气。   薛方良如今动弹不得,结结实实的挨打,自那以后,薛方良像是被梦魇着了,半夜里常常惊醒。   作为贤妻,胡氏自要为夫君分忧,这两日都亲自步行去庙上上香,求得菩萨保佑。   而现在这个时辰,估摸胡氏刚刚下山,顾夭夭慢悠悠的过去,正好能碰着胡氏。   听的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突然不着急了,“就是不知道,叶大人何所求?”   叶卓华定定的看着顾夭夭,良久才收回视线,“顾家姐妹情深义重,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必与冯家好事将近,这个时候顾家大姑娘不适合再抛头露面。”   说着,叶卓华突然一顿,生生的将话锋转变,“冯家是权臣,能与冯家攀上关系,自是所有人都求之不得的。今日,我卖人情与叶姑娘,他日若有难,自盼的姑娘,施以援手。”   听了这话,顾夭夭自是冷笑了一声,“你,说这般话,觉得我信吗?”   上辈子,叶卓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冯家出了皇后,他也不承让,何至于这般讨好,她这个未来冯家夫人的娘家人?   “为何不信?”叶卓华反问了句。   顾夭夭却一顿,总不能说,我夜观天象得知你,未来前途无量吧,视线慢慢的挪到了一边,“叶大人这般手段,哪还用的着旁人?”   听着这话,叶卓华唇间闪过一丝笑意,只不过瞬间便掩盖了去,“既顾姑娘不信,你我话不投机半句多,便不送你了!”   这般明晃晃的逐客令,却让顾夭夭候间生生的卡了一根尖锐的刺。   明明是他将自己请来的,怎成的自己在这赖着不走一般。   “确实不敢劳烦,叶大人。”冷声丢了一句,起身,头也不回下了马车。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的背影消失,才收了视线,“冯家的人不能抛头露面,我的人难道就应该?”   嘴里情深呢喃,垂眸突然冲着外头唤了一声,让人将顾夭夭用过的茶杯端到他的跟前。   对于这个新晋的叶大人,他们还摸不准脾气,听的吩咐赶紧弯腰过去。   只是心里却想不明白,这叶大人爱喝茶水,却不让人拿都多了茶杯,在顾夭夭上来之前,才让人将自个的茶杯放到案子前。   因为紧张,他们倒也没注意,这茶杯里的水是否还在。   或者,顾夭夭摔杯子的声音,他们听的清楚,杯子里有没有茶水,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叶卓华只盯着那水杯瞧了好半响,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愈发的明晰。   当初,自己那般处境,顾夭夭却是祝自己平步青云。或者说,无论出什么事,顾夭夭好似都相信他,有自己的打算。   就在刚才,答案已经明显。   就现在这个处境,叶卓华似乎好了不少,可若是超过冯家,那也是不敢想的。   叶卓华微微的眯着眼,握着杯子的手都颤了几下。   有些事情,已然格外清明!   而后,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唇,覆盖着刚才顾夭夭碰触的位置,好是这般,两人挨着很近。   从马车上下去,顾夭夭脸上的温怒都还没缓和过来。   “姑娘。”夏柳有些担心的唤了一声。   顾夭夭回过头瞧了夏柳一眼,而后吩咐改道,便不再多言。   原本她去薛府,也不会贸然拜访,只不过想要替顾明辰去瞧瞧,胡氏是否安好。   他们或有权势,可以压人,但只要胡氏在薛府一日,就不能真正的解脱,就会一直受制于人。   现在,既然能有机会,能与胡氏见面,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叶卓华给的消息,自然是准确的,顾夭夭在茶楼那等了一会儿,便瞧着胡氏领着一个小篮子过来。   因着她身后有婢女,顾夭夭也不知那人能不能信。   便吩咐夏柳,安排人故意去碰到胡氏,而后将消息传出去。   夏柳的安排自是妥当,没一会儿胡氏将身后的丫头支走,只身一人进了茶楼。   “顾姑娘。”胡氏一进来,瞧见顾夭夭便先打了声招呼。   顾夭夭含笑点头,她们从未打过照面,唯一见面也还是在春日宴上,远远的瞧见自己罢了。   更何况,那日她只被顾明慧引着瞧她,都未察觉胡氏也在瞧她。   如此,便说明胡氏心里还在乎顾明辰。   起身,亲自将人引到位置上。   离得近,便能清楚的闻到胡氏身上那一股子佛堂的檀香味,想也是在佛前待了不少时间。   待人坐定,顾夭夭亲自为她添上茶水。   胡氏赶紧双手虚捧一下,着实没想到顾夭夭竟亲自添茶,动作有些快,手腕都露了出来。   上头的疤痕,清晰的落在顾夭夭的眼里。   许是察觉了顾夭夭的视线,胡氏有些局促的将手垂下,随即自嘲的笑了笑,“薛方良如今四肢皆不能动,自然也没法子再伤我。更何况,顾大人亲自上门,府里的妾氏也都不敢造次,我的日子却也没那么难过。”   垂下眼去,慢慢的整理着袖口,“这伤都我自己割的,听说以血为引,夫君的梦魇能好些,作为痴情的我,自要毫不吝啬自己的血肉。”   胡氏说的很慢,与其说是在陈述,倒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话,只是单纯的想要寻个口子发泄。   顾夭夭盯着胡氏,好半响都没有说话。   从上次瞧胡氏便看见了,她如同上辈子那般的隐忍。   胡氏抬头,瞧着顾夭夭有些发愣,不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可是吓着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让你转告他,我挺好的。”   说完,想起她身上的伤痕,似乎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便又补充一句,“如今,当家的公爹信任我,先是与我婆母翻了脸,后来又打了那人,看着他们过的不好,我,挺痛快的。”   没有什么以德报怨,也没有自艾自怜,胡氏就单纯的分析自己的处境,那般,情真意切。   恍惚间,顾夭夭明白了,为何到现在顾明辰对她也是念念不忘。   不过,薛父对她真的是信任,不然也不敢提让她服侍顾明辰,毕竟这种丑事但凡有一人不小心,便会让两府抬不起头来。   尤其是,薛府。   而胡氏对顾明辰也是信任的,她相信顾明辰不会真的让她见不得光,相信顾明辰最在乎的妹妹,不会对她歧视偏见。那么,顾明慧护着的妹妹,定然也不会,瞧不起自己。   看着胡氏,顾夭夭恍惚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她想,若是当初叶卓华与自己留个话,也许自己就不会固执的认为,叶卓华的离开是因为顾家嫌弃。   不会固执的,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是不是,上辈子也不会那般的悲惨。   眼眶微微的变红,回过神来迎上胡氏的视线,还是说了句,“我兄长心里头一直有你,也在,努力。”   “我知道。”胡氏的眼角也红了,若不是在乎,人群之中也不会生生的受下那一巴掌,也不会那般隐忍薛方良。   也不会,在公爹做出那边决定好,便担心的着人来看望自己。   怪只怪,他们命不好。   “我有一法子。”顾夭夭突然开口,说明的了来意。   一个,让胡氏在薛家的地位,更上台阶的法子。   只要胡氏能过安稳,顾明辰的心才能定。   胡氏自然是愿意的,等着安顿妥当后,胡氏缓缓的起身,对着顾夭夭郑重的做了个万福,“请让他,一切安好。”   只一句,便是在提醒,有些话顾夭夭说得,有些也说不得。   顾夭夭郑重的点头,“姑娘放心,兄长一定能拼个锦绣未来。”   而后起身,还了一礼,“他日,只要姑娘有所求,顾家的二房的大门,永远为姑娘敞开。”   对于称呼,顾夭夭也是深思熟虑后出的口。   叫一声夫人不合适,毕竟那是薛家的夫人,是顾家的心头刺,叫一声嫂嫂,又太过于越礼,对顾明辰对胡氏都不敬重,只这一声姑娘,最恰到好处。   待人离开,顾夭夭将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夏柳,“王家,快上门了。”   ------题外话------   万更走起,卖萌打滚求支持,求各种票票,甩起来~~~~   上架活动:今天的留言的亲,均可获得88潇湘币的奖励。(一个ID一次)   希望能开个好兆头。 第74章 上钩   夏柳下意识的便问顾夭夭,为何能知晓,王家会上门?   毕竟,顾伯母被关起来也有些日子了,也不见的王家来人为顾伯母说句话。   顾夭夭笑了笑,“因为,他们觉得契机到了。”   至于什么契机,顾夭夭却没有说。   冯家那边,许是真的着急了,与顾家说定没几日,官媒便上门了,先是正式定了约定,过了生辰贴,便可以商量大小定的日子。   官媒上门若还有下文,那这亲事便就是铁板钉钉的了。   这下,整个京城都传遍了,顾家与冯家要结亲。   登门祝贺的人,自是络绎不绝,但是顾家二房却是比较清静的,武将没有文臣那般讲究什么礼数,也不爱应承,再加上二房没有女主子,有人送了拜帖被退回去了,几次下来也就没有人再送了。   这日,外头下起了雨,顾夭夭难得清闲,站在窗前修剪着花枝,夏柳得了消息匆匆进来,面上掩盖不住喜色,“姑娘,张家的人来了。”   顾夭夭手一顿,将剪刀缓缓的放下,唇间抑制不住的笑意,“如此,去安排。”   待夏柳出去后,便招人进来服侍,换了衣服随时准备出场。   如今到了梅雨季节,下雨自是常态,也就到了这样的日子,顾家才得以清静。   张家的人挑在这个时候上门,想也是为了避开众人。   顾大伯拿着张家的帖子,不由的有些愣神。   算算时间,已要好些日子没瞧过顾伯母,也没问过下头的人过的可还安稳。   寻常忙的时候也就罢了,突然瞧见张家的人,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   “去请吧。”将帖子放置一旁,随着一声叹息吩咐了句。   因着顾明慧好日子就在眼前了,老太太许是对从前的事愧疚,总想这个时候弥补一二,便亲自去庵里求批示祈福。   有老人这般尽心,顾明慧将来必然是,福星高照。   张家来的是两位老人,老太太既没在府内,顾大伯自要亲自接待。   毕竟是长辈,估摸着时间查不多,顾大伯起身撑着油纸伞,在自己的院门外等着。   刚站定,便瞧见下头的人将二老迎进来。   顾大伯抱起拳头,还没张嘴打招呼,张父那边都已经唤了一声,“贤婿。”   显得,比之前还要亲近。   寒暄两句,顾大伯将人迎了进来。   老太太不在,张家二老自要坐在主位上,顾大伯坐在张父的右手边。   “慧姐儿近来忙些什么?”聊了几句朝堂的事,旁边的张母便硬生生的将话题转了过来,许是因为上次被顾大伯凶了一嗓子,还心有余悸,说话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拘谨。   瞧着自个岳母对自己说话这般小心翼翼,顾大伯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再次想到了顾伯母,若是从前,哪用得这般。   唇间的叹息,像是无意识的蹿了出来。   而后才说道,“回岳母的话,这些日子请了个嬷嬷,正教她待人接物的事。”   “这是好事,那冯家可不跟小门小户似的,糊弄着过去便好了。”   张母连连点头,面上更是挂满了笑容,“那慧姐儿从小瞧着便是个有福气,果不其然。”   这些好听的话,顾大伯听的自也痛快。   “说到这事。”张父突然插嘴,“慧姐儿成亲的事,嫡母不出面也不好,总不能指望你那个二房,没出嫁的姑娘操办吧?”   张父一说完,张母立刻跟了一句,“这哪能成呢,听说叶家公子已经走马上任了,前未婚夫这般有本事,京城哪还有儿郎敢要她,一个注定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若在这般场合露大脸,岂不是不吉利?”   谁来主持,顾大伯还真没仔细想过,现在内宅子大事都有老太太压阵,顾大伯只应付外头便是。   被张父这般提出来,才惊觉,就算有祖母也不妥。   再说这老太太身子本来就不好,若是那几日正好病了,这迎来送往的莫不的只得顾夭夭了?   如今兄弟的关系也算是有所缓和了,他自然也不嫌弃侄女,可终究也是不合规矩。   张父瞧着顾大伯不吱声,以为是不愿意听他们说顾家人不好,连忙补充了句,“夭夭那是咱自个的孩子,出了这样的事也怪不到孩子头上,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只是,咱们不计较什么,人家冯家那边呢,会不会格外避讳这种事?”   毕竟,冯家那是上战场的,该是讲究的。   顾大伯的心一怔,突然觉得没底了。   “岳父说的是。”顾大伯下意识的应了句。   一瞧着顾大伯表情有些松动,张父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那不孝女是我没教育好,这般上门也是为了给亲家赔个不是,既嫁入顾家的门,便是顾家的人,莫说是关着了,就是打死也应该!”   说道死字,声音陡然太高。   突然一嗓子却是把顾大伯给吓了一跳,瞧着他义愤填膺的样子,竟比顾家的人还生气,双目透着凶光,咬着牙,那样子瞧着若顾伯母在这,定是要扑上去,一顿教训。   “岳父言重了。”倒成了顾大伯安慰人了。   饶是如此,张父又骂了几句,像是才解气。   视线才又重新回到顾大伯身上,“纵然她有千错万错,可遇见了大度的贤婿便是她福气,如今她还占着嫡母的身份,为了孩子也不能出事。”   张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若是贤婿信得过我,我亲自去教训那畜生,让她真心回过,咱们有劲一起使,先让慧姐儿的婚事圆满了。而后,再让她在那四方院子里,忏悔!”   张父一边说一边看顾大伯的脸色,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的,生怕有哪个字,让顾大伯不满意。   自然,也不是担心,顾大伯不满意了会对顾伯母如何了,若真是关心,他们也不会现在才上门。   只不过因为,从顾大伯休沐开始,朝中同僚对他便是冷嘲热讽的,那个时候张父都恨不得没是生养过这个女儿。   连带着,张家下头的儿女都不好过。毕竟,一个教养出恶妇的家庭,能教出什么好孩子。   张父一直琢磨着,该怎么缓和与顾家的关系,如今顾明慧成亲,却是一个好的契机。   这样的日子,顾伯母这个嫡母自然该名正言顺的出面,只要他将姿态放低,哄一哄顾家,让他们同意顾伯母接待宾客,那便翻身了。   无论顾伯母做什么事,顾家愿意原谅了,那就是没事。   面上一维持住,等着背后,他们就算打死顾伯母,那也不妨事。   这一招,果然是好用的,顾大伯终是点头,便领着张家父母亲去张氏院子。   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张氏院子,因为老太太原本就是要撵她远远的,自然是偏僻的,如今下着雨,倒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门口门庭若市,门内,旧人哭泣无门。   顾大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侧头看着张家二老,瞧着他们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才算是有些好受了。   院子的门上还落了锁,这倒是顾大伯没有料到的,赶紧小厮拿了钥匙打开。   心猛的提在了嗓子眼,也不知道这锁上门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让人在里面自生自灭,他甚至脑子突然冒出了推门看见顾伯母与怀嬷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画面。   门被推开,顾大伯猛的闭上眼睛,直到旁边的张父唤了几声贤婿,他才敢睁开眼睛。   小院子已然收在眼底,没有想象中的破败,利利索索的如同他之前的一样。   而顾伯母此刻正在在门前,画着纸鸢,怀嬷嬷正在旁边给已经画好的纸鸢系着线绳。   已经忘了有多久,顾大伯没见过顾伯母如此专注的做一件事。   一身白衣,衬的脸色有些憔悴,而纸鸢也都是白色的,显得更加的悲怆。   怀嬷嬷听得动静,抬头便瞧着以顾伯父为首的一众人,赶紧放下纸鸢,跪地行礼。   怀嬷嬷那一声老爷,让顾伯母正在作画的手一顿,可头却没有抬,左手拿着纸鸢,右手绘着她心中所有美好的画面。   平素不用见人,顾伯母的头发也没梳复杂的发鬓,只亲手刻了一个木簪子,随意的束了一下。   此刻,因为一直低着头,一缕发丝散在纸鸢上,与那画倒成了一体,莫名的有一种恬静的意境。   “愈发的不知道规矩了!”张父在外头等了片刻,不见顾伯母起身相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斥了句。   好不容易说动了顾大伯,可莫要因为她的态度,而让顾大伯恼怒反悔。   顾伯母没有反应,顾大伯却先抬头阻止了张父,“岳父请。”   将人领进来,待人走近顾伯母,他解下了身上的披风,披在顾伯母的身上,转头吩咐怀嬷嬷,“还不将夫人扶进去,莫要受了凉。”   怀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去扶顾伯母的时候,顾伯母没有动,而手中的笔也停了下来。   墨汁将纸鸢晕了一圈又一圈的墨色,直到那纸承受不住,破了一个洞。   顾伯母看着纸鸢被毁,缓缓的一声叹息,而后突然起身,将那坏了的纸鸢,仍在地上。   因为动作太大,披风也随之落了下来,落在了雨里。   一点点打湿,而后彻底躺在雨里。   啪!   僵持的时候,张父突然一巴掌甩在顾伯母的脸上,“孽障,我瞧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张父盛怒之下,自用了十成力,顾伯母的脸瞬间红肿,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顾伯母的头被打的一歪,木簪子也落在地上,头发顺势落下,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   可她的眼睛却很是平静,仿佛挨打的不是她,只是一个路人罢了。   而后,唇慢慢的勾起,带着自嘲的弧度,猛的转身,不理会众人径直走向屋子。   顾大伯的视线,却是落在旁边的摔了的纸鸢上,那上头的画的地方,不知怎的格外的眼熟。   轻揉了下眉心,忽然间想起来,那地方是顾伯母怀有身孕后常常提起的地方,也是顾大伯许诺等孩子出生要带她去的地方。   后来,孩子没了,他们也就没了这个心境,从前的计划便搁浅了。   心头,有什么地方突然热了一下。   “老爷饶命啊,夫人自出事后便不爱说话了,并不是只今日不言语。”   怀嬷嬷赶紧解释,可求情的话到底没敢多言,毕竟上次挨的板子,还记忆犹新。   顾大伯没理会怀嬷嬷,而是直了直身子,冲着张父扬声说道,“岳父大人,她不仅是张家的女儿还是顾家的儿媳妇,还忘您以后莫要这般,鲁莽。”   这要放在从前,张父自然不会受了他这种训晚辈的一样的口吻,可现在却不得不低头,甚至还要连连说声是。   顾伯母在屋里瞧着这一幕,眼神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很快,众人便进了屋子。   瞧着顾伯母坐在椅子上不动,也没人吱声,寻了空位坐下便是。   因着顾大伯刚才训斥张父,原本张父想训斥顾伯母的话,一时也不好开口。   张父与张母互相看了一眼,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时候,正好下头的人送上了茶水。   张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想也没想便说了句,“贤婿,你这茶不错。”   声音戛然而止,刚才因为心里有事没有闻出这茶水的不妥,如今反应过来,这茶水又苦又涩不说,还有一股子的霉味。   若非是来求人,这口茶水总得吐出来。   张母却没那么大的定力了,从袖子里取出帕子,佯装擦嘴角将嘴里的茶水全都吐到了帕子上。   只是她没想那么周全,白色的帕子吐上谈黄色的污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晕大。   顾伯母终于是出了她今日一来第一个声音,从鼻息间哼的一声,带着无尽的嘲讽。   啪!   顾大伯的脸一红,将手中的杯子仍在地上。   “老爷息怒。”伺候的人不明所以,赶紧跪了下来。   怀嬷嬷也闻声进来,与伺候的人都跪在一处。   “大胆刁奴,欺上瞒下以次充好,顾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们消磨!”   顾大伯越训越气,顾伯母的做法是让他心凉,可他从未想过用这样的办法去折磨她。   当日他求得老太太同意,永保顾伯母的位置,便是给她最大的体面。   若要是有消磨的意思,何苦留在顾府,将人撵了去庄子,或者休了不是更好?   伺候顾伯母的丫头,多是新来的,是老太太怕用旧人,再与顾伯母有些渊源,再配合顾伯母扰乱顾府如何。   而这些人只瞧着顾伯母是个犯了错的夫人,不知道顾大伯与顾伯母之间那些个恩爱情仇,平日里做活多是要怠慢些的。   如今顾大伯发了脾气,饶是没有以次充好,她们也不敢吱声。   顾大伯在这训斥,却不见有人回话,心里头便升起了浓浓的不满来,“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突然扬声冲着外头喊了一句,“全都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   下了这般命令,下头的奴才这才觉了害怕,赶紧哭喊着解释,“老爷饶命啊,这库房的钥匙平日里都是在怀嬷嬷手里,奴才们根本就碰不得。”   这原说的不错,顾伯母今时不同往日,怀嬷嬷自要为她打算,平日里入了库房的东西,都是她在清点,就怕着被人动手脚。   对于怀嬷嬷,顾大伯心里是厌恶的,若非顾伯母护着,上次就该收拾了她,也是因为顾伯母太护着这个人,才让顾大伯心里更加的厌恶。   心里的火气一上来,顾大伯想也没想直接给了怀嬷嬷一脚,“刁奴,枉夫人待你这般好!”   一直沉默的顾伯母,却才此刻突然坐不住了,像往常一样拦在了怀嬷嬷跟前,双臂展开,眼神定定的看着顾大伯,不让他再动手。   顾大伯脸上的肉微微的抽动,唇间勾起浓浓的嘲讽,“张氏,是我待你太好了,才让你这般有恃无恐?”   一个戴罪之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给丈夫脸面也就算了,如今也敢为了刁奴,来左右夫家的决定!   怀嬷嬷忍着痛,往前爬了两步,拽了拽大伯母的衣角,“夫人莫要为了老奴与老爷置气,不值得。”   这一脚踹的厉害,怀嬷嬷说了两句话,心口便觉着一阵阵的疼,缓和了片刻才对又继续说道,“老爷息怒,奴才认罪,是奴才偷懒,前些日子连着下雨潮了茶叶,老奴忘记拿出来晒,让茶叶起了霉。”   这话说的,倒像是应付,顾大伯冷哼一声,根本不往脑子里头收,“怎的,如今这事也归你管了?”   在顾大伯的印象中,怀嬷嬷是顾伯母最看重的人,平日里也只是盯着下头的人便是,除了伺候顾伯母,根本就没有她做活的时候。   如今,就晒茶叶这种粗活还成了她做?当真以为他好糊弄?   张父一看顾大伯与自个闺女对峙起来,下意识的便起身准备训斥,突又想到顾大伯刚才的话,讪讪的坐下。   顾大伯原是质问怀嬷嬷糊弄人,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其他的婢女耳朵里,便成了怎么你还要做这种粗活。   一众人又赶紧磕头求饶,“老爷饶命,奴才知错,怀嬷嬷怜惜奴才们刚入府不懂得规矩,能做的活都帮着奴才们做,以后,以后奴才们绝不让嬷嬷多做一点活。”   这回话的也是机灵,原想着给怀嬷嬷戴个高帽子,都这般说了,怀嬷嬷总不好再说,我没有怜惜你们,我是没办法才做的活。   她们想的不错,可顾大伯关注的地方根本不是,怀嬷嬷是不是自愿做的活,而是,这活确实是顾嬷嬷做的。   顾大伯有些尴尬的摸了一下鼻尖,“就算起霉的事与你无关,那这么次的茶叶,不是你换的吗?”   怀嬷嬷突然挣扎着起身,将腰板挺直了,重新的跪的板正,“既然老爷问了,那老奴便将这事挑明了,院子里的东西都是大姑娘着人送来的,外头也落着锁,奴才可没有穿墙这种通天的本事。”   这,便是明晃晃的告状了。   顾大伯如何听不出来,若是从前顾大伯心里知晓也不会多问。   可现在,儿女们都好了,那事过去的时间久了,张家二老也舔着个脸来道歉,顾伯母瞧着过的也不好。   心里,自然也有些软了。   再加上刚才正在气头上,发了脾气,结果闹了半天发现发错了,当着张家二老的面自然觉得面上无光。   若是这事就这般过去了,岂不是会让人觉得,他就愿意蹉跎发妻。   着下令,让人将账本拿来,他要亲自查一查,是不是这刁奴说的是真的。   打从顾伯母被关起来,下头为了巴结新当家的,账便记得仔细,上到首饰头面,下到一针一线,什么价格什么材质,全都写的清楚。   顾大伯作为礼部尚书,平日里若有什么仪式少不得采办,对于这东西好坏自心里有数。   顾大伯越瞧越觉得上火,顾伯母到底也是顾家的主子,用的东西竟都是次品,与下头的丫鬟奴才无异。   “把顾明慧给我叫来!”啪,顾大伯将账本扣下,怒斥一声。   当着下头人的面,直呼她的闺名,是要让所有人都听出,他的怒火来。   如今老太太不在府内,顾父又常在外头,阖府上下竟只有顾大伯最说了算,管事的给旁边的机灵点的奴才使了个眼色,让他同顾大伯的人一同过去叫人。   路上寻着机会提醒顾明慧两句,让她心里有个数。   能做到管事的,自也不是简单人,今日顾明慧看着是会吃亏,可等老太太回来自然会帮着她讨回公道,不说旁的,就未来冯家少夫人的名头,旁人也都不能将她如何了。   这个时候,正是表忠心的时候。   顾明慧来的也快,这两日她除了看账本便是绣着成亲用的东西。   至于学规矩,也不过走过过场,小冯将军特意与她传话,说什么冯家里头就不爱将规矩,平日里只穿着常服这会儿来得急也没换下来。   出来见了雨气有些冻着,脸上有些发白。   进了屋子,股伯父却当没瞧见,那账本堪堪的照着顾明慧的脸砸去,“瞧你做的好事!”   顾明慧下意识的用手一挡,账本正好砸在了顾明慧的胳膊上,只一下便起了一个红棱。   顾明慧连看都没看账本一眼,只红着眼眶盯着顾大伯,“女儿不知道,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然父亲连问都不问一声,便冲着女儿发脾气!”   顾大伯哼了一声,想想从前顾明慧与自己说话,便是连头都不敢抬,低眉顺眼的,如今果真是要做将军夫人的人了,都敢与自己呛话了!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祖母让你管家不是让你学蹉跎人的本事,你母亲就算是千错万错那也不是一个晚辈该怠慢的,你瞧瞧这都送来了些什么,是给顾家主母用的,还是打发街边要饭的?”顾大伯一句接着一句,似是对顾明慧压着多少的不满。   顾明慧擦了一下眼角,让自己莫要在众人面前软弱了,只是那账本却依旧没捡起来拿到手边看。   “若是女儿没记错,母亲在这里待着,那是忏悔,一个满身罪孽的人,凭什么还想锦衣玉食的享受着,若是父亲觉得不妥,大可以等祖母回来,您亲自问一问。”顾明慧声音抬高,一个字却也不让这顾大伯。   张母眼珠子一转,既然顾明慧不得顾大伯的心思,这个时候自是她该做好人了,起身上前拉了一下顾明慧的胳膊,“好孩子,你怎能与你父亲顶嘴,你父亲都是为你好,怕你去冯家吃亏,听外祖母的话,过去与你父亲道个歉,这事便过去了。”   “外祖母?”顾明慧轻唤了一声,随即冷冷的斜了张母一眼,“听您这话的意思,您这是在向着我,怜惜我了?”   “好孩子,外祖母不向着你向着谁?”   张母连连点头,明明之前连看都没看过顾明慧一眼,明明俩个人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此刻亲昵的想是真正的祖孙俩。   顾明慧看了一眼顾大伯,即便有血缘关系又如何,还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外祖母啊,您若真关心我,入眼的该是我冻的瑟瑟发抖的样子,此刻一件外衣都比你这满嘴的谎言让人暖心。”说完,猛地甩开张母的手。   张母到底年纪大了,被顾明慧甩的踉跄几步,若非扶着椅子,这一下怕是坐在地上了。   只是还没站稳,张父的脚便伸过来,冲着她踩了一下。   张母眼睛一转瞬间便明白来,哎呀了一声,身子一转顺势坐在了地上。   “夫人啊。”张父还怕旁人没注意到,还冲着张母喊了一声。   明明年岁也不算大,却偏要做出老胳膊老腿的样子,扶着椅子颤颤巍巍的去拉张母。   只不过做的这般假,长眼的便都能瞧出来,只不过如今顾大伯正在火气上,这样的举动无疑是火上浇油。   顾大伯的手高高的扬起,“小孽畜!”   顾明慧却也不怕,抬头径直迎了上去,“顾尚书,你敢吗?”   声音陡然抬高,细听之下却也有几分颤抖。   顾大伯的手,在空中生生的停了下来。   顾明慧有些嘲弄的看着顾大伯,倒是没想到叶家少夫人的名头,竟这般好用。   “出了那般事情,若在旁的府内,她早该休了千次万次了,是祖母的心慈留她在顾府给一口饭,是谁给她的资格,敢与我一较长短?”   顾明慧的视线落在张家的脸上,“祖母在的时候不敢来,瞅着如今祖母不再府内,堪堪上门,存的都是什么心思?”   “还有父亲大人,我劝你说话注意些。毕竟,冯家公子待我如何你们也瞧在眼里,若我不管不顾了,你的尚书之位,能不能保的住还是另说!”顾明慧说话自是张狂,可她却也有张狂本事。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票票,求留言~~~   码工人要崛起~~~·~· 第75章 大快人心   顾大伯气的嘴唇都抖动起来,可却反驳不得,到了嘴边也只能说一句,“恶毒!”   顾明慧的眼泪到底落了下来,“她做了那么多恶事都没有配的上一句恶毒,如今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倒成了恶毒了?”   顾明慧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个音落下,她突然抬脚,冲着地上的账本踩了好几下。   还不等顾大伯发怒,顾明慧突然喊了一声,“拿我的账本来!”   来的时候顾明慧得了消息,自然也会准备,很快下头的人又拿了一个账本过来。   顾明慧学着顾大伯刚才的样子,拿着账本直接扔在了顾大伯的身上,“劳烦父亲大人,看清楚了!”   “我倒是要瞧瞧,你耍什么把戏!”顾大伯说着,翻开账本便看了起来。   只是,越来眉头皱的越紧。   “你这是什么意思?”顾大伯看完账本,语气明显缓和了不少,原是该质问却变了成询问?   顾明慧自嘲的笑了笑,“便就是父亲看到的那般样子。”   “从小我便知道,我的嫡母佛口蛇心,我的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可我知道我不能怨,这么些年幸得我命大,能平安活的现在,可这是菩萨怜惜我,如此我更该懂得感恩。”   “嫡母已然得了报应,让大家看破她的真面目,我受的委屈便也作罢了,只是到底是在禁足中,自不能铺张浪费的端架子,于公该发派什么东西便发派什么,可私下里全用了我的私银添置了更好的东西,这些个粗糙的,如父亲口中打发要饭的东西,全都送到了我的院子,父亲要怪只能怪我手里没东西,能出的只有这么多。而这些婢女。”   顾明慧手指着了指地上跪着的婢女,“都是我花了自个的月例银子,请来的。”   顾明慧说完,顾父才想起来,似乎他盛怒之下下过令,只让怀嬷嬷一人伺候。   顾明慧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了,像是没有力气再看他们一般,“原来,我只配一个心思恶毒。”   张母一听的这话不对,赶紧站了起来,“好孩子,确实是好孩子,是我们错怪你了。”   左右刚才也撕破脸,顾明慧也没理会他们。   顾大伯拿着账本,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两个账本都记得清楚,如若要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旁的不说,就是今日这长了霉的茶便能看出来,大库房账本是送来的隔年的秋茶,而顾明慧的账本却是新采的春茶。   杯子里泡的,真的是春茶。   因为炒出来许是晾的时间不够又受的潮,这才有一股子的霉味。   怀嬷嬷的脸色很差,她原想着用这发霉的茶叶来告顾明慧一状,却没想到竟然被反将一军。   大库房的账本他们自然看不到,即便有顾明慧添银子重新置办,这用的东西肯定也没有从前的好。   原本勉强能称之为苛待,现在有旧账本在前,顾明慧这倒是成了一片孝心被人误会了。   偏偏,不等她想出如何翻身,外头突然传来顾夭夭的声音。   “让我好找。”今日,她特意换了一套红色衣裙,毕竟穿起来有气势。   就是夏柳,也为顾夭夭撑着红色的伞。   一步步的走来,竟有一种这是来算账的架势。   顾明慧看到顾夭夭,身子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说这是她们之前就算计好的,从头一次顾明慧让顾夭夭看账本的时候,顾夭夭就这么办了,就知道顾伯母不会死心,只要她敢寻事必然让她好看,不过心里总还是不舒服。   此刻,不想说话只想缓和一会儿心头的失望。   “原本有事要寻大伯,寻了两个院子打听了下人,才算是找到。”进屋后,夏柳收了伞立在顾夭夭的身侧。   得了张家人上门的消息,顾夭夭便让人盯着了,等顾明慧被叫过来之后,顾夭夭就从自个院子出发,到了以后便在院外等着。   因着他们说话的声音大,里头的动静断断续续也都能猜到。   顾夭夭等到合适的时机便进来,等了这么些日子,也总算是等到了。   “寻我做什么?”顾大伯下意识的将账本收起来,又给小厮使了个眼色,将顾明慧脚下那旧账本也收起来。   顾夭夭让夏柳将准备的信件交给顾大伯,“这是今日我院子里拦下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发现了这秘密,说是有人托他,给夫人送信。”   说完,生怕人家看不懂,视线直勾勾的落在顾伯母的身上。   顾大伯狐疑的将信打开,上头写的很是隐晦,只有四个字,“一切照旧。”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着实看不出什么来,顾夭夭在旁边解释了句。   “听闻,送信的人胡家夫人,也不知道咱们府内,哪个夫人与胡家夫人有交情?”   这意思,就差明着说在脸上了。   怀嬷嬷护主心切,突然说道,“老爷明察,这院子平日里都上着锁,别说人了就是苍蝇飞出去都难。”   顾夭夭听后面上的笑容语愈发的浓了,“我好似并没有听说,嬷嬷与胡家的人有交情。”   被顾夭夭这么一提,怀嬷嬷才心知失言。   顾夭夭继续说道,“自然承不承认我倒也无所谓,只要将此事彻查,是人是鬼总会大白于天下的。”   “你想怎么查?”顾大伯紧跟着问了句。   “两府都查!”顾夭夭突然抬高声音,一字一句说的格外的坚定。   “胡闹!”顾大伯想也不想便拒绝了,不说这是个没影子的事,仅凭四个字就闹的人仰马翻的,这在自己府内闹也就算了,还要闹到旁人府上去,这简直是荒诞!   这也就罢了,若是真查出点什么来,如何收场,是他准备休妻,还是让胡家休妻?   都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把内宅这点事事闹的人尽皆知,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得了顾大伯这样的回答,顾夭夭一点都不意外,“大伯不同意也没有关系,这封信我已经寻人临摹下来,总会学的两分神韵,相信我父亲决对不会让当年的丑事重演,冯家,也绝对不会,容忍旁人算计到他的头上!”   顾夭夭,便是明晃晃的威胁。   可惜,现在再也不是刚来京城父亲不在跟前的顾夭夭,若是现在顾大伯敢动顾夭夭一根毫毛,今日夜里顾父便能剥了顾大伯的皮。   更何况,全府谁不知道,顾明慧与顾夭夭要好,敢动顾夭夭,顾明慧肯定拼死相护,伤到了顾明慧,他上哪给再寻个闺女嫁给冯家。   顾大伯气的脸都红了,可却没有任何办法。   顾夭夭也不急,干脆坐在一边慢慢等着。   虽说这妇人的笔迹难寻,可若真抹开面子,去寻了批示过的账本,也不是对不出来。   旁边的张父拽了一下张母,“那个贤婿,既你忙着,我们先回去了,改日再来。”   张母还不愿意走,是被张父生扯着离开。   “眼看着咱闺女就要吃亏了,咱们要是都走了连个能替她说话的人都没了。”上了马车,张母气的抱怨。   张父冷哼了一声,“妇人之见,你以为你在那,便能替她说话了?”   张母想起顾明慧当着顾大伯的面甩她脸子,只冷着脸表示自己的不满,却也反驳不得。   张父嘱咐马夫,让他赶的快点,好似顾府内有是什么洪水猛兽,只盼着离的越远越好。   待看不到顾府的大门,张父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顾家的两个丫头在演戏呢,要是不赶紧走,再将我们也算计在里头。”   账本的事,就算顾明慧那丫头是善心,可顾夭夭呢,怎么就来的这么巧呢,怕是早有准备。   听了张父的分析,张母也觉得后怕,原本是想缓和两家的关系,若是闹的更僵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此刻离开,总归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另一边,两方的人还在僵持。   顾明慧心绪平稳,左右这父爱这么些年也没有过,总不能因为近来说了两句好话,她便难舍难分了。   顾明慧走到了顾夭夭跟前,拉住了顾夭夭的手,“夭夭妹妹,这事我也认了,如今不想再追究谁了,只盼的我的婚事能平安顺遂便好。”   顾大伯一听顾明慧这般说,立马点头,心里觉得这才是他的好姑娘。   原本,姐妹俩四目相对的时候,带着些许的笑意,只是待转头看向顾大伯的时候,却挂上了一脸的惆怅。   “我的好姐姐,我知道你是最心善的,可此事,妹妹我万万不能依你。”   顾夭夭态度依旧坚决,“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却得不到惩戒,以后行事必然乖张,就算姐姐的婚事得以顺利进行,那妹妹的呢?”   顾夭夭担心自然有理有据,毕竟大伯母之前就害过顾夭夭。   顾夭夭目前的状况,亲事原本就难成,若是再出点意外,这辈子也就完了。   顾夭夭能这么想,顾父肯定也会这么想,这事绝不可能轻飘飘掀过。   顾大伯微微叹息,此刻只能说一个,“查。”   顾夭夭那边的人,说是已经问出来,是胡氏给顾伯母送的信,此刻就看顾伯母院子能不能搜到可疑的东西了。   “老爷,夫人已然这般凄惨,如今连话都说不得了,您真的准备要她的命吗?”怀嬷嬷此刻老泪纵横,爬在顾大伯的脚下,苦苦哀求。   如今她心里已然清楚,这是着了道了。   前些日子,偶然听到下头人讨论顾明慧与小冯将军准备定亲的消息,她们只当是府里的人太过于得意才背地里讨论,从未想过,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耳边是怀嬷嬷凄惨的哭叫声,眼前是顾伯母惨白的脸,以及久久不开的口。   顾大伯垂下眼,突然犹豫了起来。   顾大伯的神色,顾夭夭自然收在眼底,她此刻不慌不忙的将视线放在怀嬷嬷的身上,“既然大伯母不愿意说话,那么有件事情只能请教嬷嬷了,我过来的事情,瞧着窗下挂满了白芬芬的纸鸢,不知道它们是做什么用的?”   纸鸢,自然是用来的放。   顾伯父的心里,很自然的回答了句。   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刚来的时候,只注意到顾伯母憔悴的神色来,却没有关心,为何所有的纸鸢只单纯的画了墨色,无一点彩色。   若说只是为了,心底的那一点惆怅,画便画了,何必为纸鸢绑上绳子。   在那一瞬间,顾伯父脑子突然闪现了一幕,前头院子是喜气洋洋的冯家人来迎亲,而后头突然飘来了一片,白色的纸鸢,就像是办丧事一般,着实不吉利的很。   此刻,怀嬷嬷脸白的没一点血色,“老爷,都是老奴,是老奴求着夫人画纸鸢,只想单纯的想给夫人寻个事做,免得夫人日日像个活死人一般,只懂得抬头看这,方寸之天。”   就是此刻,怀嬷嬷也不忘了卖惨。   这次,顾大伯没有犹豫,那一个查字格外的坚定。   毕竟,他冒不得险,冯家毕竟不是胡家,若是出了丑事,冯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怀嬷嬷颓然的坐在地上,只望着顾伯母不停的掉眼泪。   顾伯母依旧不吱声,只拿了帕子,默默的帮着她擦着眼泪。   顾夭夭垂头看着眼前这一副,主仆情深的画面,当真是讽刺的很。   着实没想到,心狠如顾伯母竟有真心相待的人。   今日,自都在顾夭夭的算计之中,顾明慧快要定亲的消息是她让人故意泄露出去的,就顾伯母的性格,绝对不会想让是顾明慧好的,终归是要做些什么。   果不其然,顾伯母绝不让人省心,就算自己做不得旁的,也得做这纸鸢,寻顾明慧的晦气,用这般的法子诅咒她。   自然,顾夭夭能想到张家来人,顾伯母也能算到,若不是顾夭夭早有准备,她在这卖个惨,不定又重新获得了顾大伯的心。   至于这信件,原是上次顾夭夭去看胡氏,让她帮着准备的。   胡氏既然要反抗,对那个继母肯定也了解,便临摹了几个字,信件的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将火烧在胡家继母身上,终归她以前做的事是真真的在的,只要有心,必然能查出来。   另一边,搜院的人也回来了,说是在大伯母妆奁盒子下面发现了一封信,以及在后院里,发现了还没有处理的药渣。   顾大伯打开一一查看,这信跟顾夭夭手里的一样,简简单单,只有两个字,“放心。”   而另一边的药渣,顾大伯记得在账本上,库房里并没有送什么药,唯一一次领过的,还是之前怀嬷嬷受伤,不说时日长了,就那普通的跌打药膏,也用不着把药渣处理掉。   便让人寻了府医去查看里头的成分。   不过此刻,顾大伯看顾伯母的眼神已然发冷了。   库房那种地方,怀嬷嬷一直把持着,想顾伯母的屋子,也不该是寻常的人能近的。   此刻,怀嬷嬷也不敢多言,只等着结果。   这药渣子也不难认,很快便得了结果,说是都是较为名贵的补药,譬如人参什么的。   因为这补药的药劲大,一些贵人怕身子受不住,只做了汤喝。   这样的结果,自是出人意料。   “你还想说什么?”顾伯父怒瞪着怀嬷嬷。   一张嘴便说出不得门,如今这莫名多出来的东西,又会是什么地方来的。   “老爷,冤枉,冤枉啊。”怀嬷嬷就算心知这事是被陷害的,却也反驳不得。   毕竟平日里她防的这些人的很,根本就不知道会是谁有这般,挨天杀的心思。   “既然冤枉,那便查。”顾大伯抬手,让人将院子里所有伺候的都拉下去,就在院子里打,他便不信了,真有歹人还撬不开她的嘴。   “慢着!”顾夭夭突然出声阻止。   顾伯父冷冷的斜了顾夭夭一眼,“你又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提醒伯父,似乎忘了一个人。”说完,顾夭夭便收藏功与名,做出一副看戏的状态。   经得顾夭夭提醒,顾伯父的视线放在怀嬷嬷的身上。   是啊,她说冤枉就冤枉,这事谁知道,既是下定主意查出真相,自要彻底。   手慢慢的抬起,顾伯母再次挡在了怀嬷嬷跟前,“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因着许久没有说话,顾伯母的声音,哑的难听。   顾伯父先是一愣,随即笑了一声,什么再难开口,原不是不能说话,只是不能对自己说话。   瞧她一心一意只护着刁奴,自己刚才的怜惜,原只是一场笑话。   “夫人。”怀嬷嬷拽着顾伯母的胳膊,着急的喊到,“老奴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只怕这次应下了,顾伯母却是没法翻身了。   顾伯母却不以为意的摇头,左右她如今也是什么都没有,再惨也惨不到哪去了。   顾伯父看着顾伯母这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突然笑了起来。   “准备马车,本官要亲自去一趟胡府。”这般一说,便是下定主意要查清事情的真相了。   而后目光定定的看着顾伯母,“你德行有亏,若让你百年之后受我顾家子孙拜奉,我心难安,一会儿便修书与张家,我顾府再无张夫人。”   而后慢慢的弯下腰来,一字一句,“张姨娘。”   顾伯母瞳孔猛的颤动,“你怎么敢?”   “我为何不敢?你若是想要休书,我亦可以成全你!”顾大伯面无表情的站直了身子,却连一个眼神都给她。   一个尚且能回娘家的人,被休弃之后日子都不好过,更何况张家这边,根本就没打算要她。   妻为妾原是很荒唐的事,可在此刻却那么理所应当。   不说旁的,只一个无后便能让她翻不了身。   顾伯母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终是眼泪都流了下来。   顾大伯却没再看顾伯母一眼,而后吩咐转身对顾明慧说道,“近来太忙了,马上成亲了嫁妆也得备上了,张氏的铺子还是她,爹会拿出私库的一半,让你风光嫁人。”   说完拍了拍顾明慧的肩膀,准备起身去胡家。   顾大伯这话,听得顾伯母身子有些无力跪坐在地上。   “好,好一个风光嫁人。”嘴里喃喃自语,如此,她在顾府是彻底的完了。   顾大伯要将他的产业一半都给了顾明慧,剩下的一半不用说定是给顾明辰了。   顾伯母当年嫁过来的时候,娘家没多少东西,陪嫁很少,这些年她都是管着顾家大房的铺子,管着管着便将那些个东西,看成是她自己的。   如今,忙碌了半辈子,不过是给旁人做嫁衣,如何甘心?抬手捂着心口的位置,仿佛能听到滴血的声音。   忙碌半生,人没有,财没有,名没有,倒真能称之为孑然一身。   “你们以为你们赢了?不,绝不可能,顾家大郎就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今日我的下场,便是你们来日的下场!”顾伯母伸着脖子,冲着顾明慧她们喊了起来。   顾明慧与顾夭夭斜了顾伯母一眼,却没人搭理她。   如今,不过是个姨娘罢了。   至于顾大伯伪君子,原就有数的。   到底是做戏还是真的关心,她们心里自是清楚。   顾明慧眼看着便要成亲了,手底下没有私产,顾大伯这么久不开口,光靠着老太太的嫁妆,能有多少?   毕竟老太太就算一点不留,也得公平的分成三份呀。   今日闹的这一出,其实就是变相的与顾大伯要东西,若不是因为出事,估计顾大伯也不会给这么多。   再来,就是为了胡氏了。   俩人出了门,顾明慧突然说道,“祖母才是先知。”   恍惚间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虽说信奉菩萨,可也不是说迷的没有理智。   如今两府快定亲了,府里大小都事忙的很,老太太挑这个时间离开,怕也是等今日。   若是老太太在府内,今日想也不会这般顺利。   再则那人参,原也不是她们安排的,她们只安排了送信,却也不是让院子里的丫头办的,而是每日收夜水的粗使婆子,寻的机会放进去的。   而这府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东西的,除了老太太也没旁人了。   这个时辰雨小了些,她们便收了伞沿着青石走去。   没走几步,却瞧着顾大伯的人过来见礼,说是顾大伯要出门时候,正好碰着小冯将军拜见,便先请人进来,这会儿让人给顾明慧传话,让她去前厅。   听的是小冯将军来了,顾夭夭让人重新打了伞,笑着与顾明慧分开。   顾明慧深吸了一口气,虽说有千言万语的感谢,可也不是说的时候,再则,小冯将军上门,顾夭夭过去也不合适。   顾明慧也没急着走,而是一直目送顾夭夭离开。   只在心里惦记着,一定会帮顾夭夭寻的一位,如意郎君。   顾夭夭快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瞧着顾明辰在门口等着。   轮车之上,他的身影似乎愈发的单薄。   “兄长。”快走了几步过去。   顾明辰微微额首,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这便是今日的另一个目的,只求顾大伯寻了胡氏继母的错处,胡父到底是顾大伯下头的人,顾大伯既开口寻错,那继母地位自然不稳。   先头有顾大伯回头是岸,如今对女儿也上心,后头便是胡父紧跟其后。   只要胡父心怀愧疚,对胡氏多表现的关心,胡氏在薛家的日子便愈好过。   只有胡氏安稳,顾明辰才安稳。   也算是给他们寻了时间,只等的顾明辰,金榜题名。   另一边,顾大伯与小冯将军闲聊,如今没到底还没走完过场,小冯将军自也不能上来唤岳父,只得一口一个伯父,而顾大伯那个贤侄叫的更是亲切。   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如今顾大伯这个丈人却也是这般。   看看冯家有权有势,偏偏看中顾明慧,连带着都尊敬自己。   如今就是冯将军,每日下朝的时候都要特意与自己打声招呼。   有冯将军这态度,顾大伯都觉得,他这个礼部尚书过的都比当初的孟相还要风光。   “父亲。”说话的功夫,顾明慧便到了。与顾大伯见完礼后,便冲着小冯将军做了个万福,“小冯将军。”   “明慧。”小冯将军一看见顾明慧,眼睛都亮着光了。   也不管有长辈在场,赶紧起身虚扶顾明慧一下。   顾明慧被他的动作,闹的羞红脸,抬头的时候,也不敢看他,只侧着身子,瞧着不远处的花瓶。   原本小冯将军还是满脸的笑意,只是在看清楚顾明慧的脸的时候,刹那间变了脸色。   到底是哭过,眼眶与鼻尖有些红,眼皮瞧着也有些肿。   因着顾明慧是直接过来的,自也没机会用胭脂掩盖一二。   因着侧身对着顾大伯,顾大伯自也没瞧出小冯将军的变化,只笑呵呵的冲着顾明慧说道,“南边发了大水,小冯将军要护送太子殿下赈灾,今日下午便要离开,因着这命令下的急,小冯将军一得了消息,便赶来与你说一说。”   顾明慧听后一愣,“怎,这般着急?”   按道理说,他们得要准备粮草,还有赈灾的物资,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准备妥当。   一看顾明慧瞧自己,小冯将军收敛的满身的戾气,这如同寻常一般,带着温和的笑意。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留言,求票票。 第76章 霸气护媳妇   “陛下怕民众暴乱,让我们先去定人心,粮草随后便到。”小冯将军笑着解释,抬手想要顺一下顾明慧的头发。   只是还没碰到,生生的顿住。   到底还没有名分,不能唐突,不能让顾明慧觉得他孟浪。   原先还是想着自己母亲的动作挺快的,如今瞧来,怎这般慢,若是俩人现在已经成亲了该多好,此刻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抱一抱。   顾明慧倒是没注意小冯将军的动作,心里只想着,兵家有云都是粮草先行,如今怎么瞧着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越想心里越觉得不踏实,“我为你编了平安扣,你且等我,我现在去取。”   小冯将军轻轻点头,说了一个,“好。”   顾明慧便匆匆离开,她是因为关心则乱,忘了这东西可以让下人去取,只想着要亲自给他。   之前,小冯将军表现出对自己好来,可那时候顾明慧不敢想,无论是两人说话还是做旁的,谨记礼数,绝不做有违规矩的事。   如今有了父母之命,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了。   原本她绣荷包的时候,想选着喜庆的东西,可转念一想,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最难得的便是平安。   便亲手编了,平安扣。   相较于顾明慧明显的慌乱,小冯将军却是故意的。   看着顾明慧离开,小冯将军的笑容沉了下来。   “这孩子,就是毛躁。”顾大伯原本笑着说了句,可是在触及到小冯将军那冰冷的眼神的时候,生生的将后面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小冯将军没理会顾大伯,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伯父,你知道我为何偏爱白衣吗?”歪头,突然很认真的问顾大伯。   顾大伯思量片刻,极其谨慎的回答,“贤侄文武双全,武能战场杀敌,文能定国安邦,在战场上你是身穿盔甲的将军,在私下里,你是谈花弄月的书生。”   “屁!”小冯将军突然爆了一句粗口。   顾大伯愣了一下,这是他头一次看文雅的小冯将军口出恶言,可却也符合武将的形象。   “我六岁开始杀人,十岁便跟着我父亲上战场,这么多年了,身染无数人的鲜血,手刃数不清的头颅。一身白衣,只是掩盖我身上,便是在梦里都能闻到的血腥味。”   小冯将军往前倾了倾身子,徐徐道来。   却让顾大伯眼前,浮现出了森森白骨,莫名的身子一抖。   看着顾大伯的表情,小冯将军才缓缓坐正了身子,“我这个人没有别的优点,只是护短,我认定的人,轮不得旁人欺负,今日我不管明慧因何落泪,但只此一次,若有下次,我必然将这顾家的天给掀了!”   顾大伯被小冯将军架势给镇住了,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贤侄不知道,今日是意外,明慧那孩子也有实心眼的地方。”   “我不管是非曲直。”顾大伯原是想说,顾明慧要是一早就将她的孝心说出来,也不至于受委屈。   可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小冯将军给打断了。   “我的人,不论是非!就算我不在京城了,还有我父亲,就算我父亲不在京城了,还有我母亲,有千千万万的冯家军,必能护得她们少夫人周全!”   如此,小冯将军便是将话挑明了。   顾大伯脸色铁青,嘴唇微微的颤抖,却也只能低头。   如今小冯将军就差直接说什么,我敬你的时候你是伯父,我不敬你的时候你就是个屁,是一堆没人稀罕的垃圾,不定我还得在上面踩两脚,然后再拧一下。   两个人说了没一会儿,顾明慧便回来了。   两个人,同时沉默。   顾明慧没注意到两个人之间这种诡异的气氛,只惦记着将平安扣给小冯将军戴上。   “我来吧。”小冯将军笑着将东西接过来,将他原来的荷包,满不在乎的仍在一旁,小心的将平安扣系在腰间。   顾明慧有些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着实没想到自己怎么那般糊涂,竟敢想着亲手将东西戴上。   因为公务在身,小冯将军说了没几句话,便赶紧离开。   顾大伯与顾明慧将人送出去之后,顾大伯也没回院子,直接去了胡府。   小冯将军都那般说了,这事自然不能糊弄着过去,肯定要论个是非曲直。   只觉得,自己这哪里是养了一个闺女,分明是养了一个祖宗,以后那得重话都说不得半句的祖宗。   本来他说完给顾明慧那么多嫁妆,心里便是有点后悔了,想着以后寻个机会再减少点。   现在好了,说出去的话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肉疼也得给。   至于张氏,原也是在气头上,将妻贬妾本就不光彩,想想小冯将军吃人的样子,该走的文书赶紧走了,至于定亲的时候无人主持,冯家都这般态度了,想来也不甚在乎。   顾大伯这是带着气去的胡家,一旦抓住那胡家继母的把柄,那绝对是不依不饶的。   要将在小冯将军身上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   这便是个轮回,胡父在顾大伯身上的受的气,自然要全数的发在那继母身上,这下,胡家继母算是得不的好了,下场不见得能比不过顾伯母。   如此,胡父自也会想起,那个被屈待的嫡女来。   胡氏在薛家的地位,也不同往日。   自然这也是后话。   这边顾明慧也没回自己院子,去寻顾夭夭拿个主意。   顾夭夭听后,紧紧的皱眉,这事说不正常也不正常,可却也能解释的通。   如今外邦使臣很快就要到京城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出的暴乱,免得引起动荡。   太子作为储君,这个时候必然要挑大梁,亲自去安抚,于他名声是好的。   可不妥之处也有,粮草不动兵马先行,到底是大忌,而且外邦使臣过来,接待的之人自然是皇子,靖王如今解了禁足,其他的皇子成人的都去了封地,这接待使臣的任务只能在靖王的身上。   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喜忧参半。   如今幸得是,冯将军还在京城。   不管太子如何,若是小冯将军被人算计,冯将军这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听的顾夭夭的分析,顾明慧心里才算是好受些。   不过小冯将军一走,顾明慧肯定会揪着心,顾夭夭面上没说,待顾明慧一走便让夏柳准备,她亲自去接顾老太太回府。   有老太太坐镇,便是有什么事,也都能应对了。   “姑娘待大姑娘真好。”收拾妥当后,夏柳忍不住感叹了句。   顾夭夭轻轻一笑,“哪是我待她好,是她一直用心待我。”   无论是上辈子,顾明慧敢说顾皓辰,还是现在春日宴上,她处处挡在自己前头,想要用那柔弱的肩膀,为自己撑起一片的天的样子。   都足够,永生铭记。   小冯将军要出门,顾父那边自然也空闲不得,校场点兵安顿走后的事,一直到夜里才回来。   一进得府,顾父便让顾夭夭守在外头的人,给请到了顾夭夭这边。   因为明日一早便要起身,顾夭夭便趁着这个空挡,与顾父说道。   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她亲自去迎老太太,其实也是不放心旁人,免得顾家一稍信去,老太太以为出了大事,再着急赶路,损伤到身子。   只是顾父却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说道,“也好,你祖母在这总能压一压事。”   说完,眼睛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思量什么,随即叹息,“我与你冯伯伯商议,这押运粮草的事怕是得我亲自去办。”   毕竟系着太子的安危,必然要寻绝对忠臣且有应变能力的人。   可冯家军这边也不能动的太多,毕竟更要盯着京城的动向。   就今日分析,顾父是最合适的人。   只是顾父惦念着顾夭夭,不到最后一刻他不轻易出门。   以前在江南的时候,他都上过战场,也没现在揪心。   顾夭夭紧紧的皱眉,突然问了句,“父亲,不知让太子去赈灾,是大臣的建议,还是圣上定的?”   顾父微微叹息,“是吏部的人提的,其他官员附和。”   顾父又解释到,这些人多都是太子一派,他们这们提肯定也是太子愿意的。   如此,倒有些棘手了。   “父亲,万事小心。”顾夭夭到了嘴边,只能这般说。   如今的形势,与上辈子大不相同,竟让人看不真切了。   “将你兄长叫来。”顾父沉思片刻,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顾夭夭没反应过来,着实不知道,顾父这大半夜,怎突然提起了顾明辰来。   直到顾父交代下人说了顾皓辰的名字,顾夭夭这才明白。   顾皓辰自得上次起了烧,身子一直不大爽利,这几日人都瘦了一大圈,身上的衣服都是从前,顾家没人惦记着他,自也没做新衣。   如今套在身上,倒成了戏服一般了。   空荡荡的往前走,配上深陷的眼睛,愈发的柔弱。   “父亲。”因为有得上次的教训,顾皓辰来顾夭夭这边,没来由的提起了心。   连带着说话声音变小,脚也变沉,站在门口竟迈不开步子。   看着顾皓辰这般样子,顾父也不由的叹息,冲着他招了招手,“来我跟前坐。”   顾皓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夭夭,而后垂下眼去,轻轻应声,才抬脚进门。   坐在顾父跟前,也拘谨着,只坐了椅子的一个边,身子悬空着像是准备随时起身。   “我之前与你提过,若是有心仪的姑娘,我帮你去询问,将你的亲事办一办?”顾父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将此这事,直接提出来。   嗡的一声,顾皓辰的脑子像是炸开了。   原以为,上次顾父是恼怒之下才说的那般话,如今他身子尚且还没好利索,便这般迫不及待的要将他撵出府去?   其实,他本就是顾府领养的,不想要直接扔出去便是,也犯不着寻这般借口。   垂头,只将眼泪掩去,一阵风起吹的他又咳嗽了一阵。   只是,无论是顾父还是顾夭夭都没人问一句。   顾皓辰手慢慢的握成了拳,不过随即又放开了,其实早就该看出来,已然是不关心了,不然也不会在他生病的时候,一次都没有探望。   到底没有质问的立场,待咳嗽停了,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顾夭夭,说不上为何,只觉得这张脸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般陌生。   而后将视线又放开了顾父的身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扯了一个笑容出来,“多谢父亲挂念,儿子前些日子遇见了一位姑娘,勤劳善良,儿心倾慕,正想求得父亲成全。”   顾父一听连忙问了句,“是哪家的千金?我明日便请的官媒上门去提亲。”   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些年,能全了顾皓辰一桩好姻缘,也算是对的住泉下的顾母了。   顾皓辰的眼神一黯,随即掩盖了,面上始终带着温喝的笑容,“说起来也是缘分,她原是夭夭妹妹庄子上的,只因一些缘由碰着,儿子一见倾心便将她安置在别苑。”   这些日子,顾皓辰觉得在顾府待着难受,常去别苑坐坐,杏子长的好看又聪明,自也能说上话。   若放在从前,纵然杏子千般好,一个身份注定了,她若嫁给自己,最多只能是个妾氏。   可如今,自个也不过是顾府随时可以抛弃的奴才,又有什么资格去嫌弃旁人。   听的杏子的身份,顾父不由的皱了皱眉头,他的门第观念倒也不重,可却也架不住杏子的出生太低。   抬头,看着顾皓辰欲言又止,良久却也只微微一叹,他到底不是生父,人生大事总也不好说的太过,再说瞧着顾皓辰平日话不多,凡事都是藏在心里,该是知道轻重的。   只能说句,“你喜欢就好。”   顾皓辰放在腿上的手,猛的一紧,心里愈发的难受,原来在顾父心里他便该配这样的人。   头慢慢的垂了下来,便是强撑都笑不出来。   瞧着顾皓辰又不高兴了,顾父就觉得头疼,一个大男人总想让猜着心思的哄,着实的累,只交代几句寻个好日子将人领来,他好安顿成亲的事宜,便让人退下去了。   待人走了,顾夭夭倒是好奇,顾父怎想起催顾皓辰成亲了?   “今日,还是卓华那孩子提醒的我。”今日从冯家出来,正好碰见了去隔壁街上查案的叶卓华。   他也只是随口问了句,听说自己有养子,想着怎么安顿,是带在身边还要当文臣。   毕竟,那么大的,该琢磨未来了。   原本叶卓华一过来,顾父心就提了起来,总是想到他跟顾夭夭的亲事,实在没想到叶卓华会提起顾皓辰。   这次按照冯将军的意思,顾父要去押送赈灾粮食,毕竟也关乎太子的安危,必然全是信得过的了。   要是寻常的任务,顾父必然会带着顾皓辰,可现在顾父不说不信顾皓辰,而是觉得他,能力不行。   至于做文臣,这孩子也不是那个料子。   小时候请了先生,先生评价,说是瞧着中规中矩的,可实则不会变通。   说白了,就是一个笨字。   顾父也没什么指望,该学的便学,该练的也练,最后什么成果端就看这孩子的本事了。   现在瞧着也没什么本事,顾父离开二房也就顾皓辰与顾夭夭了,之前在江南顾父也还没多想。   自从上一次顾父发了脾气,愈发觉得,俩孩子都大了,该避讳也得避讳。   尤其现在京城不太平,顾皓辰不是个有心思的又不会把握分寸。   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再传出顾夭夭与顾皓辰的风言风语了,岂不是像生吞了苍蝇一般,让人难受。   这才想起来,待他离开前先定了亲,等到成亲后搬离顾府,顾家人都心在一起,才不会被人算计,他才放心。   顾夭夭着实没想到,叶卓华竟然会想着这个养子,不过想想也释然了,上辈子叶卓华为权臣对人冷淡,可对顾皓辰却是留着情面。   想来,是因着顾父的关系。   不过,顾皓辰竟真能与杏子走在一处,也是一大喜事。   杏子那人想法多,必也有野心,顾皓辰满足不了她所求,两人离心也是必然的下场。   想想未来,狗咬狗的画面,着实的有趣。   与顾父坐了一会儿,明日顾父还要上朝便分开了。   第二日顾夭夭起了个大早,想着赶路要紧,她快点到庙上,希望能在顾父离开京城前赶回来。   离开京城的时候,顾夭夭特意让人给冯知微送了信。   虽说顾明慧现在是她准嫂子,定然会照看一二,但说不上为什么,总是亲自嘱咐了才放心。   顾明慧那边也是不舍得跟顾夭夭分开,一直送出城门才回去。   出了城门大约十里地的官道上,碰到了关卡,“什么人?”   官兵拦住了去路。   看样子不知道是在追什么逃犯,夏柳不慌不忙的将准备好的文牒递出去。   而且左右,也不是普通的小厮,是顾父精挑细选能以一挡十的将士,所以夏柳也不害怕。   “原是顾姑娘。”官兵看了一眼,冲着马车抱了抱拳头,然后拿着文牒跑到前头汇报。   不一会儿又跑了过来,“实在抱拳惊扰了顾姑娘了,实在是刑部逃了要犯,上头下了命令,任何人通行都要检查。劳烦姑娘,您挪个驾?”   听后顾夭夭不由的皱起眉头,这都出了京城了,除了官道两边都是林子,你在这大张旗鼓的检查,究竟是想要查到逃犯,还是给逃犯报信让他另走别的道?   不过,她一个内宅女子,自不能对人家官府指手画脚。   饶是不愿,也还是说了句,“应该的。”   便拿着帷帽让夏柳扶着下去了。   而顾家将士也是小心,顾夭夭一下马车便将她围在中间,即便在官差面前也不放松警惕。   官差掀起轿帘,在大家的注视下上马车仔细的查看。   这官差手脚瞧着挺轻,查看后的东西,便会重新放回原处。   只是查的格外的仔细,感觉将马车每一寸都敲一下,磨蹭的让人发指。   顾夭夭原本起了个大早,如今太阳升的很高近了午时,便是站着也能清楚的感觉到,热气正慢慢的上升。   正在焦躁的时候,瞧着不远处也来了一队人马,瞧着该也官差。   “在做什么?”对方靠近,突然扬声问了句。   正在监查马车的官差像是受了惊,手下用力,噶卡声清晰的传了过来。   马车不知道哪个地方断了。   官差赶紧从马车上下来,“回叶大人的话,小的正在查看顾家姑娘的马车。”   从对方开口,顾夭夭说不上为什么,便就能听出这是叶卓华的声音。   “胡闹!”听到叶卓华在马车里斥责了句,“顾家姑娘怎会是窝藏逃犯的人?”   叶卓华都出面了,官差自然不敢多言,弯腰低头连连称是。   这时候,马车的帘子被掀了起来,叶卓华的身上的伤许是好了,脸上没留下任何疤痕。   此刻正撑着头看着顾夭夭她们,“既如此,那顾姑娘还是赶紧上马车,给我们让一下道。”   听的这话,顾夭夭张了张嘴想骂人,刚才马车出事都听见了,她一个弱姑娘难不成坐个坏马车?   还是,穿着这一身长裙,骑在马背上?   不过,却也不想与叶卓华解释,给夏柳使了个眼神,让她去说。   夏柳走上前对叶卓华福了福身子,“回叶大人的话,我们的马车被刚才这位官爷敲坏了,此刻想给叶大人让路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夏柳说话带着些讽刺,却也有心告状。   她瞧着,那人分明是故意的,哪有人搜马车那么磨叽,还能在紧张的时候,用那么大力气敲?   她这边一说完,刚才搜马车的官差一下子跪了下来,“是小人的错,小人下手没个轻重,损坏了贵人的马车实在该死,小人愿意照价赔偿。”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银票来,说是前些日子刚攒了这么多,原本是等着用来娶媳妇的,如今损坏了马车,该是先赔给顾夭夭的。   瞧着,言辞恳切。   而且,在理在据,若是顾夭夭再追究,倒成了得理不饶人了。   可现在,她要一张银票做什么,如今这里四周荒无人烟,难不成要回京城内重新备马车。   这一来一去,一日的时间便就浪费了。   “这还真是让人为难。”叶卓华在轿子里,听起来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顾夭夭猛地转身,隔着帷帽狠狠的瞪了叶卓华一眼。   即便知道她的眼神,叶卓华根本感觉不到,可还是想要发泄发泄。   叶卓华说完一顿,似乎在想什么,“若是顾姑娘不嫌弃,可以坐在下的马车,等着走到前头闹市,再去置办也来得及。”   听着提议,倒也不错。   旁边的顾家军的人,多是劝着顾夭夭同意。   刑部的人闹这么大的阵仗,连侍郎都出动了,可见逃的是个凶残的犯人,这一路人烟稀少,若是碰到了许也是一场恶战,与官兵在一起,总会安全点。   大道理顾夭夭自然是懂得,思来想去便同意了。   让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到叶卓华那边,原本空当的马车突然显得拥挤起来,顾夭夭觉得闷热,便摘下了帷帽转头掀了帘子看着外头景色。   而叶卓华半躺在顾夭夭的对面,眯着眼睛歇息,中间是顾夭夭带来的行装,倒垒成了一道界限,楚汉分明。   “顾姑娘这是要去哪?”马车吱丫吱丫的走着,里头安静的很,叶卓华便先开口。   顾夭夭不愿意说话,只看着外头的景色当没听见。   夏柳看了一眼顾夭夭的帷帽,再思考要不要劝顾夭夭再戴上,正想的认真,叶卓华突然出声却将她吓了一跳,一瞧着顾夭夭还没有说话的意思,总不能不理会。   只得替顾夭夭说话,“回叶大人的话,我们要去普济庵。”   叶卓华微微的一挑眉,“如此,我们正好顺路。”   这话说的,夏柳也只能尴笑一声,“那还真是,巧的很。”   两个人说了没两句话,听着外头有人敲了一下叶卓华那边的马车。   叶卓华听到动静,便探出了头。   “叶大人,咱们怎拐出了官路?”听着是顾家的人的声音。   叶卓华理直气壮的点头,“难不成,你觉得那逃犯,会大胆到走官路?”   这话说的,顾夭夭听着都上火,既然你觉得他不会走官路,那你在官路上设关卡如何。   就算是为了吓人吧,你完全没有必要查看的那么仔细吧。   而且,叶卓华说的等到前头闹市,要放自己下来。   若走的这么偏,什么时候能到闹市?   “叶大人,我觉得你故意耍人!”顾夭夭猛地放下帘子,回头瞪着叶卓华看。   叶卓华也不恼,垂眸看着摆在行装上的那一把,绣着牡丹的团扇,而后拿起来,轻轻的扇着,“我这也是与顾姑娘学的,当初说是顾念两府情谊,让人将我带我回顾府,却在转眼之间,将我用二十两银子打发了。”   提起旧事,顾夭夭一顿,却也说不得。   叶卓华倚着靠背起身拿扇子的时候,领口撑开了一点,不同于脸上的干净,脖子上的伤口,触目惊心。   仿佛在提醒顾夭夭,顾府负他!   顾夭夭气闷,当年她豁出一切要嫁叶卓华,是叶卓华不要自己!   二十两银子,已然是她以德报怨了!   可偏偏,从前的事这辈子什么也没有发生。   顾夭夭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若非让叶大人离开,叶大人又如何会有今日的日子?”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票票,求留言~~~~ 第77章 追妻   这话,顾夭夭便是挑明了。   叶卓华,在扮猪吃老虎。   叶卓华倒也不否认,只拿着那团扇扇的更快了,“可是,我若是在顾家,依旧有法子得到。”   甚至,比现在还要好。   这话,叶卓华虽没明说,可顾夭夭却听出了他的意思。   伸手想要拿起团扇,摸了个空这才注意到,团扇已经在叶卓华的手上了,干脆重新沉默也不做声。   瞧着顾夭夭恼怒的样子,叶卓华埋在眼底的,全是满满的笑意。   他曾说过,他可不会像顾家这般绝情。所以,只想着让顾夭夭陪他一程便罢。   不过这话总也不好说出口,免得顾夭夭恼怒之下,再从马车上跳下去。   待到歇息的时候,顾夭夭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马车,询问顾家的人,看看从这个地方到下一个闹市需要多久。   可是结果,却让人很是失望。   他们离着闹市越来越远,不过叶卓华走的这条路,并没有绕远,可能会比他们走官路要早上一日。   所以,大家也没有生气。   顾夭夭在那站着自个生了一会儿闷气,就连他们送来的干粮,也没吃几口。   站了一会儿觉得,一直在男人堆里也不是个事,便领着夏柳准备回马车。   只是刚掀了帘子,便瞧见叶卓华在里头脱去了外衣。   “你在做什么?”顾夭夭陡然抬高了声音。   惊觉自己太过于引人注意,不由压低了声音,“没想到叶大人还有这般嗜好!”   叶卓华的动作很快,听着顾夭夭的声音,便利索的将外衣重新回到肩上,此刻已然将腰带重新系好。   抬头瞧了一眼顾夭夭,只笑着让出一条道来。   瞧顾夭夭不进来,叶卓华只得提醒,“顾姑娘若是喜欢让人围观,或许喜欢让人传出与本官的风言风语,大可以继续在外面喊。”   听的这话,顾夭夭恼的甩了帘子进来,却一直板着脸,“叶大人还真会想美事!”   说话的功夫,叶卓华已经将衣服穿好,许是他怕热,那团扇又回到了他的手上,“顾姑娘刚才瞧见了什么?”突然,转了话题。   顾夭夭没想到对方一本正经的问这样的话题,只觉得,她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叶卓华,还权臣,分明就是登徒浪子,“还真遗憾,似乎也没瞧见什么。”   原是想讽刺叶卓华几句,可叶卓华却是拍了拍心口的位置,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我便放心了。”   好似,被他吃了多大的亏一般。   不待顾夭夭反应,叶卓华这又问了句,“我不过上个药,既什么都没有瞧见,那顾姑娘你喊的什么?”   像是在说,顾夭夭小题大做。   提起上药,顾夭夭自想起了他满身的伤痕,如今叶卓华是翻身了,可却也是他,九死一生换来的。   此刻若是再计较什么,倒像得她没有同情心一般。   而且仔细想想,刚才确实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叶卓华应该是刚上完了药,外衣没来及穿好,可中衣却是穿的妥当,许是她心中对叶卓华有怨,便才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这般激愤。   念着他身上有伤,顾夭夭想着便不与他计较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山路清凉,到了黄昏,一阵阵凉意便传来了,顾夭夭披了上一件袍子,抬头却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卓华。   许是出来办公务走的急,没有带御寒的衣服,此刻双臂抱着身子蜷缩在角落里,而白日里最爱用的团扇,也落在了手边。   顾夭夭慢慢的收回视线,想着到底是个大男人,还能这般不受冻?   可耳边,这个时候却听着,叶卓华呼吸声有些颤。   想着叶卓华大伤还未痊愈,身子肯定虚弱,如今已经管了刑部的事,许也很是操劳,怕是挡不住山气。   心思百转千回,不过片刻时间却是自己与自己做了许久的战争,最后还是怜惜叶卓华的那头站了上风。   便附在夏柳耳边,小声的嘱咐了几句。   夏柳会意,便从最下面的箱子里,取出了顾夭夭的白色披风。   虽说这男女的款式很不一样,可至少这颜色,男女皆可。   夏柳递过去后,叶卓华拿在手中一愣,嘴里呢喃了句,“倒是我,以怨报德了。”   似乎有些感悟,觉得此番是小人心境。   这话却像是砸在了顾夭夭的身上,而且越想越觉得贴切。   就差直接对叶卓华说一句,“是我对不住你。”   走了没一会儿,叶卓华便吩咐重新走回官路,这次倒是解释了,天色渐晚,只有官路上有驿站,他们可以住一晚,明日再赶路。   因为现在其实他们与官路不算远,便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如此,顾夭夭自也没有意见。   因为这里荒芜,驿站里头清静,他们到的时候,因为没人驿站的门已经关上了,还是现敲开的。   驿站一瞧来了办公事的官爷,生怕人家追究,忙里忙外的着实殷切。   吩咐了厨房做些好的,便来分房。   “因着咱这驿站偏僻,平素鲜少有人过来,是以咱们的上等房不多,官爷们少不得委屈。”一边说,一边小心的看着叶卓华。   顾夭夭心里一跳,瞧那管事的为难的样子,这一句不多怕也是说的委婉,不定只有一间或者根本没有。   不过是住一夜,顾夭夭也不是没吃过苦,并不挑剔。   只是她毕竟是女子,按着寻常人所想,他们男人总不能跟女人争。   而此刻,叶卓华的身上的伤还没好,她也不好意思的让人住的太差,这让来让去的,着实没意思。   不过幸好,管事的又说了,只有两间上房。   这下,谁住也没有异议。   赶了一日的路,顾夭夭也吃不下多少东西,只拿了驿馆一个窝窝头,连菜都没吃。   而且天色也晚,驿馆的热水都是现烧的,明日又还要赶路,大家都默认了只简单的清洗,不沐浴。   顾夭夭她们自也不做特殊。   晚上,夏柳为顾夭夭拆下簪子,便随口说了句,“瞧着叶大人,嘴上说在乎从前的事,却也并未真的报复。”   顾夭夭冷哼一声,“当时的处境,顾家只能这般选择,若他有良心便该理解。”   上辈子,他便是那有良心的人,还不等顾家的人开口,便躲的远远的。   瞧着顾夭夭一脸的愤怒,夏柳却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姑娘对叶大人,该是特别的很。”   之前,自是身不由己,可如今叶卓华却是熬出来,夏柳却总觉得,俩人说话阴阳怪气的。   “可不就是特别吗?”顾夭夭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我瞧着他多事的很,该在靖王府多受些磨难,省的,话这般多。”   顾夭夭这边正骂着,听着外头有敲门的声音,顾夭夭以为是敲自己的门,便与夏柳同时看了过去。   接着,是门开的声音,而她们的门却是安然无恙。   便在瞬间,顾夭夭便反应过来,这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大人。”果真,传来了隔壁屋子说话的声音,“估摸明日便又能进城了,兄弟们想寻个乐呵。”   “随意。”叶卓华冷冷的回了句。   那人干笑一声,随即压低了声音,“前几次大人都不去,这次跟着兄弟们一起过去,寻个干净的给大人享用。”   砰,听到砸东西的声音,随即传来了叶卓华的声音,“想死。”   那人像是并不怎么怕叶卓华,过了一会儿听着传来了讨好的笑声,“小的也是关心大人,听闻大人与顾将军千金定过亲,现在是还定着,还是已经退了?”   这次,叶卓华像是真的恼了。   一番动静之后,传来那人不停的求饶的声音。   被放开后,那人又笑着说了句,“大人的披风真是好看。”   接着,是用力的摔门声音。   待动静消失后,顾夭夭久久没有说话,主要是尴尬,毕竟自己在这说人家的坏话,被人听到了。   而且,在对方的谈论中,明显是提到了自己。   着实没想到,两边屋子竟听的动静能这般清楚。   顾夭夭起身用指头点了一下两个屋子隔的墙,心里想着莫不是纸糊的。   点了两下,手指都疼了,也没推得墙半分。   “顾姑娘。”   正想的入神,突然传来的声音,让顾夭夭吓的身子都颤了一下。   “姑娘心里不必想多,都是下头的人,爱嚼舌根。”叶卓华的声音,稳稳的传在耳朵里。   “叶大人放心。”顾夭夭不甘示弱的冲着墙喊了一声。   接着那边便没动静了,顾夭夭总觉得浑身难受,明明是两间屋子,却感觉像是在一个屋子一般。   夏柳那边也觉得尴尬,手下的动作很轻,就是收簪子,那珠子都没带碰撞一下。   只是睡觉的时候,夏柳没忍住问顾夭夭,“姑娘,您与叶大人,可算是退了亲?”   问的顾夭夭心头一跳,“退,退了吧。”   她记得,上辈子叶卓华离开顾府的时候,便将退婚书留下来了。   该是顾大伯给收起来的,待顾父来了京城后又交给了顾父,这种事毕竟也算不得光彩,顾父收起来后,也不能没事便拿出来查看。   这般想,顾夭夭才心安。   等着入了夜,隔壁又传来了细微的鼾声,顾夭夭浑身更加的别扭。   一直睁着眼,一直到四更天天边泛白实在是没撑住才睡着了。   等着醒来,天边已经大亮。   顾夭夭撑着身子起床,“什么时辰了?”   夏柳已经准备好了洗沐的水,“回姑娘的话,已经辰时了。”   因为要赶路,卯时的时候她便唤顾夭夭起身,顾夭夭睡的正香,睁开眼看了自己一眼,随即翻了个身继续睡。   夏柳原本要继续唤的,可隔壁的叶卓华突然出声,让她不要打扰顾夭夭歇息。   这种感觉太怪了,总觉得他就像是在跟前一般,夏柳便不敢出动静了,只能一直守着等顾夭夭自个醒。   熬了一夜顾夭夭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也没多问,由着夏柳为自己更衣。   等顾夭夭出门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在下头坐着了。   有几个官差围在叶卓华的身边,“叶大人昨夜是去做什么了,眼下青肿这般严重?”   叶卓华背对着顾夭夭,上来便说,“你们几个打鼾太严重了,吵的我睡不着。”声音听着,还有些哑。   顾夭夭听的脸热,仿佛想起昨日夜里的鼾声。   而随即又想到叶卓华的话,她除了叶卓华的鼾声谁的都没听见,听他这话里的意思,莫不是在说自己打鼾吗?   不过既没明说,她也不好上杆子承认。   “顾姑娘。”有人发现了顾夭夭,打了声招呼,便都散开了。   叶卓华闻声回头,与顾夭夭四目相对,顾夭夭这才注意到,叶卓华明显是一副熬夜的样子。   她可是早早的听见了叶卓华的鼾声,那一夜叫睡的好。   倒是奇怪的很。   叶卓华很快挪开了视线,像是对着顾夭夭脚下的木板说,“待我回京,洗了披风,着人还到顾府。”   “那倒也不必。”顾夭夭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毕竟,她并不想让人误会与叶卓华还有什么交情。   贫贱时候嫌弃,发达了又上杆子。届时,怕是什么吃人的言语都能被京城的人传出来。   叶卓华一听,便与管事的要了两个窝头拿着出去,去巡视一圈。   愣是让顾夭夭的那句,现在将袍子便还我的话,给憋回去了。   顾夭夭起的晚耽误了时辰,早饭便吃了快些。   这次上了马车,叶卓华的话便不像之前那么多,一直闭着眼睛,想是乏的厉害。   时间久了,顾夭夭也不那么紧绷着,便也闭上眼睛歇息。   马车上格外的安静,夏柳怕自个也犯困,便挪到帘子外头,看着外头的风景。   待人出去,原本睡的安稳的叶卓华突然睁开眼睛。   侧过身子,看着顾夭夭沉睡的面容。   手慢慢的伸了出去。   许是顾夭夭睡的姿势不对,身子一动翻了一下。   吓的叶卓华赶紧将手收了回去,随即轻笑一声。   修整了一夜,这次出发大家动作都很快,到了申时便到了普济庵的山下。   “我还有公务在身便不上去,替我问老太太安。”叶卓华下了马车,算是送一送顾夭夭。   这话原就是客气话,顾夭夭福了一下身子,“多谢叶大人。”   叶卓华点头,“走的时候你们人多,我便也。”放心两个字咽了回去,一顿接着说道,“我便有话要嘱咐,小路陡立走不得那么多人,你们走官路最稳妥,平素要经常查看,莫要逃犯钻了空子。”   这话,着实不太中听。   “叶大人放心,想来这世上也没有那般不长眼的逃犯,专门往天下脚下送死。”   说完也不再多言,瞧着行李都拿好了,便领着众人头也不回的上了山去。   叶卓华站在山脚下望着,一直到看不到顾夭夭的影子,这才回头。   上了马车,叶卓华从软塌之下取出了一个盒子,里面只放了一个琉璃做的药瓶子,叶卓华将顾夭夭的披风,以及不屑要回的团扇放了进去。   看着,盒子不显得那般空荡,叶卓华唇间才勾起一丝笑意。   而后利索的用布包着,将盒子固定在自己身上,突然掀了帘子出来,“马车太慢。”   吩咐人弃了马车,直接上了马身,交代下去,今夜必须赶回京城。   跟前亲近的人原是想要劝叶卓华句,毕竟叶卓华的身体怕是不适合这般辛苦,可叶卓华不听,只能继续赶路。   另一边,顾夭夭到来,老太太着实惊了一跳,即便顾夭夭不说,老太太也住不住了,第二日一早便与师太辞行。   不过他们人多走官路确实是慢些,跟着叶卓华走了不到两日的光景,生生的走了五日。   到了顾府,顾明慧那边已经得了消息,早早的便候着了。   老太太一进来,茶便奉了上去,府医也赶紧去请平安脉。   毕竟赶了这么些日子的路,莫要伤着身子。   有什么话,也等着老太太歇息过来再说。   看着顾明慧气色不错,想也没什么大事。   待只有姐妹俩人的时候,顾明慧才说,原是小冯将军每到一个驿馆便会给顾明慧写一封信,快马加鞭的送过来。   如今已然收了三封了。   “我已写信告知他了,以后再不收他的信了,这人真是随性,这信万一落在歹人手里,岂不是泄露了太子殿下的行踪了?”   虽说被小冯将军这般惦记,顾明慧是高兴的,可却也知道轻重。   已然打定主意,若是再送信来,她便看都不看,直接让人原路返回。   小冯将军那是上过战场的人,自是知道将军的一举一动都关乎众将士的性命,自然万事要三思而后行。   这般的人,能让顾明慧操心,张口闭口的抱怨他冲动,想来也是将顾明慧放在心头的。   且顾明慧也说了,顾夭夭与老太太都不在府内的消息让冯夫人知晓后,冯夫人带着冯知微来过几次,与她说话作伴。   能得这样的家人,顾明慧乃是三生有幸。   顾夭夭看着顾明慧提起冯家,眼睛里闪着光,嘴角噙着笑,这便是上等的姻缘。   自然,胡家的事也有了定论,虽说没查出胡家继母这次勾结顾伯母的消息,可上次害胡氏被辱已然是证据确凿。   这几日据说那边闹腾这休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左右他们的目的是得到了。   不过顾父的凋令下来了,粮草便是他去押送,据说十日后便要启程了,这几日朝堂上又开始忙碌了。   “放心,他们都会平安的。”顾夭夭如此说道,也是安慰自己。   如今她可以重来一遍,让自己的父亲不再伤心,不再挂心,老天爷既然垂怜了,必然会让他们平安顺遂的。   知晓顾夭夭今日回来,顾父从冯家商议完事情,便赶来了。   “我瞧着怎么瘦了?”一进屋子便上下打量顾夭夭。   “哪这般夸张,我都觉得自己胖了。”顾夭夭好笑的说了句。   虽说赶路比较累人,可因着照顾老太太,刻意放慢了路程,顾夭夭也没觉得受罪。   且这些日子,除了跟叶卓华在一块的时候吃的不好,陪着老太太吃的东西也多,吃完便坐着,她都觉得这衣服都紧了。   “怎会。”顾父连连摇头,非要说顾夭夭受罪了。   顾夭夭也只能笑着应承了。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前头厅传说是靖王殿下来了。   顾父于顾夭夭同时皱眉,顾家与靖王从未有过交情,这个时候上门也不知道所谓何事。   不过,靖王驾到他们总得赶紧去迎。   且老太太那边也得惊动,顾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全得出去。   包括老太太与顾明辰顾皓辰他们。   到了正厅,顾家大大小小,就跟过年拜祖宗似的,由得长辈在前头,小辈们在后头跟着跪着。   靖王尽管失利,那股子狂妄劲却没有散去,此刻依旧是歪着身子,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歪着头打量了顾家人一番,才说道,“起来吧。”   老太太到底上了年纪,这赶路赶的不舒服,又跪了这么一会儿,该是有些头晕,瞧着整个身子都压在了钱嬷嬷的身上。   顾父往前迈了一步,想扶着老太太,可想想靖王还在跟前,只能憋着气退了回去。   顾大伯此刻还穿着朝服,想是刚从宫里出来。   “行了,我今日过来是为了私事,大家不必拘谨,都坐。”   靖王摆了摆手,为了显示随意,脱了靴子盘腿坐在了主位上。   这场上还有俩未出阁的丫头,老头头眉头紧皱起来,可碍着身份,愣是没敢说话。   众人坐定,便该说话了。   顾大伯乃是顾家长子,又是文臣,这个时候该是他来应承靖王,可此刻顾大伯当没看见老太太使的眼色,愣是坐在那闭着个嘴,一个字不吱声。   “靖王大人大驾光临,让我顾府蓬荜生辉,若知殿下驾到,我府内该高挂灯笼,红毯铺地,隆重的欢迎。”   顾父是武将,心里不愿意,那些个恭维的话,说的也格外的别扭,倒成了明晃晃的讽刺。   “这倒也不必。”靖王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倒像是觉得,他来顾府便是屈尊,理所应当的让顾府这边迎接。   顾父头一次碰着这么不识趣的人,哼了一声一时不愿意开口。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靖王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一闲下来的时候,便喜爱敲着旁边的桌子,一下接着一下,敲的人心发慌。   “老太君身子,近来可好?”手猛的一停,身子突然转了一个大圈,转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惊,靖王眼高的威名在外,怕是这是破天荒的知道礼节问候家里老人,老太太连忙说,“多谢王爷关心,老身一切皆好。”   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只觉得反常必有妖,手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角,免得落什么笑话。   靖王听完,身子又猛的一转,看向了顾大伯。   因为用尽很猛,椅子与地面摩擦,传出了尖锐的声响。   “听说令嫒要与冯家小子定亲,可选了日子了?”说的时候身子微微的往前倾,好似对这事极为感兴趣。   顾大伯的额边渗出了许多细汗,嘴唇微微的颤动,想着该赶紧回答,可心知靖王失势,与冯家有脱不了的关系,若是靖王没法子去寻冯家的晦气,来顾家发难可如何是好。   今日,让他在宫门口等着,他便觉得事有蹊跷了。   “说话!”靖王久久得不到回答,失了耐心,声音陡然抬高。   吓的顾大伯一激灵,身子一软突然跪了下来,“回王爷的话,小女与小冯将军已经换了庚帖,定在下个月初八定亲,那,那时候小冯将军便该回来了。”   “嗯,估摸着该回来了。”顾父后头接了一句,脚慢慢的一挪,踩了顾大伯后脚一下。   顾大伯这才反应过来,靖王不过是随口一问,他一个堂堂尚书便吓的跪在地上,着实的丢脸。   可此刻已然跪下了,若是不等靖王发令便起身,岂不是对靖王不敬。   这般思量的时候,这身子跪的是愈发的板正了。   这会儿靖王的手指又开始敲桌子了,“回来?”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本王也盼着他回来。”   而后嘴角慢慢的勾起,阴森森倒是像说的反话。   在场的人心猛的一沉,听靖王的意思,怕是对小冯将军做了什么手脚?   顾明慧的手将帕子紧紧的攥着,一想到小冯将军可能会出事,只觉得从头到脚的凉。   靖王说完,视线又一点点的挪开,放在了顾明慧的身上,“美人垂泪是本王最不愿意瞧的事,既与冯家无缘,不如嫁与本王,锦衣玉食你要什么便有什么!”   “王爷慎言!”顾大伯不敢吱声,顾父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中间的时候,弯腰拱手做的敬重的样子,却是挡住了靖王看顾明慧的视线,“君不夺臣妻,王爷莫要因为一句玩笑话,而毁了名声。”   “君不夺臣妻?父皇他。”靖王说着突然一顿,而后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的看着顾父,“本王还有名声?”   不屑的哼了一声后,突然坐直了身子,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本王,便是要夺臣妻又如何,你顾家,作何为?”   ------题外话------   卖萌打滚,继续求留言,求票票~~~~~~~ 第78章 约媳妇   顾父也慢慢的将手臂收了回来,脸色沉了下来,“顾家,宁死不从!”   此刻,已然没有任何心思,以退为进,或者是循序渐进。   靖王既以知晓与冯家的关系,这般上门怕是早就打定了注意,明明白白想要抢亲,若是不表明态度,冯家那边如何交代,靖王又如何会萌生退意。   看着顾父这般坚决,靖王突然仰头笑了起来,“顾将军,你一个叔父管的也太多了吧?”   而后将视线放在顾大伯的身上,“顾大姑娘本王是要定了,顾尚书可有话说?”   好不容易退下去的汗,这个时候又开始流了下来,顾大伯跪在地上也不敢抬头,“小女能入得王爷的眼,自是三生有幸。”   “既如此,这事便这般定了,下月初八本王迎侧妃入门。”靖王挑的,却是原本准备与冯家定亲的日子。   顾大伯的话被打断,竟听的靖王这是真的打定了主意,终是鼓起勇气抬高了声音,“王爷三思啊,小女福薄,怕是受不住这泼天的富贵,再说世人皆知小女已经许了人家了,再去伺候王爷怕会让王爷的清誉受损,小女,小女便罪该万死!”   说完最后一个字,顾大伯将头深深的垂了下去,快埋入腿间。   靖王的手又开始敲着旁边的椅子,而另一只手边端着茶杯轻轻的晃着,眼微微的眯着,面无表情的看着顾大伯,突然将杯子用力的砸在顾大伯的跟前。   “不说还没定亲,就是成了亲,本王想要又有何难?”   靖王这话原也是没错,古来君占臣妻的也不再少数,只不过不在明面上罢了。   茶水溅在顾大伯的身上,顾大伯低着个头也不敢躲,只能生生的受着。   靖王说完又将视线挪在了顾父的身上,鼻息间带着一股子的冷意,“宁死不从?顾将军倒是有魄力,可你莫要忘了,父皇与本王到底是父子,不过是纳个侧妃的小事,你觉得他还不依?圣旨一下,本王格外的期盼你有这份魄力,届时,顾家上下。”   靖王啧啧了两声,身子猛地往后一坐,一字一顿敲在众人的心上,“血流成河!”   顾父气的眼睛都红了,可皇权在上,压的人反抗不得。   顾明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顾父微微的做了个万福,“多谢叔父,拼死相护。”   说完走到前头,距离靖王大概有三步的距离站下,“王爷何苦为难父亲与叔父,不过是想要明慧一人,下月初八,明慧必然奉候。十里红妆,千张纸钱,必然送明慧黄泉路上,好走。”   话格外清楚,下旨又如何,只管送人,只要出了顾府便不算抗旨。   心如死灰,必然将一心寻死。   她给的,是她一具无可奈何的尸体。   “在威胁本王?”靖王也缓缓的站了起来。   此刻,趁着靖王分神的时候,顾夭夭让夏柳悄悄的退下去。   而场上一直僵持着,靖王突然伸手,抬起了顾明慧的下颚,让她仰望自己,“听闻,春日宴上小冯将军对你,一见倾心,你可知,本王也是?”   声音及缓,仿佛在想那日的情景。   原本他的脾气,羞辱了叶卓华又怎么可能放过顾夭夭,那一抹不管不顾的倩色,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在帝王家,最难的便是真诚。   那一瞬间,他羡慕顾夭夭,也想要将这个女人,收在自己的怀中。   手慢慢的收紧,顾明慧的下颚出现了红肿。   靖王一点点的靠近顾明慧,“想要为冯泽守身如玉?也得看本王答不答应!”   突然手间用力,将顾明慧甩开。   顾明慧随即倒在地上,看着靖王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而后蹲了下来,“本王想要的,就算是死本王也不放过!”   “靖王殿下。”正说着,外头传来了冯夫人的声音。   众人回头,却瞧着冯夫人身着诰命服,被人扶着大踏步的往这边走。   靖王扫了一眼,可却没有起身的打算,而是目光定定的看着顾明慧,唇间带着嗜血的笑意,唇微微的一动,“你,逃不掉。”   “王爷!”冯夫人上前先与靖王见礼,不待靖王说话,便伸手将顾明慧扶起来。   靖王随即也跟着站了起来,“冯夫人来的正好,省的本王下帖,邀请你喝本王与顾侧妃的喜酒。”   那一个顾字咬的极重,顾明慧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   冯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顾明慧的肩膀,而后看向靖王,“王爷与侧妃的喜酒,自要讨一杯,正好小儿与明慧的好事将近,届时也请王爷过来热闹热闹的。”   姓顾的人何其多,可眼前叫明慧的,只有一人。   看着冯夫人与自己耍文字游戏,靖王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干脆将话挑明,“怕是成不了了,这个人,本王瞧上了。”   手慢慢的抬高,伸手便要碰触到顾明慧的脸颊。   顾明慧被冯夫人拉到身后,避开靖王的手。   既将话挑的这般明,冯夫人也不与他装傻,脸猛的沉了下来,“明慧这个儿媳妇,我冯家认定了,若是王爷想要与冯家军为敌,大可以一试!”   冯夫人这话是大不敬的,冯家军如何,说到底都是皇家的。   这般言语,若是被言官听去了,必又是一场祸事。   可冯夫人却也管不得了,即便倾尽全府的之力,也绝不会将顾明慧让出去。   这事,即便冯将军不在跟前,冯夫人也做得主!   若不是明慧,是小冯将军到日子挑选的只是一个合适的人,皇权在上,他们不定只能忍了。   可偏偏,顾明慧是小冯将军心尖尖上的人,冯家军为了江山社稷,出生入死,却连个媳妇都保不住,那要什么功名利禄又有何用?   靖王冷冷的看着冯夫人,冯夫人也不甘示弱,回瞪回去。   良久,靖王笑了起来,“既然冯家要与本王为敌,那本王若不做点什么,似乎对不住夫人了。”   话音刚落,随他前来的侍卫,便已经将明晃晃的刀甩了出来。   看这样子,顾父也往前迈了一步,“王爷莫要忘了,这里是顾府!”   顾父一发话,大房的小厮便站了出来。与此同时,二房那边也得了消息,很快也围了过来。   能保护在靖王身边的侍卫,虽然是强者,可二房的都是与顾父上过战场的,杀人的本事自也不差。   且,这到底是顾家的地盘。   或许明日皇帝便下了圣旨,又或许派人来抓他们,那也好过今日,今日窝窝囊囊的去死。   “王爷可要想清楚了,如今,您不是只与冯家军为敌,而是与整个大佑的武将为敌。”   冯夫人抬高了声音,她曾在三军面前都不露怯,此刻气势上不差靖王分毫。   用慷锵的声音,显示着,何为巾帼英雄!   靖王突然笑了一声,“本王很是期待,待到圣旨跟前,你们是否还这般,有魄力!”   而后带着自己的人,大踏步的离开。   只是出门的时候,还回头瞧了顾明慧一眼,唇微微一动,无声的说着俩字,“等我。”   看着靖王离开,屋子里的人谁都没有说话,顾父只觉得后怕,从未想过靖王会对顾明慧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他今日上门,若是待顾父押送粮草之后再来,一屋子的女眷如何与靖王抗衡。   “亲家,先坐。”老太太反应过来,先张罗着让冯夫人坐下。   冯夫人点头,“出来着急,这会儿却是渴了。”   这般说着,手却没有松开顾明慧,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跟前,这才作罢。   待嗓子好受些,冯夫人冲着顾夭夭额首,“今日,亏得这孩子激灵。”   因着小冯将军走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一定要照看好顾家,是以这边靖王上门冯家便得了消息。   顾家与靖王又没有交情,得了消息冯夫人也不敢耽搁,赶紧的让马车过来。   只是到了门口,因为主子们都在靖王跟前,下头的人不敢传话,冯夫人便在外头等了一会儿,幸好顾夭夭让夏柳出来,领着冯夫人进来。   二府跟前,靖王多少还有点忌讳。   免得今日,靖王便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只是瞧着顾明慧,冯夫人默默的叹气,若是宽慰她说无事,那确实是哄人的。   靖王是什么样的人?出了那般大的事,都可以平安无事,可见确实得圣心。   尤其是在上位者而言,不过是个女人,又不是什么大事,靖王想要圣上又岂会不依?   明日上朝,少不得让顾父与冯将军与理据争。   只是若是皇帝执意如此,难道真的因为儿女私情,便带兵起义?   想想小冯将军,冯夫人也是一阵心疼,靖王敢上门怕是这次太子赈灾,他一定做了手脚。   一会儿回府,得让冯将军安排人,赶紧去寻太子,这边还要防着靖王。   如今却是两难的境地,若是护住了顾明慧,小冯将军出事,那顾明慧独自在冯家又有何意义。   若是护住了太子与小冯将军,没护住顾明慧,待他归府,心上人成了旁人妻,又让他如何受的了?   冯夫人不由的轻揉眉心。   顾明慧拉着冯夫人的手,跪在她的脚边,“若冯家护我,我哪怕豁出性命,也要对得住冯泽,可若冯家也无可奈何,请您相信我心中绝无怨恨。”   顾明慧原是眼眶通红,说着说着却慢慢的平静下来,甚至唇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若是我们真的有缘无分,我情愿折尽所有寿辰,只求他余生无病无灾。”   “好孩子,你这不是故意让我落泪么?”冯夫人抹掉眼角泪,伸手便要将顾明慧给拉起来。   顾明慧却摇了摇头,“今日当着两府长辈的面,我便也说说我的心里话,能遇见冯泽是我最幸运的事,让我知晓原来被一个人放在心头竟然是这般感觉。”   从前是有顾明辰,可是他不爱说话,尤其两个人相依为命,其实生活是苦的。   后来有了顾夭夭,她的生活才有一点光亮,而遇见冯泽却是将她整个人都点亮了。   那人笨拙的借口,一点点的盘踞在心头。   原来,美好竟是这般滋味。   若是冯家拼了命便要护她周全,她自然也要扛起压力,不让冯家错付。   可若真的无能无力,只怪天意弄人,能遇见冯泽她便也无憾了,希望冯泽代替她活着,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   也许在哪年的转身,四月杏花落在肩上,抬头便又能瞧见,心仪人。   这话说的,冯夫人终是没忍住,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就是老太太也转过身去,偷偷的抹眼泪。   话说到这份上,实则没什么好说的了,只等着看圣意如何了。   冯夫人坐了一会儿,便准备离开,老太太领着一众人,赶紧送出去。   “顾将军,可了解叶侍郎的为人?”出了屋门,冯夫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所谓的叶侍郎,自然是指叶卓华。   这倒将顾将军问住了,他与叶尚书是老关系了,彼此了解自是没话说。   至于叶卓华小时候,自然看着也是好的,后来虽不常见,可每次见面叶卓华在举手投足皆有大家风范,且在京城也算是提的上名号的人物。   可若说为人,顾父也只能说,估摸是好的。   听了这话,冯夫人微微的叹息,这才将今日的事娓娓道来。   原是冯将军下朝后没一会儿,刑部的人便来了,说是要请冯将军过去一趟,问得什么话。   一听是叶卓华请,而且还与叶尚书的案子有关,冯夫人心里立马不痛快了。   在叶卓华最难的时候,是她的儿子赠了袍子,在叶卓华受伤的时候,也是冯家收留了他,如今不知道感恩,得势的时候,便怀疑到他们头上了。   冯夫人恼怒之下,便穿着诰命服陪冯将军一起,准备去刑部会会叶卓华。   可走了没几步,得了顾家有事的消息,两人只能分开了。   如若不是刑部突然冒出来,今日来的必然是冯将军,还由的靖王那个黄口小儿,胡言乱语?   叶卓华这才走马上任没几日,听说传了不少官员问话,因着他是奉旨彻查叶尚书案子,旁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对于这事,顾父也听过,原想着叶卓华是掌握了什么是证据,才这般大张旗鼓,却不想竟是随性而为。   如此,论起品性,顾父更加拿捏不准了。   看顾父的脸色不好看,冯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给将军提个醒,毕竟将军与叶家的渊源更深些。”   冯家尚且算是对叶卓华有恩,他反手都能来这么一下。   顾府岂不是更在他的报复之中?   说话的功夫,便到了门外。   此刻冯将军刚驱马过来,冯夫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冯将军,“你怎地过来了?”   “我过去后,下头的人说是那小子出门了,我白跑一趟。”   听的冯将军这般说,冯夫人心里有气,张口便来了句,“这叫个什么事?”   也不说冯将军托大,可做到他这个位置,自就是比一般的人都要高,平日里有什么人叫冯将军,都得提前送了帖子,上门候着。   叶卓华这到好,将人传过去了,他竟不当回事连面都不露。   能拿着一品大员当猴耍的,他叶卓华算是头一个。   听的冯家的话,顾父的心沉了下来,感情这是,被太子的心腹盯上了,而后靖王也在这不依不饶的。   为了这江山社稷,一直隐忍到现在,到头来竟成了笑话。   一时间,只觉得悲从心起。   忠君,忠君,打从入了朝之后便信奉这俩字,头一次觉得,荒唐。   将冯家人送走了,老太太已是一脸的疲倦,钱嬷嬷便扶着她先回去歇息了。   顾明慧心事重重,自也没说话的意思,顾明辰自也是话少。   待人散开,只留顾大伯在院子里站着。   刚刚,原该是他的亲家上门,可却没人当回事。   另一边,在顾府二房大门拐角处,停了一个不起眼的马车,正盯着他们瞧。   一直到看不见人,才放下马车的帘子。   “下午的时候,顾将军一定会再去冯家,将这帖子,送到二房。”从里头伸出手来,将早就准备好的帖子递出去。   下头人接过去之后,马车才缓缓的离开。   另一边,顾父将顾夭夭送回院子,看着顾夭夭有些发愣。   总觉得该是有千言万语的叮咛,此刻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良久,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爹,事到如今已然是没的选了,我们便该坦然面对。”顾夭夭宽慰了顾父几句。   话是这个道理,顾父心里怎么也不舒坦,只觉得对不住顾夭夭。   若知今日这般局面,打小定那亲事做什么,若不是为了成亲来京城,何必让顾夭夭面对这一坛浑水。   可此刻多说无益,他嘱咐顾夭夭先休息,长途跋涉必也累了。   他这边也坐不住,交代完顾夭夭便驱马去了冯家,他们得商量商量,需不需要今日下午便进宫,先探得圣意,免得措手不及。   待顾父离开,顾夭夭的面上才露出淡淡的惆怅来,指尖轻轻的拨弄,前些日子才搬在屋里的灯笼花。   一下又一下,看着上头的红色,随着她的手,一晃又一晃。   若单看这花摆动,该是没有任何规则。   可若看见这手,似乎一切都明了了。   如今这局面,看似乱,实则都仿佛在暗中有一条线牵引。   从太子突然决定赈灾开始,一步步的走到现在。   靖王突然上门,必然是得了对他有利的消息。   可冯夫人能这么快上门,看着是意外。   可顾夭夭却不想,这世上会有这么多意外,怕是有人故意引导。   叶卓华突然叫冯将军一叙,看着是不恭敬,可若不是他传话,冯家的人来不了这么早。   虽说,冯将军过来靖王许不敢这么放肆,可武将多容易冲动,盛怒之下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若是伤了靖王,冯将军这边有理也成了没理了。   “夏柳,拿笔墨!”顾夭夭突然放开灯笼花,唤了一声。   待笔墨端来,顾夭夭凭着上一世的记忆,快速的写了下来。   “顾家,是时候出来个,能顶天的人。”将叠好,顾夭夭轻声念了句。   交给夏柳的时候,顾夭夭只说了一个字,“快!”   每一件事,都要用最快的速度办成。   这边安顿下去后,顾夭夭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待夏柳回来,手里拿了一张拜帖,“姑娘,这是前头刚送来的。”   瞧名帖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像是男子写的。   夏柳接到后,也不敢耽搁一路小跑的回来。   只想着,若是认识的也就算了,若是不认识的,赶紧烧了,免得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只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待打开后,顾夭夭眉头锁了厉害,良久将帖子交给夏柳,“烧了吧,安排马车,准备出门。”   递给夏柳的时候,名帖是打开的,夏柳清楚的瞧见,落款是,“绦之。”   叶卓华翻身后,她曾听的顾父与顾夭夭提过叶卓华儿时的小字,便换绦之。   因着两人定的是娃娃亲,取名字的时候取了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音。   “姑娘,您觉得叶大人,真的心怀报复吗?”待人上了马车,夏柳不由的问了句。   看冯夫人对叶卓华的态度,想来叶卓华在朝堂上,行事乖张不得人心。   可是,私下里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叶卓华没能力的时候。   无论是顾夭夭给银子还是赏赐衣服,看着他是不高兴,可从未做过让人难堪的举动。   可等他有能力,顾夭夭所求皆可满足。   上次要薛方良的四肢,后来胡氏的事也算是叶卓华递的消息,而这次去看老太太,有叶卓华在跟前护送,才能用那么短时间到,且一路平安。   若真心存歹意,不说旁的,就这次毁了顾夭夭,那是手到擒来。   顾夭夭出事,顾父必然垮了。   顾夭夭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他那个人,又岂能用常理来思量。”   没说叶卓华可不可信,只说这人复杂。   能在朝堂之上,掀起一片风雨的,必然要以天下为棋,走一步看十步,步步算计。   ------题外话------   斗渣不停,叶大人追妻也不停,见缝插针,跟媳妇约个会。   卖萌打滚,求票票,求留言。 第79章 攒银钱娶媳妇   这话,倒也算是中肯。   随即便是一路无言,因着如今顾府又被盯上了,顾夭夭出门自然要低调行事,只坐了一个浅蓝色寻常的马车。   只是到了叶卓华邀约的地方,却瞧着刑部的人站了铁直,远远的瞧去,倒以为是出了天大的命案,此刻不得上前。   顾夭夭让马车停下来,远远的望着,正在琢磨要不要过去。   只是很快便有人瞧见了她的马车,一路小跑过来,“姑娘,我家大人等候多时。”   站在马车外,恭敬的说道。   顾夭夭带上帷帽,由着夏柳扶着下了马车。   叶卓华见顾夭夭的地方,挑选的是湖边,刑部的人将湖边守的严实,任何人都靠近不得。   而叶卓华则湖边停着的船上,此刻他一席白衣,正朝这边望着。   而顾夭夭,因为在家出来,并未仔细装扮,一身浅绿色的衣裙,白色的帷帽,在一走一动间,每一个画面,都是一帧山水画。   待人走近,刑部的人却只让顾夭夭一人上船,夏柳在跟前候着。   夏柳原是不愿意的,得了顾夭夭的点头,才回到马车上。   待顾夭夭走近,叶卓华伸手想要扶着,却被顾夭夭避开了。   她虽说做了那么些年的候夫人,可现在终是武将家的少女,上船这种小事,自也不会麻烦旁人。   看着顾夭夭走进去之后,叶卓华无所谓将手收了回去。   船内,紫砂煮茶,檀木生香,别有一番韵味,瞧着像是仔细的琢磨过。   “叶大人不亏是太子殿下跟前的红人,好大的排场。”如今叫连一品大员都不放在眼里,将人请到刑部,却不露面,竟有心情在这船上布置,泛舟湖上。   叶卓华没有答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顾夭夭先坐下。   而后自己坐在顾夭夭的对面,为顾夭夭斟茶。   “顾姑娘聪慧,想来该是明白叶某的用心。”茶水放下,叶卓华从旁边取了棋盘,将黑子放在顾夭夭那边,“可否荣幸,邀顾姑娘一局?”   顾夭夭看着黑色的棋子有些发愣,以前的时候她并不喜欢下棋,总觉得太沉默,后来隐忍着,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沉默着掌握生死的感觉。   尤其是黑子,让她觉得有气势。   她执子,必然是黑色。   曾因为胜了当时的皇后冯知微,而一时名声大噪。   只是现在,顾夭夭将黑子推到叶卓华的跟前,“很是遗憾,我并不想下棋。”   一顿,才继续说道,“更,做不得执棋人。”   叶卓华微微挑眉,饶有兴味的看着顾夭夭,“我以为,顾姑娘该是喜欢的。”   言语中,意有所指。   顾夭夭垂头端起旁边,叶卓华斟好的茶,轻轻的抿了一口。   甘甜中带着一点青涩,倒是极为讲究。   “叶大人误会了。”棋子盖上,再无掀开的可能。   叶卓华倒也不执着下棋,见顾夭夭无意便将棋子收了起来,“今日邀顾姑娘过来,是与顾姑娘道喜的。”   “哦,不知叶大人的喜从何而来?”顾夭夭猛的抬头,定定的看着叶卓华。   眼前的面庞,明明青涩却隐隐有了当年的感觉,谈笑间运筹帷幄,仿佛一切皆在他的棋盘之上。   没想到,他这个年纪便这般心思。   不过,顾夭夭自嘲的笑了笑,她尚未见过这般年纪的叶卓华处事,也许上一辈子这人也是现在的模样。   “喜从顾大姑娘而来。”叶卓华接道。   顾夭夭的脸色微微的一沉,却听得叶卓华继续问道,“姑娘觉得,靖王能赢了太子殿下吗?”   顾夭夭没有说话,可心里却清楚,很难赢。   上一辈子没有赢,这一辈子他们全都被叶卓华算计牵动,怕更难赢。   如此,靖王输了,顾明慧那一定不必嫁过去。   从前,旁人只觉得顾明慧嫁给小冯将军那是高攀,如今顾明慧不愿做皇子妃,嫁给小冯将军便成了低就。   冯上上下,都该敬着她。   京城之内,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于顾明慧而言,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听的叶卓华分析,顾夭夭的脸越来越冷,“叶大人真是,好算计。”   出这般事,如此从表面上分析,似乎是这样。   可若是出一点意外,顾明慧这辈子便毁了。   人心这东西最为难测,稍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比起所谓的敬重,靖王的倾慕当是让人断肠的毒药。   听的顾夭夭的质问,叶卓华垂着头低低的笑着,笑着笑着慢慢的抬头看着顾夭夭,“当初,你们不是那般对的我?”   原本有些愤怒的顾夭夭,却沉默了。   这一辈子,他们是这般的。   因为想避开皇权责难,所以将叶卓华的推开,就连当初顾夭夭给的那一箭也都是算计。   顾夭夭眼神有些迷离,曾经,她也不管不顾过,可却落得个什么下场?   话没有再说,只是重新端起那一杯,以为再不会掀的茶,一口接着一口的饮。   船缓缓的动着,叶卓华起身走了出去,看见旁边的莲蓬采了一支转身回去,递给顾夭夭,“我曾去过江南,记得那里的莲蓬,比我京城的大还好吃。”   提起儿时,顾夭夭倒也有些印象。   她生在武将家,自然不似寻常的大家闺秀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叶卓华去的那次,顾父只说叶尚书是他最好的兄弟,连带着顾夭夭以为,这人像是自个的亲哥哥,便带去胡闹。   想着从前的种种,顾夭夭唇间带着一丝笑意,却并没有接叶卓华的莲蓬,“叶大人说的是,江南的自是好的,见惯了好的,其余的我自然不会多看。”   看着叶卓华的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才又继续说道,“叶大人邀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泛舟喝茶赏莲蓬吧?”   叶卓华没吱声,只看着那莲蓬皱眉,随即寻了个瓶子放在里头。   这才抬头看着顾夭夭,“若我说,是的呢?”   顾夭夭缓缓的起身,对着叶卓华做了一个福身,“那真是得扫叶大人的兴致了,我没空。”   转身,便往外走。   只是出去却瞧得,她们已经走了很远,此刻满湖看上去,只有她们的船,在湖面上行走。   顾夭夭回头狠狠的瞪了叶卓华一眼,“是不是得劳烦叶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   叶卓华听后唇间带着一丝笑意,转身回去取出了莲蓬递给顾夭夭,“要不然,你吃一口?”   饶是当惯了侯夫人,下意识的会注意自己的仪态,可此刻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般孟浪的语气,以及耍赖的行径,哪里有朝廷命官未来权臣的样子?   随即,转身不理会叶卓华,她便是不信了,叶卓华还能在这湖上过夜不成?   瞧着个像是真的生气了,叶卓华无奈的叹息,抬手让人划动船,送顾夭夭上岸。   到了岸边,顾夭夭便是连头也不回,直奔自己的马车。   叶卓华也不拦着,只吩咐人将他的马牵来。   马车上,夏柳瞧着顾夭夭的面色不善,赶紧上下打量,免得顾夭夭受伤。   “走,先回去吧。”顾夭夭无力的揉了揉眉。   叶卓华的要做的事情,她隐隐的明白了些,只是到底这些个事,都是凶险的,失败不得。   “姑娘,刑部的人好像在跟着咱们?”走了没一会儿,车夫从外面喊了一声。   顾夭夭掀了帘子往后瞧了一眼,果不其然,刑部的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跟在她们后面。   顾夭夭紧紧的皱眉,随即一想,冯夫人不是说刑部最近老是寻官员晦气,想来也是忙的很。   顾夭夭放下帘子不去看他,可是心里总觉得还不踏实,到了闹市的时候,掀了帘子瞧了一眼,还在她们的马车后面跟着。   不远不近的,总觉得是一道的。   顾夭夭再次将帘子放下,琢磨着该是自己想多了,等到了顾家门外,顾夭夭再看,刑部的人竟然跟在她们身后。   目的,不言而喻。   顾夭夭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立马让人停下马车。   顾夭夭停下后,叶卓华那边却没有停下,待顾夭夭下了马车后,叶周华的马蹄正好落在顾夭夭的跟前。   “叶大人这是做什么?”顾夭夭问的有些急切。   叶卓华抬头看着这大门,恍然有一种隔世的错觉,而后吩咐刑部的人都在这候着。   “自然替我父亲,问候故人。”说完,没等顾夭夭转身便朝大门走去。   顾夭夭脸色一僵,不知道这个问候是什么意思,拎了裙摆赶紧追了上去。   此刻快到黄昏,也就这个时候天气才没那么热,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顾家大门口的这一幕,少不得被人瞧去。   他们只见的,叶卓华带着刑部的人将顾府围住,遇见顾夭夭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左右是将顾夭夭气的跳脚。   两人曾定亲的事,少不得又要被拿来提起。   在那些人眼里,顾家势力,如今叶卓华得了权势,这是要报复回去了?   外人如何,顾家暂且不知。   顾夭夭追上之后,瞧着叶卓华拿了名帖让人传话,说是要拜见顾父。   这刑部的人上门,说好听了那叫拜见,说难听的那是就叫问话。   小厮们哪敢怠慢,赶紧将帖子送进去。   顾父刚从冯家回来,他们原是一同进宫的,是可皇帝放话出来了,今日下午谁都不见,两人这就心里头有数了。   各自回府歇息,等着明日早朝再打一硬仗。   这头,顾父衣服都还没唤,小厮送了信来,有先头的冯夫人提点,顾父的第一反应便是,这是终于轮到了他的头上了?   微微的叹息,嘴里念叨了句,“老叶啊,是我对不起你。”   原本换到一半的朝服,被重新穿上,若是以前他自犯不着跟一个孩子计较,只是现在顾家不能出事,孩子们还需要仰仗他,只能从官品上压一压叶卓华了。   叶卓华被请进来,顾夭夭一直在身侧走着,他既不说来的目的,那便跟着,倒是瞧瞧叶卓华能办出什么事来?   到了顾父的院子,他一眼便瞧见了,并排而立的俩孩子。   今日的叶卓华穿着白衣,身上挂着的浅绿色底的荷包,倒是与顾夭夭的衣服映衬,而顾夭夭右手拎着的白色帷帽,与叶卓华同色。   那一瞬间,顾父的心里起了般配二字。   若不是出了变故,这俩孩子不定现在已经成亲。   这孩子便没有那么大的戾气,他也可以洗手弄孙。   只可惜,也只能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正想着,叶卓华便到了跟前。   顾夭夭的那一声爹刚落下,却瞧的叶卓华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惊的顾父赶紧起身,“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叶卓华摇头,“叔父,请受小侄一拜。”   这一声叔父唤的,顾父自是眼窝里发热,“好孩子,快些起来。”   叶卓华也没拒绝,顺势便站了起来,“父亲没出事以前,常在我耳边念叨,说叔父与父亲有过了命的交情,您便是我在这世上,第二个父亲。”   这话说的,顾父的眼泪险些落下来,哪还记得什么要给叶卓华好看,只拉着叶卓华坐在自己的跟前连连摇头,“叔父,对不起你父亲。”   这一直以来都是压在顾父心里的石头。   “叔父言重了。”叶卓华急切的反驳,“当初情景,叶家折了怎好拉着叔父陪葬?所幸老天眼,我父亲有救了。”   听的叶卓华这般懂事,顾父愈发觉得愧疚,“好孩子,你便是你父亲的骄傲,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叔父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顾夭夭看着这俩人,坐在主位上,恩义绵绵,她倒成了以小人之心度之的外人。   将帷帽放在一旁,顾夭夭干脆起来立在顾父的跟前,“父亲也莫要伤心了,您一回京城便想去求皇上,是皇上避而不见让靖王殿下将您打发了,您又派人去寻他,只可惜那时候他已然寻的好去处。”   明明,这一切都在叶卓华的算计之中,顾父不明白,倒将错事都揽在他的头上。   顾父瞪了顾夭夭一眼,“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越发的没规矩了?”说完,又笑呵呵的看向叶卓华。   倒像是顾夭夭是外人一般了。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微微的挑眉,而后又与顾父闲聊几句。   多是从前的事,聊的顾父热泪盈眶,拉着叶卓华让他晚上在顾家用膳。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紧皱的眉头,却笑着拒绝了,说是刑部还有事。   顾父想着叶卓华今日连冯将军都没来得及见,想来真的很忙,便没有送强留叶卓华,只嘱咐了日后要常来。   今日,倒也算是,其乐融融。   待将叶卓华送走,顾父站在门边微微的叹息,“这多好的孩子?”   今日谦逊,瞧着该也不是如朝堂上群臣说的那般,是个为了报复而不折手段的人。   再一次感叹,命运弄人。   顾夭夭扶着顾父,“爹,如今他也有权有势的,也算是皆大欢喜,您就莫要再往心里去了。”   “我总是愧对他。”顾父脸上带着一些惆怅,就算重新来过,当初的选择也不会变,有些事情,只能是落在心底的烙印。   “爹,明慧姐姐的事,可有法子?”顾夭夭看顾父一脸伤感,便转移了话题。   提起这个事,自要将叶卓华给压了下去。   只是提起处境,明日怕是不好过。   陪着顾父闲聊一会儿天,两人便分开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顾夭夭沉着脸,上来便问了句,“府内可有异常?”   夏柳轻轻摇头,叶卓华进了院子后,顾夭夭便安排夏柳寻人盯着刑部的人,总觉得,叶卓华此次前来绝不会这般简单。   “姑娘,可是我们想多了?”夏柳忍不住问了句。   刑部的人都在外头,叶卓华孤身一人进来,只为了与顾父叙旧,顾夭夭这般是不是太紧张了?   顾夭夭微微叹息,“让人都激灵点。”   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是凭她的了解,叶卓华绝对不会那种,没有目的单纯的会泛舟湖上拜访旧人的人。   冯家是什么人,若不是叶卓华做事确实狠了些,怎会让冯夫人不满到那种地步?   另一边,叶卓华从顾府出来,骑着大马朝远处走去,只是路过无人的地方,叶卓华改坐了小轿,又朝顾家这边走来。   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在那候着。   不消片刻,便从顾家翻墙跃出了一个人,跪在轿子前复命,“禀报大人,已经安排妥当。”   叶卓华正抱着之前的放置顾夭夭东西的箱子,看着里头的琉璃瓶,外头的声音传来,原本眯着的眼立马睁大,唇间终是勾起了一丝笑意。   “走。”   声音一落,轿子起。   “大人,也要去聚德楼?”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府里的大厨房估摸已经没有饭菜了。   按照以前的习惯,他们办案子晚些,都是在外头解决。   “不去。”叶卓华在轿子里头想也不想便拒绝,“我是要攒银钱娶媳妇的人,断不能这么花!”   若是以前的叶家,这些事自然不用想。   可现在,叶卓华的手头实在紧。   低头看着这盒子,“下次,我带你回江南,坐画舫。”   听叶卓华这般说,下头的人也来了兴致,“这是好事将近了?可定下日期了?”   “快了。”叶卓华如是回答,而后将盒子放下,身子靠在后头,“劝你们别打坏心思,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人的小动作他自然看在眼里,这般谨慎,若是从前的自己怕不定是她的对手。   第二日一早,顾夭夭因着睡不着,早早的便去了顾明慧的院子。   顾明慧这边正坐在镜前,细细的描着眉,从面上看,似乎是没有任何的影响。   “今日怎过来这般早?”瞧着顾夭夭后,顾明慧笑着与她打招呼。   “这天气闷热,左右也睡不着便出来走走。”顾夭夭随口说了句,顺势坐在了顾明慧跟前。   顾明慧整理好妆容,便让人穿上外衣,一身的鲜亮明媚,倒像是有好事将要发生。   “这般早应该还没用早膳吧,正好陪着我吃几口。”说着,便拉着顾夭夭坐在桌前。   顾明慧现在也有了小厨房,很快婢女便将饭菜端上来,顾明慧招呼着顾夭夭吃饭,而自己也不闲着,跟前堆了满满一碗的菜。   顾夭夭看着顾明慧那不达眼底的笑容,看着她拼命的往嘴里塞东西,连嚼都不嚼的样子,心疼的厉害。   “姐,再高的槛也能过去。”她拉住顾明慧的手,阻止她再这般的吃下去。   顾明慧抬头看着顾夭夭,到底没忍住落了泪,“我,我原想我好好的,若,若我与冯泽还能成,若是素衣加身岂不是再咒他?可是夭夭啊,我从不知道原来笑可以这么苦?”   顾夭夭揽着顾明慧,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姐,想哭便哭吧。”   有了顾夭夭的话,顾明慧到底放声哭了起来。   憋了整整一夜的泪,像是落个没完。   她不怕嫁给靖王,不怕死,就怕冯泽那边出事。   这一哭,便是一个时辰,直到外头有炮仗的声音传来。   顾明慧擦着眼泪坐直了身子,看了顾夭夭一眼,“这个时辰,怎传来这般声音?”   问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颤,毕竟现在小冯将军在外面,顾明慧这也没什么喜事。   除非是,靖王得逞。   顾夭夭紧紧皱眉,让夏柳去打听,却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大喜,大喜。”只是人还没出去,听得有小厮一路叫喊。   顾夭夭坐不住了,便领着出去瞧,顾明慧提着心,也跟了出去。   “大喜,大喜。”小厮一路小跑着,直奔老太太院子。   说是宫里报喜的人,已经在外头了。   顾夭夭看了身后的顾明慧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脚底生风赶紧出去。   只是刚转身,却被后头的顾明慧拽住,“夭夭。”   看着她祈求的目光,顾夭夭长长叹息,“放心,不会有事。”   轻轻的拍着她的手,她相信冯家的分量,皇帝该也不会这般糊涂。   只要皇帝不强下圣旨,顾明慧与小冯将军,便不会分开。   顾夭夭刚出去见着宫里的人,老太太坐着轮车被人推了出来,顾明辰此刻也赶来了。   “老太君,大喜啊。”宫里的人,笑呵呵的迎了上来。   ------题外话------   继续求票票,求留言~么么哒! 第80章 与皇帝对着干   老太太心里也没底,小心谨慎的问,“不知,这喜从何来?”   老太太问完,对方也没明着回答,只笑着指了指上头,“喜从天来。”   这下,所有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天,不就指的圣上?   顾夭夭让夏柳准备了银袋子,塞在宫人的跟前,小声的赔笑道,“还望您明示。”   宫人垫了垫银钱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浓了,端着那一脸的褶子,凑在众人面前,这才说道。   顾明辰昨日写的策论——治世,得了翰林院的高度赞扬,且这文章以达圣听,着亲自下令给顾明辰翰林院九品文书之职。   接着便开始说,顾明辰这文章是多么千古难遇,多么,名声大躁,引得多少人争相拜读。   可顾家人已然不再听了,脑子里只想着顾明辰封官了。   不是帮着顾大伯的忙,在礼部办事,而是真正的有了官位。   虽说这官级并不高,可是这是在没有功名的时候,便得来的,格外的不易,且还是圣上亲自下的令,这往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果真是,大喜。   老太太回头看着顾明辰,有些日子没见,却瞧着顾明辰瘦的厉害。   那眼睛,都觉得有些无神。   心不由的疼了一下,到底,不是什么成功可以轻易得来。   不过在外头人跟前,老太太自不会表现什么,只先招待着宫里人,请他进去喝茶。   待宫人拒绝后,老太太便着人准备了许多赏赐的东西,让宫人与顾家同喜。   “好样的。”待人走后,老太太让钱嬷嬷扶着起来,轻轻的拍了拍顾明辰的肩膀。   顾明辰抬头冲着老太太抱着拳头,“是祖母,叔父怜惜。”   若不是顾父寻得师傅好,顾明辰怎会有今日的荣光。   老太太抹着眼角,这年纪大了,泪窝浅了,总觉着有点事便能轻易的戳在心口中,“一家人,咱不说两家话。”   对此,顾明辰没有任何异议的点头。   只是与老太太说话的时候,目光不由的看向顾夭夭跟前,轻轻的点头,一切便在不言中。   他的才情,先生自是肯定,可许是因为迫切,所写文章格局确实差点,还是顾夭夭给他提的想法。   这事,顾夭夭倒也不觉得自己比顾明辰强,她只是占了活了两辈子的便宜,有些事亲身经历了,便知道怎样才更打动人心。   顾明辰能出头,便也是他自个努力得来的。   说了几句话,顾明辰便回去读书了,只是路过顾明慧跟前的时候,到底停了下来,仰头看着顾明慧哭的红肿的眼,“凡事,有哥。”   说着一顿,又加了一句,“还有夭夭。”   顾明慧的眼眶又红了,可还是重重点头,“我不怕。”   老太太看着三个孩子,互帮互助,面上挂着笑,可心里却是后悔。   若非当初的决定,也许如今三个孩子倒也不必现在这般难。   瞧着老太太有些伤感,钱嬷嬷赶紧在旁边寻了个旁的话题开导。   不管如何,到底是喜事,老太太又吩咐下头的人,准备了炮仗在外头再放一放。   等着小冯将军回来,再请个戏班子在院里热闹热闹。   借着顾明辰的名头,也让顾明慧高兴高兴。   另一边,皇帝大赞了顾明辰之后,准备下朝。   靖王突然站了出来,“儿臣有事启奏。”   靖王一开口,冯将军与顾父相互看了一眼,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既然皇家想要正大光明的抢亲事,那便硬碰硬,他们倒是要瞧瞧,皇帝真的会不管百姓如何,会昏聩到这般地步!   而顾大伯听到靖王的话后,头不由的垂了下去,生怕旁人注意到他。   皇帝扫了下头一眼,似在心头思量,随后这才点头。   靖王扬声,便将求娶顾家大姑娘的事提了出来。   皇帝听后连笑几声,“顾家出英杰,眼光不错。”   有先头称赞顾明辰的话,如今倒成了抛砖引玉,故意提起这顾明慧。   且靖王也说了,只是侧妃,皇帝自然不会拦着。   “真是不巧的很,顾姑娘已于小儿定亲,顾尚书你说呢?”冯将军都没有启奏,突然喊了一嗓子。   惊的顾大伯身子一颤,才颤颤巍巍的说道,“回皇上,确,确实是与小冯将军。”   “顾尚书!”靖王突然抬高了声音,“若是本王记得没错,你们下个月初八才定亲,既只是口头约定,便做不得数。”   “王爷。”不等顾大伯说话,顾父突然站了出来,“君夺臣妻乃大不韪!”   靖王却丝毫不示弱,“本王只是觉得,退亲这种事,顾家该是擅长的。”   从前的事被提起,顾父的脸通红。   冯将军冷笑一声,“王爷莫要左顾而言其他,顾家大姑娘以与我儿谈婚论嫁已是不争的事实,王爷若想强娶那便从臣的尸体上迈过!”   “够了,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看着冯将军不退半步,皇帝突然出声制止,“爱卿,这男婚女嫁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茶余饭后的玩笑之话,顾家女到底想嫁谁端要看顾卿的意思,来来,顾卿你上前与朕说说,你相中哪个女婿?”   皇帝这是明晃晃的偏袒靖王了,所谓的谈婚论嫁便成了玩笑之话。   且专门挑了软柿子捏,顾大伯一个礼部尚书,如何能说出不满意皇家的话来。   父子俩明晃晃的逼婚,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冯将军突然抬脚,挡住了顾大伯往前的去路,“顾家先前如何在这里都是明白人,不过是情势所迫不得已为之。可被谁的情势所迫,天知地知我知皇上也知。”   冯将军这也真是动了火气了,直接扯了嗓子在那喊,“靖王偷制龙袍是家事,旁人谈谈婚论嫁成了玩笑,臣倒是想问问皇上,可还记得当年太傅所教的家国天下,还记得为君之道?”   “放肆!”皇帝猛的从龙椅上站起,“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皇上三思。”武将们一看这情形,立马跪下来。   “皇上,君不夺臣妻啊。”文臣们在那高喊。   顾父站在冯将军的跟前,“皇上,大丈夫何惧一死,若不能定国安邦,不能护家人安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这架势,便是要与冯将军,同生共死了。   此刻,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了顾大伯的身上。   原该他表态了,可此刻却说不得一个字。   抬头,看着愤怒的圣颜,想要劝一劝冯将军,可还没张嘴,旁边的言臣便喊了起来,“顾尚书,您说句话啊,这般荒唐的事,我等支持你,宁死不屈!”   这般,倒是将顾大伯架在那里,说不得半个字。   顾大伯思量片刻,最终还是妥协,“启禀皇上,小女确实已经与小冯将军谈婚论嫁,小女福薄,受不住这天大的福气。”   皇帝的眼猛的眯了起来,“好,好,这天下到底你们的天下,还是朕的天下?”   这话,当初在杀孟相的时候,皇帝便说过。   众人的心猛的提起来,难道皇帝真的起了杀心?   不顾江山社稷的安危,不顾天下百姓的死活?   若是冯将军因此被杀,小冯将军那边,怕是必反无疑!   老臣们一个个心都觉得凉了,这一次可以说是圣颜不可侵犯,第二次也可以这般勉强的说,可第三第四次出现这般的事,那便是昏聩无疑了。   甚至,有些人在心里喊着,这便是,天要亡大佑。   “臣,有本启奏。”倒是没人注意到,在场站着的,还有排在后头的叶卓华。   一时间,大家也琢磨不出他有何事?   毕竟刚才靖王所提之事,原是与叶卓华有关,近来叶卓华似乎有报复的倾向,就连太子的党的人都拿不准,叶卓华这次出头,究竟是何为?   “准!”皇帝连眼皮都没抬。   原本,提叶卓华起来,那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为了乱世,他的分量自比不得冯家。   说句难听的,今日但凡叶卓华说错一个字,便就是他来承担,天子的怒火。   叶卓华却是不卑不亢,说道,刑部得到消息,冯将军曾醉酒行凶,需要请示皇上,是否将冯将军关押,等刑部查清楚,是否冤枉?   这话一出,倒是让众人镇住了。   武将偏爱喝酒,这一点没人怀疑。   可,冯将军带兵打仗最知轻重,原不该不知深浅的。   只有皇帝听到这话,脸色才缓和下来,“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不过冯将军到底与社稷有功,冒然关押确也不合适,暂且禁足府内,待刑部查清事情真相,再行定夺!”   这话,原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顾父回头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仿佛这是是第一次见他。   叶卓华却像是没有感受到顾父的打量,很是平静的说了句领命,便退到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这事,自然也不会有定论。   下朝的时候,皇帝让顾父留下。   将人带到御书房,皇帝屏退了左右。   “你我,也算是少年有缘。”每个皇子想要登位,少不得许多艰难险阻。   想到从前难的时候,顾父曾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那段往事,顾父不曾忘记,却也不敢再提起,只弯腰说了句,“圣上,英明。”   皇帝摆了摆手,“你不必与我这般生分,今日将你单独留下,便是有话于你说。”   听的皇帝这般言语,顾父却是沉默。   曾几时他们无话不谈,现在却成了无话可谈。   原是,不该如此。   都说什么,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蒸。可从未想过会落在他们身上,叶父战场受伤回来做了文官,顾父为情所困退居二品。   没有高官厚禄,没有野心蓬勃,只有的远远相护。   可就这样,都没想到皇帝的刀,竟然架在了叶家的脖子上。   看顾父不吱声,皇帝心知他这有气,“咱们三个人,你的性子最直,我与你也最要好,今日便透个信给你,我绝不会将大位传给太子。”   就目前这局势,明显是太子有利,皇帝这般说既然是有所防备。   对顾父,也算是说了真心话。   顾父听后先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身子往后一退直挺挺的跪在地上,“皇上圣明,无论新帝是谁臣自当竭尽所能辅佐新帝,只,除了靖王!”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黎民百姓,靖王决不能上位!   皇帝瞪着顾父,愈发的觉得不可理会,只有天子近臣才能窥探天子心思,如今他不仅知道了天子的心事,还妄图想要改变天子的决策。   简直,荒谬!   “朕,只属意靖王!”当天子久了,听惯了阿谀奉承,看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戴着面具与他说话。   只有贵妃母子,想要什么从来都是直说,没有那般勾心斗角,费尽心思。   皇帝微微的眯着眼睛,若非太子当日失言,他都不知道那个儿子心里竟然这般想自己看自己。   那一瞬间,皇帝觉得悲从心起。   太子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   对于皇帝的陈述,顾父不敢苟同,父子之间的事情说不准,五个指头尚且不能一般齐,更何况人心了。   皇帝偏爱这种直来直去的人,那是他私人情感,可以不提。   可是选新君那是国事,不能按照一时喜好来说。   靖王视律法为无物,肆意妄为,届时不守法只会成了风气,人人只按势力说话,买官卖官的事将会愈演愈烈。   这也将罢了,外头虎视眈眈,靖王称帝在大佑尚且可以自己说了算,那突厥呢,草原上的呢,非我族类。   届时兵临臣下,可会因为靖王一句,我不喜欢你们来这,便不来了吗?   都倒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皇帝与顾父争的面红耳赤。   良久,皇帝冷笑一声,“朕记得,你一直未续弦,是为了你的女儿?”   顾父的脸沉了一下,“确实如此,我的女儿便是我的命根子,当初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叶兄出事的时候,我必然不管不顾与他,同生共死!”   “你在威胁朕?”皇帝陡然抬高了声音。   这个时候,突然从两边出来了许多个侍卫,一个个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直指顾父。“既然上次能装聋作哑,这次为何要参与?”   顾父并不在乎皇帝这些人,凭他对皇帝的了解,若真想杀人,不必弄的这般,花架子。   “究竟是我与愿意参与,还是您的靖王逼的?”   大的江山社稷不提,就上次顾父在外,已经来不及了且就算了,这次靖王明晃晃的都抢到府内了,今天抢个人,明天就能杀个人。   若是再装聋作哑,顾家不如就此去了,倒也称得上是英豪,总好过被人慢慢折磨的强?   看着顾父不为所动,皇帝突然摆手,“走吧,去救你的太子去吧,朕,等着你的消息。”   而后,两边退开,顾父起身大踏步的离开。   皇帝看着顾父离开,突然用力踹开了前头的案子,“都不懂朕,都不懂朕!”   “皇上息怒。”宫里的人跪了一地。   却始终没劝住皇帝,皇帝将御书房的全都砸了,这才坐在椅子上大口的喘气。   “去告诉靖王,朕,不能给他赐婚,但他可以自个,拼一个如意!”皇帝抬手,想着先吩咐下去。   另一边,身后发脾气的声音顾父听的真切,皇帝越生气顾父也跟着火烧的旺。   “顾大人,您与皇上那是从小的交情,你何苦与皇上这般置气?”   送顾父出来的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从小便跟在皇帝身边,对于他们的过往也是了解的。   顾父冷哼了一声,“这哪是我与他置气?”   公公无奈的说,“可他,毕竟是皇上啊。”   是啊,他是皇上,说不念旧情便将人堪堪的发派了,说念旧情的时候,人家就得眼巴巴的上来支持他的任何决定。   既做了君臣,又要求所谓的交情,不嫌太贪心了?   “公公不必多言了!”顾父的心是彻底了凉了,从皇帝提起顾夭夭的时候,心那叫凉的透透的。   出了宫门,顾父也没急着回府,却是直奔了叶家。   门房的了听说是顾父,直接将人领了进来。   难得叶卓华没有去刑部,此刻换上常服在院子里坐着。   手执白棋,紧皱眉头似在思索什么。   “大人。”下头人连唤了两声,才让叶卓华回过神来。   叶卓华抬头一瞧是顾父,连忙起身见礼,着让人看茶,“叔父,您怎么过来了?”   顾父因为是跟皇帝置了气,心里头不痛快,怕开口说话不好听,便先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叶卓华的棋盘。   黑子凌厉霸道,白子已然落在必败之地。   想想自个的处境,无奈的叹气,待缓和过来,才说道,“我也不与贤侄绕弯子了,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冯将军之事。”   听到顾父这般说,叶卓华将白字落下。   然后却瞧着,白子丢了一大片。   输局以定!   待叶卓华将白子拾完,眼前却是另一种境地,竟以成困局。   黑子难落,落子便输。   倒是一方,精巧的棋局。   “若叔父信我,此事,您莫要插手。”叶卓华又落了一个棋子,看着局势愈发的明朗,面上终于是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可是他这话却,分明就是在应付。   自从上次见面,顾父觉得与叶卓华自然亲近些。今日他都上门了,不说左右刑部的决定,但至少叶卓华能给透个底吧。   可结果,只这么一句话,便将自己给打发了。   顾父心里头不痛快,可却没有发作,毕竟说到底还是他愧对叶卓华,总不能因为人家唤的一声叔父,真就要求人家自己,坦诚相待吗?   看出顾父不高兴,可叶卓华却并没有提冯将军,只低着头说,“我记得,您有次来,便与父亲在这里,下了整整三个时辰的棋。”   提起往事,顾父憋红脸,最后到底没多言,“我想起府内还有事情,先走了,贤侄好生歇着。”   叶卓华也没挽留,着人将顾父送走。   待顾父走后,跟前伺候的周生突然凑了过来,“大人,您为何不告诉顾将军,冯将军不会出事?”   刑部是查案的地方,这种地方擅长查案,却也擅长制造假象。   冯将军的为人,自不会做出草菅人命的事来。   叶卓华拿着白子,在指尖转动,“我算了算银钱,想要十里红妆有些难,只得想旁的法子给自己加些筹码。”   比如,前途无量,又比如,才思敏捷。   周生在旁边吐了一下舌头,“大人,我总觉得你是在作死?”   叶卓华狐疑的抬头,“会吗?”   随即又摇头,“你懂得什么,赶紧滚的远远的,莫在我跟前烦我!”   只是叶卓华没有料到,周生一语成箴,等着叶卓华吃了亏,才知道岳父这种东西,绝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另一边,顾父出去后,又去打听了一番。   才隐隐的觉得,冯将军的案子不简单,刑部自个的人都不清楚,据说全在叶卓华跟前。   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顾父唉声叹气了一路,心里头光念叨叶卓华了,若是单论手段着实让人刮目相看,才端端几日,竟将刑部牢牢的拿捏在他自个的手里。   就连刑部尚书,都得顾虑他。   与冯夫人那打了招呼,顾父这回了府内。   忙乎了一上午,回来已过了午时。   顾夭夭一直惦记着宫里的事,一听闻顾父回来了,便领着人寻顾父。   听的宫里的消息,顾夭夭也跟着皱眉,着实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叶卓华来。   只是,她却没有像顾父这般抱怨,“爹,我觉得现在既是困局,也是机会。若是赢了,靖王依旧什么都不是,而兄长也能扬名立万,我们的根基越牢,就是皇上想动我们也就越难。”   经得顾夭夭这么一点拨,前途似乎亮堂了许多。   冯将军被禁足,其实是在让皇帝有发泄怒火的机会,突厥人很快来京,但凡皇上有一点理智,也不会轻易的动武将。   皇帝要在朝堂之上说靖王的婚事,必然想用皇威压人,冯将军宁死不屈,刚则易断,若让皇帝动了杀心,除非造反,不然总是臣子吃亏。   一个禁足,转移了皇帝的怒火,看似冯将军吃亏,实则是缓兵之计。   如今,冯将军不用管,所谓的压力,其实是在顾将军的身上,他这次,只能赢不能输。   “那爹要赶紧准备准备。”顾父立马来了精神。   论起带兵来,他极为的擅长,放眼望去,朝中没几个人能赢的了他。   不过顾夭夭提醒顾父,该着急还是要着急,出发之前都要四处求人,求他们救出冯将军来。   正说的时候,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顾皓辰带着杏子过来了。   ------题外话------   卖萌打滚,继续求票票~~~~ 第81章 撵出顾府   顾父脸上有些不高兴,顾皓辰若是自己来,自然不用提前打招呼。   今日偏生带着杏子来,也算是带着未过门的媳妇,堪堪的过来,也不知道这是瞧不起谁?   且都知道,事不过午,哪有正式见面挑下午的。   这是在咒谁?   顾父原本忙了一上午,累的头一阵阵的疼,只不过碍着到底是新媳妇头次上门,没有发作。   一边让人传话进来,一边让人赶紧去取着合适的礼物,等着给杏子。   因为顾父是个男人,老公公见未来儿媳妇,总觉得该有个人陪,再加上杏子原是顾夭夭的人,顾夭夭便留了下来。   很快顾皓辰便带着杏子过来了,也不知道真的是情投意合,还是需要装的恩爱,顾皓辰进来的时候,却是拉着杏子的手。   看见这样的画面,顾父的脸愈发的不好看了。   这一没定亲二没成婚,拉拉扯扯的算的怎么回事?   若是个外室或者妾氏也就算了,明明之前顾皓辰还说要迎娶的。   “父亲,夭夭妹妹。”顾皓辰进来,带着杏子跪下来见礼。   好歹不说,杏子这次没跟着唤父亲,而是叫了声伯父。   “起身吧。”顾父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平静些。   顾皓辰今日穿的精神,合身,终归没有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而杏子变化最大,原本就漂亮的脸庞,更加明艳,丝毫没有被华服压下去。   这般的人做顾皓辰坐在一起,总觉得不般配,至少能看出,顾皓辰该是压不住性杏子的。   顾夭夭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爱是一道炙热的光,烧的你头顶一片绿慌慌。”   在顾夭夭打量杏子的时候,杏子也在打量顾夭夭。   因为在家里,顾夭夭穿的常服,首饰也极为简单。硬生生的让杏子有一种,她将顾夭夭压下去的错觉。   腰杆不由的挺直了,甚至有种迫不及待的想让顾夭夭唤一声嫂嫂的感觉。   可顾皓辰却没有杏子这般喜悦,在他心中顾父自是不待见他的,即便被顾父催促了,可也不敢贸贸然的将人带来。   今日听的顾明辰有了功名,顾府上下愉悦,凑着这个空挡赶紧将杏子接来,趁着顾父心情好,将人看了。   却没想到,一进来顾父便对他摆脸子。   “前些日子,他才与我提起你,我家这小子从小不听话,若是让你受委屈了,只管与我提。”顾父原是说些个场面的话。   可听在顾皓辰耳朵里,却又不是这回事,他从小未给顾父惹一件事,怎就成了不听话?   不过顾皓辰也不能反驳,只下意识的将头低了下来。   杏子连连说顾皓辰的好话。   这个时候,下头人从库房将见面礼取来了,顾父摆手让人直接给了杏子。   “也不知你的喜好。”顾父如是说道。   杏子打开瞧了一眼,只觉得心惊。   顾皓辰也送了她不少东西,却没有一块比得上这玉石的,满身的翠绿,细瞧之下还有血色的纹理,杏子也算是跟在顾皓辰跟前见了世面,可却也是头一次见这东西。   这该是,管事嬷嬷口中所说的,上上品了。   因着顾皓辰怕杏子不懂得规矩,特意请了嬷嬷来教她,所以很多事情到底是听过的。   杏子到底还没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自打看见这东西后,眉毛轻轻的挑起,喜色那是藏都藏不住。   顾母去的早,顾父的库房里头多是兵器,这些东西都是些陈年旧物,自多是好的。   顾皓辰既然唤他一声父亲,无论杏子出生如何,都不能看人下材料,东西的分量自要足的。   却也是代表,顾父对顾皓辰的情谊。   偏偏,杏子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顾皓辰脸很难看,只觉得顾父该是故意,原是知晓杏子的出生的,拿着这么好的东西,怕是故意要看杏子出丑。   杏子倒没注意顾皓辰的脸色,只觉得这顾皓辰说在顾家过的不好,不一定全然是真。   刚才过来,看顾父黑着脸她的心还提着,谁知这一说话一出手,倒是比庄子上的人还要和蔼,起身连连道谢。   而后,将视线放在顾夭夭的身上,“夭夭妹妹,别来无恙?”   因着心中放松,胆子便也大了些,原是想大大方方的与顾夭夭打声招呼,此刻挂上了,小人得志的嘴脸。   顾父看着一个下人,开口闭口的唤着自己女儿妹妹,心里终归是别扭的。   不过,到底看在顾皓辰的面上,并没有发作。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点头,“常言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而后,冲着顾皓辰一笑,“我提前祝兄长嫂嫂,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一声嫂嫂,唤的杏子眉目全是笑意。   可顾皓辰却愣住了,心里莫名有一种酸涩的难受,又像是被针扎的,密密麻麻的疼。   顾皓辰捂着心口的位置,不知道为何会变的这般奇怪。   原该杏子与顾皓辰同时感谢的,可顾皓辰久久不动,杏子诧异的转头,却瞧着顾皓辰竟看着顾夭夭发呆。   一时间,心里头有个念头,疯狂长出。   手,紧紧的攥着拳头,面上不泄露半分,只附在顾皓辰的耳边,柔声轻唤。   这般近的声音,让顾皓辰猛然间回神,转头看向杏子,“何事?”   “夭夭妹妹在同我们说话。”杏子轻声提醒。   顾皓辰反应过来,只涩涩的回了句,“谢谢。”端起旁边的茶杯,猛地灌了一口。   明明是上等龙井,却是满嘴的苦味。   顾父看着杏子当着长辈的面,表现的这般轻佻,心中自是不满意的,这样的人,就是做妾氏都嫌脏了顾家的门,更罔论正妻了。   “我原与皓辰提过,若是遇着喜欢的,我必然请了官媒好好大办,所以也请姑娘于令堂带句话,问问你们那边可有什么要求?”顾父这般却也是故意,轻看了杏子。   按着规矩,这话哪能由姑娘带。   顾皓辰听了出来,可杏子却不懂。   这觉得顾父说的谦逊,而且她一个下头来的,能跟了顾皓辰便是福气,听说像这种大户人家最重门第,她这般出生必然会被嫌弃,着实没想到,顾父竟还要问问自己母亲的意思。   “叔父说的哪里话,能嫁予皓辰便是我的福气,旁的都是身外之物。”   杏子想了想,既是门第比不上,那大户人家该是重的真心吧?   只是顾父听了这话,都被气笑了。   听听,自奔为妾,还说的这般理所应当。   顾皓辰看中的,真真是让他开了眼界了。   杏子不知道顾父在笑什么,可直觉觉得顾父是不高兴,低头在想莫不是哪句话说错了,可思来想去却是想不出,到底哪里错了,却又不甘心被人误会,只加了句,“我母亲也常说,人生在世,贵在一个真心。”   “恩,令堂说的没错。”顾父应付的回了句。   顾皓辰脸上难看,下意识的看向顾夭夭,此刻她端坐在顾父旁边,一口口的抿着茶,唇间带着笑意,像是在看戏一般。   再转头看看自己身边这个,被人当猴看却不自知。   虽说现在过了午时,可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顾父便让人取了茶点过来。   在庄上,姑娘头次上门那是要表现自己,想来这大户人家的规矩也该是这般的,每拿起一份糕点,轻轻的咬一口,想着教导嬷嬷的话,将这评价背了下来。   一个接着一个,竟没有落的。   可是不会便就是不会,背的再好也不是发自内心的,让人觉得,假。   不懂装懂的样子,格外难看,偏偏她还滔滔不绝,说个没完。   终于尝完了,杏子端着下头人递过的茶水,抿了一口又给吐了出去,这才看了一眼旁人,瞧着都是这般做的,面上终是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这些教导嬷嬷都讲过,吃完东西端上来的茶水,并非是用来喝的。   她只想让顾家人瞧瞧,她虽然出生不好,可是碍不住年轻好学啊,总都能会的。   瞧着时辰不早了,顾父便让人将杏子送回去。   却是头一次,不顾礼数将顾皓辰留下。   “你当真要娶这个杏子?”待人走远,顾父也没兜圈子,直接将话挑明。   言语中,将不屑全都表现出来。   顾皓辰自然想回一句不愿意的,可是话到了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他不娶杏子又能娶谁,哪家的千金会愿意嫁给自己?   “爹,儿子心意已决。”话,总要说死了,才能不给自己留余地。   顾父点头,却不再多言,吩咐管事的将之前他准备的东西都给顾皓辰。   “成亲的事,有什么需要,便着人与我说一声。”顾父背过身子,便不再看他。   顾皓辰颤抖着将盒子接过来,听顾父的意思,这是让他现在便离开顾家,就是成亲,也不大想管自己了。   原还想着成亲后才会分家,到底是他痴人说梦,顾家的人,便是这般迫不及待的让自己离开。   至于顾父给他准备不菲的东西,自也没心情再看了。   “儿子,拜别父亲。”顾皓辰冲着顾父叩了三个响头,便起身离开。   只想着,愿至此再不登顾家的门。   顾夭夭瞧着顾皓辰一脸不忿的样子,像是顾家对不起了他一般。   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皓辰都是最自私的样子。   每日里端着的低眉顺眼的样子,像是永远不敢造次,可结果呢,得了势力便立马翻脸,上一世不提也罢,就说着一世,顾明慧当初没得脸的时候,他不也对人家爱答不理的。   被顾夭夭一再训斥后,这才不敢的。   可能他自个都没感觉到,时不时就给主家端脸子,说句难听的,到底是主家太纵着他了。   另一边,杏子被送出来后,上了马车却没走,总觉得,头一次上门该与顾皓辰通通气,说说人家对她的印象如何,便在外头等着,看看顾皓辰会不会出来。   过了没一会儿,便瞧着顾皓辰捧了一个小木盒子出来,想也是顾父给的。   难道,这是对自己满意?   杏子笑的满面春光,知道顾皓辰稀罕柔柔弱弱的姑娘,拿着帕子攥在手里,慢慢的将马车的帘子掀起来,远远的冲着顾皓辰摆动。   顾皓辰一眼便瞧见了杏子,那一瞬间他只想当做不认识。   他后悔了,从出了个门开始便后悔了,杏子长的是真好看,即便什么都不做只那么远远的瞧着,便也该是赏心悦目的。   而且杏子懂事,会看人脸色,见他不高兴的时候只默默的陪着。   顾皓辰原想着,这般过下去也是不错的。   可领出来一见人,才觉得像个笑话一般,再瞧瞧刚刚,杏子拿着帕子在外面晃荡,就这个动作,像极了楼里的姑娘在招揽客人一般。   这样的人,怎配为妻?   毕竟这是大街上,顾皓辰也没说什么,当没事一般上了马车。   马车慢慢的走动,杏子不停的看向顾皓辰,不知怎的,瞧着又不高兴了。   对于顾皓辰,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杏子也品出来了,这人会经常莫名其妙的不高兴,若是从前杏子定然不说话了。   可此刻,她却是实在好奇。   伸手放在顾皓辰的肩膀上轻轻的捏着,“父亲,可提我了?”   那一句父亲让顾皓辰脸色更冷了,甚至都忍不住想,若是顾夭夭,会在为定亲的情况唤其他男子的父亲,为父亲吗?   不,一定不会的!   顾皓辰抬手止住了杏子的动作,而后慢慢的看向杏子,“是我对不住你,我会给你银钱,足够你充裕的过好下半辈子。”   杏子的笑容一点点破碎,有些僵硬的坐好身子,“皓,皓辰,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皓辰慢慢的闭上眼睛,“你我不合适,左右我们也没发生什么,日后你寻人嫁了对你也没什么损失。”   这些日子顾皓辰身子不爽利,与那方面也没有兴致。两人虽然亲近,可却不亲密。   杏子突然揽住了顾皓辰的胳膊,“可,可是顾将军说了什么,或者,或者是顾姑娘?”   “闭嘴!”听她提起顾夭夭,顾皓辰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这样的人怎配提顾夭夭?   这是顾皓辰头一次发脾气,有些将杏子吓到了,杏子嘴唇微微的动了动,可到底没敢再动手,只眼里闪着些许的泪水,“那,便是你不愿意了?”   杏子问完,顾皓辰便沉默了。   这般,答案显而易见。   杏子先是默默的落眼泪,看顾皓辰无动于衷突然笑了起来。   这世上的男人皆靠不住,看着顾皓辰是个君子一般的人物,可做的却是比薛方良还恶心人的事。   薛方良看上自己尚且还能说给自己姨娘的身份,可顾皓辰呢,虽说俩人没有发生最后的关系。   可她住在顾皓辰的院子,搂也搂过抱也抱过,如今又陪着顾皓辰见了顾将军。   万事具备,如今顾皓辰说不要便不要了?   她是卑微,可却也是个人!   若是顾皓辰一开始都不管自己,也许去了顾夭夭安顿的地方,不定也会有另一番天地。   可如今算什么,孤女寡母带着一堆的钱财度日,旁人怎么看,定然是母女俩有一个人是外室。   而且,若是她与母亲去新的地方好过的话,当初都不必那般费尽心机。   杏子将帕子仍在一旁,她原就不是什么千金姑娘,用这帕子麻烦的。   因为哭了一阵鼻子不舒服,杏子直接用袖子省了一下。   顾皓辰看着杏子粗鄙的样子,愈发的确定,自己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这样的女人。   杏子就好像没看见顾皓辰嫌弃的眼神,擦完鼻子又安安稳稳的坐着,“顾皓辰,你敢杀人吗?”   “你说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顾皓辰险些没反应过来。   杏子扑哧笑了一声,“就你这样子,想来也不敢杀人。”   顾将军带兵打仗,若顾皓辰是个厉害的,何至于现在都没个正经的官职,杏子呸了一口,“你若是不杀我,便只能娶了我,娶了我以后你爱纳妾纳妾,爱要外室要外室。   我只要个名分,不然的话我便天天来顾家闹,我倒要瞧瞧,你丢的起人,顾家能丢的起人吗?”   “你,你敢!”顾皓辰指着杏子,怎么也没想到,怎么看着柔柔弱弱的姑娘,突然变的这般泼辣。   啪!   杏子突然打开了顾皓辰的手,只这一下,便让顾皓辰的手背,一片红肿。   杏子原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手劲大的很,因着顾皓辰喜欢柔弱的姑娘,这些日子她都装的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现如今可算痛快了。   “我如何不敢,不然咱们就试试,左右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杏子不屑的瞪了顾皓辰一眼,转身看着外头的风景。   一边看着,一边哼着小曲。   她没有学过,哼的都是庄户人做活时候随口编的,全都是什么哥哥哥妹妹的词。   气的顾皓辰直呼,这全是淫言秽语。   可杏子本不理会。   诚如她说的,顾皓辰不敢杀她,那就只能受着。   另一边,将顾皓辰打发了之后,顾父也紧接着离府,要以最快的速度安顿好粮草的问题。   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派了一队精良前去打探太子等人的消息。   顾夭夭左右现在,局以布上旁的也帮不上忙,便去了顾明慧的院子。   顾明慧在自个的院子,正在给花浇水,专注的神情,倒是做的什么天大的事。   “夭夭?”听的有动静抬头,顾明慧将水放在一旁,招手让人进来。   看着神色,倒是比今日清晨的时候,有些精神。   “我也无事便过来瞧瞧。”顾夭夭进来,便与顾明慧一同,坐在院子里。   如今天热,在屋里让人觉得发闷。   “你且放心,我无事的。”知晓顾夭夭一趟趟的过来,是不放心自个,顾明慧便与顾夭夭保证,自然做不得什么傻事。   左右也无事,有个人能陪顾明慧说话,肯定是好的。   便让人取了棋盘,与顾明慧下一盘。   顾明慧倒是愿意用白子,清清亮亮的总觉得好看。   原本姐妹俩还说着话,只是下着下着,顾明慧却不吱声了,顾夭夭的棋艺自然是要比顾明慧厉害。   只不过顾夭夭也不急着赢,要让顾明慧下的吃力,还不能让她瞧出,自己有意让着她。   即便最后赢,也得有一种险胜的感觉。   顾明慧下进去了之后,能进去一会儿便少一会儿忧愁。   两人在棋面上,下的正难舍难分的时候,下头的人突然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看着顾夭夭赶紧,赶紧站定了先见个礼。   “这般毛毛躁躁的,出了什么大事了?”   顾明慧还琢磨着下一步棋该放在哪里合适,手里捏着棋子,眼睛始终是在棋盘上。   “回姑娘的话,靖王殿下闯进来了。”下头的人慌张的说道。   原本正常应该拦着靖王先过来禀报,可靖王根本不吃那一套,他来旁人只能让路。   他们哪里敢真的硬拦靖王,这一路,靖王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直冲冲过来了。   他跑的快,赶紧给顾明慧送个信,让她寻个地方躲一躲。   啪嗒!   手间的棋子落在棋盘上,打乱了原本的格局。   “去在外面候着。”顾夭夭扬声交代。   只是还没说完,顾明慧却制止了,“他既然来了,怕是冲着我的,今日你能替我挡回去,明日后日呢,总得有个头。”   再说,就算顾夭夭日日都要护着自己,她到底还未家人,成日里与个男人见面算怎么回事?   她若注定要毁,何苦再拉顾夭夭一个。   看顾明慧主意已定,顾夭夭便没与顾明慧去争。   因为怕顾夭夭出去迎面再碰上靖王,顾明慧便领着人去会会靖王。   “姑娘,可去给大爷送信?”待顾明慧一出门,夏柳便问了一句,如今顾父不在府内,能指望的便只有顾大伯了。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顾大伯若是想管,何必的等到现在。   侧身,交代了夏柳几句,她是要寻人,可却不是寻顾大伯。   这毕竟是顾府,怎会由得靖王胡闹。   父亲留给保护自己的人,也该派上用场了。   另一边,顾明慧走了没一会儿,便瞧见靖王。   今日的靖王好生的得意,暗色的蟒袍威风凛凛,大踏步而来,仿佛带着志在必得架势。   ------题外话------ 第82章 套路媳妇   “参见王爷。”顾明慧双手抬高,无比恭敬的行礼。   靖王向前迈了一步,抬手扶住了顾明慧,“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顾明慧顺势起身,想要将胳膊从靖王手中取出来,可靖王却拉着不放。   “王爷请自重!”顾明慧试了几次无法脱身,干脆不动了,抬头冷冷的等着靖王。   看到这般的顾明慧,靖王却忍不住笑了,“本王与太子究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你可知京城有多少姑娘,日夜做梦都想嫁给本王?”   原本就是富贵险中求,这种事便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便是后半生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尤其是靖王所求的,顾明慧若是嫁给靖王,等到靖王真的继位,那至少是个贵妃,日后皇后也说不定。   就算靖王不成,顾明慧也是个亲王侧妃,比的冯家还是要风光。   “那么,恭喜王爷,也祝王爷早日觅得佳偶。”顾明慧不愿意看靖王,便将头扭到一边。   “可本王,就喜欢你这种,不贪恋权贵的。”靖王突然放开顾明慧的胳膊,在顾明慧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划过顾明慧的脸,放在鼻尖闻着女儿的清香。   顾明慧惊讶的倒退了两步,怒目瞪着靖王,“堂堂王爷,如登徒浪子何异?”   靖王不理会顾明慧的愤怒,抬手让身后的人过来,“看,本王送你的礼物。”   话音刚落,身后的宫人捧着一方檀木盒子过来,当着顾明慧的面打开。   里面是一套赤金的头面,凤尾栩栩如生,打造的细致,自然金贵。   “本王从春日宴上回去便让人打造,花了足足月余才做好,你瞧瞧你可喜欢?”   靖王看顾明慧不接,从宫人手里拿走,亲自送到顾明慧的跟前。   顾明慧的视线从头面落在靖王的脸上,“我原想着,若是真的嫁你,便让人只娶的一具尸体,可现在,我却不想死了。”   听了顾明慧的话,靖王眉毛一挑,“你想开便好,本王比那冯家小子,不知道要好过多少。”   顾明慧轻轻的勾起嘴角,噙着几分冷意,“我不会死,我会好好的活着,活着尽我所能,看着你生不如死!”   这世上死容易,活着难。   她便想明白了,若今生还能嫁给冯泽,便是老天垂怜,日后必然珍惜。   若是不能,她便也不会自艾自怜,她要好好的活着,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想尽一切法子,手刃敌人。   到底,她做不到,让顾家为她一个人,陪葬。   靖王的脸一点点沉了下来,顾明慧的话便像是诅咒,是她发自内心的愤恨。   “你是嫌弃侧妃的分位低了?若你求本王,本王可以给你正妃的位置。”   靖王突然想起了曾听戏文里讲的,说的什么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当时靖王嗤之以鼻,总觉得这些人傻的很,寒门为妻,吃糠咽菜,出门之后一无所有,依然要低头垂目给人做孙子。   若入了高门,虽说在主母跟前伏低做小,可却也有奴有婢的伺候,有衣有食的享受着。   可他这般想,万一顾明慧却是信奉这东西呢,思来想去,靖王还是决定退后一步。   只要让自己高兴了,正妻之位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只要顾明辰的官位再高点,顾明慧的家势自也能说的过去。   看靖王这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顾明慧哼了一声,“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单纯的看不上王爷一人。”   啪!   靖王将手中的盒子仍在地上,那玲珑头面被摔的面目全非。   靖王拽着顾明慧的胳膊,强迫她靠近自己,“激怒本王?以为本王不舍得杀你?”   眼微微的眯着,那一股子阴冷的感觉,仿佛是正在吐信的蛇,带着致命的毒,准备伺机而动。   良久,靖王敛去了这股子阴冷的感觉,突然笑了一声,“你越反抗本王就越想得到你,本王就愿意看到你们,愤怒却无可奈何的表情。”   “是吗?”顾夭夭的声音,从后面突然传来。   看到顾夭夭过来,靖王自不以为意,手根本没有放开顾明慧的意思,“滚!”便是,头也没抬。   顾明慧有些着急想要挣扎开靖王的手,生怕顾夭夭过来,让靖王把怒火发在顾夭夭的手上。   顾明慧越是挣扎,靖王却越是不松开。   “我劝王爷,将手放开!”顾夭夭在距离靖王两步的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靖王冷笑一声,一个闺阁秀女也敢与他这般说话,“本王若是不放呢?”   “刀剑无眼,王爷自求多福!”顾夭夭说完,两侧全都冲出来了人。   之前顾父发怒的时候,尚且拿着刀。可这一次,顾夭夭直接让人换了弩。   饶是靖王带的都是高手,这会儿心里都没底了。   这可是弩啊,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靖王终于正视了顾夭夭,手慢慢的松开了顾明慧,“怎么,你胆敢刺杀王爷?”   听得这话,顾夭夭笑了起来,“不过是擅闯顾府的贼人罢了,何时有王爷?”   在顾夭夭与靖王说话的时候,给人使眼色,赶紧将顾明慧拉在自己跟前,待顾明慧离开了靖王的掣肘,顾夭夭往后一退,她的面前也站了一排侍卫。   手中的弩,正对靖王的眉心。   靖王却没有动,“顾家,这是要造反吗?”   昨日与顾父闹起来的时候,靖王都没有想过,顾府会伤他分毫。   此刻在这个少女面前,突然没有底子。   这架势,分明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或者,早就安顿妥当,就等着请君入瓮。他来顾府,或者正中顾夭夭的下怀。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头缩头都是一死,既如此,倒不如拉个垫背的。”   顾夭夭声音刚说完,突然冲进来了一个疯妇,“儿啊,儿啊!”   叫喊着,直冲着靖王扑了过来。   这个时候,靖王跟前的人精神都紧绷着,一有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下意识的出手。   妇人还没靠近靖王,只听着扑哧一声,妇人血溅当场。   临死的时候,嘴还张着,仿佛他唤儿啊的声音,便环绕在此。   “出了何事?”出这般的变故,靖王这边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却听得有人喊了一声。   转头一看竟是京兆尹的人。   京兆尹这边是听得有人报案说,有歹徒在顾府行凶,顾府如今也算是风口浪尖上受人关注的人,也不敢怠慢,赶紧带了人来了。   结果一进门便瞧见了靖王,当时心里便后悔了,赶紧上前与靖王见礼。   “滚!”靖王脸色难看,斥了一个字。   京兆尹低头,便准备离开,只退了一步,下头便又禀报,刑部来人了。   这些日子,刑部丢了要犯的事,闹的人尽皆知,这次说是要追查要犯。   叶卓华许是来得急,没穿朝服,只一声常服,少了平日里的威严,带着一股子斯文的气息。   都倒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叶卓华对靖王,自没有京兆尹对靖王那般恭敬,只象征性的见了礼便是。   “给本王滚出去!”靖王原只是想来看顾明慧,可却有一种吃了一口屎的感觉。闹的一嘴的臭。   “公务在身,王爷海涵。”叶卓华一抱拳头,下头人该怎么办事便怎么办事。   刑部的人这般不畏强权,京兆尹的人若是离开,倒显得他们玩忽职守,只能硬着头皮在这等着。   下头的人看了一眼妇人的尸体,而后附在叶卓华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叶卓华听后,目光直直的看向顾夭夭,“刑部丢失的重犯出现在顾府,顾家姑娘如何解释?”   顾夭夭不急不忙的先见了礼,“回禀大人,奴并不知道妇人的身份,今日上街买胭脂,却碰的此妇人行乞,奴自幼丧母便对她起了怜悯之心,便带她回了府内只想赏她一口饭吃,谁知晓刚回来,靖王殿下便带人怒气冲冲的闯进顾府。”   顾夭夭一顿才有继续说道,“这妇人在瞧见靖王殿下的时候,突然发了疯冲着王爷喊儿啊。然后,王爷的人便将这妇人杀了灭口,这一幕,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至于这里头各种缘由,奴确实不知。”   顾夭夭说的一本正经,可周围的人明显都憋着笑。   论恶心人,还属顾家。   尤其是靖王,像是苍蝇卡在嗓子间,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   他自然可以证明,今日上门是为了顾明慧,可那又如何,这妇人喊靖王儿子那是事实,靖王杀人也确实是事实。   为了个女人,闹的这般狼狈,便是足够丢人。   “顾姑娘,你说这都是巧合,那顾家的人为何都拿着弩,可是你有什么目的?”   京兆尹自然要向着靖王的,便问了一句,此刻看上去,对顾家不利的话来。   顾夭夭听后双手一摊,“启禀大人,我刚才也说了,靖王殿下是闯进顾府的,两个未出阁的姑娘见得这般莽撞的男子自然害怕的想要自保,可如今的情形却是,顾家与靖王殿下都无碍,唯一去世的人却是被王爷所杀,唤王爷儿子的妇人,我倒要奉劝大人一句,还是查清楚里头的秘辛。毕竟,皇族高贵要不得鱼目混珠之人。”   顾夭夭开口,必然损的很。   将京兆尹怼的脸红脖自粗的,却也知晓,这事总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免得这位顾二姑娘,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   毕竟,顾明慧与冯家的亲事,原就是铁板钉钉的,是靖王非要从中搅合,如今俩姑娘在府内这般怀疑靖王也不是没有道理。   场上,最难受的端就数靖王了,此刻他青经爆出,紧紧的咬着牙,“好一个,顾家二姝!”   俩个人,一个比一个毒,一个比一个带刺。   原本,顾家最出风头是顾明辰与顾明慧,此刻才知道,缩在角落里的才是最毒的。   “这么大的阵仗,本王倒瞧瞧是缚了谁的手脚。”手微微的一抬,“将她的舌头取下来,本王倒瞧瞧,有多硬!”   此刻,满院子的人,顾夭夭的强弩再厉害,也没了用武之地,总不能将人全杀干净。   倒是靖王,如今最有权势的便是他了。   只是,刑部的人与靖王的人同时动了起来。   两方僵持,自没人让半分。   靖王回头看着叶卓华,“怎么,你想与本王对着干吗?”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一笑,“臣,只是想提醒王爷,顾将军怕是快从校场回来了,届时与顾将军对上,王爷有何胜算?”   靖王敢上门,自然是知晓顾父不在府内的。   靖王虽有自己的势力,可到底不占理,光天化日之下亦不能白的说成黑的,没人敢公然动手,只靠着靖王府的侍卫,如何与刑部,与顾家军,乃至冯家军为敌。   原本京城境外是不能有这么多兵的,只是突厥即将进京,咱们这皇帝陛下太过于惜命了,才调留了这么多人,没让冯家按照律例撤兵。   如今靖王这么一闹腾,就算现在皇帝下令,冯家与顾家,也绝不会轻易的撤军。   更何况,冯顾二家是老将了,手底下出来的人也不再少数,护城军里有多少是冯顾二家的人?   靖王被叶卓华说中心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突然跳起来拽住叶卓华领口的位置,“本王,能处置你一次,便能处置你两次!”   叶卓华也没有躲,只是笑着看着靖王,“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是,就是不知道王爷杀了臣之后,还有母亲替您受罪吗?”   砰!   这一下,便又狠狠的刺在靖王心口的位置。   毕竟,冯妃娘娘,此刻怕是还在皇后宫门前跪着。   靖王的火气越来越旺,手一点点收紧,看着叶卓华的脸都憋的通红,下头的人全数跪了下来,“王爷息怒。”   毕竟,确实没有下一个贵妃,再能帮靖王顶罪。   靖王恢复了理智,手一点点的松开,“你们几个本王记着!”   叶卓华已然从容的点头。   看靖王离开,京兆尹的人自也不会留。   刑部的人在处理尸体,叶卓华便顶着脖子上的那明晃晃的手掌印,站到顾夭夭跟前,“最近出府多带些人。”   毕竟,靖王恼羞成怒之下,谁知道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虽说,靖王在顾家闹成这样,京城里自都会传遍,若是顾家出事,第一个怀疑的,必然是靖王。   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就是顾父也不能将靖王如何了。   顾夭夭与顾明慧同时点头,毕竟今日叶卓华帮了忙,顾明慧总要谢上一谢的。   “顾姑娘不必多礼,若真要谢我,不若行个方便,让我与顾二姑娘说几句,体己的话?”叶卓华笑眯眯的看着顾明慧。   顾明慧愣了一下,心里只骂今日遇见的怎都是这般的,登徒浪子?   扫了一眼顾夭夭,到底有些犹豫,恩人如何,比起自己妹妹的名节,根本不值一提。   还是顾夭夭开口,让顾明慧先回去。   而后也遣散了弩手,只留了夏柳在不远处候着,而刑部的人在前头办案,走程序。   靖王到底是男人,下手是狠的,叶卓华一说话嗓子便疼了,与顾明慧说的最后一句的时候,听着已经有些哑了。   “我觉得,顾二姑娘,最该欠我一句谢谢。”叶卓华顶着破嗓子,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   顾夭夭让夏柳动作快些,派人让老太太与顾明辰都不必出面,她便不信了,京城里传出堂堂靖王与两个女子一般见识,还能有什么光彩。   而后去顾父的库房,取了兵器。   最要紧的,是马上派小厮去请叶卓华帮忙。   毕竟,刑部最不缺的就是死囚,只要好处给够,死的能造福家人,何乐不为。   再则,近来刑部丢了重犯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也正好给了他们方便。   倒是没想,叶卓华那边已然准备好了,才让今日一切,都刚刚好。   按道理,顾夭夭该正儿八经的谢谢叶卓华,可被叶卓华这般提起,顾夭夭突然觉得,怎么说声谢谢是自己吃亏。   “我想,叶大人也一定不愿意看到靖王殿下得意,所以现在,我们只能称之为合作。”顾夭夭一字一顿,如是说道。   叶卓华听后不由的低笑起来,只是一笑牵着嗓子又疼,侧着身子在旁边咳嗽了几声。   “顾姑娘觉得,叶某想要对付靖王,需要这般正面对决吗?”叶卓华意有所指的,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顾夭夭将视线往一边转了转,不去看叶卓华的伤口,免得心软。   “不过,想听顾姑娘的一声谢谢,就这么难?”叶卓华在旁边唉声叹气。   听的顾夭夭一阵阵的心烦,“你到底想如何?”   叶卓华终是笑了一声,“我瞧着天色不早,腹中饥肠咕咕,不知顾姑娘能否发个善心?解我渴,饱我腹?”   越到后头,叶卓华说的声音越低。   不过是想要旁人请吃个饭,说的这般可怜。   “走吧。”顾夭夭让夏柳取了银钱与帷帽,便准备带人离开。   毕竟在顾家,若只有她与叶卓华共食,总觉得别扭的很。   叶卓华挂着笑,跟着顾夭夭的身后,晃荡着走。   只是上马车的时候,却提议,顾家如今太扎眼了,该坐他的马车。   顾夭夭想了想便觉得也是,左右俩人又不是没有同骑过,不至于这般扭捏,便再次上了叶卓华的马车。   刑部的人素来动静大,这会儿又将顾家围上了,周围的人,皆感叹这叶大人气劲大的很,不过短短数日,便两围顾府了。   大家都猜测,若是顾家人知晓叶卓华会有现在的风光,估摸肠子该是悔青了。   旁人如何想的,马车的两位自然不会知晓。   如今叶卓华的身上的伤该是养的差不多了,自不会用之前那般大的马车,躺在上头。   这会儿坐在里头,顾夭夭总是觉得这马车太小了,有些局促。   几次手都碰到帘子,想要掀起来看一看外头。   可总是想到叶卓华所说的,最近要小心。若是靖王反手,给一记冷箭,总是不好。   相对于顾夭夭如坐针毡的心情,叶卓华却是自在的很。   顾夭夭正提着心,叶卓华突然伸出手来,将顾夭夭吓的一哆嗦。   仔细一瞧,才发现叶卓华手里不过是拿了一个橘子罢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而后冲着叶卓华摆了摆手。   如此,叶卓华便也不强求,将橘子又放回原来的地方,盘算着,一个橘子可以省下多少银钱。   “顾姑娘好似有些怕我?”瞧着叶卓华不吱声,顾夭夭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得叶卓华的问话,顾夭夭反应慢了一会儿。   不待她回答,叶卓华继续说道,“视我为猛兽,顾姑娘这般不是,与狼共舞?”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唇间勾着笑,眉眼中似乎有些嘲弄。   想着,叶卓华手刃对手,想着上辈子这个权臣杀人如麻,她如今确实是与狼共舞,可那又如何?   顾夭夭将头转在一旁,难得起了一阵风,将轿子的帘子吹起了一个缝。   却在这一瞬间,顾夭夭却将外头瞧的清楚。   “停下马车。”突然扬声,喊住了前头的车夫。   叶卓华的脸色一变,赶紧抬脚拦住了顾夭夭的去路,“顾姑娘就这般在乎银钱,一顿饭都舍不得?”   顾夭夭没理他,让夏柳给外头送一块碎银,让他去旁边的药铺,买一瓶消肿的药膏。   “放心,我自是言而有信,既要感谢大人,必然是有诚意的。”交代完了之后,顾夭夭才回答。   听的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的脸色才算是缓和过来。   车夫是刑部的人,还要等得叶卓华的允许,叶卓华只冲着外头说道,“日后,顾姑娘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这话,说的总让人容易想多。   顾夭夭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怎么,刑部的俸禄就这般少?”   这话问的,难得让叶卓华的表情有那么些不自然,“这,倒要看做什么,若做我的心里最想做的事,确实是少些。”   顾夭夭倒没有兴趣,听叶卓华到底有多少银钱,只懒懒的说了句,“那倒怪不得了,叶大人为了一顿饭,都能作出这般,权柄下移的事来。”   刑部的人都得听顾夭夭的,那不是在分权吗?   “你若再多请我吃几次饭,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寻来。”叶卓华想也没想,顺势说了句。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留言,求票票。   明天就是六一了,祝大家,年年岁岁青春永驻,朝朝暮暮心似孩童~~~~~ 第83章 继续套路   “空口无凭!”听的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立马跟了一句。   左右瞧了一眼,似乎在寻找什么。   叶卓华愣愣的看了一眼顾夭夭,倒是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顾夭夭扫了一圈发现这里似乎不能出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左右马车也停了,顾夭夭便人夏柳去交代人买了笔墨。   因着叶卓华前头吩咐,顾夭夭的命令便与他的命令一样,这次下头的人很识趣的没有请示叶卓华。   直到,药和笔墨同时出现在叶卓华的跟前,叶卓华这才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果不其然,顾夭夭便说了一句,“立字为据。”   难得叶卓华有这个心思,顾夭夭自然不会放过,能做权臣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君子,今日说了明日也有可能反悔。   顾夭夭自也没有做女官的想法,拿着这个字据,原只是想多留一个保障罢了。   叶卓华拿起笔,倒是毫不含糊的写了出来。   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最后落款,叶卓华三个字,慷锵有力,似乎代表他这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写好以后,叶卓华又在他名字的后头多加了三个字,受益人,而后递给了顾夭夭,“我觉得,这种东西总要咱们两个人同时写下来,才作数。”   许是怕顾夭夭不答应,叶卓华又说道,“就算是买东西,是不是也得写个收到的字据,免得你不承认?”   这种话,猛的一听好似有些道理,可却经不起任何推敲。   这就跟世上的买卖一样,多是银货两讫,从未见过哪个人上这闹市上买东西,还随手带着笔墨,买一样留一个字据。   不过,这种事到底是自己占了便宜,叶卓华这般无伤大雅的要求,她也乐的满足。   捧起纸笔,轻轻的写下自己的名字。   叶卓华的视线始终落在纸上,说不上为什么,看着两个人的名字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便格外的满足。   顾夭夭吹了吹上头的墨迹,心满意足的收起来。   而叶卓华,将用顾夭夭的银钱买来的药膏,也心满意足的收起来。   两个人难得没有箭弩拔张,或者是阴阳怪调的说话,这一路上还是头一次太平。   酒楼是叶卓华挑的,说是他们办完案子的时候,就喜欢来这吃一口。   这地方,顾夭夭自也知晓的,主要是因为,这是京城第一贵。   普通的酒楼,茶水该不收银钱的,可这里,茶也得掏银钱买,若是选了包房,还得再加银子。   总之,这就一个贵字。   顾夭夭歪头扫了一眼旁边的叶卓华,她原想着,只是普通的饭菜便罢。   没想到却是来这么个地方,这权臣的眼皮子着实浅的很,像是从未被请过一般。   过来吃饭,叶卓华便让刑部的人在对面等着,自然还有夏柳也不能跟来。   用叶卓华的话说,若是都来了,岂不是就像是她不只请叶卓华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这么晚了,也不好饿肚子,这些人也总的简单的吃点东西,银钱,还是顾夭夭挑的。   顾夭夭只觉得心头在滴血,也是她多个心思,除了碎银还喜欢拿两张银票,万一碰着欢喜的,省的还需要回府拿银子。   不然,今日这饭,顾夭夭可真请不起。   “你们刑部,可真是够穷的。”顾夭夭忍不住感叹了句。   一群大男人,吃一个女人,也还真是需要勇气的。   叶卓华倒是不觉得顾夭夭这是才讽刺,还仰着头颇有一种得意的感觉,“我们,清廉。”   两个人都穿着常服,从外头溜达着进来,小厮自认不出这官员,只当寻常的客人,招呼着上楼。   “客官,不知道想要喝点什么?”小二上前,笑呵呵的问了句。   叶卓华想也没想,便来了句,“最贵的。”   都倒是,从茶水能看出这个人的今日的花销,一听叶卓华的话,小二笑的满脸的褶子都起了。   与叶卓华介绍菜的时候,端就介绍贵的。   叶卓华自也是眼睛都不眨的点头,他在那边点,顾夭夭在旁边算着,等超过五十两的时候,顾夭夭的眉毛一挑,已经在克制自己,莫要发脾气。   等到八十两的时候,顾夭夭的双手握成了拳头。   等到九十九两的时候,顾夭夭慢慢的将拳头松开,身子往后一靠,眼神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好了,暂且这些吧。”终于,叶卓华闭上了他那金贵的嘴。   “好来,您稍等,马上就上。”小二吆喝一声,赶紧往外走,生怕走慢了叶卓华再反悔了。   两个人吃九十九两银子的饭菜,只能说今日酒楼运气太好了,要发达了。   “你觉得,我点的少吗?”叶卓华看着顾夭夭面色不善,故意问道。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身子微微前倾,“你知道吗,我是先知,我知道你如何死的?”   “哦?”叶卓华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说了句,“有点意思,你且说说。”   “吃饭,撑死的。”顾夭夭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卓华,却隐隐的有着一股子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叶卓华因为憋着笑,嘴角抿成了一条细长的线,良久平复了心绪才说道,“顾姑娘若是请不起可以直说,我这人也并非,得理不饶人的人。”   听着叶卓华还倒打一耙,顾夭夭白眼一翻,“我以为是请你一顿吃饭,万万没想到你是将我当成了粮库,一顿诋半年。”   叶卓华终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顾夭夭一看叶卓华这般得意,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叶大人好生吃着,这般高贵的地方,原不是我这般平头百姓能来的。”   看顾夭夭要走,叶卓华赶紧将人拦着,“顾二姑娘你忍心?我身上一点银钱都没带,堂堂刑部侍郎,来这吃霸王餐,日后我还想在京城混吗?”   “与我何干?”顾夭夭直接用力甩开叶卓华的手。   叶卓华被甩开后,赶紧重新拽住顾夭夭,自不能放她离开,可口中却说,“既如此我也不好拦着顾姑娘,顾叔父说有什么事我便可以寻他帮忙,想来不过区区百两银子,顾叔父该不会放任不管的。”   “啊。”   话音刚落,便听着一声惨叫,顾夭夭的脚狠狠的踩在了叶卓华的脚背上。   “今日我认栽!”顾夭夭没看他一眼,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诚如叶卓华说的,不足百两的银子,顾父自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听说叶卓华缺银子了,定然送来的更多。   顾夭夭也不是没有银子,只是觉得银子该是做大事的,不能浪费,为了防止自家损失更多,顾夭夭今日只能作罢。   看着顾夭夭决定不走了,叶卓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轻轻的活动了活动脚,心里感叹,这顾夭夭下脚可真狠。   下头上菜也快,顾夭夭便想开了,上来什么菜自己总要先尝尝,不然如何对得起自己花的银钱。   刚开始几个叶卓华许是没反应过来,都让顾夭夭抢了第一筷子,后来叶卓华便与顾夭夭抢了起来。   虽说,叶卓华没顾夭夭能抢,可顾夭夭吃到了也不痛快,恼的顾夭夭直冲着叶卓华喊,“你要不要脸,这是我买的!”   叶卓华也不甘示弱,“这是你请我的。”   一顿饭吃的跟打架一般,鸡飞狗跳的。   等着吃完了,两个人瘫坐在椅子上,大眼瞪小眼。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今日的她没有往日的老成与防备,眼神灵动的仿佛从前一般。   而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只觉得这权臣的心眼也太小了,处处计较,甚至还在想,上辈子自己死了没多久,叶卓华肯定也死了。   就这样的小心眼,一定会累的,没有任何力气跳动。   “小二结账。”瞧着俩人都吃不动了,叶卓华扬声喊了句。   小二赶紧跑上来,“爷,今日一共是九十九两银子,掌柜的特意嘱咐了,便当拉您个回头客,给您算九十八两银子。”   一听这话,叶卓华冷冷的斜了小二一眼。   小二心一跳,莫不是这人吃完了才嫌贵?   便说道:“爷,咱这都是小本买卖,一两银子已然是极限,不能再少了。”   “谁让你少了?”叶卓华怒斥了一句,“怎么瞧不起人,你看着在场的人谁差你这一两银子?”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竟将小二给骂傻了,这年头还有人上杆子花银钱的,连忙赔罪,“爷说的是,爷说的是。”   心里却想着,若你有这要求,可以帮着你抬高价格,不说百两了,千两都行。   顾夭夭在旁边不停的深吸气,免得自己动粗。   “好了,她付银钱。”待小二认完错,叶卓华胳膊一抬,指向了顾夭夭。   小二原以为是叶卓华在姑娘面前显摆,却没想到,竟是这小娘子拿银钱,连连称是,“应该的,应该的。”   顾夭夭将火气强压下去,“不必听他的,这是九十八两银子。”   取出正好的,递给小二。   “这般斤斤计较?”叶卓华在旁边有些不悦的说道。   毕竟,九九多好的寓意。   “滚!”顾夭夭到底控制不住,当着小二的面斥了一句,“败家玩意。”   那一个家字,确实成功的顺了叶卓华的毛。   小二更是在这个时候说道,“听夫人的,夫人说的全对。”   小二也是想的简单,瞧叶卓华在顾夭夭跟前几乎是没有什么话语权,一个女子这般厉害,还管着银子,除了正头夫人,不作他想。   刚才还瞧着叶卓华人傻钱多,现在瞧着却是个疼媳妇的,想让自个夫人吃的好些。   “什么夫人?”顾夭夭被那句夫人唤的,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不由的计较了句。   叶卓华只在后头垂头跟着,也不说话,倒是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   这般,顾夭夭若是与个小二计较,倒是显得她自个,多在乎一般。   这顿饭,吃的顾夭夭一肚子的火,可却让叶卓华吃的高兴。   “表哥。”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下楼,突听的后头有人唤了一声。   两人同时回头,却瞧着既然是李语诗。   顾夭夭心里感叹,今日出门许是没有看黄历,对于这种不太聪明的人,顾夭夭自不愿意多接触,免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说出什么话来。   扫了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   顾夭夭今日戴着帷帽,李语诗自认不出来,只觉得心头着急,怎叶卓华才得势跟前便有了人。   只不过现下没有立场质问这女子的身份,想着先接近叶卓华再说。   叶卓华一看见顾夭夭离开,抬脚便要跟上。   李语诗突然哭出了声音,“表哥。”凄凄惨惨的唤了一声,只让叶卓华竖起了汗毛,这声音惨,倒像是在哭丧。   “表哥,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我去冯家找过你,冯家的人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夜夜在菩萨面前祈祷,求你平安康健。”李语诗一边哭一边拿着帕子擦拭眼角。   可声音却没有停,像是将紧绷的情绪,终于发现些出来一般。   叶卓华有些烦躁的皱起了眉头,视线却始终往外头看去。   瞧着叶卓华不说话,李语诗又继续说道,“刚才那个可是表嫂?我便知道顾家那般对你,你必然不会再要顾家女。”   刚才没有反应的叶卓华,突然突兀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劝你,要点脸。”   李语诗不敢置信的抬起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可是听错了?   从前,叶卓华虽然冷,可却不会说的什么出格的话。   难道是,最近受的委屈太多了,所以心性大变了?   这般想,李语诗低着头,抽抽搭搭的靠近叶卓华,“若是骂我几句,能让表哥心里好受,语诗愿意受着。”   对于她的话,叶卓华却是一个字都没往耳朵里收,只盯着她伸过来的手,“你哪个手指碰到我,我便折了你哪根手指,若你整个手都碰到我,我便断你一臂!”   语气阴冷,带着浓浓的厌恶。   这话说出,便觉着夹着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叶卓华当官后,李语诗曾过去叶家,可是每次过去叶家的人都说叶卓华在刑部没有回府,闹的她连门都没进去。   李语诗也曾在刑部外头等过,曾亲眼看见那里头的人抬着死尸出来,风吹起盖在他们身上的帘子,露出一点手臂,清楚的看见上头,纵横交错的伤痕。   鬼使神差的,李语诗悄悄的跟了上去。   而后便听得那俩人在说,新上任的叶大人手段狠厉,这已经是被他活活打死的,第二十六个犯人了。   那日回去,李语诗吐的天昏地暗,做了五日的噩梦。   每次,都做着叶卓华化身妖魔,要吃了她的么梦。   后来她再也不敢过去了,渐渐的时间久了也就过去了,可就在那一瞬间,她便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甚至理解,为何下头的人会对叶卓华如此评价。   身子,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看李语诗老实了,叶卓华这才大踏步的往外走去。   马车离着他们其实不远,可叶卓华却觉得一路格外漫长。   他既害怕顾夭夭生气不上马车,又盼着顾夭夭能气一气。   直到,掀起帘子看到顾夭夭在马车上安安稳稳的坐着,唇间缓缓的叹息出生。   顾夭夭想的倒是简单,这天色已晚,左右她也没有旁的马车,再置办已然来不及了。   上一辈子,叶卓华既然能将李语诗充当了军女支,想来也是厌恶到了极致了,这辈子重来一次,想也不可能会突然变成了知己,来个相谈甚欢。   索性,顾夭夭便在马车上等一等。   而叶卓华也没有意外的,随后便到。   另一边,夏柳倒是识趣,顾夭夭既然愿意与叶卓华单处吃饭,那便是能谈的来的。   如今京城不太平,主子们之间的话自然隐蔽,她自也不敢多打探,便在外头候着,此刻马车里头依旧只有顾夭夭与叶卓华。   估摸着主子们坐好,马车便动了起来。   听着车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轱辘声,显得格外安静。   “那个表妹,原只是一声称呼。”无论顾夭夭在不在乎,叶卓华想着总是要解释一句。   顾夭夭点头,倒也并没有多想,“倒也不怪你如此厌恶她,那个人我接触过,确实不太聪明。”   倒是,非常中肯的评价。   听的顾夭夭这般说,叶卓华的面上重新的露出了笑意,耳朵里只有顾夭夭说的,“怪不得你如此厌恶她。”   随即又点了点头,是了,顾夭夭该是知道,自己厌恶别人。   来的时候倒不觉得,可回去的时候,叶卓华说不上为何,总觉得时间过的快。   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然到顾家门外。   另一边,顾父听得靖王今日竟然又来闹事,心惊不已,知晓顾夭夭与叶卓华出去的,可却放心不下。   一直看到刑部的马车,赶紧迎了上来,“夭夭。”远远的唤了一声。   叶卓华原本想着,该是与顾夭夭说几句告别的话,可这边顾父已然将帘子给掀起来了,只能将所有的无奈,化成了一句,“叔父。”   “嗯。”将顾夭夭接下来之后,顾父很是应付的回了句。   顾夭夭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俩人之间的不对劲,明明之前俩人还好的跟什么似的。   第一反应便是,叶卓华定然是做了什么事气着顾父了。   毕竟,叶卓华参冯将军一本的事,顾夭夭已然与顾父分析清楚了。   “叔父可吃过了?”相较于顾父的冷淡,叶卓华这边倒是有一种舔着脸上的感觉。   明明看着顾父连头都不想回,可却还是凑了过来问一句。   “没。”到底是教养使然,顾父虽然不想搭理叶卓华,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回了个字。   “便是晚辈做的不对,今日出去该是邀请叔父一起的。”叶卓华立马抱起拳头,以示自己的歉意。   这话说的,却惹了顾夭夭一个白眼。   明明是顾夭夭付的银钱,这会儿倒轮到叶卓华在这充做好人了?   这边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道,那边便听着骑马过来的声音,众人望去,却瞧着是穿着刑部衣服的,该是来寻叶卓华的。   “大人。”果不其然,对方一下马便冲着叶卓华过来。   说完之后,便要附在叶卓华的耳边。   却被叶卓华侧身避开了,“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便直说。”   这般说话,便听得顾父便又是一声冷哼。   不过下头的人却没管那么多,只说按照叶卓华所吩咐的,抬声禀报了出来。   说是,宫里头来人,以在府内等候多时。   这是皇帝要寻叶卓华?可这个时辰,能有什么事情。   再则说了,皇帝真要什么指示,只管寻了刑部尚书便是,寻一个侍郎为何。   叶卓华听后微微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冲着顾父抱了一下拳头,“侄儿有公务在身,便先告退了。”   转身,领着刑部的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在他说话的时候,顾父没有搭理,只是只听人走后,猛地转头,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一阵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顾父抬手让自个人过来,交代下去,“盯着叶府,有什么事禀与我。”   吩咐完了,才领着顾夭夭进门。   “爹,您真的还没有吃饭?是女儿的不是。”顾夭夭扶着顾父往回走,边走先将错认了。   顾父哼了一声,“你少与我灌迷糊汤,我不是与你交代过,不许鲁莽行事,如今胆子比我都大,不过是个内宅丫头,当自己是将军,要领兵打仗不成?”   一顿继续说道,“我现在就是后悔,早知道你这般大胆,当初我便该将你关在屋里,与那寻常的姑娘一般,只学绣花写字。”   顾父听闻顾夭夭让人拿弩对着靖王,当时吓的魂都掉了,他虽然害怕靖王惦记上,可事到如今已经避不过了,那只能迎着上了,就算是死一家人也要死在一起!   只是担心,那弩的力劲可比弓箭大的多,若是有哪个人没拿妥当伤了顾夭夭可该怎么办?   “爹,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他寻上门来欺负明慧姐姐。”   顾夭夭晃着顾父的胳膊,这一点,顾父却也说不出话来,而后顾夭夭继续说道,“只是,那么兵器出来,不会给父亲惹麻烦吧?”   ------题外话------   新的一月,新的开始。 第84章 威胁   “瞎担心,你能给我惹什么麻烦?”顾父不屑的哼了一声。   武将的府内,都是有护院的,而且多还有兵器库,只要不超了数量,谁又能耐顾父如何?   看着顾父的怒火似乎被转移到一边,顾夭夭这才放心了。   “叶家那小子心思深沉,你日后离他远些。”顾父训斥完,又交代了句。   顾夭夭含笑着点头,顾父一直将顾夭夭送回院子,刚要分开,下头人传话说是顾大伯要见顾父。   “让他滚!”顾父想也没想便回了一句。   今日府内出了这般大的事,原是他该出面的,可活的跟个乌龟一般,缩在壳里不出来。   今日顾夭夭没出什么事便罢了,若出一点事,他不仅挑破这天,顾家大郎也别想好过了。   看着顾父又冒了火,下头的人也不敢吱声,赶紧退到了一边。   “明辰那孩子,倒是比他父亲强太多了。”今日的事顾父已经知晓清楚,原本顾明辰不听顾夭夭的劝要出头的,被顾夭夭的人,直接将人给压住了。   提起这事来,顾夭夭唇间也带着笑,只能说夏柳也是有魄力,但凡是顾夭夭吩咐下去的,没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今日也闹腾的好一阵,顾父交代顾夭夭赶紧歇息,便朝外走去。   原想着,待事情落定哪怕辞官不做,只要安稳度日,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如今却瞧着,遥遥无期。   尤其现在,皇帝的身子看着还不错,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那就有几年熬了。   顾父想着便抬头看着天,也不知道钦天监的那帮人是怎么观星辰的,可能看出帝王星何时陨落?   在院子里站了一阵,才抬脚出去。   一出去便瞧见钱嬷嬷在那等着,像是有些功夫了,顾父快走了几步,“嬷嬷。”点头招呼一声。   “今日的事闹的太大,老奴没压下去,已然被老太太知晓了,老太太让老奴给二爷带个话,顾家的人断不吃他这气!”   老太太如今最是明白,她们现在活得不就是为了几个孩子。   如今都撕破脸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请母亲放心,儿子省的。”   这才离开。   这一夜倒是闹腾,顾夭夭这边却是安稳。   “姑娘,老太太今日一早说,要进得宫去。”顾夭夭正写着小字,夏柳得了消息,便赶紧送来了。   “父亲可回来了?”顾夭夭心一动便问道。   “尚未。”夏柳回了一句。   顾夭夭的心便提了起来,按道理说顾父这个时辰怎么也回来了。   “我去瞧瞧。”顾夭夭放下笔墨,赶紧出去。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却瞧的老太太已经穿好了深色的诰命服,而她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祖父的灵牌。   “祖母?”顾夭夭轻轻唤了一声。   老太太一瞧是顾夭夭,招呼人过来,“祖母去去就回来了,你便放心。”   抬手拉住了顾夭夭,“若由得靖王这般放肆,你爹去了南边也不放心。”   今日,便就让靖王知晓顾家女眷的厉害。不要以为,男人不在院子,便由着她戳扁捏圆了折腾。   看顾夭夭不吱声,老太太又说了句,“放心,祖母这有十成的把握。”   这厢正说着,顾明慧与顾明辰也得了消息过来,顾明慧跪在老太太跟前,“孙女不孝,让祖母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为孙女劳累奔波。”   老太太将顾明慧给扶起来,“好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谁能知道,好端端的去参加个春日宴,便招惹了靖王这么一大尊佛。   看着顾明慧眼里含泪,老太太无奈的叹息,“祖母欠你们的。”   当年,老太太明知道张氏是什么人,因着气恼顾大伯,也或者有那么一点私心,不想与自己的儿子难看,便躲去了江南。   让这两个人孩子,如同没人疼的野草一般,生长。   所幸俩孩子都是好的,这是老天赐给她的福气,她自然会珍重。   老太太万般保证之后,顾明慧她们才让人离府。   只是老太太前脚出门,顾明慧后脚研磨写信,若是今日老太太平安归来也就罢了,可若是回不来,这信会以最快的速度送去南边小冯将军的手里。   将京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小冯将军,她相信以小冯将军知晓家人出事,管他什么江山社稷,一定会不顾一切带领冯家归来。   顾明辰这边,也已然给了自个老师送信。   顾夭夭这会儿也知晓了,昨夜皇帝派人去叶家,竟是将叶卓华给打了。   靖王作出这般荒唐的事,皇帝不舍得处置靖王,不敢拿顾家开刀,便冲着叶卓华发了脾气,听说将人打的,叶卓华连床都下不来。   荒唐的很!   而另一边,许是因为在女子手上吃了亏,靖王也觉得不光彩的很,早朝的时候也没说什么。   冯将军被禁足,武将这边以顾父马首是瞻,顾父也不开口,今日早朝却是难得的,一片和谐。   等下了朝,不少官员都凑到顾父跟前问昨日的事,毕竟都觉得靖王欺人太甚,忍气吞声可不是顾父的性子,莫不是因为冯将军被禁足,将顾父给吓到了?   可无论怎么问,顾父也不吱声。   “都散了。”文候看不下去,在旁边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散开。   “顾大人。”文候抱着冲着顾父抱了一下拳头,表达了自己,对他的敬重。   顾父哼了一声,虽说也抱拳回礼,可却侧着身子,明显不尊敬的很。   知晓顾父有气,文候无奈的摇头,“顾大人,君君臣臣你该比我清楚,我们为臣子与君怄气,便该犯了大忌。”   顾父猛的将眼瞪大,“这便是当初,侯爷阻止各位大人的理由?”   当初孟相出事,顾父不在京中,可并不代表他不知晓朝廷的事。   孟相出事这帮文臣如何罢休?还不是文候出面,劝退了众人,他这个嫡亲的女婿都不追究,旁人还为何要豁出性命去?   “顾大人,我也。”文候想要解释。   顾父却抬手阻止他说话,“我只是个粗鄙的武将,听不懂你们文臣那些弯弯曲曲的心思。”   说完,大踏步的往下走去。   在大家以为顾父这是要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可却在下了台阶后突然回头,冲着大殿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替女请罪,是臣教女无方冲撞了靖王殿下。”   文候看着顾父的动作,无奈的摇头。   顾大伯原是磨磨蹭蹭的走着,听着顾父昨日又发火的消息,想着必然是与他生气,便寻机会不凑到顾父跟前。   可会儿下来,正好便瞧见了,顾父的壮举。   顾大伯缩了个头,想走吧瞧着不远处的同僚都正看着他们,不走吧,却也没有顾父的魄力。   “顾大人还有事?”文候走过来,冲着顾大伯问了句。   顾大伯连连摆手,“无事,无事。”赶紧低头退到别处。   这边,顾父继续请着罪。   皇帝那边也没说召见顾父,他喊的声音越大,围过来的官员越多,只要没出宫门的全都回来了。   这个时候,一个宦者急匆匆的朝着文候走过来,小声的在文候的跟前说了几句。   文候轻轻摇头,“这次本候,没有立场,公公也替本候劝劝陛下,纵子如杀子。”   说完,便将手背了过去,摇头便退了下去。   公公无奈的叹息,“主子的脾气都大。”这会儿皇上也在气头上,他若是将文候的话如实传过去,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公公看着这一堆堆都低声讨论的大臣们,只能让自个手底下手说会道的干儿子,去与几个好说话的大臣私下通通气,别因为这些个小事,再闹出人命来。   毕竟,天子的怒火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的。   只是,宦者素来在人心目中,便不是正派,这般一出面反而起了反作用,甚至有些人将他们圣明的皇帝变的这般昏聩,怪在了宦官的身上。   这一情绪,便在翰林院的文臣带领下,愈演愈烈。   顾明辰那边的信自然已经送在了自个先生跟前,原本靖王这事做的不对心里不忿的很,如今求到自个跟前,自不能坐视不理。   这般,所在的官员,全都跪下来求皇帝惩治靖王。   皇帝回到御书房还没坐稳,下头的消息便一个连着一个递上来。   哗啦!   皇帝到底没忍住,将跟前的折子全都砸了,“国事家事,都要插手,都要插手!”   上次因着顾父发了阵脾气,换好的案子,这会儿又东倒西歪的。   “圣上息怒。”   旁边,跪了一地的伺候的。   不听得他们的声音也就罢了,现在越听越觉得上火,“都让朕息怒,一个个的,朕连生气的权利都没有了是吧?”   越说越气,连着又在旁边踹了好几脚,“好一个顾家二郎!”   这边下头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偏生在这个时候,外头的小公公过来禀报,刚进来便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可已然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禀报,说是顾家老太太求见。   原本内眷多不能亲见圣颜的,可现在宫里头没有太后,偏偏皇后又做不得主,老太太年纪也大了,便才通报圣听。   宦官的话说完,皇帝又狠狠的踹了旁边的椅子几脚,“见,朕便要听听,顾家到底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很快,老太太被领了进来。   因着皇帝故意的,老太太进来的时候,下头的人还未将低声凌乱的东西收拾好,让人一瞧见便知晓,皇帝刚刚发完脾气。   老太太偏生连眼皮都没抬,这按着规矩跪在皇帝前头,“臣参见圣上,圣上金安。”   皇帝看着顾老太太抱着先人灵牌,神色的诰命服的腰间,别了一根白绳,知晓她这是寻自己晦气,冷哼一声,“有顾家这般贤臣,朕,如何不能安了?”   与老太太皇帝倒也算是熟悉,年少的时候常去与顾父的院子坐坐,那时候老太太经常亲自做了糕点给他们端过去。   当时皇帝还感叹,老太太在府里的生活多不顺意,可在孩子跟前却不表现出来,不让孩子感觉到一丝,自哀自怨的情感,这般心境在内宅妇人里头,定是难能可贵。   数年未见,老太太比记忆中的样子要老了不少,只是神态却跟从前无异。   “圣上谬赞了。”知晓皇帝真正的意思,可老太太却当不懂,故意顺着回了句。   想起了从前的事,皇帝的心里头多少有些松动,可听的老太太这般回答,心立马硬了起来。   将脸往一边扭,抬手先让人起来,却也没有赐坐。   老太太身子不好的事,皇帝自然知晓,让起来也是近身的那么点怜惜,不让人在御书房出事罢了。   老太太起身道谢,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抱着灵牌,直挺挺的立着。   不过是站一会儿,她还是能受的。   原本想着,该是她今日替顾父跪着的,可到底身子不好,别顾明慧的事还没解决,她自个先去了,平白的耽误孩子。   这会儿功夫,下头的人便将御书房收拾利索,皇帝端坐在正前头,冷着个脸,“怎么,顾老太君来了,就是想看看朕怎么批改奏折的?”   看着老太太站着不吱声,皇帝冷冷着讽刺了句。   老太太弯腰再次见了礼,“老身以为,老身今日过来该是由着皇上出气的。”   听得老太太这般回答,皇帝冷笑了起来,“出气?怎地顾老太君也觉的你们顾家做事欠妥当了?”   “并未。”老太太理直气壮的回答,“但因为您是皇上,所以我们只能过来!”   “放肆!”好不容易收拾好的案子,被皇帝一脚又重新踹翻了去,“你顾家,便就仗着朕不会杀你?”   老太太这么说话,已经是明晃晃的指责皇帝,以权压人。   听得皇帝这般回答,老太太慢慢的站直了身子,“君让臣死死不得不死,皇上要杀要剐我顾家只能受着。”   “可是皇上,您为什么还不杀我们?”   老太太紧着又问了句,“既然您还考虑这么多,为何不能秉公处理?”   “公?何谓公,朕便是公!”皇帝抬着手,“看看外头那些人,我儿不过是看上了顾家的姑娘,便成了我儿要亡国一般,何至于公,谁与朕公?”   听着皇帝这般回答,老太太笑着摇头,是啊,若非皇家子嗣,不过是看上了个即将定亲的的姑娘。   若是有本事抢来便是,比如薛家,在定亲当日便出得那般丑事,不也没什么事,甚至还抱得美人归。   为何偏偏皇子就不成,皇帝要的公允,像只是单纯的与旁人无异,“可是皇上,若非靖王殿下是皇子,您觉得他能竖着离开顾府吗,您觉得,我儿会跪在冰冷的大理石上认罪吗?还是现在,我惊动先人,舔着老脸的在您这求饶吗?”   连着质问,让皇帝恼的憋红的脸,可却回答不了半个不字。   他既受着万民供养,就该为万民所榜样。   可偏偏皇帝坐在这个位置上久了,久到他迫切的想要得到,心中的自由。   看皇帝久久不语,老太太也不着急,左右今日来了,已然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皇帝纵容靖王在顾家闹事,这也就罢了,还打了为顾家出头的叶卓华。   这便表明,靖王敢闹事,那是因为皇帝在背后支持罢了。   闹到这般地步,不嫁顾明慧便是与皇帝为敌,可即便嫁了也落不得好。   皇帝盯着老太太的牌位看了一会儿,良久才说道,“朕记得,顾老太君与文候家有交情?”   当年,听闻老太受了委屈,娘家人还没出面,文候老太太都领人去管了她家的事。   这般,可见交情有多深了。   老太太点头,“说起来也不怕皇上怪罪,老身与太后也熟悉,逢年过节也总会给佛前为她上一炷香,求她在那边,过的平安顺遂。”   一声太后,便用孝字压人。   却也用灵牌提醒皇帝,她有先人,有曾经的好友。   既到了老太太的这个位置,家里的孩子总要听她们一二,却是在威胁皇帝,莫要小看这从前的情谊。   皇帝嘴角轻轻的勾起,“好,好的很,这是你们逼朕的。”   抬手让人过来,“传下去,靖王擅闯顾府,荒唐至极,着令重打三十大板。”   “皇上圣明。”老太太跪下来,直呼万岁。   皇帝笑着让人将老太太扶了起来,而后让人将老太太好生送出去宫去。   皇帝惩治了靖王,下头的人自也不好说什么,便都散了去。   等安静下来,皇帝派人亲自去看着靖王挨罚,等着罚完了后,下头人才回来复命。   “皇上,冯妃娘娘哭的晕了过去,您可要过去瞧瞧?”宦者不知晓皇帝的意思,小心的试探问道。   这还是皇上头一次,实打实的惩治靖王,冯妃哭的那叫个凄惨。   若是寻常,皇帝自不舍得让冯妃掉一滴眼泪的,可现在皇帝却摆手让人退下去,“这是他们逼朕的。”   原本,皇帝不想让靖王变的,只会权术。   可如今,看来不得已只能改变了,“传令下去,让文候进宫,日后常伴靖王跟前。”   皇帝如此交代,下头的便明白了。   这是让文候亲自做了谋臣,原本朝中,默认的孟相后人是太子党的人,可偏偏女婿站在了靖王跟前。   都说,教不严师之惰,日后若是靖王做了什么出格的事,那便是文候之错。   现在,就看文候接不接旨了。   交代下去之后,皇帝又将人唤住,“再与他说一句,若是他不出面,朕的位置,只能是太子的了。”   吩咐妥当后,皇帝才起身,“朕,去看看皇后。”   下头的人赶紧伺候着,这也是头一次,冯妃受了委屈,皇帝却去看望皇后的。   似乎是给了皇后,天大的颜面。   可近身伺候的人都知晓,怕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顾父回来没一会儿,皇帝的圣旨便下了,顾父眉头紧紧的锁成了一个川字,“靖王到底有什么好!”   气的忍不住抱怨。   “慎言!”老太太瞪了顾父一眼,“皇上说的是,靖王殿下需要管教,这才寻的严师,这般并未错处。”   至少,不能端在明面上说。   就像皇帝惩治叶卓华一般,寻的是刑部的错处,旁人就算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其他的。   听的老太太提醒,顾父在一旁便不说话了。   “不过,慧姐儿的婚事,算是保住了。”老太太感叹了句。   皇帝既然罚了靖王,那就是承认了,靖王做错了。   只是,老太太长长叹气,倒有些怀念在江南的日子了。   “母亲也莫要担忧,咱们的处境倒也没那么差。”如今,百官算是拧在了一条绳上了,接连两次都能改变皇帝的意思,只会让百官的情绪越发高昂。   若是遇见不平事,敢开口的人越来越多。   但凡皇帝顾念着江山,便会束缚手脚。   现在,只等着太子平安归来。   昨日,顾父已经派出了两队人马,全是心腹之人。   “娘,我去瞧瞧卓华那孩子。”与老太太说完,顾父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看叶卓华。   虽说恼他的态度,可毕竟他是因为顾家,才受这无妄之灾的。   昨日,听闻宫里头人等着叶卓华,顾父便觉得不对劲,便让人去叶家盯着。   没想到,皇帝竟然私下动手。   顾父这才憋着气,在他要跪之前,已然与平时要好的官员通了气,这才作出了一呼百应的架势来。   “恩,替我问候一声。”老太太点头,昨日没见着那孩子,总归觉得愧对他。   说完之后,老太太也乏了,顾夭夭她们便出来了。   “二叔的大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拉着顾夭夭出来,顾明慧有些哽咽的说道。   虽说顾父名义是请罪,可这般行径,分明就是在挑衅圣威。   得罪了圣上,日子自然难过。   顾夭夭反握住顾明慧的手,“祖母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明慧笑着点头,可心里到底有些不踏实的,“冯泽那边不知如何了?”   这几日,顾明慧总是做噩梦,梦里冯泽浑身都带着血。   “且信我,不会出事的。”顾夭夭在旁边安慰道,冯泽在外头杀敌尚且能百战百胜,如今不过是一个不敢名正言顺的内斗而已,想来一定会无碍的。   如今,却也只能这般说了。   待与顾明慧分开,顾夭夭让夏柳派人盯着,等着顾父离开叶家,她也过去一趟。   另一边,顾父去叶家,又没用通报,只提了顾家名讳,小厮直接让人进来。   ------题外话------ 第85章 双标   对于这般的特权,顾父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毕竟,他觉得与叶卓华算不得亲厚。   另一边,顾父一进门便有人给叶卓华传了信,他原本是趴着的,听的消息赶紧让周生扶自己起来。   “主子,您这样会牵扯到伤口。”周生在旁边不赞同的说道。   叶卓华冷冷的斜了周生一眼,“你懂得什么,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媳妇。”   瞧着叶卓华不高兴了,周生不敢再说话,低头帮着叶卓华将外衣穿上,只是忍不住嘀咕,叶卓华这般说话,倒像是他自个有媳妇一般。   叶卓华听着周生在旁边嘀咕,只是碍着顾父快过来了,这才没与他一般见识。   顾父过来的时候,便瞧着叶卓华在门口站着,身子直直的,完全没有下头人禀报,说是被打的动弹不得的惨样。   “叔父。”叶卓华上前走了一步,便要见礼。   虽说被顾父给拦住了,可是诚如周生的所言,伤的这般重自一动确实扯的伤口疼。   只这一下,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不是说,伤的很重?”顾父上下打量了叶卓华一眼,着实是看不出,哪有一点伤成说的那般样子。   叶卓华扯了扯嘴角,“男子汉,便该顶天立地,不过是一顿板子,只要头不掉,就得站直了。”   原本,叶卓华是想着,顾父出生军营,该是喜欢这种硬汉的。   却没想到,顾父只冷笑了一声,“假。”   而后,猛地一拍叶卓华的肩膀,“既然你没有什么事,那我便走了。”   叶卓华没有防备,被顾父这么一拍,身子抖了一下,而后疼的感觉整个身子都发麻。   话既然说出,叶卓华便得挺着。   只在心里暗自庆幸,还好顾父不愿意待久了,不然他还真的撑不住。   谁知道顾父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给你带的东西。”照着叶卓华身子扔了过去。   既是顾父给的,叶卓华想也没想便伸手接住,可这动的太快,身子疼的要抽了过去,东西是接到了,可若不是周生扶着,他这一下一定得摔倒在顾父跟前。   瞧着叶卓华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周生的身上,顾父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这般的人若是上战场,必然要误事。”   战场之上,是流血不流泪,可一定要认清现实,不行便就是不行了。   若是硬上,自个输了便也罢了,主要是影响士气。   临走的时候,顾父还递给了叶卓华一个,特别失望的目光。   说不上为什么,自从上次叶卓华故意卖关子之后,顾父就觉得叶卓华这人深沉的很,一点都没有武将的豪爽,但凡叶卓华所做的事,他都要多想一层。   抬头迎上了顾父的目光,叶卓华只觉得有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吐不上来,咽不下去。   “快,扶我进去。”待顾父彻底看不到背影后,叶卓华赶紧摆手让周生使劲。   只是这一动,伤口又牵扯的疼,叶卓华便惨叫了一声。   “不知道,顾将军能不能听见。”周生被震的耳朵都嗡嗡的叫,只在旁边小声提醒了句。   一提顾字,叶卓华马上闭嘴,等着缓过这个劲来,叶卓华便招了招手,不让周生扶了,赶紧寻人将自己抬进去。   待,趴在床榻之上,叶卓华才觉得,这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周生叫来大夫重新给叶卓华上药,瞧叶卓华疼的直抽气,忍不住念叨了句。   原本,叶卓华明着替顾家出头与靖王对着干的事,他自己都有数该是凶险的。   做完了不赶紧回来想着怎么善后,偏偏还要去外头招摇过市,领着顾家姑娘去吃饭。   还骗人家说什么小心靖王,若是靖王真的要当街行凶,早就做了,用得着去顾家被威胁?   人旁的官员出门,恨不得寻一个面具带在脸上,只有叶卓华,还坐着刑部的马车。   若非这般被宫里的人碰见了,也不至于让人家带着气,下了死手。   “你这榆木脑袋,不会懂得。”等着上好药,疼劲过去了,叶卓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疼,确实是疼,可却觉得是值得的。   另一边,顾父离府的消息传来后,顾夭夭便换了下人的衣服,从后门离开了。   因为怕靖王吃亏后行凶,且又不想高调的去叶家,便才想了这个法子。   到了叶家门口,顾夭夭让夏柳按着规矩递了帖子。   下头的人只听叶卓华吩咐,顾父过来都不许拦着,什么时候来都可让直接进去,至于这顾家姑娘,上头没说也拿捏不准。   先恭敬的将人请进门,而后让人去前头禀报。   这会儿叶卓华疼劲过去了,迷迷糊糊的有些困意。   听着外头有脚步声,周生怕吵着叶卓华,便抬脚悄悄的出去。   听的下头人说顾夭夭来了,周生气的照着那人便踹了一脚,“还不赶紧请进来,这位主来了以后都不许拦着!”   交代完后,赶紧推门唤叶卓华醒醒。   “若是无事,我绝不饶你。”叶卓华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被吵的醒来,瞪眼冲着周生吼了一句。   周生站直了身子,双手交叠的放在身前,悠然的看着叶卓华,轻轻的说了句,“顾家二姑娘到了。”   “到便到了,与我何事?”叶卓华下意识的吼了一句。   周生哦了一句,没半分迟疑,立马转过身子准备离开,“小的,这就将顾二姑娘打发走。”   “回来!”叶卓华这才醒的清明,一听顾夭夭来了,赶紧招手让周生回来,“帮我把衣服脱了。”   周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叶卓华,“劝您,做个人。”   他是叶卓华最信任的人,叶卓华办的事他自都是清楚的,对于顾家姑娘,叶卓华那是一步一个坑,没个真面目在顾夭夭跟前。   叶卓华白了周生一眼,“我如今用不动你了是吧?”   而后扯了一下盖在身上的被子,“我都这般了能做什么事?你寻人将我整个身子都包上。”   就当,身上全是伤口。   周生无奈的叹气,却也只能这般去办。   周生是小时候被叶家所救,一直养在外头的人,对叶家忠心,因为在外头养着便躲过了一劫,叶卓华离开顾家之后其实就被周生接走了。   叶家待周生极好,银钱自是不缺的,叶卓华有这些盘缠自可以做想做的,可他却是让周生跑腿,遇见什么事非要自己扛。   一直隐忍,直到终于遇见了靖王。   周生的动作利索,顾夭夭来的时候,周生正好忙完出去。   顾夭夭抬脚进去,夏柳要跟着却被周生拦在外头,“小的有事要请教姑娘。”   这般说话,自然是委婉的告诉夏柳,里头的人不大愿意让夏柳进去。   顾夭夭想了想,便对夏柳点了点头,自个推门进去。   只一开门,便闻着迎面扑来的一股子浓浓的药味。   顾夭夭下意识的皱眉,听闻叶卓华伤的重,可这药味比在冯家的时候还要重,也不知道,皇帝这是在惩罚叶卓华,还是准备要叶卓华的命。   闻着了这股子药味,周生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转到另一边,生怕让人瞧出端倪来。   就他伺候叶卓华假装包伤口的时候,叶卓华让人将熬好的汤药,全都抹在窗棂地面上,甚至丧心病狂到,浇花的水都用了滚烫的药汁来顶替。   顾夭夭下意识的放轻了步子,可饶是如此,还是惊到了叶卓华。   原本叶卓华趴在床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缓缓的睁开眼,“你怎么过来了?”   叶卓华张口问了句,而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不是让他们告诉你,我不在的吗?”   叶卓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周生回头,将顾夭夭没有关紧的门拽紧了,省的他替叶卓华脸红。   顾夭夭还未说话,便听着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突然变的更尴尬了。   顾夭夭将视线挪在了旁出,“你毕竟因为我顾家受伤的,我过来瞧瞧你,想来下头人的人,觉得我没有恶意。”   “周生。”顾夭夭正说着,叶卓华突然突兀的朝外头喊了一声,“进来将被子给我盖好。”   说完又冲着顾夭夭歉意的一笑,“失礼之处,万望姑娘海涵。”   原本他不提,顾夭夭便当没看见他搭在外头的胳膊,这会儿突然喊了一声,倒是想装作看不见都难。   “都是武将儿女,没有那么多规矩道道。”顾夭夭赶紧说了句。   习惯了叶卓华的无礼,突然变的这般讲规矩,顾夭夭反而觉得不自然。   周生自然不会不识趣的进去,趁着顾夭夭有些局促,没有心思注意自己的时候,叶卓华侧着头光明正大的打量顾夭夭。   这一身下人的衣服,却让顾夭夭显得,有些柔和,还有娇弱。   甚至,掩盖了她穿着诰命服的影子。   叶卓华晃了一下神,突然轻笑一声,“你胆子,大的很。”   顾夭夭突的抬头,触及到叶卓华的目光,突然就懂得,他在说自己穿的这一身下人的装束。   “我这人,并不喜欢欠人家人情。”顾夭夭说着,便寻了旁边的椅子坐下。   只是这椅子,正好面对着叶卓华,将他的胳膊看的更加真切。   这个时候,正好下头的人来送茶水,顾夭夭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便这样掩盖自个的尴尬。   只不过说不上为什么,她坐在窗边,怎觉得药味更浓了。   “所谓的不欠人情,便是下午来看我这个,受伤之人?”   叶卓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或者,顾姑娘原是想咒我?”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微微的拧眉,将茶杯放在一旁轻轻的转动,“我说了,咱们都是武将之后,该不在乎这些小节。”   对于顾夭夭的说法,叶卓华既不反对,也没有应承,只是沉默着不吱声。   瞧着他微微的垂着眼,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顾夭夭长长一叹,“我便长话短说。”   便表明了她的来意,原本她其实可以送信的,只是顾夭夭总害怕出意外,且这么大的事,还是亲自过来一趟,不留下任何把柄,才让人安心。   皇上让文候出马,怕是有什么后招,此刻却全然顾不得那么多,只希望叶卓华能与他身后的人说一说,想办法在路上耽搁一下使者。   使者不来,皇上就不会轻易的动武将。   便是顾父他们最好的保护伞。   叶卓华轻轻点头,“粮草的事,可需要我帮忙?”   顾父一定会派人先去接应太子,押送粮草的精英便会少,这便是一个空子。   “不必。”顾夭夭说完,便站了起来。   看顾夭夭这是打算离开,叶卓华却是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感觉,瞧着自己这般虚弱,顾夭夭不应该可怜的安慰自己几句?   “顾姑娘到底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下命令的?”忍不住,计较了句。   顾夭夭诧异的看着叶卓华,而后指了指自己的身上,“可认得?”   “粉色。”叶卓华思量片刻,准确的回答出了,这下人衣服的颜色。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那觉得,我特别喜欢这个颜色吗?”   这倒是将叶卓华给难住了,绞尽脑汁的想着,想想从前想想现在,似乎顾夭夭很少穿这个颜色,“应该是,不太喜欢吧?”   却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句。   “叶大人好眼力,我确实不喜欢也不习惯穿这样的衣服,你可懂得?”顾夭夭微微挑眉,等着叶卓华的回答。   叶卓华几乎下意识的想说,不喜欢不穿便是,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   顾夭夭为何穿这衣服,定然是因为以顾家姑娘的身份,不方便来叶家探望他。   这次跟冯家不一样,毕竟在冯家还有冯知微做掩护。   “顾姑娘难得来一趟,不若帮我瞧瞧,这屋里的陈设可有什么问题?”   饶是知晓大道理,叶卓华却也不想,这般快的放顾夭夭离开。   顾夭夭莫名其妙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这是伤到脑子了?”   她不过借着探望的名义,过来办正事,怎还相看上屋子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风水先生。   叶卓华说完,也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欠妥当,便又解释了句,“从搬回来后,夜夜噩梦,人家都说姑娘的心思细腻,想着让你帮我瞧瞧,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顾夭夭哼了一声,不过到底也没有驳了叶卓华的面子,围着叶卓华的屋子转了一圈,左右的瞧着中规中矩的也没很么不妥,“我觉得,该是叶大人心中念想太多,放下自在。”   屋子没什么事,自是人的不妥。   听了这话,叶卓华似是非常的满意,“顾姑娘说的极是,不知晓顾老太太喜欢什么东西?”   顾夭夭愣了一下,不明白叶卓华为何将话转到这上面了,“我祖母,不看中外在的东西。”   不管如何,这般谨慎的回答总是没有错的。   叶卓华轻笑一声,“听闻今日顾老太君抱着灵牌去寻皇上说理的壮举已经传开了,这般有魄力的人,总让人该敬重的。”   对此,顾夭夭倒不做任何评价,只等着叶卓华下头再说什么话。   只是没想到叶卓华并未再说什么,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敬佩老太太一般。   等了一会儿,瞧着叶卓华没有吱声的打算,顾夭夭便说到,“如此,叶大人好生的歇息,我先告退了。”   “等一下。”叶卓华再一次拦住了顾夭夭,“姑娘既是来看人的,总不好空着手吧,我瞧着姑娘身上也就那一个簪子,值些银钱,不若放在我这,让我换几幅药草。”   顾夭夭手下意识的碰了一下头,因为要出来扮丫头,这簪子是夏柳寻来最平常的,竟没想到入得了叶卓华的眼。   想想昨日他诓骗自己的那一顿饭菜,莫不是叶卓华真的穷成这般样子,就是连买药的钱都没有了?   顾夭夭思量片刻,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银票,“这簪子是旁人的,我不能赠与叶大人,念在叶大人也曾帮过我的份上,这张赠与叶大人,希望能帮得上大人。”而后,放在了叶卓华的枕头跟前。   叶卓华瞧了一眼上头的数目,五十两的银票,按着顾夭夭的性子,倒也算不上太少。   顾夭夭赠完了之后,接着又说道,“若你还需要,我今日还带来些。”   “我自是需要的。”叶卓华那是想也不想的便应了一句。   想着从前,顾夭夭几次赠叶卓华东西他都不要,如今都当上了官,怎得反而越来越喜欢银钱这东西了?   不过顾夭夭既然问了,自也会拿出来,这次倒是换成了百两,三张。   叶卓华倒也不客气,伸手将银票全数都收了起来。   待叶卓华收拾好了之后,顾夭夭转头坐在了旁边的书桌跟前,疾笔写下了借据,写完后顾夭夭放在叶卓华跟前,“知晓叶大人的身子不方便,您若是瞧着没问题,可以按手印。”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举动气笑了,“顾姑娘不说是赠与在下的?”   “那五十两是赠的没错,可这三百两我却没有说过,若是叶大人觉得不妥,那三百两可以还我。”顾夭夭伸出了手来,左右这东西叶卓华总的给她一个。   叶卓华看着上头的字,前头还公允,期限是半年,半年内若是还了,便是不多不少的三百两,若是还的晚了,超出一日便要多给一两银子。   这哪里是借银子,分明是拿着自己在赚银钱。   看了看顾夭夭的手,叶卓华的无奈的叹息,到底还是将手印按了上去。   顾夭夭心满意足的将借据收好,左右她又不怕叶卓华会没有银钱还。毕竟,她总能等到,叶卓华当权臣的那一日。   “若是叶大日后有需要,一定不要客气。”临走的时候,顾夭夭不忘交代一句。   连带着看叶卓华的脸都变的好看些,就如同银钱给人的感觉一样。   待顾夭夭离开,叶卓华赶紧让周生将门窗全都敞开,这一股股的药味,熏的他的头都疼。   周生在旁边不由的撇嘴,只觉得这叶卓华就是想的太多,暗搓搓的做了这么多事,也没瞧见人家顾姑娘放在心上,若让他说,还不若直接与顾姑娘说一句,我心悦你,来的要快。   “南边的消息快到了吗?”门窗打开后,叶卓华这才舒服些,便开始问些正事。   “昨日说是,再有十来日的光景,便可达圣听。”南边自然是指的太子那边,从太子离京后,叶卓华的人便跟着,所以对于那边遇到的事,他们总是清楚的。   “太晚了。”叶卓华轻轻摇头,“我要,明日一早,便送到皇上跟前。”   “这么急?”周生忍不住惊叹道,这般,不得要累死多少驿马。   叶卓华冷哼一声,“不若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让我将突厥使臣扣下不走吧?”   他们现在就是在与时间赛跑。   周生应了一句,刚准备离开,却被叶卓华给唤住了,“去问问钦天监,看看哪日有雨?”   说完一笑,“她该是觉得,这屋子不错。”   让顾夭夭寻不妥的地方,顾夭夭转了一圈都没寻到,可见对这屋子是满意的。   一看叶卓华这般表情,周生便知道,该又想着顾夭夭了。   有时候,他却也不懂得,叶卓华为何就这般稀罕顾夭夭,按道理说他们虽说自幼定亲,却也在没一个地方生活,没有多深的感情。   再后来,顾家于叶卓华也没有什么恩情,着实想不出,到底有哪一点,能让叶卓华这般念念不忘的。   而另一边,顾夭夭回来后还是从侧门走的,此刻远远的瞧去,正门外有不少人送礼。   想想也是,老太太今日的壮举必然是传遍了整个京城,抱着灵牌进宫,却是要提醒大家往日的旧情。   从前老太太跟前的手帕交,自要纷纷表示。   却也让皇帝瞧瞧,便是内宅妇人,也能撑起一片天。   他若是欺人太甚,必然失了民心,就算皇帝能让靖王登基,那下头的人多是不服,有几个大臣可能真心真意辅佐靖王的?   老太太大病刚愈,进了一趟宫许是累着了,今日一早起身觉得嗓子不大舒服,请了府医过去瞧着开了药,钱嬷嬷一早便让人传话过来,让顾夭夭她们好生歇息不必过来请安。   饶是如此,顾夭夭也专门传来府医过来,知晓老太太无碍这才放心。   这厢刚问了话,顾明慧便领着人过来。   ------题外话------   喊一嗓子,求票票,票票快来砸晕我~~~~ 第86章 光明正大撩媳妇   “我刚派人传话,说是府医不在自个院子,猜想也是被你叫来了。”顾明慧说着坐在顾夭夭的跟前,便问问府医是如何说的。   听到府医说老太太无碍,顾明慧这才放下心来了,“菩萨保佑。”   今日一早顾明慧听说老太太病了,一颗心便揪了起来,头上的发鬓都没梳妥当,便眼巴巴的到了顾夭夭的院子。   顾夭夭随手拿了梳子,将顾明慧掉下来的那一缕头发,顺势梳了起来。   “放心,祖母福大,自是无碍。”收拾妥当后,顾夭夭让人将她准备好的香囊拿出来,“瞧着眼眼底一片淤青,想也没睡好,这是我昨日让人调的香,用着不错。”   原本顾夭夭没想到,还是因着叶卓华抱怨,她才想到给顾明慧想个法子。   说是让人家给调的香,其实是顾夭夭亲自做的,顾夭夭上辈子也常常受噩梦之苦,人说久病成医,便摸索出了一套有用的法子来。   顾明慧拿着香囊端详,“你的绣工,着实不是我可比拟的。”有些惊叹的说道。   顾夭夭笑而不语,无论是谁日日绣着那些东西,手艺也不会差到哪去。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顾明慧才提起,说是今日一早便又收到小冯将军的信,说是已经平安到了南边,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中。   除了这些,小冯将军还让人送来了一幅自画像,那人的手艺是极好的,拿着这画像,瞧着就像是小冯将军就在自个的跟前无异。   还有心思画像,想来那边的局势,没有他们想象中的失控。   这也算是好消息了,顾夭夭拍着心口,“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   俩人正聊着,下头的人说顾父回来了,请的顾夭夭她们过去。   不过因着老太太病了,特意交代一定要瞒着老太太。   顾父鲜少这般神秘,顾夭夭与顾明慧的脸沉了下来,总觉得怕是有什么大事。   脚下也不敢耽搁,得了消息,便往外走。   这次,顾父说是在顾家大房的正厅,到了之后,瞧着顾大伯与顾父在主位上坐着,顾明辰在旁边候着。   “爹,伯父。”顾夭夭瞧着俩人严肃,见礼之后也不多话。   顾父也只是抬手,让她们先坐下,而后看了顾大伯一眼,“你说吧。”   顾大伯轻轻的咳了一声,这才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说是今日南边传来了消息,大水过后便是瘟疫,如今官兵也有得的了,那边人手不够没有吃的没有药没有看病的大夫,请京城这边快些支援。   皇帝着下令,让顾父三日内押送粮草过去,同时随行的还有太医院的大夫,宫里头只留下五位留守,其余人全数离开。   听的南边有瘟疫,顾明慧便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炸开了一般。   怪不得冯泽不仅写信,还画了相,哪里是什么悠闲的有心情,分明是怕她想多了。   可这般情况,如何能不想多。   那可是瘟疫啊,任你是谁都没有法子。   早些年还是先帝刚执政的时候,便出现过这么一次,那一次太过惨烈,在瘟疫失控的时候,先帝不得已选择了烧城。   里头的人,一个也没有活着走出来。   都道是,有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便就是现在的局面。   这也就罢了,顾家不仅顾父要离开,就因为顾明辰写的那篇文章,便提到了瘟疫一事,颇有建树,顾明辰这个翰林院文书都还没走马上任,便又连升三级,特许他随顾父一同离开。   回来,便是泼天的功名,回不来,那遍是埋在南边的森森白骨。   屋子里良久没有说话,顾明慧无声的落泪,而顾明辰与顾夭夭相互看了一眼,却格外的镇定。   “夭夭。”顾父突然打破了现在的沉默,“爹,得去将咱们的储君接回来。”   纵然知道此去凶险,纵然知道除了天灾还有人祸,可却不能退缩。   他是冯顾两家的希望,更是这大佑的希望,只有安全的接回储君,靖王才不能得逞。   “女儿知晓。”顾夭夭与顾父见礼,“女儿相信,爹一定能凯旋归来。”   顾父含着眼泪点头,如今突厥使臣在路上,这消息是压下去的,再加上今日皇帝也病了,只许了跟前的近臣商议,外人不会知晓。   可他们突然出发,少不得让人猜忌,也只能压一时便是一时。   现在,他们得先想着法子统一口径,先将老太太哄住,能哄一日便是一日。   待着众人商量好了,顾父这才侧身看向顾大伯,“咱们兄弟不管吵还是闹,总是一笔写不出两个顾来。”   顾大伯良久抬头,“我懂得。”   说到底,顾父落的这般局面,也是与顾家大房有关。   若是顾父不坚持照顾俩孩子,凭着他与皇帝的交情,今日如何犯难。   “顾大郎,你且记着,我将女儿交在你的手里,若是出一点差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顾大伯现在说的好听,可顾父却是不敢全然信任,毕竟顾大伯的腰杆,不够硬。   这个时候便是被威胁了,顾大伯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默默的举起手,“我对天起誓,我在,她便在。”   这个时候,顾大伯便也明白,该要克服懦弱与胆小。   也该向,向顾父这般,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说完正事,顾父又看了一眼顾明慧,“平日里,你们也顾着点冯家,听闻昨日皇后娘娘去探望冯夫人了,我总怕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冯将军在禁足,消息传不出来,也不知道里头出了什么事。   且皇后又是皇帝亲自点的,让她出宫探望的,总觉得该有什么目的。   “爹不倒,太子在,使臣没来,冯家军不散,便出不得什么大事。”看顾父忧心,顾夭夭便从旁边宽慰。   听得顾夭夭的话,顾父这才露了一个笑容出来,“倒是爹,想岔了。”   左右再差还能如何差了?   待太子平安归来,他倒要瞧瞧皇帝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三日后便要离开,顾父自有许多事要忙,连朝服都没换,赶紧去了军营。   等大家都散了后,顾夭夭跟着顾明辰过去,没有多言,顾夭夭只对着顾明辰见了一个礼,“我将父亲,便交给兄长了。”   顾明辰对着顾夭夭抱了抱拳头,“我在,叔父一定在。”   这场瘟疫,原上辈子也都有过,顾夭夭自然清楚,到底会是哪种程度。   更记得,上辈子出现的那救世的方子。   所以,这一日顾夭夭是料到的,顾父躲不开去,那便趁着这个机会,给顾明辰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   顾明辰信顾夭夭,便将那治世的法子,上达圣听。   顾夭夭信顾皓辰,便将那方子给了顾明辰,让他掌握了所有人的命脉。   其他不话不言,一切便在都懂得,回到院子的时候,前头人送来了信件,顾夭夭一瞧又是叶卓华相邀的。   下头的署名,依旧是绦之。   顾夭夭让夏柳将信件烧后,轻轻的揉了揉眉心。   这次依旧没有大张旗鼓的离开,只冲着外头说自个要歇息,便让人夏柳寻了小厮的衣服,领着几个得力的,从后门去了叶家。   这边门房早得了消息,听闻是顾家姑娘到了,便直接领人进去了。   不过,那视线却是在顾夭夭身上打量,想是对顾夭夭的打扮,好奇的很。   知晓顾夭夭过来,周生在门口候着,如同上次一般,拦着其他人都在外头等着。   今日进来,倒是没有那么大的药味了,而窗边放了一些开的正艳的花,与昨日那些个绿草,大不相同。   “顾姑娘来的倒是快。”许是一日结了痂,叶卓华今日穿上了中衣,虽说还在塌上趴着,可精神瞧着还不错。   “倒,也算不得快。”顾夭夭毫不留情的戳破了叶卓华的话。   毕竟有了经验,既是与受伤之人打交道,总不能再空着手了,正好还有给顾明慧做香囊剩下的料子,便是拿来用了用。   自然,这个香囊顾夭夭是没有时间绣花样,便是他原来的纹理,因着送给男子,瞧着也能称之为大方。   待顾夭夭将东西递到叶卓华跟前的时候,叶卓华接那香囊的手,不由的抖了起来。   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叶卓华将香囊贴身收着,这才慢慢的抬气头来,“顾姑娘有心了。”   瞧着,眼眶也红红的。   顾夭夭心虚的将视线挪在一旁,想来叶家出事后,也没有多少人关心过叶卓华,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甚至,有一种负罪感,好像是辜负了叶卓华一般。   “不知,叶大人这次寻我可是有事?”   顾夭夭尴尬的掩嘴咳嗽了一声,随口转移了话题,抬手下意识的想要顺着耳边的秀发,可碰了两下没有碰到,才惊觉自个今日是着男装。   双手明显有些无措,只能硬着头皮抬起手,像是不适应男子的这般束发,重新整理了一番。   “我的目的,与顾姑娘相同。”叶卓华说着撑着身子动了动,而后从旁边取了棋盘,“不知可否邀顾姑娘来几盘?”   顾夭夭慢慢的将手放了下来,瞧着旁边已经摆好的桌子,她便说着这屋子瞧着总是与之前的不同,原来这里竟多了乾坤。   “这,算是条件吗?”既知自己的来意,想来叶卓华已经做好了准备。   叶卓华但笑不语,只将黑子放在顾夭夭的跟前,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夭夭也没客气,率先放了棋子。   这一盘你来往我,杀的难舍难分,不知不觉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却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还是因为叶卓华该用药了,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顾夭夭抬头活动了活动,不知何时已然下起了雨,瞧着还不小。   “姑娘放心,姑娘的人已经安顿妥当。”许是瞧出了顾夭夭的担心,下头的人顺带解释了句。   顾夭夭只笑着点头,这雨势这么大,路也不好走,看样要在叶家待一会儿了。   旁边的叶卓华仰头将药饮尽,让人扶着他起身,棋局被打断,执棋人自也没有再下的心思,便让人收了棋盘,“下次见面,你我定然要分个胜负。”   说完,指了指他书桌上的字,“你瞧瞧,我的字写的如何?”   顾夭夭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上面铺着一张宣纸,上头只写了一个忍字,顾夭夭哼了一声,“你若是想让我夸你,便直说。”   看样子,已经是提前摆好的。   且只有一个字,必然是最能拿出手的。   “那你会夸我吗?”叶卓华却追问道。   顾夭夭没有回答,而是站在了字的旁边,很是认真的瞧了一眼,“不会。”   “我素来只敬君子,看字如看人,叶大人身上的披着假皮,是人是狐,倒是看不清楚。”顾夭夭解释了一句。   听得这般评价,叶卓华只低头轻笑,“我却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之后,慢慢的走到案子跟前,在旁边写了一个果字。   似在回答或者是解释。   人出生后,便是干净如白纸,日后染的什么颜色,全是因为他身处的局势。   从字到人生,似乎说的越来越多,往后会越来越深,面对狐狸这般的人,说的多反而暴露了越多的心思,顾夭夭瞧着叶卓华与她站的太近了,便侧着身子往旁边挪了一步,“每人的因不同果便不同,他日,叶大人觅得知音,必然会有人,格外欣赏的您的字。”   “叶大人既知我的来意,不知道叶大人准备如何办?”   看着顾夭夭又有些防备,叶卓华倒也不急着开口,只慢悠悠的将自己的字收了起来。   而后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把玩顾夭夭赠的香囊,“姑娘缺人,这个人我可以安排。”   他们要的做的事,到底是隐蔽,顾家不缺人手可却缺能足够信任的。   且这事,顾夭夭都不想让顾父,提前知晓。   甚至,事情结束后,还能不被朝廷的人发现。   必然是要藏在市井之中,或者是不在大家防备的视线之内的人。   “只一盘棋,便要行这般方便?”   顾夭夭眯着眼,虽说叶卓华没有动,可这撑着手的姿势,忽然间就有一种,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的错局。   “自然不是。”叶卓华看着顾夭夭,手突然放在顾夭夭的头顶,还不等顾夭夭反应,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顾夭夭防备的盯着叶卓华,总觉得他,不怀好意。   叶卓华站直了身子,手自然的背到后头,只是有几分懊恼,刚刚竟然无意识的做了这般动作,幸的他反应快及时收了回来,可叶卓华的面上没有显露半分。   “我如今还没想到,待我想到的时候,顾姑娘只管答应便是。只是,怕我便是承诺,要求姑娘做的不会违背道义的事,你也不会相信。那么我便许诺,我要你做的事,必然是要得了顾叔父的应允,你觉得如何?”   叶卓华轻轻挑眉,等待顾夭夭的回答。   不得不说,叶卓华的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心动,许诺再多,也没有顾父一个点头让人心安。   至少,不会伤害自己,不会伤害自己关心的人。   “好。”顾夭夭点头。   叶卓华拍了拍手,“顾姑娘果然是爽快人。”而后,将笔墨推在顾夭夭的跟前。   顾夭夭了然,想来叶卓华是与自己学的,要让自己写下字据。   顾夭夭也不含糊,提笔就要写下。   可笔在半空中便被叶卓华拦下了,“姑娘让我办的事有些冒险。所以,这字据该写的有些诚意。”   而后,便说出,让顾夭夭为他作画的要求来。   且下头,要写上顾夭夭的名字。   这般一来,若是出得什么意外,也不怕顾夭夭反手将他卖了。毕竟,这画若是让旁人知晓,顾夭夭的名声俱毁。   看顾夭夭久久不语,叶卓华只在旁边叹息,“若是顾姑娘不允便算了,叶某的人,也才走了几个时辰罢了,定能追回。”   顾夭夭看了一眼,叶卓华用手指撑起的自己的手腕,而后猛的收了回来,“叶大人倒也不必,我觉得我们这也算是合作,与叶大人自然也是有好处的,既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自不能相互猜忌。”   顾夭夭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卓华嘴角轻轻的一勾,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   叶卓华往前走了一步,因为转身的时候牵扯到伤口,这一步迈的急,叶卓华这一晃差点摔倒。   顾夭夭几乎是下意识的扶住了叶卓华。   手掌相碰,两人同时收回。   顾夭夭若无其事的拿起旁边的墨,轻轻的磨了起来。   而叶卓华手指碰触着手掌,感受着顾夭夭留下的温度。   却还要压着情绪,免得惹怒了顾夭夭。   紧绷的脸,显得格外的严肃。   因为叶卓华挨了板子不能坐,便又重新躺回塌上,只侧着脸望着顾夭夭。   窗户开着,借着雨势吹了一阵阵的风。   窗幔被风吹着,轻轻的飘动,似乎挡住了叶卓华一半的容颜,可这般便更将气氛衬托的多了几分旖旎。   目光流转,闪闪发光,似是欲语含羞,说着数不尽的情谊。   顾夭夭摇了摇头,想要将自己想到的那些全数从脑子里除去。   情谊?她与叶卓华如何有情谊?   上辈子自己都非叶卓华不嫁,他都不愿娶自己,这辈子不过是有点合作,便成了情谊了?   充其量也只能说是,盟友。   顾夭夭定了定心神,落下了第一笔。   曾记得,叶卓华做了权臣后,顾夭夭有些不忿,为了证明自己过得很好,特意在叶卓华常去的地方,邀了顾皓辰作画,那日梅花落肩,清风拂面,她笑意盈盈的望着顾皓辰。   然后,再看见叶卓华面无表情的在跟前路过。   那一刻,倒显得自己如同个小丑。   因为想事,笔峰一顿突然点了一个浓重的一笔,顾夭夭恍然回神,赶紧定了心神画了起来。   所幸,从前种种,皆成了如梦境般不会在现实中重复的,过往。   顾夭夭的画,自是拿的出手的,那一笔,也让她巧妙的遮住,待最后一笔落下,顾夭夭写下自己名字。   看这自己画的画,顾夭夭还是满意的,而后吹了吹上头的墨,捧到了叶卓华跟前。   叶卓华唇间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待我好了,定也给你画一幅。”   “倒也不必。”顾夭夭下意识的便拒绝。   看顾夭夭排斥,叶卓华便不再开口,只琢磨着自己准备的箱子似乎该换一个大的了。   将画收起来,叶卓华想着该评价一句的,“瑕不遮瑜。”   思量片刻,只觉得这四个字便是最适合的。   顾夭夭听了,唇间挂着笑意,倒是没想到,叶卓华竟这般懂画,只看了几眼,便瞧出自己失神的地方。   心里倒是有个念头,也不知道叶卓华的画,画的如何,是不是那种只会看不会画的。   不过想到自个,刚才毫不犹豫的拒绝,若是再邀请,倒是打脸来的太快。   两人说着,下头的人过来询问,是否要用晚膳。   顾夭夭这才惊觉,外头的天已经暗了,屋里也不知道何时掌的灯,只是这雨,瞧着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   “既是赶上了,不若姑娘吃了再走,上次是姑娘坐的东,这次该换我了?”叶卓华笑盈盈的提议。   似乎怕顾夭夭多想,叶卓华又说了句,“我父母还未救回来,叶家上下只我一个主子,断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   看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若是再拒绝,似乎有些扭捏了。   再则,瞧着这雨比是白日里的还大,下了半日,路上泥泞的也不好走,不定一会儿能小一点,顾夭夭索性便等一等。   虽说俩人从小定亲,顾母身子不好,打从顾夭夭记事起便住在江南,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叶家用膳。   下头的人动作很快,不消片刻膳食便摆在了桌上。   满满一桌子的,江南菜。   瞧着该是费些心思的。   “我娘从小便与我说,我有一个江南的小媳妇,让我习惯吃江南的饭菜,免得倒时俩人吃不到一处去,我便一直养了这个习惯。”看出顾夭夭的不自在来,叶卓华在旁边,解释了句。   只是这话,倒不如不说。   ------题外话------   夭夭问:“叶大人的花,怎么换了?”   权臣道:“昨天的药汁太热了,全给烫死了。”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87章 留媳妇过夜   顾夭夭低着头,只管往嘴里塞菜吃,只当是没听见叶卓华在说什么。   这菜,做的味道确实是正。   顾夭夭正低头的时候,一双筷子落在眼前,顾夭夭抬头,瞧着叶卓华夹着肠粉过来,放在顾夭夭跟前,“这个最有特点。”   顾夭夭看了看突然笑了起来,“我其实,北方菜也能吃的惯。”   叶卓华的手停在半空中,不明白顾夭夭的意思。   “那叶家,可有会做京城的菜的厨夫?”顾夭夭轻声问了句。   “有倒是有,不过,不多。”叶卓华试探性的回答,总觉得顾夭夭意有所指。   顾夭夭只是摇头不再多言,这顿饭却吃的叶卓华心惊胆颤的,总觉得,顾夭夭好似想到了什么。   可他却记得,顾夭夭并未在叶家吃过饭,该是不知道平日里他们都吃的什么。   原本叶卓华就是趴着吃饭的,这下这觉得心堵的厉害,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待到顾夭夭吃完后,才注意到叶卓华不妥,“叶大人可是有心事?”   叶卓华将筷子放下,“我以为你还有话与我说。”   顾夭夭诧异的看着叶卓华,“既然叶大人已经有了安排,我便没什么担忧的了。”   至于刚才的问话,顾夭夭不过是一时的好奇。   毕竟,让叶卓华适应吃江南菜也就算了,若是全府都吃,便有些太夸张了。   幸好,并不是。   饭菜吃完,外头的雨势还不小。   顾夭夭便在琢磨,该如何回去。   这个时候叶卓华将周生唤进来,让他先给顾夭夭他们探探路。   周生连忙点头,过了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说是下的雨太大了,发了水,冲坏了石桥。   如此一来,顾夭夭她们想回去,便得绕远不说,路上还不好走,那边都是村庄,泥泞路滑大晚上的,怕是得出事。   叶卓华思量片刻,“既是天公留人,在下有个建议,还忘姑娘莫要怪罪。”   一句天公留人,便将叶卓华的意思,说的明白。   这,其实是目前最好的安排。   不过,到底是在旁人府内过夜,顾夭夭总是有些犹豫。   看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冲着顾夭夭抱了抱拳头,“是在下唐突了,只是这雨下的太急,姑娘若是担心,便寻个身手好的,回去报个信,明日一早便让我的人将路修好,送姑娘离开。”   顾夭夭回礼,“这雨又不是叶大人下的,如何能怪罪到叶大人身上。如此,便要再此,叨扰叶大人了。”   叶卓华嘴唇轻轻的抽动,明明眼底都是笑意,可却愣是要压下去,还要装模作样的说着,外头的房子许久没有住人。   而且叶家现在没有女眷,下头的人想也不熟悉如何伺候女主子,顾夭夭住在别的院子也不方便,只能与叶卓华住在同一个院子。   且,下雨路不好走,只能让顾夭夭住西侧屋了。   两人的住的,一个走廊,只隔了一个屋子。   对于叶卓华说的,顾夭夭倒不甚在意,既都答应住下来了,只要不住一间屋子,住的隔着十万八千里,和差一里又有什么区别?   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估摸叶卓华也累了,顾夭夭便提出先回去歇着。   下头的人领着过去,只进了屋子,顾夭夭发现有些不妥,这屋里的摆设却是与叶卓华那屋里的无异,恍惚间有一种还在叶卓华那边的错觉。   叶卓华这边,待顾夭夭离开了,赶紧让周生帮着换一换衣服,趴着这么久身上总是不舒服,换上一套干净利索的,也能缓口气。   “主子,那石桥不好修。”帮着叶卓华换好之后,周生在旁边小声嘀咕了句。   这桥是叶卓华让人给坏了的,如今明日一大早便要修好,怎么可能?   若是知晓这般,他们只当做做样子便是,何苦给自己找的这般的事。   叶卓华斜了周生一眼,只当他是傻,那桥本就多年该休憩了,趁着大雨完成了他的使命,建石桥这种大事,自然该工部去做。   他们可以去修路,将顾夭夭要走的陆,铺上青石砖,便是了。   只是这一算计,叶卓华又开始肉疼了,银钱肯定得往外拿了,在屋子里扫了一圈,寻思要不要当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自己的窘迫。   过了一会儿,叶卓华让周生又寻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亲自给顾夭夭送去。   叶卓华不能走快了,几乎算是挪过去的,终于到了门外,叶卓华轻轻的扣响了顾夭夭的屋门,“顾姑娘。”扬声唤了句。   听的里头有动静,不消片刻屋门便被打开了。   因为叶家没有专门内宅婢女伺候,很多事情都需要夏柳亲自去安顿,是以这屋子里只有顾夭夭一人。   此刻她解开了束发,头发随意的垂了下去。   看的叶卓华一愣,赶紧别开视线,“那个,顾姑娘过来的时候想也没准备换洗的衣物,若是不嫌弃在下,这套衣服赠与姑娘,虽说是旧衣可也只穿过一次,洗的干净,还忘姑娘莫要怪罪。”   顾夭夭倒是没多想,顺势便接了过来,“如此,那便多谢叶大人了。”   说完,叶卓华又补充道,“姑娘的人,都已经安排妥当,我让周生也准备了干净的衣物,料子粗糙,不周到的地方还望姑娘海涵。”   叶卓华这般说了,顾夭夭自要客气一番。毕竟,一个连自己的药草都没银钱买的人,能拿出这么些个衣服来,着实难得。”   想着,顾夭夭便从袖口取了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叶卓华,“让叶大人费心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大人请收下。”   叶卓华看了银票一眼,似乎有些为难,思量片刻,才慢吞吞的接过来,“顾姑娘慷慨。”   因着叶卓华走的慢,鞋子和衣摆都被雨水打湿,如今再配上他在门口接银钱的样子,莫名的觉得可怜。   顾夭夭长长的叹息,让出一道路来,“叶大人可要进来坐坐?”   叶卓华已然抬脚,可却又慢慢的收了回去,“天色已晚,这不太方便,待改日,再邀姑娘下我们未走完的棋。”   一抱拳头,潇洒转身。   动作倒是利落。   只是心里,百爪挠肝,总是想着顾夭夭散着头发的那一幕。   顾夭夭站在门口,看着叶卓华慢悠悠走路的样子,张嘴想将人唤住,可唇动了动始终没发一个音。   叶卓华是个可怜人,可这世人皆苦,只当是,都有自个的因果,旁人,左右不了其他。   夏柳回来,却瞧着顾夭夭站门口吹风,赶紧唤了一声,“雨大天凉,姑娘可莫要受了风寒。”   如今顾父离京在即,若是顾夭夭再病了,怕是走的也心不安。   顾夭夭嗯了一声,便没再多言。   洗沐的时候,夏柳瞧着叶卓华给送来的衣服,忍不住感叹了句,“叶大人心细。”   里里外外的,倒是准备了齐全,如今瞧着就差一个鸳鸯的里衣了。   顾夭夭斜了夏柳一眼,倒不觉得如何,“既然诚信赠人,自要想的妥帖。”   这世上皆这般穿衣,顾夭夭又不比旁人少什么,这么准备不也是长情?   不过,以为穿着叶卓华的衣服会大,不想却是刚刚好。   顾夭夭低头看着袖口针脚,瞧着衣服是从里头锁着边,想着该是拿来的时候修正过的,府内没有精细婢女,这种细致的活,也不知晓会是谁的手笔。   睡觉之前,顾夭夭习惯要看一会儿书,只是今日,穿着叶卓华的衣服,躺在叶卓华的家里,总是看不进去。   脑子反反复复想着的,却是上辈子的叶卓华。   在印象之中,叶卓华杀伐果断,人人惧怕,可这样的权臣好像一直没有娶妻。   便是到顾夭夭去世,也不记得有女子近的叶卓华的身。   顾夭夭轻轻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毕竟,叶卓华上辈子娶没娶妻,也与自己没有关系。   许是释然了,不消片刻倒是睡的香甜。   第二日清起,瞧着外头阳光明媚,是一个大好天。   这样的天其实最难熬,等着太阳升高,下头的雨水便蒸的人难受。   叶卓华那边,也是知晓的,早早的命人准备的糕点,让顾夭夭吃了回府。   免得走晚了,受罪。   因着叶卓华的身体不适,总不能让人将他抬出府送自己,与他在院子里告别,让人留步,顾夭夭便领着自个的人回了顾府。   叶卓华扶着门框,站在院子里,望着顾夭夭离去的背影。   一直望着,待到周生回来,便是这一幕,叶卓华愣是将他自己,变成了,望夫石。   “主子,您若是真念想,不若厚着脸皮去顾府住着?”   左右,是故人之子,如今叶卓华也不再是什么戴罪之身,顾家也已经与皇帝闹翻了,想也不必管那么多。   叶卓华哼了一声,指了指顾夭夭住过的屋子,“带人好好的翻翻,地面墙角都别放过。”   听的叶卓华这般的话,周生笑的直不起腰来,“没想到主子还有这般嗜好?”   这是,连发丝都不放过吗,要在这府内睹物思人?   “你懂得什么?”叶卓华哼了一声,“别什么都寻不到,让我小看了你。”   这般,周生自更卖力。   就差,就地面都掀了起来。   终于在箱子底下的地面上,找到了一方有掀起来的痕迹的青石砖。   周生心一紧,赶紧掀了起来。   只瞧着下头放的是一封信件,上头写着,“绦之亲启。”   在顾夭夭住进来之前,这屋子是空的,叶卓华亲自安排人家摆放的物件,周生记得清楚,这里绝对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也就是说,这信件一定是顾夭夭所放。   可却不一定是给叶卓华的,因为单从字迹上来瞧,却像个男人写的一般。而且,还有些像叶卓华后头那位的字迹。   周生只惊的一身冷汗,也不敢耽搁,赶紧拿了信件送到叶卓华跟前。   叶卓华瞧了一眼,问道,“只这一封?”   周生赶紧点头,他寻的仔细,断定不再有旁的异处。   “倒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叶卓华轻笑一声,看完信件后让周生放一边烧了。   接过来的时候,周生扫了一眼,这信上的内容却是惊天秘辛,若是这信件传到外头,不仅叶卓华会出事,就连后头那位怕也保不住。   怪不得叶卓华说,他们都不一定是顾夭夭的对手。   谁成想到,相谈甚欢的两人,却在转头便埋下了杀人的匕首。   他只瞧着叶卓华一步一坑,可这顾家二姑娘也不承让。   也幸得叶卓华多留了个心思,不然这是会着了顾夭夭的道。   “主子,若要小的说,这顾二姑娘留不得。”虽说叶卓华对顾夭夭有些情谊,可在性命跟前,这些情谊算个屁。   命都没了,再喜欢人家姑娘,也注定了在黄泉路形影单只。   叶卓华轻轻摇头,“她对我没有恶意。”   听的叶卓华这般说,周生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都这般了还叫没有恶意,若是等顾二姑娘有恶意了,是不是得将匕首穿透您的心口?”   叶卓华扑哧笑了一声,“你紧张的什么,若她真有心害我,只管将这信件交出去,我还能与你有说话的时间?”   即便,这信件是伪造的,可里头的内容却是真正的存在的,只要有心人去查,总会清楚瞒不住的。   自己让顾夭夭作画,算是握了她的一个把柄,顾夭夭自然要想法子留一个后手,说白了不过是自保。   旁人不懂,叶卓华却是懂得,因为艰难的活过,才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若非现在时机不合适,绝不能让人有机会看到这信件,他一定会让这东西一直留在叶府,就当给她一个安全。   思量一会儿,叶卓华让周生去整顿整顿,毕竟,刑部又该忙了。   另一边,顾夭夭到了顾家的时候,已然巳时,因为昨日夜里顾夭夭安排夏柳着人回来送信,顾明慧是知晓顾夭夭没回来的,她不想惊动家里头的人,便让顾明慧给打个掩护。   是以,一早顾明慧便来到了顾夭夭的这边,就当是姐妹俩在说悄悄话,省的让人家注意到。   顾夭夭回来便瞧着顾明慧在屋子里坐着。   “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昨日夜里得到消息,顾明慧吓的魂都掉了。   只觉得这顾夭夭是什么事都敢做,怎敢在男子家里留宿。   也幸亏昨日大雨,街上没人,不若让外人知晓,不定出什么事。   拉着顾夭夭左右的瞧着,心里头有些话,却也不知该不该问。   瞧着顾明慧的欲语还休的样子,顾夭夭一笑,“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就叶卓华动都困难,能出得什么事?   更何况,她昨日在叶家留了东西,只有这般她才能安心,与叶卓华合作,总觉着是与狼共舞,万一哪日他反咬一口,自己岂不是无招架之力。   顾明慧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你呀,心思太大了。”   “今日兄长也进了宫,只是这会儿都没回来,也不知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边不平稳,随时都有变化,顾明辰这个随军,也得赶紧习惯习惯规矩,好跟着顾父他们出兵,   “该是无碍的。”顾夭夭安慰了句,想着应该是临时决定离京,有不少忙的。   到了午时的时候,前头才传话,说是顾明辰自己回来了。   顾明慧与顾夭夭匆匆起身,赶紧过去瞧瞧。   顾明辰回了府中,直接冲着二房这边过来,两边的人便是在半路上碰到。   穿上朝服的顾明辰,显得格外的精神,只不过因为不爱笑,将这官府衬的格外的肃穆。   “兄长。”顾夭夭与顾明慧见了礼,顾明慧便从下头的人手中接过轮车,将他推到旁边的凉亭边。   顾明辰素来不爱多言,只点头算是回礼,待他们坐定,顾明辰直接开口,“粮草,被烧了。”   这次赈灾的粮草数目大,许多是陈年的旧米,因为怕发潮,拿到军营后总是要放置在能晒着的地方。   昨夜突然下大雨,粮草都挪在一个库房,不知为何,后半夜的时候起了大火,粮食烧了大半。   那么大的雨,粮仓起火肯定不会是意外,定然是有人故意放火。   军营是顾父管的,出了这事,便是有翰林院的先生压着,那帮子言官也有不少参顾父的,说是定然顾父不想离京,才想的这法子。   这自然是荒谬之言,皇帝倒是难得清明,没有相信言官所言,可到底还是要让刑部彻查,同时让户部那边重新发放粮草,以保证后日能准时离京。   可偏偏,户部开仓后,并没有账上那么多粮食。   天子震怒,当场便压下了户部尚书。   虽说现在只户部尚书受牵连,可是这么大的事,想想吏部也不可能干净,火烧到吏部上头,那也是迟早的事。   且粮仓着火,若是顾父清白,兵部怕是会出事,一下子牵连了三部。   如今,武将文臣与皇帝又不一心,与上次靖王太子斗法不同,他们在这节骨眼里掉链子,估摸不可能善终。   这三部,有太子的人也有靖王的人,目前倒看不出,究竟能对谁有利。   因着下头的事,都是品级较高的官员,顾明辰自是没资格旁听。   端就等着顾父回来,才能探的消息。   听的这话,顾明慧惊的从位置上坐了起来,没有粮草如何赈灾?无论这背后的人是谁,都是在拿百姓的命开玩笑。   “拿百姓的命开玩笑?”顾夭夭冷笑了一声,“百姓都得了瘟疫了,留不留又有什么用?”   顾夭夭一语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你是说,后头的人是皇上?”   说完,顾明慧捂住了嘴,这觉得不敢相信。   “且瞧着吧,必然有后招。”顾夭夭眯着眼,看似出乱子,可也不一定真的乱。   三部出事,必然要有官员下去,这也是机会,安排自己的人上来。   且好不容易将百官拧成的一条绳子,就这么散开了,如今怕是人人自危,都自顾不暇,谁还有心思,去张罗其他。   手指轻轻的敲着,默默的盘算着,“只要,咱们能平安回来,便赢了。”   顾明辰没说什么,只轻轻的点头,“一定能平安。”   老太太那边还不知晓发生的事,顾夭夭赶紧给普济庵的师太去了信,邀她来府里小聚。   借着,顾父与顾明辰离开京城的由头,来府内祈福。   长辈亲自出马,自然要比旁人心诚。   有人在老太太跟前常常说着话,也能转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   这事,能拖一日,便有一日。   三人散开后,顾明慧将之前她准备自保给小冯将军的信,烧的干净。   他在外头,自然不能再让他操心,这京城的浑水,只能自己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顾夭夭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跟着顾明辰过去过去,待人停下后只问了句,“皇上,如何说军营的?”   “皇上说,将士为了百姓在外拼命,若因为一些没有证据的事便怀疑他们的忠心,便是寒了将士的心。”说完,便也提了冯将军的事。   虽说刑部的人自今没有定论,可即便有定论了,在皇帝的心中那也是喝酒误事,而已。   这般,明晃晃的抬高了武将的地位。   顾夭夭听后冷笑,一切果真如她想的一般。   好生,厉害的手笔。   仔细瞧瞧,文臣闹事,皇帝说杀便杀了,可对于武将,无论是大殿上的争执,还是外头的装模作样的请罪,到最后,不也还是皇帝罢休?   用着百姓的命,玩弄权术,他们这个皇帝真真是好。   得了顾明辰的话,顾夭夭却回屋子里歇息。   看着顾夭夭好似没有慌乱,夏柳忍不住在旁边问了句,“可要奴婢,再去安排什么?”   顾夭夭摇了摇头,“放心,出不得什么乱子。”   皇帝不可能同时动三部,顶多是换人或是夺权,要将六部掌握在他们之中。   果不其然,到了夜里回来的时候,顾父与顾大伯便将他们唤在大厅之中。   刑部这次,办事倒是快,将事情的原委都查了清楚。   说是昨夜,是看粮草的小将,因为下雨冷便点了一点火取暖,谁知道突然起了一阵风,吹的火星乱飞,点着了粮草。   至于户部,并没有说谁贪墨了,是户部文书失职,做错了账本,户部理因就这么多粮草。   吏部那边举荐人不当,自然会也受责罚。   可这失察之罪便是小了,敲打了两位尚书,又挪了一下他们的权,给了下头的侍郎。   两部尚书,这是捡了一条命,自然不敢多言,乖乖的配合侍郎。   估摸着,就等着他们再出错,这次被点名的侍郎便名正言顺的上来了。   若是识趣的,等着合适的时间,告老还乡,也保的自己的颜面性命,留的朝堂一片祥和。   这也就罢了,只是这事关民生的粮草,皇帝却只能是有多少拨多少了,若是不够的,只能委屈的百姓了。   一把大火,即便是因为下着大雨没有烧干净,可那被烟火熏的哪里还能再入口。   可用的,不过是户部又调出来的那一点点,如何够用。   且就这一点,能平安到南边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原本那边的人受了灾得了病,正等着朝廷呢,结果这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那些人若是不愿意,怕是会造反。   届时,不定只能武力所压,若是处理好便罢了,处理不好回来没有功劳,反而有罪。   咱们这看似贤明的君主回来了,可实际上呢,只顾着排除异己,削权。   这使臣还没到呢,便出这般幺蛾子,等着使臣顺利离开,将士无用,怕才会是皇帝开刀阔斧大做的时候。   只是这话,顾夭夭没明说,只在心里念叨罢了。   将朝堂的事说完后,顾父才又看向顾夭夭,“一定要好好的。”   顾夭夭郑重的点头,就差来个发誓了。   一家人正说着话,下头的人过来传信,说是靖王在外头了。   许是上次得了教训了,这次靖王却没有再硬闯,而是,按照规矩送上了帖子。   点名,要见顾大伯,说是有大事商议。   顾家与他能有什么大事好商议的,顾父想也没想,便替顾大伯说了不见。   顾大伯嘴唇动了动,看了顾父两眼,到底没说出话来。   顾明慧听得靖王过来,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明显有些焦躁。   顾夭夭拉住了顾明慧的手,“他这次,定不敢乱来的。”   不然,也不会守规矩,皇帝亲自上手,免得靖王出乱子,定然会嘱咐他不许多事。   这边小厮传话没多久,又快步跑了过来,看着主子们的脸色不对,有些犹豫,可想着毕竟是王爷的话,也不能不听。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靖王殿下,殿下说,他听闻顾家曾开过茶楼,他,他说,想与顾家说道说道。”   小厮自是不会知晓这里头的道道,只觉得靖王这没头没恼的话,定然是别有深意。   果不其然,他说完后顾家主子的脸色均变了,而后齐刷刷的都看向顾大伯。   顾大伯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句?”   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待小厮又重复了一遍,顾大伯只觉得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回椅子上。   能提的上的茶楼的事,只有上次,被顾老太太放火烧的那个。 第88章 男人一次   顾大伯为官多年,手上自然算不得干净,可是他的胆子小,从来不敢做大的,只是收一些商户送来的东西,而后开了铺子。   礼部的权利不大,可是银钱却是不少。所以,顾大伯手底下,银钱是不缺的。   可做这些事,万般小心。   顾夭夭心沉了下来,自从上次瞧见了那银钱之后,她便担心顾大伯有这么一日,便想着顾明辰赶紧为官,莫还一无所有,便被顾大伯所累。   可却没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顾明慧握着顾夭夭的手,此刻紧张的手心都是汗了。   靖王既然得了顾家的把柄,不去大理寺告举,反而来顾家,其目的不言而喻。   家里人都知道顾大伯手不干净,所以顾夭夭一直在帮他们为自己挣个前程。   顾父狠狠的瞪了顾大伯一眼,很想唾弃一口,这是该。   为官不为民做主,只想着中饱私囊,有这么一日,那都能称之为,老天开眼了。   可是,怎偏偏是自己的兄长,怎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顾大伯觉得顾父的眼神像刀子一般,只哭丧着个脸,“我知道我错了,自从你回来后,我再也没有做过这般事情,我现在是干净的,干净的,我,我还想着若是南边需要,我必然要捐出去一部分。”   这话却也不假,顾明辰都入朝为官了,他也怕出了事,连累了孩子。   顾父却别过脸,却不再理会。   既然靖王已经寻来了,此刻怕也躲不得,只能将人请进来,听听靖王的意思。   不过,俩个姑娘留在这也不方便,便让她们都回去便是。   “二叔,请您让我在侧屋听着,我受的住的。”顾明慧起身,却只是福了下去,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靖王来了不过是威胁,她要亲耳听着,看看自己的父亲,会不会心硬到将自己送出去。   若,若是真的如此,她定然不会让父亲得逞。   顾父微微叹息,人都说苦尽甘来,也不知为什么,这孩子们的苦楚,怎就多的受不完了一般。   好不容易碰着了好的姻缘,却还是一场场的出这般事情。   便由着,顾明慧的意愿,让顾夭夭陪着,在里头的屋子听着。   无论他们有多么的厌恶靖王,可规矩毕竟是在这放着,一众人都只得跪下来见礼。   “都起来吧。”靖王手一抬,依旧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瞧着心情是不错的。   还特意问候了顾明辰一句,“这腿,可还有治?”   顾明辰轻轻摇头,“谢王爷关心,下官的福薄,这腿治不好了。”   靖王啧啧了两声,“你的福气可不薄。”   身子懒洋洋的往后一靠,而后看向了顾大伯,“本王,真心求娶令嫒,不知顾尚书意向如何?”   顾大伯干笑了两声,“这,这王爷您该是知道的,小女,小女已经许给了冯家了。”   靖王也不着急,只轻轻的摇头,“顾尚书该是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说句犯上的话,父皇看不上太子,本王今日是来求娶,你可听好了,本王许令嫒,正妃之位。”   说着一点点的抬高了声音,“只要咱们结了亲,本王保顾尚书平安顺遂,保顾公子,前程似锦。”   说话的时候,腿有些晃动,可瞧着到底比上次来,要收敛些。   至少勉强算是,板正。   且今日只着了寻常的装束,没有那蟒袍压人。   靖王说这话,顾大伯不是不心动。只是,到如今但凡他还是个人,也不能在此刻松手,“万望,王爷海涵。”   如此,便是拒绝了靖王。   靖王轻笑了一声,“如此,那就怪不得本王了。”   明日一早,顾尚书贪墨的证据便会上达圣听。   原本,烧粮仓的这么大的事,被轻轻的放下,谁人心中不憋着一口气,正好拿着顾尚书发气。   且还只是个礼部尚书,突然掉下来,也出不得什么事。   所以,只要证据确凿,顾大伯一定会被重罚。   “那么王爷,今日前来到底是为什么?”瞧着顾大伯有些慌了,顾父从旁边问了一声。   靖王身子往前一倾,“本王闲的啊,想给你们一次机会,既然不要,那本王就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强取豪夺。”   手一抬,让人将他寻的证据端上来,让顾大伯他们瞧瞧。   而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靖王说道,“送到父皇跟前。”   那人领了吩咐,快步退了出去。   顾大伯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王爷要杀便杀,下官不说半个不字!”   他以为靖王怎么也会给他周旋的余地,万万没想到,靖王竟是让他,亲眼看着自个如何下去的。   看着顾大伯气急败坏的样子,靖王的笑容便更浓了,“本王不会杀你,你们不都说本王没有规矩吗,本王倒是让你们瞧瞧,本王多么有规矩的用律法杀人。”   而后靖王缓缓的站了起来,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顾大伯的肩膀,“本王要的人,一定会得到,只是本王给你的脸你不要,本王便让你知到代价!”   “王爷,顾家不欢迎您,请您离开!”顾父突然扬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靖王猛地侧头,冷冷的看着顾父。   此刻,顾明慧突然抬脚走了出来,站在靖王的对面,面无表情的看着靖王,“你堂堂一个王爷,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就是因为我?”   声音平缓,仿佛只是强调。   靖王的手离开了顾大伯的肩膀,笑眯眯的看着顾明慧,“不错。”   “那,若我答应嫁给你,你会放过我顾家吗?”顾明慧抬头,迎上靖王的目光,缓缓的问了句。   靖王的手放在后头,带着得意,微微的扬起了头,“不会。”   “本王说过,本王想要的女人,一定会得到,可得罪过本王的人,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靖王这话,自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今日,他就打算着,让顾家好看。   顾明慧低低的笑了一声,被这样的人看上,则是她的悲哀。   看着顾明慧低着头,靖王伸手突然抬起了顾明慧的下颚,“若你讨好本王,本王可保他,不死!”   讨好?顾明慧在嘴边轻轻的念着,面上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   啪!   突然扬手,狠狠的甩在靖王的脸上。   “找死!”靖王眼神一边,伸手掐住了顾明慧的脖子。   不过瞬间,顾父反应过来,抽出腰间的佩剑,架在了靖王的脖子上,“王爷,三思。”   与此同时,侍卫们有开始与顾家的家丁对上,似乎每一次,靖王前来都是有这般,箭弩拔张的气氛。   靖王却抬手,阻止了他的人。   只是却也没有看顾父的剑,只定定的望着顾明慧,“仗着本王喜欢,便无法无天了?”   顾明慧不以为意的扯了扯嘴角,“我等着,王爷杀我!”   既然靖王说了,不会放过得罪他的人,那么正好连自己也杀了,省的因为自己,害的家人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你就这么喜欢冯泽?喜欢到为他赴死?”   靖王皱着眉头,只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也是在春日宴上刚认识,怎么就成了,不死不休的爱恋。   顾明慧轻笑一声,喜欢吗,她说不上来,只知道看见冯泽便心生欢喜,看不到便心里挂念,只觉得他是自己心口上的光,而后歪着头看着靖王,“可臣女,真的厌恶殿下!”   “可恶!”靖王突然甩开了顾明慧,因为用力,他的脖子在顾父的剑下,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可靖王这次却还没有管,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摔在地上的顾明慧,“若你死人,本王穷尽所能让整个顾家陪葬,不是厌恶本王,本王就非要你嫁给本王,日日不得安生。”   而后,转身离开。   只是站在院子中,突然停了下来,冲着下头的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把证据都给父皇,本王,要他顾家后悔!”   声音,在顾家上空久久不散去。   顾父气恼的踹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可有火却发不出来。   顾夭夭去扶顾明慧,顾明慧却还没有动,只愣愣的看着顾大伯。   顾明辰抿着嘴不说话,马上要去南边了,他的官位应该不会变的,受影响的,只有顾大伯与顾明慧两人。   “我,绝不让小妹嫁他!”良久,顾明辰冷冷的开口。   靖王这般暴戾,若真的到了靖王府,顾明慧哪还有活头。   顾大伯坐在椅子上,愣了一会儿神,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扫了一眼自己这双儿女,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会妥善处置。”   而后起身,朝外走去。   原本今日已是晴天,上头繁星点点,可此刻起了风,那月光都显得晦暗不明。   顾大伯从院子出来,也没打灯,便朝顾伯母的院子里走去。   如今,却也不能称之为伯母了,不过是张姨娘。   那院上的锁还在,顾大伯退后一步,让人将锁打开。   院子里头,张姨娘也没有歇着,只坐在躺椅上,瞧着这天,“你说,我还有几日的活头?”   小声的问,旁边的怀嬷嬷。   嬷嬷拿着扇子,帮着张姨娘驱赶身旁飞来的蚊虫,“夫人慎言,您得长命百岁。”   “怕,这只是你想的美事。”顾大伯大踏步的走了进来。   怀嬷嬷惊的手一抖,赶紧跪了下来,“老爷。”   张姨娘像是早就料到顾大伯会来,躺在那里没有动,贪婪者,看着星空。   “拉下去。”顾大伯抬手,让人将怀嬷嬷扯在一旁。   “老爷息怒,夫人近来哪里都没有去过,只成日在这四方园中,孤独度日。”   说不上为什么,怀嬷嬷总觉得今日的顾大伯格外的生气,可偏偏顾大伯没说原因,上来便要拿人。   怀嬷嬷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是觉得,今日会出大事。   “夫人,顾府哪里来的夫人?你唤的是谁家的夫人?”   顾大伯突然抬高了声音,似要将这今日的火气,全数都发泄出来。   怀嬷嬷吓的身子一抖,“是老奴说错了,是姨娘,姨娘没有出过门。”   顾大伯不想与个奴才一般见识,抬手让人赶紧将她拉下去。   无论跟前有什么动静,张姨娘都没有动,仿佛一切都与她没有关系,只是轻轻的念了句,“夫人?这里早就没有夫人了。”   早到,顾大伯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便不是夫人了。   看着张姨娘这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顾大伯便来气,突然上前拽住了张姨娘的领子,“是不是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张姨娘却是懂得。   嘴角噙着笑意,轻轻的点头,“是我。”   顾大伯猛地将张姨娘放开,颓然的退了几步。   顾大伯做事小心,无论做什么都想着将把柄销毁,可对于张姨娘顾父从来没有防备,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个人能将他,一击毙命,这个人一定是张姨娘。   看到靖王拿出来的证据,顾大伯有些不敢相信,不是不相信靖王会想方设法的报复他,而是不敢相信,这些只有张姨娘才能拿出来的东西,如何会在靖王手上。   他便不信,靖王的孤傲,会将心思还放在一个内宅妇人的身上?   “为什么,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顾大伯眼睛通红,始终想不明白,为了他端在手里半辈子的人,却要如此害自己。   “好吗?”张姨娘反问了句,抬了抬手臂,那一身的粗布,“你瞧瞧我如今有什么,身无分无,娘家不收夫家不留,子孙没有,噩梦缠身,这便是你说好吗?”   “可这些与我何干?”顾大伯吼了出来。   旁的也就算了,张家人自私胆小,本就是他们生来带着的东西,凭什么要怪在自己的头上。   可就,就那么些旁的,也凭什么要怪自己。   “张氏,你有今日,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顾大伯冷声说道,想当初,门不当户不对的,顾老太太是反对这门亲事的,是他夜夜跪在祖宗跟前,求了老太太心软。   成亲后,他更是怕跟顾伯母受委屈,早早的提出了分家。   在大房的院子里,张氏便是女主子。   张氏不是个容易有孕的人,老太太曾提过,问问顾大伯要不要纳一房妾氏,毕竟是长子,总是要想着子嗣的重任。   可是他怜惜张氏,便一口回绝了老太太,而那以后,老太太便一直没提过。可以说,张氏过的是舒心的。   可后来好不容易怀孕了,却成了死胎,张氏自个坐不住胎,便嫉妒上了顾母,借着意外将顾母撞的也没了孩子。   即便自己知道真相,可却因为顾虑张氏,他愣是瞒下了,甚至还看着自己的二弟弟妹,一直蒙在鼓里的唤着这个女人,为恩人。   后来,张氏用了许多法子,可结果始终是再难有孕。   张氏许也是死心了,便提议让顾大伯纳一门妾氏,为顾家开枝散叶。   顾大伯原是不肯的,可张氏求着,最后还是应允了。   人是张氏寻来的,确实是个好生养的,一怀便中,还是双生子。   那段日子,顾大伯真的是开心的,他其实是想要个孩子的,可怕张氏不高兴一直没表现出来,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再来那妾氏是规矩的,凡事都以张氏为先,妻妾和睦,顾大伯自然高兴,想着这便是人生最得意的时候,想着大约最好的生活,便是如此。   可等着那妾氏快生的时候,张氏便提出了,去母留子的法子。   人毕竟是有心的,那妾氏没有错处,待人接物都规规矩矩,且还算是顾家的有功之臣,这要为顾家添枝散叶。   瞧着顾大伯似是不愿意,张氏便哭着指责顾大伯变心。   顾大伯最是受不了张姨娘的眼泪,便狠着心答应了。   孩子出生,母亲被送到了黄泉路上,对外人只言,双子生产凶险,生的时候大出血没救回来。   没有人会去关心一个妾氏,是不是真的如同这般去世的。   可却看到,张氏将两个孩子记在她的名下。   却没有明晃晃的夺子,始终让这两个孩子知道,生母另有其人。   瞧着是深明大义顾念旧情,可大伯知晓,张姨娘只是不愿意与孩子们亲近。   可左右孩子们没出大乱子,便就作罢了。   顾明辰与胡氏定亲出的乱子,顾大伯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瞧着张氏鬓角生长出来的银发,突然就不想追究了。   只想着,日子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吧。   总是,顾大伯自问,他对不起许多人,唯独对得住张姨娘。   听了顾大伯话,张姨娘笑的眼泪都出来,她终是在躺椅上起身,抬头看着这个,伴了半生,却冷心的男人。   曾经,她以为对方是自己的良人,是她一辈子的欢喜,可却不是这样。   “顾尚书听着是好深的情,只是怕是忘记提了一个人,荷娘吧?”张姨娘缓缓的抬起头来,冷笑着看着顾大伯。   这个名字,已经许多年没有听到了。   顾大伯一阵恍惚,突然眼神微微一变,“你怎么知道?”   “我为何不知道?”想起往事,张姨娘总是想笑,只是咧开的嘴滑下来的却是泪。   就那个口口声声说捧着自己的男人,却在自己怀有身孕的时候,转身抱起了别的女人。   她怀着身子反应大,每每都吐的肝肠寸断,难受的整日以泪洗面,而脑子里总想着她见到的那一个画面,那个口口声声要将自己护一辈子的男人,却在小心翼翼的扶着另一个女人。   后来,孩子到底是保不住了。   大夫说,她这是气急伤身,伤到了孩子。   她是恨的,恨顾大伯还有恨那个女人,她偷偷的设计,让那个女人死于非命。   这是她头一次,手染鲜血。   可是这怎么够,原本她可以好好的,就因为顾大伯负心,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看着顾父与顾母恩恩爱爱,看看顾母一脸的幸福,一股子嫉妒便心里疯长。   凭什么,只有她这般悲惨。   后来,顾母倒是如愿没了孩子,可是张姨娘总觉得老天不长眼,怎么又让顾母怀上了呢。   所幸,到底伤了身子。   可是那又如何,顾夭夭渐渐长大,又让她压下的嫉妒之心,疯长。   父亲祖母疼爱,无忧无虑的,像个精致的娃娃。   若是自己的孩子也在,是不是也该如此,有时候她便想,该是顾夭夭偷了自家孩子的福气,她便留心顾夭夭跟前的人。   所幸遇到了春桃,一个有野心的丫头,只要好处够,她便为自己的办事。   顾明辰想好好成亲,妄想!她要打击的顾明辰,一蹶不振,顾夭夭想嫁个好男人,做梦,她要让顾夭夭名声尽毁。   她要让自己的孩子瞧着,属于他的福气,任何人都抢不走。   “疯了,你简直是疯了!”听得张姨娘的话,顾大伯只觉得整个后背都发凉,从未想到,枕边的人竟然这般恶毒,竟然一直就存着,要害顾家的心思。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却要慢慢的蹉跎这些个孩子,要看着她们在绝望中,挣扎。   对于荷娘的事,顾大伯是后悔的,那日吃醉了酒醒来也不知怎地俩人便躺在了一处,后来顾大伯不理会这女子,可偏偏她有了身孕。   之后,荷娘意外去了,他只觉得松了好大的一口气。   “我是疯了,可也是被你顾家大郎逼疯的,你以为你是什么君子,你若是好人,会放任我做这些事情?你若是好人怎么贪墨?”张姨娘笑着,将顾大伯的错事,一一的念出来。   “是你,都是你害的是我!”顾大伯突然打断了张姨娘的话,男儿志在抱过,他入朝为官,便想着造福百姓,是张氏一日日的念叨,什么叫为官之道,什么叫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来她早就存了这般心思。   张姨娘听的顾大伯的质问,心中却是一片畅快,“你又何必将错处都放在我的身上,若你心中不想我如何说的动,瞧瞧吧,你对你那俩孩子都不好。   难不成全是我的原因,顾家大郎,你便承认,承认你同一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顾大伯自谕是爱自己的,可他哪里懂得什么是爱,不过是看着旁人如何做,便跟着做罢了,何曾用过心?   顾大伯突然捂住了耳朵,“不,我不是!”   虽然这般喊着,有些个事情,却在眼前不停的闪着。   仿佛这就是事实,怎么也逃不掉,都不开。   “你的确不是!”顾父突然大踏步走了进来。   顾大伯说要解决这件事,顾父总不放心,便跟着他出来。   顾大伯与顾伯母的话,清晰的落在顾父的耳朵里。   怪不得母亲常说,最对不起的便是那俩孩子。 第89章 彻底解决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私心,为了全了儿子的心思,才装聋作哑的。   顾父过来,却是让顾大伯慢慢的定心,手缓缓的垂了下来。   “也许你说的对,我是自私的。”为夫失败,为父失败,为官不正,他可不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玩意?   顾大伯的眼神渐渐清明,缓缓的走到张姨娘跟前,“可是张氏,我对你,却是最好的。”   他承认自己不懂得爱,只瞧着顾父与顾母,相敬如宾,便想着那便是爱。   便想着,该如何对张氏,才能让张氏开怀。   手慢慢的放在张氏的脖子上,眼里闪着泪光,“我,对你是极好的。”   一遍遍的反复,一遍遍的说给张氏听,说给自个听。   他不觉得对张氏有什么错,这个事间的男子皆是如此,没有人告诉他,该如何去爱。   除了顾父,可顾父这般的人,这世上也只这么一个啊。   手慢慢的收紧,眼泪到底从眼角滑落,“我总比世间其他男儿,好的。”   张氏或许比不上顾母,可是她的体面,绝不是其她女子可以比拟的,都这般了,张氏还为何不满足,为何一次次的害人?   张姨娘呼吸越来越急促,只是她没有落泪,眼里带着笑容,脖子上越痛,笑的便越灿烂,“杀我,你怎么哭了?”   手,慢慢的抬起,放在顾大伯的肩膀上,“你哪里是爱我,你只爱你的付出。”   毕竟,到底为自己做了不少的事情,若是突然没了,他做的那些不就白费了,总是可惜的。   所谓的念念不忘的深情,不过是曾经一次次的,费过的心罢了。   顾大伯的手猛的使劲,终于,张姨娘闭上的眼睛,那笑容更似永远定格了一般。   顾大伯松开了手,看着张姨娘的尸体倒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到底再也看不清楚,她的脸,“我不会,再让你祸害我的家人。”   曾经他便是说过,再也不会让着她。   只是心口,到底是疼的。   顾大伯捂着心口的位置,一点点的蹲了下来,不过是一个毒妇罢了,为何这般难受。   她说,自己念念不忘,是因为曾经的付出。可是,若非喜欢,如何会心甘情愿的付出。   顾大伯抓了抓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对张氏这么好,她会这般不知足,甚至到现在,她已经准备要自己的命了?   顾父手拍了拍顾大伯的肩膀,“这不是你的错。”   如此安慰道,这个事间便是如此,总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的改变。   如若不是这个原因,当年的顾母,也不会明知自个身子不好,却执意要生下孩子,无关男女,只想着为顾父留个后。   他们都是这,困在四方规矩里的,可怜人。   或许,张氏心里也是苦的,怀胎痛苦最需要丈夫的时候,丈夫怀里却有了新欢。   逢场作戏也好,一时情迷也罢,就算回来,心底的那根刺,永远都拔不掉。   一点点的,从失望变成了,入股的恨。   是呀,她从那时便恨上了自己,顾大伯突然想到,这么些年的陪伴,不过是枉然。   顾大伯扬天长笑,若是可以重新来过,他不想回到张氏怀有身孕的时候,他想要更早一点,早到不曾遇见张氏,早到,永不见张氏。   或许换一个人,他现在如同旁的官员一般,枝繁叶茂,其乐融融。   也或许,张氏遇到的不是自己,便会若世间其他女子一般,相夫教子,不没有旁的奢望。   也许会有那么一日,这世间男女都会懂得如何去爱,可,到底不是现在。   错的时间相遇,许是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悲剧。   “寻个时间,将她安葬了吧。”顾父长长的叹息,张氏,到底也能称之为可怜人。   顾大伯回头再看了一眼张氏,那一张面目全非的脸,轻轻的摇头,“不了,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姨娘,如何也配?”   抬脚,往前走了几步。   从此,便是桥归桥路归路,既是困在四方规矩里出不去的人,那便按着这四方的规矩办事。   张氏,作恶多端,一方席面盖身已是她最后的体面。   更何况,万一小冯将军回来了,要与顾明慧定亲,断不能心软给她体面,让她死后还能恶心孩子们。   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身子一踉跄,直直的朝前头倒去。   若非顾父反应快,及时将人拽住,不然这一下,一定摔的厉害。   缓过劲来,顾大伯让顾父不必跟着他,他想着自个静静。   顾父只能叹息,却也按照他说的,没有跟过去。   风,一阵阵传来,夹杂着男子抽噎的声音。   低低的,带着无助的悔意,就如同那夜,顾父知道自个头一个孩子是因为张氏去的一般。   顾父伸出手来,想要抓住什么,可却是突然,张开合上,如此数次,依旧是一无所有。   这一夜,原本是众人的无眠夜,可却格外的安静,似乎连夏蝉都停止了叫声。   顾夭夭靠在窗边的一直上,抬头望着天,繁星点点。   远处,似乎有一颗流星划过。   “姑娘,夜深了,您快些歇息吧。”听着外头打更的声音,夏柳忍不住催了一句。   顾夭夭长长的叹气,估摸着谁也没想到,顾大伯竟然要了张氏的命,原该是除了一祸害,松一口气,可不知为何心里沉甸甸的,总觉得闷的难受。   “这命啊,总爱弄人。”良久,却也只说了这么一句。   第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顾大伯早早的穿好了朝服,他是第一个入宫的官员,去了后便跪在了高高的台阶下,头顶着请罪书,口里念的是他从前的种种过错。   说是,看着百姓们生活在水生火热中,心里不忍,才幡然悔悟。   他已然决定好了,如今要赈灾,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他将贪墨的银钱,全数拿出来充公,算是弥补他的过错。   只是心里庆幸,将他的私产给了顾明慧,还能给孩子们留点东西。   顾大伯到底是尚书,且没有耽误过大事,又是主动请罪,皇帝于情于理也不会,赶尽杀绝,贪墨的银两充公,顾明辰该去南边便去南边,这是皇帝特赦。   顾大伯被关入刑部大牢的时候,唇间带着笑意,这般,也释然了。   甚至倒要谢谢这次南边出事,不然哪里有这么好的契机,让自己,表一表愧疚之心,哪里会有人感动的,为顾明辰求情。   这般一想,倒觉得这是上天给他最好的安排。   顾大伯说会解决这般事情,可却没有想到,用这样置之死地的法子来解决。   纵然兄长做了许多个错事,可到底是还是兄长,顾父跟着刑部的人,来到大牢里看他。   “二弟,我这一生只这一次,做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我不后悔。”顾大伯面上带着释然的笑意,总该他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更何况,帮的还是自己的孩子,更是责无旁贷。   顾父还要说什么,顾大伯却是抬手阻止了,“日后,莫要再来了。”   他是个罪人,无论皇上如何判,他都会用剩下的时间,去赎罪。   顾父抹了一下眼角,含着眼泪离开。   查银钱的是刑部的人,这次到底伤的到底没有上次重,叶卓华今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几步,让人扶着进来,亲自来查顾家。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不惊动老太太。   仿佛只在一瞬间,老太太老了很多,知晓是张氏害的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什么,却也知道不给孩子们添乱,“我回去,礼佛。”   只在院子里望了一眼,便转身让钱嬷嬷带自己回去。   顾明慧与顾夭夭想扶着,被钱嬷嬷使眼色阻止,这个时候老太太最想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安静。   “小心些。”叶卓华全程都盯着,出入顾明辰的院子的时候,他特意吩咐了句。   “叶大人,只管公事公办。”顾明辰摆了摆手,既是犯了错,便该受到惩罚,他还能保住官身,已是幸事,不求其他。   叶卓华但笑不语。   只是门外,有不少的围观的百姓。   只觉得,这叶大人好快的速度,那么大的尚书都成了阶下囚,下一个要对付的,定然是顾家二房。   大家都翘首以盼,看看顾家二房如何低头,求叶卓华高抬贵手。   屋子里头,听说是叶卓华过来办差,顾父连面都没出。   只觉得是真真心烦。   如今连顾大伯都出了事,跟前没个可靠的人,待他们离开后,一院子的女眷,如何能对付的了,旁边虎视眈眈的靖王。   如何对付的了,这京城里的,明枪暗箭。   至于叶卓华,不是受伤了,还眼巴巴的过来,莫不是刑部的人都死绝了,轮得到他一个伤残上场?   顾父在心里咒骂叶卓华,下头的人便禀报,叶大人求见。   顾父张嘴就想回一句不见,可一想到叶卓华是奉旨办事,许是有什么疑处,不见似乎也不合适,只能压着火气,让人将叶卓华给请进来。   叶卓华走过来的时候,还是抬脚一点点的往前头挪。   看到这般的叶卓华,顾父斜了一眼,别过头不理会他。   “叔父。”叶卓华掀了长袍,跪在顾父跟前,“侄儿有事,求叔父成全。”   顾父扫了一眼叶卓华,冷笑了一声,“怎,你如今还有难处了?”   这眼瞅的,都成了刑部的一把手了。   只要,等叶卓华将叶父他们寻回来,处境便就更不会这么难了。   大好的日子,似就在眼前。   叶卓华垂着头,手慢慢的握成了拳,似在下定决心,而后突然抬头,定定的看着顾父,“侄儿求叔父,将夭夭妹妹嫁与侄儿!”   “痴心妄想!”顾父不知道为何火气就上来了,随手拿了旁边的杯子,照着叶卓华砸了过去。   叶卓华也没躲避,硬生生的受住了。   杯子砸在叶卓华的头手,殷红一片,杯里的茶水撒的满脸都是,顺着脸流下来,落在官服上,好生的狼狈。   顾父怒瞪着叶卓华,他恼怒叶卓华在这个时候提这般的话,却在心里没有一点意外。   仿佛,天生就有感觉,这个小子,正在打自个闺女的主意。   “叔父,我与夭夭原本就是定过亲的,文书还在我叶家的库房里放着,莫不是,叔父想要悔亲不是?”   水太多,叶卓华看不清楚顾父的脸,只好抬起胳膊擦了一下。   听了这话,顾父一怔。   毕竟,当初是顾家人将叶卓华撵出去的,差点害的叶卓华冻死在街头,且他回来,顾大伯他们都说,这婚事作罢了。   他以为,叶卓华已经退还了文书,或者已经约定好,亲事不作数了,怎现在好好的?   越是这般,顾父的脸越沉,“世人皆知我顾家,嫌贫爱富,不过是定个亲罢了,我顾家就是要悔婚你又耐我何?”   一顿继续说道,“既你还有这般心思,就不该藏着掖着,小人般算计!”   也算是同朝为官这些日子了,叶卓华可没有一次,将自个当成顾家的,女婿的。   尤其是,大殿上参冯将军的事,纵然后头顾夭夭觉得利大于弊,可也是顾父心里的刺。   对于顾父的质问,叶卓华只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副画,“我与夭夭,两情相悦。”   顾父拿起画,一看正是顾夭夭画的叶卓华躺在榻上的那一副,顾夭夭的字迹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认识的。   抓着画的手,一点点手劲,恨不得将这画,在瞬间捏成碎沫。   而后,突然将画一扔,拽住了叶卓华的领子,“你将夭夭如何了。”   顾父的手劲很大,拽的叶卓华脖子也疼,后背也疼。   叶卓华的冷汗都出来了,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我们,止与礼。”   听了这般回答,顾父猛地甩开叶卓华,“你休想。”   始终不松口。   他总觉得叶卓华的心机太深,待人不真,从前定亲那是因为知根知底,相信人品,现在顾父算是什么都看不透,叶卓华自然不是良配。   “侄子知道,叔父是担心侄儿对夭夭不好,侄儿今日指天对地的发誓,有今生有负夭夭,愿永生永世永坠畜生道,再无轮回。”叶卓华说的坚定,不给自个留一条后路。   看顾父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骂人,才继续说道,“或许,有些话侄儿没有与叔父坦诚,侄儿大胆求叔父原谅。毕竟,侄儿若不事事小心算计,就没有今日。”   这便是提醒顾父,当初他受了多少苦。   若无半点心机,若何在这吃人的京城立足。   “从前不提,只因没有自保的能力,不敢连累夭夭妹妹。如今,我信有能力护夭夭妹妹周全,便斗胆请叔父应允这婚事,待我将父亲救回,必携全家向您请罪。”   原本,叶卓华提起从前受的罪,顾父心已经软了,如今再一提叶尚书,他还能说什么,总不能说我想悔婚为难你儿子,现在我还要让你们道歉,我不仅要为难你儿子,还要为难你们全家人。   那他,还是个人吗?   可若就这般答应,顾父也不愿意,只这么一个女儿,他不想所托非人。   看顾父久久不语,叶卓华重重的叩了一个响头,“叔父,如今犹豫不得。”   后日,顾父便要离开了,如若不下定决心,顾夭夭便是孤身了,谁与他们照应。   就算弓弩手再厉害,也会有个万一。   而且就全京城,除了叶卓华,顾父也绝对寻不到一个人,再愿意这般护着顾夭夭了。   再则,这婚事成了,皇帝必然不会随意的对付叶卓华,他与顾夭夭相扶相持,定能平安的等到,顾父归来。   这般情真意切,似乎于情于理,也不该拒绝。   更何况,又不是立马成亲,若是顾父回来发现叶卓华不妥,已然可以悔亲。   顾父冷哼一声,就算成亲了,只要叶卓华对顾夭夭不好,他也一样能将顾夭夭接回来。   但前提是,一定好活的好好的。   顾父的视线,又放在了地上的那副画上,栩栩如生,想来也是用了心思的。   顾夭夭素来有主意,能让她这般用心的,定然,是愿意的。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事,若夭夭点头,我便不拦着。”   这般,就算是,允诺了。   “谢,叔父。”叶卓华又重重的扣了一个响头。   实诚的,都觉得那地晃了一下。   抬起头,额间的血都流在了鼻尖。   顾父无奈的叹息,明明瞧着是个奸诈狡猾的性子,怎么磕起头来,这般实诚。“赶紧起吧。”   不过顾父也不愿意多看他,丢下了这句话,领着自个人去军营。   外头的百姓还围着,瞧着顾父黑着脸从里头出来,想着,该是起了冲突。   而另一边,叶卓华撑这么长时间身上实在是疼的很,只能趴在地上,一点点的朝顾夭夭的画的那副画跟前爬去。   这是顾夭夭第一次为他作画,断不能毁了。   周生在门口守着,看着顾父出来,便不停的往里头瞟,看着叶卓华在地上爬着,无奈的摇头,抬脚走了进去,帮他将那画收了起来,“您到底也是刑部侍郎,要点面子,成不成?”   叶卓华看着那画完好无缺,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懂得什么。”   冷冷的撇了周生一眼,让他将画收好,万不能让外头人瞧见。   看着叶卓华这般狼狈,周生只觉得娶妻真可怕,若是他,他情愿一辈子都不娶妻。   既然顾父说然跟他去问顾夭夭,自然会给他留人,等带他过去。   等着周生将叶卓华扶起来,缓了缓身上的痛,便跟着下头的人过去。   这厢,顾夭夭待老太太回去,也没去盯着那些刑部的人,她如今与叶卓华也算是合作的关系,想来叶卓华也该心中有数。   今日天气好,她在院子里晒了些艾草,南边发了大水天气潮,莫让顾父潮气入体,腿脚疼。   “姑娘,叶大人求见。”既然是顾父的人带人过来,自然要按着规矩一步步的禀报。   顾夭夭微微的皱眉,想不出他过来做什么,如今该安排的也都安排下去了。   顾大伯的事情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谨慎起见,顾夭夭拍了拍手上的土,让下头人请叶卓华过来。   顾夭夭抬手,让人将水盆端来,在院子里净手再进去。   叶卓华一进来,便瞧着顾夭夭忙活的画面,却是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子的,烟火气。   大概活着,就该有个生动的人,在眼前晃动。   “你这,身子都能走动了?”顾夭夭拿着帕子擦手,用眼角撇了一眼叶卓华。   今日定然忙碌,叶卓华既然来了,总得按照规矩该盯的地方盯着,还能走来寻自己,估摸着,得是不少路。   毕竟,也算是有了两辈子交道的人,顾夭夭说话随意,自显得与叶卓华熟悉。   叶卓华笑着点头,“公务在身,身不由己。”而后冲着顾夭夭抱了抱拳,“特意过来与顾姑娘讨杯茶水喝,还忘姑娘慷慨。”   顾夭夭将帕子递给旁边伺候的,“百两银子的都吃了,我还能差你一杯水?”   说着,便领着叶卓华进门。   顾夭夭与叶卓华也算是有私交,有些话自不能让旁人听着,这次便该着夏柳在门口守着,上了茶水之后,便不许让人进来。   叶卓华虚坐在椅子上,却是忍不住打量顾夭夭的屋子。   这是他头一次入了姑娘家的闺房,却与想象中的不一样,以为姑娘家多爱粉嫩的东西,可顾夭夭这里布置的大气,正儿八经的待客都不会失了礼数。   顾夭夭被太阳晒的,进屋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等回过神来瞧了一眼叶卓华,总觉得他坐的姿势别扭,“你,该需要个软垫,可带了?”   “出来匆忙,尚未准备。”听着顾夭夭突然问话,叶卓华赶紧收回了视线,以为顾夭夭这是在关心自己,刚想着说麻烦顾夭夭了。   却听着顾夭夭轻飘飘的说了句,“既然没有准备,那便长话短说。”   原本,顾夭夭也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谈论的事。   请的陌生男子进了自己的屋子,顾夭夭总觉得不舒服,瞧着叶卓华不敢挨椅子,想来腿撑的也费劲,一段交往既然双方都不自在,那便早说完早利索。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的笑容,一点点的僵在脸上,端着茶杯子手抖了一下,而后慢慢的放在一旁,“既然顾姑娘喜欢快的,那,我便直说了。”   便将,顾父同意他们的婚事的事,说了出来。   噗!   顾夭夭刚含了一口茶水,突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题外话------   今日早更~   愿考生们,皆有考神加持,考的全会,蒙的全对~~~   愿你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高考加油!! 第90章 纳征   恍然间怀疑自己的耳朵,直到叶卓华的声音清晰的穿在耳朵里。   顾夭夭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她明明记得,叶卓华是写了退亲书的啊,上辈子她亲眼瞧的。   视线猛地放在叶卓华的脸上,难道这辈子他没打算退亲?   这算是,自己不穷追猛打了,他开始上杆子了?   都被顾家赶出门,还愿意结这门亲事,除了报复顾夭夭都想不出其他合适的理由。   可若是因为报复,顾父是不会同意的。   “自然,我也不是在询问姑娘,只是通知一声,毕竟你我之间是早有约定,虽说没有立下字据,可我相信顾姑娘的人品。”   叶卓华缓缓的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撑的发麻的腿,“我明日便带人下聘,待到顾将军凯旋归来,你我便择吉日成亲。”   既然有话快说,叶卓华自然说的干脆。   倒像是真的,只让顾夭夭单纯的履约便可以,说完了,抬脚便往外走。   待人都没了影子,顾夭夭端着茶杯都没反应过来。   她,竟要嫁给叶卓华了?这不对啊,可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顾夭夭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一直思量,一直思量,可怎么也想不出,为何叶卓华又愿意娶自己了。   难道,是觉得,顾府可以依靠?   他一个权臣,这么快把持了刑部,若不是掌握了一些官员的命门,怎么可能这般顺遂。   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另一边,叶卓华一出来,大家惊的瞪大了眼睛。   只觉得看样子,顾父与叶卓华真是起了一场恶战。而且,还是叶卓华输了,不然额头上的伤怎那般明显。   凭着叶卓华新晋侍郎的性子,想来也不会罢休。   一个个都下起了赌来,赌明日叶卓华一定会再次上门。   更赌,顾家姑娘,能撑多久便求到叶卓华门上。   至于叶卓华,明面上是随着刑部来办差,可从顾家一出来,叶卓华便将下头的人甩开了,他们回刑部,他回自个的院子。   到了叶府,还没登上台阶,叶卓华便交代周生,“去盘盘库房里头,有多少银钱,全都拿出来。”   周生撇了撇嘴,“日后,有的是花银钱的地方。”   全都拿出来,莫不是日后府内不开销了。还是,成亲不办礼了?一个个都是大数目。   “你懂得什么,我自会掂量着办。”叶卓华哼了一声,总算是等到这一日了,虽说有些仓促,怕是会委屈顾夭夭。   可是该走的礼数,他总不会落下的。   想着明日叶卓华好似来了精神,连步子都不自觉的迈的大些了。   等着入了屋子,叶卓华这才反应过来,直喊着疼,让府医过来瞧,“你且将能用的药都放在我身上,最好能,药到病除!”   听了叶卓华的话,府医只觉得头大,还有人这般,不在意自个的身子,是药三分毒,若是都放在叶卓华的身上,不定会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定,还会严重。   看府医迟迟不动,叶卓华有些着急了,“总不能,让我明日都出不得门吧?”   府医瞧着叶卓华确实是着急,只能将药配的重一些。   且一向不顾及形象的叶卓华,特意嘱咐了,额头上的肿一定得消了。   待上完药,府医忙活的一头的汗。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着忙完回来的周生,周生同情的拍了拍府医的肩膀,“咱家主子魔怔了,只盼得夫人早点进门,治一治主子这毛病。”   原本,周生还觉得,顾夭夭不是良配。此刻,只想着早点结束折磨,也许待叶卓华顺利成亲后,他们便能轻快些。   不会突然,接着这些烫手的差事。   虽说前些日子叶卓华便已经着手准备了,可到底这事情繁多,不说其他的,光是册子整理起来也得到半夜,还得寻妥帖靠谱的人上门,再有披红,一桩桩一件件事,周生想想便觉得头大。   便是这个时候,愈发的想着,顾夭夭赶紧嫁过来,这般便尘埃落定,不必下头的人忙来忙去的,没个头一般。   叶家上下,今日注定无眠。   这暂且不表,顾夭夭这边,便是半日都没有寻思明白,叶卓华怎么突然想娶她了?   明明两个人,该是互相试探,互相猜测的,左右,顾夭夭是这般想的,至少现在连个最起码的信任是没有的。   夏柳就在旁边瞧着,顾夭夭一个下午都没动的,叶卓华求娶顾夭夭的事,已经在府里传遍了。   原本俩人从小就定下的亲事,顾夭夭从江南来京城便是为了与叶卓华完婚,若不是中间出得这么些个事情,这一步早就该走到的。   可偏偏,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总之在大家的心里,这亲事早就该是黄了的。   就是连老太太那般从容的人,也不知道叶卓华心里想的什么。   如今,顾父都点头了,那便是做数了。   今日,户部拨了粮草,顾父要在旁边盯着,一直忙到天黑才回来。   也没顾的上吃饭,一回来便朝顾夭夭院子里走去。   “夭夭。”一进院子迫不及待的唤了一声,这个时候,总是有一种,好像是喊一声便少一声的感觉。   顾夭夭原本在发呆,听着顾父的声音,恍然间回神,赶紧迎了出来。   “爹,怎么过来这么着急?”顾夭夭下意识的问了句,瞧着顾父身上都落了些许的尘土。   顾父摆了摆手,让人端点稀饭过来,简单的吃两口便是。   “明日,叶家便要过来,下聘。”顾父突然不想说下去了,原本顾家与叶家已经过了文定,只差纳征,问期,成亲了。   可是,如今顾父对这个女婿,不满意的很,尤其又是形势所逼,心里不情愿的情绪便就更浓了。   顾父长长的叹气,“爹,只希望你好好的。”拍了拍顾夭夭的肩膀,“你看中的,爹都同意。”   今日下午在军营的时候,叶卓华许是怕顾父反悔,着人送来了个檀木箱子,里头放的都是顾夭夭所赠之物。   顾父这才命人去打探,发现顾夭夭去寻老太太的时候,跟叶卓华住了一夜,那日大雨又在叶家一夜,虽说叶卓华说俩人什么事都没有,可顾父的心里很别扭。   若是真的两情相悦,怎么早些不直接表现出来,藏头藏脚的行事,便就是装模作样。   顾父后日要离京,顾夭夭怎么也得让他安心,虽说没头没脑的说的什么顾夭夭看中的,可顾夭夭这个时候也并没有多解释,顾父说着她听着便是。   絮絮叨叨,不过才是下聘,倒显得成了出嫁一般,让人感伤。   顾父一直念叨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瞧着天色不早了,顾父这两日睡的都晚,顾夭夭只怕他再累着催促着早些回去歇息。   待人离开,顾夭夭揉了揉眉心,交代夏柳,“找个机灵点的去父亲院子里套套话,打听打听今日叶卓华与父亲说什么了?”   夏柳办事自是快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   顾父与叶卓华说话,旁人自听不真切,可顾父离开的时候,叶卓华正趴在地上捡一副画的画面,却是不少人都瞧见了。   “画?”顾夭夭微微挑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头一次将手中的茶盏恼的扔在了地上,“好一个,卑鄙小人!”   她便说,叶卓华怎么费心的让她作画,说是身败名裂,可是法子有很多。   自己作画,叶卓华身子受伤,定趴着也不得劲,何至于费这么大周章,感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姑娘莫气坏了身子。”夏柳不知道顾夭夭为叶卓华作画的事,只瞧着顾夭夭气成这般模样,该是叶卓华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顾夭夭轻揉了眉心,好半响才缓过来,“明日前头必忙,你安排一下,着同我出府。”   她要亲自会会这权臣,敲开他的脑子,看看里头装的什么浆糊!   这一夜,将顾夭夭好气,到了第二天,眼底一片淤青。   顾明慧过来瞧见,都心疼的问了句,“你可是不愿意,若是难处,姐便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你周全。”   说这话的时候顾明慧都想好了,大家落的这般地步,大多因为她的婚事,若是真的要牺牲掉顾夭夭的幸福,她情愿不要这亲事。   “我如何不愿意,我愿意的很。”顾夭夭咬着牙,怎么瞧着,要是恨更多些。   不待顾明慧做反应,顾夭夭招呼夏柳赶紧上装,她一会儿亲自去前头瞧瞧,叶家能拿出多少东西?   如此,顾明慧只笑着摇头。   只希望,叶尚书能早日回来,两府重修旧好,叶卓华待夭夭妹妹真心,一切便得圆满。   今日到底是喜日子,顾夭夭穿的鲜亮,顾明慧陪着她坐着,顾明辰在院子里候着,等着说着祝福顾夭夭的话。   冯知微那边禁着足,可却也听说顾夭夭的事,只在冯府高高的放起了纸鸢,只祝愿顾夭夭美满和睦。   正说着,外头响起了炮仗声,便知道是叶家的礼到了。   停下之后,便是要唱礼。   那着那一声接着一声,顾夭夭只觉得心疼,这些东西里头可是有她那,四百两的银子。   叶卓华常说着自己手头缺银钱,可是拿出来的聘礼便也是京城的头一份,便是尚公主有这些,也是够了。   越是这般,顾夭夭越觉着自己被算计了,心里头的那个火,烧的很旺。   可面上顾夭夭不在顾明慧跟前显露半分,“一会儿个便要开席了,祖母那怕是忙不过来。”   顾夭夭催促了顾明慧两句,老太太身子不爽利,这样的日子不出面也不像话,顾明慧到帮着过去招待女眷,也能分担一二。   今日到底顾夭夭的喜日子,若是她出去,定会被那些个熟或不熟悉的贵女调笑两句,倒不如不出面。   男席那边,顾大伯不在,顾父是武将也不擅长招待,也得让顾明辰过去瞧着。   不过片刻,院子里头便冷清了下来。   听着外面热闹的很,顾夭夭一把拽下了头上赤红的珠花,“走。”   换了衣裳,便带人出门。   “姑娘,您三思。”夏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这么大的日子,若是被人发现。   想着又摇了摇头,左右大定礼也成了,就差最后成亲,旁人又能说的什么?   看着顾夭夭坚持,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外头院子,顾父接人进来,却是没想到,文候竟然也来了。   他,并未给文候下帖子,不过到底官位在那,顾父深吸了一口气,端上得体的笑容,迎了上去,“侯爷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顾将军莫要打趣我了。”文候摆摆手,随口便道。   顾明辰瞧着文候上门,想来也是有话说的,便走到前头,替顾父接待宾客。   两人聊着,便到了顾父的院子,待到周边没人,顾父立马将笑容收起,“今日是小女的好日子,若是侯爷有心祝福,我在此谢过,只是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也大可不必,若是并非诚意而来,我顾府并不欢迎。”   昨日,从顾家出去后,顾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想着豁出去老脸了,他去向文候打探消息,看看是否真的到了,需要将女儿托付给旁人的局势,可是文候却避而不见。   文候看着顾父发脾气,只无奈的摇头,“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着急。”   他不见顾父,自然有不见顾父的道理。   只是,看着顾父将自个的闺女托付给旁人,知道他自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不忍,才又出来一趟。   文候轻轻的拍在顾父的肩膀上,“其实太子殿下能不能回来并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便是,皇上的心意属谁?”   这话,皇帝与顾父提起过,他绝不让太子登基。   顾父一下子甩开了文候的手,“还记得当年入仕之言吗,圣人掩耳,我们便是圣人的耳,圣人闭眼,我们便要做圣人的眼,靖王无道,绝非明君。”   顾父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   文候轻轻的叹息,“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没有错。”   当初,文候也曾阻止孟相,孟相不听,后来阻止百官为孟相闹事,百官觉得他是奸佞之臣。   可是,这天道哪有那么容易说的清楚的。   世人总说靖王残暴,可太子哪里又是什么好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侯爷请。”顾父冷着脸,伸手请文候离开。   文候无奈,只得离去。   看着文候的背影,顾父在后头嘀咕了句,“怪不得,华夫人要闹着同他和离。”   听说,文候接旨要教导靖王的时候,华夫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昨日听到,顾父还当是笑话,毕竟侯府的事情,怎可会传到市井,人尽皆知,如今瞧来,怕也不是,空穴来风。   “爷,姑娘出府了。”送走文候没一会儿,小厮低头跑到顾父跟前,小声的嘀咕了两句。   知晓顾夭夭私下与叶卓华接触甚多后,顾父便让人盯着顾夭夭的院子,今日大订没想到顾夭夭都还会带人出去,这是片刻都不分离吗?   顾父只觉得一阵阵心烦,恨不得将叶卓华那小子,狠狠的揍一顿。   可此刻,却又什么也做不得,只让人小心的跟在顾夭夭的后头保护她,而后再让人盯着顾夭夭的院子,莫让外人靠近,发现她不在府中。   叶府内,叶卓华早早的起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昨日的药太狠了,起了劲,只觉得这身上比之前畅快许多。   让周生前两日才做好的袍子取出来,周生有些无奈的看着叶卓华,那大红的颜色,他以为叶卓华是做的喜服,却不想,竟是这样的日子穿。   “主子,您也不用去顾家,穿成这般,给谁看?”周生忍不住嘟囔了句。   叶卓华不知道从哪里寻了把扇子,敲在了周生的头上,“你懂得什么?”   每次,都是这么回答。   每次周生都觉得叶卓华的做的事情不妥当,可是没想到最后都能成功。   这么快速度便下了聘礼了。   在外人眼里,这便是铁板钉钉的小两口。   梳洗妥当后,叶卓华便领着人出门。   因为天气早,路上的行人很少,叶卓华走在路上还打着哈切,到了闹市的时候,突然喊停了,“在这,等着。”   这里热闹的快,太阳升起小贩们叫喊声此起彼伏,天也慢慢的有了些躁意。   叶卓华坐在马车里,打着哈切。   因为没睡好,一打哈切,眼里凝着水雾。   “主子,来了。”正在无趣的时候,下头突然来人禀报。   叶卓华撑着轿子起身,“便随我,见人。”   手伸出来,由着周生将他扶下马车。   “王府马车,闲人让道。”刚站定,便听得不远处有声音出来。   抬头望去,瞧着对面浩浩荡荡的一众人,靖王坐在高头大马上,好生的威风。   旁人,都朝两边散去,生怕冲撞了王府的马。   只叶卓华,领着人站在路中央。   待马车靠近,他抱拳与靖王见礼,“刑部侍郎叶卓华,请靖王殿下安。”   叶卓华这一身红太过于的醒目,靖王老远便瞧见了,知识他不愿意看罢了。   同样是求娶顾家女,顾大伯宁死不同意,怎么叶卓华一点风声都没透露,便开始大订了?   手紧握着缰绳,若不是碍着这在大街上,他此刻定然将让人将叶卓华这一身碍眼的红给剥下来。   ------题外话------   助力高考,加更一章~~~~   卖萌打滚,求支持,求票票~~~~ 第91章 求亲   “叶大人怎么有空上街,莫不是身上的伤好了?”   靖王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卓华,却也是提醒叶卓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多谢王爷惦念,卑职已经好多了。”   而后让周生将准备好的盒子赠上,“只是卑职,准备了礼物要赠与王爷,想着王爷定然感兴趣。”   靖王听后咧嘴一笑,“今日是叶侍郎的好日子,难得你还想着本王。”   抬手,让人端过来,他倒是要瞧瞧叶卓华,能出什么幺蛾子?   只是,当盒子打开,靖王的眼瞬间的眯了起来。   这盒子里头只放了一块玉佩,正是冯妃去年生辰,靖王送的生辰礼。   因着冯妃喜爱血玉,靖王送的这块,红将绿压的死死的,最得冯妃的心思,平日里日日戴在身上。   “叶卓华,你这是何意?”靖王猛地将盒子盖上,眯着眼睛,像是碎了毒一般的,恨不得上去吞掉这讨人厌的脸。   叶卓华往前走了两步,“卑职能有什么坏心思,今日是卑职的喜日,卑职只希望能顺顺利利的度过,而已。”   言外之意,若是今日顺利,冯妃便才能,安然无恙。   能拿到冯妃贴身之物的,必然是冯妃信任之人,若是行凶最是方便。   今日,靖王领着自个人,便就是要掀了顾府去。   他过的不好,别人也休想过的好。   就算他闹事又如何,皇帝也会护着的,大不了又是一顿板子,可下头的人,又有几个敢下重手的,不过多少有点疼,意思意思罢了。   靖王的性子,叶卓华自是知晓,所以,今日便在这候着。   寻常日子如何他不在乎,可若有人敢坏他与顾夭夭的好事,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   “你是谁?”靖王一个恍惚突然问了一句。   在那一瞬见,他仿佛瞧见站在这里的不是叶尚书之子叶卓华,而是一个久经官场,善于伪装的人。   能在冯妃跟前安排人的人,必然蛰伏多年,绝不是叶家这个初入仕途的小子,可以掌握的。   叶卓华准备的扇子,此刻派上了用场,用力的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而后轻轻的煽动,“卑职,恭送王爷。”   垂头,却,志在必得。   笃定了,靖王绝对不会拿冯妃的安危做筹码,此刻他最想要做的,是立刻进宫,揪出冯妃跟前的叛徒。   而顾夭夭这边,刚打开后门却瞧着外头许多人,又回来了。   百姓们原都等着瞧瞧,叶卓华如何复仇的,可却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叶卓华求娶顾家女的消息。   且,看着聘礼的排场,必然是诚意十足。   世人皆是,只愿意看自己想看的,便猜测,叶卓华这是故意耍了个幌子,让人以为他是及其有诚意的求娶,其实都是假象,等着将人迎进府内,必然是日日折磨。   顾家女到时候,怕是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自然,这世上也少不得那些个,自以为正直的人,替顾府可惜,在外头嚷嚷着,让顾父擦亮眼睛。   这毕竟是武将门前,这些人也不敢做过了,只像那夏日晌午绿着头的飞虫一般,嗡嗡的叫的热闹,却也没人听得它说的什么。   只是,多少碍着了顾夭夭的事了。   顾夭夭从后门离开,仿佛会更加的显眼,思量片刻,便跟着采办的小厮离府,虽说有可能被府里的人察觉,但也好过,在外头百姓们发现的要强。   只是出门后,下头讨论的,便都收在耳边。   这般,好似都盼着顾夭夭,被叶卓华怎么折磨一样。   夏柳在后头倒是有些不忿,只觉得这些人,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如今南边受灾,将士们都去拼命,而京城的人,倒是真有闲情逸致。   顾夭夭从府里出来,便直奔叶府,路过闹市的时候,正巧就看见了叶卓华与靖王对峙,并将靖王气走的画面。   顾夭夭停在边上,微微的皱眉,心里暗暗思量,叶卓华的本事,怕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大。   叶卓华抱着拳头,恭送是靖王离开,只是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凭着感觉回头,于千万人之中一眼便瞧见了那个,放在心头上的人。   叶卓华抿嘴一笑,抬手,让人去请顾夭夭一叙。   待顾夭夭反应过来,已然来不及,刑部的人便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顾夭夭微微叹息,到底是跟着他们过来,闹市之中并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而顾父的人,亲眼瞧着顾夭夭上了叶卓华的马车,刚想追过去,刑部的人已然掉头,注意到他们。   刑部的人本就擅长追踪之数,被人盯着自然很快就察觉。   被发现后,他们也只能回去,而后如实禀报。   顾夭夭私会叶卓华。   马车之上,叶卓华给顾夭夭倒上茶水,“天热降暑。”   挂着满满的笑意,双手将茶水,小心翼翼的捧在顾夭夭的面前。   顾夭夭冷冷的斜了叶卓华一眼,将头扭到了一边,伸出右手准备接过,也不知道是叶卓华的指头太粗了,还是她接的时候因为没看,所以手指饼没有放在空处,以至于,两人的指尖相碰。   惊的顾夭夭猛地转身,怒瞪着叶卓华,可瞧着叶卓华,从容的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顾夭夭开口,倒显得,大惊小怪。   嘴边惊呼之声,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将茶杯放在嘴边,饮一口,压一压心底的情绪。   “就,这般迫不及待?”叶卓华垂着头,摆弄着他跟前的茶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噗!   刚压下情绪的顾夭夭,突然惊了一下,抿在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到了,坐在对面叶卓华的脸上。   茶水,一滴滴的从眉间滑落,叶卓华无奈的叹息,拿出帕子轻轻的擦拭,“顾姑娘若是再想喷,下次提前招呼一声,在下也并非嫌弃姑娘,只是打人莫打脸,你,避开着点。”   咳咳。   刚要解释的顾夭夭,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觉得今日的叶卓华,这般的孟浪!   待缓和过来,顾夭夭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叶大人只要闭上嘴,便是最安全的。”   听的这话,叶卓华垂眼低低的一笑,“原顾姑娘是这般的,想要看看我?”   “说的什么浑话?”顾夭夭紧皱着眉,伸手只想拽一下叶卓华的脸,瞧一瞧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什么的,莫不是旁人假扮的?   叶卓华笑意盈盈的盯着顾夭夭,“那你来寻我是为了什么?不让我说话,不来看我,莫不是来寻我做点什么?”   这般说完,顾夭夭的脸便沉了下来,突然取出藏在袖口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按在叶卓华的脖子上,“我没空与你废话,说,为何要娶我?”   即便看不到,叶卓华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簪子尖锐的,可随时能刺入他的脖子。   他们原本便是未婚夫妻,下聘还能是为什么,自是因为喜欢。   只是这话,叶卓华却是不敢说的,他甚至可以肯定,若真说得这般,那簪子一定与他亲密接触。   手指慢慢的抬起,放在了簪子旁边,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保障。   毕竟,现在的顾夭夭可是,出生武将,手劲自然是有的。   自个眼瞅着便是快,心想事成了,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毁于一旦。   “顾姑娘不觉得,我们结亲乃是,大势所趋,各取所需,于姑娘于在下,都是最好的安排?”思量再三,叶卓华只能说一个,让顾夭夭能信服的理由。   “我要做什么,顾姑娘该是知晓的,我若有朝一日能青云直上,便是姑娘永住闺房之时。”毕竟,谁敢娶顾夭夭,那便是与叶卓华为敌。   “我知姑娘并不看中这些,可是,姑娘的家人难不成也不关心?若要让姑娘所在乎的人安心,除非杀了在下。”看着顾夭夭脸上有些犹豫,叶卓华顺势拨开了簪子。   “乱世之中,哪有什么明哲保身的好事,我们都是随风起伏的柳絮,何不为自己,拼一个安稳?”   叶卓华压低了声音,左右瞧一眼,“我带姑娘见一个人。”   “何人?”顾夭夭下意识的反问了句。   “到了,姑娘便知道了。”叶卓华笑着回了一句。   而后,让马车立刻离开。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似乎是真的有正事,便不再多言,缓缓的收起簪子,在旁边盯着。   看着那骇人的簪子消失,叶卓华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不过随即却觉得可笑,他也是算是从死人堆里爬过的人,练得一身的本事,这世上怕是没几个人能近得自个的身,顾夭夭再武将出生,她又没什么功夫,哪里有本事伤的了自己。   不过是因为,自己绝不会与她动手罢了。   只可惜,这话,始终不能说出来。   马车走的很快,很快便到了刑部的,私牢里。   这里头,关押的都是要犯,且除了刑部的人外人根本不知晓,这也是防止,有人劫狱。   这里许都是叶卓华的心腹,他也不怕旁人瞧见,便将顾夭夭直接领了进来。   大牢这种地方,阴气重,一进来顾夭夭便打了个寒颤。   旁边的叶卓华习惯这种地方,早就有了准备,下马车的时候随手带下来了自己的披风,这会儿直接披在了顾夭夭的身上。   顾夭夭下意识的便要还给叶卓华,却被叶卓华按住了,“姑娘家家的,没必要这般逞强。”   这里常年不见太阳,自是阴森冰凉。   顾夭夭手拽了一下身上的披风,微微的叹气,便也随他去了。   他们走过层层把手,走到最里头,而路过的人虽说面色如常,可却在心里嘀咕。   刑部的人自然眼毒,便是一下子认出了女扮男装的顾家姑娘,外头都说叶卓华恨毒了顾家,可现在瞧着并不是,他们当局者迷,可旁人却看得清楚,一路上叶卓华目之所触,皆是顾夭夭。   且顾夭夭身上披着的,乃是叶卓华最喜欢的披风,寻常出去大多都带着。   是以,这些人一眼便认了出来。   等到见到人,倒是让顾夭夭大吃一惊,她以为能被关在这里的,许是一脸胡子,或者是带着刀疤的大汉,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穿着鲜亮的,美娇娘。   此刻,即便是被绑在架子上,也丝毫不影响她那种,从里头散发出来的女人味。   眉梢之间,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听着有人过来,对方缓缓的抬起头。   那一双眼睛,明亮的仿佛装着,星辰大海。   在看到顾夭夭的时候,明显的一愣,随即轻笑一声,“奴家以为,叶大人不喜欢奴家这种是主动的,该是喜欢含羞草,却不想竟喜欢这种,碎了毒的。”   这一开口,尾音轻颤,娇而不媚,恰到好处。   叶卓华没有吱声,只走到一边摆弄着炉火里的烙铁。   对方还在打量顾夭夭,“我说姑娘,听我一句劝,像叶大人这种没心的,跟不得。”   话音刚落,便听着叶卓华突然将烙铁仍在旁处,“太次了。”   女人扫了一眼,低头笑了笑,“奴家说了,叶大人要问奴家话,只管问便是,奴家也曾出身书香门第,这般粗鲁,有辱斯文。”   叶卓华终于挑眉,将视线放在了女人的脸上,“你也配?”   顾夭夭看见这女子开始,眉头便一直紧锁。   这样的女人,该是专门练习过如何勾得男人的心事,怕是出生不好,而且只一面便说自己是碎了毒的,也是阅人无数。   暗暗思量后,顾夭夭再看这女子,似乎有些眉目。   女人轻笑一声,“奴家贱命,自然不配,只是不知道,叶大人为何还留着奴家不杀。”   叶卓华没理会她,而是让人取了卷宗递给顾夭夭。   顾夭夭翻开一瞧,果真如她所想的,便是青楼花魁。   只是,也有没想到的,这女子乃是忠臣之后,父亲被害入狱,她打了贱籍。   后来,被冯家所救,并帮着她翻案,可结束后这女子不想脱籍,甘入了青楼,明着是卖笑的风尘女子,实际上却收集各府消息,立志要除尽天下奸佞之臣。   免得世上再有女子,承受她所承受的痛楚。   冯知微怜她的出生,便暗中派人保护,若有需要,冯家都会为她出手,将证据送到刑部,为民除害。活着,为她摆平想要伤害她的人。   可以说,冯家是她的贵人。   这就在冯将军被禁足的时候,她转头就让人去给靖王送信,交换条件,是她帮靖王除掉冯将军。   冯家,对她不设防,若是真日后被她放点什么东西,根本就躲不开。   那信件,被刑部的探子,在半路截下。   这卷宗瞧的顾夭夭直皱眉,这典型的,恩将仇报。   “为何?”顾夭夭百思不得其解,看这上头所写,这女子该是有义气的,有血性的。   女人终是收敛了带在脸上的面具,眼里的星辰大海变成了浓重的戾气,“为何?我不过想要让该得报应的人都去死,冯家既然办不到了。那么,我自该寻,能办到的人。”   这些年,在她手上落马的官员可不在少数,可那些都是没本事的,真正位高权重的人,根本就触碰不到。   就算是有,送到刑部之后,也只是不了了之。   冯将军到底是武将,常年在外,冯知微是闺阁姑娘,很多事,其实都不方便出面。   孟相去世后,她愤愤不平的寻冯知微,可得来的却是,无能无力。   那个时候,她便想着,冯家靠不住,该是寻个更厉害的靠山。   思来想去将目光放在了靖王的身上,靖王这个人嚣张跋扈,可却有一个好处,想做的事不管后果便去做,她自知靖王不是好人,便是打算好了,待将佞臣除干净后,下一个要除的,便是靖王。   “成大事,少不得流血,若冯将军能帮到我,便也是,死得其所。”女人,后头又加了句。   刑部的人,借着查冯家的事,一步步的摸索到她的身上,若是仅仅只有一封信,她倒是可以抵赖,只是她所做的,皆在叶卓华掌握之中,根本避不开。   如此,便不若摊开了说。   瞧着叶卓华将自己留在今日,便思量,男人不过如此。   只是他将自己放在这,却许久没出现过,直到今日带着顾夭夭过来,似乎心里明白了什么。   听的女子这般话,顾夭夭轻轻摇头,心里只感叹,这样的世间,又生生的逼疯了一个人,“我头一次听到,有人将另攀高枝和恩将仇报,说的这般清新脱俗的。”   如是这女子的眼界高些,控制住心底的戾气,有了还底线怕不该落的这般境地,   当初叶家出事,皇帝占着理,就算明知陷害,可是他们也没寻到证据。   孟相去了后,是文候出面阻止的,有很多名不正言不顺的无可奈何。   而文候,为官清白。   若人人都像这姑娘所言,有了权势便可随意为之,那与靖王之流又有如何区别?   更何况,即便是道不同,大不了也是分道扬镳,何苦,要踩死冯家。   感情,冯家养的是条毒蛇罢了。   既是天生毒物,又如何挂着救世的名号?   叶卓华让人将卷宗收拾起来,目光定定锁在顾夭夭的身上,“这个世间有很多无法预估的事情,你若强大这个世上便都是善意,若你低谷,便是有数不尽的恶人。”   想来,就是冯知微做梦都不会想到,会在背后想要捅她一刀子的人,竟是最信任的人。   除了明面上的对手,那些个你原本的朋友,都有可能变成敌人。   可你如果足够强大,强大到别人轻易动不得你的时候。那么,至少这种敌人会少很多。   所以,明哲保身,本就不该是,上上等的选择。   顾夭夭却明白了叶卓华的意思,避不开,那不若迎头而战。   仿佛无形中,被一双大手将人架了上来,别无退路。   “你我,双赢?”叶卓华挑眉,轻声问道?   就这在这个局面,两人相互扶持自是好的,顾夭夭需要叶卓华的人,叶卓华需要顾家的势,需要顾夭夭的地。   一个人自保的东西,两个人便成了屏障。   且,单看能力,也不必担心,对方会拖累自己。   看着顾夭夭神色微动,叶卓华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腕,“我很期待,你我成婚。”   有些亲密,但不轻浮。   看着叶卓华眉眼都是笑意,女人越发的清楚,原来叶卓华留自己不死,是为了哄这女子,同他成亲。   只觉得这辈子,倒是成了一个笑话一般了。   枉她以为自己巾帼不让须眉,枉她以为是女中豪杰侠义之人,枉她以救世为己任,枉她自以为是将百姓安危,藏于心中之人。   到头来,却成了旁人求亲的玩意?   “人人都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叶大人既都要娶亲了,我这个旧人是否也能有一个,名分?”女人恢复了一贯的,风采。   眉眼之间,带着笑意。   只是,却平添了几分刻意。   顾夭夭忍不住摇头,“你处置了便是。”   或许,对方曾做过好事,可如果太过偏执了,失去了心中最后的底线,留着便也是祸害。   留了一句话,便转身朝外走去。   女人断然没想到,顾夭夭竟然这般不在意。   愣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原是叶大人,剃头挑子一头热。”   她也算是见过不少,痴男怨女,她自觉长的还会让人能起来些危机感,且她也算是识时务,看大势已去,刑部问什么便答什么,左右像她这么好看的人,刑部的男人总不能杀了她,最残忍的不过是重操旧业。   左右她已经习惯了,唯一的区别不过是人多和人少。   这般识时务,身上自然没什么伤,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落在男人手里,寻常的女子哪有不怀疑的。   除非,这姑娘的心里,本就没有,叶卓华。   想想,便觉得可笑。   叶卓华的手段,或许顾夭夭没见过,可是她却瞧见过,那楼里自有心腹,那人的嘴比自己的硬,磨的叶卓华没了耐心,生生的将人,劈了。   待目送顾夭夭离开,叶卓华冷冷的回头,抬手让人上前,“除了。”   左右,她的作用已经没有了。   没那格局,便不该做不属于自己的事,她若是听话也就算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安插在那边的人,佯装贪墨接近对方,结果被这女人找到把柄,不顾冯家阻拦,自个想法子递到了大理寺,白白的折了一个。   且,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早些日子她也冲动害错了,冯知微因着怜惜没让她搭进去,却因为一时心软,差点害了全府。   这个女人脑子不够用还以为自个赛诸葛也就算了,还恩将仇报,只能说她现在的结果不过是害人害己。   “你,你们不要过来,你们不想试试我的本事吗?”   看着刑部的人靠近,而且面无表情的,仿佛就在看死人一般,女人终于慌了。   直到,呼吸困难。 第92章 想咬断舌头   “叶卓华在你眼里,可有女人?”拼了最后一口气,吼了出来。   男子皆好色,这么些年,她见过的男子多是如此。   没有男人见了她,还能不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天生媚骨,入行的师傅都这般的评价她,靠这一身皮肉,她都不记得,到底扳倒过多少人。   听了这般的问题,叶卓华只轻笑一声,“在我眼里,只有三种人,敌人,自己人。”   还有一种,顾夭夭,这话,叶卓华并没有说出来。   一代花魁,受万人追捧,便悄无声息的死在了,这无人知晓的刑部大牢内。   叶卓华抬脚往外走,脑子里便是女子的声音,顾夭夭不曾在乎他,嘴轻轻的挂着笑,他想自己的姑娘,该是早就看破了,她恶毒的心思。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她,却是在最后一刻,也想着怎么报复人。   忘了初心,留不得。   顾夭夭不喜欢大牢的感觉,便在外头等着叶卓华,外头阳光明媚,倒是与里头,仿佛是两个世界。   叶卓华出来,便瞧着顾夭夭负手而立,头微微的仰着,像是看天边的太阳,而身上似乎都沾染了点点光芒。   顾夭夭等了良久不见叶卓华出来,微微拧眉,不过是个处置人,怎么这么长时间还不出来。   回头,却瞧着叶卓华已在门口站立,此刻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顾夭夭快速的收回视线,“既出来了,便先回去吧。”   丢下这一句,匆匆的往马车上走去。   “怎么不劝我,留下她?”上了马车,叶卓华帮着顾夭夭解开披风,不待顾夭夭拒绝,嘴里已然将话题,转移到旁的上头。   不过是瞬间的事,披风便稳稳的落在叶卓华的胳膊上。   顾夭夭回头瞧了一眼,只轻轻摇头,“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那女子既然都设计冯家了,怕是他们前脚将人放了,后脚便被端了窝。   那女子已然疯魔,若是真的是为民着想,临死之前她该是劝叶卓华,同她一道,杀奸佞,清君侧。   而不是用她一身皮囊,来恶心人。   听的顾夭夭的分析,叶卓华低低轻笑,“人心被你瞧的这般透彻,若是你我成亲,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一句,顾夭夭便想起了当初顾皓辰所做之事,眼微微的眯着,闪过浓浓的杀意,“那我即便是永坠地狱,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叶卓华心一怔,身子微微往前,“可惜,我一定不会给你机会,这辈子,我许诺的,定能办到。”   顾夭夭看着眼前人愣了一下,渐渐的分清眼前人并非梦中人,低笑一声,“好,我记着你今日的话,我这人素来不勤快,明日我便让人做出那毒物。   若你不听话便不给解药,让让尝尝那肝肠寸断的滋味,也省的我费心算计。”   看着顾夭夭的眼底恢复了光芒,叶卓华这才放下心来,纵然知道心疼。   可是他还是想要,一点点的磨平顾夭夭的伤痕,与记忆一点点重合,而后一点点的忘却。   身子不由的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只要你的给的,毒药又何妨?”   砰!   感觉到,叶卓华的气息喷洒在自己的脸上,顾夭夭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脚便踹在叶卓华身上,“离我远点。”   叶卓华闷哼一声,倒也不觉得多疼,只是想着,该是配合一下顾夭夭,这样踹的,才有成就感。   顾夭夭转头,将视线放在了旁边的茶杯上,只要不看叶卓华便好。   “叶大人的案子,可有眉目了?”想着,总该问点什么。   提起自己的父亲,叶卓华倒是老实了些,“只等待合适的时机,便能回京了。”   而且,他也拖人捎了信,那边也有人照顾叶尚书。   听的这般回答,顾夭夭才轻轻点头,“既然如此,你我有些话总要说清楚的。”   瞧着顾夭夭这般严肃,叶卓华坐直了身子,“姑娘请说。”以为,顾夭夭会有什么大事。   顾夭夭倒也没扭捏,直接说了出来。   叶尚书他们若是回来,成亲也很快了,可是毕竟他们是协议成亲,说是成亲倒不如说是一个固定的,合作伙伴,所以自不能像正经夫妻那般,过日子。   “你家的人你负责应付,我家的人,我自会解释清楚。”两边大人不知道情形,总会有些麻烦。   “可以。”叶卓华想也不想的便答应。   “我们不能同房。”顾夭夭说完又怕叶卓华误会,后头跟了一句,“就是,不能住在同一个房间,且你与我见面每次至少要有一尺的距离。”   她虽然觉得,两人合作,可到底男女有别不能像是兄弟一般,太过于亲密。   比如说现在,她瞧着便有不好的兆头,叶卓华好像离着她有些近。   叶卓华的眼神闪了闪,可还是咬着牙点头,“可以。”   瞧着顾夭夭说完便沉默了,叶卓华噙着笑,慢悠悠的说了句,“顾姑娘娘还有什么要求,便都说出来,在下一定要顾姑娘满意。”   顾夭夭转过头瞧着叶卓华,脑子突然一闪,“既如此,我突然又想到了一条。”   那一瞬间,叶卓华有一种想要咬断舌头的感觉,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从容的说了句,“姑娘,请说。”   “若是日后,咱们遇到心仪之人,便,好聚好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朋友也可继续。”   顾夭夭想着,世事无常,万一能遇到一个,自己瞧着便欢喜的人。   待到大局已定,伴着他游遍山水,也是一大乐事。   “当然,叶大人的人品我自也信得过,今日,便不必立字据了。”顾夭夭大方的说了句。   叶卓华刚放下心来,却听得顾夭夭又补充道,“那便,发个誓吧,若是谁有违此誓,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夭夭说完,叶卓华仿佛听到了,天边雷声阵阵。   迎上顾夭夭的视线,却又不知道,该寻何种理由拒绝,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便依顾姑娘。”   想着,左右自己也没明说,就是日后与天神对峙,他也不能说自己有错。   可却见顾夭夭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显然,一定要他将话说全了。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想着日后有机会,一定要顾夭夭改了这毛病,至少对自己,莫要这么分毫不让。   可在顾夭夭的注视下,叶卓华还是不情不愿的举起了手,“那我便长话短说,若是今生负顾夭夭,便让我受,万箭穿心之苦。”   这话。听着总不对。   可也不说全差,勉强算是过关。   顾夭夭轻轻点头,也学着叶卓华的样子说了句,“我也期待,你我成婚。”   听的这话,叶卓华只觉得,心口犯苦。   待马车走到闹市,叶卓华让马车停了下来,“瞧着日头高升,时辰不早了,吃了午饭我送你回去。”   说着,便率先下了马车。   他来的地方,自不能与顾夭夭那次所比拟,不过是街边的小铺子,要了一碗,阳春面。   这里的生意其实并不好,京城的人多是吃不惯这阳春面的甜腻的,偶尔过来,不过是图个新鲜。   所以,这里人少,清静。   顾夭夭已经许久没有吃了,倒是有几分期待。   刑部的人看着大人吃饭,便拉着马车离开了,留着两人吃个有滋有味。   “可有你喜爱的小菜?”因着生意不好,这老板的面又少了,看着大半碗的清汤,叶卓华只能上前倾着身子,小声的问了句。   倒也不是,没有诚意,只是暗示顾夭夭悠着点。   顾夭夭凉凉的斜了叶卓华一眼,不过吃碗面都这般扣扣搜搜的,一点权臣的样子都没有。   “不必了。”左右,也不饿,再加上叶卓华的动作,此刻已全然没有吃饭的心情。   倒是,让叶卓华放了心。   “今日手气差的,待到明日我一定将那庄子都赢回来。”不远处,有几个醉汉在那里絮絮叨叨。   夏日的时候,这种人算是常见,屋里憋闷便在外头,寻几个好友吃上几葫酒。   有些人贪杯,喝着喝着也就醉了。   顾夭夭低着头,只管吃着自己碗里的。   叶卓华不自觉的皱眉,只觉得晦气的很。   他们原是不吱声,却不想叶卓华的一身红衣太显眼,很容易就被人盯上,且叶卓华身材细长,猛一瞧该是个文弱的书生,没半分威胁。   但,瞧那身上的料子该是值些银钱的。   一个文弱的有银钱的书生,很是吸引人。   这边人少,那几个醉汉相互看一眼,恶从胆边生,便晃晃悠悠的朝叶卓华走来。   掌柜的原就是小本生意,不想惹事,一瞧着来者不善,连忙收拾了外头值些银钱的东西,便回了屋里歇息。   那些人,及其满意掌柜的,识时务,越发的没有忌惮。   过来直接坐在了叶卓华的旁边,手搭在叶卓华的肩膀上,“请爷吃两口?”   叶卓华慢慢的侧身,冷冷的盯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一条胳膊,想着,该砍上几刀合适?   而其他人,却是注意到了顾夭夭。   便是穿了男装,那女儿的样子,总是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其中一个搓了搓手,只觉得今日赚大发了,能快活一回,“小子你这是为了这小娘子逃亲了?”   “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怎还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人,只要你将大爷们陪好了,大爷们都愿意给名分。”   哄堂一笑,而后手,很自然的准备抬起,顾夭夭的下颚。   叶卓华眼猛的一眯,手里的筷子已然做好的准备。   原本,并不太想见血的,敢碰顾夭夭的人,便就该死。   啊!   只是叶卓华还没出手,顾夭夭藏在袖口原本准备对付叶卓华的簪子,狠狠的刺入对方的手腕。   一看顾夭夭的动手,其他人也恼了,刚站起来,顾夭夭那碗阳春面便照着他们撒去。   那些人惨叫一声,还没反应过来,顾夭夭的桌子已经踹倒了。   原本就吃醉了酒,晕晕乎乎的站不稳,这会儿更没防备,一个小娘子竟有这般力气,是以全都摔在了地上。   听着这边的动静,刑部的人原也在不远处,立马赶了过来。   那些醉汉原本还想起来打人,一看这么多官兵,一个个吓的酒都醒了大半。   这些人里头,只有叶卓华手里头还拿着筷子,安安稳稳的坐在一旁。   顾夭夭刚才倒面的时候,指间沾上了一点油花,接过夏柳递过来的手帕,轻轻的擦拭,只是眼角却是看向叶卓华的。   似乎满眼都写着,“你不行。”   叶卓华拿着筷子的手,好半响都没动。   他还在是思量,怎么能以风度翩翩的姿势,在顾夭夭跟前展示,却不想,顾夭夭已经解决完了。   心中后悔的很,早知道如此,做的什么花架子,左右在春日宴上,顾夭夭已经知晓,自己会动手的。   “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官老爷,求官老爷饶命。”醉汉们反应过来,皆跪在地上求饶。   顾夭夭没看这些人,只交代夏柳,拿点银钱给掌柜的送去。   叶卓华的视线,自然是在顾夭夭的身上,一瞧顾夭夭要给银钱,赶紧起身拦着,“说好的,今日该我付银子的。”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能拿出来?”   吃个饭都扣扣索索的不往饱吃,如今碗也摔了桌子也掀了,总要陪些银钱的。   都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此刻叶卓华深有体会,摸了一下鼻尖不再言语。   “娃他爹。”安顿好了,自该处置这些闹事的人,叶卓华还没吩咐下去,就听着身后传来一个女子哭喊的声音,而后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抱着其中的一个大汉,“娃他爹,你怎么惹的了官老爷的?”   醉汉像是不敢吱声,低着头不回答。   女人念叨了两句,而后将视线放在了叶卓华和顾夭夭的身上,便放声嚎的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家汉子是老实的庄户人,不知道如何冲撞了官老爷,求官老爷小娘子饶命,这,一定是有些误会。”   这样子,倒像是叶卓华他们将这些人如何了。   原本这边是偏僻人少,可这妇人一哭,周边的人都聚过来看热闹。一时间,倒是将这条路围的严实。   众人指指点点的,素来大家都觉的,弱者有理,倒成了官家欺人。   顾夭夭恼的瞪了叶卓华一眼,瞧瞧他寻的这破地方,“行了,你哭哭咧咧的像什么样子,这自然是误会,若你家汉子知晓眼前的是位大人,想也不会,抢在他头上,怎么也该避避的。”   顾夭夭没好气的说完,却引得的周围人哄笑一声。   “你这小娘子怎么说话呢,我家汉子可是老实人,你别胡说八道。”妇人一听有些急眼,冲着顾夭夭嚷嚷了起来。   顾夭夭懒得与这妇人计较,转身便要回马车。   叶卓华一瞧着顾夭夭准备走,抬手让下头的人,将这几个醉汉带走。   听着动静,顾夭夭猛地回头,冷冷的撇了叶卓华一眼,“怎地,这么小的事,也归你们管?”   叶卓华听后连连摇头,“怎会,我是让他们将人,送到京兆府尹。”   原本准备拿人的官差,听了叶卓华的话,停顿了片刻,这才又继续压人。   那妇人原本要拉开人的,可自然不是官差的对手,眼瞅着自个的汉子便要让人带走,便冲着顾夭夭吆喝起来,“你这小娘子的心怎么这么毒,你家没有汉子?我祝你家汉子早死早超生。”   叶卓华是一身喜庆的红衣,顾夭夭穿着普通,这俩人要么就是逃亲,要不然顾夭夭便是叶卓华养在外头的女人,左右不是正头娘子,日后不定会寻个什么样的汉子。   顾夭夭原不想与这市井妇人一般见识,且到底没出事,送到京兆府尹那多是打些板子便罢了,只是这妇人的嘴太毒,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些个,火气了。   冷冷的冲着叶卓华来了句,“辱骂朝廷命官是什么罪?”   叶卓华听的这妇人骂顾夭夭,心里早就火冒三丈,斜眼看着那妇人,心里已然盘算了她的一百种折磨法子,只是待顾夭夭回头的一瞬间,叶卓华收敛的所有的戾气,带着自认为是温和的笑意,“自然是,一并送到京兆府尹查办。”   这妇人诅咒顾夭夭的汉子早死,她很快与叶卓华成亲,自然也是在骂叶卓华的。   却因着顾夭夭的承认,叶卓华火气,好像降下来了不少。   那女人的嘴不干净,刑部的人直接扯了她的衣角,将那妇人的嘴狠狠的塞上。   耳边终得清静,顾夭夭这才重新回到了马车上。   只是,看着叶卓华的神情,有些冰凉。   “你可是真是,不让自己吃亏。”冷冷的,将那带血的簪子扔给叶卓华,“血腥味太重,你得重新赔我一个。”   心里不痛快,便想着为难叶卓华。   “这是,小事小事。”叶卓华赶紧将簪子小心的收了起来,而后小声的嘀咕了句,“何必与那市井之人计较,惹得自个一肚子气。”   提起这事顾夭夭便来气,抬脚冲着叶卓华踹了一下,叶卓华叶不敢躲,生生的受着。   “堂堂刑部侍郎被下头的人指着鼻子骂,你当真是爱惜自己的名声,愣是一个字都不说。”   顾夭夭便不信了,若是叶卓华愿意出头,还轮得到自己生这个闲气?   提起这事,叶卓华被训的低下了头,总不好说,我正在寻思如何在你面前,显得潇洒飘逸一些,思量片刻才解释道,“我这般做,不是让下头的人始终觉得,你压我一头?”   说着,便小心翼翼的瞧着顾夭夭的脸色。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并不搭理叶卓华。   好似,根本就不信叶卓华的这番说辞。   叶卓华自是要表现自己,端茶倒水的,伺候的殷勤。   另一边,送走了文候,顾父心里憋着气,招待宾客的事交给了顾明辰,自个在屋子里待着。   待到开席后,才露面。   “顾将军好生的福气。”送宾客的时候,京兆尹附在顾父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顾父干笑了一声,“我做是随时会丢了性命的差事,哪里会有什么好福气?”   总觉得,这文人说话,总是别有深意,顾父自要谨慎的回答。   京兆尹连连摆手,“顾将军就莫要谦虚了,待你们将太子殿下接回来,自是前途无量,叶尚书就算平安回来怕也伤了心,不会再入朝为官,你那女婿不得处处仰仗你?”   人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叶卓华日后不得长在顾家的院子里,成了一个儿子。   “这说的什么话,卓华那孩子自有自己的主意。”顾父紧紧皱眉,只觉得憋屈,他也是才是昨日才知晓,这亲事还可以再继续,什么儿子,冤家还差不多。   京兆尹却是不信顾父的话的,“俩孩子关系那般好,什么事不得有商有量的。”   说完,还拍了拍顾父的肩膀,说顾父有手段,而后又说,今日的事一定会帮忙压下去,不传到外头人耳朵里。   原本,叶家倒了,顾家明哲保身及时撇清了关系,可谁知道,人家叶家起来了,而顾家竟然私下里与叶卓华有关系。   顾家拒绝与靖王结亲,自是笃定了太子的地位稳固,若真太子荣登大宝,怎会亏待了功臣叶卓华。   若论挑女婿的本事,这京城里头顾家算是头一份。   顾父憋着气将人送走,一回自个院子,便吩咐下头的人,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何时。   而顾明慧忙活完了,便先去瞧顾夭夭,可到了院子下头的人说顾夭夭歇息了,没见着人。   因着回话的是顾父的人,顾明慧虽说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却也没有多问。   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下头的人便将在街头的事给查了清楚。   人都送到京兆府了,人家自是知晓了,大订的日子,两个孩子都这般难舍难分。   气的顾父当下砸了茶碗,“这像是什么样子,什么样子!”   背着手,在地上度来度去的。   “去着人在外面盯着,让叶卓华来见我。”顾父踹了一下子桌子,不将心头的火气发出来,难受的很。   这边正发着脾气,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顾皓辰过来了。   且,在门口,先送了名帖。   顾父看着那帖子,一股子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了。   这算是什么,出了顾家便不再是顾家的人?既不是还眼巴巴的过来做什么?   上头写着是为顾夭夭添喜,办席的时候不来,等人走眼巴巴的过来,这般举动,便就端着见不得人的架子。   可到底是碍着从前的情谊,顾父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将火气给压了下去,“让人进来吧。”   不消片刻,顾皓辰便过来了。   几日不见,瞧着竟有些发福了,想来在外头过的还不错。   顾皓辰一进来,便跪在顾父跟前见礼,“给父亲请安,愿父亲身体康健。”   顾父嗯了一声,让人起来赐坐。   顾皓辰坐在那里,还是端着不安的架势,手端着茶杯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能掉在地上一般。   顾父最是瞧不上他这样子,便将视线看向旁处。   场上有些尴尬,瞧着顾父这架势,该是不愿意同自己说话的,顾皓辰垂着头心中有些苦涩。   原本是想告诉顾父,他已经与杏子成亲,改日带杏子过来,正儿八经的拜见顾父。   可此刻,瞧着也没有提起的必要了,左右,日子过的再坏,顾父也不会关心。   “听闻今日夭夭妹妹大订,儿子特意过来祝贺。”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儿子所有皆是父亲所赐,只这东西是儿子亲自做的花样,聊表心意。”   顾父扫了一眼,看那长度该是一个束发的簪子。   “你有心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应该做的。”顾明辰连连摇头,“只是儿子,想要亲手送给夭夭妹妹,贺她大喜。”   说不上心里头,为何有不甘,或者苦涩,只想着在顾夭夭成亲前,再见一见她。   昨日听闻顾夭夭要大订了,连夜画了样子,让人打造出来,一直到午时才好,他取到后便眼巴巴的送过来。   因为这事被杏子知晓了,便与自己闹起来,想起这事,手不自然的拽了拽,免得让顾父瞧见,胳膊上被杏子抓过的痕迹。   若是以前,顾皓辰的请求顾父自会答应,只是现在顾夭夭没在府内,他也不好明说顾夭夭同个男人在大街上,只好应付的说了句,“夭夭累了回去歇息着了,你且放这,晚点我交给她。”   顾皓辰如何听不出,顾父这是在应付。   垂着头,眼泪忍不住要夺出眼眶。   多年的情谊算是,付之东流,如今就与防贼一般的防着自己?   不过是说句话,都不行了?   低低的抽泣,小心的抹着眼角,“父亲放心,我说两句话便走。”   看着一个男人委屈成这般样子,顾父除了叹息没什么法子,“夭夭刚刚出去了,待她回来我让她亲自去谢你。”   这话,顾父自是做了天大的让步。   可是,顾皓辰却是不信的,这么大的日子,顾夭夭不在家里呆着,怎么可能出去,定然又是顾父的推托之词。   便,跪在了顾父跟前,固执的说了句,“求父亲同意我见夭夭妹妹一面。”   正在僵持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叶卓华将顾夭夭送回来了。   ------题外话------   青岛的天,突然热的厉害~~ 第93章 讨好岳父   顾父突然站了起来,却没有去瞧顾皓辰,只甩了袖子,大踏步的离开,“你愿意跪着,便跪着。”   顾皓辰跟着转身,眼睁睁的看着顾父离去的背影。   一拳头便锤在了地上。   另一边,叶卓华送顾夭夭回来,此刻宴席已散,周边也没了人,顾夭夭便让他停在后门口,想着从后门悄悄的进去。   却是在一下马车的时候,顾家的小厮便迎了过来,说是,顾父请叶卓华一叙。   瞧着行踪被父亲知晓,顾夭夭叹了一口气,小声的问了小厮,“父亲,可发了脾气?”   顾夭夭是二房下头辈唯一的主子,小厮自然不敢瞒着,只能轻轻的点头,说上一句,“发了。”   听后,顾夭夭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叶卓华。   在父亲的眼里,他的闺女自然不会那般没规矩,定是下头的坏小子引导的,那这个坏小子,定然是叶卓华。   若是不让顾父将火气发出来,怕是对身子也不好。   顾夭夭思量片刻,慢慢的退到叶卓华跟前。   叶卓华以为顾夭夭这是要安慰自己几句,却不想只听得顾夭夭说,“你我尚未成亲,所以约定便不作数,这事到底是你惹出来的,我父亲的火气,便该由你消灭。”   说完便领着夏柳,当做无事一般朝前走去。   只是进门的时候,顾夭夭回头还警告的斜了叶卓华一眼。   叶卓华抱了抱拳头,只能说道,“这是在下的荣幸。”   叶卓华过来,顾父负手站在院中,倒也不是因为顾皓辰在里头的缘由,而是单纯的觉得,叶卓华不配进他的屋子。   走了一日,叶卓华的伤口又开始疼了,一路上忍着难受,跟着下头的人快步的走了过来。   见着顾父,倒也自觉,立马跪下来向顾父见礼。   下头的人并没有与顾父说,叶卓华今日穿的一身红,猛一瞧见,只觉得刺眼的很。   仿佛叶卓华还与自己叫嚣,自己的女儿,被他抢走了。   顾父压着火气,让人搬来椅子坐在正中间,而后抬手让叶卓华起身,“别一见面便跪着,你也是朝廷命官,这个习惯该改一改。”   温和的,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叶卓华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由着下头的人扶起来,只是在走到椅子的这段时间,总觉得心惊胆颤的好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直到,看到椅子上铺满了石头,叶卓华才恍然间明白。   顾父,果真憋着气。   他的伤口恢复的不错,可是到底挨了板子,也不至于说坐在石头上,也没有感觉。   且这些石头,都是尖朝上。   不说有伤的了,就算是正常人坐着都会隔得疼。   叶卓华回头,看了一眼顾父,此刻顾父正定定的看着他。   叶卓华一咬牙,转身稳稳当当的坐在上面。   自己该受的苦,是一点都躲不了,毕竟他想要跟顾夭夭长久,顾父是永远迈不过去的坎。   今日大订,清晨有多么的喜悦,此刻便有多么的疼。   顾父看着叶卓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冷汗,鼻息间轻哼了一声,让人端了茶水过来。   “下头人刚送来的,味道不错。”品的时候,顾父还特意提点了两句。   叶卓华原本还可以用手撑着一下椅子的把手,让自己好受些,这若是端着茶,岂不是要实实在在的压在上头了?   可是,未来岳父给茶,不能不喝。   叶卓华一咬牙,快速的端了起来,只品了一口,差点失了态,烫的舌头上却是密密麻麻的疼。   “怎么样?”叶卓华还没反应过来,顾父旁边轻声问了句。   叶卓华顺势将茶杯放在旁边,“入口甘甜,果真是极品。”   听的这话,顾父的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既是喜欢,那便多喝些。”   叶卓华无奈,只能端起茶杯来。   原本,他的腿还能撑着点,不让自己将石头压的那么死,可端杯子的时间一长,腿已经开始发抖了。   叶卓华的狼狈顾父自然看在眼里,可却觉得他活该。   叶家的出事,顾父没在朝里,再加上大势所趋,怪不得顾父,可若真心有怨恨,顾父也无话可说。   甚至,因为此事叶卓华在背后参冯将军一本,也都能理解。   君子坦荡荡,就算为敌也要可以明着来,可却受不得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竟然对自个的女儿有这种心思。   既是要做女婿的,顾父所要求的自然不同。   甚至顾父都觉得,叶卓华这般做派,还不若靖王,人家抢亲抢的坦荡荡。   不像有的人,端着情深的戏码,却行着薄情之事。   顾父不让停,叶卓华只能一口接着一口的喝茶,舌尖已经被烫的没有知觉了,腿已然是坚持不住,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凳子上。   以至于,他都能清晰的感觉一股子的温热,怕是,伤口出了血。   等到一杯子茶水见底,下头又开始添茶的时候,叶卓华到底没忍住,将茶杯放在一旁,直接跪了下来,“侄儿知错,求叔父责罚。”   顾父收敛了笑容,冷冷的扫了叶卓华一眼,“呵,叶大人这说的什么话,本官倒不知道,叶大人做了什么错事?”   叶卓华一听便知晓,顾父气的厉害,规规矩矩的叩了个头,“侄儿,不该明知不合礼数,却还要拉着夭夭妹妹在外头闲逛。”   啪!   话音一落,又挨了一杯子。   顾父手中的茶杯,直直的照着叶卓华砸了上去。   叶卓华眼睛一闭,端的是任人宰割,没有任何怨言的架势。   顾父起身指着叶卓华,“你莫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自己派人跟着顾夭夭,叶卓华便该明白,自己是不赞同他们这般不知礼数的行为,将自己的人撵回来也就算了,还将顾夭夭带走这么久。   这是,公然与自己宣战?   叶卓华低着个头认错,却也不后悔。   左右,他与顾夭夭接触的时间也就这么多,有机会他自然不愿意分开,即便挨打,他也是无怨无悔。   叶卓华到底认错的态度良好,顾父发了好生一顿脾气,瞧着叶卓华脸上都是茶水,身后也开始渗了血,到底没再说其他,只抬手一挥,“滚滚,赶紧滚远些,别让我再看见你!”   瞧着顾父虽然凶,可却没有之前那股子狠厉的样子,叶卓华暗暗松了口气,低头告别。   这个时候也知晓,不能再自作聪明的认错了,免得将火气再次勾了出来。   顾父骂完叶卓华,又想起了屋里的顾皓辰,抬手让人,“将屋里的那个,都撵出去。”   一个两个,没个省心的。   顾皓辰这还是头一次,与叶卓华碰见,四目相对多的是刀光剑影的试探,却在遇到顾父的时候,两人同时垂着头,灰溜溜的跟着下头的人离开。   待人一出院子,顾父气的踹了一脚,叶卓华刚才坐过的位置。   对叶卓华,顾父是又愧又恨,“若非他是叶家人,我必然将他的腿打断。”   想想今日,总觉得憋屈。   “叶大人这身衣裳,倒是喜庆。”刚出了顾父的院子,顾皓辰迫不及待的来了这么一句。   叶卓华用眼角扫了顾皓辰一眼,转头问了跟前的小厮,“不知道这位是?”   无论顾皓辰与顾家关系如何,他总还叫顾父一声父亲,下头的人自然得恭敬的说一声,大少爷。   听了介绍,叶卓华仿佛才明白,冲着顾皓辰抱了抱拳头,“原来是兄长,失敬。”   可态度,顾皓辰总是觉得,他有些应付。   可却也在明面上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哼了一声,“我与夭夭从小一起长大。”   说不上为什么,顾皓辰总是想要说一说陈年的旧事,只想证明,他与顾夭夭总比这世上的其他的男子要亲厚些。   叶卓华听后,恍然间大悟,“原是这般,夭夭也没与我提起过,不然今日定然,备上厚礼。”   没有什么会比,你所炫耀的,却从未在人家眼里,出现过要伤人。   甚至,顾皓辰都能清晰的听到,心口流血的声音。   “厚礼倒也不必了,只希望你日后待夭夭好,不然。”顾皓辰一顿,思量了一会儿才说的,“不然,顾家上下决不放过你。”   听得顾皓辰这话,叶卓华突然往后退了一步,对着顾皓辰郑重的弯下了腰深深的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兄长的话,我必然记在心头。”   而后慢慢的起身,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调说了句,“可就,用不着麻烦你,多费心了。”   顾皓辰猛地抬头,怎么也没想到,叶卓华会在顾家,这般嚣张。   他好歹不说也是名义上,顾夭夭的兄长,叶卓华这说的哪里是自己,这分明就是说的顾夭夭的脸上,说明,他心里并没有顾夭夭的位置。   顾皓辰突然拽住了叶卓华的领子,“你要是敢欺负夭夭。”   叶卓华的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拽着顾皓辰的手腕,那是生生的扯下来。   顾皓辰吃痛,想拽回来的时候,叶卓华根本不放手,那阴沉的脸,好似要将他的手腕给捏断了一般。   “我与夭夭如何,你都不配过问。”到底是在顾家,叶卓华还是有所收敛,说完才缓缓的放开了顾皓辰的胳膊,唇间,再次挂上了一点笑意。   声音微微的压低,“与贱奴通婚,我若是你,都不敢再来,免得污了顾家的门楣。”   叶卓华的刀,那是毫不犹豫的刺入顾皓辰的心口。而后,又转了两下,连带着血肉一起扯出来。   顾皓辰猛地瞪大了眼,看着不远处过来的,一抹绿色。   眼微微的眯了起来,突然扬声说道,“我定要夭夭妹妹看清你的真面目,绝不让人祸害了她。”   而后,便使劲去推叶卓华。   叶卓华身子一侧,竟将他自己,没防备摔倒在地上。   只这一瞬间,叶卓华看到了,款款而来的顾夭夭。   回到府里后,顾夭夭换了衣裳,心里可总是不踏实的,毕竟是合作关系。   若是将人扔给顾父不管不问,似乎不够道义,便领着人朝这边走来,远远的,便瞧着这俩人像是,起了什么争执。   走近了便听着顾皓辰那般言语,好像他是知晓了,叶卓华做过什么事一般。   “夭夭妹妹。”待人走近,顾皓辰挣扎着起身,垂着头像是受了无尽的委屈,却是没有再多说半个字。   顾夭夭没有看顾皓辰,而是径直走到叶卓华跟前,“可还能受着?”   叶卓华虽然穿了红衣,可身上的血染出来,那颜色总比周边的要深一些。   叶卓华本来就有旧伤,这般可是顾父动了手?顾夭夭的面上,到底是有些担忧的神色。   毕竟,顾父是武将,出手必然重的。   “差你一瓶药。”叶卓华笑着回了句,而后挪动了下身子,“我是男人,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   想着,丢了一日的面子,总要寻回来些。   以为叶卓华是逞强,顾夭夭无奈的摇头,“走吧,我送你送出去。”   这个,叶卓华自然是乐意。   “夭夭。”顾皓辰往前走了一步,那个妹妹都还没唤出声来,便迎上的是顾夭夭的背影。   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顾夭夭明明在府内,顾父骗他说没有。   叶卓华好似也做了什么错事,顾父好茶好水的招待着,大约顶多摆个脸色。   叶卓华能在顾家便对自己摆脸色,不还是因为,偏爱?   唇间勾起着些许的是苦涩,有些事情虽都知晓,可每一次经历,都像是割肉般疼痛。   叶卓华与顾夭夭分离后,便坐着马车离开,只是走出顾府的视线,叶卓华便停下了马车。   等着,顾皓辰出来。   从顾家出来后,顾皓辰没有上自家的马车,只是信步走在路上。   心里很乱,却不想回家,面对杏子那个泼妇。   回头,又瞧了一眼顾家的大门,到底,与他的缘分尽了。   低头走了一阵,突然觉得有人架住了胳膊,还没惊呼出声音,便被人捂住了嘴,连拉带拽的,被扯上了叶卓华的马车。   “你做什么?”待见到叶卓华后,顾皓辰的心倒觉得踏实了,待嘴上得了自由,怒斥了一句,自然的端起了兄长的架子。   叶卓华听后一笑,视线落在了顾皓辰的脖子上,“我原想着带你去刑部走一趟,可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身子往前一倾,被搁置在马车的上的扇子被重新拿起来,而后放在顾皓辰的脖子上。   不过是一把纸扇,顾皓辰觉得,就像是一把利剑,带着刺骨的冷意。   “叶,叶卓华你要做什么,你刑部侍郎公然行凶,这世上还有王法吗?”顾皓辰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发抖了。   刑部那是什么地方,专是与十恶不赦的人打交道,什么事都该是能做出来的。   听顾皓辰说王法,叶卓华突然扬天笑了起来,“这样的人,怎么也配?”   当初他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世上可有王法?   叶卓华慢慢的将扇子收了回去,掀起了马车的帘子,让顾皓辰往外头瞧,“看到了吗,我将你带过来,却没有一个人,说半个不字。”   不远处,是顾皓辰带着的小厮,他们并排站在那里,不像是等顾皓辰,反而像是在等叶卓华的吩咐一般。   这个念头,让顾皓辰心里一紧,直觉叶卓华是极具威胁的。   “我没有杀你,不是因为我没有能力,而是,我就想要你,生不如死的活着。”叶卓华翻身后,不是没想过收拾顾皓辰。   可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死,或许太便宜他了,就让受尽蹉跎,没有任何希望颓废的如走肉一般,活下去。   原本,顾皓辰跟杏子成亲是不般配的,杏子还是贱籍,是叶卓华亲自去寻的户部,帮顾皓辰打通关系,有的人,自甘堕落,便成全他。   婚书一成,顾皓辰这辈子,便一眼看到了底。   说完后,叶卓华缓缓的起身,抬手让人将顾皓辰,扔出去。   下头的人也听话,将顾皓辰拽出马车,然后在上头推下去。   真的是如同叶卓华说的那般,扔出去。   这一下,摔的很重。   顾皓辰躺在地上,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睁着眼看天,而后看到一双双靴子走了过来,停在他视线所在之地,然后蹲下身子准备将自己扶起。   “滚开!”起身后的顾皓辰突然发了脾气,将扶他的人全都甩开,“你们的主子姓叶,你们去找姓叶的去。”   说着,便哭了起来。   心里总是,格外的委屈,着实不明不白,他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了,怎么一个两个都厌恶自己,如同茅厕里,那些个不堪入目的东西一般。   顾皓辰受了刺激,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杏子,椅在门边纳着鞋垫,看着顾皓辰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不由的嗤笑一声,“怎么了这是,上杆子舔人家,却舔到了马蹄上了?”   “你给我闭嘴!”顾皓辰冲着杏子吆喝了句。   此刻,便是最厌恶这种,尖酸刻薄的声调。   杏子将针别在鞋垫上,随手扔在了针线笸箩里,走到顾皓辰跟前,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顾皓辰的额头,“看你这窝囊的东西,有本事冲着我嚷嚷,怎么不去寻顾家嚷嚷。”   “你跟你的夭夭妹妹,不是青梅竹马,不是两小无猜,你怎不先下手为强,早早的娶了你那心头人。”   杏子说着突然笑了起来,“怕是人家怎么也看不上你吧,这世上也只有我,不嫌弃这这个窝囊废。”   “你给我闭嘴!”顾皓辰突然冲上来,掐住了杏子的脖子,“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他咬着牙,反反复复的念叨。   若不是杏子,也许他也不必这般着急的搬出去,若不是杏子他也许也不会被叶卓华嘲笑。   可是,即便没有杏子,顾夭夭也是厌恶自己的。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大概便是现在,寻遍了所有理由,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杏子虽说做农活力气大,可顾皓辰到底是男人,发起疯来自然不是杏子能招架的住的。   杏子的腿不停的踹着,呼吸却是越来越困难。   杏子掰不动顾皓辰的手,便索性放弃了,只挥动着自己的手,够着她所有能够着的地方,狠狠的抓去。   顾皓辰一个没防备,脸上被杏子抓出一道血印来。   顾皓辰疼的收回了手,用手背一抹竟然沾染上血,眼睛在瞬间变的通红,双手握成拳,照着杏子的头,狠狠的砸了上去。   杏子与顾皓辰成亲后,三天两头的吵闹,下头的人也不敢劝,只能悄悄的给杏子娘递消息。   杏子娘一来,便瞧着顾皓辰压在杏子身上,在打杏子。   杏子娘哎呀一声,赶紧冲进来,上去抓着顾皓辰的头发,“你个挨天杀的,打女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顾皓辰此刻已经红了眼,完全没有理智,感觉到身上有人抓自己,抬手便是一拳头。   正好,打在杏子娘的面上。   杏子娘被打的身子一晃,直接摔在了地上。   鼻子里,也瞬间流出了血。   顾皓辰的手,此刻还没有停,下头人瞧着架势不对,赶紧从外头寻人,莫要出人命才好。   毕竟,现在的杏子已经不是下人了,那是顾皓辰正儿八经的正头娘子。   打死自个的妻子和岳母,是会出大事的。   等着外头的官差来了,才将人拉开。   杏子被打的奄奄一息,眼睛鼻子都肿了,杏子娘也在旁边,好歹不说呼吸还是正常的。   顾皓辰身上也没好到哪去,也不知道是他身上的血还是旁人身上,总是瞧着也一片片的红。   “顾公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官差在旁边,劝了一句。   顾皓辰此刻也恢复了理智,深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良久抬头冲着官差微微点头,“对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   看顾皓辰恢复了理智,下头的人便请大夫前来,先把两位女主子救回来再说。   “顾公子好说,只是这两口子过日子,哪能不会出一点摩擦,凡事说开了便是。”到底没出人命,官差自然不会将人带走。   不过还是,象征性的劝上一句。   “是,今日是我气坏了。”顾皓辰缓过劲来,让人扶着他起身,冲着官差额首。   看着顾皓辰态度缓和,估摸也不会出事,官差便准备离开。   杏子到底年轻好,恢复的快。   只要不挨打,很快便过了那个劲,挣扎着从塌上起身,顶着一脸的红肿,扶着墙缓缓地走了出来。   “各位官爷留步。”在官差踏出门之前,将人唤住,“今日,多谢各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官差连连摆手,“顾夫人,言重了。”   想着,难不成杏子这是要与顾皓辰闹的,不愿意过日子了?   只是这若是存和离的心思,那也得他们自个商量,自己可管不了。   可却没想到,杏子竟然动手解衣。   官差们吓了一跳,“顾夫人这是做什么?”   “我一个弱女子,没什么可以报答的,若是各位官爷不嫌弃,我愿意,伺候各位官爷。”杏子动作也快,说话的功夫,肩膀便露了出来。   官差们虽说摆手阻止,可到底有是劣性,送上来的便宜不要白不要,眼睛光盯着杏子的身子瞧。   杏子长的好看,也算是在这一片有名号的。   虽说现在被打的面目全非,却可以想象着她从前的脸,再配上现在的身子,虽说青一块紫一块的,倒也平添的几分,些许的味道。   “你做什么?”顾皓辰一把拽住了杏子的手,恼羞成怒的呵斥了句。   杏子却轻笑一声,“你想打我便打我,我没有还手的余地,可是顾皓辰啊,我倒霉也决不让好过。”   只要,顾皓辰打不死自己,她便还是顾夫人,让旁人碰了身子,给顾皓辰头顶,种上一片片绿油油的草地。   即便,顾皓辰休了自己,自己也曾经是顾夫人,难看的,也是顾皓辰。   自己不死,有的是法子恶心顾皓辰。   这些法子,伤害不大,羞辱却极强。   “毒妇,毒妇!”顾皓辰手一点点用力,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了。   杏子却不害怕,淡然的迎上顾皓辰的目光。   仿佛,如同他们刚从顾家回来的那日一般,你若不敢杀我,那便哄着我。   她笃定,顾皓辰惜命的很,绝对豁不出去。   “来人送客!”顾皓辰高高的举起的手,而后又放了下去。   官差一听撵人,也不多待,利索的退了出去。   看样子,这顾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顾皓辰看着这张脸,却觉得害怕,觉得这将是他这辈子,逃不开的梦魇。   看着顾皓辰久久不动,杏子用力的甩开了顾皓辰,“你要是不打了,就别耽误我治病。”   说完,极其嚣张的进了内屋。   顾皓辰看着杏子的背影,蹲在地上,突然放声的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杏子的眼眶也红起来。   刚才被顾皓辰打的时候,杏子想到了二牛,若是,若是没有顾夭夭,也许现在二牛已经被逼的与自己成亲。   虽然,二牛给不了自己,锦衣玉食,也绝对不会是这种窝囊的,在外头受气回来摆脸色的东西。   同样,也想到薛方良。   若她认命,就跟着薛方良,每日里将人哄高兴了,说不定也能当上宠妾,过上舒适的日子。 第94章 我没有不行的时候!   虽说,也许会受正室的气,这终归不会比现在更差。   上次在马车里,已然撕破脸,两个人相看生厌,到底是过不了好日子的。   这些日子,她只想守住自己的体面。可却,不能真的凡事不管不问,若是不作,让顾皓辰觉得自己软弱可欺,也许哪日就会被送出去。   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想到了,那日自己摔倒后,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扶自己起来。   那时候,她以为她日后安稳的日子,便该是靠着这个男人。   可却没想到,也是这个男人,让自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她有时候在想,父亲死的早又不是母亲愿意的,为何母亲总少不得听那些个,闲言碎语。   长的好看,更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凭什么外头的人都觉得,她肯定不是好姑娘。   与顾皓辰碰面,也不是自己安排的,这院子也不是自己要求住的,为何顾皓辰给了自己希望,却又狠狠的折断,这般还不若当初,不曾让自己奢望过。   苦涩,在唇间一点点的蔓延。   只悔不当初。   越是到这个时候,时间过的好像也快,转眼便天黑了。   明日便要点兵离开,顾父不放心又去军营巡视了一圈,待回来灯火通明。   顾夭夭已经备好了饭菜,等下头的人一说顾父回来了,便将人请了过来。   分离的时候,喝点酒才应景,可顾夭夭怕顾父喝酒误事,又怕喝不得劲伤到脾胃,路上难受。   便准备了,软糯入口的东西。   顾父坐定,看着摇曳的烛光下,顾夭夭的脸似乎与脑子中,顾母的脸相重合,只感叹吾家有女初长成。   长到,眼瞅着便要嫁人。   心里头酸酸涩涩的,难受的很。   顾父瞬间低头,只往自己嘴里放着菜,却察觉不出味道,可还要在吃几口后说上一句,“这菜不错。”   免得,顾夭夭想多。   分别自是难受,顾夭夭往顾父碗里又放了几筷子的菜,“爹去了南边,凡事与小冯将军商量,莫要强出头。”   到底是赈灾,必是有伤亡。   武将保家卫国,最受不了的便是百姓流离失所。   毕竟东西有限,灾难跟前再周全也只是尽力为之,却也不能保证,人人皆可救治。   要紧的还是,护好自己。   “爹省的,爹还有你。”抬手,有些犹豫,可还是揉了揉顾夭夭的头发,看着头发有些乱顾父多少有些歉意。   可转念一想,大姑娘注意自个的外表又如何,在自己跟前永远是个小丫头片子,乱了也好看。   至于顾夭夭所担心的,他也有数,到底比不了从前的,一腔热血了。   他救治百姓,可却也记得,家里头有孩子等着自己,若是他去了,孩子便才成了,飘落的柳絮,无依无靠。   “爹要记着,若是兄长劝您不能做的事,您万万要听着。”   有些事,顾夭夭只告诉了顾明辰,免得说多了顾父担心,所以真的顾明辰反对的话,必然是有问题的。   顾父听的一笑,“爹还需要你,像个孩子似的嘱咐?”   瞧瞧,对自己是有多么不放心,他上战场杀敌的时候,这小丫头都没出来,现在都可以教自己办事了。   瞧顾父满不在乎的样子,顾夭夭故作生气,必须让顾父答应。   毕竟,内斗与上战场是不同的,那些个人,谁知道会用什么,阴毒的招数。   得了顾父的应允,顾夭夭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说完顾父的事,顾父这才提到顾夭夭的婚事,“夭夭,卓华那孩子,待你大概是真心的。”   顾父虽然恼叶卓华,可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叶卓华被自己教训也不吱声,无非还是因为顾夭夭。   或许有些事,做的不妥当,可到底还是年轻。   其实想想,也许情有可原。   这世上最难的,便是为人父母,若是闺女寻个上门女婿,自己少不得觉得对方,没有出息。   可若寻个像叶卓华这般心思重的,又怕他对顾夭夭不好,背着顾夭夭做对不起她的事。   矛盾的很。   今日,还听的顾皓辰竟将杏子打的,惊动了官差,心里头那股子不平感又出来了。   不管承不承认,男子总比女孩子省心,就比如真的翻了脸打起来了,有几个男子会吃亏。   瞧着自己娇滴滴的闺女,顾父便是疼的,心都揪了起来。   若是,若是杏子换成了顾夭夭,他想,他就算是拼了老命,也要护顾夭夭周全。   可那时候到底是晚了,自个的闺女也疼了。   抹了一下眼角,低头大口的吃起了菜,叶卓华这个女婿,越想越不满意,可耐不过自个闺女愿意,除非让俩孩子彻底断了。   不然,只能让自个闺女欢喜,莫要给人家添堵,小两口日后甜甜美美的过日子。   听的顾父说叶卓华的好话,顾夭夭只能无奈的叹息,“爹放心,叶卓华,不是歹人。”   这,顾夭夭基本可以肯定。   上辈子,叶卓华离着她远远的,却也从未,害过他。   顾父吸了吸鼻子,“不说了,以后的日子如何谁也说不准,过好眼下才是最要紧的。”   顾夭夭点头,“正是这个理。”   两个人说着时辰过的也快。转眼之间,便到了戌时,顾父瞧着时辰不早,先回去歇息,明日一早好出发。   待顾父离开后,顾夭夭没让夏柳收拾,只吩咐她,“去寻兄长,让他用的图给我。”   她要瞧瞧,顾父此去南边,会怎么走。   夏柳速度很快,拿到地图顾夭夭瞧的认真,最后落在了,水路上。   而后猛然间起身,“着人去给叶卓华送信,我要去刑部大牢。”   去的,自然刑部明面上的大牢,那边不全是叶卓华的,总得需要他照应着。   原本与叶卓华商议好的事情,顾夭夭总觉得不踏实,怕出意外,想来个双重保障。   以确保万无一失。   瞧着顾夭夭脸色凝重,夏柳也不敢耽搁,赶紧去安排。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顾夭夭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披上袍子便领着人出门了。   明日离京,顾父心里总记挂着顾夭夭,脑子清明的没一点睡意。   可这般下去也不是个事,去南边这般重要,路上不定会遇到什么事,作为主将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刚躺下准备强迫自己的睡,可却没想到,这会儿功夫便有小厮过来禀报,说是顾夭夭带人离开了。   这么晚了还出府,能有什么事。   顾父便是用脚指头想,也定然是叶卓华那小子出什么幺蛾子。   “盯着给我,若是叶卓华再敢拦着,你们便将他拎着过来见我!”就算是,闹出动静也在所不惜。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相处,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受伤害。   另一边,叶卓华刚上了药,今日顾父确实是下了狠手了,那么长时间坐着石头凳子,这两日的修养便算是,白费了。   这边,下头便得了信,说是顾夭夭约他在刑部见面。   瞧着叶卓华二话不说便起身,周生在旁边拦着,“主子,您这伤口是不打算好了吗?”   他想着,顾家二姑娘也是正经人,大晚上的见面大约是有急事,肯定不会是因为想了叶卓华了。   他领着人去也一样,总能帮到顾夭夭。   只是刚说完,却被叶卓华踹了一脚,“怎地,是不是我成亲的时候,你也可以替我?”   瞧着叶卓华这是吃了飞醋,周生眼睛一翻,干脆不做声了。   叶卓华落的这般下场,也是他该!   白日里,已然惹的顾父不满了,这么晚还见人家闺女,怕是打死他的心都有了。   周生却故意不提醒叶卓华,左右也出不得人命,多受些气,总能反应过来。   顾夭夭这么晚过来,肯定有事,怕她着急,叶卓华弃了马车,直接骑着高头大马往顾家方向走。   为了避免走错了,叶卓华从刑部方向赶。   周生在后头感叹,得了,今日的药也算是白用了。   出了门没一会儿,轿子便停了下来,顾夭夭掀了帘子往外瞧,却见叶卓华已然出现在前面。   与顾夭夭的视线对上,叶卓华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夭夭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事,只是要去大牢里瞧瞧大伯。”   说着,便从轿子里下来,冲着叶卓华指了指,“你上去吧。”   想着,这里最值得照顾的人,该是叶卓华,白日里,瞧着伤口该是又裂开了。   叶卓华也从马上下来,“我不碍的。”   顾夭夭哼了一声,如今没什么大事,宵禁自也不严苛,只不过今日天气好,明日要点兵离开,路上总会有巡逻的官兵,多少才有点棘手。   等到了刑部,估摸也刚到了时辰,想着只要万事小心,一群人走着该是不会出什么事。   是以,顾夭夭才弃了马车,选坐轿子。   瞧瞧现在叶卓华,一群人都骑着马,生怕旁人听不到,若是让人盯上了,回来的时候不得抓到他们。   “姑娘放心,禁军有自己的人。”周生在旁边解释了句。   刑部办案,自然少不得与各处打交道,有关系要好的,办起事来才顺当。   不过是在大街上骑骑马,该出不得事。   说完,却被叶卓华给瞪了回去,“顾姑娘考虑的周到,你将马带回府,我与顾姑娘走过去。”   而后将缰绳放在周生手上,“我若自己上去,心里不安的很,出来的急也没看时辰,这会儿多事之秋,我们还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你这轿子,也有些显眼。”   意思,便是都走过去。   对此,顾夭夭倒没有意见,只是看了一眼叶卓华的后背。   感觉到顾夭夭的视线,叶卓华的身子不由的绷紧,“我无碍的。”   左右是皮外伤,顾夭夭也没多说,便跟着叶卓华朝前走去。   一路上,两人的话并不多,只这么并排走着,叶卓华也能觉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侧着身子在顾夭夭的耳边,小声的问了句,“可累了?”   他便等着顾夭夭点头,然后,将人横抱了着走。   可惜,顾夭夭想也没想便摇头,“不过就这么点路,哪能累到我?”   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盯着叶卓华,“你还行吗?”   想着,若是坚持不住,让人抬着。   对于男人来说,这四个字的杀伤力极大,叶卓华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一顿格外清晰的说了句,“我,没有不行的时候。”   听着,好像还有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夭夭只觉得这男人莫不是脑子有病,不过是随口问了句,也不知道这是触及到什么神经了,这般苦大仇深的样子。   心里头装着事,感觉这时辰好似也过的快些了,很快便到了刑部大牢。   叶卓华让周生他们回去,可那也是做给顾夭夭看的,那些人只在暗处帮着他们盯着,莫要让人过来叨扰到他们。   顺便,给大牢这边,打点妥当。   到了门口,顾夭夭很自觉得将帽子扶起来,免得让人瞧出自个的模样。   叶卓华看了一眼,想也不想,抬手便将顾夭夭的帽子给摘了下来,“也不嫌闷的慌,瞧着是到谁的地盘了,这般小心翼翼,莫不是信不过我?”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确实,不怎么信的过。”   这单纯的想让叶卓华,闭嘴。   她此刻,可没是心情想叶卓华如何。   躲在暗处的周生,只觉得叶卓华这是该,让他没事老想着在顾夭夭跟前,显摆他自己。   到了关押顾大伯的牢房,叶卓华主动说,在外头帮顾夭夭看着。   许是不见天日,顾大伯过着,颠倒的生活,此刻也没睡觉,只在塌上坐着,手里头拿着甘草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瞧着他胡子拉碴的,看着有些狼狈,可身子瞧着也没瘦,想来这日子也没那么难过。   顾夭夭在跟前站了会儿,几番纠结,到底还是按着规矩,见了礼轻声唤了一句,“大伯。”   顾大伯以为进来的是,打扫牢房的人,却也没多想,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大伯猛地抬头。   许是,好久没见亲人了,顾大伯的眼睛瞬间便红。   “夭夭?”有些不敢置信的过来,随即又慌了,“你怎么过来,可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父亲,还好吧?”顾大伯又慌张的补了句。   就顾父的性子,只要有他便会保护自个的家人,不受伤害。   “大伯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我有事想要求大伯帮忙。”   以为,是恨这个不明事理的人,可大概也就是血缘关系的事,瞧着他这般落魄,心里也不痛快,这一声大伯便是越叫越顺。   顾大伯愣了一下,忘了有多久,未与顾夭夭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   从前的种种在脑子里闪过,他该是欠这孩子一个对不住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改变了主意,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什么求不求的,只要我能做我便拼了性命也会去做。”   说完,只觉得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突然便顺了下去。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究竟是不是他对不起张氏,可思来想去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于情感来说,他给张氏的爱,或许没有那么无微不至。   可若对于这个世间来说,他已然强过很多男子。   说到这般,却突然不纠结了,错与对都以曾过往,重要的是现在活着的人,趁着现在命还在,若有机会补偿,便做些好事。   免得等到去的那一日,却发现自己仍然抱着,满心的遗憾。   从他进来到现在,俩孩子没有一个过来看的。   想来,即便他们没说,心里也是怨恨顾大伯的。   “我想问问伯父,可有信得过的商铺?”   顾夭夭想着,顾伯父为官这么些年,总该有些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人。   果然,顾伯父点了点头。   他在礼部,多是与商户打交道,能与官家合作的,必然是有些实力的,绝不能只在京城有铺子。   虽说商人重利,可也少不得有那么几个,义气的。   顾夭夭从袖子里,取出了从顾明辰那得来地图递给顾大伯,“可有,这些地方附近的商户?”   顾大伯拿到地图,瞬间便明白了这是要做什么,“你是说?”   “我也只是怕万一。”顾夭夭解释了句。   但是,顾大伯知晓若真出事,断然没有顾夭夭说的这般轻巧,这些日子他虽在牢里,可也知道外头不平稳。   有些人,绝对不会有,忍气吞声的脾性。   从这边找人的事,顾大伯自也容易,待顾夭夭拿出笔墨,让他修书给对方,却被顾大伯给拒绝了。   并没有,拿了笔墨,而是,咬破了手指,写下了血书。   大有一种,临终托孤的感觉。   安顿好了之后,顾夭夭也没耽搁,用蜡将信封上,便匆匆的往外走。   另一边,叶卓华靠在大牢的门上,一动也不敢动。   甚至都能清楚的感觉,血流来的感觉。   好不容易的觉得好点了,此刻顾夭夭出来了。   牢里的灯光暗,顾夭夭没瞧出叶卓华的不对劲来,便将信件递给叶卓华,“明日一早城门大开,赶紧着人送出去,一定要赶在父亲之前。”   若非,现在出不得城,她恨不得此刻便让人去送信。   叶卓华看了一眼那信封上的名字,心中了然,“放心,一定不会耽误事。”   刑部的人要查案,消息自然灵通,这送信的本事也都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叶卓华有信心,这信件至少可以提前五日到。   说完之后,顾夭夭的紧绷的心才松了点,其余的她不想多问,叶卓华办事她是放心的。   轻轻的揉了揉眉心,缓和一点疲劳。   “可是累了?”叶卓华有心心疼的想拦一下顾夭夭的肩膀,可又怕让顾夭夭察觉到,伸出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无碍。”顾夭夭轻轻摇头,只不过心里,惦记着罢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瘟疫的事上辈子都能妥善处置,如今有了先知,定然也会平安度过,强迫自己,将心定下来。   看顾夭夭在前头走,这次叶卓华到底没控制住,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腕,想要告诉她,凡事还有自己。   只是话还没说完,顾父的人便从一边冒了出来。   “我等,护送姑娘回府。”顾父可是吩咐了,一定要看紧顾夭夭。   虽说叶卓华只敢拉着顾夭夭的手腕,可这天黑人远的自看不清楚,在人家瞧着,那就是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这般还能得了,赶紧冲了出来。   有了白日的经验,叶卓华自然不敢再将顾父的人拦着,此刻也只能遗憾的放手。   既然顾父都派人来接顾夭夭了,叶卓华自然不方便跟过去。   目送着顾夭夭离开,叶卓华才往前走了一步。   周生一直在暗处,瞧着叶卓华跟前没人了,牵着马出来,“爷,咱回去?”   叶卓华此刻看见马鞍就觉得疼,冷冷的瞪了周生一眼,“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去给我套上马车。”   周生啧啧了两声,“顾家姑娘在的时候,您这有精神有力量的很,顾家姑娘刚一走,您这是精气神都被带跑了?”   “滚,哪那么多废话?”   看叶卓华生气了,周生赶紧去忙活。   只是这一来二去的,肯定要耽误时间,等叶卓华回去,已然到了子时。   衣服都被血浸湿了,又将大夫带来,赶紧处理,莫要误了,明日送顾父出城。   周生一声声的叹息,这世上的痴男,真是可怕。   顾夭夭回到府内,顾父也没多问,只知道人回来便好。   只是这一夜顾父睡的很不安稳,梦里头,便瞧着叶卓华抱着顾夭夭一路的跑,他在后头怎么也追不上。   一夜醒来,顾父都觉得心口气的发慌。   便在心里,又给叶卓华记上了浓重的一笔,且深的,像用刀子刻的一般,永远抹不掉的。   清晨,顾家上下都起了个大早。   老太太的身子不好,晨起给顾父与顾明辰戴上了求来的平安符,送到顾家门外便作罢。   而顾夭夭与顾明慧,则戴上帷帽等着,一路送出城。   瞧着一众人离去,老太太几乎想也没想便说了句,“大郎,可还好着?”   说完才惊觉自己说的什么,立马闭上了嘴。   这世上,哪有做娘的不心疼的孩子的,纵然做错了事,可也管不住心的,惦念着。   ------题外话------   咱们老规矩,逢节必加更,我码字存稿,争取端午加更~~~~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95章 他永远不会娶你!   “昨日老奴夜起,听着下头有人说,夭姐儿昨日瞧过大爷了,该是无碍的。”钱嬷嬷还是回答了。   若是皇帝想要处置顾大伯,完全没有必要拐这么大的弯。   毕竟,顾大伯犯了错那是真正的,就是说破天也没人敢反对皇帝的处置。   且,若顾大伯想不开做了傻事,也不应该是素来与他不对付的顾夭夭去。   顾大伯到底是顾明辰与顾明慧的亲生父亲,纵然心里再怨恨,真要出事他们不可能不管。   无论因为什么原因,顾夭夭能去刑部,都是叶卓华帮忙看着的结果。   想来,也出不得什么大事。   对于钱嬷嬷的推测,顾老太太却不置一词,“让下头的人都激灵点。”   顾父这一走,靖王那边也不知道会闹什么乱子,让人看着莫要寻出错处来,老太太自要想法子,保护俩姑娘的周全。   只是,大儿子关进了大牢,二儿子上了战场,虽说下头的人寻了一堆理由,解释顾父为何这次走的这般急,可老太太总是不信的。   那些理由,都太过于牵强。   只是,却没有说破,孩子们不愿意让她知道,那便是担心她,她要做的就是让孩子们省心。   多少次,午夜梦回睡不着的时候,起身念上几句佛号,就当是为孩子修福气。   今日皇帝亲自上城门,送众将士离开。   顾夭夭站在人后,远远的望着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顾父。   总觉得与记忆中的不同,记忆中的父亲脊背永远是直挺的,穿上盔甲那高大的身躯,像是能撑起一整片的天。   可此刻,顾父的脊背好似弯了,眼里也没有记忆中的清明。   旁边的顾明辰,换了轮车,他是书生自不用穿着盔甲,选择了一套肃穆的黑色,低低沉沉的,好似能将所有的魑魅魍魉压的住。   三碗践行酒饮尽,皇帝的碗落地,顾父高喊一声,“出发。”   众将士便齐齐行动,头也不曾回一下。   坚定的,没有一丝犹豫。   顾夭夭将手臂高高的举起,纵然知晓顾父不会回头瞧一眼,可却还是忍不住,挥动。   眼看着众人越走越远,顾夭夭将手臂缓缓的垂下,却瞧着顾父突然回头。   阳光照耀下,眼眶里的泪珠闪着了一丝光亮。   可不过是瞬间,便将头收了回去。   “爹,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顾夭夭在心里默念。   远处,只能看到,马车带动烟土的时候,皇帝终于动了,缓缓的转身,身后的朝臣立马低头,退立在两侧。   皇帝走了两步却突然一顿,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身上,抬手指了指,跟前的宦官便明白了。   拂尘一摆,弯腰走到顾夭夭跟前,“顾姑娘,圣上请您过去。”   顾夭夭低头,按着规矩到皇帝跟前见了礼。   “抬起头来。”皇帝轻声说了句,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待顾夭夭抬起头,看着皇帝的时候,却听着皇帝唇间微微叹了一口气,“像你母亲多些,朕还记得你出生后,你父亲托人送来了你的一帧小像,眉眼间可是什么都瞧不出来。”   许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的往事,皇帝的语气温和,面上也带着点点笑容。   顾夭夭只跪着却不说话,帝王的心有一时的温和便也罢了,若是当真,那便是万劫不复。   上辈子,她原本可以不那么急着嫁人,若不是眼前的皇帝,也许也不会有轮到顾皓辰娶自己的机会。   果不其然,皇帝的温和也只在一瞬间,便沉下了脸,视线放在了离着顾夭夭站立并不远的叶卓华身上。   “叶卿的身子这是好了?”这两日,叶卓华虽然还办着刑部的案子,可在朝堂上是告了假的,是这两日都没有上早朝。   被皇帝点名,叶卓华自然赶紧过来,与顾夭夭跪在一处,“启禀身上,臣身子还未大好,只是刑部的案子不空,臣,总放不下心来。”   这话,到底是有些夸赞他自己的意思。   听的皇帝冷笑一声,“叶卿这般努力,倒让朕欣慰,既如此那便说一说,冯卿的案子可有进展了?”   既然送走了一个武将,也算是惦记着,便问了一句。   冯将军醉酒伤人的事,看着是个小案子,可却不好查。   一来,人证不好确认,毕竟看见的也顶多只是扫一眼,不与那些仔细秘谋一般可以确定,既都是模糊的,便说不清楚。   二来,是物证,时间过的久了,根本没有取证的机会。   这,注定了只能是个无头公案。   若非是叶卓华参了冯将军一本,换做刑部任何人,都不会再提起,免得砸了自己的脚。   顾家与叶卓华的大定了,顾父在外头赈灾,按道理自不该对叶卓华下手,可皇帝也瞧不上他这般得意。所以,便想着给上叶卓华两句。   最好,再寻个借口,将人打上一顿,也敲打敲打那些又不老实的文臣。   “回圣上的话,臣已然调查清楚,人证物证皆以齐全,可证明此事乃是副将所为,冯将军只是救人,并未动手。”   偏生,叶卓华突然对上了,而后抬头,“圣上,可随时听审。”   皇帝的眼猛的一眯,他昨日刚宣了刑部尚书问话,说没有眉目,今日一早这就查清楚了?   皇帝没有理会叶卓华,而是看向刑部尚书,心里已然清明。   唇间勾起一丝冷意,“好的很。”   而后抬脚往前走,宦官瞧见了说了一句,“起驾。”   百官自然相送。   上了撵,皇帝让人停下来,交代下去,“既有可能是冤枉,着令三司会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不过是个小案子,皇帝亲自审问,自有种大题小怪的感觉,更显得别有深意。   因为冯将军的位置在那放着,三司会审自显得慎重,这便足够。   “皇上圣明。”这般公允,朝臣们自然拜下了下去,高呼万岁。   皇帝笑了笑,“着令礼部拟选秀事宜。”   皇帝突然提了这么一句,百官皆都愣住了,这些年冯妃得宠,皇帝对后宫并不热络,十几年了都没有大肆选秀,顶多到了日子,礼部拟了折子,随便挑几个罢了。   既特意说出来,怕是要正儿八经的选了。   不过是片刻,下头的人便反应过来,再次高呼圣明。   毕竟皇帝子嗣算是单薄,除了太子靖王,还有去了封地的恭王,再来便是两位未成年的皇子。   比起先帝来,相差太多。   而且这些娘娘是因着不是正儿八经的选秀上来的,母家位置不高,自个也不得宠,生下的儿子自然难堪重任。   这次若是选上几个厉害的,分一分冯妃的宠,再多生几位皇子,选择的多了,皇帝自然也不能将目光只放在靖王的身上了。   这,在众人眼里,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了。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片刻都不耽搁,生怕转头皇帝再后悔了。   瞧着皇帝走了,叶卓华起身将顾夭夭扶起来,“且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   知道顾父这一出去,顾夭夭心里肯定是不痛快,叶卓华也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在旁边安慰了句。   “待三司会审结束,告诉我一声,我去瞧瞧知微。”顾夭夭拍了拍身上的腿,与叶卓华一同下城门。   叶卓华点头,皇帝既然都当着大家的面说了,肯定不会拦着冯将军出来了。   京城里,有个武将压阵,大家心里也才能有底。   “估摸有两三日的功夫,便能妥当。”叶卓华已经将证据都准备好了,皇帝既然下令了。   无论靖王与冯家闹的什么,冯将军的官位毕竟在那,下头的人自然不敢惹。   赶紧将案子结了,上头的人爱怎么斗便怎么斗,总不能让冯将军误会,他们谁要与冯将军为敌。   再则说了,这案子本就是叶卓华杜撰出来了,想要证明清白,也都是他一句话的事。   如此,便也是好事。   只是,顾夭夭侧头看着叶卓华,“你这般的日子,并不好好过了。”   毕竟,卡的这个点太过刻意了,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叶卓华轻笑一声,“上次与靖王起了争执,怕是旁人都已经开始起疑了,只可惜现在,就算察觉也已经晚了。”   从叶卓华上任后,日日操劳,每日里说的什么刑部有逃犯,刑部那是什么地方,要是能让人轻易的逃出来,整个大佑都得混乱不堪。   不过都是叶卓华寻的由头,好方便处理他的事。   自然,若没有靖王这一出,叶卓华办事更方便。   可是,叶卓华并不后悔,他突然下聘没有让顾夭夭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已然觉得心里有愧了,绝不可能让旁人打扰。   顾夭夭没有接话,凡事,他心里有数便好。   下了城门,却瞧着前头的林子,好像有一队人,顾夭夭便让人过去瞧瞧。   而林子里头,胡氏靠着竹子站着。   她的身份自然没有资格,站在城楼上送顾明辰,只远远的听着,想象着他威风凛凛的样子,便足够了。   原本她是不该来的,可此去将会有多少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她便,不管不顾的来了。   “我便知道你这贱人,对他旧情难忘。”只是想的忘神的时候,薛方良却让人抬着过来。   他的四肢废了,想要出行只能全靠下头的抬。   他侧着脸,阴恻恻的冲着胡氏笑,好像是高兴抓到了胡氏的把柄。   胡氏用帕子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让自己淡漠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我不知道相公在说什么。”   薛方良冷笑一声,“你装的什么,在我爹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怎么,我爹就喜欢你这种调调?”   薛方良本也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伤了身子,心理已然扭曲。   这话,已经不是头一次说了。   原本,胡氏在薛父的跟前装作深情,薛父对她也不是多么信任。   偏偏有薛方良这个没脑子的,成日里说胡氏与薛父有关系,他越说薛父越是恼他,连带着也讨厌起了薛母。   这般衬托,自显得薛父对胡氏更加的信任。   尤其是继母出事后,胡父也常过来,薛父对胡氏便更加的客气。   这,更是刺激薛方良的内心,说话也没个把门的。   胡氏早已然听惯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冲着抬薛方良的小厮慢悠悠的说了句,“少爷不懂得事,难道你们也不懂得?”   如今,在他们这个小院子,胡氏都做的了主,小厮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看胡氏。   “贱人,如今都敢管到爷的头上了,怎得那个瘸子比我老子厉害?”   薛方良如今动不得,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不能碰的东西,已然没有美好,成了提醒他废物的标志。   更何况,他就不喜欢胡氏,这冷冰冰的性子。   胡氏不愿与薛方良纠缠,抬手让人将他抬回去便是。   只是,交代下去,让他们自个衡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下头的人连连点头,胡氏在外头表现的,对薛方良上心的很,可关上院门却是冷淡嫌弃,如今出现在这林中,傻子也明白定然是惦念着,顾明辰。   这般秘辛,但凡有脑子的人也知道,不能传出去,不定为了保密倒霉的会是谁。   薛方良看着这架子被抬着走,着急却无能为力,气恼之下只冲着胡氏吆喝,“胡氏你喜欢那瘸子又能如何,如果不是南边受灾,他的官位早就丢了,有个不光彩的爹,再迎娶你个下堂妇,除非这瘸子是疯了!”   这些日子,自也有人议论,顾明辰有今日,全靠的是运气。   顾明辰瘸了一年多了,下头的人原本都不谈论了,此刻因为顾大伯的事,又拿出来说了起来。   说这人啊,福气都是注定的,你想要一个东西必将拿另一个东西换。   若是,若是顾明辰立功回来,要迎娶自己,不说薛家放不放手,就算放了。   对于外人的议论也许一两日不在乎,可若是日子久了,终归不是事。   胡氏垂着眼,有些人,也许就真的注定,一辈子凄凉。   “贱人,他永远不会娶你,永远不会!”薛方良还在气恼的叫唤。   胡氏的脸冷了下来,“将他的嘴,给我堵上。”   就算心里明白,可也总不想听这般,难听的话。   “你敢。”敢字还在嘴边,薛方良的嘴便堵上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下头的人将听来的禀报给顾夭夭,顾夭夭估摸着胡氏快出来了,免得碰见了觉得尴尬,便领着叶卓华从旁边的道绕着走。   “你说,我兄长该坚持吗?”顾夭夭突然问了句。   薛方良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顾家出这样的事,外头的人肯定少不得看笑话,若真娶了胡氏,怕是顾明辰少不得要碰着很多的个白眼。   过日子总离不开与人大交道,这日复一日下来,能不能撑得住,谁又能知晓。   “若是心意如此,便与天为敌,又如何?”叶卓华如此回答。   顾夭夭有些诧异的看着叶卓华,他以为男子皆冷静,该是不支持顾明辰与胡氏的,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顾夭夭脑子里,却闪着晚了两字。   若当初叶卓华能坚持,顾夭夭轻轻摇头,瞧她又想的多了。   “你说的没错。”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丢下一句便朝前走去。   叶卓华说的没错,证据已经充足,办起来便也方便,不过是三日,冯家便解了足。   解足的头一日,顾夭夭还没过去,冯知微便来到顾家。   “我娘说,虽说禁足可却跟坐牢没区别,叫我莫要过来,怕给你们添晦气,我想着你们该不在意的。”冯知微坐在顾夭夭的院子里,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自然,顾夭夭与顾明慧也不在乎,他们需要冯家的时候,冯家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此刻拘泥一些个本就没有道理的规矩,自显得迂腐。   只是,本以为禁足这些日子冯知微会沉闷些,却没想到与从前无异,若硬要说些变化,该是瞧着多少有些瘦了。   不过夏日里天热,多是胃口不好的,瘦也该是正常。   顾夭夭拿着团扇拍了一下冯知微,“谁说不在乎,我在乎的很。”   冯知微的头立马转到顾明慧那边,“嫂嫂,夭夭姐姐欺负我。”   顾明慧与小冯将军的婚事,莫说京城了,估摸着整个大佑都已经传开了。   叫一声嫂嫂,虽然有些早,但也是情有可原。   可却将顾明慧闹了个大红脸,“你这丫头,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冯知微摇着团扇啧啧了两声,“你俩都快成亲了,日后便没人与我作伴了。”   闹的,顾夭夭与顾明慧同时白了冯知微一眼。   说起正事来,冯知微突然来了精神,“那个叶卓华,我只听我爹娘经常提起,却也没有与他正面打过交道,哪日倒可以会会。”   不过,冯将军与冯夫人如何提的叶卓华,她却没有说。   虽说他们同在京城,可是因为叶卓华从小与顾夭夭有婚约,与其他女子总是刻意的保持距离,所以他们至今为止,也其实只能停在认识罢了。   至于品性,并不了解。   “你这丫头还小,怎什么心思都有?”顾明慧忍不住念了一句。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还能帮旁人相看上了。   冯知微撇了撇嘴,“不让人家唤嫂嫂,却是端上了嫂嫂的架子了。”   闹的,顾明慧又一个大红脸。   三个人正闹腾的时候,下头的人说,宫里头送了懿旨。   赶紧去接,说是过几日便是大暑了,皇后娘娘要在宫里赐艾,邀得两位姑娘都去。   这大暑来到,便是最热的时候来了,一般府里都会熏艾,护中阳,敛虚火,祛湿气,得长生。   一般这个时候,各府的人都不爱走动,宫里有心便会挑的有功之臣赐艾,也都是着宫人送来便是。   从未有过,请姑娘进宫的。   尤其是现在,皇帝大选在即,礼部已经在拟适合婚嫁的女子。   外头来的,地位低,自入不得皇后的眼,目前最关注的应该是,京城的各家姑娘。   只是,顾夭夭与顾明慧都是有主的,就算是相看也轮不到她们。   冯知微心思一动,便让人回府瞧瞧,等着过一会儿,下头的人回来,说是皇后的懿旨也给冯家送去了,说是只请了冯知微一个前去。   这下,总的有点说头了。   冯知微听的下头的人回话,面色冷的厉害,“我倒要好奇的,他们要逼我们到如何地步?”   自己的兄长在外头给皇家卖命,自己的父亲征战这么多年,战功无数。   因为他们夺嫡,已经将冯将军禁足了这么些日子,难不成这还不够,还要再继续算计?   顾夭夭拍了拍冯知微的肩膀,“你且放心便是,那日咱们三个,一同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看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原本,冯知微自由是好事,偏生被宫里的人搅了局,只让人觉得晦气。   进宫这日,老太太也起的很早,穿上了诰命服,只等着,若是宫里情形不对,她便亲自敲那喊冤鼓,瞧瞧这天家陛下,是不是昏聩到一点道理都不讲。   冯知微来的早,便在顾家门口等着,此次进宫赴宴,那是要讲规矩的,虽说三人通行,可两府的马车都是各自准备。   到了宫门外,她们没有品级的不能让马车进去,只能在门口便下去,走到皇后宫里。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马车的里的冰块已经融的差不多,一脚踩在地上,都觉得地上的有一股热气,穿过绣鞋,直接入了心肺。   “这天气。”冯知微忍不住抱怨了句。   今日她特意挑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上头绣了一点点梅花装饰,饶是如此可也还是,照的难受。   下意识的,便拿着团扇挡着。   顾夭夭与顾明慧在后头下来。   她们姐妹俩也选了浅色的衣裙,顾明慧穿着一套,藕色绣着翠绿的竹叶的衣裙,整个人显得端庄得体,自配得上未来冯家少夫人的名头。   而顾夭夭已然大订,便没梳素日里爱的灵蛇鬓,换上了惊鹄鬓,额间有一点翠色的流苏点缀,灵动却不失大气。   听的冯知微抱怨,俩人同时笑了一声。   “请各位贵人让路。”原想着过去与冯知微走到一处,却听得后头有声音传来。   ------题外话------   稿子已经码出来啦,端午节加更~~~~   假期第一天,提前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96章 查身子   众人回头,却瞧着一辆马车,平稳的经过众人跟前。   而后在万众瞩目之下,掀起了马车的帘子,竟是皇帝前些日子,刚抬起来的如韵郡主。   从县主到郡主,自是荣耀。   她的视线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最后放在了前头,用团扇遮阳的冯知微身上,而后让马车停了下来。   “原是冯姑娘,天气这般热,可需要我带你一程?”问话的时候,眼睛垂着,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京城里头的贵女,也只有她能与冯知微一较长短。   可是,任凭冯家多厉害,冯知微什么也不是。   就如同现在,外头艳阳高照,她作为郡主可坐着马车进宫,跟前放着清凉的冰块,好生的舒坦。   瞧着冯知微额头上渗出的汗来,心中痛快那是从里头散发出来的。   这俩人原本就不对付,此刻如韵郡主高高在上,大家都猜测冯知微该只能受着这憋屈的气了。   冯知微很是看不上如韵郡主,听的她这般得意的说话,心里是不痛快,可头顶着个大太阳,随即却又释然了。   而后冲着如韵郡主福了福身子,“如此,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我还有两个好友,希望郡主好人做到底,将我们一同带着。”   左右,这大热的天,总不好与冰块过意不去。   顾夭夭在旁边抿嘴轻笑,冯知微就这般性子。   如韵郡主气的嘴唇抖了抖,她跟冯知微从小的死对头,原以为冯知微会恼的不吱声。   没想到竟顺着杆爬上来了,这么多人盯着,若是反悔没脸的倒成了自己。   “冯姑娘,倒是不将自己当外人。”咬着牙,恨恨的说了句。   若是识趣的人,必然看出如韵郡主不愿意来。   可是,左右都不对付了,冯知微自不会顾忌这般多,“郡主的面子,我不能不给。”说的,那叫个敞亮。   好像,上她的马车,还很不情愿一般。   如韵郡主气的放下帘子,当下便甩了脸。   冯知微可不管那么多,拉着顾夭夭她们直接上了马车。   郡主出行,自然得有排场,马车宽敞,便是她们都上来也不显得拥挤。   中间放着一大盆冰块,那清凉的感觉自不能是下头顶着个大太阳可以比的。   “听闻,顾尚书出事了?”如韵郡主眼睛一转,自不肯咽下这口气,最终将视线放在了顾明慧的身上,“说是将银钱都充公了,顾家,这些日子该是难过了吧?”   而后,唤了一声外头的丫头,“等回去了,想着给顾家送些冰块。”   顾明慧听得一笑,只冲着如韵郡主微微额首,“多谢郡主挂念,顾家无论如何也比不得侯府,听闻文候爷如今都能管着靖王殿下了,真是让人羡慕。”   孟相一家那是明着的太子一派,两口子有两个主子,侯府的日子,定然精彩的很。   冯知微在旁边看到直笑,从前顾明慧瞧着是不爱说话,可就上次春日宴也能看出来,顾明慧骨子里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   如韵郡主想挑个软柿子,不想拿捏了个长满了刺的刺猬,当真是有趣。   如韵郡主吃了瘪,脸沉的像是能滴墨,而后又将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身上,“这是顾二姑娘吧,上次春日宴远远的瞧着了,也不真切,如今看来,真是南边出佳人。”   而后一顿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听了一出有趣的戏文,说是红颜多薄命,现在看来倒是有些意思,顾家大房也可算是落魄了,顾大公子腿脚不好,想来前程也会受碍,再加上有个罪臣的父亲,这次运气好躲过了一劫,谁知道以后还没有好运气。”   毕竟,顾明辰腿不方便,很多差事不能做,以后大约也只能回翰林院。   “至于顾家二房,子嗣单薄,我们原是想着,该是寻个上门女婿,不想竟与叶侍郎还有余情未了,就是不知道,这叶侍郎的心有多大,或者叶尚书的心有多宽?”   如韵郡主越说,笑容也就越大。   顾家倒成了传奇,茶楼里的先生,整日里念叨着顾家的事情。   都道是,这辈子的福气,是上辈子所修,也许,顾家上辈子那是十恶不赦的江洋大盗,才让他们,万事皆不顺遂。   如韵郡主念叨了一圈,虽说落下了顾明慧的亲事,可是闹的那般沸沸扬扬的,不提也知晓。   从旁边拿了一颗,冰镇的葡萄,这种舒畅的感觉,当真是不错。   “这簪子,也不知郡主是从哪里打的?”   顾夭夭没有答如韵郡主的话,而是抬头看着这一套赤金的头面,最夺目的孔雀簪。   许是为了显得富贵,顾夭夭见了如韵郡主两次,可两次都打扮的这般成熟,一点也瞧不出,是未出阁的姑娘。   如韵郡主的手放在簪子上,面上有些得意。   只是话还未说出来,却听得顾夭夭说了句,“日后,我好避开。”   噗,冯知微倒是最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如韵郡主脸黑了下来,全然没有刚才的得意,“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夭夭只笑着,轻轻的说了句,“郡主还是,年纪尚轻。”   所以,脑子不好用,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   只是,后头的半句,并没有说出来。   她的意思,聪明的人都懂得。   瞧的顾明慧笑了,冯知微也笑了,便就足够。   如韵郡主总觉得顾夭夭这是话里有话,明明两个人的年岁相差无几,怎么她说的这种,好像是年长的感觉。   只是,却又想不出该怎么问。   只将手里的茶杯,摔的响。   三个人同时将头别在一旁,懒得去看如韵郡主,左右她摔得是侯府的茶杯,与她们没有半分坏处。   就算如韵郡主的脸色不好看,可比起外头的大太阳,总还是要强些。   马车走的快,她们到了皇后宫中的时候,算是早的,殿里坐了不过几位贵女。   瞧着她们一同进来,一个个脸色皆露出了惊异的神色来。   冯知微自不会注意旁人的神色,由着宫人将她领至座位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人人都道,皇后娘娘出生书香门第,喜欢讲究,这院子里的设计的亭台楼阁,都有出处,就是大儒都想着能亲眼瞧一瞧皇后手笔。   外头的院子中,瞧着有很几个贵女,一边瞧一边聊。   冯知微都替她们热,这样的天气,外头纵然是有什么金山银山也比不上殿里的冰山,她左右是不会出去的。   这宴席上的座位排序自是规矩,先是有品级的贵女,然后就按着家里头的官位排,冯知微自是能排在前几位,而顾明慧与小冯将军的亲事,那是皇帝都拆不开的,自然也都默许了她未来冯少夫人的位置,仅次于冯知微。   顾夭夭的未来夫家的身份没那么高,可她是冯知微的密友,小冯少夫人的妹子,位置也仅次于她们。   坐了没一会儿,贵女们一个个都进来了。   旁人进来都先去如韵郡主跟前,见礼,只有李语诗进来,却直冲冲的朝顾夭夭的走来。   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表嫂。”   这次虽还是不合规矩,可也并不算大过。毕竟,顾夭夭都与叶卓华过了大订。   顾夭夭微微挑眉,“李姑娘,好生的清凉。”   贵女们相聚,少不得争奇斗艳。只是,今日都知道,皇后娘娘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妃的位置,虽然高贵,可是皇帝毕竟有些岁数了,豆蔻大好年华,便是家里在乎自个姑娘,也不希望姑娘进宫。   只有那些个,什么需要为了家族牺牲的人。   今日,李语诗打扮倒没有上次富贵,只是天气炎热,她选了浅色蚕丝做外衣,一走一动虽说灵动,可塑身中衣似乎隐隐能瞧见。   虽不能说与那些楼里的姑娘比拟,可却也称不上一句庄重。   为人妾氏刚刚好。   李家又不在高位,家里的后辈也没有个有出息的,就算李语诗进宫,怕是帮不得家里什么忙。   便就这样,还巴望着宫里娘娘的位置,倒让人觉得可笑。   李语诗被说的脸通红的垂了下去,“祝,表兄表嫂相敬如宾,早生贵子,一定不能让那女人。”   说着一顿,像是知晓说错了话,赶紧福了一下身子,低头退到一边。   这般明晃晃的挑拨,反而让人怀疑真假了。   冯知微与顾明慧同时看向顾夭夭,顾夭夭却冲她们摇头,示意不必放在心上。   估摸着,李语诗上次遇到自己与叶卓华见面,便记在心里。   这会儿工夫,贵女们到的是越来越多,位置上也都坐的满满的。   人多了,声音也就多了,只是那些人的视线,都在顾家俩姑娘身上打转。   一来,都感叹顾明辰有个罪父,还能坐稳官位。   二来,感叹顾家将叶卓华撵出去差点冻死,怎么叶卓华与顾夭夭的亲事还能成了。   “皇后娘娘驾到。”宦者的声音传来,众人赶紧跪下来见礼。   低着头,只能看到明黄色的绣鞋,路过她们。   “都免礼。”皇后的声音,符合一切对书香门第的想象,温和不失庄重。   众人谢礼,便坐定。   此刻抬头,才瞧见皇后面容含笑,许是近来日子舒畅,瞧着脸色不错。   至少比顾夭夭记忆中,那一双没有光泽的眼,强的多。   而她的旁边,坐着的是穿着诰命的服的冯夫人。   此刻她正坐在皇后身侧,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   今日,皇后设宴只款待还未成亲的姑娘,冯夫人自然不放心过来瞧着。   皇后虽然不似皇帝那般荒唐,可若是皇帝的意思,皇后还能忤逆不成?   只有在她的眼皮底下,她才能放心。   左右,皇后不设宴款待她,她也可以寻个借口,给皇后请安,而后瞧着时辰正好,便就过来讨上一杯水酒喝。   “这,便是知微?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在本宫的记忆里,还是她小时候调皮的样子。”有冯夫人在,皇后自然会先提到冯知微。   冯知微出生好,皇帝还不昏聩的时候,对冯家自是宽待,冯知微每次来宫里,比得宫里的公主都不差,去得哪里便皮在哪里。   提起往事,冯夫人的面上也露出一丝真诚的笑意,“都是圣上与娘娘,不与她计较。”   皇后含笑着点头,她是中宫皇后,平日里自要庄重,今日戴上了凤尾冠,再配上身上,明黄色皇后服,普通人是衬不起的,可皇后从容的表情,愣是没让这首饰,夺了她的风采。   “这丫头,可许了人家了?”随后,皇后又问了句。   提起这事,冯夫人掩嘴一笑,看似不好开口,可意思却了然,怕是已经有主了。   “从前与贤妃娘娘提过,要结儿女亲家,只是恭王六岁便去了封地,如今到了日子,只等着那边送信来。”这事,冯夫人也没有掩饰。   原本,她与贤妃的关系要好,她每每进宫必然要先去看贤妃。   后来,冯妃专宠,贤妃怕祸及恭王,早早的便提出了,要去封地,恭王是最早封的亲王,也是第一个退出夺嫡之战的王爷。   提起贤妃,皇后的面上多少有些个不自然,可却也没有厌恶。   她只与冯妃交恶,贤妃刚入宫的时候,便是最得宠的日子,也劝得皇帝雨露均沾,在后宫之中的人缘最好,后来冯妃渐露锋芒,人家早早的离宫,现在提起来,也只是感叹,可惜那顶顶聪慧的人儿了。   “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皇后点头,原本冯家势力大,与哪位娘娘结亲,都添了对方的势力。   可偏偏是恭王赵庭初,幼小离宫,原本早些年皇帝还时常念想,有时候还会送信,让贤妃母子回宫小住,可都那边拒绝了。   日子久了,若非冯夫人提起,宫里头都快忘了,皇帝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就贤妃那性子,想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让冯知微嫁给恭王,却也是,最合适的。   冯夫人倒没想那么多,一来她不过是说的事实,冯知微已经到这个年岁了,封地那边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来人,她想瞒也瞒不住。   二来也是让众人听着,他们属意恭王,皇帝再怎么样,也不能做出与儿子抢姑娘的事。   说完冯知微,皇后的视线这又放在了如韵郡主的身上,“前些日子听着你母亲身子不舒服,如今可好些了?”   如韵郡主赶紧回道,“谢娘娘挂念,母亲已经大好。”   说着,便又补充了句,“太子哥哥已经去了南边两个多月了,想来也快回来了,待太子哥哥回来,娘娘必然宽心。”   皇后扑哧笑了出来,“你这孩子,嘴倒是甜。”   一个姑娘,突然提起太子来,是过来人,这意思谁又不清楚。   只是,皇后的笑容却未达眼底。毕竟,文候的意思现在不明,若是他心在靖王,那么如韵自不是好人选。   尤其是,如韵郡主地位高,若是有意必然只能是太子妃的位置,良娣的位分到底与她不般配。   皇后又说了几句,被点名的贵女皆是喜笑颜开,万万没想到,皇后都能记住她们。   毕竟,皇帝是老了,可太子年轻啊,日后的事,到底都说不准。   闲聊几句,便到了开宴的时候,众人起杯说着盛世安平。   闲暇之余,皇后侧身问了跟前的嬷嬷。“那位是哪家的姑娘?”   视线,却是落在了李语诗的身上。   听的嬷嬷说了李语诗的家世后,皇后的嘴角噙着一些冷意,可嘴上却连连说了三个,好字。   李语诗低头握着杯子,总是能清楚的感觉到,放在身上打量的目光。   心里忐忑的厉害,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了皇后的眼。   她的家世不好,若是有幸入宫,必然得寻一个靠山投靠。   这满宫上下,能让她投靠的,不是皇后便是冯妃。   原本,李语诗是不想起这个心思的,她从小便将叶卓华的放在心上。   即便他与顾夭夭定亲又如何,不求正妻的位置,只要能陪在叶卓华的身边便好。   可是一想到叶卓华看她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便失了勇气。   众人在思量的功夫,却听的冯夫人手中的杯子,突然掉落地上,而后瞧着冯夫人的脸上面露痛苦的神色。   “娘。”冯知微惊的顾不得礼数,直接站了起来。   可却晚了一步,冯夫人的脸色一变,一口腥甜在嘴里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而后眼前一黑便没了知觉。   皇后也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旁边的嬷嬷将皇后护在身后,高唤着,“宣太医。”   皇后缓过神来,让人将冯夫人扶到内殿。   冯知微一路拉着冯夫人的手,跟着进去。   出了这一变故,贵女们一个个都不敢吱声,瞧着冯夫人这血吐的蹊跷,免得出什么事,将火烧在她们的身上。   顾明慧在外头焦急的望着,奈何她现在还没有过门,不能如冯知微那般,守在冯夫人的跟前。   出了这般的事情,便有宫人禀到了皇帝跟前,请得冯将军一同进宫。   因为殿里的贵女都尚未出阁,冷静之下皇后让嬷嬷将人都引在偏殿,免得与那些男子碰面。   “怎么回事?”皇帝急匆匆的过来,皇后的礼还没见完,便听得皇帝劈头盖脸的质问,“你就不能给朕省点心,这点小事也办不好。”   皇后低头含泪,领着众人跪下,“臣妾失责,求圣上责罚。”   皇帝却没看皇后一眼,而是朝里殿瞧了一眼,此刻用屏风挡着,也看不真切,只隐约能瞧着太医的影子。   冯夫人出事,冯将军也不敢耽搁,骑上马一路朝宫里奔去。   一进来要见礼,却被皇帝拦住了,“爱卿先进去瞧瞧吧。”   温和的,倒像是之前没有起过争执。   冯将军也管不得那么多,赶紧掀了珠帘走进去。   此刻,太医正在给冯夫人施针,此刻冯夫人的脸色由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唇也有些发黑。   一根根的针刺进去,冯夫人突然动了一下,猛地侧过身子,一大口的黑血吐了出来。   太医们这才放心了,安顿着让冯夫人暂且好生歇着。   因着南边出了瘟疫,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太医几乎都去了那边,剩下的一些多是年轻经验不足的,碰着这种事多少有些慌,做的什么决定,都是互相商量。   此刻瞧着冯夫人的凶险已经过去了,这才去给皇帝回话。   “启禀圣上,冯夫人这般,约是中了毒。”小心翼翼的回话。   毕竟事情发生在皇后宫里,一个不注意有可能将皇后的得罪了。   皇帝听后便来的气,“这还用你们废话。”   一个好端端的人,突然吐了黑血,除了中毒还能有其他的?“查,给朕好生的查。”   天下脚下,睡塌之边,竟出现这种事,简直是骇人听闻。   此刻,已然不是只内庭可以查清的,着令三司共查。   此事到底是出在皇后的宫中,皇后自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从皇帝进门起便跪着,到下头的人来查都没有起来。   冯夫人是在赴宴的时候突然出的事,这宴会的吃食自得一个个查清。   且,不仅吃食,就连所用的呈物,乃至御膳房,包括皇后寝宫都查遍了,皆未寻到毒物。   冯夫人中毒,首先是要寻到如何中的毒,才能顺藤摸瓜往上查,却在第一步上便止住了脚。   皇帝坐在椅子上,眯着眼仔细盘算着。   而后突然睁开,让人将皇后扶起来,“既然,毒物不在皇后的宫里,此事怕是有些棘手。”   而后看向冯将军,“若是冯卿不介意,让太医再给冯夫人查查身子。”   不说查病,而单指身子,这话可就耐人寻味了。   冯将军的连一沉,“微臣愚笨,请身上明示。”   皇帝转着手上的扳指,悠然的说道,“既然毒物不在宫中,自要查清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出现的,不止是冯夫人,就是在场的贵女们,也都逃不过。”   这话看似公允,可皇帝却没说要怎么查。   而且还说什么身子,莫不是要将外衣褪去,里里外外查个遍。   冯夫人原是受害者,此刻还要受此羞辱,冯将军自然是不肯的。   “皇上圣明,内子为人宽厚,绝不会做出为了陷害谁,而自吞毒药的事。”冯将军跪下来,可脊背挺直,摆明了不愿意妥协。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97章 叶家翻案   皇帝将扳指转动的越来越快。   却没有与冯将军再纠缠,只将视线放在了皇后的身上,“你怎么说?”   就算没有寻到毒物,此事在皇后的宫里发生,皇后始终脱不了干系。   若是皇后想要证明清白,必然要想法子,查清真相。   冯夫人这边,自然是避不开的。   皇后瞧着皇帝将这难缠的问题交予自己,心里清明,皇帝这是故意的。   天下人谁不知道,冯将军看中冯夫人,若是强行执行,怕是会让冯将军心寒。   若是冯将军恼怒之下,不站在太子这边,于他们是格外的不利的。   今日,倒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折一个。   皇后深吸的了一口,“冯夫人没有理由用这般法子,只是案子要查,今日来的贵女,都让嬷嬷瞧瞧吧。”   皇帝像是没料到皇后会想这个办法,这般便是将冯将军的火气,能缓一缓。   若是能在这些贵女身上,寻出什么端倪自是最好的,可即便寻不出,大家都查了,再查冯夫人,冯将军的心里的火气自然也不会这般的大了。   皇帝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一声,“原是唱的这么一出?”   意思,自然是说,是冯夫人与皇后使的苦肉计。   皇后无法做解释,只能垂着头当没听见。   “既是皇后的意思,朕自然应允,只是嬷嬷们做事太慢,将太医院的太医都叫来,朕,务必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得出结果。”皇帝的眼一眯,突然扬声说了句。   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圣上三思。”皇后惊呼出声,这太医院的太医,与宦者不同,那可都是实打实的男子啊。   那些个贵女,虽说也有定亲的,可到底都未出阁,若是被陌生的男子近了身,难免夫家会嫌弃。   皇帝,这莫不是要用自己的手,毁了这些人?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怎么,皇后难道知道谁是凶手,不必再查了?”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皇后。   “臣妾,惶恐。”皇后哪敢多嘴。   “那便去查!”皇帝陡然站起来,威严自不允许旁人侵犯。   “皇上,且慢。”刚看了一圈的叶卓华突然走了过来。   皇帝瞧了一眼,却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怎么叶卿有眉目了?”   叶卓华赶紧抱拳,“启禀皇上,臣也是突然想到的,也许冯夫人不是中毒,神农尝百草皆可入药,可见是世上的吃食多有药性,也许是吃错了也没准。”   皇帝听后也没刁难,轻轻额首,“那,便继续查。”   这食物相克,御膳房那边也都知道,做膳食的时候自然小心,若是真出了这般事情,御膳房那边少不得失责问罪。   左右,还是皇后监管失责。   皇帝下令了,下头自然又开始查起来。   这一次,查的更仔细。   可结果却与上次一般,一切如常。   下头的人,便又询问了,冯夫人在冯府的时候都吃过什么,可结果也还是一无所获。   “朕听褚尚书时常称赞你,办事心细,不过去了刑部数月,便破了不少案子,不知叶卿现在,可还有法子?”皇帝靠在椅子上,懒洋洋的问了句。   此刻,想都的已经查到了,还是没有眉目。   目前,只有两种法子,要么就是冯将军认了倒霉,不再追究冯夫人中毒便中毒了。   要么,就按照皇后所言,先去查贵女们,可是那里头可是有冯家的儿媳妇,叶卓华的未婚妻。   无论外头人,传叶卓华娶顾夭夭那是,别有目的。可他们依然大订那是事实。   左右,这些人都不得圣意,谁能咬到谁,皇帝都是愿意看的。   所以此刻,才表现的这般,悠然自得。   “臣,还有一法子,请冯将军允许。”而后,目光放在了冯将军的身上。   对于这个,不过是因为些个捕风捉影的事便参了自己一本的人,冯将军自是不愿意搭理,只是天子在此处,总不能表现的这般,斤斤计较。   “叶大人办案,本官哪能不配合的?”冷冷的,带着几分嘲弄。   叶卓华既然是在查案子,自不会管那么多,立马命人去冯家查。   如今出了这没头的案子,各府都叫着劲,一看叶卓华屡次在圣上面前得脸,自是不甘落后,一个个绞尽脑汁的在想法子办案。   要是外头的案子,最直接的法子,便是审人。   如今是关皇后与冯家,一个个都是不能惹的主,别说问话了,就是寻常说话的时候也得要多注意,免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以,人人用心。   外头的事,有宫人时刻与贵女们传着,刚刚已经有几个贵女听说要查身,都吓的哭了起来。   一个个抱成一团,顾明慧虽然没说什么,可也紧紧的握住了顾夭夭的手。   顾夭夭反手紧握,给顾明慧力量。   可心里头却没半分慌乱,她相信叶卓华在外头,一定有法子。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冯夫人到底刚中毒,太医祛毒得当,虽说浑身没有力气,可到底没有了生命威胁。   一众人,只安心的等着,各府查验的结果。   “报。”   最终,所有的安静,结束在了这悠长的一声。   皇帝宣人进来,刑部的人已经率先得了结果。   这次出事,算是意外,果真如叶卓华想的一般,今日的吃食是与一种物品相克。   在冯夫人常用的玉如意上,查到了上头有羽落花的粉末,这个东西在京城不常见,算是一种稀缺的药材,人沾染到手上,不容易洗掉。   所以,这药材很多大夫都不愿意用,一来而去,认识的人也就少了。   且这东西活血,性寒。   血热的妇人用,可以调节身子。   若是年轻的姑娘用,会伤到身子不易有孕。   所以,这东西用的时候,自要万分小心。   只是,冯夫人这般年岁了,又儿女双全,想来也不必想着会不会受寒难孕。   这东西,在冯夫人的库房里,也有不少。   而这药材因为霸道,多是不能与花酒同用,今日天热,皇后凉了花酒为大家降暑,这才突然出了意外。   太医,齐齐的证实,确实如叶卓华所言。   皇帝眯着眼睛,“如此,倒是意外了?”   毕竟,皇后也不知道,冯夫人在家里用什么。   且这种东西药理都复杂,有的人喝了可能立马起反应,有的人用了,可能什么都没事。   终归,又不是直接吃的毒药。   “冯卿。”皇帝唤了一句,“这结果,你可愿意?”   “叶大人英明武断,臣自然没有异议,只是臣有一点想不明白,我夫人平素身子康健,从未听说她用过什么药?”   冯夫人这都掉了半条命去,刑部轻飘飘的一句意外便要将人打发了,冯将军自是不愿意的。   而且,冯夫人平素里最爱说的,便是什么是药三分毒,绝不能滥用药,怎么可能平素用这些少见的东西。   他这一说完,冯夫人跟前的贴身嬷嬷也说了,冯夫人从来没用过什么花的。   如此,似乎就愈发的耐人寻味了。   皇帝轻轻摇头,“叶卿啊,你这案办的不怎么样啊。”   一听皇帝这般说,大理寺这边立马接了去,“回圣上的话,臣等去冯夫人的私库查看,沾染这些花最多的,便是在皇后娘娘所赐的礼中。”   前些日子,皇后突然去探望冯家的消息,已不是什么秘密。   大理寺的也是心细,盘问的清楚。   皇后亲赐的东西,冯家自然要妥善管着,能碰的估摸都是冯夫人的贴身婢女,来回的般东西,沾染到了玉如意上。   皇后原本拍着心口,说着阿弥陀佛,想着这事情总算是有定论,便松了一口气,不想,这些人又将苗头放在了皇后的身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本宫蓄意害冯夫人?本宫莫不是傻吗,在本宫宫里动手,生怕这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皇后冷着脸,沉声辩驳。   这话,于情似乎也没错。   若真存了害人之心,绝不能做的这般明目张胆。   且,今日的宴请名单上并没有冯夫人,是冯夫人自个前来的,这喝的什么酒,是内务府前些日子定下来的。   从案子上来讲,看着与皇后脱不开关系,可一番分析皇后却是最没有可能动手的人。   “下官,下官并未这么说,只是单纯的禀报事实罢了。”大理寺的人赶紧低头解释。   免得,让皇后记恨上。   皇帝的眼睛明亮,好似听的什么有趣的事情,“既有清白未证,来来,查,都给朕好生查。”   而后,指了一圈皇后的宫殿,“一处,也莫要落下。”   皇后看皇帝这唯恐查不出自己有罪来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背过身子,轻轻的抹掉眼泪,没人心疼,懦弱给谁看?   既有了眉目,下头的人查的也快,很快便寻到了,皇后宫中确实藏了这药材。   听的皇帝唇间都是笑意,“有趣,有趣。”抬了抬手,“慎刑司的人,可以来查查了。”   皇后宫里头藏着这药,且皇后平日里也不用这东西,她寝殿内那是一处都没寻到,如此,便耐人寻味了。   现在,最妥善的法子,便是将宫人的嘴,直接用刑撬开。   也没特意寻地方,都拉在大殿外头,上刑。   皇帝亲自看着,自要出结果,慎刑司的人那是十八般武艺全上。   一时间,屋外惨叫连连。   冯将军这个上过战场的人,听的都渗人,“皇上,既然内子无碍,想来这案子复杂,可否交给三司的人仔细查看。”   这般开口,算是替这些,许多个无辜的人求情。   皇帝听了却连眼皮都没抬,“冯卿啊,此事可不能这般想,今日能在皇后宫中行凶,明日便能下在御书房,若不严查,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便是朕。”   天子龙体,自出不得半点意外。   冯将军只能退在一边,听着外头,一声比一声还要凄厉的哭喊。   而侧殿里头的贵女们,此刻一个个脸色灰白,刚才还敢哭,此刻却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年轻的姑娘们从没经历过,只觉得这只是戏本上的话。   如今皇帝在皇后宫中大动干戈,突然就这般清楚的知晓,圣颜不可侵犯。   将来,这些贵女中,必然会有人进宫,今日也算是长了教训,该知道想在这深宫中生存,命比宠爱要来的重要,凡事格外小心,万不能张狂形事,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奴婢,招。”慎刑司的绣针用了大半,终于有个宫女受不住了。   可饶是如此,慎刑司的人,也还是将手里的绣着,刺入了对方的肚子上,没有半分犹豫。   这些人的手段,在她们入宫的时候便听说了,只是没想到头一次经历,便这般刻骨铭心。   宫女忍着痛,将知道的说了出来。   这药材确实不是皇后要用的,只是在皇后去冯家之前,让她去外头寻的。   她曾是医女出生,因为得了皇后信任,伺候在皇后宫里,做着煎药的活。   那日,皇后曾问她,让女子难以有孕的法子,她便说了。   至于不能与什么同食,皇后没问,她自也没说。   而要的这东西给谁用,什么时候用,她便不知道了。   “你这贱蹄子,浑说的什么?”皇后跟前的掌事嬷嬷愤恨的斥了一声,“娘娘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这般陷害娘娘。”   宫女听了只大滴大滴的落眼泪,“奴婢,奴婢对不住娘娘,奴婢,奴婢不怕死,可是怕疼。”   她是医女,自然明白绣针入体后,将会有怎样的痛楚。   皇权在上,她们命如草菅,今日就算她们能活下来,以后日日受着肝肠穿刺之痛的折磨,人不怕死可就怕没有希望的,等死。   今日若她不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难。   头,重重的扣下,“奴婢求娘娘,好自为之。”   而后,再也没有抬起来。   医女,最擅长的是救人,可也同样知道,如何自尽。   太医们瞧着热泪盈眶,同为医者便就懂得,这才是医者慈悲心。   为了救更多的人,只能放弃小我,小恩小惠。   如今,死无对证,却也成了,铁证如山。   皇后颓然的坐了下来,“皇上,您,这般的恨臣妾吗?”   皇帝的目光,悠悠的放在远处,“朕,厌恶你。”   “报!”   刚说完,便听得外头有人禀报。   说是,顾家军在水路上遇到了劫匪,药草全都落入江中。   在场的心猛的一提,南边闹瘟疫,没有药草,百姓岂不是死路一条?   更重要的是,储君还在那边,太子怕是凶险了。   砰!   皇帝气的踹了一下椅子,“当真好的很,顾家军连连出事,朕养的都是些什么废物!”   下头出事,主帅自摆脱不了责任。   “皇上,臣请命带军救回药草。”此刻,冯将军也顾不得其他。   或许,皇帝靖王虎视眈眈,可他身为将军一日便一日不能视百姓为无物。   即便,冯家自此消亡,他也无愧于天地。   冯夫人原本已经醒了,听的药草被劫,此刻自个丈夫明知山有虎偏要虎山行,心里一着急,眼前一黑,便又晕了过去。   “娘。”冯知微吓的脸都白了。   太医一听冯夫人又出事了,赶紧进屋再去救人。   皇帝坐在主位上,似是在细细的思量,久久不语。   屋子里头,顾明慧听着下头的声音,脸色一变,抓着顾夭夭的手愈发的紧了。   顾夭夭用另一只手拍了拍顾明慧的肩膀,“突厥使臣未到,定出不的事。”   如今人多嘴杂,不是说话的时候。   而另一边,看皇帝沉默不言,皇后扶着椅子慢慢的起身跪下,“臣妾,认罪。”   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臣妾听闻皇上要充盈后宫,臣妾思来想去,若是冯家有女入宫,必然会影响到臣妾的后位,臣妾便想这个法子,让冯姑娘再难有孕,不想竟阴差阳错的,害了冯夫人。”   皇后说完,贴身嬷嬷也跟着跪了下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皇后哭着摇头,“臣妾认罪,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皇上如何处置臣妾,臣妾绝无怨言。”   皇帝充盈后宫的事,自要先知会了皇后。   冯妃娘娘哭晕过去那么大的事,皇帝没去看望,而是去了皇后宫中,这事宫里宫外早就传开了。   皇帝对冯妃失望,想要纳新入宫。   皇后这么多年因着冯妃患得患失,害怕被替代,且她在大殿上也曾问冯夫人,冯知微婚事,可见她之前并不知道,冯知微有主了。   后宫之中,争风吃醋的戏码多了去了,这般也不是什么意外。   是以,一切皆顺下来了。   “皇后无德,朕绝不姑息。”而后起身,蹲在皇后的跟前,“朕现在不会处置你,将士们在外替朕拼命,朕绝不能动摇军心,待太子归来,朕要他亲自给你寻个去处。”   皇后只觉得后背发凉,跪坐在地上,不敢相信,眼前人竟这般狠毒。   儿不言母过,让太子处置自己,即便秉公办事,也会落得个不孝的罪名,可若不能秉公处置,却也不服众。   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代母受过。   明明是九死一生才拼回来的荣耀,因为自己,到最后是怕是会一无所有。   可偏偏,她不能说半个字,如今没了药材,太子还得指望皇帝去救。   眼泪忍不住滑落,最后却也只能苦笑出声,人人都说,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皇帝却比虎还毒。   皇帝用眼角扫了一眼皇后,此刻已然没有半分威胁。   重新坐在位置上,“着令户部,重新准备药材,而那匪徒,一个也不留。”   这,是下定主意,要剿匪了。   “圣上。”他话音刚落,叶卓华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冯夫人如今大伤未愈,小冯将军在南边拼站,此刻臣认为,不适合冯家人再出站,臣,有一人可举荐。”   皇帝的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上下打量叶卓华。   久久不语。   可叶卓华却没有半分退缩,站直了身子,迎上皇帝的审视。   “谁?”良久,皇帝才问了一句。   此刻,原本站着的叶卓华,突然跪了下来,“此人便是,曾剿匪无数,被人冤枉下狱,前兵部尚书,亦是臣的父亲,叶铮!”   说着将袖口里准备好的折子,呈了上去。   叶卓华说,这是刚收集全了证据,想着明日早朝再禀报,此刻药草遭劫,是十万火急的事,万万不敢耽搁。   皇帝翻着折子,上头轻轻楚楚的写着,现在的兵部尚书,也就是原来的兵部侍郎,如何贪赃枉法,如何将那脏银藏在叶府。   里头一桩桩一件件,叶卓华均寻到了证据。   可以说是,万事俱备。   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叶卓华能查到兵部里头,只有一个契机,那就是大火烧了粮草那次。   明明,下头的人并未将兵部给牵扯出来,想来那时候便故意瞒着,只等的时机成熟,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皇帝的眼眯了起来,此刻有那么多贵女,冯家人,想要灭口是完全不可能的。   且,处置皇后,必然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这事怕是会牵出。   好,好的很,这时机寻的,他想不想允都得允了。   视线在跟前的人扫了一圈,他不信事情会有巧合,怕是跟前有鬼,专门做吃里扒外的事,将自己所交代下去的事情,传到外头。   啪!   皇帝将折子仍在桌子上,“好一个刑部侍郎,朕瞧着你做侍郎倒是委屈了,尚书的位置,更适合你。”   他曾几番提点刑部尚书,让他别让一个侍郎压了风头。   刑部尚书说的好好的,可下来后叶卓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只用这么短的时间便替父翻了案,怕是刑部尚书早就向着叶卓华了吧。   可笑,却将自己瞒在鼓里。   “皇上谬赞,臣只会查些个简单的案子。”皇帝这个时候,还想着挑拨。   皇帝冷哼了一声,“既叶卿查的清楚,着令三司会审,若却有冤枉,着令叶卿即可与顾将军会和,夺回药草,救我百姓与水火之中。”   皇帝说话自是讲究,一句叶卿,还是拿着叶父为朝廷官员,随时让他卖命。   却没说,待得清白做的什么官位。   “皇上圣明。”饶是如此,下头的人也只能高呼万岁。   听着冯将军不用过去了,冯夫人才缓过来了,由的冯将军背着,往马车上走,回冯家养着。   ------题外话------   端午安康~~~ 第98章 亲密接触   此刻,既已然有了定论,众人便相继散去。   “皇上。”看皇帝抬脚要走,皇后突然着急的将人唤住。   皇帝没理会,反而快走了两步,突又停住,回头冷冷的看着皇后,“说。”   皇后抬头,眼里含泪,“皇上,真的就这般,恨毒了臣妾?”   皇帝慢慢的勾起嘴角,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说道,“连死,朕都觉得,便宜了你。”   皇后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灰,一点点的,没了光泽。   “皇上,臣妾从前是做错了,可是这么多年了,臣妾待您真情实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就不能功过相抵?”   皇后手撑在地面上,时间长了觉得胳膊似有些麻木,可这些都比不得心头的伤。   那事都过去了近二十年,为何,还值得皇帝,念念不忘。   皇帝冷笑一声,“你,不配!”   说着转身,没有留恋。   “可是皇上,是您让臣妾去的冯家。”当初,皇帝抛下冯妃来看自己,皇后自是满心的欢喜,即便来了之后,只是闲聊几句,她便也心满意足。   却没想到,帝王的温柔是碎了毒的酒,一旦饮下,便是肝肠寸断的痛楚。   听得皇后这般喊,皇帝的脚一顿,回头瞧了皇后一眼,却低笑一声,“可却是你,承认的。”   无论这世上有多么厉害的断案的能手,又或者有天神下凡又如何,架不住皇后自个承认了,这事,便就只能这般定论。   皇后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是,臣妾永远比不得皇上,心冷。”   太子又不止是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又不敢赌,万一皇帝真的不管太子了又该如何。   皇帝已然抬脚迈出了大殿,突又折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后,“若你让太子放弃皇位,朕可以饶你们母子俩一命。”   看着皇帝理所应当的样子,皇后抹干了眼泪,笑的灿烂,“可是,凭什么?”   天下人,不信就没有个聪明的。   皇帝将结发妻逼到这般地步,那是皇帝昏聩。   能让皇帝亲自上手设局,想来前头的那些个大臣难缠的很,既有与皇帝一较高低的本事,何必委曲求全。   自己输给那个女人也就算了,凭什么也让冯妃骑在自己的头上?   即便是最后自己只能一死,她还是会占着太后的名讳。   皇帝微微的眯起眼睛,“好的很,是你给脸不要脸。”   这次,再也没有犹豫,转身大踏步的离开。   晌午时候还在办宴的殿里,此刻安静的针落可闻,皇后跪坐在地上,久久没有动弹。   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因为冯夫人身子不舒服,冯家前头已经走了。   顾夭夭与顾明慧徒步走在宫里的青石路上,顾明慧拉着顾夭夭的手,心里有千句话,可因为旁边有伺候的宫人,又咽了回去。   “顾家姑娘。”叶卓华从后头追上来,冲着顾明慧微微额首,“想借顾二姑娘一用,不知可否方便?”   两人的婚事既已经得了顾父的许诺,这般顾明慧自然不会拦着。   “那你们聊着,我先回去。”对叶卓华还了个礼,便领人先走。   顾夭夭不放心,让夏柳将他们的人也给顾明慧带着,顾家的人都护着顾明慧,想来也出不得事。   而自己,有叶卓华在跟前,自不用担心。   叶卓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出宫再说。   顾夭夭也有这个意思,率先往前走去。   瞧见刑部的马车,没用叶卓华说话,直接走了过去。   看着顾夭夭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叶卓华的唇间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回府。”上了马车,叶卓华便交代了句。   天色已晚,两个人在外头若是让人碰见了,少不得有些个闲言碎语。   待他们上了马车,再在街上走上两圈在回去,莫让人跟着,便就安全了。   一路上,两人都不说话。   到了叶府,叶卓华先吩咐人上菜,忙活了一下午,估摸顾夭夭也累了。   “可还好?”坐定后,顾夭夭迫不及待的问了句。   毕竟,今日的事情也是凶险,出的一点岔子,顾父那边便有天大的麻烦。   叶卓华轻轻的点头,“一切,尽在掌握。”   听他这般说,顾夭夭才放下心来。   看着眼前的食物,也来了胃口,低头便专心的吃了起来。   “聘礼单子你可瞧了?”   突然间,叶卓华来这么一句,顾夭夭没防备,一口饭卡在嗓子里,咳嗽了起来。   叶卓华很是自然的帮着顾夭夭拍着后背,“你瞧瞧你,又没跟你抢你着的什么急?”   顾夭夭用帕子擦了擦嘴,“单子瞧了一眼,不过这些东西到底是要带回来的,届时你清点清点可少了什么。”   两人既是协议成亲,这账必然是要算清楚的。   叶卓华的手一顿,随即轻笑,“不急,你管着我才放心。听闻你与冯家丫头买了不少地,若有什么发财的门路,倒也可以捎着我。”   左右,那些银钱都是给顾夭夭的,不过是借着自己的名头,让她做些自己愿意做的事情,也是乐事。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这般倒是挑明说,二牛是他的人,消息灵通的很。   只是这么一撇,顾夭夭才发现,两人的距离离着的太近了,且叶卓华的手还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顾夭夭的唇微微的勾起,噙着几分冷意。   一瞧着顾夭夭这般笑容,叶卓华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由得脚心传上来,入骨入肺。   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脸颊一下刺痛,顾夭夭的指甲与叶卓华的脸,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脸上那一道红,及其的满意。   “我瞧着叶大人不长记性,日后,每每坐在镜前,都可以提醒您,非礼勿碰。”   虽说报复回来了,可到底动了气,瞧着眼前的食物都不香了。   叶卓华用手背沾了一下脸,并没有见红,可却一阵阵刺痛,想来是破了一层油皮。   明日还要上朝,这般让他怎么见人?   叶卓华长长叹起,“顾姑娘,没人教过你,打人不打脸?”   这个习惯不好,他怎么也得改过来,若是成亲后顾夭夭一不顺心便挠了自己一下,让外人瞧见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虽说,他也不在乎在旁人眼里做个妻奴。可,多少照顾一下他好歹不说是男子,面子给留绿豆那么大一丁点也好。   这个道理顾夭夭自然是懂得,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抓人。   抓完之后也觉得冲动,不过面上总不会显露,“叶大人也说了,打人,不打脸。”   那个人,咬的格外的重。   叶卓华无奈的看着顾夭夭,挨打了不说还要被骂不是人。   自己选择的女人,跪着也得宠完。   “成,日后顾姑娘是老大,您说什么便是什么?”为了日子过的舒坦,叶卓华的头低的很快。   顾夭夭狐疑的看着叶卓华,心里头诧异的很。   这世上大多男子都是重脸面的,就是父亲那么爱母亲的人,估摸着脸上被抓一下,心里也得憋火。   就算不真的生气,也绝对不会态度这般好。   隐隐的总是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顾夭夭眯着眼睛,“我总觉得,你像是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顾夭夭一说完,叶卓华赶紧将视线挪在远处,不敢看顾夭夭,生怕不对她察觉了,“我觉得,既是要合作,总不能没个让步的,针尖对麦芒也不会成事。”   说完,端起旁边的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顾夭夭一下,“我这般,倒可以说是,以大局为重。”   不自觉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这般,顾夭夭的才觉得正常些。   而后,也回应了一声,“我若是男子,必唤你一声兄长。”   与天地之间下拜,从此生死与共,共商大业,或许日后会有自己的生活,可想起对方,便觉得心安。   分的清主次,看似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却也有底线。   这个人,心思深沉,可顾夭夭却有一种能靠得住的感觉。   听到顾夭夭这话,叶卓华但笑不语,只在心里无数次感谢上天,没让顾夭夭变成个男人。   这边自是相谈甚欢,另一边,顾明慧刚出的宫门,还没上马车,便瞧着靖王的轿撵已然停在她前面。   “参见殿下。”顾明慧领着众人见礼。   靖王高高的坐在撵上,垂头看着顾明慧,宫灯之下,瞧着她神色柔和,又因为今日赴宴特意装扮,自显得比平日里还要鲜亮。   “些许日子不见,你是越发的动人。”大庭广众之下,靖王是便是将这孟浪之言说的,自然。   顾明慧的神色微变,远处有些个走的慢的贵女,听着靖王这般说话。   许是怕自己听到不该听的被灭口,赶紧小跑着离开。   “王爷,自重。”顾明慧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清清冷冷的,在这宫门外,格外清晰。   靖王抬手让撵放下来,而后走到顾明慧的前头,“若本王非要与你做些什么,你又能如何?”   靖王的话音一落,顾家人的刀已然拔了出来。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主子。   两房的小厮都在顾明慧跟前,就算是打起来,顾明慧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吃亏。   靖王扫了一圈,而后再次往前迈了一步,直到那刀已经拦在他的脖子前,好像他在往前走,他们便要动手。   靖王终是停了下来,“怎么,你要与本王在这宫门外,一较高低?”   “民女,不敢。”顾明慧的头始终垂着,可声音不卑不亢,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靖王弹了一下挡在面前的刀,“你若想惊动冯家,扰冯夫人清休,若想那冯家小子,染病无药可医,你只管惹怒本王。”   听的靖王这般说话,顾明慧的头猛地一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心里却隐隐的有了答案,是了,普通的劫匪如何敢动官家的东西,又如何还能有胜算。   必然也是受过训练的人。   这般,不顾百姓死活的人,如何为君?   “便就是你想的那般。”如今,贵女们皆以离开,这话只有他们可听到。   再则,那些人既与顾父交手,想来顾家也是有数了,便也没必要装下去。   迟早,顾明慧也会知晓。   顾明慧低低的笑着,“大佑有如此靖王,乃是大佑的悲哀。”   靖王推开眼前的刀,想要往前走一步,可顾家的刀再次拦住。   靖王的脸上渐渐的变的不耐,“顾明慧,别怪本王没给过你机会,陪本王一夜,本王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如今,冯家夫人中毒,若是她去求救,必是给人家添堵。   顾家,只有老太太坐镇,老太太身子不好,再则靖王这般嚣张,怕也压不住靖王。   最重要的是,小冯将军那边,有危险。   顾明慧垂着眼,一步步的走向靖王,“希望您,说话算数。”   靖王看着顾明慧认命的样子,心里却不痛快。   原本,如今的局势皇帝已然敲打了他,顾明慧与冯家的亲事,怕是无能无力的,让他为大局忍耐。   可是,靖王忍不了,一想到顾明慧要与旁的男子,颠鸾倒凤,心里头就像着了火一般,烧的他浑身都是痛意。   原本想着,他要了顾明慧的身子,就算他们成亲了,冯泽也是捡了自己用剩下的。   可是现在,看着她为冯泽什么都可以不在乎,靖王的心,揪在了一起。   “姑娘。”顾家的人自然是要拦着的。   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便不信靖王能嚣张到,光明正大的强抢民女了?   顾明慧轻轻摇头,挡住靖王或许容易,可想救冯泽却是难,“你们且回去吧。”   每一下落脚,都格外的坚定。   眼看着便到了靖王跟前,下头的人再次伸手,将顾明慧给拦住了。   “让开。”顾明慧目光坚定,只看着靖王。   “姑娘。”下头的人还是想拦着。   “我说,让开!”顾明慧的声音陡然抬高。   下头的人没法子,只能让出路来。   亲眼看着,顾明慧一步步的走向靖王。   看着人停在自己伸手可碰的地方,靖王的唇慢慢的勾起,突然间弯腰将顾明慧抱了起来。   不管旁人如何,这一刻这个女人靠在自己怀里,便,心满意足。   抬脚,大踏步的往前走,将顾明慧抱在自己的撵上,朝别苑走去。   此刻,到底也清楚的知道,不能将顾明慧带回宫里。   看着靖王的人消失,为首的人便交代下去,让人跟着靖王,然后去寻顾夭夭,让她想法子赶紧将顾明慧救出来。   顾明慧坐在撵上,垂着眼,里面的灰色没有一点光亮。   靖王这个人是爱讲究的,手边放着一串葡萄,摘了一颗放在顾明慧嘴边。   看顾明慧垂着眼,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   靖王又送了过去,可顾明慧还是没有张嘴。   靖王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将手里的碟子用力的摔在下头,而后抬起了顾明慧的下颚,“别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然一会儿,受苦的是你自己。”   听的着别有深意的话,顾明慧才将视线聚集在靖王的脸上,而后勾出一个笑容,“我觉得,每一刻都是在受苦,既如此,我还怕的什么?”   这般,豁出一切的样子,倒将靖王给气笑了,“如此,本王现在就成全你。”   猛地,将顾明慧推倒,欺身将顾明慧压倒,“在撵上承欢,本王也觉得,新鲜的很。”   “你不是人!”顾明慧猛地挣扎起来。   原本觉得靖王这个人坏到没有底线,却没想到竟荒唐到这般地步。   “参见王爷。”   原本宫里头出事,贵女府里的人都担忧,很多人便来宫门外等着,听得靖王又缠上了顾明慧,贵女们自然要躲。   可总有那么一个,躲不过去的,只能硬着头皮给靖王请安。   “滚!”靖王正在火气上,手边有什么东西便砸什么东西。   被砸的人,生生的受着,也不敢动。   毕竟,这点疼对于丢了性命来说,还是,不值一提。   被人打扰,靖王这才注意到自己做的什么,起身将袍子盖在顾明慧的身上。   可饶是如此,顾明慧的脸还是让人瞧见了。   吓的那人当场就跪了下来,冯将军那边已然已经解了足,就算南边出事,冯家的地位也没人可以动摇。   如今冯家未来儿媳,与靖王在轿撵之上,大庭广众之下,与靖王耳鬓厮磨。   “管好你的嘴。”靖王冷冷的斥了一句。   “王爷,何苦吓着旁人?”顾明慧随手将靖王的袍子仍开,撑着手臂慢慢的坐起来,靠在靖王的背上,“这不是,王爷想要的?”   不就是,想着法子折辱自己?   何苦还装模作样的,显得要避讳着什么。   靖王冷笑一声,“本王只是怕麻烦。”   若是闹大了,少不得又听的皇帝念叨。   顾明慧轻哼一声,明显是不信。   “你别给脸不要脸!”靖王突然闹的,身子一翻,准备再次将顾明慧推到。   只是,两人的动作一顿,靖王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你,你到底是不愿意的?”唇间,带着几分欣喜。   ------题外话------   二更,求票票~~~ 第99章 你敢吗?   而此刻,王府的侍卫,已经放下了轿撵,他们的刀放在了顾明慧的脖子上。   顾明慧手里握着的是,自己戴着的簪子。   这簪子,是顾夭夭特意为她画的样子,外头与普通的簪子一般,只是里头却尖锐的,可用来自保。   此刻,顾明慧只是后悔,既然都已经做了这东西防身了,怎么就没再寻个会用毒的先生,将这簪子上头碎上剧毒,这般,就能要了靖王的命。   靖王到底是有功夫的,便是在盛怒之下,也有下意思的反应,顾明慧本来冲着靖王的心口去的,被靖王一档刺入了靖王的手掌。   这一下,顾明慧可是用了全力,靖王的手掌已然被刺穿,血流了下来,一点点的打湿了轿撵的坐垫。   顾明慧松开簪子,眼睛缓缓的闭上,“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便等着,靖王府的刀落在她的脖子上。   可是等了片刻,却什么都没有等到,缓缓的睁眼,瞧着靖王已经让那些侍卫退下,正在包着手上的伤。   “想死?本王不会如你所愿。”包好之后,让下头的人继续往别苑走去。   顾明慧没有吱声,而是看着旁边,无边的夜色。   靖王却不以为意,唇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本王以为你为了冯泽,什么都愿意做。原来,倒也没有那般,深情。”   至少,不会是现在的反应,也不怕将自己激怒了。   不管不顾的样子,倒显得格外的顺眼。   顾明慧没有吱声,只是脸上的冷意渐浓,只想着有一日,她一定,会除了靖王。   顾夭夭与叶卓华在叶家吃了饭,便准备着回府,只是没想到一出门竟遇到了报信的人。   听得靖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顾明慧给掳走了,恨得紧紧的咬着牙。   “老虎不发威,正当我是病猫了?”   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一边吩咐夏柳取了顾明辰的私信,各路安排,一边大踏步往外走。   叶卓华没有吱声,只跟在顾夭夭的身后,陪着她便是,而后给周生使眼色,让刑部的人也去帮忙,两路人同时出手,速度也快些。   顾夭夭一路,跟着下头的人到了别苑门外,瞧着这高高挂着的灯笼,顾夭夭的眼沉了下去。   “浇油。”顾夭夭抬手,直接下了命令。   那些人围着别苑,浇了一圈。   靖王是临时起意过来的,侍卫带的不多,可这般大的动静,自然引的下头的人注意。   “你们什么人,敢在王府别苑放肆!”守门的侍卫,冲着他们大喊一声。   顾夭夭也没躲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准备,要你们命的人。”   下头的人跟着靖王带着顾明慧回来,对顾家的人自然是认识的,一瞧着顾家的人寻上门来,心里自然觉得虚的很,一边与顾夭夭周旋,一边赶紧向靖王报信。   靖王带着顾明慧回来之后,便让人端上了膳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都尝尝吧。”   难得,对顾明慧温和。   顾明慧扫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民女,最喜欢吃包子。”   瞧着顾明慧难得心平气和,靖王便紧着问了句,“你喜欢是什么陷的?”   顾明慧低低笑着,胳膊撑在眼前的案子上,“民女最喜欢吃肉馅的,最好殿下的肉做的。”   她恨不得,吃靖王的肉,喝靖王的血。   啪。   靖王将筷子仍在一旁,“你非要惹本王生气是吧?”   这边正发着脾气,下头的人禀报,说是顾夭夭寻来了。   靖王将猛的一拍桌子,“顾家的人,没个好东西。”   一个两个都不识趣的很,只是,垂眼看着顾明慧,轻轻的拍了拍顾明慧的脸,“你们姐妹的关系倒也一般啊,她这么明目张胆的过来,莫不是要将你在本王别苑的事,闹的人尽皆知?”   顾明慧抬头看着靖王,便是这个时候还想挑拨她与顾夭夭的关系,唇间挂着些许的笑意,“王爷差矣,不是民女要来王爷府内,而是被王爷请来的,一字之差,却相隔万里。”   靖王听得突然抬起手,看着顾明慧毫无惧意的抬起头,收了力气将手缓缓的放下,轻轻的拍了拍顾明慧的脸,“本王,还能怕她一个姑娘?”   说着,领着人出去会会顾夭夭。   外头,顾夭夭就那么等着靖王,而旁边已然点起了火把。   那些个油,仿佛感觉到了自己即将被燃烧的命运,不安的往下流。   因为倒的多,靖王能清晰的听到,油流动的声音。   “顾夭夭,你要刺杀本王?”靖王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外,披着暗色的蟒袍,冠梳的一丝不苟。此刻,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是又如何?”顾夭夭双手交叠放在了前胸,只瞧着像是远远的只懂得守规矩的普通妇人罢了。   只是,披风被风吹起,张扬的却又,有一种兵临城下的逼迫感。   靖王是临时决定来别苑的,人手不够,且顾夭夭准备的又是油,只远远的往墙上泼便是。   靖王被顾夭夭的态度给气笑了,“都道顾家双姝,情深义重,如今瞧来不过如此,你长姐如今还在本王的北苑,大火无情,怕是最先有威胁的,便是你长姐。”   顾夭夭眯着眼睛,满脸的不在乎,“我若是不出来,长姐便能得救?顾家人,可杀不可辱,更何况能与王爷共生死,也是长姐的福气。”   而后,手一抬,那火把直接照着油扔了过去。   火势猛的起来,火光照的眼前的目之所触,清晰如白昼。   顾夭夭手上还有火把,靖王跟前的还没点燃,像是随时都准备扔过去。   而靖王却始终,没有下令救火。   两方的人,就这么僵持着。   “走水了,走水了。”这火光,引来了巡逻的人,奔相告知。   靖王看着顾夭夭没有退缩的意思,冷哼一声,“将顾氏给本王带来。”   顾明慧正焦急的等着,也不知道顾夭夭怎么样了,与皇家为敌,总是怕他吃亏。   此刻,听的下头的人让她过去,便是迫不及待的起身,也顾不得整理衣服,赶紧的跑了出去。   只是一出院子,倒是吓了一跳,两边的浓烟,呛的人直咳嗽。   “夭夭。”到了门边,顾明慧连忙唤了一声,想要让顾夭夭知晓,她一切安好。   只是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靖王猛的一拽,胳膊用力的别在后头,让她的脸冲着那燃烧的火焰。   “顾二姑娘可瞧瞧,只要本王用力一推,你的长姐便会,葬身火海。”靖王的挑眉,有些得意的看着顾夭夭。   丝毫没有,半分悔意。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手猛地一抬,下头的人瞧见后,那火把稳稳的落在了靖王的前头。   哄的一下,火光冲天。   靖王下意识的拽着顾明慧,退后一步,“顾夭夭,你疯了!”   这觉得,顾夭夭这是真的准备,不惜一切代价,要自己的命。   人在情绪紧绷的时候,便是注意不到周围的变化。   从顾明慧出现后,刑部的人已经一点点的靠近,就等着将顾明慧救下。   只可惜,靖王不放手。   “圣上口谕!”火势渐大,远处突然传来了宦者的声音。   连带着,大内的人也过来了。   一个个手里头都拎着沙桶,过来救火。   “圣上口谕,宣靖王殿下,顾大姑娘,顾二姑娘觐见。”   听的惊动了皇帝,顾夭夭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既然宫里来人了,嚣张如靖王,也得收敛起来。   跟着下头的人,朝宫里走去。   而顾夭夭已经接过手,扶住了顾明慧。   马车已然准备好,便各上各的马车。   宫里的禁军都来了,动作自然是快的,不消片刻,那磅礴的火势,就成了一阵阵黑烟,飘过。   宦者瞧见叶卓华后,走了过去,“叶大人这是,来看热闹?”   叶卓华抱了抱拳头,“倒也不是,只是不知道,刑部该拿的人是谁。”   按道理说,顾夭夭当街放火,必然是该抓的,可前头有靖王,掳走顾家女,若真要追究,那也是靖王的错大。   宫里头既然已经派人来了,自然是知道了,来龙去脉。   宦者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哼了一声,摆动着拂尘带头离开。   马车之上,顾夭夭揽着顾明慧的肩膀,轻轻的拍着,“放心,小冯将军一定不会出事的。”   顾明慧是靠在顾夭夭的身上,可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脆弱,“我并非,只担心冯泽。”   而是,对天家太失望了。   靖王已然敢在宫门外,暗示药草被劫与他有关,怕是此事皇帝也知道,甚至也参与了。   一个皇帝,只知道玩弄权术,不拿百姓安居乐业为己任,大佑又能昌盛到什么时候?   也许这次,冯泽可以逃过一劫,可下一次呢?   皇帝就认准了靖王要继承大位,除非逼宫,不然很难改变目前的局势。   可无论冯顾两家如何与皇帝争论,骨子里都是忠君的,若非到迫不得己的时候,绝不能走上这条路。   与其没在没有光亮的期盼中,慢慢消磨,倒不如拼死一搏。   人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她虽不是书生,可却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靖王既然纠缠着她不放,那她便迎面而上,今日也没想着刺杀靖王一举成功,只想着日日努力,日日不忘,终有一日,会为天下除害。   她不是罪臣之后,她也可理直气壮的立于这天地之间。   她的兄长也不必因罪臣蒙羞,有这样的妹妹,亦可昂首挺胸,待他日,道上一句顾家英杰。   救万民于水火,全了大义,她想,冯泽该是理解,该,为自己骄傲。   只是遗憾,此生无法入冯家的门,无法,与他同衾。   “姐,我们要好好的,不到最后时刻,绝不放弃!”顾夭夭眼睛通红,帝王不仁,臣民不幸。   顾明慧却没再说什么,她知道顾夭夭想什么,今日种种她都不后悔。   既被靖王缠上,靖王不死她不得宁日,躲不过,那便,拼一把。   因是皇帝召人,马车自可入宫门。   叶卓华在殿外等着,对着顾夭夭点头,一切便在不言中。   进殿门的时候,靖王看了一眼顾明慧,此刻顾明慧的脸色有些苍白,想来是大晚上折腾的不舒服。   “你,别走的那么快。”抬手,指了一下旁边的顾夭夭。   总觉得,她的动作太快,顾明慧跟不上。   顾夭夭回头冷冷的斜了一眼靖王,哼了一声,连理都没理。   “放肆,顾家女没个懂得规矩的。”靖王在后面斥了一声。   大姑娘伤了自己,二姑娘冲着自己甩脸子,自己这个王爷当的,无趣的紧。   殿内,许是皇帝已经发了脾气,下头的宫人,正在旁边低着头收拾。   不过此刻,皇帝却是面无表情的案前坐着,前头两摞折子,整整齐齐的摆的。   “参见父皇,圣上。”   三人同时跪下见礼。   皇帝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了靖王包扎过的手上,“靖王起身。”   单说出来,便是让两个姑娘,都跪着。   顾夭夭垂着头,只在心里,暗暗的骂着,昏聩。   “朕,记得顾卿曾说过,若有人伤他儿女,必将付出一切代价,也不会让行凶之人好过。”   皇帝让人端了莲子汤,用勺子拨动了几下,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又递到了宫人跟前,说了句,“太淡了。”   宫人赶紧弯腰下去,去取了糖来。   这般有心情,像是平静的,只想与他们闲聊。   却在擦嘴的时候,将帕子仍在地上,“朕亦如此。”   声音陡然抬高,让刚才的平和,衬托的愈发的狠厉。   这便是在说,要为靖王做主了?   不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了,就是亲贵大臣瞧见皇帝生的这么大的火气,也会掂量着点。   可顾夭夭却慢慢的抬头,迎着皇帝的目光,高呼,“圣上英明。大佑之土莫非王土,大佑之民皆为王民,大佑之子孙,皆是圣上的子孙,圣上英明,必然会断是非,听民意。”   听到皇帝却是冷笑一声,“顾二那个粗人,倒生了一个伶牙俐齿的。”   这个时候了,还敢与他耍心思,戴高帽。   下头的人,常常提起顾大姑娘,在春日宴上多么英姿飒爽,屡屡拒绝靖王,如何重情重义不畏强权,如今瞧着,这个顾二姑娘才是被人看不透。   叶卓华还愿意结亲,怕不是因为顾念着两府曾经的情谊,或者如同旁人说的报复什么的,而是冲着眼前这个人。   “圣上谬赞。”顾夭夭却是,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   “顾氏,你既与冯家定亲,却又诱惑靖王,简直可恶,来人,拉下去斩了。”   皇帝上一刻还与顾夭夭,你来我往的斗法,却在突然之间,冲着顾明慧发难。   就是靖王都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赶紧跪了下来,挡在顾明慧的前面,“父皇息怒。”   顾明慧往旁边挪了一下,“圣上英明,臣女死不足惜,但是臣女,从未诱惑过靖王。”   一字一顿,却格外的平静。   顾夭夭看着皇帝,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却轻笑一声,“皇上,臣女祝贺皇上,以后,日日不得安生!”   “你放肆!”下头的臣子敢与自己叫嚣也就罢了,如今一个闺阁姑娘,也敢与自己对抗,简直是可笑。   顾夭夭却像暴风中唯一可以立于天地的参天大树,“臣女不敢,臣女不过是,就事论事。”   “不过是在倒油的时候,邀了书院的学生,一同观礼。”   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如此紧迫的时候,顾夭夭自要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那些书生,藏在刑部的人后头。   书生,没有功名,且又有一腔热血,最适合成事。   今日,靖王嚣张跋扈,对顾明慧的态度,自然都被大家收在眼里。   不必多做解释,一个强弱便在书生眼里,成了定局。   这些人,或许有下头的考上来了,也有官员之后,或是出自书香门第,一旦消息传出去,必然会引起,各地轩然大波。   若是,今日皇帝真的动了顾明慧,冯家不会善罢甘休,那些书生也不会。   比起,朝堂之上,懂得周旋的百官,这些人可是不撞的头破血流不会罢休。   文人的笔,一旦愤怒,这江山可得震一震。   顾夭夭笑着看着皇帝,他今日若执意要处置顾明慧,便是天王老子也拦不住的。可是,杀了顾明慧的后果,可是他愿意承担的?   估摸现在,那些个言官,已然在拟弹劾靖王的奏折了。   毕竟,大家都知道,一直是靖王缠着顾明慧。   若是顾明慧看好靖王,何必等到现在,没名没分的跟在别苑。   皇帝恼的一拳头捶在案前,过来拿顾明慧的人,也让他抬手给拦住了。   曾经以为,做了皇帝便可以为所欲为。可是,却还是这般,瞻前顾后,束手束脚。   “好的很,你别忘了,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的长姐,名声必然受损!”他便不信了,世人皆薄情,冯泽还会要顾明慧。   闹腾到这般境地,顾明慧什么都没有?   听的这话,顾夭夭不慌不忙的回了句,“皇上圣明,此事还需要仰仗您。”   靖王的案子如何定,是他心怀仇恨蓄意报复,还是有人诱惑,把持不住。   两种说法,便是两种结果。   皇帝不想闹事,便就得处罚靖王,若是有人诱惑,靖王便把持不住,除了暴戾的名声之外,还多了一个蠢字来。   可若是,蓄意报复,靖王只单单的暴戾。   顾明慧的名声,与靖王的名声,可是绑在一起的。   顾夭夭放火烧王府,必然惊动了百官,知道的人越多,皇帝越不能为所欲为。   越不能,杀人灭口。   只能,惩罚靖王,越重越好。   皇帝的拳头放在案子上,瞧着顾夭夭仿佛是恨不得上前吞了她的骨血。   可却做不得,他想要将江山交给靖王,却不想,让靖王接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   “滚吧!”而后,甩了袖子背对着他们。   这便是,不再追究。   只是跪的时间久了,再加上折腾半夜,顾明慧的身子虚,起来的时候晃了一下。   若非顾夭夭眼急手快,怕是得摔倒在殿前。   看着顾明慧体力不支,靖王想也没想,便将手伸了出去。   顾明慧便是连看都没看,由着顾夭夭扶着自己出去。   衣摆,因为走的急,划过靖王的指尖。   靖王下意识的便想要抓住,可却慢了一步,一无所有。   “看你点出息。”待人离开,皇帝恼的冲着靖王吼了一声。   靖王垂着头,“父皇息怒,儿臣,儿臣是深情不能自已。”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春日宴上见到了顾明慧,他满脑子便是顾明慧的影子,想着她日后要嫁给旁人,恨不得将人,日日绑在身边。   可是,冯家的骨头确实是硬,就算皇帝亲自出面,都没讨到好处。   且,顾家那个武将也不懂得变通,顾尚书都坐牢了,他还管这么多,顾家那老太太也难缠的很。   即便知道,他想要娶顾明慧,那是困难重重,可却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顾明慧想是对他有所防备,这些日子都不上街,今日难得来宫中一次,他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见一见顾明慧。   可谁知道,不过是将人困在自己跟前,吃顿饭的功夫,便惹来了这么大的祸事来。   若知如此,他便该狠下心,便不顾顾明慧的意愿,在那轿撵上要了她的身子。   待生米煮成熟饭,他倒是要瞧瞧,冯家还要不要这样的不干净的儿媳妇,要看看顾家,还敢不敢将这般丑事声张。   他是天家之子,出了这样的事情,左右也不至死,顶多是再挨上一顿板子。   只要父皇想着他,一切都好说。   如今就痛恨自己,对顾明慧狠不下那个心。   “情深不已?”皇帝轻轻沉吟,他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自也懂得感情的事,最是半点不由人。闭上眼睛轻轻叹息,“你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儿臣不怕,儿臣不管这瓜甜不甜,儿臣只要这瓜是儿臣的。”只要是他的了,他相信怎么也能让那瓜,识时务。   再不甜的瓜,只要糖撒的多,要多甜也就有多甜。   皇帝点头,“父皇,定然会帮你。”   自己贵为天子,若是连儿子的大事都管不了,那要这天下又有什么用途。   “只是明日,朕会斥责你,并罚你去南边,助你皇兄平乱。”   顾夭夭说的没错,想要压住流言蜚语,逃避不是办法,而是,迎面而上。   南边是最苦的地方,药草被劫,皇帝派靖王前去,一来可以让百官瞧一瞧,他要让靖王改过自新的决心。   二来,这药草被劫疑点重重,免得百官怀疑皇帝用心颇深,将靖王派过去,便也打消大家的怀疑。毕竟,皇帝不能准备折俩儿子。   三来,靖王也需要,军功,服众。   “朕,会让叶铮去协助顾二郎缴匪,可是那药材,朕要让你,取回来。”   此次瘟疫,平乱不是最重要,救治百姓才是重中之重。   “只是这般,你皇兄必然会平安归来,失去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后悔?”皇帝走到靖王跟前,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儿臣不悔。”若是不拦着顾明慧,待到大军归来,怕是真的拦不住。   若是有救助的法子,靖王愿意一试验。   再则,皇帝身子硬朗,只要有皇帝在,除掉太子的机会,日后有的是。   皇帝连说了三个好,“父皇果真没有瞧错你。”敢作敢为,重情重义。   这便是皇帝眼中的靖王,即便是有那么点狠厉,在这个时候,也都不值一提。   “待你归来,朕为你们赐婚!”   声音抬起,有军功在身,他倒是要瞧瞧,那些人还能抹杀了不成?   再者,太子也会劝冯将军。毕竟,皇后被自己拿捏着。   顾夭夭与顾明慧并排往下走,下了台阶,回头看着这巍峨的大殿,终是走出来了。   顾夭夭的腿一软,突然倒在了地上。   “夭夭。”顾明慧赶紧拉住顾夭夭,只是她也累着了,手上没力气,却是没将人拉住。   叶卓华本在外面等着,看着顾夭夭姐妹俩走出来,怕俩人有什么密语要说,脚下有些迟疑,走的有些个慢。   却没想到,竟眼睁睁的瞧着顾夭夭摔在地上。   叶卓华赶紧小跑了几步,在顾明慧弯腰准备使劲去扶顾夭夭的时候,叶卓华这,便已经将顾夭夭抱起来了。   顾夭夭的脑子是清明的,不过是腿有些发软。   今日,她看着处事淡然,运筹帷幄,可心却一阵沉着。   去之前,怕动作慢了,救不下顾明慧。   虽说,用情至深当不在乎肉体,即便顾明慧被羞辱了,小冯将军也该不会嫌弃,可是这种事,总会是顾明慧心里的疙瘩。   情急之下,也只能用这般,冒险的法子。   常言道,水火无情,最不可控。她也曾想过,若是救的慢了,烧这顾明慧怎么办。   或者,皇帝就不管不顾的要处置他们,比起死后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或者是万古流名来,她更在乎眼下。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这种滋味,有多么无奈。   更知道,这世上并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   并非一腔热血不值得,而是,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活着。   “你放我下来,多少人都看着呢。”顾夭夭挣扎了两下,叶卓华的胳膊生硬的很,愣是折腾的自己都疼了,也没动得叶卓华半分,只能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   叶卓华不为所动,目光定定的看着前面。 第100章 怕你,把持不住   “我抱着我的未婚妻,与旁人何干?”叶卓华脚下不停,风吹起发梢,在空中画着坚定的线条。   顾夭夭无奈的叹息,“你,到底还要在朝中。”   皇帝怕是已经视顾家为眼中钉了,没必要再折了叶卓华一个。毕竟,他现在还不是权臣,很多事情多还是做不得主。   这也是为什么,顾夭夭在知晓出事后,宁可用顾皓辰的私印,求到书院上头,也不愿意动用叶卓华的人。   叶卓华不屑的哼了一声,“他想动我,现在,已经晚了。”   这两日各部都在动人,皇帝以为提拔的是他的人,却不知道,有很多已不在他的掌握。   更何况,叶家翻案,叶卓华便有了底气。   “你且安心的歇息,以后的事,都交给我。”叶卓华低头看着顾夭夭,声音轻柔。   清冷的月光,此刻也变的柔和。   四目相对,以从来都没有的距离。   叶卓华很想低一点,再一点,感受一下顾夭夭的温度。   可瞧着顾夭夭瞪大的眼睛,微微的叹息,到底还是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免得将顾夭夭给吓跑了。   放在马车上,让她们姐妹俩坐着。   叶卓华在外头走着,护送她们回府。   外头的事情,顾夭夭特意吩咐,没有惊动老太太,回来的时候也没闹出动静来。   “今日,我与你同睡。”到底发生了许多个事情,顾明慧总觉着心还在飘着。   “好。”顾夭夭含笑着应下。   让夏柳扶着她回去歇着,两个人洗沐结束,便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头顶的那一片方寸之地。   谁都没有说话,可却都明白对方要说的是什么。   手,紧紧的握着,无声的鼓励。   顾明慧没问顾夭夭为何笃定南边不会出大事,顾夭夭也没问顾明慧,日后若遇到这种事,可还会以命犯险。   原本以为今日会是个无眠夜,可睡的却踏实的很。   第二日便又是个艳阳天,因着顾夭夭昨夜摔着,今日腿都肿了,走路不方便,便扶着她在外头凉亭里坐着。   老太太那边便寻个理由,搪塞过去便好。   “瞧你,怎还有心情,绣这花样?”   顾明慧从老太太那回来,便瞧着顾夭夭在凉亭里坐着,手里也不嫌着。   顾明慧说完,便伸手将顾夭夭手里的针线放在一边,心疼的忍不住念叨了句。   顾夭夭也没再去拿,仰头好笑的看着气嘟嘟的顾明慧,“我这不是也快成亲了,有些个活,总得做做。”   虽说,她与叶卓华是协议成亲,可叶卓华到底帮自己的也不少,就当是看在这些的面子上,顾夭夭想着,自个也应该用点心。   用心的第一个法子,便是,如同其他待嫁妇一般,将该做的绣品都做了。   听的顾夭夭竟是为了这事,倒将顾明慧闹了个大红脸。   幸好这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冯家来人了,顾明慧赶紧出去迎着去。   今日是冯夫人带着冯知微过来的,按着规矩得先去给老太太请安,等着出来后,再与顾明慧闲聊。   顾明慧没出府,也不知道外头怎么传的。   更不知道,冯家可嫌弃她。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顾明慧紧张的却是连头都没抬。   “好孩子。”看出顾明慧的局促来,冯夫人拉起了顾明慧的手,轻轻的拍着,“原本,你叔父要亲自过来的,我总想着顾家男人都不在,他来不方便。”   而后,让冯知微拿出了簪子,亲自戴在顾明慧的头上,“只要你愿意,你永远都是我们冯家,唯一的儿媳妇。”   这般,便是大人的许诺。   顾明慧惊的抬起了头,这,也不知道可是她的想的那般意思?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愿意与旁人同伺一夫,可冯家是高门大院,就是冯将军这般看中妻子的,后院也不只有冯夫人一人。   她原想着,只要冯泽对自己好,也不是不能接受,纳妾。   瞧着顾明慧一脸惊异的表情,冯夫人扑哧笑了出来,“你叔父说,能得儿媳如明慧,那是冯家祖上几世修来的,断然不能让旁人,坏了祖上的意思。”   今日,顾明慧与靖王的事,自然传开了。   皇帝,罚了靖王去南边,且靖王手上还受着伤,大家也都猜到原因。   靖王无德,顾明慧不畏强权,世上的男儿怕都没几个能做到这一点。   且顾家,都敢放火逼靖王放人,堪堪的能称上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人说,成亲是两家人的事,有这般家风,自是不错。   冯将军且都说了,顾明慧不愧是他们家的儿媳,有武将的风范。   一番称赞,倒将顾明慧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瞧着顾明慧羞红了脸,冯知微在旁边挽住了顾明慧的手臂,“嫂嫂,你这般优秀,当真不给旁人活路了,我被父亲母亲都念叨了一整日了。”   瞧着冯知微表现的可怜样,顾明慧抿嘴一笑,才没有刚才那般紧张,“快莫要打趣我了,如今你也是快成亲的人了,当要稳重起来。”   不管,恭王在哪,毕竟是皇家王妃,仪态最是重要。   且冯夫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提起,怕是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提起恭王,冯知微难得脸红,“怎还打趣上我了,长嫂如母,这般话让人笑话。”   瞧着孩子们,相处自然亲和,冯夫人一脸欣慰的笑着。   他们冯家,自不会那么迂腐,人品总强过其他东西。   至于有人讨论,顾明慧被靖王掳去,有没有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有冯家的态度,便能说明一切。   便是让顾明慧,依旧是那般,冰清玉洁的人儿。   另一边,顾夭夭花纹绣的认真,以前的时候,绣花是用来让她静心的,也只这一次,绣花是单纯只为了绣花。   看着一朵朵花在指间绽放,莫名的有一种成就感。   就是夏柳禀报,说是叶卓华求见,顾夭夭都没有听见,只随口应了一声。   待叶卓华进来,便瞧着顾夭夭正专注的盯着手里的花样。   他自然是听得,顾夭夭绣工了得的名声,只是上辈子没有机会瞧,总是老天爷待他不薄,让他有机会过来看一看。   走过来,很自然的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瞧着顾夭夭的线用完了,便从笸箩里取了一根,递给顾夭夭。   顾夭夭没抬头,以为是夏柳,伸手接过,将线头的地方拧紧,而后慢慢的穿过绣针。   刚松开手,准备开绣的时候,那线被人用力一拽,生生的落在外头。   恼的顾夭夭猛地抬头,却瞧着竟是叶卓华,此刻他手里还捏着,顾夭夭原本已经穿好的线。   “你莫不是,又缺药了?”顾夭夭想也没想,便来了句。   叶卓华自是明白,顾夭夭这是骂他有病,也不恼笑眯眯的瞧着顾夭夭,“我帮你串?”   说不上为什么,叶卓华就想逗一逗顾夭夭,手比脑子快便先行动,将那线拽了出来。   顾夭夭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哼了一声,将针别在布上,直接扔给了叶卓华,“那你帮我绣好了。”   这般,有本事的话。   叶卓华捧着绣布,看着顾夭夭轻笑出声,“人说,小孩的脸如六月里的天气,我瞧着你的脸也像。”   原本,是叶卓华害的自己,白串了,如今倒还轮的他说教?   顾夭夭瞧了一眼笸箩里的剪刀,恨不得上去剪破了叶卓华的衣服,瞧着他是不是还能如现在这般自在。   不过,瞧着叶卓华脸上的痕迹都还能瞧见,顾夭夭深吸了一口气,这气,她暂且咽下,“你寻我何事?”   总觉得,叶卓华无事不登三宝殿。   叶卓华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琉璃瓶,“想着你昨夜摔的不轻,给你送点药。”   顾夭夭扫了一眼那瓶子,单单从外头来看,打造的这般精致,该是值点银钱的,顾夭夭啧啧了两声,“叶大人这是,发达了?”   “哪能。”叶卓华摇了摇头,“只是我父亲快回来了,想着,我家该不会这般,贫瘠了。”   叶尚书回来,必然能立了军功,届时皇帝的赏赐定会下来。   话虽这么说,可想着叶卓华拿出来的那一抬抬的聘礼,顾夭夭总觉得心口堵的慌。   懒得与他说话,便将头转到另一边。   看顾夭夭像是真的生气,叶卓华便搬了凳子,又坐在顾夭夭的对面,“可让府医瞧过了?”   “不过是碰了一下,用得着那般麻烦?”顾夭夭不以为意的来了句。   若非瞧在叶卓华的脸上的那一道上,顾夭夭总得来上一句,“多事。”   叶卓华却是不依不饶的凑过来,“可不能大意了,要不,我帮你看看?”   听的这话,顾夭夭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她伤的是膝盖,若是让叶卓华瞧,岂不是连腿都让他看见了?   又不是真的成亲,哪能这般亲密?   瞧着顾夭夭的反应,叶卓华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只将那药往顾夭夭跟前推了推,“我说笑的。”   而后,赶紧转移了话题,免得真将顾夭夭惹怒了。   靖王这被罚的急,明日便要起身过去了,叶尚书的案子,估摸今日就有结果,总的来说,这事好事。   靖王此去,算是到了他们的地盘,绝不会让他好过了。   待大军归来,便是靖王退出夺嫡之战之时。   而皇帝这边,倒是感觉出不对来了,事情虽说都是他安排的,可次次却是对叶卓华这边有利,自是怀疑,跟前有吃里扒外的人。   想来,跟前的宦者是要换的。   只要他换人,便是对叶卓华有利。   说起正事,顾夭夭自然是一脸的严肃,既如此前途一片大好,京城这边靖王不在,想来也没有什么威胁,“过两日,我回一趟江南,我长姐这,便拜托你多费心照看了。”   顾夭夭想着,冯知微给了她那么多银钱,虽说有事今年怕是赚不到了,可总要盯着点,明年好收成,总不能让冯知微年年赔。   这次,倒是换叶卓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照顾你长姐?”这话,怎么听着怎么被扭。   冯家已经解除禁足了,那么多人,还用得着他费这些个心思?   若是让他照顾顾家老太太也就算了,照顾顾明慧?虽说他们都各有主了,可到底都还未成亲。   若是顾夭夭只说一句顾家也能说的过去,可偏偏就单点顾明慧。   顾夭夭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的人手,总是多些。”   若是比打仗,冯家自是能护的顾明慧的周全,可这内斗,到底还是叶卓华更有优势。   “你且也莫要想多了,我长姐与小冯将军情深义重,断不会再有旁的男子,能入得了她的眼。”顾夭夭在后头又念了句。   这话说的,叶卓华都被气笑了,“自然,你长姐是什么人,人家都传她可做女将军,而我叶某,眼界及低,什么女人都能入得了眼。”   这话,自是在赌气。   顾夭夭听着叶卓华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从旁边拿了花样继续绣着,嘴上却也不停,“你知道便好,所以平日里克制点,别我从江南回来,听得你花名在外,让我脸上难看。”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却连一个字都不愿意说。   顾夭夭等了一会儿,才慢慢的抬头,看着叶卓华铁青的脸,唇间不由勾起一丝笑意。   瞧着顾夭夭冲着自己笑,叶卓华的脸色才缓和下来。   只是顾夭夭却说了句,“小人乍富,我怕你,把持不住。”   叶卓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我与你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完,便利索的朝外头走去。   只是出了亭子,脚下的步子便慢了些,走了一步,又慢慢的走了一步,忍不住停下,想着顾夭夭快喊自己了。   可依旧没有声音。   一直快走出院子了,还是没听的后头有声音。   叶卓华转头,瞧着顾夭夭绣花绣的专注,且这会儿功夫确实是没有停顿,已然绣完了一个花蕊。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低头认命的往回走。   走到顾夭夭跟前,叶卓华立在她身后轻轻的咳了一声,“那个,你什么时候离京,着人告诉我一声。”   顾夭夭抬头撇了叶卓华一眼,“看我心情。”   得了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叶卓华干脆拉着凳子,重新坐在顾夭夭跟前,“你且说说,你什么心情的时候会给我稍信?”   顾夭夭到底没憋住,笑出了声,“怎还像个孩童一般?”   顾家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叶卓华的眼睛,她便不信了,外头会没有刑部的人?   只是好笑的说了句,“行了,我怕宫里头对我动手,还得仰仗叶大人,安排人护送?”   这般好话,叶卓华的脸色才好看了些,“且放心,定不会让你出事。”   顾夭夭但笑不语,“你说,你后头的那位,怎在京城有这么些人?”   “自是我的功劳。”叶卓华想也不想便回了句,说完惊觉失言,“你且放心便行。”   对于这事,顾夭夭倒也没多想,只觉得定是以前便有联系,一直在韬光养晦罢了。   只是瞧着叶卓华仓皇而逃,倒是将这话,放在了脑子里。   冯知微来顾家,必要要瞧瞧顾夭夭的,进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叶卓华。   叶卓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抱着拳头先打了声招呼,礼数上倒没什么错处。   冯知微过来后,摆弄着顾夭夭针线笸箩,“怎么瞧着,叶大人的脸比从前更像关公了?”   听着冯知微变相的说叶卓华脸黑,顾夭夭轻笑了一声,“许是,在刑部待的久了,有了官威吧。”   冯知微啧啧的两声,“倒是头一次听人,将臭脸解释的这般,脱俗。”   瞧着冯知微打趣自己,顾夭夭却不为所动,只觉得两人既然合作,便是有义务,在外头维护对方的名声。   左右,她又没什么心虚的。   倒是冯知微,让她着实好奇,等着恭王来提亲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不拘小节?   外头,叶卓华瞧见女子就厌烦,总觉得看上一眼,便都会说明,他的眼界低。   下头的人不知所以,瞧着叶卓华来的时候,还没这般生气,怎么与顾夭夭说两句话,脸色就差到这般地步。   自然,所有人都觉得,俩人这是吵架了。   这都还未成亲,便能吵起来,日后那还得了?   出了顾家,外头的百姓都瞧见了叶卓华的臭脸。   一个个又再传,顾家姑娘,红颜薄命啊。   叶卓华的马车刚走了没几步,便被文候的人拦住了。   文候已经在旁边的茶楼订好位置,叶卓华被人带着进去,瞧着文候坐定,便也只抱了抱拳头,并未多话。   “人说,虎父无犬子,大约便是这个道理。”文候亲自,为叶卓华斟茶,“待叶兄归来,必然欣慰。”   叶卓华轻轻挑眉,“文候真觉得,我父亲能平安归来?”   “这是自然。”文候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文书,“我瞧着三司会审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因为叶卓华要避嫌,所以他还未得消息。   叶卓华用眼角扫了一眼,不过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意外。   将叶卓华的态度收在眼底,文候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端着前头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贤侄是聪慧的人,我有话便明说了,靖王殿下离京的时候,原是想再次拜会一下顾大姑娘。”文候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包药粉。   “不管贤侄承不承认,靖王殿下,从来没用过,这般下作的手段。”   靖王也有门客,他那般想得到一个女子,若是真的不管不顾,将这药撒在顾家的井里,那姑娘还能跑的了?   毕竟,无论靖王如何荒唐,天子不发话,旁人有能耐靖王如何?   左不过,罚上靖王一下。   又无伤大雅。   叶卓华的眼眯了起来,“侯爷将这个消息说出来,可想让晚辈做什么?”   这天下,哪会有什么白来的善意?   文候的笑容渐浓,“贤侄果真是聪明人,我要你退亲,娶我的女儿。”   一字一顿,自是思量再三。   叶卓华轻笑出声,“侯爷为了靖王殿下,果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尚书回来,两府必然会重新旧好,瞧着他们武将抱团,自会对靖王不利。   只要叶卓华娶了如韵郡主,两府之间必然会有,化不开的疙瘩。   “也多谢侯爷,视我如敌。”若是寻常的人,必然会毁坏顾冯两府结亲。   如今却要将叶家拉出来,却也是说,叶卓华在他心中,威胁会比冯家的大?   “你该当的上的。”文候能有现在的地位,不仅仅靠姓赵,也不是靠孟相女婿的身份,而是靠着自个的能力。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便瞧的清楚,叶卓华才是最得利的人。   对于文候的提议,叶卓华却没明面回答,这将茶杯放下,“下官还有公务要忙,告辞。”   却将自己的态度,表明。   出了茶楼,叶卓华招了招手,让周生到自己跟前,“想办法将今日的消息,递给夭夭。”   毕竟,他可是为了顾夭夭,拒绝了迎娶郡主。   周生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些日子,没个正事,只为的帮叶卓华,谈情说爱。   另一边,文候看着叶卓华刚才的坐的位置,良久说了句,“年轻人。”   后头的小厮低头轻声的问了句,“侯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文候将茶杯放下,“咱们已经尽力了,撤回人手,皇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他是惜才的,他该劝的也劝了,百年之后也无愧于赵家列祖列宗。   顾夭夭说是两日离府,便就是两日离府。   如今正是天气热的时候,老太太与顾明慧都劝着,顾夭夭也都没听。   收拾妥当,已然出了城门,听着一阵马蹄声,瞧着不远处,叶卓华卷着风尘朝她们而来。   顾夭夭让人停下马车,等着叶卓华过来。   叶卓华到了顾夭夭跟前勒紧缰绳,“你,你这也太不地道了。”   说是会知会自己一声,结果都出顾府大门了才派人来报,这般外头刑部的人都已经得了消息,这信送的,着实是,没起如何作用。   且,顾夭夭出发的早,叶卓华刚下了朝,连朝服都没换,紧赶慢赶的,才到了。   “你,可是吃醋了?”突兀的,叶卓华来了这么一句。   ------题外话------   权臣找虐日常~~   从江南很快回来,回来后便准备成亲,权臣在岳父的设计之下,洞房花烛夜爆了自己重生的事情~~~ 第101章 权臣找虐日常   顾夭夭以为叶卓华这般着急的追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却不想,竟是这般言论。   前日,文候的提议,由的下头的人,那么不小心的告诉自己,已然显得刻意。   想来,也是叶卓华安排的。   文候能有这般想法,倒也不是很难理解的。   毕竟如韵郡主此前已然在皇后面前表明了对太子的心思,文候始终不赞同太子当位,给如韵寻个人家,自是迫在眉睫。   既要给如韵寻夫家,还要能帮着自己,这人,自然数叶卓华了。   顾家对不起他,在京城已不是什么秘密,就算定亲后再退,旁人又能说什么。   不说旁人,就是顾父还能将他如何?   顶多也就是,老死不相往来。   可若是能拉拢到叶家效忠靖王,自然是一大美事。   顾夭夭原本掀着帘子,等着叶卓华说话,听的这般消息,干脆将帘子放下。   瞧着顾夭夭的态度不好,叶卓华唇间的笑意却变大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娶旁人。”   刚说完,顾夭夭的帘子便掀了起来。   叶卓华心里想着,这不是果真如他想的一样?   只是,顾夭夭却是用及其认真的眼神看着叶卓华,“我倒觉得,你娶了如韵郡主好的很。”   都倒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不过是个成亲,叶卓华这个男子又不损失什么。   听的这般言论,叶卓华的气又不顺了,“什么叫我不损失什么?我怎么就不损失了?怎地你们女人的名声是名声,我男人便就该声名狼藉?”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恼羞成怒的样子,“不过让你成个亲,怎么就声名狼藉了?”   而后,将帘子再次利索的放了下去。   叶卓华在旁边跟着,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无非是,他多么洁身自好。   过了好半响,听的顾夭夭都心烦了,冲着外头吵了一句,“你是朝廷命官,我才会嫁给你,你若什么都不是,想娶我,做梦!”   只想着,刑部莫不是这么闲?瞧着念叨了一路了,叶卓华也没有回头的意思,莫不是要跟着自个回江南?   被顾夭夭这么一吆喝,叶卓华的表情才又恢复了正常。   目送着顾夭夭离开,而后回头再三问周生,各路都安顿妥当了,一定得让顾夭夭平安。   周生回答的都厌烦了,到了后头,叶卓华再问,周生直接不回答了。   只是,走了没几步,便瞧着如韵郡主,此刻正在对面站着。   叶卓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原本是牵着马。此刻,利索的翻到马背上。   如韵郡主原是坐着马车的来,因着要与叶卓华说话,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叶卓华!”看着叶卓华从自己身边骑马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如韵郡主不由的喊了一声。   叶卓华垂眼瞧着如韵郡主,“何事?”   话少的,连个郡主都没有称呼。   “本郡主今日是来告诉你,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郡主就算当姑子也不嫁给你!”如韵郡主怕叶卓华听不真切,便故意抬高了声音。   这话说的,却将叶卓华都给气笑了,突然勒紧缰绳,马儿吃痛,抬起前蹄。   “放肆!”   叶卓华骑的自是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前蹄抬高马如同站立,即便着离着人还有三尺的距离,却也有一种压迫感。   好像那前蹄放下,便会踩在人的头上。   吓的如韵郡主的婢女,赶紧护在如韵的跟前。   叶卓华撇了撇嘴,调转了马头让他落在旁处,“你瞧着,我有娶你的意思吗?”   如是真的想娶如韵郡主,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追旁的女子,更不会这般吓唬如韵。   这一点,如韵郡主自是心里有数的。   毕竟,她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叶卓华并没有同意文候的提议,不然早就该有动作了。   她自不愿意与叶卓华纠缠的,不过听闻有人,宁愿娶一个没品没级的女子,也不愿意娶自己,心里总是气不过的,好像这般便输了一样。   在她眼里,顾夭夭不过是冯知微跟前的走狗罢了。   今日来寻叶卓华,大声的斥责几句,好像便成了,叶卓华求娶自己,被自己拒了一般。   可瞧着叶卓华这么说,这面子到底是失了,“算你识相,像你这般人,就该配的顾夭夭那样的女子,口口声声说不为官便不嫁,简直不知廉耻!”   因着她得了消息便在后头追叶卓华。毕竟,出了城门总是保险些。一路紧赶,刚到便听见了顾夭夭那般,豪言壮语。   听得她提起顾夭夭,叶卓华的眼眯了起来,“她如何,还轮不着旁人多言。”   瞧着叶卓华声音降低,在如韵郡主眼里,这自然是没有底气的表现,唇间挂着得意的笑容,“本郡主也只是好心的提醒叶大人,莫要头顶戴上高帽,才知晓后悔。”   听的如韵郡主的话,周生忍不住将头转到一旁。   顾夭夭可是叶卓华心里的宝,被这般诋毁,不管男女位置高低,叶卓华定不饶她。   果然,如韵郡主话音刚落,叶卓华的马鞭已经抽了上去。   若非如韵郡主闪躲的还算快些,这马鞭定然是甩在了她的脸上。   饶是如此,马鞭尾落在了如韵郡主的肩骨上,落了一个厚重的印子,而收鞭子的时候,打落了如韵郡主束发的簪子,发簪一落,如韵郡主的头发掉了一缕下来。   好生的狼狈。   “大胆!”婢女赶紧护着如韵郡主,怒斥了叶卓华的一句。   叶卓华便是连看都没看那婢女一眼,目光定定的放在如韵郡主的身上,“本官管你是谁,若是让本官再听得你说夭夭半句,定拔了你舌头!”   收起鞭子,叶卓华冷着脸斥责了句。   在他眼里,这般已然是客气。   管他是什么郡主还是贵女,中伤顾夭夭便都不可。   丢下这句话,鞭子扬起朝城门里头,飞奔而去。   周生啧啧了两声,叶卓华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人,除了顾夭夭跟前能收敛一些,在旁的时候,可以用心狠手辣来形容。   如韵郡主这正是撞在了叶卓华不痛快的时候,落的这般下场,只能说她的运气不好。   “放肆,放肆!”如韵郡主在后头气的跺脚,凭什么,她从小处处被冯知微压着也就算了,如今输给了一个南蛮子,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姑娘,咱们将今日的事,禀报给侯爷做主。”下头的人跟着如韵郡主也嚣张惯了,今日吃的这气,总是觉得不舒坦的很。   如韵郡主瞪了丫头一眼,“就你多嘴。”   她平日里脾气不好,可却也不是傻子,因为这种事去寻文候,少不得挨一顿骂,再被文候训斥一顿,里里面面都丢了个干净。   待日后,她做上了太子妃的位置,瞧得这些人,还能这般嚣张?   她定让太子,将这些人都除了!   侧头,瞧着肩处鞭子扫过的地方,起了线头,好好的衣裙便是毁了。   这是如韵郡主最喜欢的料子,云锦轻盈富贵,才能配的上她的身份,而这绣花还是孟相活着的时候,请的宫里的绣娘为她绣的,这世上只这么一件。   偏生让叶卓华毁了,这破衣之痛,断然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我记得,新的礼部尚书,是太子哥哥的人?”如韵郡主灵机一动,突然问了句。   只是婢女哪能知晓这么多,却不等婢女回答,如韵郡主来了精神,“走,寻母亲帮忙。”   她记得,李语诗肯定要参加选秀的,那李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让礼部尚书寻个错处,留下她的小相,入不得殿选不就成了?   不管如何,总不能让与叶家有关系的人上来。   再则,瞧瞧那日李语诗穿的衣裳,就差明着说她是要以色侍人了,皇帝现在年岁大了,识人不明,若是真的被李语诗哄的不知今夕是何夕,定然会看中叶家。   叶卓华自然会,青云直上。   “姑娘,那李家姑娘还算听话。”婢女在跟前,提醒了句。   如韵郡主听的冷哼一声,“那是她没本事,若是手里有了东西,怕就这种人变的最快。”   平日里,李语诗自然是以如韵郡主马首是瞻,可在如韵郡主的心里,她算个什么东西?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另一边,顾夭夭为了快,走了没几日便改走水路。   登上船的时候,夏柳总是有些担心,嘱咐下头的人将那船一定查的仔细,可不能落下一处,藏得陌生的人。   毕竟,顾父的军队,都是在水路上被劫走的。   看夏柳这般谨慎,顾夭夭不由的摇头,“你且放心,咱们一定不会出事。”   宫里头那位,不仅不会害他们,还得护着她们。   毕竟,靖王去了南边,那都是顾父同心的人,若是顾夭夭出事,顾父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在那赈灾。   不定,一刀砍了靖王,为自己报仇。   皇帝不会冒这个险,不然叶卓华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同意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想起叶卓华,顾夭夭微微叹息,怎么会突然想起叶卓华?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的谁,自己出不出来,与他何干?   摇了摇头,却是出去与夏柳一同检查,她倒不是怕有人混进来,只想着给下头的人打气,让他们可以动作快些。   毕竟,顾夭夭现在是安全,可若是顾父他们回了京,可还就说不定了。   所以,顾夭夭也是要赶在顾父他们回来之前,赶回京城。   一路紧走,也就半个月便到了江南。   顾府那边已得了消息,管事的早早的在城门外头等着了。   “姑娘。”一瞧见顾夭夭,激动的眼泪的都出来。   江南的消息不灵通,只知道顾夭夭的婚事不顺利,朝廷动荡,便想着顾夭夭该是受了不少苦。   “孙叔近来可好?”顾夭夭笑意盈盈的看着管事的。   心里自是不平静,于孙叔而言不过是数月未见,于自己却是隔了两辈子了。   上辈子从江南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父亲去世后,顾夭夭让人将父亲的遗骸送回来,与母亲合葬。   听闻,孙叔在父亲的棺木跟前,伤心过度晕了过去。   再后来,自己有了势力,原想着给孙叔送些个银钱,感谢他为顾家操劳半辈子,以后的日子也该歇息歇息了。   可得的消息却是,孙叔早就已经去了。   “老奴好,好的很。”孙叔擦了一下眼角,瞧着顾夭夭虽说是舟车劳顿,可眼睛却是亮的,想来也没自己想的那般严重,便才好受些,抹着眼角的泪,而后笑了起来。   顾家在江南算是大官,可因为顾家主子少,院子倒也不算大。   进了门,心便放了下来,比得京城里头,要让人舒坦。   内院的管事张婆子,也是孙叔的内子,领着众人过来请安,却被孙叔给拦住了,“姑娘舟车劳顿,先让姑娘好生歇息你们再过来。”   下头的人一想便是这个理,也都退了回去。   顾夭夭确实也乏了,回来倒头便睡,这一觉直睡到天黑才醒来。   “京城里头是大,可我还是喜欢咱们江南。”外头,听着是夏柳说话的声音。   听着还故意压的低,想来是怕自个听见,惊了她的觉。   顾夭夭笑了笑,夏柳素来稳重,这般明确的表示自己喜好的,还是头一次,想来也是觉得到家了,便没有那么绷着了。   下头的人还缠着夏柳说话,夏柳嘘了一声,“莫要吵醒姑娘。”   顾夭夭原本已经扶着床沿起身了,听着夏柳的声音,不由的放缓了动作。   难得夏柳这般放松,便让她多聊一会儿,省的听着屋里的动静,她又会进来伺候。   饶是如此,夏柳心里一直惦记着顾夭夭,听着屋里头有一点动静,便赶紧推门进去,瞧着顾夭夭已然收拾妥当,不由的抱怨了句,“姑娘怎也不唤奴婢?”   顾夭夭笑着看夏柳这小姑娘的样子,“我这不是,想吓一吓你。”   前头的人听得顾夭夭已经醒来了,赶紧将膳食端了进来。   待顾夭夭吃完饭后,张婆子便将最近半年的收支递给顾夭夭。   顾家待人和善,可却没有奴大欺主的现象,自是多亏了两位管事的,人情是人情,规矩是规矩,他们守着也让旁人必须得守,无一例外。   顾夭随意的翻了几下,上头还跟之前老太太在江南一样,一笔笔的都记得清楚。   “有您在,自出不得乱子。”顾夭夭笑了一声,将账本又还给了跟张婆子。   她倒也不是盲目的信任,只挑了几页瞧,都没有一点问题,可见便用了心。   “是主子待奴才好,若是奴才辜负了主子,岂不是畜生不如?”张婆子声音极大,想来是在敲打谁。   顾夭夭也不多问,府里的事交给谁便就由谁负责。   再则,主家都不在府内,有那么一两个异心的也都正常。   说完正事,张婆子便提起二牛来,顾夭夭让人送来了银钱,盘了不少地。   原本,二牛是顾夭夭交代送来了,孙叔不知道该如何安排,便寻了一个最轻快的活做。   可那二牛却是个实在的,做完活便去帮旁人,地里头可是一把好手。   二牛认字不多,可被账房先生带的,竟能自个做账本。   现在,里里外外一把手,为人沉稳实在,没有花花肠肠,可也没有烂好心。   提起二牛来,张婆子的好话那是说不清。   “二牛确实是不错的。”顾夭夭也不急着打断,很是认真的听着,时不时还配合的说上一句。   待张婆子说完,看着顾夭夭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话,老奴原知道不该与姑娘提的,可是老太太在京城跟前没个做主的,这才冒然的问您一句,这孩子家中可定亲了?”   张婆子这么问,顾夭夭便清楚了。   她跟前有个姑娘,已到了婚嫁的时候,想来是看上二牛做女婿了。   “这二牛实在,可也是苦命的,父母打小便去了,他的事情该是自个做主,所以您有话可以让人捎着直接问问便是。”   顾夭夭这般说,便也是清楚的回答了张婆子的话。   二牛父母去的早没人管,自然不会定亲,可与她家姑娘有没有这个缘分,旁人就说不准了。   当初,杏子那般逼迫二牛,二牛都不愿意娶,所以中间这个话顾夭夭也不方便传。   最好寻个地位没那么高的,就当是闲聊的时候提上一嘴,成就成不成便当没有这个事。   杏子的事顾夭夭自不会说,可张婆子也猜出一二来,不过到底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女婿,“那老奴,便寻个要好的姐妹问问。”   “娘,我不要嫁人。”外头,孙倚君一进门便喊了一句,说完便冲着顾夭夭见礼,“参见姑娘,姑娘近来可好?”   “都好,都好。”顾夭夭连连点头,“倚君妹妹快些起。”   孙倚君道了谢,站直了身子,才不赞同的说了句,“姑娘可莫要听我娘的话,她是嫌我在家吃他家粮食了,赶明我便搬出去,也省下你那二两银钱了。”   “你这混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张婆子抬起手,作势便要打孙倚君。   孙倚君连跑到顾夭夭的后头,“姑娘救我!”   张婆子白瞪了孙倚君一眼,“姑娘面前,谁由得你这般放肆。”   若刚才是没放在心头的打闹,这次便是真的动了气。   孙倚君吐了下舌头,却知晓轻重,也没敢说话。   “无碍的,我与倚君妹妹一起长大,不必讲究这么些个规矩。”顾夭夭连连圆场。   对于孙倚君顾夭夭从一见面,便觉得心疼。   上辈子,她曾在京城见过孙倚君,说是孙叔临死都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便嘱咐孙倚君若有机会一定要去京城看看她。   孙倚君后来去京城做了胭脂生意,两人终是见面。   那时候,孙倚君听闻顾皓辰竟然还纳了妾,便觉得忿忿不平,连带着看着顾皓辰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还夹枪带棍的说了他几句。   后来,孙倚君出了事,顾夭夭总不觉得那是意外,着人暗查,才知道顾皓辰动的手脚。   一直对孙倚君,心怀愧疚。   现在看着如此灵动的她,高兴还来不及,怎还会怪罪?   “姑娘莫要惯着这丫头,再惯下去,却是一点规矩都没了。”张婆子忍不住抱怨了句。   可话是这么说,顾夭夭一直唤孙倚君为妹妹,可从未听见孙倚君唤一声姐姐,规矩从未废过,主便是主。   说起孙倚君顾夭夭便多问了几句,说是顾夭夭送回银钱来,那地都是她谈的,价格自是最低的。   且,顾家到底是官宦之家,买地这种事总是不能多高调。   孙倚君便去了外地,多买了些。   所以顾夭夭要东西,都能拿出来一些。   而孙倚君最近都跑庄子,一个姑娘样子都没有,不然张婆子也没这么着急的给她说亲。   “谁说女儿不能抛头露面,待你出嫁,我定拿出两个庄子给你添妆。”顾夭夭笑着说了句。   怪不得孙倚君上辈子能做买卖,便是有这个天赋。   孙倚君笑着摇头,她可没野心做什么女掌柜,如今算是正儿八经的给顾家做活了,每月也能领到月例银子,便就足够了。   知晓顾夭夭回来,孙倚君将庄子的账本全都收罗了过来,“姑娘瞧瞧,我估摸着三年便能回本。”   他们买的是庄子,可也不是只想着做贡献,在商言商,自然是能赚银子为主。   顾夭夭瞧的仔细,孙倚君在用人上很是讲究,若是原来的人不用,得赔偿不少银子不说,还得让人熟悉,这一来二去损失的便多了。   她便将这些庄子的人全都打乱重新分配,这些人上手也快,且跟前都是不认识的,自不担心谁报团欺上瞒下。   这些顾夭夭办起来都头疼,更何况是孙倚君了。   抬头,瞧着孙倚君一脸期盼的眼神,顾夭夭便点头,“便是京城的掌柜的,都做不得这般好。”   孙倚君听的眼都亮了,“娘您听听,姑娘都夸赞我了。”   这些日子,张婆子总念叨着,孙叔不该让孙倚君来做活,说是这般对不起东家,像是拿着东家的银子,贴了自己的腰包。   即便孙倚君做的再好,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如今得了顾夭夭这么一句,孙倚君觉得,之前的辛苦便没有白费。   “姑娘是不好意思说你,你倒当真了?”   张婆子白了她一眼,总还是老想法,就始终觉得她们占了便宜。   “如此,那便让姑娘亲自去庄上转转,瞧瞧我做的好不好?” 第102章 权臣催媳妇赶紧回来   孙倚君到底是年轻,总是渴望得到认可。   “愈发的没有规矩了!”张婆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脸阴沉的,看着因为顾夭夭在,才克制着自个的脾气。不若此刻,怕是要给孙倚君些教训了。   孙倚君被斥的眼眶都红了,低着头不再吱声。   顾夭夭伸手拽了一下张婆子的袖子,“嬷嬷莫要生气了,原本我这次过来,也是要瞧瞧庄子的,明日便得麻烦倚君妹妹,给我领个路。”   听的顾夭夭这般说,张婆子的脸色才算是缓和下来。   不过与顾夭夭说话的时候,还是一眼眼的瞪向孙倚君。   这话说到这,张婆子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了,与顾夭夭说了几句家常,便拽着孙倚君出门。   知晓这是要出去训斥孙倚君,顾夭夭轻轻的摇头,不过却也感动,张婆子不忘初心。   白日里睡多了,顾夭夭此刻也没有困意,便领着夏柳去顾母住的院子。   这里,还是如记忆中的一样,这么些年一直没有变化,一草一木,都被人照顾的精致。   母亲,在旁人嘴里,那是极为温柔的人,顾夭夭想,若是她现在还活着,是不是此刻会拉着自己的手,看着满天星辰,说着那些个动人的故事。   夏柳让下头的人多点些灯,昏暗的气氛总是容易让人伤感,照的亮堂点,总是好过些。   看到夏柳的的动作,顾夭夭自是明白,摆手示意下头的人不必忙活,“我随意走走。”   大概是母亲去的太早了,提起母亲虽说感伤,却也没有那么多的悲戚。   俯身看着门口摆放的牡丹,顾母是及爱牡丹的,曾听父亲说,母亲觉得,君子素爱兰。   可是若论赏花的话,兰花太小不鲜艳,终究比不得牡丹这个花中之王。   喜欢牡丹,断也不能如文人所言那般,俗,反而是人之常情。   从前,倒不觉得这话多有道理,此刻想来,却也让人觉得有些深意。   “姑娘回来了?”正低头瞧着,从前伺候顾母的郑家婆子,从主屋出来,瞧见是顾夭夭,一路小跑,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您慢些。”顾夭夭赶紧起身。   这郑家婆子,是伺候顾母的老人,顾母去了以后,顾父念着从前的人情,就让她还管着顾母的院子,算是管事嬷嬷中的一个。   倒,也算是顾家半个主子。   “我的姑娘啊,可受苦了。”郑婆家子拉着顾夭夭的手,一路便进了正厅。“叶家那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郑家婆子在京城里住过,自是知晓叶卓华,出了这般的事,也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顾夭夭拉着郑家婆子,坐在自个的跟前,“从前种种都过去了,以后总是好的。”   郑家婆子连连点头,“这便好,这便好。”   “娘。”俩人说着,突然闯进来一个人。   身上穿着的浅灰色的云锦袍子,头上梳着玉冠,不过是半年不见,这般样子倒成了一副公子少爷的模样。   这人顾夭夭自然是认识的,便是郑家婆子的儿子郑宏伟,郑家婆子丈夫去的早,一直是她将孩子拉扯大。   他也算是在顾家长大的。   “姑娘回来了?”郑宏伟瞧见顾夭夭,惊讶的唤了一声。   顾夭夭微微的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你这孩子,成日里忙活,这么晚才回来,你那媳妇也不知道疼人。”郑婆子很自然的起身,拿着帕子递给郑宏伟。   郑宏伟接过来擦汗,“莫要提她了,这两日又回娘家了。”   郑婆子撇了撇嘴,“这样的婆娘留着做什么?要我说赶紧休了算了。”   说完看郑宏伟脸色不善,郑婆子看了一眼顾夭夭,“你夭夭妹妹是自个人,你不必避讳的。”   郑宏伟嗯了一声,便坐在了顾夭夭的下手,“成亲三年无所出,三天两头的回娘家,也不照看家里,我这次也下定了主意,待她回来必要给她一纸休书的。”   对于这个事,顾夭夭也不好说什么,从前便听着人家讨论过,说是郑家婆子经常念叨娶了一个恶媳妇。   那人顾夭夭也是见过,看着是挺秀气和善的,不过没打过交道,不好论人家是非。   “这种事,还是要思量妥当的。”顾夭夭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   毕竟,多数人是劝和不劝离,总不能人家过不下去了,自己还鼓掌赞同。   郑家婆子显然不满意顾夭夭的态度,“还思量什么,有这样的婆娘,是我们倒霉,姑娘你是不知道,平日里她是又馋又懒的。”   郑家婆子絮絮叨叨的,数落着儿媳妇。   “姑娘该歇着了,明日还要去庄子。”听的夏柳直皱眉,趁着郑家婆子停顿的时候,赶紧在一旁打断,提醒顾夭夭可以离开了。   只是这话被郑家婆子听了去,郑家婆子的眼睛一亮,“姑娘可不知道,如今庄子都是孙家的那个闺女管,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没个正行不说,就她一个娘们能管的了那么多汉子?我劝着姑娘敲打敲打他,别不管什么银钱,都往自个腰包里装。”   顾夭夭听了这话,眉头微微皱起,“这事,我明日会瞧的,您先歇息。”   说着便站了起来。   待顾夭夭一走,郑宏伟拽了一下自己母亲的袖子,“娘,你老说旁人做什么?顾家这么大家业,以后不都得给姑娘,少不得姑娘要抛头露面的管,这般不是得罪人了?”   “你懂得什么?”郑家婆子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却也没解释。   顾夭夭从顾母院子出来,脸色就难看的紧。   “姑娘莫要生气,为了这般人气坏了身子,犯不着的。”夏柳赶紧在旁边开导。   旁的不说,大晚上的一个外男是如何能进得了先夫人的院子?   就算先夫人不在了,对亡人她们也该是敬重的。   顾夭夭轻揉了一下眉心,“罢了,先瞧着吧。”   白日里睡的多,顾夭夭晚上睡的不踏实,一直到子时才有了睡意,第二日醒来的便晚些了。   “姑娘,姑娘。”迷迷糊糊的刚睁眼,便听着外头有人喊。   “嬷嬷慢些,姑娘还在歇息。”听着,是夏柳拦着的声音。   “你让开,年轻人就应该起的早些,莫不能因为去了京城,便沾染上坏习惯,若是夫人还在,必然也会这么说的。”   这声音,顾夭夭便听出,是郑家婆子的。   顾夭夭揉了揉眼,只觉得心头烦躁的很,不过是回来歇息歇息,这般算的怎么回事?   “嬷嬷慎言。”夏柳在京城待的久了,自是习惯了,这般提醒。   却不想竟被郑家婆子给推了一下,夏柳退了几步,险些摔倒,“你个小贱蹄子,才去京城吃了几两干饭,便耍官威耍在我的跟前了?”   这话,顾夭夭着实听不下去了。   只穿着中衣,直接起身,将门打开。   郑家婆子还要骂夏柳,却瞧见了顾夭夭,赶紧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姑娘,昨日睡的可还好?”   顾夭夭撇了郑家婆子一眼,却没有搭理。   瞧瞧不过是个管事的嬷嬷,穿的花枝招展的,身上的料子都不比顾夭夭的差。   顾夭夭可不记得,顾家管事嬷嬷的月例银子,竟有这么多?   “姑娘。”夏柳站稳了身子,赶紧在顾夭夭跟前行礼。   “愈发的不会办事了!“顾夭夭上来便斥责了句。  郑家婆子笑的满脸的皱纹便都开成了花,“姑娘说的是,从前春桃伺候的多好,那丫头怎么没跟回来?换了这个木讷的,借着姑娘的名头在外面作威作福。”   不提春桃还好,提起春桃顾夭夭的脸色沉的更厉害。   “还需要我教你?”顾夭夭扫了夏柳一眼。   夏柳立马领会,抬手让人将郑家婆子拽出去。   “姑。”郑婆子想喊,却被人将嘴给堵住了。   耳边总算是清静了,顾夭夭打了个哈切,继续回去躺着会儿。   夏柳亲自盯着,将人扔的远些。   “娘。”郑宏伟知晓顾夭夭今日要去庄子,便推了所有的事,跟着马队护送顾夭夭,想着在顾夭夭跟前露个脸。   可是等了好半响,也不见顾夭夭出来,想着过来催催,不想半路上就遇见了夏柳着人欺负自己母亲。   郑宏伟冲上去,便与小厮厮打在一处。   小厮是从京城来的,自不知道谁是伺候顾母的,谁有没有脸,等着夏柳让放人才松开。   拉扯的时候,郑宏伟脸上也不知道被什么划到了,破了相。   郑家婆子一瞧,直接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夭夭呢,我要找夭夭说理,看她不教训你这恶奴!”   夏柳在江南的时候,不起眼的很,顾家的老人自不会将她放在眼里。   夏柳站在人群前头,招手让小厮回来,盯着郑宏伟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说道,“放肆,谁准你直呼主子的名号?莫不是没人教过你规矩?若是再让我听得,听一次打一次,准让你记住!”   明明,脸还是从前的脸,可气势完全不一样,只这么一瞪,郑宏伟便觉得舌头打结,硬气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从前郑宏伟说亲的时候,郑家婆子也说过,让从顾夭夭的院子里寻一个,毕竟跟姑娘在一起的,养的都精致。   当时他自是看中了春桃,可春桃眼界高,不愿意答应。   其他人,用郑宏伟的话说是,那都是白给都不要的。   明明,之前都被自己嫌弃的人,怎么一眨眼,便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瞧着郑宏伟不再吵闹,夏柳便领着自个的人回去。   郑家婆子闹的时候,下头的人已经给张婆子送信了,只是碍着主子没发话。   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瞧着被人撵出来,恍然间觉得顾夭夭长的了,分得清好赖人,这般做的大快人心。   便让人将郑家婆子扶起来,莫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郑家婆子将人甩开,“姓张的,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你嫉妒我与姑娘亲近,姑娘一回来便给她上眼药,你这个丧良心的,不得好死。”   她到底不敢骂顾夭夭,只能将气都撒在了张婆子身上。   张婆子气的脸通红,一甩袖子离开,“你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另一边,顾夭夭醒来了便就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一阵,便起身梳洗。   带着她出院子,太阳已然升高,郑家婆子在院子里晒的受不住,再加上哭的嗓子都哑了,这个时辰便回自个院子歇息去了。   是以,顾夭夭出来,倒也算是清静。   “姑娘,咱们先去哪个铺子?”孙倚君却一直在门口等着,瞧见顾夭夭出来,眼睛明亮的跳了过来。   瞧着孙倚君等自己等的一头汗,顾夭夭让人去拿了瓜过来,“便去最近的,以后莫要这般晒着。”   到底是女子,晒的黑了,胭脂都不好上色。   孙倚君却是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我晒成关公才好,让旁人瞧着这个婆娘是个凶悍的,便没人敢糊弄我了。”   扑哧,听了孙倚君的话,顾夭夭轻笑出来。   “姑娘。”两人准备上马车的时候,郑宏伟从院子里出来将人唤住,“母亲病了我要在府内伺疾,便不跟你们过去了。”   顾夭夭听了也只是嗯的一声,却一句也没多问。   原本,她也没想着,需要郑宏伟跟着。   至于郑家婆子,早晨的时候还叫嚣的那般有力气,这么一会儿就病了?难不成是喊病的?   看顾夭夭也不关心一下自己的母亲,郑宏伟便觉得,母亲说的对,顾夭夭去了京城变的愈发没有人情味。   而后又瞪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孙倚君,想着多是与她挑拨也有关系。   孙倚君被瞪的莫名其妙,原本她听着郑家婆子那般辱骂自己的娘亲,有些气不过,想要拉着她去寻顾夭夭评理,可母亲却拦着不让。   说顾夭夭舟车劳顿辛苦,莫要因为这些个事,给她添堵。   且,都交代了下头的人,谁也不许在顾夭夭跟前嚼舌根。   将事情做到这般地步,孙倚君总是为母亲觉得不值。   可好在,顾夭夭连正眼都没看他。   只能说是,人在做天在看,断不会让好人受委屈。   上了马车,下头的人已经放了冰块,顾夭夭坐下后,孙倚君半跪在旁边,为顾夭夭斟茶。   顾夭夭拉了孙倚君一下,“快些到我跟前坐。”   孙倚君面露了一丝难舍,“倒也不是奴不想过去,只是我娘手下的太重,不敢挨着东西。”   孙倚君想着,她不能告状,可表表忠心便可以吧,若是不说,顾夭夭又怎知娘亲在背地里都做过什么,又如何得知,他们一家人怎样的忠心。   顾夭夭听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婆子昨夜那般生气,想来是在回去后动了手。   “我手底下有些好药,一会儿让夏柳寻来给你,保证明日便能大好。”顾夭夭出门,这些东西常常要备下的。   这般却是让孙倚君有些不好意了,原本是她故意诉苦,再麻烦旁人到底过意不去,“不麻烦姑娘了,我皮糙肉厚的,自己扛上两日便好了。”   一路上,孙倚君的话不停,多是说的这半年发生的趣事。   京城的火烧的如何旺,这里却是一片祥和。   顾夭夭端着茶杯,听着这些趣闻,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年岁。   这般,路上过的也快,顾夭夭很快便到了第一个庄子,这里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下了马车便可以去吃了。   瞧着这里人对孙倚君是熟悉的,一见面便喊着孙姑娘。   而孙倚君却也是不讲究的,一下马车便进了地,绣鞋上沾了不少的泥,也浑不在意。   看动作这般娴熟,想来这都是常态。   庄子的人看着随和,可却都是守规矩的,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都有眼力劲。   并没有因为顾夭夭头一次来,便试探这个东家的底线。   不得不说,孙倚君确是做的很好。   下午的时候,还见了二牛。   许是许久未见京城的人,二牛瞧见顾夭夭好似很激动,眼眶都红了。   不过,这里的水土养人,二牛瞧着似乎还长高了些,身子也比之前的更壮了。   顾夭夭一连在庄子上转了十来日,才起身回去。   京城里头,从顾夭夭到了江南,叶卓华的人便已经送信给叶卓华报了平安。   而后,顾夭夭去了什么庄子,也的禀报的清楚。   一开始的时候,叶卓华觉得,顾夭夭是因为久未归乡,定是一时间太激动了,才忘了与自己说一声。   只是,这一日连着一日,都没有一封顾夭夭送的信。   叶卓华这才知道,不是顾夭夭忘了,是顾夭夭根本就没想着,要给叶卓华报个平安。   叶卓华的脸沉的滴墨,只是手里头拿着下头的送的信,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好似,看着这些禀报,顾夭夭就在他眼前一般。   叶卓华正在思量的时候,周生从外头进来,“主子,南边来信了。”   手里,拿了两份。   一份是上报给皇帝的,一份是探子私下给叶卓华的。   明面上,顾家军接连失利,药草虽然截回,可是匪徒还未全部捕获,已经战了两次了,两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估摸着,这消息要是传上去,明日早朝的时候,那些个言官必然要念叨。   另一封,却是探子来报,说是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叶卓华将自己的那封信件,拿在烛下烧掉,另一边,将这封假的情报,递给周生,“抄一份给江南送去。”   周生立马明白了,这是准备催顾夭夭赶紧回来。   不过才分别月余,至于这般想念吗?   周生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不过主子交代的,自己下去办便是。   “动作快些。”怕周生不上心,叶卓华又念叨了句。   周生赶紧点头,“三日内,必然送到。”   心里,只可怜驿站的马。   不过是谈情说爱的闲事,每次都跟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军情一般。   另一边,顾夭夭起身回来,又走了五日。   这些天,孙倚君与顾夭夭算是更加相熟,从前孙倚君一直想着主仆有别,不敢与顾夭夭亲近。   这些日子下来,却觉得顾夭夭挺好说话的,且有很多的看法,都与自己想同。   而顾夭夭,也着实欣赏孙倚君的灵动变通却又有底线。   “姑娘,我下去买点东西,不然我家那老祖宗定然念叨我。”   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张婆子肯定不知道骂了自己闺女多少次了。   她疯也就算了,还带着顾夭夭连家都不回了。   不管怎么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先备下礼物,张婆子下手也能轻点。   “好。”顾夭夭好笑的点头。   原本孙倚君是让顾夭夭先回的,可顾夭夭坚持要等她,孙倚君拎着裙子便跑,免得让顾夭夭等的时间太长了。   瞧见那一溜烟便不见的人影,顾夭夭便觉得好笑。   “孙家姑娘是好样的。”挑礼物总是要花些时间的,夏柳便寻个话题与顾夭夭闲聊。   不过她与顾夭夭一样,都是很喜欢孙倚君的。   这些日子,瞧着孙倚君差事办的好,顾夭夭自不少赏赐,那些个普通的她收下了,可贵重的全都转头送到自己跟前,说顾夭夭在京城不容易,要打点的地方也多。   且也给自己算了一笔账,养这么些个庄子,要花多少银钱。   听得夏柳头都大了,可却愈发的喜欢孙倚君。   这般能守住初心的人,必是可靠的。   不过,孙倚君的动作也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孙倚君便上了马车,瞧她跑的头上都是汗,手里面只抓了一盒胭脂。   “左右都回来了,用不得这般着急。”顾夭夭伸手,便将团扇递给了孙倚君。   孙倚君却摆手拒绝了,“不急的,只是姑娘猜猜,我在路边瞧见了谁?”   顾夭夭看着孙倚君一脸的兴奋,想着应该是能然给孙倚君欢喜的人,可思来想去也没见着孙倚君除了账本还喜欢过旁的东西,“莫不是,二牛?”   所有认识的人,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最后竟觉得,最有可能的人,该是那个不爱说话只爱干活的二牛。   孙倚君有些羞恼的撅着嘴,“姑娘真坏,自然不是他。”   看着顾夭夭着实想不出是谁来,夏柳拉住她的胳膊轻轻的摇晃,“好倚君,莫要再卖关子了,我们可猜不出,你这心头的人是谁。”   听的孙倚君脸一红,轻轻的推了夏柳一下,“你也跟着姑娘,学坏了。” 第103章 准备回京   而后用手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原没那回事,只是瞧见了原本没想到的人,竟是大公子回来了,瞧着没与姑娘一道,还以为大公子在京城忙着。”   孙倚君絮絮叨叨的说着,待说完了才发现顾夭夭的脸色不太对,孙倚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夏柳,“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姑娘与公子闹了矛盾?”   “没有的事。”夏柳轻轻摇头。   顾皓辰的事江南这边也不知晓,解释起来着实有些麻烦,再则,顾父虽说让人离开顾府,可还是让顾皓辰叫一声父亲,主子的事,下人总不能嚼舌根。   “我们只是惊讶,兄长怎么会过来。”顾夭夭轻笑一声,算是将这事给揭了。   看着顾夭夭神色如常,孙倚君这才放心,“许是大公子不放心追来的,此刻大公子在外头候着,姑娘可邀公子一同回府?”   孙倚君也是知道,这定了亲肯定与以前不一般,无论是谁也是不能领着男子,堪堪的过来。   顾夭夭倒没有见顾皓辰的打算,让夏柳下去安顿便好。   原本顾皓辰生父的忌日快到了,他寻了个借口回来,不过是不想见杏子。   着实没想到,竟然路边碰着了故人,更不知道顾夭夭竟然也回来了。   这些日子,他与杏子的事闹的他都觉得没脸见人,再加上顾家有什么事,也不会同他交代,自是不清楚顾夭夭的动向。   这次瞧着了夏柳,才信了原来真的碰见了顾夭夭。   恍然间,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到了府外,顾皓辰从后头的马车下来,早早的便侯在了前头,看着顾夭夭下马车,想伸手扶一下顾夭夭,可到底不敢动,在殷切的看着。   看着顾夭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顾皓辰忍不住的唤了一声,“夭夭,妹妹。”   顾夭夭像是现在才发现顾皓辰的存在,有些诧异的看了顾皓辰一眼,嗯了一声,漠然的转过脸去。   “姑娘可算回来了。”张婆子得了消息,领着人赶紧迎了出来。   孙叔从旁边接着顾皓辰,“这一路累了吧?”边走边说话。   因着顾皓辰平日里便是别别扭扭的性子,孙叔也没注意到这中间的不妥。   两位主子同时回来,下头自然忙活的很,张婆子瞪了孙倚君一眼,孙倚君笑着躲到顾皓辰的身后,“大少爷最是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娘您可不能吓唬我。”   “没个规矩,没个规矩。”气的张婆子在那,光念叨。   主子跟前,到底也不能动手。   “大公子怎么没同姑娘一起回来?”顾皓辰到底只是养子,下头的人在他跟前也没那般拘束。   张婆子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   却将顾皓辰问了个大红脸,看了顾夭夭一眼,缓缓的垂了下来,“只是,碰到遇见的。”   “这京城的宅子得有多大,遇见还得碰巧?”张婆子紧接着便笑了一声。   俩孩子关系极好,顾老太太也容人,这一道去了京城,他们常猜测,顾皓辰一定能当官了。   有时候也在感叹顾皓辰的运气真好,那么多可怜的孩子怎么就他能遇见顾母,还可以被带回来好生的养着。   孙叔瞧着两位主子不对,脚下轻轻的踹了张婆子一下。   张婆子这也回过神来了,“可是饿了吧,那让下头人准备上菜?”   顾皓辰听了,便仰起头看着顾夭夭,他自然是愿意,同顾夭夭一起吃个饭的。   顾夭夭却是摇头拒绝了,“出了一身的汗,我先回屋收拾着。”   起身便先离开,出门的时候,夏柳吩咐下头的人,将饭菜端到顾夭夭的屋子。   顾皓辰慢慢的有低下头,“我也先回屋了。”便起来。   “大少爷。”孙倚君从后头追了两步。   被张婆子给拽住了,“你做什么去?”   孙倚君指了指顾皓辰的背影,“我瞧着大少爷不高兴,可是同姑娘闹矛盾了?我去劝劝。”   “呸,你算的什么东西,主子的事还用得着你操心?”   张婆子沉着脸,抬手敲着孙倚君的额头,“我还没找你算账,姑娘是什么人,能跟你一般在庄子上住着?也就老爷脾气好,要是换成旁人家的主子,早将你的皮给剥了,滚回屋子给我好生的思过,这几日都不能出门。”   孙倚君旁的不怕,她这个闲不住的最怕的便是不让出门,脚下一跺求救似乎的看向孙叔,“爹。”   “听你娘的。”难得孙叔也不向着孙倚君。   孙倚君眼睛通红,垂着头离开。   张婆子看着自个闺女委屈的样子,也心疼,不由的叹息。   孙叔走了过来,“她,总有一日会懂得的。”   其实,孙倚君在普通的孩子里,已经算好的了,人到初生牛犊不怕虎,正是在有豪云壮志的时候,做事有时候会冲动些,却是在情理之中。   张婆子抹了一下眼角,“我,我只是怕,我长姐的悲剧重演。”   同是伺候人,她亲眼见了,那些个守不住本心的人,下场如何。   顾夭夭收拾妥当,却也是真的有些乏,吃了饭便坐在榻上看着册子,不愿意动弹。   “姑娘,京城来信了。”夏柳从外头进来,这信是晌午刚到的。   顾夭夭将册子放在一边,赶紧打开,瞧着是刑部的信件,心没来由的提了起来,一瞧着父亲吃了败仗,好半响没有吱声。   本来,那边已经安顿好的,叶卓华送这样的信,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顾夭夭便是坐不住了,赶紧让夏柳研磨,准备去信问上一句。   可写了没两个字,顾夭夭将笔仍在一旁。   “明日便起身回去。”送了信又如何,这一来二去的总会耽误些时间。   她亲自问了,才能了解到底出了什么事。   “姑娘,这般着急,怕是您的身子会受不住的。”夏柳有些不赞同。   刚从庄子回来,已经很赶了,再这般一口气回京城,铁打的人都受不住。   “大不了路上慢些,总好过现在,我担心的强。”走在路上好歹不说还有个盼头,若是一直待着,她睡不着吃不是好,反而是煎熬。   看顾夭夭执意如此,夏柳只能去安顿。   只有半日便要出发,夏柳去收拾行李,张婆子他们还要收拾路上用的东西。一时间,院子里的人忙碌起来。   人都说,穷家富路,就怕再有什么想不到,在路上有什么麻烦。   张婆子让孙倚君在屋子待着,也不是说不让她出来,不过就是不能出大门去街上罢了。   孙倚君本来自个在屋子里生闷气,听得下头的人说顾夭夭明日便离开。   这心里已然是后悔了,若不是她提议去庄子,顾夭夭也不必赶的这么紧。   还又等自己买了胭脂,越想越觉着,张婆子斥责的对,是自己太没规矩了。   不过这个时辰估摸顾夭夭在歇息,她也不好过去赔个不是,等着掌灯的时候偷偷混过去,也避免了让张婆子看见,又得教训自己没规矩。   张婆子与孙叔,办事妥当,很快将东西都收拾利索了,掌灯后也能吃个素净的饭。   “姑娘,大少爷求见。”夏柳正伺候着顾夭夭用膳,下头的婢女进来禀报。   因为婢女是顾府的人,并不知道顾夭夭与顾皓辰不对付,便直接推门进来。   夏柳抬手示意人出去,“没瞧着姑娘正在用膳?”   冲着顾夭夭福了福身子,领着人下去亲自回了话便是。   一出去便瞧着,下头的人已经将顾皓辰请进院子,此刻正在凉亭里歇着。   而顾皓辰的脸正冲着屋子的门,只要顾夭夭一出来,他便能瞧见。   “大少爷。”夏柳过来,按着规矩见了礼。   顾皓辰一瞧是夏柳,脸上有些黯然,“夭夭妹妹她,不想见我?”   “大少爷您想多了,姑娘赶路累了,您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若是顾皓辰聪明,便该退出去,这已经是顾夭夭给的他最大的脸面了。   顾皓辰听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什么累了,分明就是躲着我,我一来她便要走。”   他听下头人说了,顾夭夭难得回来一趟,原是说要多住些日子的。   就算不住几日,也断然不会这么着急的走。   夏柳着实不清楚,顾皓辰一个大男人眼泪怎么就这么多。   “大少爷您累了。”夏柳招了招手,让人过来,若是顾皓辰不打算离开,便是动武也得请他出去。   “我不累!”顾皓辰突然站了起来,他不能回去,若是离开了再见顾夭夭便难了。   叶尚书翻案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他不出门也都清楚。   怕是,等顾父回京,俩人便要成亲了,他不想,他一点都不想让顾夭夭嫁给旁人。   “夭夭,你听我与你说,叶卓华那个人并非良人,他心思深沉竟然在我的院子里都安排了人,不定,不定顾府也有他的爪牙,他阴狠狡诈,他娶你一定别有目的。”顾皓辰突然豁出去了,冲着顾夭夭的屋子喊了起来。   “大少爷疯魔了,赶紧将大少爷拉出去。”夏柳沉着脸,从前倒没觉得顾皓辰有这般大呼小叫的胆子。   莫不是觉得,这边没有长辈的坐镇,便可以为所欲为。   孙倚君原本偷偷出来,要给顾夭夭道歉,却正好瞧见了这一幕。   “住手!”忍不住冲了出来,喊住了夏柳。   “夏柳姑娘,您这是做什么?”话,也别有深意。   毕竟,顾皓辰是主子,夏柳再得脸,也不能自个做主,对主子动手。   这是,张婆子从小便教她的规矩。   听着外头吵闹,顾夭夭推门出来。   一众人赶紧见礼,只有顾皓辰甩开了下头的人,小跑了几步,可到底还是胆怯,在距离顾夭夭三尺的地方停下来,“夭夭你听我说,叶卓华这人当着你的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就如同在顾府,好端端的,至少表面没事,可出了顾府,便将自己推下马车。   顾夭夭眼皮都没抬,“他如何与你何干?你有什么资格论我未婚夫婿的长短,顾皓辰,是我太给你留脸了吗?”   原本,她并没不想,让江南的这边也知道,顾皓辰与顾家的关系,让他顺利迈进顾家门,已然是她天大的恩惠了。   却不想,竟是个祸害。   顾皓辰脸憋的通红,思量再三又说了句,“夭夭,我没有恶意,只是叶卓华那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顾夭夭猛的抬眼,“再可怕的人,比不得上你的夫人?顾皓辰,自己眼瞎便该闭嘴,莫要出来,丢人现眼。”   听的顾夭夭提起顾皓辰的夫人,孙倚君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顾皓辰这是成亲了?   这院子里闹了起来,下头的人便给张婆子送消息。   张婆子急的在地上走来走去,自个女儿的那性子她最是清楚,太容易冲动了。   孙叔拦着张婆子,“你先莫要着急,倚君知道分寸,不是她该过问的,便不过问。”   而后又指了指外头,“你若不放心,便将你发现的事禀告姑娘,左右,顾家有这么个毒瘤,也是祸害。”   今日他们在忙的时候,却发现郑怀伟竟然趁乱偷府里的东西。   以前,他们也发现过府内少东西,也有人瞧见郑家手脚不干净,可因为郑家婆子护儿子护的厉害,也不让下头的人搜。   且郑家婆子是先夫人的人,就是顾父都对她格外的优待,张婆子也不好与她硬着来,只能吩咐下头的人将东西看好了,莫要再丢了。   只是没想到,今日郑怀伟的毛病又犯了,这次,被逮了个正着。   “这,不太好吧?”张婆子有些迟疑,若是这个时候告状,怕顾夭夭会多想。   “无碍的,我瞧着姑娘与从前大不相同,必懂得是非。”毕竟,情义也不能乱了规矩。   顾夭夭从前不问事,可现在虽然瞧着话不多,可看东西问话都在关键点上,想来在京城学了不少。   虽说他们寻的这个契机不对,可却也是不能说错。   府里老丢东西,下头的人都知道是郑家母子做的,可那又如何,顾将军将顾家交给他们,东西丢了他们浑身是嘴在顾将军跟前也说不清楚。   既打定了主意,张婆子也不敢耽搁,赶紧领着人去。   原本,下头的人还在争论着,瞧着张婆子让人绑着郑怀伟过来,便都散开。   “姑娘,我,我这是头一次,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饶命。”   郑怀伟被人捉住,自狡辩不得,他倒是识趣,过来先认错。   顾夭夭对这个郑怀伟到底没好印象,便看向张婆子,让她来回话。   只是张婆子还没开口,郑家婆子便一溜烟的冲了进来,“姑娘给老奴做主啊,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供着,说句不怕折寿的话,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用得着这般眼皮浅的去偷主家的东西,定然是有人陷害。”   这般,就差指着名骂张婆子了。   张婆子气的瞪着眼,“主家面前你可不能乱说。”   她也是领人家月例银子,替主家办事的,若是名声坏了,日后再难寻到活,自个这么大年纪也就算了,若是连累了自个的闺女,她可绝对不答应。   “谁人不知晓,你家儿子游手好闲,好赌成性,若非如此你那儿媳妇也不会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哭诉,更不会,寻了家里长老要与你家和离。”   张婆子轻易不说人是非,这也是逼到份上了,才当着大家的面抖搂出来。   原本顾夭夭离开后,郑家婆子便挑唆着儿子休妻,结果人家那边也不是吃素的,拿捏了郑家婆子的把柄,求得了族长帮忙,要和离。   这事,人家族长是找到张婆子跟前,让她做个中间人,被张婆子拒绝了。   “我家的事你倒是关心,你不是不怀好意是什么?”郑家婆子也不觉得丢脸,与张婆子吵吵开了。   “够了。”吵的顾夭夭一阵阵头疼,怒斥了句。   “不过是个贼人,报官了便是,若是假的自有公道,若是真的,便将人撵出府去,永不再用。”   听得这话,张婆子最高兴,赶紧应声。   郑家婆子一听便将自己的儿子揽在跟前,“姑娘,你可不能这般绝情,就算是我儿子拿了府里的东西,也是因为手头紧了,等他手头宽裕了,必然是会赎回来的,您若是送他去蹲大狱,他这辈子便就是毁了。”   边说,边放声哭,郑家婆子原本就嗓门大,这会儿故意往外吼,怕是整个府都能听见。   “就,就是先夫人还在,也定然不会应允的。”这,素来都是郑家婆子的保命手段。   “你还有脸提我母亲?你是领了顾家的银钱才伺候人的,如今倒像是有功劳了?若是我母亲在了,跟前有你这般人,得恶心的吃不下饭。”   顾夭夭倒是奇了,不过是个伺候人的玩意,怎还表现的有多大功劳一般,旁人还动不得。   看着顾夭夭这是铁了心的要收拾人了,郑家婆子哭的声音更大了,不哭旁人,就只哭顾夫人。   张口闭口便是,“我的姑娘啊,你怎么去的那般早?”   顾皓辰在旁边抹眼泪,便悄悄的挪到顾夭夭跟前,“夭夭妹妹,不若就饶他一次?”   看着顾皓辰竟然为郑家母子求情,孙倚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这偷东西便是大忌,就算是有不得已的理由都不能原谅,更何况郑怀伟是因为赌,而郑家婆子到现在都没有一点悔意。   若是顾夭夭这般轻易的放了人,她不但不知道感恩,还会觉得是用孝道压住了顾夭夭,以后怕更不会收敛。   “还是大公子心善,没枉顾老爷,先夫人疼你一场。”一听的顾皓辰为自己求情,郑家婆子连滚带爬挪到顾皓辰跟前,抱住了顾皓辰的腿。   提起了顾母,顾皓辰的自然又要红了眼,“母亲,自然是最善良。”   顾夭夭都被这些人气笑了,听着意思,她若是不饶了这些人,倒是她的不是了,倒是她,对不住母亲了。   “这个家的主子是换人了吗?我是说话便是没用了吗?”   听着顾夭夭动了气,夏柳自己招呼了京城来的,扯着郑怀伟就往外走。   张婆子一瞧,自也赶紧帮忙。   郑家婆子赶紧去护着自己的儿子,却被夏柳让人拦住了。   “去将人都叫来,我有话要交代。”顾夭夭冲着张婆子交代了句,而后才又朝郑家婆子走去。   看着顾夭夭动了真格的,郑家婆子也不敢撒泼了,“姑娘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他出事了,我可怎么办?”   顾夭夭冷笑一声,“与我何干?”   原本这么些年,顾家觉得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便让孩子养在顾家,却不想养出个白眼狼来。   尤其是现在,还理直气壮的问自己以后如何,她儿子偷东西的时候,怎么没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记得,你是家生子?”顾夭夭突然问了一句。   郑家婆子连连点头,她在娘家的时候,便一直伺候顾母的,后来随着顾母嫁过来。   就是寻人家,也是府里的小厮。   看的她点头,顾夭夭轻轻笑了一声,“既如此,我就算打死你也不为过,若是再喊一声,我现在便将你扔到井里。”   顾夭夭的眼睛漆黑漆黑的,像是没有底。   明明是同一张脸,郑家婆子却觉得,眼前的顾夭夭,陌生的很,“你不是姑娘,你不是姑娘。”   连连摇头。   顾夭夭斜了郑家婆子一眼,让人将她拉到正院中。   顾皓辰在后头跟着,忍不住念叨了句,“夭夭,你为何变成这样了?”   为何?顾夭夭勾起嘴角,他怎配问?   这一会儿的功夫,顾家伺候的人都到了。   顾夭夭将人搬来了凳子,坐在正中间,而后让人将郑婆子绑在柱子上。   却也不再说话,只眯着眼睛歇息。   下头的人还是头一次遇见这阵仗,顾家主子仁慈,从未当众立过规矩。   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战战兢兢的候着,时间久了,下头的人便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   正说着,顾夭夭派出的人已经回来了,“姑娘。”见了礼,便要小声的禀报。   顾夭夭却用眼神制止了,“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题外话------   天好热,今天小区业委会选举,排了好长的队投票,排的我都过敏了,呜呜,都不容易啊~~~ 第104章 到京城   小厮有些犹豫,可碍着顾夭夭交代了,只能硬着头皮禀报。   说是,郑怀伟送到衙门后,原本就是人证物证俱在,可衙门却说,证据不足,且这案子复杂的很,估摸得过几日才能办了。   原本被绑着的郑家婆子提着心,听的这般话,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平日里郑怀伟爱赌,郑家婆子怕是出事,常常去孝敬县太爷,如今瞧着是起作用了。   将这案子拖上几日,待顾夭夭离开,怎么判还不是人家说了算。   至于张婆子,也不过是伺候的人,还能大的过县太爷去?   顾夭夭原想着,让官府定案,处置郑家婆子名正言顺,却不想多的是人给添堵,还当自己是从前那个,没经历过事的小丫头片子?   顾夭夭不急不忙的端起杯子,轻轻的抿了一口,这才说道,“夏柳你去问问,我若非要,今日便出结果,他办还是不办?”   听得顾夭夭问话,郑家婆子只在心里冷笑,人家可是朝廷命官,怎么可能被顾夭夭给吓到了?   而后,顾夭夭又唤了护送她回来,顾父跟前的武官,“你与夏柳同去,若是他推托,不必回我,直接给吏部送信,我倒要瞧瞧,这可还王法?”   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一个县令都敢拦着,还反了她了。   夏柳应一声,便领着人出去了。   这事,自是能办妥了。   说句不怕落把柄的话,顾夭夭父亲是谁?   顾夭夭的未婚夫婿是谁?顾夭夭的手帕交是谁?   莫要说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了,就是在京城各路官员也不会轻易的寻顾夭夭的晦气。   今日,也得亏顾夭夭是女子,又因为明日急着离开,不若,今日这县令的乌纱帽不定能保的住。   看顾夭夭这般坚决,郑家婆子心里没底了,莫不是县太爷也得听她的?   怎么,顾夭夭还敢去寻吏部?   下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   夏柳回来的很快,那边县令已然改口,郑怀伟偷窃证据确凿,自是要收押查办。   郑家婆子脸色灰白,“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顾夭夭却连眼皮都没抬,只交代张婆子,按着府里的规矩去办。   左右,官府都认定了,顾夭夭处理的,自是名正言顺。   张婆子让人寻了棍子,将郑家婆子压在板凳上,狠狠的打了二十下。   郑家婆子嗓门大,那惨叫声惊的便是连夜里的蝙蝠都乱的横冲直撞,整个院子都回荡着她的声音。   不过到底年岁大了,等着打完后没了力气,声音也小了,再与刚才那惨叫对比,好似进气都没出气多,随时都有可能咽了气。   下头的人头一次遇见这般血腥的场面,胆子小的都将脸撇到一边,不敢去看。   终于打完了,顾夭夭伸了伸胳膊,“想来,也长了记性了,将人扔出去,日后便不是我顾家的人。”   轻飘飘的,好似只是随口一句。   这般,就是连张婆子都瞪大了眼睛,她原是以为顾夭夭只罚了郑家婆子便是,竟不想这般狠绝。   打成这般,估摸郑家婆子动弹都难,这个时候将人撵出去,真真的应了那句话,生死由命了。   再则说,就算顺利活下来又如何,手脚不干净的人,旁的府也不敢用。   郑家婆子的下场,要不然没遇见良人,饿死在街头,要不然只能日日行乞,蹉跎过日。   儿子被压在衙门,自个生不如死的活着,这般惩罚,不可谓不重。   “姑娘,我真的错了,求求你看在夫人的面上,饶我这一次。”郑家婆子现在彻底是软了,只剩下满心的后悔。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错,晚了!”   从一回来,顾夭夭便是在忍着,可瞧着她愈发的放肆,如今怎还有脸提自己的母亲?   郑家婆子瞧着求救无望,被人拉着往门外的扔的时候,索性便破口剖大骂,“顾夭夭,你忘本,你这个不孝女!”   许是被人捂住了嘴,听着哼哼的却骂不出声音来。   顾夭夭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今日的事,我不想再发生。”   而后,让夏柳扶着,往回走。   大晚上的让人聚在一起,就是为了观刑,就是给众人提个醒,顾家不会姑息心怀叵测的人。   从前,下头的人也讨论过,顾家二房没有男丁,这家业总不好让个义子继承,想来要么给侄子,要么给女婿。   只是顾家人和善,可莫要寻个厉害的女婿,不然顾夭夭定被吃的死死的。   可现在才清晰的认识到,顾家怕不是那么容易被压,顾夭夭不愧是官宦子弟,心说狠便狠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冲着顾夭夭下跪,“奴婢,奴才,谨遵姑娘教诲。”   顾夭夭没有理会,在经过故顾皓辰跟前的时候,顾皓辰下意识的拉住了顾夭夭的胳膊,“你如今,戾气怎也这般重?”   顾夭夭的视线放在顾皓辰的手上,“你信不信,我将你的手臂给砍了?”   吓的顾皓辰赶紧将手收了回去,只能目送顾夭夭离开。   进了院子,顾夭夭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顾家的老人,顾夭夭自是不愿意动的,总有那么一些个,守不住底线的。   “陪我出去走走。”顾夭夭坐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心里烦闷的很,便领着夏柳朝外头走去。   因着明日要赶路,大家都早些睡下了,再加上今日发了火,下头的人想也会心惊胆颤的,只做好自己的活,不乱走动,是以这院子里,竟显得有些安静。   顾夭夭转了一圈,想着在亭子里坐一会儿,看看这漫天的星辰。   出来的时候顾夭夭没有点灯,倒与这夜色融在一处。   “大少爷。”正在沉思的时候,听着不远处,传来了孙倚君的声音。   顾夭夭寻声望去,瞧着不远处顾皓辰在前头走着,孙倚君在后头追着。   因着亭子旁边安置了许多竹子,只要那路上的人,不特意看向亭子,是不会发现顾夭夭的。   “大少爷,您与姑娘可是闹了脾气?”孙倚君小心翼翼的靠近,试探的问了句。   顾皓辰慢慢的转身,冷冷的斜了孙倚君一眼,“与你何干?”   原本顾夭夭是想清静清静的,这般又是些事事,再则,顾夭夭也没有听墙角的习惯,便领着夏柳从后头,准备绕路回去。   “这,盼着主子们好好的是奴婢的本分,奴婢知晓大少爷善良,可奴婢觉得姑娘做的没有错。   若是刁奴这般放任了,日后便会有效仿的,这般做,乃是一劳永逸。”   顾皓辰为郑家婆子求情的时候,孙倚君却也觉得不可思议。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称顾皓辰一句善良。   顾皓辰慢慢的眯起眼睛,“如今,连你也敢教训我了?”   顾家的人,叶卓华,这些都是主子也就罢了,如今不过是江南别院一个家生子,都敢在自己跟前叫嚣?他当真低下到这般地步了?   看着顾皓辰误解自己,孙倚君赶紧跪了下来,“大少爷误会了,奴婢,奴婢只想让您开怀。”   想着,只要顾皓辰解开心结,也许就与顾夭夭的关系好些了。   毕竟,顾皓辰不过是养子,与顾夭夭这个正儿八经的主子闹矛盾,终归会是他吃亏的。   “开怀?”顾皓辰像是听着了什么好笑的声音,抬着头低低的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又红了,“我如何开怀?我怎么配?”   “大少爷。”看着顾皓辰的状态不对,孙倚君试探的唤了一声,“您,您一定会好好的,就算与姑娘闹了矛盾,您还有少夫人,对,还有少夫人能伺候您。”   她想着,像顾皓辰这样温和的人,寻得妻子一定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顾皓辰。   提起杏子,便就像踩着了顾皓辰的尾巴,他突然发疯一样的去踹孙倚君,“贱人,都是贱人。”   孙倚君被防备,被踹的躺在了地上,而后顾皓辰欺身上前,一拳头一拳头的砸在她的身上。   孙倚君抱着头由着顾皓辰动手,只是疼的厉害,用唇咬着胳膊,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   顾夭夭已经下了台阶,这一幕自是瞧的更加的真切。   “姑娘,可要出手?”瞧着顾皓辰是发了狠了,莫要打下去再出了什么事。   顾夭夭轻轻摇头,领着夏柳按着原来既定的路,回到院子。   留下月亮的余晖撒在路上,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   “你可瞧见了,孙倚君怕被人发现?”   回到院子后,看着夏柳面上还有些担心,顾夭夭到底解释了句。   若非心甘情愿,她何必堵住嘴。   就孙倚君的性子,可不是这般爱吃亏的人。   夏柳忙活的手一顿,良久只是一声叹息。   既是愿意,旁人过去在人家心中,怕也只能得上一句,坏事。   “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的保护这个男子,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顾皓辰到底是主子,孙倚君大喊会招来人,虽说不能还手,可顾皓辰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自是一落千丈。   孙倚君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让旁人瞧不起顾皓辰,那可真是,用命相护啊。   这边说的透彻,夏柳便也明白了,若非喜欢,断没有旁的理由。   感情这种事,外人更不能出面。   顾夭夭想了想,却突然笑了出来,怪不得孙倚君不愿意嫁人,原来是心有所属,怪不得上一辈子,孙倚君嫁人后也长跑铺子不愿意生孩子,原嫁的不是心里所念的那个。   怪不得,知晓顾皓辰纳妾,会那般激动,原来也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打抱不平,而是因为心底的那个少年,变了模样。   心口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或许,有的人从一开始便注定了,有不可逾越的身份,自己想要让他们入心,却也是强求。   “睡吧。”千言万语,只汇成了这俩字。   外头发生何事,也与她们没有半点关系,只好生的歇息准备赶路最是要紧。   今日睡的好,顾夭夭醒来的也早,起身后天边才泛了白。   不过下头的人也都起的早,此刻忙碌起来。   顾夭夭准备出门的时候,马车也刚刚装好。   “姑娘,您路上千万小心。”张婆子一路将顾夭夭送出门,忍不住念了句。   顾夭夭轻轻的点头,只答了一声,“会的。”   只是朝后头望去,孙倚君并没有来,想来昨夜受了伤。   “夭夭妹妹。”还没说完,便瞧着顾皓辰拎着包袱回来,“我正好回京,咱俩一路也有个照应。”   顾夭夭没有吱声,而是看向了顾皓辰的手,看着手指地方,有些破皮,可见昨日,战况激烈。   “去将兄长安顿下来。”这么多人瞧着,顾夭夭到底没驳了顾皓辰的面子,让夏柳将顾皓辰安顿在最后头的马车上。   而孙倚君到底赶了过来,顾夭夭坐上马车后,她在马车外头磕了个头,“姑娘放心,奴婢一定将庄子搭理的妥妥当当。”   听着声音有些嘶哑,也不知道是不是哭过。   因为她戴着帷帽,顾夭夭也看不到她的伤口,只瞧着她过来的时候,走路有些瘸拐。   “好,有你看着我自是放心,若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便给我送信,我让人回来帮你。”随口,便安抚了一句。   而后,便不再多言。   马车慢慢的前行,顾夭夭却没有掀起帘子往回看一眼。   顾夭夭出门的消息,自然有人会给叶卓华送信,且顾夭夭与顾皓辰一道的消息,自也没有错过。   原本,收到顾夭夭回京的消息,叶卓华是欢喜的,可瞧见顾皓辰的名字,叶卓华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我瞧着,他太闲了?”顾皓辰瞧着桌子,唇间勾起一丝冷意。   周生忍不住摇头,人家好歹不说也是顾家的大少爷,被撵出顾府,又娶了个凶悍的下人,已然是够悲伤的了,“这样的人,成不了您的对手。”   忍不住的说一句。   毕竟,只要不是瞎子,都不会弃叶卓华,而选择顾皓辰的。   叶卓华瞪了周生一眼,“我瞧着你愈发的放肆了,谁说我觉得他是对手了?我只是单纯的瞧着他不顺眼不成?”   周生应付的点头,“您说的都对,那您说需要我做些什么?”   瞧着周生端着一副看透了的表情,叶卓华突然没有收拾人的兴趣了,“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路人的罢了。”   信件一烧,负手出去,准备回刑部办些个公务。   另一边,顾夭夭出了城门,便让人将顾皓辰撵了下去。   “夭夭妹妹,你非要做的这么绝?”顾皓辰不敢相信的看着顾夭夭的马车,从外头喊了一声。   他想着,回京城路途遥远,自个又没有带伺候的人,当着众人的面提出来,顾夭夭一定不会反对。   他如今也没有旁的奢望了,能在顾夭夭的身侧待着,远远的望上一眼便足够了。   “对。”顾夭夭冷冷的回了一个字,便让马车继续前行。   顾皓辰追了几步,边追边冲着顾夭夭喊,“我没有带银钱,回不了江南。”   昨日,恢复了理智后,觉得将孙倚君打的太狠了,便给她一些个银钱,说是给她疗伤用的,其实是封口费罢了。   今日,行囊里只剩下一些碎银,根本回不了京城。   若让他回去,寻顾家的人拿些是银钱,自个又张不开嘴丢这个人。   再则说了,孙叔也没有权利,不知会主家便从公里拨了银子给自己。   顾皓辰跑了一阵,体力渐渐不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顾夭夭的马车离着自己越来越远,绝望的坐在了地上,脑子里却想着,莫不是,只能乞讨回京了?   顾皓辰坐在地上,只想问问老天爷,他莫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才让这辈子得这般的因果?   只是这话,老天爷自是不会回答的。   顾夭夭回来的时候,已是初秋,早晚有些凉,早晨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披了披风。   进城门的时候,她特意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瞧,原以为江南才是家,可如今到了这城门,突然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恍然间明白,原来,早已将京城当成了,自己的归宿。   此刻,叶卓华正在城门上远远的看着,那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与此同时,下头的信件也到了,知晓顾夭夭出了江南就将顾皓辰撵下了马车,叶卓华唇间的笑意便更浓了。   “你该下去了。”周生看着叶卓华只望着顾夭夭出神,忍不住提醒了叶卓华一句。   毕竟接人,你得迎面碰上,若是下去的晚了,跑到了顾夭夭的后头,那就成了偶遇,自没有一点诚意。   叶卓华将信件小心的收起,斥责了周生一句,“多事,谁说我是来接她的?”   周生也不说话,就那么用着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盯着叶卓华。   也不知道是谁,听闻顾夭夭今日回京,下了早朝便赶来了,到现在别说吃食了,就是一口水都没喝。   叶卓华被盯的有些心虚,僵硬的将头转到一边,“就你知道的事多,给我想个理由休沐五日,准备离京城。”   待顾夭夭的马车过去,才下城门。   周生在后头啧啧了两声,人家没回来的时候,提着个心夜夜睡不好,这人回来,又开始耍起了小骄傲了?   倒是很想提醒他一句,莫是将人得罪了,日后有他哭的时候。   顾夭夭进了城门,听着两边人声鼎沸,才有一种回来了的真实的感觉。   忍不住掀了帘子看了外头一眼,人来人往的,瞧着也没有个认识的人。   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姑娘,这叶大人应该得了消息,估摸在出府的路上了。”看着顾夭夭有些失望的表情,夏柳忍不住说了句。   若是有心,该是知晓她们这一路的行程。   更何况,顾夭夭是收了叶卓华的信件才赶回来的,叶卓华怎么也应该与顾夭夭是好生的说道说道。   顾夭夭瞪了夏柳一眼,“如今你这胆子,是愈发的大了。”   这打趣的主子的话,都不用想,张嘴便来了。   哪里有,刚伺候自己的时候,那战战兢兢话都不说的样子。   夏柳只笑着来了句,“还不是主子,惯得?”   话说着,可顾夭夭心里还是赞同夏柳的分析的,叶卓华肯定是在来的路上了,只是等啊等啊,都已经到了顾家了,也没等到叶卓华过来。   老太太一直盼着顾夭夭,等人一回来,赶紧让她到自己院子。   “我瞧着,怎么瘦了这么多?”老太太拉着顾夭夭的手,上下的瞧着,越瞧越觉得,上下都不对。   “祖母是时间长不见我,想的,我可没觉得,自己哪里的肉少了。”老太太敲完,顾夭夭顺势坐在了老太太跟前。   钱嬷嬷端了茶水过来,正巧看见这一幕,忍不住说了句,“打您离府后,老太太常念叨,这多一个人不觉得多,少一个人却显的很。”   虽说平日里,老太太不爱让孩子们过来请安,可知道在跟前,心里总踏实。   自从顾夭夭离府后,顾明慧倒是常常过来,可顾明慧话不如顾夭夭的多,越是这般,越觉得家里的人确实是少了。   以往的时候,姐妹俩爱一同过来,你来我去的打趣几句,或者附耳说些个悄悄话,那画面一帧帧的好似活了过来,就在眼前活动着,可到后头,老太太想看的真切些,突然间发现,全都成了泡影,这般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过。   到后头,老太太嫌着难受,也不让顾明慧过来请安了。   只要一空下来,便去小佛堂念一阵佛号,好似这般,就能少想一会儿顾夭夭。   “是孙女不孝,让祖母挂心了。”顾夭夭趴在老太太的腿上,有些愧疚的说着。   老太太将顾夭夭扶起来,“是人老了,老爱瞎惦记,年轻人还是出去走走的好。”   走多了,见识也就多了。   女子,还是困在那四方院子的时间太长了,趁着还能出去的时候,赶紧出去走走才好。   说着顾夭夭才问道,“明慧姐姐怎么不在家里头?”   若是顾明慧在,她回来了顾明慧不说去城门口了,至少也在院子门口等着。   对于家人,顾夭夭便就有这般底气,不像是叶卓华还得人猜测。   ------题外话------   父爱如山~~   父亲节快乐! 第105章 好事将近   “前些日子被冯家邀走了,前两日日还稍信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顾夭夭离开后,冯家过来的便多了。   尤其是冯知微爱热闹,每次过来怎么也得住上半日。   近来南边消息频频送来,虽说一开始顾父吃了两次败仗,可后头传来的都是好消息,乱也平了,瘟疫也没了,百姓们得了归处。   说是已经起身,不日便到,也算是,凯旋归来了。   这些老太太倒不在乎,只求得儿子平安便好。   小冯将军快回来,冯家那边也是着急,想着一回来便要下聘问期。   前两日族里有事,冯家夫人带人回去,趁这个机会借着冯知微的名义邀了顾明慧小住,也算是让顾明慧在族人跟前露面,她便是冯家认定的媳妇。   原本是不着急的,可冯家赶日子,得了老太太的应允,才带顾明慧离开的。   听的这般,自是好事了。   只要顾明慧与小冯将军成亲了,靖王便不能再纠缠。更何况,靖王能不能安稳的待到小冯将军成亲,可也是说不准的事。   “夭夭妹妹。”正说着,便听着顾明慧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瞧着顾明慧定是赶路了,披风还在身上,帷帽被旁边的丫头拿着,想来一回府得了顾夭夭回来的消息,连自个院子都没回,便赶紧过来瞧瞧。   顾夭夭想着,这便是亲人,不像有些外男,不自觉的很。   “都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是喜事将近这气色瞧着都不错。”许久不见顾明慧,顾夭夭忍不住打趣了句。   顾明慧上头弹了一下顾夭夭的脑门,“听闻叶尚书会一道回来,咱们谁先成亲,都还不一定。”   毕竟,她还没有大订,比顾夭夭慢了一步。   老太太看着姐妹俩说笑,唇间的笑容便是落不下来。   虽说说一会儿话便累了,让俩孩子先回去歇着,可心里却是踏实的。   也终于理解,多少人只求得,儿孙绕膝的福气来。   顾明慧随着顾夭夭回了她的院子,便在旁边说着顾夭夭没在京城后发生的趣闻。   这里头,数李语诗的最为有趣。   说是皇帝选秀的时候,一直未瞧见李语诗,大概是因为上次见面李语诗穿的太脱俗,给皇帝留了印象,皇帝还特意询问了礼部尚书,为何没瞧见人。   礼部尚书愣了一下,当即便说了句,李语诗腋下有异香,头一轮便被刷下去了。   后来,冯知微让人特意打听了,说是华夫人亲自寻的礼部尚书,要撤了李语诗的小相。   李语诗出生不高,礼部尚书自不在意,便给了华夫人这个面子。   若是皇帝不问,李语诗可能就跟那些个落选秀女一般,悄无声息便罢了。   可谁知道,自个太特别引得圣心,礼部尚书急中生智,来了这么一句。   这下,全京城都知晓,李语诗有隐疾。   皇帝又不是非李语诗不可,礼部尚书都这般说了,他自不可能说再让人为李语诗重新查验身子。   若是礼部尚书说谎也就算了,可若禀报的是真事,皇帝又要听那些言官絮叨给自己添堵。   而李语诗的父亲品级又不高,肯定不敢去寻礼部尚书的晦气,这气只能咽下去。   原还心气高傲的想做皇妃,这下连嫁人都困难了,便能称得上一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听得这般曲折,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也是个有趣的。”   说什么不好,就说她有痣都成,偏要寻这个理由。   顾明慧认同的点头,“可不是,大家都说着李语诗许是上辈子坏事做尽,这辈子才这般倒霉。”   姐妹俩又说着笑了一阵,因着担心顾夭夭累着,说了一会儿话顾明慧便离开了,让顾夭夭歇息。   顾夭夭此刻哪能坐的住,换下衣服便去叶家。   虽说,顾父平乱最终胜利的消息传回京城了,可顾夭夭总不放心,想问问叶卓华里头有何种凶险,自己的父亲可受了伤?   因着叶卓华这边早就交代过,顾夭夭过来不必禀报,便可直接进来。   待顾夭夭进了门下头的人才禀报,说叶卓华不在府内。   “叶大人何时回来?”夏柳在顾夭夭身侧,自然替顾夭夭开口,问个清楚。   “这。”下头的人有些为难,“辰时的时候,是周大人派人回来送信,说是主子临时起意要出远门,并没有交代何时回来。”   顾夭夭一听辰时这俩字,脸便沉了下来。   这个时辰她该是刚到入城,应该正巧能与叶卓华碰面的。   除非,叶卓华故意避开自己。   在江南的时候,给自己送那么一封信,也不解释清楚,结果回来后,躲着自己不见。   莫不是一语成截,叶卓华这是做了什么,或者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不敢面对自己。   “待你家主子回来,且与你家主子说,我有要事要见他。”丢下这么一句话,顾夭夭领着夏柳转身便离开。   待上了自己的马车,顾夭夭开口便吩咐,“待回去了,将下聘的单子整理出来,挑着合适的时间,还给叶大人。”   之前叶卓华还说的,让顾夭夭帮忙做生意,顾夭夭虽然没有当场应允,不过后来却也动了这个心思。   现在想想,他们又不熟,凭什么,帮人家打理那么多银子?   自己还真不见外的很。   另一边,叶卓华一路上了,打了不少的喷嚏。   叶卓华想着,莫不是今日赶路累着了,正在思量需不需要寻个医馆?   毕竟,若是生病,给人的感觉,好似弱不禁风一般。   周生只看着也不吱声,从前听得家里的老人常念叨,那打喷嚏呀,一想二骂三念叨,叶卓华每次都是俩俩的打,怕是有人在心里头,将叶卓华一顿骂。   毕竟,叶卓华这个人办事,多少还是挺气人的。   叶卓华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的时候,到了驿站。   与此同时,顾父与叶父那边,也在往京城赶。   打了胜仗回来,顾父想着顾夭夭,也不知道在京城有没有被为难,叶父更是惦念着叶卓华,叶家倒台只一个孩子在京城,孤立无援。   虽说听得旁人说,这孩子争气的很,可总还是揪着心。   两位父亲请示了太子殿下,率领一小队轻骑,率先往京城赶。   铸城驿站,是回京城路上,离着京城最近的最大的驿站,这一路风尘也没歇息,两位父亲商议领着众人在驿站好生整顿一番,待明日争取一气到京城。   叶卓华也是到了铸城驿站,算着两人的路程,该是这两日便到,叶卓华安顿好也没歇着,一直在门口望着。   直到晌午的时候,瞧着远处轻烟气,那风尘席卷而来,面上才算是露出笑容来。   叶父远远的瞧着,有一位穿着玄衣的少年,在门口傻站着,心里还嘀咕,现在驿站是什么人都收了?   待走近了,才瞧见竟是叶卓华,眼眶瞬间通红。   马鞭扬起,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叶卓华的跟前去,只这几步的距离,却比前些日子还要熬人。   “叔父,爹。”待众人过来,叶卓华抱了拳头过去,却先是称呼了顾父一声。   叶父拍着叶卓华的肩膀,突然笑了一声,“你小子,好样的。”   男人之间,便也用不着那般,矫情的问好话,看着儿子健全,便足够了。   且,还知道先与顾父打招呼,可见,是存了小心思的。   好不容易见到叶卓华,却突然有一种,儿大不中留的感觉,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叶卓华只笑了笑,扶着叶父往里走。   因为一路憋着劲,叶父也没觉着,身上有多么难受。此刻见着叶卓华了,才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左肩,好似旧疾又发作了。   一时间,不免感叹,“我这是老了。”   “叶兄莫要这么说。”顾父见叶卓华先与自己招呼,心里总是不舒坦。   当着叶父的面,顾父总不好再说不嫁人的话,可若让他这么痛快的成亲,又觉得憋气的很。   一直不说话也不好,便寻了个借口,搭上一句。   “父亲盛年。”叶卓华已经让周生将屋子收拾妥当,一路将人扶了过来。   左右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叶父便半躺在塌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腾出功夫来,摆了摆手,“不服老不成,不过这口气我一定会撑着,撑着看你成亲。”   京城的事,顾父与叶父已然一五一十的说了,就算叶父怪他,他也绝无怨言。   都身为人父,叶父确实理解,只能庆幸现在日子都好过了,只等过着子孙绕膝的好日子了。   叶卓华用眼角看了一眼顾父,瞧着他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不高兴,便凑过去说了句,“叔父这一路可还顺利?夭夭妹妹一直不放心的念叨,只盼的您平安归来。”   这话,原是讨好顾父的,可听得一声夭夭妹妹,顾父心里又不痛快了。   只哼了一声,当做知道了便是。   叶父将顾父的表情收在眼里,忍不住笑了出来,“顾家二郎,你这岳父心理太重了,若是舍不得夭夭,等这俩孩子成亲后,我让他们都去顾府住,我就当没养这个儿子。”   都是有儿女的,叶父自是理解顾父的心情,他家那可是独女,顾夫人去的早,顾夭夭便是他的眼珠子,那可一点不比养儿子费的心少,凭什么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就送到别人府上了。   就算再好的女婿,也都不能抚平这思念闺女的心思。更何况,这么瞧着,顾父对叶卓华也没那么满意。   原本顾父黑着脸,被叶父一说,却是来了精神,“这可是你说的,我女儿出嫁后还在顾家待着。”   说着,突然兴奋起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顾父,立刻起身坐在了叶父的床边,“还有,你儿子。”   “不许纳妾。”叶父张嘴便替顾父说了出来。   他可记得清楚,当初文定的时候,顾父写了一大张纸,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的。   而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顾父单独写的那巴掌大的,不许纳妾四个大字,还用金线勾勒,生怕他们看不到,费了心思。   这一点,叶父与叶母都没有意见,年轻的时候,脾气都大,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那时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由得家里做主,纳了几房妾氏。   可是,年纪越大越知道,原来爱上一个人,就算生气也不愿意与旁人凑合,那些妾氏也只在叶家,当个摆设罢了。   等着年轻的一辈,只希望莫要走他们走过的弯路,心底认定了一个人,便一直走下来。   便是当继承了,顾父顾母的感情,弥补了,叶父叶母的遗憾。   顾父一拳头,打了叶父肩膀一下,“就你是个知道的。”   打完两人相视一笑,好似又回到了,年少时的时光。   没有憋屈的磨难,没有求而不得分离,没有高高在上说变就变的皇帝,只有两个志同道合的少年,小心的说着,压在的心底的心思。   两个父亲闹起来,叶卓华倒成了外人。   在旁边,喝了两壶茶水,才被大家想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叶父抬头,诧异的看着坐的规矩的叶卓华。   叶卓华无奈的放下杯子,“我在思念我娘。”   若是叶母在跟前,这么些日子不见,一定会拉着自己说话,绝不会将自己晾在这不管。   只是他这般说,叶父却更不明白了,“你想你母亲给她写信便是,老在我屋里坐着做什么?”   因为叶母这次流放在路上伤了风寒,救治不算及时,这些日子反反复复的也没大好,路上也不敢走快了,慢慢悠悠的,走一站歇一日,到现在还没到京城。   听得叶父这话,叶卓华悠悠的叹气,认命的起身,道了别之后,还贴心的为他俩关上了门。   出门口靠在柱子上,看着远处的夕阳,脑子却想着,顾夭夭。   早知道,出城门的时候便与顾夭夭说上两句话了,就算现在被人嫌弃了,也能想着她的话,疗伤。   “主子,到了。”正在这个时候,周生过来,附在叶卓华的耳边,轻声说道。   叶卓华听后,笑意渐浓,“既如此,那便准备准备。”   突厥使臣,探路者马上就到了,他们先去京城送信,待皇帝允许,派礼部的人,大开城门等候使臣进宫。   突厥善斗,这么多官兵在这,为了避免两方发生摩擦,叶卓华便让下头的人都换上常服,装作寻常经商的门。   而他们骑的官马,也被放在了驿站的后院。   晚膳前,叶卓华亲自与叶父顾父禀报一声。   叶父有些不高兴,“我泱泱大佑,难道还怕他,突厥小儿?”   “话不能这般说,咱这不是特殊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自然是不怕他们的,可若是在驿站将人打了,咱也不光彩不是?”叶卓华自是赔笑的劝说。   叶父哼了一声,“文酸味。”到底是武将出生,便就看不上这些个,属于文人讲的大道理。   即便,心里也觉得叶卓华讲的有道理,大约是天性使然,总是想刺上两句。   叶卓华这个晚辈,自不好说什么,只能哄着便是。   下头驿馆的管事的,叶卓华也交代了,临时多加了几个隔间,有头脸的人都在隔间里吃饭还,谁也瞧不见谁,想来才不会出什么岔子。   叶父他们下去的晚些,直接进了驿馆留好的隔间。   好些日子没是吃上过一顿正常的饭菜,瞧着满桌子的吃食,叶父只觉得食欲大开。   “这菜,配上上等的女儿红才好。”叶父吃的时候,忍不住念叨了句。   “待回了京城,咱们一定好好喝一顿。”出门在外,喝酒误事,顾父便许诺,等回去一定登叶家的门。   正说着,却听着旁边的隔间突然有人喊了句,“小二。”这口音,并不像是本地人。   顾父与叶父相互看一眼,说话的声音自觉就放低了。   “你可知道,京城里可有漂亮的姑娘?”   听着那边,该是有四五个男子,这个问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人起哄。   小二也是个会说话,“这位官爷您可是问着了,咱们京城遍地都是好看的姑娘。”   那人突然将小二拽到自己跟前,听着是碰撞到桌子的声音,“少与我们打哈哈,我们问,贵女里头可有好看的?”   “官爷松手,官爷松手。”小二被武将们拽的求饶。   他们在驿馆做活的,说是月钱多,可也危险,万一得罪了这些使臣,白挨着打,朝廷不会因为一个下人挨打了,便替这些人与邻国翻脸,多是给些银钱打发了。   所以为了自保,他们多是练就了一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只要将这些爷哄高兴了,自己免受皮肉之苦,就足够了。   小二得了自由,清了清嗓子才说道,“这京城里的贵女,当然要数冯将军府上的姑娘,与文候府内的如韵郡主,为先。据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不过,若单单凭长相的话。据说,顾家二姝更胜一筹。”   这般一衬托,对方来了兴致,“哦,这些都好看,可说了亲了?”   小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这些个姑娘的亲事可了不得,冯家姑娘已经许给了恭王殿下,如韵郡主说是对太子殿下有意,顾家大姑娘与冯家长子小冯将军结亲,这顾家二姑娘。”   说到这,小二故意停顿了一下。   “顾二姑娘如何?”突厥先使被勾的起了兴致,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顾二姑娘的亲事,虽说比不上这三位,可比旁人不差,乃是现在最年轻的侍郎叶家,前途不可限量。”   听的小二的话,在场的人都啧啧了两声。   一个侍郎而已,再厉害还能厉害的过天家皇子?   至于冯将军威名在外,他的儿子,自也不差。   “那这几个里头,谁最好看?”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小二干笑了一声,“人家都说,这四人各有千秋,小人也不好评判。不过,听闻江南出美人,这顾二姑娘可是从小养在江南的。”   一听这话,这些使臣都眼冒绿光,一同笑了起来。   两国有来使,多是谈和共处,一般最常见的便是两边结亲。   表面上,是嫁公主,可实际上并不只是公主一人,皇帝会从大臣的府内挑选机灵的,去帮衬公主。   这里头多是挑庶女出来,可若是突厥点人呢?这边就另说了。   突厥人不讲究伦理,且都好女色,这般打听定是别有深意。   若真要点名,四个里头肯定会打顾夭夭的心思。   气的顾父斥了一声,“岂有此理。”拿着手边的剑便要冲出去,好生的教训这些人。   “叔父慢着。”叶卓华赶紧拦住顾父,“突厥先使已到驿馆,便不能出事!”   这道理,顾父自然清楚,稍有不慎便会挑起两国的争锋。   可若就这么罢休,心里不甘的很,若是,若是真让顾夭夭出嫁突厥,顾父便是这命不要了,也绝不同意。   “夭夭是侄儿的未婚妻,侄儿断不会让她受辱。”叶卓华看着顾父脸上松动,赶紧保证道。   顾父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你想怎么办?”   叶卓华收回拦着顾父的胳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的说道,“不日,他们均,身染恶疾。”   使臣进京,想要处置,无论是什么遇见劫匪还是路上意外,都会被人怀疑,引起两国纷争。   只有生病这一条路,让人说不得其他。   毕竟,这路远山高,水土不服是常事,身子久治不愈,出了事也是在所难免。   叶父起身,拉着顾父重新坐下,回了扫了叶卓华一眼,“这事你若是办不成,便不是男人!”   一个男人,若是只自己的风光,由得让人羞辱自己的女人,便是天下男子都该唾弃的对象。   叶卓华郑重的抱起拳头,“父亲放心,我定让他,踏不进京城半步。”   刑部,最是擅长,办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与那凶狠的要犯打的交道多了,什么招数没见过,什么死法不擅长?   “只是。”叶卓华微微皱眉,突然跪在了顾父眼前,“侄儿可处置不尽,所有的突厥使臣,若要一劳永逸,只有一个法子。” 第106章 十日内成亲   他这般一提,顾父与叶父也都明了。   只有已经出嫁的妇人,才不会被人惦记。   只是这般,到底会委屈顾夭夭。   叶父看了顾父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开的了口。   叶卓华还在那跪着,仰头望着顾父,等着他点头。   良久却不见顾父说话,叶卓华深吸了一口气,自是准备将话挑明了。   “若是。”正在这个空档,顾父突然开口,“若是你们还愿意这门亲事,待回京后便着手准备,等着嫂子回来,咱们就将这亲事办了。”   什么问期不问期的,现在的难关最是重要。   时间这么紧,自然是女方这边受些委屈。   叶卓华规规矩矩的给顾父叩了一个响头,“侄儿保证,成亲以后断不会让夭夭妹妹,受半分委屈。”   与此同时,叶父也走到了顾父的跟前,“委屈夭夭了。”   自然是,真挚。   不关乎从前的约定,只看叶卓华的态度,便知晓该是看中顾夭夭的,儿孙们能顺心如意,自是他们做老人的所盼望的。   顾父弯腰,亲手将叶卓华扶起来。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动作,却是代表了,他认可了叶卓华,已然准备好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交给另一个男人。   “好了,这事咱们说定了,回去以后什么都不做,也得让俩孩子顺顺利利的成亲。”看着这画面有些伤感,叶父自是要打圆场。   因为心里有事,吃完饭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周生一直在外头候着,看叶卓华出来后,冲着自己微微额首,便知晓事情已经成了,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待夜静了,周生寻到了那小二,将一荷包的银子递给他,“足够你,衣食无忧的过好下半生。”   小二连连道谢,与其在这里成日里担惊受怕的,自不若拿了银钱,做个小本买卖,日子也好过。   且在这里见的官老爷多了,自是明白,如何自保。   毕竟办了这种事,也是怕人知晓,家里头的婆娘孩子已经送到了亲戚家,待他拿到银钱,便从小路上赶紧离开,一辈子也不会再出现这个地方。   消失的,干干净净。   第二日天还没亮,顾父他们便起了身,也没吃饭,拿了些干粮就往回赶。   天还模糊眼,人又多,自然没人会注意,昨夜的那个小二不在。   更何况,顾父他们也只是听了那个小二的声音,并不知道是谁。   至于驿站管事的,这个时候自不会声张,突然消失的小二,要么就是沾了什么不可见人的事,要么就是偷了什么东西。   无论是什么原因,终归都不是好事,不能声张。   所以,他们顺顺利利的离开了驿站。   下头便是接连赶路,两日的功夫便到了京城。   顾家这边已经得了消息,顾夭夭与顾明慧一早便在城门口等着,老远便瞧着有一队人马朝这边赶来。   顾夭夭的心里,有些紧张。   “叔父,是叔父。”待人走近,顾明慧激动的喊了出来,而后视线放在了叶父与叶卓华身上,“叶叔父与叶公子。”   顾夭夭与叶父不熟,只是凭着记忆力的样子,看着轮廓相似,便能猜测出来。   至于叶卓华,顾夭夭故意不去看。   认了人,姐妹俩赶紧从城门上下来,顾父自也看见了她们,指着城门上的俩人,“那个穿着杏色衣裙的是我侄女,那个浅蓝色衣裙的,便是夭夭。”   低头,与叶父介绍道。   顾明慧叶父是见过的,只是顾夭夭他见的少,记忆力还是粉嫩的小娃娃,“这一眨眼,都成大姑娘了。”而后,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叶卓华。   此刻,叶卓华的视线只落在顾夭夭身上。   人都说,一日不见如何三秋,这些日子不见,恍如隔世,看一眼便想再看一眼,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说话功夫,众人已经入了城门。   “爹。”顾夭夭迎上前去,先见礼,而后,冲着叶父做了个万福,“这便是叶叔父吧?”   “小丫头记性可好,还记得我这老骨头?”叶父爱说笑,逗了顾夭夭一句。   即便现在见了,也没有说这是自己儿媳妇的感觉,就好像去江南哄着的那个小丫头,那种感觉,便像是自个闺女一样。   若非用眼角扫过叶卓华,恍然间反应过来,不然得说出,顾夭夭满月时候他过去看,头一次见面顾夭夭便尿了他一裤的事来。   叶父轻轻的咳了一声,一遍遍的暗示自己一定要端正态度,这是自己的儿媳妇,不是闺女也不是侄女。   至于叶卓华,明明顾夭夭不过是,很寻常的见礼,在他眼里自动加上了茶水,那声叶叔父,也变成了父亲。   与自己的称呼一样。   众人说了一会儿,便到闹市分开了,各回各家。   因为已经与太子请示了,他们算是告了假回来,所以也不必急着进宫,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   虽说离开不过半年有余,在看到叶府的匾额,叶父的心里百感交集,良久轻轻的一叹气。   一切,便都化在这一声里头。   虽说叶父现在立了功,可之前也是受了牢狱之灾,下头的人还是准备了火盆,让叶父迈过去,从前种种都成了过往。   只是一进屋子,叶卓华还没站稳,叶父在后头突然照着头便给了一下。   叶卓华头一晃,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看,看,你还好意思看我,给我跪着!”叶父背着手,又气不过,照着叶卓华的腿便是一脚。   砰的一声,那叫给跪的实在。   下头的人一看叶父一回来,便发开了脾气,一个个低着头,生怕有烧在他们身上。   “将门关上!”叶父突然吆喝了一声。   吓的众人手一抖,赶紧关门,而后站的远远的,猜测着,估摸要关门下狠手了。   屋子里头,叶父拽了椅子坐在叶卓华面前,像是在训斥小孩童一般,一下下的点着他的额头,“知道哪里错了吗?”   “请父亲明示。”叶卓华不敢闪躲,抱着拳头只能哄着叶父。   叶父一听火气烧的更旺了,啪啪的拍在叶卓华的肩膀上,“让你给我装糊涂,让你给我装糊涂!”   打的自己手疼也不解气,干脆脱下鞋,拍在叶卓华的后背了,“混蛋玩意!”   那声音,就算站的很远,也能听得真切。   终于叶父打累了,才将鞋给仍在一边,“说吧,驿馆是怎么回事?”   原本叶父也以为,只是意外碰见的,可越想越不对劲,尤其是看到自己儿子对顾夭夭情根深重,才恍然间反应过来了。   从叶卓华听见那突厥人说话的开始,便是在演戏。   就叶卓华这般在乎顾夭夭,碰到有人言语对顾夭夭羞辱,该是与顾父那般,拎着刀就要冲出去。   而不是,那般冷静的以大局为重。   且出门的时候,他瞧着周生的脸色不太对,以为是刑部有什么事,虽说他是叶卓华的父亲,可也不好干涉儿子的差事。   现在想想,哪里是什么刑部的事,估摸是叶卓华让周生去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父亲英明。”既然被看出来了,叶卓华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   可越是这般态度,叶父心里的火又起来了,算计了人还很坦然,这是一点都没反思,认为自己做的对?   随即脱下另一只鞋,照着叶卓华又一顿打。   打完后才骂道,“怪不得你叔父看不上你这女婿,要换做是我,我也不将闺女嫁给你这种人。”   心思太重了,估摸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发生,算计到自己家人头上了,如何让人信任?   只觉得头疼的很,他记得叶卓华从前不是这般样子的,怎么现在像是变了一个人,莫不是家里出事对叶卓华的影响,有这般大?   一时间,叶父又有些内疚。   叶父打人打的也累了,才让人将叶卓华出去。   叶卓华挺直了腰杆,憋着气出去。   即便,叶父赶路的靴底,沾了许多尘土,现在全都打在了叶卓华的身上,一身的尘土,因为是脊背挺直,好像也不显得狼狈。   只是到了人少的地方,叶卓华赶紧让周生扶着自己。   叶父这可是用了十成的力,估摸后背得有一大片的淤青了,赶紧让人备下活血的药。   “主子,您这身子就没好的时候。”周生都觉得,叶卓华是三天两头的挨打。   之前的受的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又添了这么一处。   “怎么,如今我都得你同情了?”   叶卓华白了周生一眼,他到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这世上的事本来就是这般,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便要付出一些。   他身上的不是疤痕,是勋章。   周生哼了一声,“小的可不敢同情主子,只觉得,您活该!”   一步一算计,谁做他媳妇,真真是可怜。   另一边,顾父回到家中,与老太太说了说这些日子经过的事,虽说也吃过败仗,总算是有惊无险。   总算是,圆满完成。   老太太也没多问,只一下下的点头,“人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顾父便得了,那突厥先使得病的消息,这般估摸要修整几日。   若是按照叶卓华之前说的,过不了几日这使臣便会重病,而后去了。   突厥那边会派新的先使回来,这一来二去的,时间便耽误了,这般倒可以为他们争取了时间。   叶家也已经给叶母那边送信,让人走的快些,预计十日内将这婚事完成。   顾父没多说,为何办的这般着急,老太太也没问,只是心里清楚,定然是有事,不然顾父也舍不得让顾夭夭受这么大的委屈。   两府操办起来,下头的百姓自然也都传开了。   这般,验证了叶卓华是在报复顾家,所以才这般的羞辱顾家姑娘的。   不管旁人如何,两边还是该怎么忙活便怎么忙活。   顾夭夭之前让人给叶卓华留了话,可叶卓华从回来一直没与顾夭夭见面,一直到了第三日,才拎着东西,来到顾家。   不过还有几日便成亲了,顾家招待叶卓华,自不能像从前一般,而是专门备了宴,专门招待姑爷用的。   “日后她俩会住咱们家,也没有外人,娘日后莫不用这般忙活。”吃饭的时候,顾父又特意提了一次。   也算是提醒叶卓华,一定要说话算话。   叶卓华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晚辈这不先过来认认门,日后办什么事也有头绪。”   老太太笑的眼都眯了起来,若是叶家愿意,那自然是顶顶好的事了,不过面上也还是要训斥顾父一句,“便就知道,胡闹。”   用了午膳,老太太总是要歇息的,顾父坐了一会儿,看着叶卓华没有要走的意思,气的瞪眼,可却也没有旁的办法。   他回来才知道,顾夭夭竟然还专门回了趟江南,人家也是许久未见了,总是要有话说的。   理智上自是理解的,可心里头少不得不痛快。   即便面上说让顾夭夭带着叶卓华转转,可暗地里特意寻人盯着,要是叶卓华敢不老实,立马进去将人拉开。   这是,叶卓华第三次来顾夭夭的院子。   许是秋日里的缘由,这天高云淡的,若是能与顾夭夭坐在这院子里,笑看云卷云舒,自也是一大乐事。   “叶大人请坐。”在叶卓华发愣的时候,顾夭夭已经在凉亭坐下。   叶卓华回神,坐在顾夭夭的对面,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雕刻精致的檀木小盒子,推到了顾夭夭跟前,“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你且瞧瞧喜不喜欢?”   今日带来的东西,名面上,都是应付长辈的。   只有这一盒,是叶卓华费了心思,想要赠与顾夭夭的。   顾夭夭撇了一眼盒子,却没有打开,而是冲着夏柳点头,“巧了,我也有东西给你。”   叶卓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来的时候他还忐忑,顾夭夭会不会不高兴,却不想,竟有这般惊喜。   只是看见夏柳的拿出的是,聘礼的单子,叶卓华的笑容一点点凝固,而后啪的一下破碎,“顾姑娘这是要退亲吗?”   顾夭夭整理了一下衣裙,却也没否认,“端就看,叶大人如何理解了?”   原本亲事都是假的,也没有退不退的说法。   “我不太会理解。”叶卓华沉着脸,将单子合上。   顾夭夭侧过身子,面对着叶卓华,“我觉得,有些账还是算清楚的好。”   叶卓华转动眼前的杯子,“既然顾姑娘都提出来了,我觉得可以,就是不知道顾姑娘怎么算,让谁算?”   最后三个字,却也是咬的很重。   从前的账,他说翻便翻出来了。   两家结亲,已是双方父母定的,若是真要一拍两散,那也该顾父给个说法。   看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便说道,“这亲必须结,没得商量。”   顾夭夭冷哼一声,“叶大人这是在命令我?”眉毛轻轻的挑起,眼里却愈发的狠厉。   原本,顾夭夭的意思,不过说自己的东西自己管,既也没什么人情可讲,那便公事公办。   不想叶卓华竟然误会了,误会也就算了,还冲着自己吆喝起来。   倒以为,自己真的怕了他这个未来权臣了?   顾夭夭的重心一直才家里,若非情势所逼不愿意再着手朝堂的事,并不代表她不会!   叶卓华看顾夭夭动了气,紧紧的抿着嘴,便不再出声。   场面自是冷了下来,顾夭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心里头还是不痛快,便将茶杯重重的放在石桌上。   叶卓华猛地抬头,看了看茶杯,又看了看顾夭夭,“今日是我不对,我应该在得了消息之后,赶紧过来。”   前几次,顾夭夭就是这般,得了叶卓华的信,总会赴约。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我可不敢让叶大人认错。”   叶卓华往前挪了挪凳子,“咱们是朋友,哪里有什么叶大人,只是我父亲路上伤了风寒,在顾叔跟前,不敢表现出来,回府里夜夜咳嗽,我在父亲床前伺疾,忙的脚不着地,便将这事搁下了。”   听的说的这般诚恳,顾夭夭的气便消了大半。   毕竟,肯定没人咒自己的父亲生病,这自然是真事。   虽说叶卓华得势后,让那边的人照顾叶父,可到底是流放,能过多好的日子?   再则说了,离京的时候是伤着心走的,心痛则伤身。   “叶叔父现在可大好了?”想着,总该问上一句。   瞧着顾夭夭的脸色缓和过来,叶卓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已经无碍了,日后在府里细细调养,定能大好。”   而后趁机将单子还给顾夭夭,“咱们说好的事情,便就说好了。”   顾夭夭看了一眼,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成吧,我先收着,日后有的是用银钱的地方。”   于顾夭夭而言,觉得这也是顺便的事。   坐吃山空,换成一间间的铺子,只要打理得当,便有花不完的银钱。   瞧着危机解除,叶卓华这才松了口气,端起旁边丫头送来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既将话说开了,那你也如实回答我,我父亲为何这般着急让咱俩成婚?”   噗!   顾夭夭刚说完,叶卓华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便喷了出来。   呛得他直咳嗽。   顾夭夭拿起一边的团扇轻轻的晃动,冷眼看叶卓华一身狼狈,“怎么,这个话便就这么难回答吗?”   说完,心中便起了疑虑。   莫不是这事,真的是别有隐情?   叶卓华拍了拍心口的位置,“这事我亦问我父亲,可我父亲却是闭口不谈,我已然让人去南边打听,想来是在南边出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待我得了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姑娘。”   这般倒是与,顾夭夭的处境相同,她也是问了顾父,顾父避而不谈。   如此,也只能按照叶卓华所说的去办。   叶卓华也不敢多待,赶紧寻了个理由,离开。   只是刚上马车,周生便从旁边掀了帘子看叶卓华,“您说,今日的事让老爷知晓了该怎么办?”   周生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好的,叶卓华为了讨好顾夭夭咒叶父生病的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   只在心里感叹,这世上竟有这般,无耻之人!   叶卓华闭着眼睛歇息,连看都没看周生,“若是我父亲知晓今日的事,那我便先将你的舌头给拔了!”   周生下意识的捂了嘴,而后不再言语。   看着叶卓华离开,顾夭夭坐在椅子上没动,“你瞧着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侧头,问旁边的夏柳。   “许是,说的真的。”毕竟,顾父那么心疼顾夭夭,若不是出了大事影响到顾父,顾父绝不同意。   且顾父对叶卓华的态度又不怎么好,自不会为了叶卓华委屈顾夭夭,那问题自然只能出在叶父身上。   话虽这么说,可顾夭夭总是觉得事情哪里有些不对。   低头看着叶卓华送的礼物,放下团扇,将盒子打开。   倒没想到,竟是一盒玉石的棋子。   瞧着打磨的光滑,该是费些心思的。   顾夭夭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仔细的思量,片刻后抬手让夏柳将棋子端走,“当了吧!”   夏柳猛地抬眼看着顾夭夭,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耳朵,莫不是听岔了。   “我瞧着,这该是值些银钱的,折了银子放在聘礼里头,也好多盘一处铺子。”   顾夭夭只觉得,叶卓华没有坦白,既是留了后手,自己也该早做打算。   免得那一日,分道扬镳,剩下这些个身外之物牵扯算不清楚,便就得不偿失了。   夏柳听后,总觉得可惜了叶卓华的心意了,不过主子交代的,自要办妥当,她要做的,就是多当些银钱。   叶卓华快要成亲了,刑部的人自然是与叶卓华走的近些,按照习俗该是要请叶卓华吃顿饭的。   知晓叶卓华不近女色,且也快成亲了,下头的人自然不会不识趣的叫上姑娘,只是单纯的,喝些小酒,听个小曲。   “叶侍郎,你的命可真大。”酒过三巡,大家的舌头都大了,平日里都拘着的。   此刻也都放开了,有一位下头的,揽着叶卓华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的念叨。   这话,却也是他们私下里,经常说的。   叶父都被流放了,能在皇帝在位时候翻案的,可是头一人。 第107章 铁汉柔情   叶卓华的脾气不好,这一点刑部的人都清楚。   那些个酒量好,脑子还清醒的人,浑身一个激灵,都在为对方捏把汗。   只是没想到,叶卓华却没生气,甚至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确实,运气挺好。”   下头的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我前些日子,得了个宝贝。”气氛缓和后,大家想着赶紧转移一下话题,莫要再有哪个醉鬼,不知死活的往叶卓华跟前凑。   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说是他也快定亲了,准备用这东西讨姑娘的欢心。   他说自己的未婚妻,特别喜欢下棋。   而后在大家起哄下,将那盒子打开,里头是磨的铮亮的一枚枚玉石的棋子。   “这东西一看见,便喜欢上了。”那人,得意洋洋的解释。   说着也是自己运气好,这东西是个姑娘,拿来死当的,正巧被他碰着了,不然是还真轮不到他手上。   从这盒子拿出来,叶卓华的脸就变了。   而后推开旁边的醉汉,坐在了对方面前,“这棋子多少银钱。”   那人晃了三根手指头,“若不是她喜欢,我定不舍得花这些银钱。”   “四百两,卖给我。”叶卓华声音平和,却异常的坚定。   虽说想要从旁人手里得好东西,定然是要加些银钱的,可却没有叶卓华这般,一百两一百两的往上加的。   对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莫不是顾家姑娘也喜欢下棋?咱们的叶大侍郎,竟也是铁汉柔情?”   旁边的人,立马哄笑起来。   叶卓华面色如常,只轻声催促,“卖不卖?”   明明,态度良好,可大家却愣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去笑叶卓华。   “卖,如何不卖?”对方赶紧将盒子推在叶卓华的跟前。   原本,也不是非这棋子不可,只不过在能接受的价格内,觉得合适,便就买了。   如今平白的多出一百两银子,做什么不成?比如,打上一套更好的头面,女孩子哪有不喜欢的。   叶卓华让周生进来付了银票,便拎着这盒子离开。   “你们说,叶大人这么着急的去做什么?”待叶卓华离开后,下头的人才敢议论。   他们可看见了,叶卓华一转身的时候,眼神陡变,就如同在大牢里审犯人的时候,那般凶狠。   “能做什么,自然是去与顾家姑娘,邀功去了。”跟前的了,打趣说道。   只是这话,大家也只当做了个笑话听听,没个当真的。   毕竟,就那眼神,哪里是去见未婚妻,分明是要见大牢的要犯。   “不过,这叶大人平日里节约的很,怎么今日这般大的手笔?”四百两银子,给的连眼皮都不眨的。   旁人啧啧了两声,“这你便不知道了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叶尚书都回来了,那些充公的东西怕是得还回来一些,还有圣上的赏赐,再则说了,顾家姑娘那可是二房的独女,陪嫁的东西能少了?咱们省银钱的叶侍郎,是一去不复返了。”   下头的人如何议论,叶卓华并不知晓,只觉得脑子里头嗡嗡的响,只凭着感觉,一路走出去,上了马车。   “主子,可去顾家?”周生在旁边小心的问了句。   他着实没想到,顾家姑娘将叶卓华送的东西能转手当了,且顾家又不缺银子,那便是顾家姑娘不稀罕叶卓华。   一腔心意,被人踩在地上,怕是难受的紧。   “不去。”叶卓华冷声回了句,只在马车里看着这盒子里的棋子。   一点点的磨平,这棋子是玉石做的也就罢了,这里头叶卓华也用了心思,下头可这叶顾两字,待磨平上头的油蜡才会显现出来。   想是寓意,日子久了才能品味出这般深情,如今倒成了,笑话。   这东西,却是没起到一点作用。   手一点点的用力,看着玉石在自己的手下变成碎末。   “主子,不若我打些酒回来?”周生想着,难受了喝些酒该是能痛快些。   叶卓华没有应声,只看着那棋子到底还是下不去手,良久长长的叹息,“不必,回府。”   就算她心里没有自己又如何,自己有她便是了。   再过几日她便是自己的妻,纵是石心也能焐热了。   周生叹息,从前只看得叶卓华步步算计,可算计的再狠,那也是因为动了心。到底这个时候输给了,无心之人。   那么一瞬间,便觉得,同情起了叶卓华。   下了马车,周生的话明显是少了,甚至都不敢看叶卓华,怕哪个眼神不对,再碰触到叶卓华伤心地。   只是刚进门,叶卓华便停了下来,将手里捧着的檀木盒子递给周生,“给顾家送去,就说我不留神碰巧见了,倒是与我送她那副,成一对了。”   周生双手接过,只觉得到底是冲动了,叶卓华这个样子,哪里值得旁人同情半分?   自然,这话肯定是一字不落的会传到顾夭夭跟前。   这大晚上的,被顾家的人敲开了门,顾夭夭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也没敢惊动顾父,亲自领了人过去瞧,便接了这个盒子。   周生将话带到后,后头便还补了一句,“今日,我家主子喝了点酒,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这话倒是格外有深意,也不知道叶卓华本来就该喝酒的,还是说,见了这棋子才喝酒的。   “言重了。”顾夭夭点头,装作无事的让人送走。   “姑娘,这可如何是好?”这盒子做工特殊,定然是叶卓华之前送的那一盒。   如若不然,叶卓华也不会这么晚了,还让人将东西送回来。   不管心里如何想的,将人家送的东西,送到当铺中,到底还是欠妥当。   顾夭夭斜了那盒子一眼,“知晓便知晓了。”   既然敢送到当铺,便也不怕见人。   便是那叶卓华亲自前来质问,她也有话要说,又不是真正的夫妻,还能将他送的东西,保存着千年万年不成?   而另一边,叶卓华打开了箱子,将之前从顾夭夭那得来的东西,一样样的取出来,摆在案子上,手撑着头,一件件的看着仔细。   想着有一日,若是顾夭夭这般小心翼翼的存自己的东西,多好。   日子眨眼便过去,待他们回来第五日,太子携众人班师回朝。   顾父与叶父,也在头一日出京,与大部队汇合一处。   皇帝得了消息,携百官在城门上眺望。   看着,那些人离着自己越来越近,皇帝倒是有些急切,也不知道靖王是胖了还是瘦了?   也不知道,他可吃好喝好了?   自然,皇帝这次也有了经验,以免冯家军犯上作乱,便让他们在百里外安营扎寨,只交代主将同亲卫进京。   “出去这么久,估摸长了不少本事。”皇帝侧头,看着文候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文候点头应和,自然知道皇帝的眼里,只有靖王。   皇帝如普通的父亲一样,盼着儿归,而后又整理了整理衣服,想着让儿子第一眼就见到他英勇神武的父亲。   整理妥当,又与跟前的宦者再三确认,并无不妥之处。   而后,又问跟前人,圣旨可带来了?   “圣上可放宽心吧,这些都准备好了。”宦官笑呵呵的回答。   打在前日,皇帝便将圣旨写好,一封是,皇后无德着让冯妃摄六宫,晋封皇贵妃,掌管凤印。   另一封,则是为靖王赐婚的诏书。   当着文武改变的面宣读出来,自无收回的可能。   冯家现在将顾明慧当成了儿媳妇,还领着回族里小住,这些皇帝都知道,却没有插手,只想着他们得意去吧,只等着这些日子多得意,今日便有多失望。   顾明慧确实是有些傲骨,也冷静,当自己的儿媳妇,也勉强可以。   待进门后,寻个嬷嬷好生教导,该也出不得差错。   至于顾大伯,皇帝想着寻个理由,让他立个功再死去,追封侯位,也让未来皇后出生名门。   这般一想,顾明慧身后无靠,自然也不会因为宠爱,而出现外戚干政的局面。   于靖王也是顶好的。   这般瞧,这门亲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日头升高,远处的人影看不真切,皇帝不由的眯着眼睛,虽然看不见脸,可那骑马的样子已经出了个轮廓。   只是,皇帝微微皱眉,抬起胳膊碰了一下旁边的文候,指着远处他们来的方向,“我瞧着,像是有个囚车?”   文候也定睛看去,那马队走的越来越近,囚车的身影愈发的清晰。   只是,那些个匪徒已然下令就地诛杀,也没收到要处置谁的申请?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个囚车?   说不上为什么,文候的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好似将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待他们走的越来越近,皇帝这才看清楚,这囚车之内困的竟然是靖王。   皇帝一时恼怒,猛地一拍跟前的石砖,“反了,反了,他们是要造反!”   胳膊绷的很直,像是将所有的力气都聚在了这个胳膊上。   看着皇帝嘴角都开始抽动了,文候惊了一下,赶紧在旁边劝皇帝,“皇上息怒,许是有什么误会!”   “他,他们是要朕的命!”皇帝咬着牙,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文候看着情形不对,赶紧让人下去将太医请上来。   可就这会儿功夫,皇帝眼前一黑,突然向后倒去。   跟前的人乱作一团,太医上来后,赶紧将银针刺入皇帝的人中,先将这口气顺下来才是最要紧的。   “皇上您可是要保证龙体,若是您出了意外,靖王殿下可怎么办?”   文候着急的额头都出汗了,也不管这番言论被言官听去了,又得有一堆弹劾的奏章,只想着现在让皇帝莫要出事,才是正经。   噗!   皇帝将堵在心口的血吐出来,整个人才缓和下来。   太医与文候这才松了口气。   皇帝慢慢的睁开眼睛,“对,朕不能出事,朕要好好的。”   气,缓缓的出来,皇帝现在要比任何时候都惜命,“朕不能吹风,快,回宫!”   “起驾回宫。”皇帝交代下去,宦官自然照办。   外圈的文臣不知道事情是否严重,只听着皇帝吐血了,也不敢多言,赶紧跟着回宫便是。   原本下头的人,瞧见皇帝携百官相迎,自是肯定他们的功劳,正振奋的时候,瞧着上头一片混乱,便得了皇帝起驾回宫的消息。   大佑立国千年,这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场面。   有功之臣还没进门,皇帝怎还先走了?   “太子殿下,各位将军,皇上身体微恙,请各位大人进宫复命!”皇帝起驾之后,自会留得宦官在下头传话。   “父皇怎么会突然身体微恙,出了何事?”   若是一开始就不是舒服,定然也不会过来,他们刚才远远的瞧着还好好的,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太子自要多问几句,以表自己对皇帝的关心,立孝与百官面前。   “这,待太子殿下回去,便可知晓。”官宦自不会回答,含糊的说了句,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太子微微拧眉,还是抬手带众人进城门。   囚车之上的靖王殿下,看见这架势突然笑了起来。   今日,太子可真真是丢脸,立功又如何,不被待见就是不被待见。   听见笑声太子冷冷的回头,看着靖王脸便觉得刺眼的很。   虽说,现在靖王是他们的阶下之囚,可是在皇帝没下令之前,他到底不敢将靖王如何,是以,靖王也没受做大罪。   只不过,坐的与穿的与他们不同罢了。   “靖王笑的什么?”从前还愿意,维持表面的平和,如今知晓皇后出事,太子厌恶冯妃母子,便是一声弟都不愿意称呼。   “自然是笑,兄长与父皇,合缘的很。”靖王说完,又笑了起来。   太子冷哼一声,“希望靖王,一会儿还能笑的这般畅快!”   另一边,顾夭夭和顾明慧在城门下看着。   看着她们的兄长,威风凛凛了的回来。   看着小冯将军,完好无缺。   小冯将军原是在马上坐着,却是一眼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明慧,“吁。”   而后调转马头,朝顾明慧走去。   顾明慧的心突然跳的好快,曾经靖王问过,不过些许日子,怎就对小冯将军情根深种?   当时她并不觉得,自己就非是小冯将军不可。或许凑巧,就是他。   可现在,捂着自己心口的位置,无比清晰的感觉,这便是心动的感觉。   有的人,看见了,便是一眼万年。   快到顾明慧跟前的时候,小冯将军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松开缰绳一步步的朝顾明慧走去。   与平日里,那温和书生的打扮自然是不同,身着盔甲的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是保护万民的英雄。   可无论他是谁,都是那个,见自己便欢喜的冯泽。   小冯将军唇间带着笑,眼里含着泪,站在顾明慧的跟前,“我回来了,你受苦了。”   千言万语,便就是只是这八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顾明慧轻轻摇头,“不苦,现在不苦,以后自更不会苦。”   他回来了,自己头顶那片天便撑了起来。   明明两个人,站的规规矩矩,话说的含含蓄蓄,可总是给人一种,情意绵绵的感觉。   顾夭夭站在不远处,欣慰的看着这俩人。   小冯将军回来,顾明慧的苦日子,也就熬过去了。   顾夭夭看着顾明慧,可不远处的叶卓华却看着顾夭夭。   于千千万万人之中,目之所触只有那一人,展露笑颜。   “没想到,小冯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太子坐在马上,好笑的看着靖王。   靖王与小冯将军争顾明慧的事他自然知晓,尤其是靖王是因为掳顾明慧,被乏到了南边。   也算是,小情种一个,却不想,人家顾明慧眼里只有冯泽一人。   这便也说明了,靖王的失败。   看靖王吃瘪,太子的心里,便畅快的很。   靖王此刻已然不知道,太子说的什么,眼里心里都是顾明慧的脸。   顾明慧,深情款款望着另一个男人的脸。   猛的砸向囚车,他,一定会得到顾明慧,一定会的!   待人走后,顾夭夭碰了一下顾明慧的胳膊,“别瞧了,都没影子了。”   顾明慧红着脸白了顾夭夭一眼,“你这快成亲的人了,怎还打趣我?”   因为叶卓华都要成亲了,冯家也着急了,很多东西都得准备起来。   原本今日,冯知微要来看冯泽的,却被冯夫人给拦住了,说什么,看不看的,那么大的人了还能找不到家,先办正事要紧。   闹的冯知微都没出的成门。   将军们离开后,下头的人自然也都散开,顾夭夭与顾明慧准备上马车的时候,抬头却瞧着对面马车的主人掀了帘子往外瞧,瞧着是顾明慧她们,便将帘子放了下来。   顾明慧一愣,随即看向顾夭夭,“刚才可是胡家姐姐?”   因为只一晃神,顾明慧瞧的不真切。   顾夭夭微微点头,“该是的。”   顾明辰走的时候,她亲自来送,回来的时候怕也会看一眼。   这些日子,胡氏的日子倒也算是不错,有胡父照看着,薛家婆母也不敢轻易寻她麻烦。   顾明辰建功立业是为了胡氏,这次回来与胡氏的事定也提上日程,怕中间不会那么顺利,俩人也得有一关要闯了。   剩下的事情,只能是走一步瞧一步了,顾夭夭与顾明慧回到家里,先将消息给老太太送去。   如今顾大伯被关起来,可顾明辰起来,顾家闺女又寻得好郎君,顾家似比从前更风光。   下头的人,吹吹打打的了一上午了,整个顾家,都热热闹闹的。   宫里头,皇帝回来后,先让太医又好生的诊断,确认无碍后,才宣了冯妃伺疾。   看见冯妃,原本明亮的眼神,此刻也黯淡了,脸上的肉也塌了,头发也没有从前乌亮,皇帝一阵阵心痛。   这些日子他憋着不见冯妃,就是为了麻痹皇后党,今日突然抬了位分,就要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可在看到靖王出现在囚车上的时候,心里便凉了。   怕是,所想的皆要化为泡沫了。   “皇上可是不喜瞧见臣妾?也是,宫里近来了那么些好看的妹妹,臣妾又算得了什么?”   冯妃看着皇帝的脸色不善,以为是不愿意看到自己,可明明是皇帝下令让自己伺疾的,下头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乱传旨意的。   皇帝将冯妃揽在自己的跟前,“什么姐姐妹妹的,朕只稀罕你一个,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一句话,自又让冯妃泪目。   皇帝将冯妃好一顿哄,百官等在外头,等的燕快归巢,也不宣见。   一个个心里自都会猜测,莫不是皇帝染了重疾,有些棘手?   下头复命的太医,都有些站不住了,甚至都想亲自过去给皇帝瞧瞧病。   又过了良久,皇帝御书房的门终于打开,品级高的进来复命,其余人在门口等候。   因着开着门,所有人都瞧见了,他们姗姗来迟的皇帝,此刻拉着冯妃的手,端坐在主位上。   虽说瞧着脸色是有些苍白,可却断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严重。   功臣回来复命,皇帝携宠妃消磨半日才出来相见,那些个言官,已然已经开始咬牙了。   “参见父皇,皇上。”太子带头,众人跪下见礼,“儿臣,臣,不辱圣明,终于安抚众民,消除瘟疫,剿匪成功,今日归来。”   下头人说的激动,粮草不够草药被劫,他们总是过过苦日子的,尤其是心理上的压力更大,如今得胜回来,一个个都精神抖擞。   皇帝听后只嗯了一声,却连个好都没说,只视线放在,穿着囚衣的靖王的身上。   “太子,给朕解释解释,你这是要代朕之权?开始处置你的兄弟了?”皇帝眯着眼,慢悠悠的说着。   像是不经意,可却将造反的帽子盖在了太子的头上。   功臣回来,不论功先论罚,皇帝便是将对太子的不喜,摆在明面上。   就是后头那些个头次领赏的将领,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儿臣惶恐。”太子再次叩头,“只是靖王所犯之罪责,人神共愤,儿臣为平民心不得不将人压回来,可却也谨记父皇教导,丝毫不敢僭越,靖王如何处置,自得由父皇做主。”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留言,求票票。 第108章 得封县主   说着,便将事情全数的禀报出来。   他们去了南边并不顺利,时常有人故意捣乱,一开始,他们以为是难民们因不满朝廷赈灾缓慢,才悲愤起义。   等顾父他们去了之后,才惊觉事情原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瘟疫突然出现,像是天意,可却有人从中利用,想让它变成人祸!   他们剿匪赈灾的时候,时常有人捣乱,将那沾染上瘟疫之人的唾液,或者是痰液的衣服,往军营里扔。   用心之险恶,目的之歹毒,让人无比愤怒。   直到,顾父来了,有歹徒敢对朝廷的兵马动手,他们才起了疑心。   后来得了消息,说是靖王要来,他们便等靖王来了,一同商议对策。   “父皇,顾将军两次剿匪都失败,不是偶然,是有内鬼通风报信。”   太子原本站着讲他们所遇的事情,却说到剿匪的时候,突然跪下。   而后,众人也跟着下跪,“请,圣上做主。”   皇帝眯着眼睛,手指微微点着,眼前的桌子。   此刻,他们压下的囚犯,只有靖王一人,意思自不言而喻。   许是,在城门口的晕倒的那一幕,将皇帝自个都给吓到了,他此刻断然不能出事,缓缓的将心口的浑浊之气吐出,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能生气。   “可是证据确凿?”皇帝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的问了句。   “回父皇,证据确凿!”太子回答的,斩钉截铁。   剿匪的时候,那些人明显是受过训练的,后来顾将军叶父与太子演戏与靖王看,骗了靖王传了假消息,将那边的人,一网打尽。   且,已经肯定这些是大内的人。   既然是与靖王勾结,那自然一定是靖王的人,也只能是靖王的人。   毕竟,大内的人,主子只有一个。   一朝之君,若是这般枉顾天下人生死,百姓如何信服?百官如何仰仗,邻国又如何不,虎视眈眈?   当太子将大内提起,朝臣振怒,所有人皆跪了下来,“求,圣上,为民做主!”   这一次,百官再次,同心。   一定要将靖王,拉下马。   只有靖王,面无表情,仿佛不知道,这一声声那是催他命的符。   “哦,靖王你可认罪?”皇帝微微挑眉,扫了一圈朝臣,而后放在了靖王身上。   靖王唇间慢慢的勾起了一丝笑意,“儿臣嫉妒皇兄,便下此黑手,儿臣后悔晚矣,只幸得皇兄技高一筹,未让儿臣,铸成大错。”   声音不卑不亢,没有一丝慌乱。   皇帝长长的哦了一声,慢慢的将视线挪在了太子的身上,“我儿好样的。”   太子赶紧抱拳,“父皇谬赞,都是冯将军,顾将军,叶大人,顾公子的功劳。”   原本,凯旋归来,最要做的,便是论功行赏。   太子与小冯将军到了之后,安抚百姓,镇压歹徒,几乎都是小冯将军一人扛着。   而顾将军这边,听得南边出事,便早早的安排了人去寻太子,且用了私印,动用了最近的军饷,让百姓得以,及时的救治。   以至于,那场大火,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损失。   后期户部补给,也将会给军营送去,再则,户部再发放,也先补军饷。   这般却也可避免,赈灾的粮草被人层层贪墨,毕竟武将脾气可都大,文书上写多少石粮草,那就应该是多少石,少一石都不成。   至于药草被劫,由得顾明辰出面,去商户借来了药草,待剿匪成功,便还了回去。   是以,也算是,有惊无险。   如若不然,他们,死伤无数。   最重要的,顾明辰借药草的时候,得了一云游道士给的方子,而后太医院所有太医研究,说这方子也用,才给百姓用着。   没想到,竟有奇效。   太子一一道来,听得下头的人,直呼,“这般,是有如神助。”   既然太子禀报了,皇帝自该论功行封,“冯卿,你父亲乃是我大佑良将,日后你跟在你父亲身边,必能成就一番作为。只是,你父亲已然是一品大员,朕思来想去,也只能为你赐婚,着拟旨赐顾氏为四品慧安夫人,着吉日成婚。”   皇帝这般说的,似是合情合理,冯将军已然是武将之首,若是再升了小冯将军的官品,终归是帝心难安,若有人心存歹意,与江山社稷有害。   便封了女眷,亲自给他们赐婚,又给了顾明慧诰命,也算是,天大的颜面了。   “臣,请旨谢恩。”小冯将军抬高了声音,即便知道皇帝这般赏赐,到底是没给他实权,算不得丰厚,可抬了顾明慧的位置,却正合他的心意。   日后便也不必怕谁,再拆散他们。   皇帝封完冯家,便又将视线放在了,顾父身上,“顾卿虽擅自动用军饷犯下大错,可却能及时救百姓于水火,功大于过!朕知顾卿最要紧的便是独女,朕便赐你个称心如意,着封顾氏夭夭,为皓月县主,赏银万两。”   能赐顾夭夭,在顾父心里,自然比他得了荣宠还要高兴,连忙谢恩。   而后,皇帝才又看向了叶父,似有些为难,不过很快便缓和过来。   随即缓缓的起身,亲自将叶父扶起来,“叶兄辛苦,着,官复原职,这兵部交给你,朕才最放心。”   叶父起身后,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皇帝的手,而后再次下跪,“臣,谢主隆恩。”   无,一处逾越之处。   谨小慎微,战战兢兢,像是害怕撑不起皇恩浩荡。   原本,兵部尚书犯了错,尚书之位空闲,叶父回来,正好开了这个空当。   皇帝这般,其实算是,不赏不罚,不过是给了他应该得的。   流放半年的苦楚,却也白费。   一句叶兄,便想着将人打发了。   皇帝缓缓的收回了手,而后挪步至顾明辰跟前,让人扶着他坐上了轮车,“你是最大的功臣,可有什么想讨要的?”   顾明辰抬头,定定的看着皇帝,而后冲着皇帝抱拳,一字一顿无比清晰,“臣,想要进吏部,肃朝纲,立律法,整风气,报朝廷。”   靖王之乱,乱在靖王也乱在,朝中有些官员,心术不正。   顾明辰这般提出来,似乎也应景。   顾明辰毕竟,没有考取功名,虽说立了功,可能不能得到他所求,进的吏部,端就看皇帝的心思。   皇帝负手而立,突然轻笑一声,“朕以为,你会求朕为顾卿开恩。”   毕竟,大佑以孝治天下,父亲还在牢中,他如何享得荣华。   这些日子,下头的人都在议论,顾明辰乃是罪臣之后,即便立功身上也会受人非议。   若是顾明辰聪明,今日就应该为顾大伯求了恩典,脱了身上罪臣之后的名声,而后殿前考取功名,虽说慢些,可却是最坦荡之路。   顾明辰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这路旁人能看出,他自然也明白。   可是,他却不相等。   “若臣携功便求圣上开恩,那要律法何用?入朝为官,便有系万民为一身的职责,寻不得一丝私情。”顾明辰抬起脸,一字一顿,说的清晰,决然。   左右,他为官的时候,顾大伯还没有出事。   而顾大伯出事后,并没有判定连坐。所以,就算旁人非议又如何?   皇帝听后仰头笑了一声,而后拍了拍顾明辰的肩膀,“年轻人。”   而后,大踏步的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吏部,当就该如顾卿这般,铁面无私!”   这般,便是应允了顾明辰的请求。   顾明辰松了一口气,而后便是满心的欢喜。   他入职吏部,便管的就是官员调动,这样无论是薛家还是胡家,他都能打了交道。   只要寻出错处,便能要求胡氏与薛家合离。   而后,光明正大的迎娶胡氏过门。   他没有什么大的抱负,这辈子只想与心爱的女子,相思相守。   从今以后,哪怕官路就此止步,也在所不惜。   只是,可惜了顾夭夭的心思。   所谓的借药草,都是顾夭夭提前安排好的,她料定靖王不会罢休,原本她已经在江南买了地,正好趁着这个功夫,提起收了一批药材,从江南运过去,比京城都快些。   而那治瘟疫的方子,也是顾夭夭开好的,到时候只编了瞎话,说是来自云游的道士所出。   可以说,顾明辰能有今日,都是顾夭夭一手扶上来的。   顾明辰从小,母亲去的早,父亲装聋作哑,祖母远离,没有指望过谁,若是这辈子有愧的,只有顾夭夭一人。   他的选择,白费了顾夭夭的心思,将来,如是顾夭夭需要,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叶卓华在后头看着,顾家风光,男女皆有品级,可不是旁的府邸可以比拟的。   这,多是是顾夭夭的功劳。   那日,顾夭夭夜入刑部大牢,却是为了护顾父安全。   虽说,他们知晓皇帝定然会派人行凶,叶卓华已经着人暗中保护,且那药材都是刑部的人亲自押送,也算是万全,可顾夭夭不放心,又给商户送信。   商户平日里见的人多,哪一个是本地哪一个是外地的,一听口音便走知道。   只要有外地的,且穿着常服,便让他们记下来,由得刑部出面,跟着对方。   做到,一个不落。   才能让顾父,一网打尽!   而后,皇帝又奖励了下头的官员。   最后才将看向太子,“太子这差事办的不错,你与朕说说,你想要什么?”微笑着,如同慈父一般,温和的问了句。   太子仰着头,迎上皇帝的目光,“儿臣只要,将有罪之人,绳之以法!”   皇帝原本转着扳指的手一顿,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太子,“哦,就这么简单?”   “就这般简单。”太子,坚定地回答。   皇帝唇间将笑意扩散,“如此,朕,便如你所愿。”   而后,坐直了身子,“皇后无德,朕要废后!”   不等众反应,又看向靖王,“褫夺靖王封号,着,关在内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   罚,不可谓不重。   却将两人同时提起,却是要太子做选择。   他若是执意要处置靖王,必要折了皇后。   从未有过,废后可以重新被立。可是,靖王是皇帝的儿子,一个废王若是立下功劳,依旧可以荣享尊荣。   且,后位空置,后宫之中最得圣意的,怕也只能是冯妃。   若是皇帝执意立冯妃为后,太子怕是会,失大于得。   太子紧紧的抱着拳,皇后出事的消息,已经传在南边,原本今日领赏他可以为母求情,可太子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也是在赌,赌皇帝的心里还多少有自己那么一点位置。   可却没想到,皇帝,视他入仇敌。   竟为了靖王,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有那么一瞬间,太子都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皇帝亲生,若不是,为何要被立太子?   “皇上三思。”废后到底是大事,朝臣们自是,跪下来求情。   皇帝冷眼看着下头的这些人,不屑的嗤笑一声,“皇后无德铁证如山,你们都要朕饶了她。怎么,等着她作出弑君的事来,你们才肯罢休,还是你们原也跟皇后一般,都盼着朕死!”   “臣等,不敢。”百官,自然跪下,不敢抬头。   “不敢,朕看着你们敢的很,朕无论做什么你们都要插手。怎么,朕的女人是不是都得让你们瞧着顺眼?来,朕瞧瞧谁再反对废后?朕,将皇后赐给你们!”   皇帝越说越气愤,直接过去拽起离着他最近的大臣,“这么喜欢皇后,朕赐给你啊。”   “皇上息怒,臣绝无此意!”吓的朝臣,都开始结巴。   看他不吱声了,皇帝又将视线,放在旁边的朝臣身上,“你想要皇后?”   朝臣赶紧摆手拒绝。   太子的脸,已然铁青,皇帝说这般的话,不定是认真的,可却在侮辱皇后,侮辱太子。   “荒唐,荒唐!”那些个言官,已然要控制不住,准备豁出命去,也要让皇帝知晓他这般做的,有多么,昏庸。   将自己的皇后赐与下臣,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皇后留了?   当真,就这般,执意不让太子继位吗?   “皇上,臣有本启奏。”此刻,文候突然站了出来。   就如同,当时皇帝处置了孟相,朝臣们不罢休的时候一般,他也是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而后,定下乾坤。   只是这一次,他出来后却没有站着,而后跪在了皇帝跟前。“臣,教导靖王无方,愿意以死谢罪,替靖王受过。”   这话一出,果真如上一次一般,让人想象不到。   皇帝废后这么大的事不管,要将皇后赐给旁人的事不管,偏偏提靖王。   不过是做个废王,又不是要他的命,至于护成这般模样。   皇帝看着文候出面,突然不说话了,似在思量什么,良久才问道,“你说你想替靖王死,可是,靖王罪不至死!”   毕竟,大错并未铸成。   “臣辜负了皇上的信任,两罪并罚,臣,万死难辞其咎。”文候语气坚定,似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皇帝冷哼一声,“准。”   那一个字,格外的清晰。   “父皇三思!”太子急切的喊到,他自然不愿意让皇帝处置文候的,感情靖王犯了错,什么事没有,只找了个替死鬼便可。   朝臣也不愿意,文候固然有错,可若不罚靖王,日后还会再行凶,文候死的可惜。   可皇帝像是没有听到朝臣的话,只目光定定的看着太子,“怎么,朕现在做决定还要听你的不成?你也不嫌吃相太难看了?朕还活着,你永远做不得朕的主。”   话音刚落,手中的砚盘照着太子扔了过去。   正好落在太子的肩上,这点痛太子受得,只是那墨汁染了他明黄色的太子朝服,仿佛将这太子之位,撕了四零八落!   “朕可以答应你们不废后,但也仅此而已!”   目光扫过众位朝臣,“将皇后,永世禁在朝凤殿,不得外出。后宫不可无主,着晋冯妃为皇贵妃,替掌凤印,主持六宫事宜。靖王无状,降级一品,禁与王府,非诏不得入宫!”   “皇上。”言官,还想说什么。   可皇帝背过手,并不打算理会。   宦官收到皇帝的意图,便让百官退去。   朝臣们,不由的叹了一口气,孟相出事后,朝堂无相,百官各自为营,且文官又数文候品级高,自无人领头请皇帝收回成命。   而武将,却是自顾不暇,这次赏赐皇帝却没给任何人实权,奖的都是女眷。   夺兵权的意图,已然明显。   这大佑的天,怕是要变了。   “冯将军。”原本冯将军与顾父并排走,皇帝今日也罚了靖王,可太子立功而来,却成了在场唯一被苛责的人,如此荒唐,两个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却被人喊住了。   “两位将军,皇上如今这般,可有什么法子?”来的也是忠君之臣,有些着急的问了句。   冯将军微微叹气,“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该弹劾弹劾,该上奏折上奏折,日日提醒皇帝不公。   希望,能让皇帝做事,有些忌惮。   至少今日,还能罚一罚,靖王。   只是现在的局面,除非有人反了,不然谁也是无能为力。   可是,反字太重,谁又能下定这个决心?   看两位将军都无奈的了,旁人也只能跟着摇头。   后头,顾明辰让人推着轮车追上了叶卓华,“叶大人留步。”   叶卓华听着动静回头,冲着顾明辰见礼,唤上一句,“兄长。”   叶卓华与顾夭夭成亲在即,自也担得上一句,兄长。   微微额首,便是应下了,“这次的事,多谢。”   他们能平安回来,叶卓华出了多少力,旁人不明白,顾明辰心里却是清楚的。   叶卓华唇间微微勾起,“都是自家人,这般是应该的。”   顾明辰也轻笑出声,“罢了,倒是我见外了,只是有一事,恳求你能帮忙。”   想要拿捏住胡家与薛家,刑部的消息,肯定是最多的。   这点事,对于叶卓华来说,自然是不值一提,今日下午便可以给顾明辰送去。   两人说完话后,叶卓华特意说了句,“那成亲的时候,还忘兄长,高抬贵手。”   顾父对叶卓华又不满意,接亲的时候怕是会被为难,只要顾明辰放水,叶卓华才能顺利。   顾明辰忍不住轻笑一声,“一定会的。”   既是承了叶卓华的情,自然该还的。更何况,能让叶卓华心心相念,想来心里是有顾夭夭的。   他与胡氏,蹉跎许多,只希望天下有情人,皆可平安顺遂,莫要向他们那般,艰难。   无论朝堂如何,今日与顾明辰而言,那是顶顶的好日子。   而御书房内,皇帝让两个儿子留下。   只是朝臣走了后,皇帝却让人将靖王扶起来,却让太子始终跪着。   “你该知道,朕厌恶你!”如果说,在朝臣面前皇帝还有所掩饰。   那么此刻,皇帝却是将情绪,全数表露出来,“朕,厌恶你们母子!”   一遍遍的重复,似只有这般,才能将心头的愤怒,说出千分万分来。   “父皇,儿臣知晓那日是儿臣冲动了,可儿臣也是父皇的之子,为何父皇就不愿给儿臣一个机会?”从前,皇帝虽不喜太子,可却没有这般厌恶过。   自从上次后,皇帝看向太子的眼神,便没了温度。   皇帝冷笑一声,“冲动?朕瞧着你那些话已经憋在心中许久了吧,朕要感谢那日,不然朕还看不透,你们母子的真面目。”   而后一摆手,让人下去,“朕,绝不可能将大佑放在你的手上,绝不可能!”   太子听了皇帝的话,绝望的跌坐在地上。   只是抬眼,看着高坐在正中间的皇帝,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个念头,若是他现在就驾崩了,该多好。   太子离开,皇帝让靖王坐在自己的跟前,上下的瞧着,“受苦了。”有些心疼的,拍了拍靖王的肩膀。   靖王垂着头,“儿臣,无能。”   皇帝轻轻摇头,“是太子太狡诈了。”   什么借药草,他便不信了,那些东西哪家商户说拿便能拿出来?   他早就怀疑跟前有太子安插的探子了,如今也算是证实了。   “朕,一定会除掉太子,将你稳稳当当的坐享这万里江山。”皇帝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却是像发誓一般,诚恳。   靖王跪下来谢礼,“儿臣,多谢父皇。”   却没有提,他最想的求的,是顾明慧。   如今这般局面,想名正言顺的娶顾明慧已然是不可能的。 第109章 戏弄妹婿   皇帝垂头,看着靖王一脸忧愁。   又岂会不知,他心里头定是又念着顾家姑娘。   原想着说一句,世上女子千万,日后定会遇见,心仪之人。   可,似乎又过于残忍。   听得皇帝叹息,靖王到底勾起了嘴角,“父皇放心,儿臣无事的,儿臣想要顾氏,不在乎她的身子是否只是儿臣的,儿臣在乎,往后的岁岁月月,皆有她在跟前。”   皇帝让靖王禁足,一来算是给百官一个交代,却也是怕靖王乱来。   若是再闹出抢亲的事,又少不得被朝臣弹劾。   听得,靖王这般说,皇帝也只能点头。   就算顾明慧嫁给冯泽又如何,待靖王得了大位,总有机会将顾明慧接在跟前。   那时候,虽做不得皇后尊位,可做个宠妃,也倒可以。   与皇帝说了句,靖王便该起身离开。   出了大殿,太子却在外头候着。   看着靖王,太子冷哼一声,“靖郡王这是要回王府了?”   郡王亲王,虽一字之差,可却相隔万里。   如今弟兄里头,算是靖王的品级最低。   太子负手而立,好似这般喊一声,便能出了憋在心里的恶气。   靖王轻笑一声,“皇兄如今好生得意,有百官追随,便是父皇都轻易动不得你,这太子之位,坐的是越来越稳了。”   听得靖王这般说,太子自然的抬起了头。   今日太子生气,可出了大殿却也想明白了,皇帝该是更生气的。   就算是大佑之主又如何,那般的厌恶自己,却也只能忍着,只能拉在背地骂上一句罢了。   冯妃得宠,可在这个时候,皇帝也给只能给她皇贵妃的之位,与皇后之位看着是一步之遥,却相隔万里。   只要,自己不犯错,有朝臣拥戴,便就不必怕靖王母子。   看着太子面露得意,靖王却轻轻摇头,“可越是这样,父皇越想,杀了你!”   这个道理,他早就懂得。   所以,在很小的时候,他想要什么都会去求皇帝,无论是尊位还是其他,皆是皇帝所赐。   太子笑着,靖王也再笑着,宫人远远的瞧着,只觉得新奇,这还是头一次看靖王与太子,相安无事。   宫里的事再大,回到家里便都忘却。   如今,顾明辰已经是吏部侍郎,顾明慧成亲后便可得诰命,顾夭夭得封县主的旨意第二日清晨便正式下来了,顾家一门这般荣耀,那是做梦都不敢做的。   老太太亲自点了是菜品,好生庆祝一般。   待明日,得请了戏班子入府热闹热闹,一来是庆祝这三件喜事,二来也算是,为顾夭夭送嫁。   “这第一杯酒,我敬夭夭。”老太太领了三个酒后,顾明辰便端起杯子,将他敬的第一杯酒,送在顾夭夭跟前。   一切感谢的话,都在酒里了。   顾夭夭端起酒杯,“你我兄妹同心,日后这见外的话,便不许再提。”   “不提,不提。”顾明辰连连点头,而后又敬了两位长辈。   今日的顾明辰面上,一直带着笑容,这是顾夭夭回来,头一次看顾明辰展颜。   顾明慧别过脸,偷偷的擦拭眼泪,她们母亲早亡,虽说是在自己府内,可却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从来不敢,将喜怒挂在脸上。   一年前的事,更像是一根压倒骆驼最后的草,让顾明辰整个人,变的更加沉闷。   这么些年了,这是她头次见到这般样子的顾明辰。   可见今日,是顾明辰这辈子,最欢喜的日子。   顾明慧抹干净眼泪,却也笑了出声,能见兄长开怀,那也是莫大的喜事。   看见顾明辰这般,老太太与顾父心里也欢喜。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这个时候吃的差不多,也只是闲聊。   顾明辰看着老太太与顾父,突然让人扶着起身,而后跪在两人面前,“孙儿有事,想求祖母成全。”   “你这孩子,赶紧进来,有什么事祖母自然应允。”老太太赶紧让人将顾明辰扶起来。   他的腿原本就不好,再加上去南边受苦,自更加严重,以前还能撑着慢慢走几步,如今便是起身也得靠着下头的人。   彻彻底底的,废了。   看着他这般跪着,老太太是心疼。   只是顾明辰却没有起来,“祖母听孙儿说完,孙儿心慕胡氏至今,孙儿如今所念想的,便是将她八抬大轿正儿八经迎进顾家大门。”   他既说出,自也是做好了准备。   原本要扶着顾明辰起来的老太太,此刻也不做声,漠然的坐了下来。   家中小辈知晓顾明辰的心意,听他提起,自是了然。   可此刻,却给两位长辈不少的冲击。   就是顾父,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好孩子,年少情感最是真挚,叔父是过来人也理解,可是孩子,这辈子还长,大约也没有谁,能走一辈子。”   顾明辰却没有退缩,“侄儿知道叔父所担忧的,可侄儿不怕,侄儿只想求得一人,相伴到老。这辈子是长,可有的人就注定了,一生难忘。就如同这么多年了,叔父始终非婶母不可。”   不然,顾父也不会,至今未续弦。   顾父叹了口气,“可我们,始终与你们不同。”   没有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艰难险阻。   “可,心却相同。”顾明辰说着眼睛一点点变红,“这些个日夜,侄儿便盼的今日,无论以后有多少风雨,侄儿,无怨无悔。”   而后,重重的叩下一个头,“侄儿,求叔父成全。”   顾父长长的叹气,顾父并不贪杯,此刻却是拿起酒壶,一杯又一杯的倒进肚里,“罢了,你也成人,也能够为自己做主。”   这般,便是应允了此事。   顾明辰欢喜的抬头,此刻额头已经一片红肿,却丝毫不在意,又转到老太太跟前,“求,祖母成全。”   老太太心疼自己的孙子,可却也不敢轻易的松口,也是怕迎了一个张氏那样的女子进门。   “求祖母成全。”顾明辰还在一下下的扣头。   老太太嘴唇哆嗦,却发不了一个音,顾明辰此刻的样子,与当初顾大伯的影子重叠。   看着老太太有些不对劲,顾夭夭起身从旁边握住了老太太手,“祖母莫要担忧,我与姐姐都与胡姐姐打过交道,是个重情重义的。”   也不过是命差了点,不若却也是顾明辰的良配。   听了顾夭夭的声音,老太太才回过神来,看着顾明慧一眼,“你们都相熟?”   顾明慧自然点头。   老太太看着顾明辰的额前殷红一片,无奈叹息,“那,你们与我说说,她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听了老太太松口,顾明慧也赶紧扶住了老太太另一只手。   与胡家的亲事,并非老太太做主,她在江南也不过收信的时候听人提一嘴,所谓好坏多是从旁人嘴里听的,到底没深入了解胡氏的品性。   后来,虽说被提起的多了,那孩子想也是个不错的,可在老太太心里,若是深究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若是做陌生人,老太太自然是同情可怜她的,可做孙媳妇还是要仔细打听,尤其是如今的处境。   看顾明辰还在叩头,钱嬷嬷赶紧招呼人将顾明辰扶起来,“还不赶紧向老太太道谢,这是应允了。”忍不住,在旁边提醒。   顾明辰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再次重重的叩下头去,“孙儿谢祖母成全。”   老太太哼了一声,“如今你也是朝廷大员了,顶着这一额头的伤上朝算怎么回事?赶紧去上点药!”   顾明辰笑着摆手,“不碍的,不碍的。”   瞧他欢喜的都不会说话了,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不过我丑话放在前头,若像你父亲那般糊涂,我可不饶她!”   顾明辰好不容易起身,一听老太太的话,立马又要跪下,钱嬷嬷赶紧将人拦住,“老太太是心疼少爷。”   顾明辰了然,换成了弯腰见礼,“孙儿,谨记祖母教诲。”   “罢了,都回去歇着吧。”说了这么一会儿话,老太太也累了。   原本,她想着听听胡氏的品性,现在却没了心思,瞧顾明辰的样子,好不好的都认准的胡氏,只能且走且看着了。   至于外头的那些个流言,前头日子肯定难过,只有两人同心,便就没有过不去的槛。   “您也莫要忧心,两位姑娘都瞧着是好的,就一定差不了。”看老太太愁眉不展,钱嬷嬷在旁边宽慰道。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的心总是放不下,“希望吧,只希望她能对得起,明辰的牺牲。”   仕途受阻,这已经是能瞧见的了。   “可让少爷去刑部,请示了大爷?”钱嬷嬷看老太太乏了,轻轻的捏着老太太的肩膀。   这些日子,老太太常在睡梦中惊醒,每每喊的总是顾大伯的名字,想来心里是惦记的。   老太太轻轻摇头,“罢了,莫要给孩子们添堵了。”   俩孩子虽不明说,可心里肯定是怨他的。毕竟,顾大伯确实没有尽到一个父亲该尽的义务。   虽说后头,为了俩孩子也有所牺牲,可能不能解开心中的结,也就看俩孩子的心思了,若是放下了,不用老太太提他们自然会去。   若是心里还不原谅,老太太提了也只是涂惹孩子们不快。   “就只是我,越老越没出息了。”总念着从前的事。   另一边,顾父走的快些,有他在三个孩子也放不开,寻个借口去忙,留他们说话的时间。   三个孩子,到了亭子坐坐。   还是顾夭夭先提了句,“恭喜兄长,很快要抱上美娇娘了。”   “这丫头学坏了!”顾明辰抬手,作势便要教训顾夭夭。   顾夭夭赶紧躲在顾明慧的身后,“兄长,打不到。”   顾明慧笑着看俩人打闹,想着日后都可以这般该多好。   顾明辰虽说训斥顾夭夭,可眼底全都是笑意,仿佛今日,人生可得以圆满。   而顾夭夭,却也明白,顾明辰为了胡氏真的将能做的便做了。   对于顾明辰的婚事,说句难听的,若是他执意迎娶,顾父与老太太哪个人有资格指手画脚?都没养过人家,凭什么在这个时候,指点人生?   顾明辰这般做,却也是想要得到长辈的祝福,让胡氏不受一点委屈。   旁人有的,胡氏都有。   情深,不已。   三个人正说笑的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叶卓华来了。   顾明慧立马看向了顾夭夭,“不过四日便成亲了,这般难舍难分的?”   原本,他们私下与叶卓华也没什么交情,来府里肯定是来寻顾夭夭的。   自从上次棋子的事,他们还没见过,顾夭夭可不觉得,她与叶卓华难舍难分的。   不过,大家都在,便也不好驳了叶卓华的面子,只交代让人进来的便是。   人家未来小两口说话,顾明慧便起身准备离开,转头看顾明辰坐的稳稳的,没有离开的意思,“兄长。”忍不住提醒了下。   顾明辰听见后,还招手让顾明慧坐下,“难得让,叶大人见礼,不珍惜这个机会?”   瞧着,他眼底满满的笑意,这是故意打趣顾夭夭。   顾明慧忍不住轻笑出生,“罢了,我也与兄长疯一次。”   难得顾明辰欢喜,牺牲一下叶卓华,让他们逗一逗未来妹婿。   叶卓华那边来的也快,一身的玄衣,再配得上一脸的严肃,顾明慧忍不住笑了一声,怪不得顾明辰想要逗他,确实是,将人逗笑了会格外有成就感。   “兄长。”叶卓华到了之后,先与顾明辰见礼,而后冲着顾明慧与顾夭夭微微额首。   “刚才还与我两位妹妹说,叶大人怎就这般,难舍难分?”顾明辰身子往前,微微挑眉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依旧紧绷着脸,似乎在想着如何回话,良久脸色依旧没有缓和,只是冲着顾明辰抱了抱拳头,“薛家,出事了。”   “什么?”顾明辰激动的忘记腿疾,便要起身,身子一晃险些摔倒在地。   旁边的人,赶紧将顾明辰扶住了。   叶卓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要带顾明辰去瞧瞧。   顾明辰自不敢耽搁,赶紧让下头的人,推着轮车跟上叶卓华的步子。   能让叶卓华亲自跑一趟的事情,自是不简单,顾明慧与顾夭夭也赶紧跟着。   路上,叶卓华在旁边解释到。   说是,顾明辰让叶卓华注意一下薛胡两家,叶卓华自然上心,马上便整集了证据。   薛家,不说旁的就薛方良一人,便都做了许多个错事,强抢民女的事自也不少。   胡父这边,虽说胆子小,可家中继室却是个有主意的,私下里收了不少的银钱。   叶卓华这边,将证据都准备妥当,就等顾明辰处置。   可今日晌午,薛家突然设宴,刑部的人在外头等着,胡家的人从早晨就进去了,到现在还没出来,心里觉得不大对劲,便偷偷的进去查看。   却没想到,胡薛两家的主子,全都倒在桌子上,只有胡氏一个活人,在那饮茶。   刑部的人自然冲进去,胡氏对下毒的事,供认不讳。   下头的人,虽说压着没敢声张,先报给了叶卓华。   可这么大的案子,死的都是朝廷命官,不可能一点风声不透露。   叶卓华问了胡氏,看胡氏的态度,怕是一心求死。   叶卓华也不敢耽搁,在传出消息之前,请顾明辰过来,只要胡氏配合,他来想法子,保胡氏平安。   一路上,顾明辰都没吱声,只听着叶卓华在旁边说话。   只是离着刑部越近,顾明辰越心慌,好似又什么东西,就要失去一般。   终于到了刑部大牢,顾明辰紧紧的抿着嘴,眼里一滩死水,就如同顾夭夭刚回来见的那般一样。   秋日里的大牢,比之前的更加阴冷。   顾夭夭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脖子,而身上却得了温暖,只瞧着叶卓华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顾夭夭的身上。   顾夭夭看过去的时候,叶卓华目视前方,像是没有做这般的动作一样。   顾夭夭拢了拢披风,这个场合因为个披风推让,着实不合适,便也只能收下了。   胡氏住的牢房,自是叶卓华关照过的,虽说跟旁的牢房一样,不见天日,可却打扫的最干净。   就连床上的稻草,也换成了棉花被褥,桌子上摆放着茶水。   坐牢能坐到这般地步,也是难得了。   胡氏听着动静,抬头看着他们,面上没有一点惊讶,含笑着说了句,“你们来了?”   而后亲自,为他们添上茶水。   “为什么?”顾明辰让人推了轮车,停在胡氏的跟前。   即便,他们两人再未见面,即便,没有一句问候,可却也坚信,对方心里有自己。   看顾明辰与胡氏说话,顾夭夭与顾明慧,同时退了一步,在这狭小的空间,留一方属于他们的天地。   听得顾明辰的质问,胡氏的手一顿,而后又慢慢的进行刚才的动作。   “因为,我恨啊。”千言万语,只这一个恨字,才能说出心头所压的心思。   她恨薛方良,恨他自私自利,恨他毁了自己的年华。   恨薛家的每一个人,是他们的纵容,才有了薛方良这无法无天的性子,是他们纵容,才让薛方良无是无非的胡闹。   这些日子,她虽然也报复了,可是这些怎么够,他们毁了自己,便不配,活着。   对于胡家,她更是恨。   继母看不惯她,她从来没有怪过,她想着一个女人,肯定不愿意看自己丈夫与旁的女人的孩子,即便,自己的生母才是正头原配。   可却没想到,在自己定亲的日子,继母竟然联合外人,毁了自己。   比起这些来,她最该恨的是自己的父亲,是他,装聋作哑的纵容,才换的继母的,变本加厉!   她知道,顾明辰做了官,刑部又有个妹婿,肯定会查这两人。   可那又如何,顶多是入大狱罢了,这些怎么够?   自己的苦楚,旁人做不了主,自己便亲自动手。   顾明辰起来,胡家薛家心里都忐忑,她故意说,顾家命人给她送信的,吓的两府如自己的愿,聚在一起与自己商议。   也好让自己,将他们一个不留的,杀了。   说到这,胡氏笑出了声音,“你知道,我盼今日盼了多久了吗?”   看着胡氏有些失去理智,顾明辰缓缓点头,“我知道,我如何不知道呢?”   他与胡氏一样,每一刻都是煎熬。   他一个男子,尚且一年多都不敢出府,更何况是胡氏这个女子,处境更有多艰难。   而后,拉住了胡氏,那一双早就想拉的手,“可是,我不信,这会是你的理由?”   胡氏原本张狂的眼,却不敢看顾明辰,想要将自己的手拽出来,可是却怎么也拽不动。   胡氏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我们,不相配。”   哽咽着,将压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   “去他的不配,日子是我们过的,只要你我愿意便可。”   顾明辰用力将胡氏拉在自己跟前,“我们都等的太苦,我不说从前是我连累你,我只想用我全部,让你余生欢喜。”   胡氏的视线,终于敢落在顾明辰的身上,“这般,何苦的呢?”   手,眷恋的放在顾明辰的脸上,“若有下辈子,我一定做你的妻。”   顾明辰捧着胡氏的脸,“为何是要下辈子,这辈子便可以,我祖母我叔父都会为我们做主,我们好不容易等来了今日。”   而后,又转头看了一眼叶卓华,“还有妹婿,他会帮我们的。”   叶卓华有本事,刑部想改的案子,就一定能改。   胡氏看着急切的顾明辰,唇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可我又怎么舍得,连累你,连累你的家人?”   她已经嫁过人,若是寻了顾明辰,便是让顾明辰是京城里的笑柄。   而今,她双手沾染了鲜血,叶卓华或许现在有本事将事情压下来。   可这世事无常,若是哪一日他势力没这么大了呢,这天下哪能有不透风的墙,届时被他的敌人将今日的事查出来,便是对叶卓华最致命的一击。   她虽然不了解朝堂上的事,可偶尔也听得薛父与胡父谈论,说是现在太子一派,处境艰难。   朝堂之上,除了靖王,怕是谁都不知道,下一个死在帝王剑下的,会是哪位大臣?   这话,胡氏一直记在心里,也一直不敢忘记。   顾明辰走的时候,她远远的相送,愿他平安顺遂。   他立功回来,自己也远远的望上一眼他安好,便已经,心满意足。 第110章 他怎么配!   “我不用你舍不得,我只要你不出事便可。”看着这般神态的胡氏,顾明辰说不上为何,心慌的厉害。   急切的,只想得到胡氏一个点头。   胡氏对着顾明辰温柔的笑着,只是嘴唇却一点点的变了颜色,而后,嘴角流出了血。   顾明辰慌张的去擦胡氏嘴角的血,可是越擦越多,好似怎么也擦不完一般,“大夫,大夫。”   看见这一幕,叶卓华也没有想到,赶紧抬手让人去请大夫来。   胡氏用力的抓住了顾明辰的手,“不用了,是我一心求死。”   手,一点点的用力,人说,黄泉路上冷,她也害怕,想着感受一点点顾明辰的温暖,想来就不会怕了。   “我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可又舍不得,我怕你忘了我。我既盼着你,得觅良人,举案齐眉,又怕你寻得她人,便想着,这般便能让你,永远的记着我。”胡氏还是想笑,可是腹中绞痛难捱,眉头紧锁。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顾明辰不停的摇头。   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胡氏,若没有胡氏,哪里会有良人?   看着顾明辰焦急的落泪,胡氏抬手为他擦干眼泪,“莫哭了,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你为我落泪,舍不得,你为我受人非议。   手又慢慢的挪在了顾明辰的脸上,附在她曾经打过的位置,“可还疼?”   顾明辰此刻无意识的摇头,只想要那碍眼的血,立马停住。   “那便好。”胡氏突然一口黑血喷出,可身上的疼却愈来越轻,唇间又挂上了,顾明辰曾经最爱的笑容。   今日她已然打定了主意,自是打听妥当,自己出事,一定会惊动刑部。   她将准备的好的毒药,贴身藏着,便就是等着现在,悄悄的服下。   顾家兄妹关系要好,叶卓华这个未来妹婿,一定也不差,她便也算是做了赌,赌叶卓华一定会照看自己,不会让刑部的人羞辱自己,不会,连里衣都让人搜查。   看着胡氏虽然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光亮,顾明辰猛地晃动胡氏的身体,“你给我醒醒,你不舍得我疼,可你这般,是在剜我的心。”   胡氏已然听不到顾明辰说什么了,只看着顾明辰的嘴一张一合,想要靠着近点,听一听,可也不知为何,顾明辰的脸愈发的模糊。   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抱着自己的是谁?   脑子里,一遍遍的想着,与顾明辰订婚那日,她早早的打扮妥当,听着丫头一遍遍向自己禀报,顾明辰如何与父亲许诺,将来一定会待自己,千般万般的好。   那个时候,是她这辈子最欢喜的时候。   后来,薛方良闯了进来,那日她呼救无门,只能在绝望中垂泪。   她想过死,可却不甘心。   凭什么她死了,害他们的人却还好好的?   尤其是听说,顾明辰被顾大伯,打的伤了腿。   她便下定决心嫁给薛方良,然后,一点点的折磨他。   后来,在春日宴上看见顾明辰,所有的信念轰然崩塌,打顾明辰那一巴掌,她的心在滴血,也只有这般,才能让自己冷静的,撇清关系。   后头,看着他硬生受下那一巴掌,便知道,他一直惦记自己。   忍不住的想要试探,忍不住想要知道他更多的消息,所以才会由着薛父去寻顾明辰。   当顾夭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其实她是后悔了,后悔没有彻底开顾明辰的世界。   而后脑子里恍然的出现了最后一个画面,顾明辰在人群之中,威风凛凛。   嘴角,慢慢的勾起。   她的一生,已经被毁了,只要顾明辰可以好好的,便,不算输。   便也能称上一句,老天有眼,足够了。   手,有些无力,的垂下。   “你不许睡,不许睡,你给我睁开眼睛,睁开眼睛。”顾明辰用力的摇晃胡氏的身子,试图这般,能找出,她还活着的痕迹。   叶卓华寻的大夫,来的很快。   大夫一来,叶卓华便让人将顾明辰拉开,赶紧给胡氏救治。   只是,这药劲太霸道了,大夫来的时候,胡氏已经断了气。   看着,大夫摇头后,顾明辰突然觉得,天崩塌了。   他抱着胡氏的身体,泣不成声。“你说为我好,可你怎么不问问我,想要的好是什么?”   手颤抖的,想要抚上这让他日思夜想的脸,可却有怕碰到这,冰凉的温度,冻伤自己,好不容易结疤的心。   他寻了先生后,日日看书,片刻不敢耽搁。   他也有困的时候,可是他不敢睡,想着再看一页,再看一页胡氏便能早一日脱离苦海。   府医不只一次的提醒自己,自己的腿是要多活动的,若是老是这般坐着看书,怕是会将让是腿真的废了。   可是他不在乎,只要胡氏能好,莫要说断一条腿,就是要了自己的命也都可以。   去南边路途漫长,他走不得路,自是路途艰难,可每每想到胡氏,便都能咬牙坚持下来。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结果,怎么胡氏就先放开了手?   “我恨你,我恨你。”无论顾明辰说什么,胡氏都不会再有反应,顾明辰哭着喊出了,这般悲愤,却又无可奈何的话。   他若是想要胡氏死,又何必等在这个时候,又何苦的等在这个时候。   噗!   一口血喷出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哥。”顾夭夭与顾明慧同时喊了一声,赶紧让大夫给顾明辰看看。   全程,叶卓华只在后头跟着,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顾明辰这是急火攻心,突然晕过去,待大夫施针后过上两个时辰,便能醒来。   顾明辰被抬回顾府,顾夭夭与叶卓华交代了,将胡氏的尸首好生的照看,待顾明辰醒来,再做打算。   顾明辰晕倒,老太太在旁边瞧着,一声声的叹息,“胡氏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   此刻,也只能这般说一句。   原还想着胡氏的品性,这般,自是不必再问。   胡氏原是不必死的,她是为了顾明辰,才选择走这条路的。   作为顾明辰的家人,自该感激她为顾明辰做的一切,可对于顾明辰来说,胡氏却是残忍的。   出了这般的事,顾父也不知说什么好,情伤难愈,怕是会给顾明辰带来致命的打击。   “娘,让胡氏进我顾家祖坟吧。”她生前没有得到的,死后就当是弥补她的。   他想,顾明辰应该是愿意的,在顾明辰的心里,想来已将将胡氏当成了他的妻子。   老太太轻轻的点头,“罢了,这事你去办吧。”   身前没入门,死后进祖坟,这到底不合规矩,族里肯定会有意见。   这事,长辈提出来,总好过顾明辰说出,好办的很。   到了夜里,顾明辰终于醒来了。   所谓的醒来,也不过是睁开了眼,目光呆滞的,没有一点色彩,而后,也不言语。   这般样子,比当初胡氏被薛方良羞辱的时候,还要颓然。   “哥,我喂你喝点水。”顾明慧从旁边说一声。   可水端到顾明辰跟前,顾明辰也不张嘴,顾明慧只能拿了勺子,往顾明辰嘴上点一点,润一润他的唇。   润着润着顾明慧便哭出了声来,“哥,你动一动,你若是出了事,我怎么办?”   如今顾明辰连水都不喝了,饭菜自更不用提了,这般,像是打定主意要随胡氏去了。   老太太下午坐的累了,回去歇息一会儿,听的胡明辰醒来的消息,赶紧过来看看。   只是一进院子,便听着屋里头顾明慧哭泣的声音,老太太的眼睛一红,赶紧转过身子,不再进屋子。   只心里一遍遍的骂着顾大伯与张氏,若非他们造的孽,顾明辰何至于遭这般大的罪。   枉她还动了,顾明辰成亲的时候,让他去瞧瞧顾大伯的心思,如今想着,他怎么配!怎么配!   看老太太的神情,钱嬷嬷想安慰,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屋子里头,顾夭夭一口口的喝着茶水,人死不能复生,饶是顾夭夭此刻也想不出法子,来救顾明辰。   叶卓华也没回府,一直在顾夭夭这边陪着她。   良久,顾夭夭猛地站起来,用力的踹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顾家长辈或许心里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可既都应允了顾明辰,便就将胡氏当了家人。而,顾家两位姑娘,对胡氏也算的上是敬重。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胡氏用了一盆冰水,迎面浇下,将顾明辰的满腔热血,就地成冰。   “你若是生气,拿我撒火便是,莫要伤到自己。”沉默了一下午的叶卓华,此刻到底没忍住说了一句。   毕竟,那桌子腿硬的很,这么踹容易伤到脚。   顾夭夭抬头看着叶卓华,莫名的想起了,上辈子,自己冲的头皮血流要嫁给叶卓华。结果,不也是让人家,一盆杯水浇上来?   有气,她自然是该冲着叶卓华发出来。   抬脚,照着叶卓华便踹了上去。   这一下用的可是十成力,叶卓华腿抖了一下,可却没敢换位置,由得顾夭夭去踹。   顾夭夭连踹了好几下,觉得有些累了才罢手。   不过,这般一活动,倒将心头的那一股子气,给顺下去了。   难受是难受,却不憋的慌。   这边刚发完脾气,下头便禀报,小冯将军求见。   估摸是那边也得了顾明辰出事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现在情形如何,不敢直接去寻顾明慧,先在顾夭夭这边探得消息。   顾夭夭自是让人进来,只是在她屋里到底不方便,便领着在外头亭子里说话。   他们刚从外头回来,皇帝又不让军营离着近了,自少不得忙活着安顿,小冯将军得了消息连衣服都没换,赶紧赶来了。   “如今兄长还没缓过劲来,估摸要过两日才能瞧瞧,到底如何了。”此刻,顾夭夭也没法给小冯将军确切的消息。   小冯将军无奈的叹息,事到如今就是天王老子都解决不了,端就看顾明辰恢复了理智后,如何想的。   而后,冲着顾夭夭抱拳,“如此,就拜托县主照看明慧了。”   到底还未成亲,他一趟趟的过来,也不是回事。   再则,原本想着提上日程的事,此刻顾家出这般的乱子,也不好再提出来。   只能是,将顾明慧交给顾夭夭照顾。   “将军放心。”顾夭夭点头,自是要应允下来。   说了几句,小冯将军便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嘱咐顾夭夭,莫要告诉顾明慧自己来过。   照看顾明辰已然让顾明慧心累,他自舍不得再让顾明慧为自己分心。   送走小冯将军后,顾夭夭侧头看着立在一旁的叶卓华,“你怎还在这?”   听着这般满满的嫌弃,叶卓华只能轻轻的摇头,“别只想着旁人,也要照顾好自己。”   这话,顾夭夭觉得,自不用叶卓华吩咐,这便是孩童也该知道的道理,“那我便不送叶大人了。”   转身,走的毫不犹豫。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将人唤住,可每次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主子,您与皓月县主的婚事,还能成吗?”   还有四日便要成亲了,顾家出这般事,想也没有心情,再管顾夭夭与叶卓华的婚事。   这话,却是问到叶卓华的心里去了,他刚刚几次三番便就想问这话。   顾家出事他也痛心,可这好不容易谋来的亲事,到底也不想放手。   若是今日放开了,什么时候再成可不好说了。   再则,他是一日都不想多等。   思来想去,却也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再使用手段,只能领着周生,出去喝点闷酒。   喝多了,睡着了,也许,便没这么多忧心的事了。   第二日下朝后,顾父叫住了叶父,“叶兄,我家里的事情,你想必也知道了。”   叶父自然点头,新上任的吏部侍郎便告假休沐,朝臣之间早就议论开了。   虽说,他们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总有预感不会是好事。   而叶父这边,昨日叶卓华已然禀报了,叶父听了感触良多,称赞胡氏与顾明辰都是重情义的,只是造化弄人,此刻也只能说上一句,可怜罢了。   听得叶父知晓,顾父才松了一口气,才觉得这口,能容易开一些。   “我这侄子到现在滴水未进,他出这般事,我府内着实没有心情,再办其他的事情。”   顾父这般说,叶父自然明白。   家里躺着一个,外头吹吹打打的也不像个事。   再则说了,他们这么着急成婚,不过就是图个孩子们顺利,若是因为这事,让他们谁困扰了,那便得不偿失了。   再则说,突厥先使出事,他们也还有几日缓和的,等着到跟前,再成亲也不迟。   只是,这样屡次三番的更改成亲的日子,委屈了顾夭夭。   “叔父。”叶卓华本来在下台阶了,回头瞧见叶父于顾父边走边说话,心一提,赶紧过来。   果然,便如他想的一般,顾父真的提出来,要晚成亲的话。   因为昨夜吃了酒,叶卓华有些头疼,脸色不太好看。   顾父一瞧他冷着脸,心里也不高兴了,这还没成亲便给自己这个做岳父的摆脸色,日后成亲了那还得了?   看顾父不吱声,叶卓华继续说道,“叔父,我母亲身子不好,因为我成亲紧赶慢赶的往京城走,听说又不舒服,都不敢耽搁一日,还有夭夭。   您有没有想过,一旦改日子,外头的人会怎么议论她?顾兄出事,我们也很痛心,但不能因为谁倒霉,别人就要迁就谁。”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叶卓华一缓才又说道,“若真出了规矩内,需要缓些日子的事,我自不会多言。”   所谓的规矩内,便就是加重长辈出事,顾夭夭需要守孝,这些无话可说。   可胡氏,在面上与顾明辰没有任何瓜葛,因为胡氏死让顾夭夭婚期推迟,叶卓华点头那是人情,不点头同意却也是本分。   看顾父脸色不善,叶父猛地打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混账东西,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么时候轮的你做主了?”   叶卓华被打的身子一晃,可却没有吱声。   叶卓华到底这么大了,是快要成亲的人了,在人群中挨打也不是个事,顾父赶紧将人拉开,“此事到底是我欠思量了,这两日我先瞧瞧,若是明辰挺过来了,这婚事自是要按照咱们之前的说好的。”   若是挺不过来了,剩下的话顾父自然不必说的。   叶父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因为叶卓华态度在这,两位父亲走着话也少了,各自上了马车,叶父又给了叶卓华一下,“你也是当了官的人了,做事怎这般不稳重?”   叶卓华垂头不吱声,他自然知晓这么明着说不好,可却是最有效的办法。终归,也让顾父不要轻易的,起这般的心事。   再则,顾明辰是不容易,可难道自己容易吗,上一辈子凄苦,得了这一世姻缘,凭什么,说推后就推后?   虽说在驿馆内,是他安排人提起顾夭夭的没错,可以后的使臣会不会知道,谁又能说得准?   顾家现在风头正盛,少不得有人讨论。   他如何舍得,让顾夭夭犯险?   看叶卓华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叶父也没法子了,总不能将自己的孩子,活生生的打死吧?   另一边,顾父一回来,便先去顾明辰的院子。   听的下头的人说,顾明辰还是老样子,现在也就下头的人,掰开他的嘴,喂点水喂点稀饭,勉强的维持着命。   听的顾父连连叹息。   只觉得,顾夭夭的亲事,怕是不能如期成了。   他也不想委屈顾夭夭,可却也做不到,顾明辰在那躺着,他端着笑脸,喜迎宾客。   原本,顾父想与顾夭夭说说,可想到叶卓华的态度,便也作罢了。   再看一日,若是明日夜里顾明辰还走不出来,他便定下来,顾夭夭这亲,暂时不成。   “哥,哥。”这两日,顾明慧一有空便过来守着顾明辰,看着他一动不动,看着他如活死人一般躺着,顾明慧只一声声的呼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明辰在床上躺了三日,整整三日的光景,他即便睁开眼睛,可眼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偶尔,能听着顾明慧带着哭腔,喊着自己。   这三日,他迷迷糊糊的,就仿佛是在做梦一般。   在梦里,他就像变成了胡氏,经历了胡氏所经历的一切。   直到,她进了大牢后,同样吃了药。   恍然间才明白,爱,会让人变的这般卑微,这般小心翼翼,这般,无可奈何。   眼泪,从眼角滑落。   此刻,也只能哀叹一声,命运不公。   手指,慢慢的动着,眼前似乎清明,他看到,顾明慧背着身子,偷偷的抹眼泪。   “明慧。”声音有些嘶哑,艰难的开口。   顾明慧擦泪的手突然一顿,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慢慢的回头,看着顾明辰正盯着自己,虽说他依旧面无表情,可眼睛里却有光。   “哥。”顾明慧试探的唤了一声。   “我饿了。”   听得顾明辰的声音,顾明慧终于可以确定,顾明辰走出来了,“我,我现在便让下头将粥端来。”   看着顾明慧因为激动,都有些结巴的样子,顾明辰想着他该笑一笑的。   可是,轻轻的勾起嘴角,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出这个动作。   试了几次,顾明辰便放弃了。罢了,不想笑便也不必为难自己。   另一边,眼瞅着明日顾夭夭便要成亲了,顾明辰还没好起来,顾父几次思量,还是决定与老太太商议,顾夭夭的亲事,还是暂缓。   老太太听后没有吱声,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既舍不得顾明辰,可却也舍不得顾夭夭。   几番思量,最后还是点了头,“罢了,就要夭夭丫头委屈些,待辰哥儿好了她再成亲。”   “不可。”刚说完,便听着外头传来声音。   顾明辰被顾明慧推着进来,他吃了东西觉得好些了,便想着给老太太请安。   原本顾明慧是想着让下头的人过去禀报一声,可顾明辰觉着他已经让老太太忧心。   如今既然好了,便不该让老太太跑这一趟,该他亲自过去请安才是。   钱嬷嬷一瞧顾明辰好了,自是高兴的将人领进来,却不想正好听到老太太与顾父谈话的声音。   ------题外话------   明日成亲~~~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111章 成亲   顾老太太一瞧是顾明辰出来了,连忙起身要瞧个仔细。   只是许因为太激动了,站了两下都没起来,还是跟前的丫头将人扶起。   顾明慧一瞧赶紧将轮车推的快些,待老太太起身,顾明辰正好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含着眼泪,捶打着顾明辰的肩膀,“你要吓死祖母,吓死祖母?”   “孙儿不孝。”顾明辰看着老太太垂泪,哽咽着回了句。   “娘,孩子醒来便好。”顾父,赶紧在旁边说了句。   众人坐定,顾明辰才又说道,顾夭夭的婚期决不能改。   既然顾明辰都走出来了,顾父自是应允的。   顾夭夭得了顾明辰好了的消息,赶紧领着夏柳过来,只是待她过来,顾明辰他们已经成亲的事说完了,便也只是聊一聊寻常的家常事罢了。   这下,顾明辰好了,顾家的人才有心情,张罗顾夭夭的亲事。   倒是顾夭夭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怎么又要成亲了?   而这一次,居然是与叶卓华。   恍然间,有种做梦的感觉。   快要成亲的人,自然不能相见,夜里的时候,叶卓华让周生送来了一封信,顾夭夭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上头只写了一句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明日便成亲了,还送的这般消息,便是夏柳瞧见了,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赶紧烧了。”顾夭夭将信件,随手仍在一旁,只觉得许是自己,对叶卓华太温和,竟又开始孟浪起来了?   原本还想着,成亲的前两日做做样子,表现出恩爱来,如此瞧着,倒也用不着。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顾夭夭便被下头的人给喊醒了,先是要起来,沐浴更衣,而全福夫人已然来了在外头候着。   顾夭夭只管让人摆弄,瞧着下头的人一阵忙活,顾夭夭只觉得费解,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他们这般操劳?   就连夏柳,此刻都没了踪影。   顾夭夭沐浴结束,穿上中衣,便由全福夫人,为顾夭夭梳头。   听着耳边,全是吉祥祝福的话,顾夭夭恍然间,有片刻闪神。   想着上辈子成亲,也是这般的仪式。可那时候,顾夭夭嫁给顾皓辰,其实算是无奈之举,今日所做一切皆只能算是礼数到了便可,不说主子,就连下头的人都像是,强颜欢笑。   哪像今日,这般欢喜。   许是,沾染了下头的人的喜庆,就连顾夭夭都忍不住,勾起唇角,带着点点笑意。   “夭夭。”还未将头发全数盘起,顾明慧便领着冯知微过来。   “见过皓月县主。”冯知微一进来,便先给顾夭夭见了个礼。   顾夭夭白了冯知微一眼,“就你是个多事的。”   引的冯知微一笑,却突然凑到顾夭夭跟前,瞧着她的妆容啧啧了两声,“别说,圣上给你的皓月的封号,当真是应景,如今便给人一种,皓月当空的感觉。”   顾夭夭鲜少浓妆,今日穿着大红的嫁衣,妆容自然厚重,不然压不住这盛服。   今日的她,便就是如同天上,皎皎月光,让人远远的端望,便有一种忍不住俯拜的感觉。   “如今,这般会说话了?”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   旁边的婆子,却小声的提醒顾夭夭,“请县主,合嘴。”   妆面马上大成,她们要仔细的瞧着,可还有不妥的地方?   看着顾夭夭认命的闭嘴,冯知微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顾明慧点了一下冯知微的胳膊,“你还笑她,待你成亲必然更加繁琐。”   毕竟,冯知微嫁过去,那便是要做王妃的。   冯知微啧啧两声,“虽说两边都是妹妹,可到底不一样的亲。”   知晓冯知微这是故意打趣,顾明慧却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也不好再说旁的。   有冯知微这么一闹,屋子里喜庆的气氛便就更浓了。   原本,添妆是不必来这么早的,只是冯知微说着,怕来晚了连话都说不上,便赶紧来了。   如今,顾夭夭可是县主,今日来添妆的贵女自不会少了,就是如韵郡主也得派人送了东西。   果真,她们说了没一会儿话,便有人过来了。   这陆陆续续的顾夭夭都认不清,到底来了多少。   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正好顾明慧在这,还能帮着招待,不至于失了礼数。   瞧着顾明慧引着众人与她说话,暂且没人注意到顾夭夭,冯知微利索的挡在顾夭夭前头,手背到后头,拿了一块糕点给顾夭夭,“快些吃,我听人家说,甜的,不容易饿。”   顾夭夭笑着接过,只觉得,心也是暖的。   顾夭夭这边吃完,夏柳已经回来,趁机给顾夭夭端了茶水,让她多少喝点。   全福婆子在一旁瞧见了,想着阻止,免得顾夭夭用茶杯将唇脂沾掉了,还没开口便瞧见了冯知微瞪过来的视线。   缩着头又重新站了回去,想着等会儿寻机会,给顾夭夭补一补便是。   左右,今日来的贵女,都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另一边,外头的炮仗声突然响了起来。   估摸着,是叶卓华到了。   下头的人,赶紧堵上门。   顾明辰已经答应过叶卓华,不会为难他,自然不会管,让人将轮车推的远远的,准备去接顾夭夭,左右有小冯将军在,这个门叶卓华也不容易近。   原本小冯将军是要做姐夫的,结果这亲成在了叶卓华的后头,自然是不会轻易饶了叶卓华的。   “来来,开门银钱拿来。”果然,小冯将军首当其冲,冲着外头吆喝起来。   叶卓华领的都是刑部的人,等着门开出一条缝来,便要往里冲。   可小冯将军更是绝,他身后领着的人,可都是一些武将,力气大的很,自不是刑部的人能撼动的。   眼瞅着,叶卓华的眼前给了一堆又一堆,可那门却是纹丝不动。   “叶大人,这如何是好?”下头的人有些着急的请示叶卓华。   毕竟,这要是开门银钱都给了,还不能进门,便是尴尬了。   显得,叶卓华多么小气一般。   却不知道,准备了这么些个开门银钱,已经是京城里的头一份了。   叶卓华看了一眼,笸箩里快要见底的银钱,不急不忙的说了句,“再等等。”   看叶卓华不着急,下头的人只能继续往里头塞银钱,嘴里头说着讨吉利的话。   只是里头的人,不像是堵门的,倒像是来阻止这场婚事的,竟然纹丝不动,给银钱只管拿着,可门缝就那么大,除了苍蝇怕是旁的东西都进不去。   下头的人都有些生气了,只觉得这些人,不识趣的很。   可大喜的日子,总不能摆脸色,只能强压着心里怒火,扯着嘴角面上多少出点笑容便是。   直到,最后一袋银钱都塞进去了,叶卓华才缓缓的向前,交代周生冲着门里头喊了一声。   “小冯将军,我家主子说了,求您今日高抬贵手,待明日一定设宴款待,再赠您一件新衣。”   周生喊完,旁边看热闹的人都笑了起来,看样子这叶侍郎是没法子了,竟是连以后都许了出去。   只,门内的小冯将军,心中大骇。   前日,叶卓华还寻得他去吃酒,小冯将军想着,日后都是顾家的女婿,便跟着去了。   谁知道,待去了才发现不对劲了,叶卓华领了一些叶家旧部的武将,一起等着自己。   人都去了,总不好掉头离开,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谁知道这些人却是连装都没装的,上来便直接灌自己酒,一个轮着一个,这酒吃的,小冯将军都吐了两次。   即便理智上觉得,不可以再喝了。   可却是,脱不开一个,盛情难却。   最后,连怎么回去的都不知道。   因着,叶卓华喜欢顾夭夭,小冯将军也都看在眼里,想着他该是没有什么坏心眼,昨日醒来发现束身的腰带不见了,他以为是前日吐的时候,随手拽掉的,却未多想,如今瞧来定是被叶卓华这厮给顺了去了。   现在提出来,旁人瞧着是想法子讨好自己,在小冯将军看来,这就是威胁!   叶卓华能费这般心思,想要自己行个方便,自是因为迫切的想要迎娶顾夭夭。   为了顾夭夭他定也不会做的太过,可小冯将军却不想赌,万一叶卓华故意将东西放在哪个姑娘跟前,虽说可以解释,可总归会让顾明慧不痛快。   思量片刻,小冯将军心中便有了定论,只冲着门缝喊到,“就不知道叶大人准备什么料子,若是料子差了,本将军可不愿意。”   这说着,突然身子一个踉跄,撞在了门上。   小冯将军哎呀了一声,利索的背过身子去,准备倚在门上揉一揉腿。   叶卓华从外头看的仔细,小冯将军这一转身的时候,门的空挡最大,就这个时候,让人冲了进来。   “快,拦住呀。”小冯将军自个怕被门撞到,一瞧叶卓华带人往里冲,赶紧小跑了两步,嘴上还装模作样的喊了几句。   人都已经进来了,自就拦不住了,只能让出路来。   众人热热闹闹的,往前厅走去。   叶卓华一身红衣,微微的抬起头,端的是不可一世的架子,今日不过是娶妻,却有一股子,得到了全世界的感觉。   今日是喜日子,小冯将军也换下了白衣,一声浅蓝的书生装扮,领口点缀一点金色,衬托着贵气。   他晃动着百折扇,看着叶卓华这般得意的样子,总是气不过。   这觉得,这人,端的起卑鄙两字。   快走几步,到了叶卓华跟前,趁着热闹的时候,凑到叶卓华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今日拦门的,都是顾叔父寻来的。”   叶卓华自也猜出来了,小冯将军是爱闹没错,可也不能在旁人成亲的时候,领了下部使乱,若非住家授意,这些人怕都进不来。   看叶卓华脸色如常,小冯将军却不以为意,只觉得将这真相告知了叶卓华,便就圆满了。   也不知道叶卓华是做了什么事,将自己的岳父得罪到了这般地步。   以后,这苦日子多了去了。   不管这些主子,百转千回的心思,这喜日子,下头的人自是热闹的,外头的炮仗声,此起彼伏。   听着叶卓华已然进了院子,老太太将那喜帕盖在了顾夭夭的头上。   原本,该嘱咐几句,去了叶家,要懂得尊敬公婆,伺奉夫君,可老太太怎么也说不出来,便就做样子,也不成。   良久,也只是哽咽的说着,“莫让自己,受委屈。”   虽说,以前曾说待成亲礼结束,他们便来顾家住。   叶家能有这般的态度,老太太自是欢喜的,可叶卓华到底不是入赘的女婿,让人一直在顾家也不合适,最好的结果便是一个月内,半月在顾家,半月在叶家。   虽说叶顾两家自来交好,可是到底不是自个家,能不能习惯也不好说。   再来,叶家两位长辈,明着里什么都没说,可是谁知道心里怨不怨顾家当初,没能为叶卓华遮风避雨。   若是他们谁有心刁难,吃亏的总是顾夭夭。   老太太此刻却是后悔了,早知道该是问问,顾父怎么会同意了,继续这门亲事。   “祖母放心,家中长辈将我宠大,不是为了让我去旁人的府内,为奴为婢,孙女,自不会让自己委屈。”顾夭夭握着老太太的手,说着让她宽心的话。   就是钱嬷嬷也在旁边劝老太太,如今顾夭夭已然长大了,凡事心里都有计较。   只是那全福夫人的眼,瞪的如同铜铃般大小,只觉得这顾家当真让人开眼。   什么贤良淑德,在她看来,那是一点都不沾边。   原本,为顾夭夭盖盖头是顾母的活,顾母不在,便只能让老太太做了。   老太太安顿好顾夭夭,还得赶紧去前厅,等着一对新人,行拜别之礼。   老太太出去后,顾明慧与冯知微陪着顾夭夭出门,只走出了前厅,便瞧见顾明辰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看着顾夭夭出来,让左右两边的人将扶起,颤颤巍巍的挪到顾夭夭的跟前,而后转身蹲下,“兄长,送你。”   “哥。”顾明慧有些担忧的喊了句。   两边有人扶着,就这么几步顾明辰都吃力的,额头渗了汗。   顾明辰却摇头,示意顾明慧不必再多言,只催促着顾夭夭赶紧上来,“旁人有的,咱们顾家的姑娘,也都要有。”   顾明辰蹲着都吃力,顾夭夭迟疑半分,他便难受半分。   最后,顾夭夭趴在了顾明辰的背上。   明显的感觉,顾明辰整个身子都往后倒。   左右两边的人,赶紧扶住了顾明辰,然后用力,将顾明辰撑起来。   即便如此,顾明辰的腿一直抖个不停,饶是如此,他还是将顾夭夭,背到前厅。   顾夭夭睁大眼睛,害怕垂下眼,泪便留了下来。   顾明辰想要顾家姑娘拥有的不比旁人的少,可顾明辰却再难拥有,这世间最渴望的欢喜。   放下顾夭夭的时候,顾明辰脸色已经苍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顾夭夭却瞧见了,他眼底的柔和。   “兄长。”千言万语,只这两个字,便说明了所有。   此刻叶卓华唇间含笑,一步步上前,终于握住了,那红色的喜带,与顾夭夭同时转身,拜别家中长辈。   “我家夭夭,从小丧母无人教导,若有什么做的不妥当的地方,还望你多担待。”   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忍不住,拉住了顾夭夭的手,几度哽咽,终将话说全了。   顾夭夭隔着喜帕,看着老太太的轮廓,似乎比之前又轻减了许多。   这是自己的祖母啊,那个,永远不会低头的祖母,此刻却带着几分祈求的与叶卓华说话。   叶卓华赶紧抱起了拳头,“祖母放心,夭夭在顾家如何,在叶家便如何,若让她受半分委屈,便是我无能。”   旁人听的这话,多也是会称之一声,好姑爷的。   可老太太,还是不放心。   这嫁姑娘啊,到底是同娶媳妇不同,说破天了也是,少了一个人。   哪里是什么喜事,那是莫大的悲伤。   将顾夭夭送出去,老太太都还没缓过劲来。   “娘,莫要担心,他们很快便回来了。”顾父心里也难受,此刻却也要强忍着,先宽慰了老太太再说。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瞧着那叶家小儿欢喜的很,你说他得意的什么?”   嘴里念叨着,“是了,他们家多人,能不欢喜?”   钱嬷嬷听的都笑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没想到竟也轮到了老太太,这话怎么也能说出来,“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顾家的孩子们都是有福的,您就莫要揪心了。”   另一边,一路吹吹打打的往叶家走去。   叶顾两家的婚事,自是让众人关注,两边皆是看热闹的百姓。   若非叶卓华提前安排人清路,不然怕会被堵的误了时辰。   成了还这京城中,头一个因为围观的人太多,而走不动的新人。   “一百抬,一百一十抬,二百抬···。”两边的人,看着这浩浩荡荡的送嫁人群,忍不住数了起来。   当初叶卓华下聘的时候,这礼便是京城的头一份,如今顾家二房独女出嫁,自是要倾全府之力,办上丰厚的嫁妆。   京城里的人,不知晓什么叫十里红妆。   只觉得,这礼怎么也数不完。   有人说,得有八百抬,有人说有九百抬,终归,也没个准数。 第112章 洞房   大约,只有账房先生,才能数的过来。   轿子轻轻的晃动,顾夭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觉得也只有现在才清静了些。   在顾家的时候,耳边都是下头人说话的声音。   独坐着无趣,掀了盖头,从轿子晃动起的帘缝里,朝外头瞧去。   瞧着那外头,人山人海。   无论是协议还是其他,终归是自己的喜日子,这般热闹的,自是让人欢喜。   扫过一张张脸,突然在看到了两张,许久未见的脸。   瞧见,顾皓辰扶着杏子挤在人群中,杏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放在肚子上,虽然从外头瞧不出什么来,可这架势怕是有了身孕。   而旁边的顾皓辰,瞧着有些显老,现在该正是大好的年华,脊背却有些弯了,艳阳高照,一缕银发闪闪发光。   看样,这日子不好过的很。   唇间,噙着些许的笑意,那句话是如何说的,像是,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便安心了。   而远处,顾皓辰的视线总是在这花轿上挪不开,看着人家,十里红妆,威风凛凛,与自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原本,顾皓辰想着今日一早,领人去顾家道贺,毕竟他还是顾家的人,可大门被人锁上了,一直到现在,才打开,想也就明白,这该是谁的手笔。   只是,叶卓华嫌自己碍眼也就罢了,顾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想起,外头还有自己。   心里面,总是有些酸楚。   轿子,已经走远了,只留着那抬嫁妆的人,一抬抬的从他们面前走过。   顾皓辰还在自己的思绪里,只觉得手背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回神后却瞧着杏子用指甲恨恨的掐着自己的肉。   “瞧什么瞧,在瞧也是旁人的新妇,于你无半分干系!”   杏子不屑的斜了顾皓辰一眼,只在顾皓辰的心口,戳着刀子。   “你!”顾皓辰甩开杏子的手,眼慢慢的眯了起来,闪过一丝狠厉。   杏子却不怕他,只往前挺了一下肚子,“怎么,又想打我,动手啊,你顾少爷多厉害,打的一尸两命,正好解脱了。”   提起杏子的肚子,顾皓辰眼里的戾气慢慢的散去,将头挪到一边,“我懒得与你说话。”   他被顾夭夭甩在江南后,倒是运气不错,遇见了个好心的戏班班主,将他带了回来。   回来之后,便听得了杏子有孕的消息,算算日子,大概是顾皓辰快走的时候怀上的。   顾皓辰自然觉得巧,平日里他不愿意碰杏子,只那一次是为了哄骗杏子,自己去江南寻自在,才碰了杏子一次。   没想到,这一次便能怀上。   顾皓辰私下里也是特意打听了下头的人,可那些人都说夫人平日里除了必要都不出房门,更罔论是与哪位男子走的近些。   而他又从外头寻了位大夫,可结果却是同之前的一般,算日子都是两月左右。   如此,顾皓辰也只能认命。   看着顾皓辰离开,杏子在后头冷哼了一声,回头瞧着顾夭夭轿子离开的方向,唇间勾起一丝苦涩。   她如今最后悔的,便是猜测到顾皓辰的心思后,怕他舍弃自己而不放手,若是可以选择,她一定会放手,还会教顾皓辰得到顾夭夭的心。   看看,旁人口中那尊贵的顾家二房独女,皓月县主,遇见这样的男人,日子是否能如现在这般顺意。   叶卓华自然也瞧见了顾皓辰,只不过也只是一扫而过,他已然让周生安排下去了,怎么样也不会让顾皓辰有机会,去顾家的恶心人的。   一路吹打,便到了叶家。   迈过马鞍,平平安安。   叶家的宾客,像是比顾家的还要多,耳朵里全是人的声音,吵闹的很。   拜堂的时候,也幸好喜婆子都在顾夭夭的耳边提一句,才没让她出了差错。   回到屋里,叶卓华因着要去敬酒,匆匆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夏柳让叶家的丫头都退了下去,从前头厅里端了糕点过来,“姑娘饿了吧,快些垫垫肚子。”   “倒没觉得饿。”顾夭夭掀起盖头,轻轻的活动的了一下脖子。   清晨的时候,冯知微给她拿了许多,晌午又拿了一些,到现在肚子还是撑的。   “那姑娘喝点茶水。”夏柳也不强求,只想着让姑娘怎么痛快怎么来。   顾夭夭撑着床头,站了起来。   成亲便是起的早,然后这冠才沉了,不若倒也没有这般乏累。   “参见少夫人。”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听的外头有人求见。   夏柳不由的拧眉,刚才她已然吩咐了,任何人不许叨扰。   她来的时候,老太太特意交代了,姑爷没在屋子的时候,让顾夭夭活动活动,吃点东西,莫要讲究那些个死规矩,让人受罪。   是以,夏柳早早的将叶家人打发了。   如今,有人敢不顾自己的交代,莫不是这叶家,也是需要立立规矩了?   “放肆!”夏柳故意沉着声,初来乍到,她是顾夭夭的贴身丫头,代表是顾夭夭的威仪,若是一进门便让人灭了去,日后人家自然不会将顾夭夭当回事。   “姑娘息怒,是少爷让奴婢过来的。”丫头赶紧回答了句。   听着是叶卓华交代的,夏柳自不好拦着,只能开门去瞧。   顾夭夭自也会给叶卓华面子,在外人跟前端的是顾家少夫人的架子,便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下头的人进来,递给了夏柳一个食盒,“姑娘莫要怪罪,是少爷嘱咐一定要送来的,冒犯少夫人之处,还望姑娘为奴婢美言几句。”   这话,自将顾夭夭与夏柳都捧起来。   “说的哪里话,主子的交代,咱们自要尽心的办好。”人家放低了架子,夏柳自也不会与她交代。   面上寒暄了两句,便拿着食盒进来了。   这食盒不大,放的菜自也不会多,只是这里头却是瞧出了心思,一个个小木格子,放了不同的饭菜,倒也能称之为是丰盛。   上头放的白饭与一个糕点,也是白色的。   下头放了一封信,顾夭夭打开一瞧,不过只三个字,“共白头。”   瞧这字迹,便知道是叶卓华的。   顾夭夭微微的撇了撇嘴,“劲些个没用的心思。”   夏柳在旁边抿嘴笑了笑,“奴婢瞧着,姑爷是个有心的。”   对此,顾夭夭不再多言,只是眼底的嘲弄,却也能瞧出,并不赞同夏柳说的。   不说旁的,瞧这屋子里的摆设,却与之前并无不同,想来也是,没想着用多少心思。   顾夭夭不饿,吃了点白饭便作罢,夏柳收拾了送出去,只剩下顾夭夭在这屋里。   瞧着入眼的红色,忍不住沾了一点在手指,低头瞧的仔细。   待夏柳回来,才回过神来。   “姑娘可累了,奴婢给您捏捏肩,怕是姑爷得过一会儿才回来。”夏柳出去一趟,自也要打探消息。   听闻,前头热闹的很,说是除了太子,就是圣上也着人送了贺礼来,这般一来,京城的贵人自都不能落下。   叶家本就是大办,如此更是门庭若市,叶卓华得在前头陪人说话,端就应付这些,想也有些时辰。   顾夭夭听后,却不置一词,想是这般热闹与自己无关,良久只交代了夏柳一句,“估摸,恭王府很快就要来人了,你着人打听着些。”   冯知微与顾夭夭最是要好,恭王派人提亲,自不会瞒着顾夭夭。   能让顾夭夭特意嘱咐,自然是冯知微都不知道的事情。   前头院子,旁人也就算了,宫里头的人叶卓华自然要亲自过去谢礼,这般一来倒是躲过去,那些劝酒的人。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叶卓华悄悄的退在一旁,寻了耳房洗去着一身的酒味。   而小冯将军,却突然说了句,“你们叶家便只有这么点酒?”   下头人以为小冯将军是吃醉了,只能哄着,“自然不是,一会儿再让下头的人送来,保管让将军吃个够。”   听着小冯将军的动静,冯将军便想起身,在人家的宴上撒酒疯,到底是不好看的。   旁边的武将赶紧拦住了冯将军,“小冯将军特意嘱咐了下官,让下官瞧着您些,能做这般打算,想来也是有自个主意的。再说了,您何时瞧见了小冯将军会吃醉酒撒欢过?”   他们在外头碰着欢喜的或者是难过的事,少不得喝上几口,且冬日里行军冷,更是离不开酒,这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小冯将军喝酒虽然克制,可也总会有那么几次醉了。   大家都瞧见过,小冯将军醉酒后便爱吐,吐完了倒头就睡,莫说惹事了,话都不说一句。   更何况,还特意让人看着冯将军,分明是早有打算。   “这些孩子们,就知道胡闹。”成亲之日无规矩,闹闹才喜庆,冯将军抱怨了句,到底也没干涉。   小冯将军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我要喝果酒,不,我要喝米酒,还是葡萄酒更好喝些。”   “都有,都有。”下头的人连连点头。   只要不出事,冯将军想要什么,他们便寻什么。   不消片刻,下头的人将叶家的酒库里各种品种的酒都搬了出来,整齐的摆在小冯将军跟前,“今日咱们喝的自然是最好的上等女儿红,却不知贵客喜好,怠慢之处,还望海涵。”   能在这般场合主事的,自是擅长随机应变的,先是说明叶家宴席上的酒是最好的。当然,只是普通人认为是好的。   现在单为小冯将军拿出来的藏酒,自是算不得藏私。   “言重了,是小冯将军会喝,都要品一品。”跟前的人自然是要打圆场。   小冯将军看上去是喝了不少的样子,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打饱嗝。   无视旁边的吵闹,看着这一排酒似是思量什么,突然起身让人拿了新碗,将这所有的酒塞都打开,一个倒一点,很快便将这碗给倒满了。   端着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绦之呢?将叶绦之给我喊出来。”   连幼时的小字都唤了出来,可见确实是喝多了。   冯将军叹了一口气,只能凑到叶父跟前,“犬子无状,还望叶大人莫要计较。”   话虽这么说,可却没有差人去拉小冯将军。   “这话说的,喜日子便就该热闹热闹。”叶父赶紧说了句,抬手让人去寻叶卓华。   现在宾客都在,断然没有他先离开的说法。   叶卓华这般刚洗好了,听的周生过来,说是叶父交代他赶紧回去。   “也不知道是谁又想起我来了。”叶卓华忍不住嘟囔了句。   周生撇了撇嘴,“还能有谁,自然是您未来的姐夫了。”旁人,谁还敢折腾叶卓华。   当初叶卓华算计人家的时候,周生是不赞同的,毕竟这过日子并不是说,成了亲便可了,以后岁月才是漫长。   可叶卓华不听,所有的心思都在顺利迎娶顾夭夭进门便可。   叶父都亲自出面了,叶卓华自然得过去。   他一露面,小冯将军一把将叶卓华揽了过来,“你小子跑哪去了,与我吃酒。”   听着舌头有些卷,说话也不清明。   只是在靠近叶卓华的时候,小声说了句,“你岳丈让我给你的,喝不喝随你。”   声音清明,不见一丝醉意。   叶卓华看着眼前的碗,到底还是接过来了。   若真是顾父交代的,他能寻到小冯将军,必然也能寻旁人盯着,这酒若是不喝,又得让顾父生气。   若这是小冯将军报复自己算计他,借着顾父的势?   叶卓华微微摇头,他不敢冒这个险。   来的路上,下头的人已经禀明了,知晓这一碗酒可不简单。   他们常吃酒的人都知道,就怕各种酒惨在一起,太容易醉人。   这一碗下去,估摸今日的洞房花烛夜,除了单纯的睡下,便什么都做不了了。   叶卓华微微摇头,罢了,左右顾夭夭也不可能今夜就同他在一起,端起酒碗一口饮尽,“今日我大婚,自要欢喜。”   喝完后,便说上这么一句,豪气的话。   小冯将军带头,说着海量。   叶卓华强撑着身子,再同旁人喝了几碗。   原本他寻了机会躲了过去,此刻全都还了回来。   待宾客开始散去,叶卓华才从桌子上爬起来,寻个机会到外头吐了一次,好让自己清明一些。   这头的事,女眷那自也听说了,送客的时候,叶母嘱咐跟前嬷嬷,让人去小厨房煮上醒酒的汤,给叶卓华送去。   “回来。”人刚转头,却被叶父给叫了回来,“卓华也是有家室的人了,煮醒酒汤这般小事,还轮的你这个婆母挂念了?”   “夭夭也还是个孩子,哪懂得照顾人。”叶母不赞同的反驳了句,说完迎上叶父的目光,无奈的叹气,“罢了,不过是吃一顿酒,就算不喝醒酒汤也出不得什么事。”   到底,还是让人回来了。   叶卓华吐完之后,自又梳洗后再去寻顾夭夭。   前头的消息已经送来了,顾夭夭这便自也准备妥当,让下头伺候的都进来了。   全福婆子在旁边念着规矩,叶卓华在人没注意的时候,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腿,让自个清明一些,将这礼都行完。   盖头掀起,同喝合卺酒,抬眼可触及她的如画的眉目,这一场景在梦中出现过多次,可每次都是空欢喜。   “你可知道,我多想迎你进门。”许是酒劲上来了,叶卓华忍不住将心里所想说出来,而后,彻底的醉了。   旁边伺候的低头轻笑,全福婆子看礼成后,赶紧带人退了下去,免得耽误了叶卓华的这,春宵一刻。   只顾夭夭听了这话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夏柳你让人送了醒酒汤过来。”   离的近了,连喘息都带着一股子,浓浓的酒味。   “夭夭,夭夭。”叶卓华轻声唤着,眼里含着泪。   看叶卓华这般在乎顾夭夭,夏柳也忍不住勾起嘴角,赶紧退了出去。这姻缘,也许会另有欢喜。   虽是顾夭夭没明说过,可瞧顾夭夭对叶卓华的态度,夏柳总能猜到什么。   她自没有顾夭夭想的开,婚姻大事到底不是玩笑,若能相伴到老,那便是顶顶好的事。   屋子里头,只剩下顾夭夭,还有吃醉酒的叶卓华。   叶卓华抬起手,慢慢的靠近顾夭夭的脸,一点点的感受顾夭夭的温度。   他终于迎娶了顾夭夭,顾夭夭终于是自己的了。   上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未能与顾夭夭结发为夫妻,自死都不能释怀,只庆幸上天垂怜,让他得以重来。   啪!   顾夭夭用力打开了叶卓华的手,“你醉了。”   叶卓华吃痛,将手收回,可也不过是瞬间的事,便又感觉不到疼了,满脑子满眼都是顾夭夭。   脑子里有许多的东西,反复的出现,最后也分不清重来一次,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忍不住赞同的点头,“是呀,我是醉了,不然你怎会与我成婚,若这是梦,我情愿,永不醒来,省的看顾候夫人,与旁人锦瑟和鸣。”   叶卓华还在絮絮叨叨的念着,只这一个顾候夫人,却让顾夭夭心中大震。   这一声顾候她太熟悉了,这一世自没有什么顾候,而上一辈子,顾父拼了全部为顾皓辰争了个侯位。   顾夭夭身子慢慢的往前,轻声的唤了句,“叶相?”   叶卓华想也没想,便嗯了一声。   顾夭夭的眼神慢慢的成冰,原来,竟是如此。   怪不得,叶卓华能这么快翻身,她以为是早就筹谋,原是她错了,若早有安排,叶父何必受苦。   叶卓华竟与她一般,是重生而来。   装的什么被顾家辜负,他怎么也配?   用力的拽出,被叶卓华压在身下的衣袍,猛的起身,“叶相不做戏子,可真是可惜了!”   叶卓华轻轻摇头,“本相做不得戏子,做不得。”   若不然,怎么能看见,她与旁人成双入对,便连个若无其事都表现不出来。   “姑娘。”正说着,夏柳从门外出声。   今夜洞房,自不能耽误了良辰,夏柳让人动作自是要快一些的,且也不知晓屋里头的人是否是情在浓时,便先开口唤了一声。   “进来。”   伺候顾夭夭这么些日子了,夏柳自能听出顾夭夭声音里的不痛快,以为是出了大事,也不敢耽搁赶紧推门进来。   瞧着叶卓华拽着窗幔,喃喃自语,眼角还挂着泪。   而顾夭夭站在离床三尺的地方,面色如冰。   “姑娘,姑爷。”不管叶卓华是否吃醉了酒,礼数总不能废了。   顾夭夭伸手与夏柳要过了醒酒汤,夏柳以为顾夭夭这是要喂叶卓华,赶紧双手递了过去。   夏柳还没反应过来,顾夭夭手里的醒酒汤,已然倒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惊的叶卓华一个激灵。   却也将夏柳给吓坏了,赶紧跪了下来,“姑娘息怒。”   她不知道顾夭夭为何这般生气,只庆幸那醒酒汤她让下头的人扇了扇,不然这一下怕是能将叶卓华给烫的起泡了。   新婚之夜闹出这般大的动静,若是传出去,自是会出事的。   顾夭夭倒是冷静,她接过来自是感觉到了醒酒汤的温度,虽然有些热却不会将人烫出事,伸手将空碗递给夏柳,“出去。”   “姑娘。”夏柳惊魂未定,跪在那不敢起来。   “出去。”顾夭夭不由的抬高了声音。   夏柳不敢多言,只能起身退出,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不忘嘱咐顾夭夭一句,“姑娘三思。”   叶卓华被烫的,此刻酒也醒了大半,他有些迷茫的看着顾夭夭,“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顾夭夭冷笑一声,“你占了我的地方。”   叶卓华看着身下的床铺,“今日新婚,若我出去被人瞧见了,终归是不好。”   虽然,两人早有约定,可叶卓华早已打定主意,只要成婚后顾夭夭便跑不了了,他便是软磨硬泡也要同顾夭夭在一起。   “与我何干?”顾夭夭冷声回了句,上前抖了一下褥子,将床上铺着的桂圆红枣全都撒了一地。   看叶卓华还瞪着个眼在旁边瞧着,想也不想便斥了一句,“还不赶紧滚?”   叶卓华的酒醒的愈发清明,此刻无比清楚的感觉到,顾夭夭很是生气。   叶卓华也不吱声,只默默的清理掉在地上的桂圆,“我也是怕,家中长辈担心。”   ------题外话------ 第113章 我心悦你   这洞房之夜,总不同旁的时候,多少人都盯着,出得一点动静,怕都会被人知晓。   听得叶卓华还敢提家中长辈,顾夭夭停下手中的动作,“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单纯的提醒你。”叶卓华回答的倒是坚定。   顾夭夭听后,只是冷笑了一声,“叶大人好生的单纯,不若单纯的叶大人,给我讲讲,我大伯父如何进的大牢?”   叶卓华头一次去顾家的时候,顾夭夭便心生警惕,让夏柳寻人盯着刑部的人,可因为没查到什么,便作罢了。   现在一想,她的小厮如何会是刑部的人的对手。   当初,张氏出事的后她心中便有疑虑,张氏再有心思,不过是被困在四方院子里的妇人,如何能与靖王牵上瓜葛。   旁人不知道,顾夭夭心里可清楚,张氏还没这个本事。   只是,一直没有眉目,如今却明白了,原是有人,推波助澜。   叶卓华头一次去顾家的时候,便已经布好了这个局。   顾夭夭能这么问,叶卓华自是明白,顾夭夭怕是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始末,“这般安排,是最合适的。”   顾大伯贪墨的事,总会被查出来,就算现在不查,以后也会出来。   顾明辰既然已经准备入仕,顾大伯出事对他必然有影响,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保顾明辰不出事,才能留下顾大伯的性命。   这般,顾夭夭自也明白,不然也不至于满京城的人都在谈论,顾明辰运气好的很,“可是,这与你何干?”   叶卓华放下手中的东西,迎上顾夭夭的目光,他纵有千万个理由,可在今日,在这个自己真正的妻子跟前,他便就是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我心悦你。”   平静的,不过只是简单的陈述。   这承载了,两辈子的心思。   因为心悦顾夭夭,所以他才想要一次次的出现在顾夭夭的面前,听闻酒楼出事,才那般迫不及待的赶过去,确认顾夭夭是否安全。   才会费尽心思,一点点的靠近顾夭夭,才会步步为营,只想迎顾夭夭进门。   这四个字,他在脑中念了多时,却是在这个时候,才敢堂堂正正的说出来。   只是这四个字,却让顾夭夭冷笑了一声,“可是,你怎么配?”   这世上,有千万人可以说这四个字,唯独叶卓华不配。   叶卓华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他想过千万种可能,想过顾夭夭斥他心怀不轨,想过顾夭夭会直接告诉自己,心里从未有过他。   唯独,没有想到,顾夭夭会说不配两个字。   为何会说不配?叶卓华沉默着思量,自己该是没做,其他对不起顾夭夭的事。   而后,眉头紧锁,恍然间想起,似在梦里呓语,唤着了一声顾候夫人。   或者,这并不是梦里的呓语,而是因为他吃醉酒,低声呢喃出来的。   这一刻,叶卓华万分的后悔,早知道就不该这般心急,惹了顾父,惹了小冯将军,不然也不会酒醉到这般地步。   “你都知道了?”叶卓华轻声,问了句。   “我天生愚笨,没想到被叶相,耍了这般久的时间。”顾夭夭负手往前走了一步。   叶卓华微微摇头,“我,心悦你。”   只这四个字,能说明所有。   “叶相倒是有意思,你不想要的时候,便费尽心思逃离在千万里之外,如今想要了,又开始布一场大局,莫不是这天下只你一人说了算?”旁的也就算了,只这四个字,却让顾夭夭怒火中烧。   知晓顾夭夭生气,叶卓华也只能无奈的叹息。   忆当初,有些人大概见了,便是一眼万年。   他生在京城,见了形形色色的人,从小便知晓如何与旁人打交道,也算是比顾夭夭早慧。   他头一次去江南,瞧见粉粉嫩嫩的顾夭夭,听着她软软的唤自己哥哥,心口头一次涌出了,一种叫甜蜜的感觉。   这是自己的未婚妻,这个认知让他欢喜。   后来的日子,他时刻惦念,平日里都鲜少与京城里的贵女说话,旁人都说他清冷,只有他知晓,哪里是清冷,只是将所有的热情,只等着赠与那人罢了。   原本,他们都要成亲了,可朝堂巨变,叶父铃铛入狱,他从了尚书府公子变成了罪臣之后,顾家接他回府,自也有人冷言冷语。   自己父亲乃是惹怒圣颜,顾家其他人的反应他自也理解,只是没想到那个执拗的姑娘,为了嫁自己,竟一头栽入冰凉的湖水之中。   那个放在心头的姑娘,他怎么舍得让她受苦。   少年的骄傲,在此刻崩然倒塌,随即是苦涩与自卑,而后他留下退亲的文书,连夜离开了顾家。   只希望,他心心所念的姑娘,能够平安顺遂,万事如意。   只自己,不过是一个,不该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落魄人。   再后来,他有了一方容身之所,京城里得了他的消息,顾父也着人送信给他,询问他可还愿意迎娶顾夭夭。   可那时候,他要做的可是随时要脑袋,灭九族的大事,如何敢拉着上顾夭夭,便还是拒绝。   后来大事得成,他位居高位,而顾夭夭也成了候夫人。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夭夭,与旁人,锦瑟和鸣。   那时候他心里是悔的,可也却为顾夭夭高兴,看吧,没有自己,顾夭夭也会过的很好,这般便足够了。   只是,没想到,顾夭夭竟然亲自检举了顾皓辰,顾皓辰坏事做尽,被判斩首示众,旁人都在称赞顾候夫人,大义灭亲。   可却没想到,顾夭夭反手处置了,顾候怀有身孕的姨娘,而后自己,也自尽了。   一代传奇诰命夫人,至此陨落。   顾夭夭去后,叶卓华才敢去查当初的往事,才知晓原来这些年顾夭夭过的很不好。   若是,若是知道真相这般,他一定不会放手。   所以现在重生而来,他只想快些迎娶顾夭夭进门,才会确定,顾夭夭绝不步上辈子的后尘。   说了这些,看顾夭夭面色已经冰冷,叶卓华只能轻轻的叹息。   “这辈子,知善恶,想要出头都是这般,九死一生,更何况上辈子从一无所有开始。   看见胡氏选择自尽,不过是如同我一般,爱的太过卑微。可是,如今我知道她错了,她解脱了可执着的那个了,却是最苦的,所以,对不住。”这一句,该是上辈子就说的。   对不住,我放开了你。   对不住,我这么晚,才来追上你。   顾夭夭听完后,却突然笑了一声,“可,与我何干?”   深情也好,错过也罢,你想追回遗憾,可曾问问我,想不想再与你有所牵连?   这世上,不是做错事了,一句后悔却可以,重新来过。   看着顾夭夭不怒反笑,叶卓华心猛的提了起来,不由的眯起了眼睛,“可是现在,你总是我的妻。”   不管,顾夭夭愿不愿意,只要叶卓华不放手,她永远也是叶家人。   叶卓华走到今日,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他是狼,是见过血吃过肉的狼。   这一瞬间,不是那个小心翼翼讨好顾夭夭的叶侍郎,而是上辈子,可掌握人生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可你又能,将本县主如何?”   这辈子,到底他还不是叶相。   这辈子,顾家与叶家,也可平分秋色。   若自己真不愿意,她便不信了,叶卓华还能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   看顾夭夭沉着脸,叶卓华无奈的叹息,“罢了,我先出去了。”   突然间知晓了自己同顾夭夭一样,想来她心里也接受不了,左右人都进门了,也不能逼的太急了,今夜妥协了,便在侧屋凑合一夜。   看见叶卓华出门,夏柳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里头看一眼。   “她无碍。”叶卓华看出夏柳的心思,便出声解释了句。   夏柳赶紧退后一步低头,毕竟叶卓华才是主子,她刚才没先见礼,已然犯了错。   叶卓华摆手,示意夏柳可以进去瞧瞧。   去了侧屋,叶卓华交代周生,“让下头的人将嘴管上,若是明日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别怪我不留情面。”   周生赶紧点头,叶卓华这般在乎顾夭夭,若是真因为下头人嚼舌根说顾夭夭是非,给顾夭夭添了麻烦,叶卓华不定会发多大的脾气。   待周生离开,叶卓华坐在床榻之上,看着身上的喜服,倒也不觉得,孤枕难眠。   不管如何,她总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了。   周生回来的倒是快,“主子,怕是晚了,下头人说刚才赵嬷嬷来过。”   一般,新婚的时候婆母都会让人听窗,叶母回来的着急,身子还没好利索便没安排,想来也是不放心,只派了贴身的嬷嬷过来瞧瞧。   赵嬷嬷是叶母的陪嫁,也是叶卓华的奶母,在叶家的地位自然是高的,周生也不敢去威胁她,再则说,这个时辰怕是叶母已经知晓了。   新婚之夜,顾夭夭将丈夫赶出外,怕是会让叶家上头两位心里,不太舒服。   叶卓华哼了一声,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便也无法了,“左右是我娶妻,我欢喜便可以。”   他不说什么,旁人难不成还能越过去,来指责顾夭夭。   另一边,待叶卓华离开后,顾夭夭恼的砸了两个摆件才罢休。   “姑娘啊,这可是在叶家,就算姑爷不在乎,还有老爷夫人。”看顾夭夭冷静下来,夏柳赶紧在旁边劝着。   她伺候顾夭夭这般久,还是头一次瞧着顾夭夭这般失态,也不知道叶卓华到底做了什么事了,能将人惹到这般地步。   “我自是知道这是叶府。”顾夭夭心里不痛快,说话口气也冲了些。   若不是在叶家,她怎会只这般消停。   叶卓华与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也就算了,且还知晓自己的来历,真正是瞒自己的紧。   原本已经忘却的那些痛楚,因为叶卓华的那一句,我心悦你,全都勾了出来。   她心里怨的很,怨叶卓华怎来的这般晚。   若是早一些,再早一些,是不是便不会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痛。   忍不住,坐在床边垂泪。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夏柳吓了一大跳,赶紧蹲在顾夭夭的跟前,“姑娘,奴婢护送您回家。”   顾夭夭鲜少落泪的,能让她哭的这般伤心,必然是大事。   这不过才是成亲的头一日,若是以后不定不定也会出多大的事。   世人的目光虽是重要,可也比不得顾夭夭的幸福。   顾夭夭不欢喜,顾家上下也会不欢喜。   顾夭夭不停的落泪,却没有回答,哭了良久突然轻笑一声,不管如何从前的种种都已经过去。   无论因为什么让她嫁给叶卓华,到底算是真正的改命,上辈子的悲剧,不会再重演。   “我无碍了,着人将这东西清理了。”将眼角擦干净,却又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面色的顾二姑娘。   “奴婢这就去。”夏柳说完,便要动手。   却被顾夭夭拦住了,“屋里这般大的动静,下头怕也知晓了。”   这般,自不用隐瞒。   夏柳是她带过来的,以后便是这院子的里的管事,这种粗活如何能做的?   事情已经出来了,她倒也不是怕事的。   下头的人过打扫,全程低着头。   人都说顾家女尊贵,是从小被宠大的,这脾气也是从小宠大的,新婚之夜都不收敛,可见是个没分寸的。   越想,下头的人,越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做错了事,成了顾家姑娘,来叶府后,头一个立威的对象。   因为闹腾的晚了,顾夭夭这一觉睡的很不好,再加上昨夜哭过,第二日清晨很明显的瞧着俩眼是肿的。   夏柳想要将妆容盖的厚些,可无论怎么做,总觉得还是能瞧出来。   看着夏柳一脸苦恼的样子,顾夭夭轻笑了一声,“不必麻烦,上的妆太浓,倒显得我比叶卓华还年长。”   瞧着顾夭夭还有心思说笑,夏柳这才放下心去,不过却不由的念叨,“姑娘慎言,该是称呼相公。”   哪能,直呼其名。   顾夭夭轻轻的勾起嘴角,不置一词。   收拾妥当,便该出门给叶家两位长辈敬茶,叶卓华以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敢进去打扰,听着动静连忙抬头,瞧着顾夭夭从屋里出来,唇间抑制不住的,带着些许的笑意。   而后,又怕惹得顾夭夭生气,赶紧将笑容收敛,轻咳了一声,“你,起了?”   今日成亲的第二日,叶卓华依旧穿的喜庆,束发的玉冠衬的整个人都,愈发的有精神。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这话问的倒是有意思的很,人都出来了,自是起了,莫不是还能躺着去?   看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连忙又问了句,“可要先吃点东西,你饿不饿?”   顾夭夭起来的本就有些晚了,估摸长辈都在等着,再吃东西过去,这不是明摆着给人家摆架子?   “倒是有些饿了,不若我们晌午再过去?”顾夭夭连眼皮都没抬,没好气的回了句。   叶卓华自也听出了顾夭夭言语中的讽刺,连忙低着头,“都听你的。”   那低眉顺眼的,倒是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   顾夭夭鼻息间哼了一声,若非见识了他手段,当真会觉得他这般,无害。   周生有些看不下眼去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叶卓华这委屈装的,委实有些过了。   “小心。”好不容易安静下来,顾夭夭抬脚准备出院子,旁边的叶卓华又说了一句。   顾夭夭低头,看着一寸高的门槛,自己又不是眼瞎,还能被绊倒?   再则说了,就算她没注意,跟前不是还有夏柳?怎么也用不着叶卓华,再次弯腰提醒。   触及到顾夭夭的目光,叶卓华讪讪的站直了身子,“我瞧你眼底淤青,想来没歇息好。”   话还没说完,顾夭夭直接抬脚往外走。   叶卓华一顿,赶紧追了上去。   正厅里头,叶父与叶母已经在等着了,赵嬷嬷已经将昨日两位新人的事禀报给了叶母,原本叶母身子不好,此刻因为担忧,脸色有些不好看。   “莫要这么一脸严肃,再吓到夭夭。”叶父从旁边提醒了句。   都已经赶路回来了,就当是装也得让那喜色挂在自己的脸上。   叶母斜了叶父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夭夭是你女儿。”   叶父自也听闻了,顾夭夭新婚之夜发脾气的消息,叶母一晚上都没睡好,叶父却一脸不在乎。   说什么,谁家的盆不与碗碰一下,居家过日子的,偶尔有些矛盾,也是正常。   叶母却没那么看的开,若是以后的日子,就是今日闹脾气叶母也是能理解的,可偏偏昨夜才新婚,却是一点顾忌都没有。   她在路上的时候,叶父曾在信里提过,叶卓华的心悦顾夭夭,此番叶母也是担心,叶卓华太过卑微了。   “夫人莫要想了,左右少夫人一会儿也就过来了,什么品性您也能瞧出一二来。”看叶母满脸的愁容,赵嬷嬷也在旁边说道。   叶父听后,总觉得的这话让人不舒服,“什么品性?我的儿媳妇能有什么品性?”   叶母赶紧在旁边拍了叶父一下,“你这人就是火爆脾气,声音这般大,是生怕旁人听不见?”   叶父哼了一声,也知晓顾夭夭快来了,这要是被正好听见了,难免会有误会。   可是又抹不开面子,声音虽小了,可却也嘟囔了句,“都是自家人,怕的什么?”   就说话功夫,顾夭夭他们便过来,老远便听着叶父的声音,却没听清说的什么。   “爹,娘。”顾夭夭进来,跟着叶卓华唤了一声。   叶家人口简单,几房姨娘在叶尚书出事后便被送了出去,这次官复原职却没将人接回来,而是送在庄子养着。   至于孩子,便交给了教养嬷嬷,所以这屋子,也只有叶父叶母两位。   顾夭夭捧了茶水,先送到了叶父的跟前,唤上一声,“爹。”   叶父自是欢喜的应了一声,将提前准备的见面银钱,递了过去。   再来,便是叶母了。   叶母接过儿媳茶,将银钱递过去后,亲自将顾夭夭扶起来,拉在自己跟前上下打量。   今日顾夭夭穿着的还是红衣,虽说不像喜服那般庄重,可却瞧着也沉稳。   有些年头没见顾夭夭了,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叶母也算是识人无数,端就看顾夭夭一眼便知晓是个能压的住事的。   娶妻,当就娶顾夭夭这般的。   “好孩子,以后,若是绦之欺负你,你一定告诉娘,娘好生的收拾他。”说着,便将手里的镯子退下来戴在顾夭夭的手腕上。   顾夭夭倒是没推脱,笑着应下了,“有娘做主,夭夭自不会怕他,只是真有一事,还望娘主持公道。”   听着顾夭夭竟然提起有事,便是叶父的脸色也微微的一变。   叶卓华更是在旁边,紧紧的握住了手,眼微微的眯着,心中打定主意,若是顾夭夭敢提和离,他便是将人绑,也要绑在叶家。   原本拍着顾夭夭手的叶母,突然一停,面上也严肃了起来,“夭夭只管说,若是绦之不对,今日剥了他的皮!”   顾夭夭侧头看了一眼叶卓华,才低声说道,“倒也没什么大事,昨日卓华哥哥吓唬夭夭,说的什么神呀鬼呀的事情,却将我真的吓住了。”   听顾夭夭这般说,叶父与叶母同时松了一口气,而后叶母继续拉住顾夭夭的手,远远的瞪了叶卓华一眼,“混账东西,仔细你的皮!”   叶母不过是说说,叶父已然脱下鞋,照着叶卓华砸了过去,“我便知道你这玩意不是个东西。”   看叶父发开了脾气,叶母赶紧放开了夭夭,拽住了叶父的胳膊,“如今都是当公爹的人,怎还这么不知轻重?”   叶父哼哼了两声,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原本今日是婆母给新妇立规矩的时候,可叶母却没这个打算,只说着她身子不好,怕传了病气给顾夭夭,让他们小两口在自个院子里吃便可。   这般,一来免去了那些个规矩,二来也是给俩孩子独处的时间,便想着,能让顾夭夭多在乎叶卓华一些,这日子自然也比现在好过。   两个刚起身准备告退的时候,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表姑娘求见。   这个表姑娘,约就是李语诗。   叶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不过随即松开了,“让人领过来吧。”而后摆手让叶卓华他们走他们的。   交代完了侧头看着叶父,“你也回你院子吃去,孩子都这般大了,你这当姑丈的,也该知道避讳些。”   李语诗来这么早,想来是来瞧新妇的,叶母让两位新人离开也就算了,还特意嘱咐叶父,这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顾夭夭嘴角勾起,只觉得叶母是个明白人。   只可惜上辈子,叶家自也会脱罪,可到底是晚了,叶母没过几天好日子便去了。   待众人离开后,赵嬷嬷瞧着叶母一脸倦意,上前为叶母轻轻的按着,“夫人可信少夫人今日的话?”   叶母自然明白,她说的是顾夭夭刚才言,叶卓华吓唬她的事,却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摇头。   回来后,听叶父说过,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靖王掳走顾明慧,她便带人火烧靖王别苑。   如今瞧见了,便就是个稳重的,怎可能因为一两句吓唬人的话,便失了分寸。   “那您还?”赵嬷嬷有些惊讶的问了句。   “无论是什么原因,她既还愿意遮丑,便是说明愿意这婚事的,一家人又何须事事都知晓的那般明白?”   叶卓华的态度叶母收在眼底,从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顾夭夭,好似一眨眼人就会飞了一样。   既这般在乎,她这个做母亲的,又何苦惹的孩子不痛快?   赵嬷嬷还想说什么,可看叶母的态度,到底没再多言。   李语诗来的很快,听着动静叶母让赵嬷嬷退后,撑起精神伸出手来,“好孩子,快到顾母跟前,让姑母瞧瞧你。”   李语诗赶紧快走了几步,蹲在叶母的腿边,“姑母,表哥与嫂嫂呢?”   叶母顺着李语诗的头发,轻声说道,“我瞧着她们也乏了,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怎么会乏呢?”李语诗瞬间回了句,说完便觉得失了礼,赶紧解释了句,“我听母亲说,今日该是婆母给新妇立规矩的日子,我从前与表嫂见过几面,瞧着是有些。”李雨诗一顿才说道,“有些主意,特意过来同表嫂做个伴。”   原本,李家是想让李语诗入宫的,自是要学一些伺候人的功夫,原本不过是叶母随口说的一句乏了,在她耳中,便是一场颠鸾倒凤的大戏。   赶紧岔开了话题,却也忍不住,给顾夭夭在叶母跟前上眼药。   什么是有主意的,还不是说,受不得委屈?   再则,特意说到立规矩,还不是为了提醒叶母,莫要这么轻易的放过顾夭夭。   叶母的神色如常,只还继续顺着李语诗的头发,“咱家里,哪有这般规矩,既嫁过来了那就是叶家姑娘,什么立规矩不立规矩的,姑娘端就是母亲的心头肉,如何舍得?”   叶母声音温和,却让李语诗的眼眶红了。   尤其是,想想自己的遭遇,“姑母,我活不下去了。”   ------题外话------   继续,求票票~~~ 第114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李语诗的事,叶母自也听说了。   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倒霉惹了礼部的人。   说出那般话来,让这姑娘家家的怎么见人?   “放心,咱们语诗总会遇见好儿郎的。”叶母此刻,只能柔声安慰。   只是这般,李语诗哭的更厉害了。   李家的官位不高,以前李语诗常来叶家,仗着叶家表姑娘的身份,也能巴上贵人。   比如说如韵郡主,若不是叶家,她便是与人家见礼,人家都不理会她。   那时候她曾想着,要是能嫁给叶卓华该多好啊,可惜叶卓华从小便有未婚妻,且叶父又常常挂在嘴边,生怕人家不知道一般。   她也暗示过叶母,那么小定下亲事,谁知道长大后会成什么样。   可叶母却说,顾父教导的孩子定然不会差的。   如此,李语诗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想从前,李语诗心里更觉得苦,她如今的模样,日后就算是给愿意给叶卓华为妾,怕是人叶家也看不上。   慢慢的伸出手来,让叶母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姑母,我怕是等不到有好儿郎了。”   叶母瞧着有李语诗胳膊一道道青紫的印记,赶紧将人拽起来,“这是谁打的?”   李语诗这才抽抽搭搭的回答,说是她落的这般下场,李家的人自都对她冷嘲热讽的,且前两日二妹妹都诬陷她手脚不干净,李父趁着这个空挡,正好将丢脸的怒火发到她的身上。   那长长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这两日她还被禁足思过,不过是因为叶卓华成亲,知晓叶母与她亲近,才能寻这个理由,出来转转。   其实这伤到现在已经不疼了,只不过见到了叶母,便想着自己未来悲惨的遭遇,忍不住放声大哭。   原本叶母就是一个温柔的人,尤其是做了母亲之后,愈发的柔和,看着小辈的被打,总觉得心疼,“你父亲也是个糊涂的。”   怎么能将这事发泄在李语诗的头上。   “我给你父亲送信,这两日便先住在这里,待他想明白了你再回去。”拉着李语诗坐在旁边,正好这个时候可以陪叶母吃早膳。   李语诗低着头,“这,表嫂可会不高兴?”   看着李语诗忐忑,叶母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是来瞧我的,又不是来寻你表哥的。”   听了叶母这话,李语诗却沉默不言,这般的意思却也清楚,顾夭夭在叶家是有地位的,就是婆母也会顾及顾夭夭的感受。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在叶家住下,便也是幸事。   另一边,顾夭夭与叶卓华从叶母院子出来,原本顾夭夭面上还带着些许的笑意,此刻却沉了下来,特意向左迈了一步,与叶卓华分开了距离。   叶卓华瞧见后,却又跟着朝顾夭夭那走了两步。   顾夭夭瞧着叶卓华是故意的,立马停了下来,面上有些恼怒的瞪着叶卓华,叶卓华微微低头,小声的说道,“莫要在院子里生气,平白的让下头的人,看了热闹。”   瞧着叶卓华说的,倒像是顾夭夭在无理取闹一般。   顾夭夭冷笑着斜了叶卓华一眼,可却没再理会他,进了院子顾夭夭便交代夏柳将账本都拿来。   叶卓华成亲可以休沐三日,如是正常夫妻,除了第三日回门,这两日该会在外头转一转,或就在屋里你侬我侬。   而不是现在这般,顾夭夭坐在案边,低头沉思,而叶卓华在不远处,双手撑着头,就那么看着顾夭夭。   顾夭夭突然伸手,抓起旁边的一个空册子,照着叶卓华扔了过去。   叶卓华侧头一躲,却用手正好抓住了册子,“你既愿意看账本,我便依着你,并未叨扰你。”   顾夭夭慢慢抬头,“叶卓华,你当真是要把厚颜无耻,执行到底是吧?”   上辈子,是他负了自己。   就算是这辈子,两人有言在先,要保持距离,他也还是违背了约定。   就算是被骂了,叶卓华也还是笑意盈盈,“你约是不知,能这般看着你,便是我求来的福气,总怕这福气太短。”   昨夜,叶卓华也想明白了,既然顾夭夭知晓了他的来历,倒也是好事,不必将那心思藏起来,这般光明正大的告诉她,心悦她。   顾夭夭慢慢了的站了起来,“心悦我?入骨入心,非我不可?”   眉毛微微的挑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卓华。   望着顾夭夭眉目间的笑意,叶卓华便是想也不想的点头。   顾夭夭哼了一生,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那我明日便给你纳十八房妾氏,而我,那么些银钱,便开先个花月之地,夜夜新娘。”   顾夭夭声音很慢,每一个字便就说的清晰,每一个字宛如刀子,狠狠的刺入他的心口。   爱这个东西,她或许早就忘却,或者从未感觉到,可却也知道,如何伤那人的心。   叶卓华慢慢的站了起来,明明眼睛通红,可却记着顾夭夭昨日说的那般,你不配!   是啊,他如何配生气,千般心思换做长长的叹息,“你若想夜夜新娘,我伺候你如何?”   看着叶卓华这是将他的脸面仍在地上,狠狠的踩了几下,便是将顾夭夭都气笑了。   当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爷。”两人僵持的时候,周生在门外喊了一声。   “说。”叶卓华的火气,却是正好发泄在周生身上。   周生暗道了一声倒霉,怎偏偏撞在了叶卓华生气的时候过来,可既然禀报了,便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今日您未上朝,说是刑部尚书参了您一本。”   叶卓华如今在刑部,虽是侍郎,可却已经架空了刑部尚书,若是真细查,叶卓华只这僭越一条,便够他受的。   听的刑部尚书竟然趁着叶卓华休沐的时候,背后放冷箭,顾夭夭忍不住皱眉。   按道理说,刑部尚书该是受叶卓华掌控,如何反了水?   看顾夭夭皱眉,叶卓华原本要说的话,突然咽了回去,“我一个侍郎如何能管的了尚书,他愿意参我那便参我。”   看着叶卓华满不在乎的样子,周生微微的叹息,只能认命的退了下去。   左右,叶卓华便就是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   周生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叶卓华与顾夭夭,顾夭夭扫了叶卓华一眼,拿起最上面的账本,冲着夏柳喊了一声,“备轿。”   “你要去哪?”叶卓华赶紧追了两步。   顾夭夭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大踏步的往外走。   上马车的时候,叶卓华想追上来,却被顾夭夭用眼神给瞪了回去,“你信不信,若是踏上这个马车,我让你,后悔终生?”   不过这一句话,便是让叶卓华生生止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夭夭离开。   待顾夭夭离开后,周生从一边出来,“主子,您可出门?”   他好不容易才在朝堂立足,想来也不会轻易的将权柄交出去。   跟前没有顾夭夭,叶卓华的眼底不过只是一片冰冷,“去,如何不去?”   旁人,都看到了刑部尚书对自己的纵容,以为刑部尚书是叶家亲友,可大家却错了。   刑部尚书一直都是靖王的人,不过是有把柄在叶卓华的手上,不得已只能让叶卓华风头出尽。   如今刑部尚书趁着这个空挡参叶卓华,凭着皇帝多疑的性子,怕都会怀疑他们这不知道是在演什么戏,明明是简单的案子,怕会搁置了。   左右现在他也有时间,便就走这一趟。   “着人保护好少夫人。”到底现在是乱世,叶卓华还是不放心顾夭夭出门。   周生赶紧点头,顾夭夭是叶卓华的宝贝,若是顾夭夭出事,叶卓华必然会疯魔了。   顾夭夭领着夏柳出去,不过只是在城里随意的走走,在各家铺子跟前都停了停。   “姑娘,可是又想做买卖了?”看着顾夭夭一直思量,夏柳不由的问了句。   毕竟现在,顾夭夭手里头的银钱多的很。   顾夭夭轻轻点头,银钱存放在那里,不过是个死物,只有流动起来,才能发挥他的作用。   “那,可还要买地?”夏柳不由的问了一句。   顾夭夭却是摇头,她如今已经是县主,再买地却也不好明着出手。   毕竟会让人误会有圈地的嫌疑,不若换做买卖,而客栈却是顾夭夭最中意的。   夏柳却是有些不懂,他们走了这一圈,最热闹的当属酒楼这种地方。   虽说客栈也有饭菜,却是瞧着冷清许多。   顾夭夭抿嘴笑着,“你且瞧着吧,不出两年我们必然回本。”   让夏柳看着点,若是有客栈出手,便低价盘下来,且给孙倚君那边也送信,也都多看着些客栈。   “我还以为瞧错了。”顾夭夭正与夏柳说着,听着马车外头有冯知微的声音,便掀了帘子往外瞧。   便瞧见冯知微一副书身打扮,发冠束起,活脱脱的一个少年郎。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这般模样,可是偷跑出来的?”   被说中心思的冯知微,白了顾夭夭一眼,却是利索的跳上了马车,“我偷跑出来的又如何,你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了,都嫁人了还打着顾家的旗号。”   这事自是夏柳去办的,顾夭夭拿着账本出来,自是要出来做买卖,到底叶夫人总不好抛头露面,太引人注意了。   这,亦是夏柳的私心。   “嫁人又如何,莫不是我还不是顾夭夭了?”顾夭夭满不在乎的来的句。   却不想冯知微却点头,“那是自然,成亲了你便是叶顾氏。”哪里有什么,夭夭。   听的这话,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嘴,突然上前,挠了冯知微的腰,“今日的这小嘴,让人嫌的很。”   痒的,冯知微只能告饶。   “我这不是想让你欢喜一些,我爹说,叶大人。”冯知微一顿,却不知如何开口。   大婚的时候让人参一本,这是多大的仇恨,偏还是顶头上司,就是顾父都是干着急没法子。   偏生今日,叶尚书因要喝媳妇茶,也没去上朝,闹的他们也都不知道这里头出的什么事。   原本冯知微当下便要来寻顾夭夭,可是冯家的人都拦着,毕竟今日新婚,便是有事寻下头的人送信便好,他们亲自过去,人家还得陪着。   冯知微是个坐不住的,换了衣服便出来了,走到街上却又不好上门。   人家新婚燕尔,给人带这么个消息去,如何开口。   却不想,在路上竟遇到了顾家的马车。   顾明辰腿脚不方便,顾明慧不爱出来,这个时辰在外头的约就是顾夭夭了。   “不用担心,不会有大事的。”看着冯知微小心翼翼的开口,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   着实不必,如此。   冯知微长长的叹气,“旁人如何我自不关心,我只想着你,可还好?”   新婚燕尔,便独自一人在外头逛。   听得冯知微这般问,顾夭夭才明白,怪不冯知微上来便打趣她,原是担心自己这婚事不顺。   不管她与叶卓华到底如何,在旁人眼里,毕竟有从前的事情,大约会是他们越不过的刺。   “我瞧着快晌午了,走吧,我请你吃顿好吃的。”顾夭夭拉着冯知微的手,笑着说了句。   冯知微以为顾夭夭是要将她带去哪个酒楼,却在下马车的时候发现,竟是在叶家门口。   “我,我改日再来。”顾夭夭既然都一个人出去了,想来这青天白日的,两人也不会腻歪在一日。   若是旁人冯知微来便来了,可想想爱沉脸的叶卓华,心里还是犹豫。   “走吧,我正好与你有话说。”顾夭夭想着,左右今日闲着,便让冯知微看着账本。   她准备盘些客栈,因为庄子回银钱慢,冯知微给她那些银钱,赚的自也不会多,便想着分几个铺子出来,给冯知微银钱。   顾夭夭既然打定客栈的主意,自是要动作快些,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与冯知微商定了便可。   瞧着冯知微还在犹豫,顾夭夭直接拉着冯知微的手,往里拽。   门口的人,瞧着自家少夫人拉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门,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不过,冯知微这扮相也不太高明,走近了便能看出来,怕是个姑娘。   至于那些见过世面,跟在叶卓华后头办过差的,自认出这是冯家千金,莫说瞪着个眼瞧人家了,远远的便就见礼。   李语诗陪着叶母说了会儿话,便瞧着叶母累了,领着人出来走走。   都走了一个时辰了,院子都逛了好几圈,可却没有回屋的意思,她便就想让大家知道,她如今住在叶家。   正巧,却是瞧见了,顾夭夭拽冯知微进来的画面,因为没瞧见正脸,只瞧着背影是个身材瘦弱的男子。   “不知廉耻!”李语诗冲着顾夭夭的背影骂了一句,说完脑子一闪唇间却又勾起一丝笑意,“自己找死。”   而后领着人,又朝叶母院子走去。   叶母这边,李语诗一走,叶母便让府医过来了,今日晨起便觉得身上难受,如今一阵阵的头疼,孩子们刚成亲,若是她病倒了终归不好。   且有些刻薄的人,不定会在背后编排顾夭夭,便赶紧让人过来给医治,免得再倒下了。   这会儿才施针结束,赵嬷嬷为叶母重新束发。   赵嬷嬷是老人,府里的事有什么都会与叶母明说,“夫人,老奴瞧着表姑娘确实也是苦的。”   这话,叶母自是赞同,如花的姑娘就这么毁了,到底是可惜。   赵嬷嬷看叶母不吱声,忍不住将话说的更明白些,“表姑娘的心思,夫人该也是了解的,如今便是做个妾,也不算委屈她。”   原本叶家门楣就高出李家许多,从前李语诗想做叶卓华的正头娘子已经是牵强,做妾虽说有些委屈,可若给个贵妾的身份,倒也不算多面牵强。   如今她既然出事,做个妾也是实打实的合适。   毕竟,正头娘子的身份高,且又是县主,她怎么也不可能越过顾夭夭去。   听得赵嬷嬷的话,叶母的脸猛的沉了下来,“这话可莫要再说了,我们已经答应顾家,绦之绝不纳妾。”   赵嬷嬷叹了一口气,这老一辈谁不想要,子孙满堂,尤其叶家也算是高门,不纳妾氏,便瞧瞧顾家,倒也能称上一声,人丁凋零。   “夫人既然没这个意思,何苦将表小姐留下来?”   今日赵嬷嬷都听得下头人禀报,李语诗一直在外头转着,且主要就是在叶卓华的院门口,这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她们主仆多年,自然不必藏着掖着,叶母便将话明说了,“我留着那孩子一是因为怜惜她,在叶家待些日子,她那父亲也该知道收敛些,虽不能助她觅得良婿,却也能让她日子过得不必这般艰难。二来,也是为了绦之。”   都是女子,她自然了解女子的心思。   有时候便就要点外力,才能明确的知晓自己的心思,李语诗愿意晃悠就晃悠,左右那孩子有些小心思可却成不了大事,出不得乱子。   且,也趁着这个机会,让李语诗快些长大,有时候脑子这东西该用还是得用用。   两个人聊着,下头人禀报,说是李语诗又来了。   一声叹息,从叶母嘴里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到底还是让人进来。   一进来,便瞧着李语诗泪流满面。   “这是怎么了?”叶母吓一大跳,伸手招呼李语诗到自己的跟前坐着,“怎受这么大的委屈?”   李语诗只是不停的摇头,眼泪流的更欢了。   叶母问不出李语诗来,只能将视线放在她后头的丫头身上,“说,表姑娘到底怎么了?”   下头的丫头赶紧跪了下来,说是没出事,只不过瞧见了顾夭夭领着一个陌生的男子进来,李语诗才哭成个泪人。   “你这孩子,怎这般实心眼?”叶母赶紧拿了帕子,为李语诗擦干脸上的泪。   “姑母,我只是心疼表哥,如今不过只是被人参了一本,顾家女便嫌贫爱富的另攀高枝,原本我是不想说的,可瞧见她现在这个样子,却也不忍心顾母蒙在鼓里,当初叶家出事,顾家不顾婚约便将表哥撵了出去,险些让表哥冻死在街头。”李语诗自然端着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   刑部尚书参叶卓华一本的事,刚刚也已经在叶家传开了,叶父都出去寻同僚打听情况了,李语诗自也知晓了。   便想着顾夭夭这般做派就是浸猪笼都不为过,称呼一声顾家女已然是客气,若不然,便就贱人两字最为合适。   “住口!”叶母却冷声斥了一句。   赵嬷嬷瞧见,便让下头的人赶紧退了下去。   莫要让下头的人瞧见叶母发脾气,看轻了李语诗去。   “语诗你且记着,夭夭在叶家的时候,她便是你表嫂,你该像敬着我一般敬着她。   即便有一日,她不在叶家了,那也是圣上亲封的皓月县主,自不是你能议论的。”   叶母将帕子放在李语诗的手上,有些生气的坐直了身子,不再为她擦拭脸上的眼泪。   李语诗有些着急的晃着叶母的胳膊,“姑母,我也是心疼表哥,一时情急才没想那么多,姑母你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李语诗这般可怜,叶母的心便有些软了,“罢了,你且记着日后做事可莫要这般鲁莽,你口中所谓的男子,是冯家姑娘。”   手指点在李语诗的额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了句,“日后,莫要这般冲动。”   莫说顾夭夭是个沉稳的,就算再糊涂的女子,也不可能做出这般荒唐的事。   “冯,冯姑娘?”李语诗颓然的坐在地上,怎么会是冯知微?   不过想想,冯家一向纵容冯知微,一众贵女里头,数冯知微不将规矩当回事。   叶卓华出事,顾夭夭邀了冯知微回府,想想也知道是何事。   此刻,真心的落下了眼泪,“姑母,语诗糊涂,只是就算是冯家姑娘,既然过府也该与姑母请安。”   看李语诗到现在还要辩驳,叶母重新将人搂在怀里,“你说日后你可怎么办啊?”   没有家势,没有脑子,出嫁后岂不是光让人欺负?   冯知微又不是正儿八经的送了拜帖过来,自不用规矩。   且,冯家的地位在那放着了,她还能给冯家人立规矩?还是,给自己儿媳的闺中密友,摆架子?   人啊,最难的便是,糊涂。   ------题外话------   最近再追,千古玦尘,真是因为一个角色喜欢上一个人。   最最受不了,白玦眼里含泪的一幕,心碎了一地~~~~~ 第115章 叶大人真是心思缜密!   李语诗听不懂叶母话里的深意,只知道叶母是怜惜自己的,这便够了。   只将那眼泪,落的更欢了。   另一边,顾夭夭却知道这背后的事情,只拉了冯知微进来。   叶卓华已然不在屋里,想来也知道叶卓华去处理今日的事情。   叶卓华不在冯知微也自在一些,与顾夭夭说话便也没那么多顾忌。   提起正事来,自也能分析一二。   说起生意,顾夭夭有自己的看法,冯知微看到顾夭夭这般笃定,自也不会怀疑,无论她做什么便都同意。   说着便到了用膳的时候,顾夭夭领着冯知微坐下,“叶家的江南菜,可不比外头的差。”   上次吃着还不觉得如何,嫁过来之后却试着是越发的正宗了。   想着定然是叶母他们回来,将从前的厨娘给请回来了。   毕竟,叶卓华是从小吃江南菜的,菜品必然讲究。   “没想到叶大人这般心细,竟还怕你吃不惯。”冯知微不由感叹了一声。   原还想着顾夭夭一个在外头许是出了什么事,可叶卓华这般心细,怕是自己想多了。   听了这话,顾夭夭不由冷笑一声,“哪里是什么心细,不过是因为他从小便吃,才讲究了些。”   听得这话,正在布菜的丫头有些诧异的看着顾夭夭,她是顾家老人,顾母回来后从人牙子那将人赎回来,因着办事妥帖,特意送到顾夭夭的院子。   此刻,忍不住说了句,“少爷,从未吃过江南菜啊。”   顾夭夭拿着筷子手突然一顿,“从未?”   似乎有什么不对,她可记得清楚,头一次来便是满当当的一桌子江南菜,说什么叶父叶母为了让他们未来的小两口,能吃到一处。   丫头将饭菜摆好,便停下了手中的活,“可不是,江南菜多是有甜味,少爷从小便不爱吃糖。”   而后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抿嘴笑了一声,“怪不得,少爷不让我们动这屋里的摆设,怕也别有深意。”   原本,成亲的新房是要重新装饰的,可叶卓华却特意交代,这大件一个位置都不能换,便是叶母来说,便都不成。   顾夭夭恍然间记起来,叶卓华说过这回来后睡不安稳,让她瞧瞧这屋里有什么不妥,却不想在这里等着自己。   “叶大人还真是,心思缜密。”顾夭夭干脆将筷子仍在一旁,只觉得这一桌子的菜也不香了。   冯知微有些错愕的看着顾夭夭,按道理说夫君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疼,该是最让人欢喜的事情,可瞧着顾夭夭好像很是恼火?   就连下头的人都瞧出来了,丫头以为是她哪句话说错了,赶紧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冯知微有些担心的问了句。   顾夭夭摇了摇头,“无碍的。”便将话题岔开了。   叶卓华从叶家出来后,直接带人去了尚书府。   刑部尚书大概是猜到了叶卓华会来,下头的人一听是叶卓华来了,直接将人领在了书房。   叶卓华抬脚进去,这书房他来过多次,每一次暗处都安排了人,只这一次最是安静。   只有刑部尚书一人,坐在桌前,面如死灰,没有一点生气。   “怎么,这是要为我殉葬?”叶卓华抬手,让人搬了椅子,放在刑部尚书的对面。   大摇大摆的坐下,自在的如同在叶府一般。   刑部尚书听见了叶卓华的声音,瞳孔微微的颤抖,“你,还敢来?”   叶卓华抿嘴轻笑,良久才回了一句,“我为何不敢?”   刑部尚书的视线,放在了他衣服的红边上,眼睛里才有一丝光亮,“也罢,这般也挺好。”   新婚出了事情,也是能让恨他的人,顺意。   初秋的天气,带着些许的凉意,因为刑部尚书低沉的表情,显得异常的阴冷。   看着刑部尚书不再说话,叶卓华的表情闪过一丝不耐,“你寻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我成婚是如何得意的?”   刑部尚书是冯妃未进宫时候的夫婿,这么些年,刑部尚书对靖王算是忠心耿耿。   上辈子,叶卓华在梳理朝纲的时候,无意中在户部尘封的文书里头,瞧见了刑部尚书与冯妃的名字。   叶卓华并不知道冯妃如何以清白之身进宫,如何与刑部尚书分离还能情意绵绵,只叶卓华知晓,她们曾有不堪的过往便足够了。   便让他,在刑部立足。   刑部尚书对叶卓华的纵容,自然会惹的靖王不满,可是刑部尚书却不能告诉靖王真相,谎言这东西经不起推敲。   最后只会落的,靖王不再信任他,皇帝也会怀疑他的地步。   可是,死太难,想要活着就只能这般苟延残喘。   如今竟然敢反咬自己一口,叶卓华着实不相信,刑部尚书会有勇气将往事告知靖王,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才不得不逼自己一把。   “叶大人是得意,可我却不想看。”刑部尚书慢慢的站了起来,“你可知道,我女儿昨夜受了多大的委屈,十个歹徒活生生的将她折磨死,我可是刑部尚书,却不能为她主持公道,叶大人,你可知道我的痛楚?”   刑部尚书眼睛通红,猛地一拍桌子,“我女儿,下个月便要嫁人了呀。”   原本,美满的人生,却生生的毁了。   十个恶人,就当着他的面,将人生生的折磨的去了。   今日,若是他不妥协,还继续会有子女受罪。   叶卓华眼神微微的一变,“所以你要与我为敌?你以为我的手段会仁慈一些?”   他是踩着人头上去的,见惯了血雨腥风,这世上除了顾夭夭,没人能让他垂怜。   无论如何受罪,死了便是解脱。   最难过的,却是死不掉,生不能!   刑部尚书的脸色慢慢的恢复正常,随即笑了起来,“叶大人的手段,本官自然清楚,可是本官更知道,太子一定上不得大位。”   既都没有生路,便择强木效忠,只要那人最终赢了,也许他才能不受灭府之痛,也许能留一点血脉在这世间。   听着刑部尚书话不对,可到底晚了,刑部尚书的袖口里突然露出了一把匕首,而后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口,同时伸手像是努力触及叶卓华一般。   门是开的,清晰的感觉到,风一阵阵的吹来。   外头有的是人,皆能瞧到,是刑部尚书自杀而亡。   叶卓华不屑的看着刑部尚书,死又能如何,不过是逃避。   转身,不再去看刑部尚书。   可只不过是瞬间,血流成河。   今日守在外头的尚书府的人,皆如同刑部尚书一般,全数自尽而亡。   “哇。”   一声清脆的孩儿的啼哭,响彻了整个院子,唤了所有人回神。   眼前这般样子,倒像是叶卓华带着众人,过来灭门。   “主子。”周生赶紧往前一步,护在叶卓华的跟前。   叶卓华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轻笑一声,“有些意思。”   孩子已经被追来的丫头抱起,看着那孩子的穿着,该是这府里的主子。   “竟是个儿子。”叶卓华扫了一眼,喃喃自语。   “你,你们。”丫头吓的泣不成声,抱着小少爷的身子,瑟瑟发抖。   这边还未说完,突然跑来了一个穿着华府的妇人,“来人啊,来人啊。”将孩子护在身后,不顾一切大声喊着。   “可要动手?”周生紧紧的盯着来人。   既然对方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不惜血流成河,那他们还怜惜的什么,便就真的将这府内的人都灭了,就当是他们来的时候,便碰到这般局面。   叶卓华垂头,却没有吱声,似在细细思量。   “主子!”周生忍不住催促,若是再不下令,怕是得晚了。   良久,叶卓华长长的叹息,“我都已经成亲了,日后也会有孩子,便就当为自己的孩子积德了。”   他听闻,上辈子顾夭夭的孩子便是小产的,大约是那顾皓辰坏事做尽。   若是从前,他必然不会思量,不过是死几个人罢了,如今却是动了恻隐之心。   想着,若是他们有孩子,是不是也会如眼前这个一般,哭声洪亮。   听出叶卓华的意思,周生恼的紧握成拳,怪不得这世上有红颜祸水这个词,想来就是这个时候。   叶卓华话既出了,便就没有转圜的余地,周生摆手让他们的人撤离,就当是叶卓华一人行凶。   很是讽刺,叶卓华这个在刑部可呼风唤雨的人,被关入了刑部大牢。   这案子,看上去疑点重重,叶卓华不过是个刑部侍郎,正常哪里有胆子能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可刑部尚书那边也查不到,刻意的举动。   似乎,真的简单的是因为,叶卓华因为参而去复仇。   叶家,顾夭夭将冯知微送出去后,便又开始看账本,她得仔细盘算,最多可盘下多少铺子,而他们的银钱,又能支撑这铺子可以运转多久。   算盘,打的啪啪的响。   正算的仔细的时候,夏柳匆匆的赶来,立在顾夭夭跟前神色慌张,“姑娘,出事了。”   被打扰的顾夭夭有些不悦的抬头,“怎这般慌张?”   “刑部的人来了。”   夏柳说完,顾夭夭拿着册子的手微微的一抖,面色如常,“来便来吧。”   夏柳长长的叹气,“姑爷入狱了,刑部的人来搜府。”   顾夭夭的手一紧,当夏柳说刑部来人的时候,她便已经猜想,叶卓华怕是出事了。   若真亲耳听到,心还忍不住一提。   随即轻笑了一声,“管好下头的人,莫要惹出是非来。”   他是权臣,下头官员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当初九死一生还能一跃成刑部侍郎。   如今叶父都已归来,靖王接连失利,已然是大好的局面,还能出得什么事来。   看顾夭夭一脸平和的样子,夏柳却也说不得旁的,只是在传话的时候,面上显露出几分紧张来。   总不能,让旁人觉得他们不在乎叶卓华。   只是,顾夭夭看着这账本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随即将账本扔在案子上,“都多大的人了,还能着了人家的道?”轻柔眉心,只觉得这叶卓华着实不省心的很。   刑部的人过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也没查出什么来便走。   傍晚,顾明慧着人送信来,说是冯顾叶三家已然商量定了,定要护下叶卓华。   原本,她是不放心想来瞧瞧顾夭夭,可是成亲第二日,连门都还没回,娘家人上门也着实不像话。   将信放在烛火边烧起来。   “少夫人,夫人有请。”夏柳刚将烛火重新盖上,下头的婢女进来禀报。   顾夭夭轻轻额首,整理了一下衣服,便领着夏柳出门。   另一边,叶母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的厉害,原本该是歇着的,可到底是放心不下叶卓华,叶父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叶卓华到底什么情况了。   思来想去,只能将顾夭夭喊到跟前问一问。   “我去迎一迎表嫂。”李语诗有些坐不住,总想在外头等着。   叶母也没多想,再加上头疼着实没空想这些小女儿的心思,便点头让她出去。   李语诗也没走远,便在院子门口等着。   老远,便瞧见顾夭夭领着人往这边走来。   一身华服,无比尊贵。   想着叶母说的,就算顾夭夭不是叶家少夫人,那也是皇帝亲封的皓月县主,是她怎么也说不得的人物。   明明,不过是江南长大的外来人,不到半年光景,怎就变成这般。   思来想去,大约也是顾夭夭命好,自己的堂姐攀上了冯家,堂兄会写点文章,才得了露脸。   思量的时候顾夭夭已然走了过来,李语诗往前迈了一步,做了个万福,“见过表嫂。”   顾夭夭斜了李语诗一眼,只轻声嗯了一声,便要往前走。   李语诗抬脚挡住了顾夭夭的去路,“表嫂啊,您也莫要怪罪我多事,只是表哥如今出事,瞧着您怎也不怎么担心,这衣服,着实。”   李语诗微微的摇头,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顾夭夭原是不想理会李语诗的,只是听了这话,却觉得有些可笑,“我昨日刚成亲,不穿这般衣服,莫不是还得穿上孝服?”   叶卓华是出事了,可还活着,那边先按活着的规矩来。   被顾夭夭一呛声李语诗有些恼怒,可想到这是在叶母院门口,垂头硬生生的挤出两行眼泪来,“表嫂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担心表哥。”   “叶卓华是我的夫君,若说担心你如何能与我的比?”   顾夭夭不愿意纠缠,抬手直接推了李语诗一把,直接进门。   李语诗连退了两步,若不是下头的人扶着,此番必然是要出丑的。   有些气不过追了上来,她是表妹自然比不得人家结发妻亲厚,“表嫂说的是,可也是巧了,您一进京我姑丈一家便出事了,如今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您这前脚进门我表哥后脚便入了狱。”   “表姑娘。”赵嬷嬷听着门口有动静,怕吵闹到叶母,便出来瞧一瞧,没想到一出来便听到李语诗说的这般话,不免沉下脸去。   看见赵嬷嬷李语诗也有些慌神,“嬷嬷,我是一时情急,胡言乱语的。”   赵嬷嬷无奈的摇头,快走几步下了台阶,上前先与顾夭夭见礼,“表姑娘素来没规矩惯了,还望少夫人莫要往心里去。”   这话说的让李语诗有些不高兴,什么叫没规矩,便是叶母都没用过这般刻薄的词。   只是,顾夭夭听的也不顺耳,听着意思,倒像是表姑娘是叶母的人一般,“嬷嬷放心,我自省的。”   却没客气的,应下了李语诗没规矩的话。   赵嬷嬷低头往后退了一步,自要先跟在顾夭夭后头,而夏柳却是快走了几步,特意与赵嬷嬷只差了半步,“嬷嬷也莫要往心里去,表姑娘是客,少夫人怎会计较?”   外人跟前,夏柳自不能再称呼顾夭夭为姑娘。   赵嬷嬷深深的看了夏柳一眼,随即哎了一声,低头跟着顾夭夭进去。   “夭夭来了?”听着动静,叶母抬起头来了,强撑着精神唤顾夭夭到跟前。   “娘,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顾夭夭坐下来,瞧着叶母脸色不对,不由问了句。   叶母原想说是老毛病了,只是还没开口,身后的李语诗的立马接了句,“表哥都入狱了,顾母还能有舒服的地方?”   这话说的,叶母的眉头紧皱,“对了语诗,你不是说从家里带来了稀罕东西,要让你表嫂瞧瞧,如今正是机会,还不赶紧取来?”   听了叶母的话,李语诗只觉得一脸疑惑,“姑母,我何事说了这般话了?”   叶母的叹息声,却是越发的清晰。   这般明显的暗示,谁知道李语诗竟还听不懂。   “表姑娘还是玩心重。”赵嬷嬷只得上前接了一句,而后拉了李语诗一把。   李语诗这才反应过来,瞧着如今叶母与顾夭夭说话都要避开她,心里自然不痛快,临走的时候还有故意落了两行清泪。   “我那嫂嫂没个眼界,不会教孩子,生生的将语诗给教坏了,她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娘替她给你陪个不是。”叶母亲昵的拉着顾夭夭的手,柔声说道。   顾夭夭浅浅一笑,“娘这话说的,便就见外了。”眼睛明亮,像是不甚在意。   叶母说完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对,替李语诗道歉,岂不是表明她与李语诗更亲厚些,可瞧着顾夭夭一点不在乎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   原本,喊顾夭夭过来,想要说的话,此刻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只闲聊着,说些家常便罢了。   李语诗被赵嬷嬷带出去后,让下头的人硬塞给赵嬷嬷一个镯子,“嬷嬷,姑母可是厌弃我了?”   看着李语诗可怜的样子,赵嬷嬷无奈的摇头,“表姑娘莫要多想了,夫人既然要留姑娘在叶家,必然是在乎姑娘的。”   “可,可刚才。”李语诗咬着唇,光掉眼泪却有股子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夫人怜惜少夫人,除了是两府的情谊,还是因为少夫人是少爷心头上的人。”赵嬷嬷干脆将话挑明。   这女子啊,出生好重要,可寻个如意郎君也一样的重要。   却也希望李语诗明白,有些事情该用些脑子了,若是遇到心仪的人,便要哄着让他待自己好。   赵嬷嬷与李语诗说了没一会儿,顾夭夭便从叶母的屋里出来了,赵嬷嬷有些惊异的看着顾夭夭,以为怎么也该多说会儿话的。   “我瞧着母亲脸色不好看,一会儿让府医过来瞧瞧,莫要少爷还没出事,母亲便先垮了。”   如今这府内,还是叶母掌家,顾夭夭便是关心叶母,也不能越了权,便交代了赵嬷嬷。   这番言语,自然又寻不得半点错处。   赵嬷嬷进屋后,叶母整个身子都靠在了椅子上,将赵嬷嬷惊了一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叶母听着动静,慢慢的抬头,冲着赵嬷嬷轻轻勾了勾嘴角,“无碍的,不过这般痛快些。”   伸手,让赵嬷嬷扶自己起来,躺在榻上歇息一会儿。   只是,一阵阵的头疼,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了?才会让叶家这般动荡?”   “夫人莫要多想,您是最善良的。”赵嬷嬷赶紧回了句。   这话却也不假,叶母从年轻时候便温和善良,便是到现在也不愿意苛责任何人。   叶母听得摇头,“她说,对谁都好便是对谁都残忍。”忍不住,提起当初故人说的话。   赵嬷嬷紧皱眉头,叶母已经有好多年,没有提过往事,“可是,少夫人说了什么话?”   赵嬷嬷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从顾夭夭谁身上,找到端倪。   叶母叹了一口气,“无关他人,我只是突然想起来罢了。”   想起从前,然后又想起叶卓华的求不得。   眼微微的闭上,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抓贼啊。”顾夭夭刚回到自己的院中,便听得里头闹哄哄的。   “怎这般没规矩?”夏柳扬声斥了一句。   众人这才瞧见了顾夭夭,赶紧跪下来见礼,这才禀报,原是发现了有两个丫头,竟然偷拿顾夭夭的嫁妆。   “放肆,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夏柳听的都火气上来了。   新家娘的嫁妆,如何是她们能动得的?   这不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第116章 在叶家立威   “奴婢错了,求少夫人饶命。”偷东西的两个丫头,哭着叩头。   顾夭夭眉头紧缩,倒不知晓自己如何给了下头的人,柔弱可欺的形象,竟让她们连嫁妆的主意都敢打。   “库房的钥匙谁拿着?”顾夭夭领着夏柳进去,便就坐在院子正中间,垂头瞧着跪在地上的丫头。   “少夫人饶命,这俩贱婢趁着老奴如厕的时候,拿了钥匙,着实可恶。”被点到名的管事嬷嬷,赶紧跪了下来。   “放肆!”夏柳扬声斥了一句,什么如厕不如厕的,这话如何敢在顾夭夭跟前说,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纵是情急,也该知晓礼数。   顾夭夭带来的陪嫁丫头,就这夏柳一个管事的,其余的都是二等丫头,只管近身伺候顾夭夭,夏柳一人不可能事事都管着,便将权利下放。   这嬷嬷都是原来顾府的老人,被赎回来的。   “老奴知错。”管事嬷嬷赶紧告饶。   “既然你看不住钥匙,那便换个人吧。”顾夭夭漫不经心的说了句。   却是让管事嬷嬷愣了一下,出了这般事她着实觉得委屈,明明不关她什么事,吃喝拉撒乃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她还能防着人家惦记?   在她心中便不觉得自己有错处,只不过觉得少夫人刚成亲,怕是会立威耍手段,便将态度放的低一些,已然是给足了顾夭夭的面子。   “少夫人,老奴知错,求少夫人开恩。”因是心里有怨,这态度自不如刚才恭敬,口里说的知错,可眉目间的怨恨清晰可见。   倒像是,顾夭夭如何了她一般。   顾夭夭忍不住轻笑一声,当真有意思的很,却没理会这嬷嬷,只歪着头交代夏柳一声,“你挑个稳重的,接管钥匙。”   这话,便又让人一惊,寻管事嬷嬷这事,素来都是主子定的,就是赵嬷嬷都没这般大的权利,莫不是要将这夏柳,提的如同主子一般高了?   “少夫人三思,劝您还是问问夫人的意见。”其他的管事嬷嬷也瞧不下去了,自没有人愿意,对一个黄毛丫头,俯首称臣。   碰见了唤一句,夏柳姑娘,已然是天大的面子。   顾夭夭抬手,让人端了茶水过来,低头抿了一口。   而是看向跪在一边的丫头,“说说,为何动我的嫁妆?”   下头俩丫头,泣不成声,思来想去只寻了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一个说是母亲生病,一个说是父亲生病,左右都是有着急用银钱的理由的。   她们虽然犯错,可似乎又情有可原。   顾夭夭将茶杯重重的搁置在旁边,“都发卖了吧。”   “少夫人。”其他人赶紧唤了一句。   她们都是叶家出事后被卖到别处的,因为是罪臣府内出去的,月例银子自然是少的,家里一旦有什么事情,可却就只能是无可奈何。   这俩个丫头,也是一片孝心,这定然是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定然是觉得,顾夭夭的嫁妆那么多,少个一件两件的也查不到,想来才动了这个心思。   毕竟错未著成,在旁人眼里,自然是小惩大诫稍加管教便可。   这番言论,听的顾夭夭好生的新奇,“莫不是,这些都是我嫁妆多惹的事了?”   “少夫人误会了。”领头的嬷嬷回话道。   “便就误会又如何,我说的话,便就不可改变。”顾夭夭沉着脸,扬声说道。   叶家到底是特殊,这些被发卖出去的,好似与叶家同甘共苦过,便有着一骨子莫名的优越感。   便就是今日晌午下头的人为叶卓华说话一般,看着是没有恶意,可却坏了规矩。   什么时候,主子说话,一个布菜的丫头,都敢多嘴了?   就算是有什么话要说,也该瞧着主子闲暇的时候,跪在主子跟前回话。   这般莽撞,当真是没规矩。   “少夫人且慢。”顾夭夭刚说要处置下头的人,赵嬷嬷便匆匆赶来。   下头的人见着赵嬷嬷,像是瞧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都眼巴巴的瞧着。   赵嬷嬷在众人的注视下,将灯笼递给跟前的丫头,缓缓的走到顾夭夭前头,微微福身说上一句,“见过少夫人。”   顾夭夭只抬眼瞧着赵嬷嬷,却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   赵嬷嬷便是就众人的瞩目下,屈膝立着,在大家以为顾夭夭这是故意惩罚赵嬷嬷,嫌她多嘴的时候,顾夭夭却突然变了脸色,眉目带笑,“嬷嬷赶紧起身。”说着便站起来,让人将屋里领。   仿佛刚刚不过只是片刻失神罢了。   进了屋子,顾夭夭还让赵嬷嬷坐下,便让下头的人备了茶,如同接待贵客,给足了赵嬷嬷的面子。   就连赵嬷嬷都琢磨不通,顾夭夭的心思。   “今日,老奴听闻有人敢动少夫人嫁妆,大惊之下匆匆赶来,叨扰少夫人了。”   顾夭夭热情的对赵嬷嬷,却闭口不问赵嬷嬷的来意,赵嬷嬷只能主动提起。   只是这般一主动,倒是失了先机,平白的压低了身份。   顾夭夭哦了一声,“不瞒嬷嬷说,我也是头一次遇见,这般大胆的丫头。”   态度诚恳,面色和善,可却不冷不热的给了赵嬷嬷一刀子。   不过是在讽刺,叶家没有规矩罢了。   赵嬷嬷的脸色有些难看,可到底不能与主子摆脸色,“少夫人息怒,到底是咱们叶家与旁府不同,这些丫头也是跟着咱们受苦了。”   说到动情处,赵嬷嬷拿着帕子擦拭着眼角。   可,顾夭夭完全不理会这话茬,赵嬷嬷只能继续说道,“什么父母生病,怕是都是寻得借口,估摸是听闻少爷入狱的事,一个个这是在寻后路,虽然罪无可赦,可却能理解她们。”   赵嬷嬷越说声音越低,似乎想起了,那些个没有指望的日子,一脸悲戚。   她说从前,顾夭夭自是说不出其他,顶多不过是轻声安慰罢了。   只是,顾夭夭低头拨弄着茶叶,“那今日的事,嬷嬷觉得我该如何处置?”   赵嬷嬷望着外头,跪了一院子的人,微微叹息,“既是留不住,倒不如放其离开,咱们叶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同样的离府,卖出去与放出去的差别可大的很。   如同说的一般,若是放出去,当真能称得上一句,仁至义尽。   “不知,这可是母亲的意思?”顾夭夭抬头,看向赵嬷嬷。   赵嬷嬷摇头,“夫人身子不好,刚刚歇下了,这般事情自也不敢让夫人忧心,便是老奴托个大,毕竟在叶家这么些年,用老奴平生所知,给少夫人提个醒。”   听着,倒是言语恳切。   顾夭夭笑着点头,只是那笑容未达眼底,“既是嬷嬷开口必然是为我好的,现在便将那三人放出去。”   顾夭夭给了夏柳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夏柳领会,便下去去办。   赵嬷嬷张嘴想喊一声,不过却又闭上了,虽说她不忍心这些老姐妹被撵出府,可顾夭夭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若是再求情,倒显得她得寸进尺了。   如此也只能起身,说上一句恭维的话,便退了下去。   顾夭夭已然在众人面前,扬言要处置下头的人,可赵嬷嬷一来便改了命令,下头的人自然松了一口气。   看刚才那架势,还以为这皓月县主厉害的很,如今也得在婆母跟前的人面前,伏低做小。   “夏柳姑娘,那我们先去收拾了。”捡回命的两个丫头,冲着顾夭夭的方向扣了个头,便欢喜的起身。   “等等,你们要收拾什么?”却不想,夏柳在跟前将人唤住。   两丫头疑惑的看着夏柳,“自,自然是收拾行囊。”   比如,换洗的衣服。   夏柳听后轻笑一声,“一个犯了这么大错事的下人,还有资格回叶家后院,让你离开,便就得即可离开!”   两位丫头的脸色一僵,大户人家最忌讳的便是手脚不干净,若是因为偷东西被发卖出去,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人家,甚至都有可能被迫沦为楼里的姑娘。   听得赵嬷嬷求情,还未来得及欢喜,夏柳下这般命令,便是晴天霹雳。   这将丫头放出去,多是因为到了年龄,就算回乡也好说,可被这般身无分文的撵出去,明眼人一看便是犯了错。   比之前的下场,也好不了多少。   “少夫人饶命,少夫人饶命。”两位丫头瞬间便是明白了,在顾夭夭的院子里,顾夭夭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两位丫头求饶的时候,那管事嬷嬷便想趁乱出去,给赵嬷嬷送信。   却被夏柳给瞧见了,抬手便让人给拿住了,“既然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便送你一程。”   “你放开我,我要寻赵嬷嬷做主。”那管事嬷嬷挣扎的厉害。   夏柳的脸沉了下来,抬手让人停止动作,将人扯到自己跟前,“我瞧着你,半点规矩都没有,我今日好心先教教你,如何闭嘴。”   抬手,让人拿了掌嘴的板子,用力狠狠的打了上去。   啪的一声,格外的响亮。   只这一下,这管事的嬷嬷,牙都掉了一颗。   “赵,赵。”此刻,却还是含糊不清的,想要唤人救自己。   啪!   夏柳便又是一下。   直打的这嬷嬷不敢说话,这才扔了竹板,让人将她们的行囊都收拾好,直接扔给她们赶紧滚。   两个丫头虽然没挨打,可这管事的嬷嬷挨打,却比她们自己还要提心吊胆。   等将人送走了,下头的人这才明白。   顾夭夭今日,自然是在立威,虽说她卖了赵嬷嬷面子,可是却还罚了下头的人,足以说明硬气的很,并没有那么,至少没有下头的人以为的那般,害怕叶母。   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下头的人都会夹起尾巴,做人。   叶家这些下头的人,是吃了不少罪,若顾夭夭从前是叶家人,不定也会格外开恩。   可现在都有自己的立场,若是顾夭夭轻易饶了她们,日后谁还会将顾夭夭放在眼里,只管讨好夫人那边便可了。   再来这赵嬷嬷,以前能管整个叶家,自然是有本事的,如何不懂顾夭夭会在这个时候立威。   若真顾忌顾夭夭,等着顾夭夭交代完了,让下头去寻人牙子的时候,着人暗中拦下,再寻个合适的由头,暗中提点顾夭夭。   既让顾夭夭立威全了顾夭夭的面子,也护下了她想要护着的人。   且,那话说的,出这般的事自不能告诉叶母,怕叶母着急上火,她便好奇了,叶卓华出事怎么没人想着瞒住叶母。   不过新婚第二日,便有下头的人欺在顾夭夭的头上,便成了小事了?   夏柳打人的动静大,自又有人给赵嬷嬷送消息,恼的赵嬷嬷又往顾夭夭这般赶。   夏柳打的哪里是下头一个管事的嬷嬷,打的却是自己的脸。   只是到了院子门口,周生却突然冒了出来,拦住了赵嬷嬷的去路。   赵嬷嬷往左走,他便往左走,赵嬷嬷往右走,他便挡在右边。   “放肆!”赵嬷嬷被夏柳打脸已然是怒火中烧了,如今又被人为难,面上便是有些绷不住,声音也不只觉得抬高。   周生用手掌揉了揉耳朵,“嬷嬷息怒,我是奉了主子的命来了。”   这话倒是将赵嬷嬷气笑了,“少爷如今人都在大牢里,如何给你下命令?”   再则说了,叶卓华出事了,周生这个贴身伺候的,不跟着进去,一个人守在顾夭夭的院子门口,算的怎么回事?   想到这,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生自不管赵嬷嬷脑子想什么,左右,叶卓华信他便足够了。   “主子特意吩咐了,绝不让少夫人受委屈,小的绝不敢辜负,主子的嘱托。”   明明说着及其嚣张的话,态度却是诚恳的,周生抱起拳头,恭敬的弯腰。   听的这般言论,赵嬷嬷几番张嘴都不知道如何辩解,良久却只能说一句,“我,我能让少夫人委屈了?”   周生倒是很认真的点头,“我觉得,能。”   头一次登门,必然是会重视礼数的,可第二次这般怒气冲冲的走过来,不定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赵嬷嬷到底是叶母跟前的人,顾夭夭不能将她如何,就算是闹到叶母的跟前,就叶母的性子也不可能如何为难赵嬷嬷,这不就是让顾夭夭受了委屈?   看周生如此冥顽不灵,赵嬷嬷恼的点头,连说了三个好字,可却也没有其他法子。   旁人也就算了,偏生是周生,叶家出事后一直是他伺候在叶卓华跟前,莫要说她了,就是叶父叶母对周生都另眼相待。   如此,也就只能甩了袖子离开。   周生的声音大,他在外头嚷嚷,自然会有人禀报到夏柳跟前,夏柳带人出来,便听得周生那般言论。   既是叶卓华的心思,自要传到顾夭夭跟前。   顾夭夭听后,眉间紧锁,“无趣!”   忍不住,来这么一句。   人都入狱了,还有闲情参合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到底是做过权臣的人,有魄力的很。   只可惜,顾夭夭却不吃这一套。   叶卓华有心思管顾夭夭,便说明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原本,看不下去账本的顾夭夭,此刻又让夏柳将账本都搬来。   看了一阵后,顾夭夭心思一动,着让夏柳派人去给顾明辰传话,“既然兄长是吏部的人,有官员嚣张僭越如此,自不能姑息。”   顾明辰为了官位,不救生父,有的人说他是大义灭亲,可少不得有人说他是,自私自利。   既然叶卓华进去了,左右也不会轻易的出来,那便成全了顾明辰的形象,参上妹婿一本,让旁人认定了,顾明辰是铁面无私。   既还在朝中为官,便就该想法子让自己,过的痛快一些。   再则说,男人这东西不可靠的很,与其帮着叶卓华,倒不如想法子扶持自己人,兄长起来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差。   就算,将来和离了,也能寻的好去处。   想到和离,顾夭夭的心思一动,这或许是个好法子,看账本的动力,仿佛更足了。   这一夜,顾夭夭睡的极好。   清晨起来,梳洗安顿妥当后,顾夭夭便领着众人去叶母院子走去。   叶母这个婆母做的,倒也算的不错,特意交代了不必顾夭夭晨昏定省,毕竟刚嫁过来,面子上得过的去,顾夭夭想着每日总该过去瞧瞧。   顾夭夭来请安,下头人自然不会拦着,便领着顾夭夭进去。   叶父此刻也下了朝,坐在椅子上与旁边的叶母说些什么。   瞧着顾夭夭进来,立马将嘴闭上了,“夭夭过来了?”扬声问了句,便说兵部还有事,先起身离开。   叶父离开后,屋子里头只剩下顾夭夭与叶母,叶母还没有上胭脂,便显得脸色更差,眼半睁着,瞧着一点精神都没有。   “娘,府医可说了,到底是哪里说不对?”忍不住问了句。   叶母浅笑着摆手,“都是老毛病了,这么大年岁了,身子多少有点不舒服,也都正常。”   而后强撑着睁开眼,“你也莫要挂念,这么些都没无碍,想我也是命硬的。”   说着,便开始咳嗽。   顾夭夭瞧着叶母从前的毛病严重了不说,怎还多添了一样不舒服的。   忍不住交代跟夏柳一句,“去与知微送信,请她帮忙想个法子。”   冯家认识的人广,只要冯知微出马,便是宫里的太医也能请的。   叶母最怕麻烦,摇头便想拒绝。   赵嬷嬷端了熬好的药进来,正巧听的顾夭夭的言论,“少夫人果真是孝顺。”   深吸一口气,端起从前的笑容,缓缓的走进来,将药放在叶母跟前,“难得少夫人有心思,只可惜,心病还是要心药医。”   这话,到是格外有深意。   叶母赶紧打圆场,“我哪里有什么心病,儿孙孝顺事事如意,便是梦里也该笑醒了。”   说着又咳嗽了起来,“不过是,不小心伤了风寒罢了。”   “您呀,就是心善。”赵嬷嬷无奈的说了句,轻轻的拍着叶母的后背,为叶母顺气。   只是这话到是有意思的很,不过是身子不舒服,如何能称一声心善?   顾夭夭也不说话,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气。   看着叶母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却也不做声。   良久,叶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夭夭啊,我知道这话我不该提的,你便当是娘,关心则乱,莫要怪罪娘。”   便将今日朝堂上,顾明辰弹劾叶卓华的时候说了出来。   虽然说的委婉,可意思倒是明白,便是顾明辰无论如何,也不该踩着叶卓华的头上。   什么唇亡齿寒的大道理,讲了一通。   意思便是想要顾夭夭出面,为叶卓华求求情。   顾夭夭听的认真,时不时点头,却什么也没应承,待叶母说完了,顾夭夭才回道,“娘的意思儿媳自然明白,只是这朝堂的事,儿媳也不好插手,若是娘信任儿媳,便信儿媳,相公不会出事。”   这般,自是顾夭夭给叶母的许诺。   这不定都是叶卓华的算计,既又不知道演的什么苦肉计,便出不得大事。不过,自己就是让顾明辰顺带沾那么点光罢了。   不过看叶母担忧,却也在心里骂着叶卓华不孝。   叶母不知里头缘由,便是顾夭夭说的这般明白,也忍不住拧眉,收敛起以往的和善,“夭夭啊,夫妻同体,既然你嫁给卓华了,便该事事以他为先。”   鲜少说重话的叶母,此刻却沉下了脸,端起了婆母的架子。   顾夭夭也没答话,将视线放在了旁处。   “夭夭啊,我身子不好一直没有教导你,为妻之道。今日晌午开始,我便教你。”叶母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她的话,说的有些气势。   顾夭夭猛地回头,迎上叶母的视线,忍不住轻笑一声。   叶母的意思,这是要给自己,立规矩了?   看顾夭夭不吱声,叶母便又继续说道,“卓华曾我与提过,说你们待回门的时候,便就在顾家少住些日子,这般没规矩的话,想来你也不会当真的,原本明日便该回门了,可如今卓华不在,让你一个人回去着实不像话,我便想着,让人备些礼回去,待卓华回来,你们一同回去,你瞧着可好?”   临了了,还问顾夭夭一句可好,倒是符合叶母这,一直以来好人的形象。   只是,这好人办事却是会诛人心。   叶家出事已不是什么秘密,顾家碍着礼数一直不敢上门问,估摸就等着明日自己回府,如今这倒是要将自己扣下了,借此要挟顾家?   人人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倒是不假。   如今便是,一旦触及到自己的利益,立马翻脸。   看着架势,若是顾家与叶家的处境倒置,想来叶家的选择也会是保全自己。   原本还对叶家二老的愧疚心思,到底是淡了许多。   ------题外话------   靖王下线倒计时~~~   卖萌打滚,求票票呐~~~~ 第117章 艳福不浅   这般倒也不错,她原想着,因为叶卓华所为,让叶家二老不痛快,心中有所愧疚。   如今,倒是公事公办,省的她心里不舒坦了。   “母亲说的是,我自然该与母亲学规矩的,只是想是晌午过后去瞧瞧相公,如今自是母亲为先。”顾夭夭装作无奈的摇头。   叶母听的这话,眼睛都亮了,“当真?”   他们想了许多法子,刑部那边都不松口,也不知道叶卓华在里头有没有受罪。   如今顾夭夭有法子,到底是夫妻,定然也会照顾叶卓华的。   瞧着顾夭夭点头,叶母这才恢复了笑脸,“这规矩什么时候学都可以,可是耽误了看绦之,日后便不知道何时才会有时间,你且等着,我且让厨屋做些绦之爱吃的菜,你给捎过去。”   说完,便有紧着摇头,“牢里阴冷,这秋日里本就发凉,再给他带几件衣服。”   顾夭夭及其有耐心的看着叶母絮叨,甚至还时不时说上一句,“还是母亲细心。”   只是这称呼,从娘到母亲,却是变了。   叶母说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一声,“瞧我怎么慌了,你且也回去想想,绦之还需要什么?”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周到。   能多带一样,叶卓华便少一样的罪受。   顾夭夭也没推脱,便起身见礼。   “是我错怪那孩子了。”待顾夭夭离开后,叶母忍不住念了句。   她还想着,顾夭夭是半分不在乎叶卓华,如今瞧着她费尽心思去瞧叶卓华,想来是心里着急,面上不表现出来。   赵嬷嬷看叶母这么容易便欢喜了,也只能感叹了句,“您呀,还是太心善了。”   叶母唇间带笑,“若她们能过好日子,我便够了。”说完抬头看着赵嬷嬷,“想来她这两日也是烦闷的,昨日才发了那么大的脾气,你这做长辈的,就莫要与她计较了,说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母亲早亡,没人照看,好不容易长大准备成亲了,叶家又出了事。   终是提上了日程,可时间匆忙总会受委屈,叶父也与叶母说了,这事还是叶卓华算计的,不管怎么说,这成亲了吧,夫君又下了狱,这路途着实坎坷。   想着这些,叶母的脸色越发的柔和,甚至都想着,刚才是不是太严厉了,莫要伤了顾夭夭的心。   赵嬷嬷瞧着叶母为顾夭夭说话,也只能勉强露个笑容,“夫人又糊涂了,老奴如何能成少夫人的长辈?”   叶母摇着赵嬷嬷的胳膊,“这还赌气的呢?”   终瞧着赵嬷嬷扑哧一笑,这事才算是揭过去。   只是在她没瞧见的,在赵嬷嬷转身的时候,脸沉了下来,而后交代下头的人,送出信去。   顾夭夭从叶母院子出来,脸色便很差。   周生远远的瞧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原本,叶卓华被顾明辰参,周生也觉得心里不痛快,偏生只叶卓华笑的开心,说的什么,“她倒狠不下心来。”   顾明辰与叶卓华也算是有了交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说的有多么铁面无私,也不可能在欠了对方人情的时候,还要踩一脚,分明就是有人授意,而这个人,非顾夭夭无疑。   且叶卓华又说若真想报复,就不只是让顾明辰参了自己。就顾夭夭的心思,在这个时候想要他的命,多的是法子。   且她俩现在什么都没有发生,若是叶卓华去了,顾夭夭一个人倒是自在。   若是遇不到心仪之人,倒可以就这般过着,等过些年也能让人给立下贞节牌坊。   叶卓华还说,这是他们夫妻的情趣。   这般,周生是不理解的,左右他瞧着顾夭夭也不是个吃气的主,这毕竟是叶母,他也不好做过了,只在外头守着,出不得大事便可。   只是在犹豫的功夫,顾夭夭已然瞧见了周生,抬手让夏柳将人叫到自己的跟前。   “见过少夫人。”周生一点点的挪过来,总觉得被顾夭夭叫,不会有太好的差事。   “我要见叶卓华,你去安排。”没有问叶卓华什么处境,交代下去直接带人走。   既叶卓华有上辈子的记忆,怕是有不少人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么小的事于叶卓华而言,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生赶紧点头,待顾夭夭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两口子的气势,一个比一个冷。   回到屋子,顾夭夭也没提叶卓华的事,一进来便钻到账本上头的。   “姑娘,可给冯家送信?”夏柳在旁边研了一会儿墨,瞧着顾夭夭还不吱声,不由的在旁边提醒了句。   她也瞧出来了,叶母的身子确实是不大好。   “不必了。”顾夭夭连头都没抬,直接回了句。   若是遇见对自己好的人,顾夭夭做事总会顾忌,叶母的心思已然明显,那便只能是面上过得去便罢了。   从进门后,顾夭夭对叶母的态度,算不得亲厚,可却知礼。   即便成亲当夜的事被两位长辈知道又如何,第二日顾夭夭已然是打了圆场,若是聪慧,便该见着台阶下便是了。   叶母许真是善良,真是怜惜李语诗,将人留在府内。   这府内有几个人不知道李语诗的心思,顾夭夭不将话说透,也不过是给彼此点颜面罢了。   顾夭夭瞧了没一会儿账本,叶母便谴人将给叶卓华准备的东西送来了。   倒是难得,这般重要的事,竟没有安排赵嬷嬷过来,想来也是她心里对自己说的话,也是有数的。   瞧着这一堆东西,夏柳微微的摇头,都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去牢里看人,自然是去的人越少越好,这么些东西顾夭夭怎么拿进去?   叶母好歹不说,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官夫人,怎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等等。”待人走的时候,顾夭夭突然开口将为首的人唤住,“这衣服我瞧着都旧了,你拿回一些,正好我的陪嫁里头,有做好的新衣。”   那丫头似乎有些为难,随即赶紧福了下身子,道了一声,“是。”   “等会儿,我同你一同过去。”说着便将笔墨放下,“我瞧着这下头的衣服料子粗糙,莫不是有人失责,我去提醒母亲。”   顾夭夭的眼自然是毒的,上面的衣服瞧着是新的,可越往下料子越差,虽说都是偏灰色,远远瞧着都差不多,顾夭夭当了那么些年的候夫人,迎来送往准备东西,便就远远一眼,也能瞧出这料子的不同。   “少夫人误会,许是放了时间久了,奴婢这就禀报夫人,只是夫人头疾犯了,正在施针,怕是少夫人过去也会空跑一趟。”   丫头赶紧解释一句,说完赶紧福身告退,生怕走的晚了,顾夭夭会追上她一般。   瞧着人都出去了,顾夭夭却也没心思看这账本,嘴里不由的念了一句,“刁奴。”   当着以为自己瞧不出来,什么是叶母的手段,什么又是赵嬷嬷的手段?   下头的人,明显是怕顾夭夭将事情捅在叶母跟前。   “姑娘莫要恼怒,左右她的手又伸不了这么长。”夏柳在旁边也瞧的清明,看着顾夭夭生气,便将墨放下,为顾夭夭添上茶水。   赵嬷嬷再胆大如何,左右一开始便没惯她那毛病,叶母愿意仰仗她那是叶母的事,这在顾夭夭院子里,就得顾夭夭做主。   但凡是有心气的,也不好再来招惹顾夭夭。   “这倒不一定。”顾夭夭冷笑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不知道谁会在哪一瞬间,觉得自己应该得到的要比现在的多的时候,便会有那些个,不足以支撑她本事的胆子出来。   这刚说完,下面人进来禀报,说是李语诗求见。   顾夭夭看着夏柳,微微的抬手,“瞧吧,这就来了吧?”   就李语诗的性子,若是一开始都不来寻顾夭夭,那便不会起这个心思。   既然求来了,顾夭夭自会见一见。   “见过表嫂。”李语诗的款款而来,今日穿的素净,头上只简单的用一个浅色的簪子固定。   顾夭夭见过李语诗这么多次,这还是头一次,瞧着李语诗穿符合她身份的衣服。   “坐吧。”顾夭夭抬手,指向旁边的位置。   李语诗咬着唇却没有动,良久跪在了顾夭夭的跟前,“我今日过来,是向表嫂请罪的。之前的种种皆是我糊涂,昨日姑母将我好生的训斥,我这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知晓自己错的如何离谱。”   言语诚恳,目光恳切的看着顾夭夭,“还望表嫂莫要与我计较。”   “不,不。”似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连连摆手,“我做错了事自该计较,我只求做什么为自己赎罪。”   “那你的意思是,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了?”顾夭夭眯着眼睛,故意顺着她的话说道。   李语诗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不甘,可却强忍着压着自己的冲动,垂目低眉小声的回了句,“是,只要能让表嫂欢喜,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夭夭的手指在案前轻轻的敲打,而后浅笑一声,示意夏柳将人扶起来,“那我让你,服侍叶卓华也可愿意?”   李语诗刚坐定,听的顾夭夭的话,吓的赶紧又重新跪了下去,“表嫂说笑了,我从未有过这般心思。”   “怎么,你是不喜欢他?”顾夭夭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李语诗。   李语诗低头不语,像是在思考,到底喜不喜欢。   可这般却也说明,她是在乎的。   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说,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这般轻易地否认。   瞧见她这般心思,顾夭夭起身亲自将李语诗扶了起来,“一会儿去我去看相公,你同我一道。”   而后整了整李语诗的头发,“好生装扮装扮,莫要相公觉得你并不在乎他。”   “我,我自是在乎的。”李语诗低头,忍不住辩驳了句。   听的这话,顾夭夭面上的笑容更浓了,“既如此,还不赶紧去?”   像是真心的在打趣李语诗,李语诗低头像是不敢看顾夭夭,小跑着离开。   看着李语诗的背影,顾夭夭才冷哼一声。   这些人好生的有趣,没事老招惹自己做什么?   她表现的这般反常,便是李语诗这个猪脑子也应该感觉到什么,可那又如何,就她的理智,如何能战胜李语诗的贪心。   果不其然,下头的人劝李语诗的时候,却被李语诗漫不经心的堵了回去,“怕的什么,即便她在耍我又如何,不过是就是让旁人看了笑话罢了,左右我的笑话看的人实在是多了,也不差这几个,可若万一是真的,我断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有叶母在,李语诗并不怕顾夭夭,即便叶母会顾及顾夭夭的感受又如何,左右也不能因为个外人,而处置了自己的亲侄女。   “姑娘,不若还是先禀报了赵嬷嬷吧。”下头的人,总觉得不安的很。   李语诗冷笑了一声,“她?那畏手畏脚的样子,若能压的住顾氏,何必让人家打脸,能指望她成的什么事?”   而后又嫌丫头烦了,便将丫头打发到一边,自己赶紧去挑衣服。   她来叶家匆忙,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件,总也挑不出合适的。   此刻却是怀念从前的时候,每次过来叶母总会为她做上几年新衣,哪用的这般惆怅。   此刻最是后悔,刚才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着与顾夭夭借上一套衣服,她既愿意撮合自己,想来这点东西也舍得,顾夭夭嫁妆丰厚,无论是衣服还是头面,好东西定然多的很。   可这已经回来了,再开口好像也不太合适,再来也耽误些时间,若是顾夭夭等的不耐烦了,丢下自己而去,可又如何是好。   只能,从这一堆衣服里头,挑了一条最单薄的裙子。在她看来,这是最飘逸的衣裙。   过了最热的时候,周生过来禀报说是都安顿妥当了,顾夭夭便差人给李语诗送信,让她准备出门。   原本周生面上是有喜色的,叶卓华听闻顾夭夭要去看他,欢喜的很,连带着周生笑容也比从前要灿烂。   只是听闻顾夭夭要请李语诗过来,心里莫名的有一股子不好的预感。   待看见李语诗后,那股子预感是愈发的强烈了。   只瞧着李语诗穿着夏日里单薄的衣裙,走路还特意扭动身子,因为衣裙偏素。在周生看来,李语诗就像是一条,扭动的大蛆。   而夏柳却是强忍着没笑出来,这衣服比李语诗去宫里穿的那一条,多不承让。   上次去宫里就吃了这衣服的亏,如今还敢再穿出来,只能道是勇气可嘉。   待走近了,便能清晰的闻到,李语诗身上那一股子,浓浓的香味。   因为太浓烈,甚至有些呛鼻子的感觉。   女子偶尔能闻也就算了,像周生这种没怎么闻过这般味道的男子,连着都打了好几个喷嚏。   “姑爷真是,艳福不浅。”上马车的时候,夏柳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顾夭夭听见后,想着叶卓华打喷嚏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倒觉得有意思的很。   夏柳说的声音小,李语诗在前头并未听见,只听到顾夭夭在后头笑,便回头冲着顾夭夭浅浅的一笑。   因为要顾忌仪态,做作的样子,是愈发的滑稽。   引得顾夭夭的笑意,便就更浓了。   周生是练家子,耳力自是好的,夏柳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只在心里祈祷,顾夭夭与叶卓华两位神仙打架,可莫要殃及池鱼。   若真要殃及,周生往李语诗那边瞧去,那就殃及李语诗那个傻子好了。   叶卓华那边自是安顿妥当,顾夭夭过去后,便有人为她引路。   周生怕叶卓华第一眼瞧见的是李语诗,怒火更旺,便特意放慢了脚步,挡在李语诗前头让她走的慢些。   下头的人在听的叶卓华吩咐,只管照顾顾夭夭,剩下旁人爱走不走,自没人管。   这秋日里的大牢,确实是阴冷,顾夭夭便是披了袍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手,不自觉地拽了拽衣领,莫名的想起,从前有叶卓华陪着过来的时候,好似总会有衣服,加在自己身上。   顾夭夭微微的摇头,想要将从前的画面,从心中全数摒弃,一件不留。   终于见着叶卓华了,他坐在稻草中间,头上也沾上了稻草,衣服有些破旧,上头全是尘土。   叶卓华的脸上,也略些沧桑。   这般样子,却是比顾大伯还要狼狈。   顾夭夭让人将食盒放在叶卓华跟前,听着动静,叶卓华缓缓睁眼,在看见顾夭夭的那一瞬间,眼底全是笑意,“你来了?”   只是,顾夭夭却瞧见了,他的眼里,布满血丝。   “这般,装的太过了吧?”忍不住,念了一句。   叶卓华看着食盒,伸手取了过来,因为沐浴不方便,瞧着指缝都是些黑黑的泥土,用那脏手打开食盒的盖子,瞧见里头里头的精致的膳食,只轻声说了句,“我以为,你这般会消气。”   从前是我负你,我愿为你束手就擒,重新将这世界的罪都受一遍,是不是便能抚平你心里的伤。   顾夭夭微微的抬头,无视下头人搬来的椅子,只将身子挺直,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卓华,“真想赎罪?”   听这语气,许是上当的次数多了,叶卓华反而没有任何喜色,“若你说的不好听,便不必再说了。”而后,突然抬手,拽住了顾夭夭的衣角。 第118章 助攻   原是想用力将顾夭夭拽到自个跟前,只是在触及到顾夭夭那没有任何温度的视线的时候,叶卓华的手慢慢的松开。   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衣角,“我瞧着,有些脏了。”   拍完还吹了吹,自将这脏了的戏给演足了。   顾夭夭冷笑一声,退后一步离开叶卓华抬手所能触到的范围,“说吧,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叶卓华仰着头,笑盈盈的看着顾夭夭,“我,只是让你消气。”   上辈子,爱错了方式,那便用这辈子来弥补。   顾夭夭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叶卓华,一次两次可以骗人,这么多次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叶卓华与自己一般是重生的,有很多事情便能解释通了。   原就是,一开始便在演罢了。   听的顾夭夭的指责,叶卓华利索的摇头,“你这话我可不认,我的真心,岂能是骗人?”   顾夭夭深吸了一口气,后悔就不该过来,原还想着叶卓华有什么大计划,却不想叶卓华言这些个风花雪月,没个正行。   叶卓华撑着头,看着顾夭夭这神色复杂的表情,忍不住想要问一句,我可入了你的心?才然给你这般的纠结。   顾夭夭缓过神来,看着叶卓华的表情,心里却是来气,“叶卓华你觉得这般有意思吗?错过了便就错过了,这世上破镜永远不可能重圆!”   这个道理,叶卓华也明白,所以他才不敢让顾夭夭知晓他的来历,所以在胡氏去了之后,他是最生气的人。   偏偏这世上就这么巧,胡氏刚死顾夭夭便知晓了他的来历。   现在只庆幸,顾夭夭已经嫁给了自己。   手撑着前头的桌子,慢慢的起身,站于顾夭夭身侧,“可你却不知道,我从未想过破镜重圆,我只重塑一方圆镜,只属于你我。”   往事皆随风散去,他会一点点的用现在,磨平以往。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今日,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低头从食盒里拿了一个糕点递给叶卓华,“尝尝?”   看着她突然收敛了冷意,叶卓华自是知道这糕点里头怕是大有文章,可叶卓华还是抬手接过,他说过,就算顾夭夭给他毒药,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   看着叶卓华一点点将糕点吃干净,顾夭夭的面色才恢复到了刚才那般,冷然。   衣袖一甩,而后留给叶卓华一个背影,“你在这大牢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为了叶家,我想着该留个后。”   听着这话,叶卓华心里一咯噔,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留后这种事,一定不会是顾夭夭做的。   果然,顾夭夭抬手让夏柳带人过来。   李语诗走着自以为是摇曳生姿的步伐,低眉浅笑,缓缓的走来。   那一股子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   叶卓华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那种感觉像是,叶卓华猛地一抬头,顾夭夭给他吃的糕点,里头是放了药了,不过却不是毒药,而是让人不受控制的药。   手紧紧的握着,强压着心里强烈的冲动,缓缓的闭上眼睛,让自己保持理智。   看叶卓华面色不善,李语诗有些犹豫,可到底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在大牢里将自己交给叶卓华,若是从前李语诗自然是不肯的。可现在,却觉得这是老天爷的怜惜。   叶家出了那么大的事,都能翻身,可见叶家是有神佛庇佑的,叶卓华这次亦能化险为夷,只要叶卓华出来了,她必然能得名分。   就算,叶卓华真的不幸离开了,她要是怀上了叶卓华的骨肉,叶家的人不也照样的得善待她。   尤其是叶母,性子温和,一定会让她周全。   想到这些,李语诗的胆子便大些了,又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放在叶卓华的胳膊上,甜甜的唤上一句,“表哥。”   低语带羞,她倒是将楼里姑娘的本事,学了个透彻。   叶卓华抬手,猛地甩开了李语诗,“滚。”   李语诗被摔到在地,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可却知道绝不能放弃。   匍匐的爬到叶卓华的跟前,以仰望的姿势看着叶卓华,“表哥,我心悦你!”   到底是有药劲,跟前女人的气息越浓,叶卓华的脸色越难看。   顾夭夭冷哼一声,直接走出去门,而后交代下去,让人将大牢上锁。   因着叶卓华之前便交代过,顾夭夭的命令便就是他的命令,下头的人不过是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按照顾夭夭吩咐的,将大牢的门锁上。   看着厚重的锁链,顾夭夭唇间终是勾起了笑容。   倒是要看看,叶卓华能跑到哪去?   看着李语诗的手,一点点往上,顾夭夭直接带人离开。   听着顾夭夭走后,原本闭着眼的叶卓华,猛地睁开。   因为强行压制,此刻眼里通红,抬脚直接踹在李语诗的心口。   李语诗被踹的一下撞在大牢的柱子上,一口腥甜吐了出来,眼底冒着金花,头都开始发晕。   突然间明白,叶卓华是真的厌恶她,那一下怕是用了十成的力。   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恩爱情仇,在活着跟前显得不值一提,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叶卓华跟前,“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定然离你远远的,你往南我往北,你往前一定会往后,你饶过我这次吧,这都是我表嫂的意思,跟我无关啊?”   “跟你无关?”叶卓华慢慢的蹲下身子来,用那通红的眼睛看着李语诗,“到现在你还想狡辩?”   上辈子李语诗虽然可恶,可是却没有直面与顾夭夭起冲突,所以顾夭夭一定不会主动算计她。   若非李语诗招惹到顾夭夭头上,顾夭夭绝不会这般待她!   再则说,就算是顾夭夭的意思,可难道也是顾夭夭非要让她勾引自己?   上辈子,李语诗便爱赖着叶家,叶卓华碍着叶母的面子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就是外头起那些个流言蜚语,叶卓华也没将她如何了。   可她却是不该,动了他好不容易得来的,顾夭夭的东西。   而后,窥探到了自己的心思。竟然假扮顾夭夭,算计自己。   一再触碰自己的底线,惹的叶卓华动怒,不顾叶母的反对,狠狠的处置了她。   现在,叶卓华慢慢的站起来,就是李语诗也配让顾夭夭生气?“既然你,自甘下贱。”   “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听着这般语气,李语诗的心猛地一提,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好似若不反抗,这辈子怕就这般毁了。   也不敢抬头看叶卓华,只不停的告饶。   叶卓华却不再看她,抬手示意站在外头的人,将牢房的门打开,而后指了指李语诗,“送给兄弟们乐呵。”   即便是叶卓华的表妹又如何,只要叶卓华厌弃,那就与寻常的下贱姑娘一般,李语诗立马就被人拽了出去。   “不,不,表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赵嬷嬷让我去找表嫂的,是她让我假装认错的,真的不是我。”   李语诗拼命的摇头,想要抱着身子,被人扯着胳膊,却动弹不得。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让人害怕。   虽然赵嬷嬷说,要让她先学会低头认错,才能让人对她有好感。   她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叶卓华,叶卓华不喜她肯定是因为她从前被叶母惯的什么话在叶家都敢往外说,现在她首先要做的,便是管住嘴,而后再讨好顾夭夭。   只要与顾夭夭打成一片,还怕不能让叶卓华改观?   更何况,有赵嬷嬷帮自己,顺利做叶卓华的妾氏还会远吗?   可这话,叶卓华自不想听的,从上辈子他便知道,李语诗能有什么好心思?   只不过一直懒得动她罢了?   一次次往顾夭夭跟前凑,当真以为他不知道?   “表哥,表哥。”看叶卓华无动于衷,李语诗的呼救声,变成了一声声的惨叫。   从今天起,她的身子便脏了,被人羞辱过,她还如何能在人前立足,或者如何敢立于人前?   更何况,叶卓华既然要收拾她,又怎么这般简单?   一个自甘下贱的女人,总会有适合她的去处。   便就如上辈子一般,定让她过够瘾!   “主子,若是让夫人知道了?”看下头的人将李语诗拽走,周生忍不住从叶卓华旁边提醒了句。   毕竟,全府谁不知道,叶母待李语诗极好,平日里唤的什么表姑娘,便是比那些姨娘生的正儿八经的姑娘还要得脸。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知道了,又能如何?”   就算把人救回来,他便是不信了,李语诗还好意思掀起什么风浪来?   叶母这个人待人是好,可就因为心太软,才让李语诗这般,有恃无恐,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只是,体内的火烧的越来越旺,叶卓华没忍住倒在地上。   看着叶卓华因为隐忍,身子都开始发抖了,周生不由自主的说了句,“还是为您寻一位姑娘帮您解毒吧。”   叶卓华不愿意用熟人,怕忍住麻烦,那便从楼里寻得那种姑娘,用完之后给些银钱,银货两讫便是了。   这种药物,过了之后便也不会有大碍,只是这过程想要忍怕是会格外的艰辛。   “滚!”叶卓华冷冷的斜了周生一眼,自不会同意他的建议,“让你保护少夫人,你老是留在这做什么?”   看到叶卓华就是现在,都不忘惦记顾夭夭,周生忍不住问了句,“您这又是何苦?”   这么久了,就算是哄也好,骗也罢,可对顾夭夭总是一片真心,顾夭夭依旧没将叶卓华放在心上,大约天生便长了石心。   可叶卓华却是说了一句,“你懂什么,赶紧滚!”   顾夭夭既然知道自己也是从上辈子来的,便该知晓自己的手段。   若是旁人敢算计他,依叶卓华的性子,怕是定会让那人见不得明日的太阳。   可顾夭夭这般有恃无恐的做了,或许连她都没有发现,必然是笃定了,自己不会将她如何。   如此,忍的再艰辛,便够了。   只希望,顾夭夭再多来几次,好让他一次次的证明,他对顾夭夭的诚心。   看着叶卓华惹的满身大汗,可脸上却还挂着笑容,周生不由的摇头,这人怕是疯魔了。   既然叶卓华坚持不让人帮助,那只能由着他忍的了,安排人为叶卓华准备凉水,而后再叶卓华的催促下,赶紧去追顾夭夭。   顾夭夭上了马车,脸还是沉着的。   “姑娘,您这般待姑爷,会不会出事?”夏柳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了句。   其实想问的是,若是出事顾夭夭又该如何?   毕竟是在药物的作用下,顾夭夭会不会原谅。   顾夭夭有些烦躁的将帘子掀起来,透透风,不然总是觉得,周遭闷的很。   “出事又如何?那便是他活该!”   若是叶卓华忍住了便罢了,若是忍不住,顾夭夭眯起眼睛,她一定会让李语诗成为叶卓华的妾,看着李语诗为叶卓华生儿育女。   看着李语诗教导出,一个个小李语诗,而后,一事无成。   你若惹我,我便让你,子孙全完!   “少夫人。”顾夭夭的马车走的慢,周生出来没一会儿便追了上来,扬声唤了一句,“少夫人可是要回叶府?”   总是会让顾夭夭注意到他。   在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周生灵机一动,自个浇了自个一身水,总不好让叶卓华的罪白受了?   这才一次次出声,让顾夭夭注意到自己。   顾夭夭撇了一眼,自是看到了,却没有问。   旁边的夏柳看着顾夭夭的脸色,良久探出头去,“周大人这身上是怎么了?”   周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为主子准备凉水的时候,没端稳全撒在自己身上了。”   扬声,尤其是在凉水的时候,咬的特别重,生怕顾夭夭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夏柳回头看着顾夭夭,突然抿嘴笑了,从手边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了琉璃瓶子。   之前,顾夭夭让下药的时候,解药自也带着了。   看到自己拿出来,顾夭夭没有出声阻止,夏柳轻咳了一声,将瓶子递给周生,“莫不是姑爷身子不舒服?这是我家姑娘包治百病的药。”   微微的眨眼,给周生一声自行领会的眼神。   周生反应过来,赶紧冲着顾夭夭抱拳,“谢少夫人,谢少夫人。”   声音响亮,震的顾夭夭不自觉的皱眉,“这是夏柳给你的,你谢我做什么?”   周生话改的也快,立马看向夏柳,“那小的替主子,谢过少夫人跟前的夏柳姑娘。”   这谢夏柳便谢夏柳,特意还提上了少夫人,不是傻子也明白这意思。   看顾夭夭马上要发火了,夏柳赶紧摆手让周生离开,只是看顾夭夭板着的脸的时候,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顾夭夭被笑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叶卓华跟前的人,也就这般油头滑脑,没个正行。   “是,姑娘说的都是。”夏柳重重点头。   偏生太配合了,便显得并不怎么真心。   顾夭夭没好气的点了一下夏柳的额头,“我看你的心思活泛的很,到了该嫁人的时候了。”   夏柳赶紧连连求饶,一声声错了愣是哄得顾夭夭笑了起来。   了了心思,马车便又才走的快当了些。   很快到了叶府外头,却还没进门,小厮便说有人给顾夭夭送了帖子,是文候府华夫人送来的,请顾夭夭,过府一叙。   说是侯府的人,已经来了两趟了,皆是过来瞧顾夭夭有没有回来的。   顾夭夭微微的叹气,“罢了,现在过去吧。”   华夫人虽然是内宅夫人,可年轻时候便得了才女的盛名,尤其是被孟相最看中,不少文人墨客皆颂扬。   不然,皇帝也不会在孟相一众子女中,单就为华夫人之女封了郡主。   虽说有文候,可皇帝并不爱封内眷,所以这朝臣之中女子有封号的及少,若不然冯知微也不可能,却连个县主都不是。   文候与冯将军平级,若是真按官品来的,没到;理冯知微什么都不是。   且这华夫人也是有脾气的,前些日子闹和离的事,都敢传到外头,闹的沸沸扬扬。   春日宴上匆匆见过,那般态度想来对她这般品级的千金,没有兴趣,如此高傲的人,想见自己怕是有什么大事。   思来想去,顾夭夭便决定立马过去一趟。   李语诗被叶卓华处置的消息,自然传回了府去,叶母听了堪堪的差点没晕过去。   可是刑部大牢她进不去,只能问问顾夭夭,怎会出这般变故?   差了赵嬷嬷在院子外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顾夭夭回来的消息,可却没想到,顾夭夭过府不入,直接离开了。   虽说下头的人也禀报了,是华夫人有请。   可叶母还是没忍住说了句,“人家到底是,皓月县主。”   就是婆母问话,也都得往后排。   “夫人放心,少夫人总会回来的。”赵嬷嬷如此宽慰到,成亲两日,总不会在外府过夜的。   听的这话,叶母嘴角却是勾起一丝苦涩,“罢了,我只能等着了。你让人去寻老爷,无论如何先将语诗救下来才可。”   外头的事她管不了,已经这么久了,李语诗的身子怕是已经被夺了,只求的,能护着余生,衣食无忧。   赵嬷嬷无奈的应声,如今叶卓华身陷囹圄,叶父忙着救人,若不是万不得已,叶母自不会去给叶父添麻烦。   出门的时候,瞧见叶母偷偷的抹眼泪。   心里便愈发的难受。   另一边,顾夭夭在思量华夫人寻自己会是何事?   叶卓华出事必是另有隐情,华夫人寻自己莫不是与这事有关系?   只是想到这,顾夭夭心里自又抱怨叶卓华,只怪这人没个正行,若是早些告诉自己原因,自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姑娘,可是要安排人在外头等着?”夏柳警惕的问了句。   若是有事,便会有人立马出现救顾夭夭。   “不必了,只让周生一人便可。”不是权臣不将目前的形势放在眼里?那让他全都照看着便是。   听得顾夭夭提起周生,夏柳只抿嘴一笑,便不再言语。   周生赶来的时候,听闻顾夭夭的安排,不由的说了句,“主子现在身子虚弱,不若您再安排安排?”   虽说给了解药,可还需要缓和点时间。   周生虽然心里也觉得,华夫人肯定不能将顾夭夭如何了,可府内不是还有个容易冲动的郡主?   不说顾夭夭受伤了,就是掉根汗毛也得让叶卓华心疼好几日。   顾夭夭的心思,他也算是见过的,若是顾夭夭出手,想来也能护她自己周全。   听了周生的话,顾夭夭便是冷笑一声,“叶大人心思缜密,我的安危放在叶大人手上,我自是安心。”   原本是恭维的话,可周生愣是从里面听出了不怀好意。   顾夭夭一进去,周生赶紧让人给叶卓华送信,让他心里有数。   侯府的人早就得了吩咐,顾夭夭一来便由人直接领人来了华夫人的院子。   这侯府自是富贵,一进去那一方福墙,恢弘大气,待入了后院,便又是另一番景色。   亭台楼阁,潺潺流水,有几分江南的风韵。   而华夫人的院子,便是秋日也不见一风萧条,姹紫嫣红,花开正好。   “叶夫人稍等,我家夫人稍后便到。”下头人领着顾夭夭进了厅里,福身说了句,便退了一边。   顾夭夭坐在一直上,闻着这屋子淡淡的檀木香,却又夹杂着几分果香,总是煞是好闻,入脾入肺,倒是讲究的。   夏柳立于顾夭夭的身后,警惕的看着左右。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厅里,杀意腾腾。   顾夭夭抬头,正好瞧见夏柳紧绷的下颚,而后轻笑一声,“你且放心,不会出事。”   若是以叶相夫人的身份过来,或许是会出现什么意外,可如今不过是个侍郎妻,就华夫人高傲的性子,自不会算计自己。   这屋子里头,看着清新淡雅,却能有一股子肃穆的杀意透出来,不过这屋子的摆设给人的错觉罢了。   想来这方屋子也是受过高人的指点,屋子家具的颜色,高度,都有说法,才会给人这般的感觉。   正在打量的时候,华夫人领着下头的人过来。   到底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千斤,举手投足端庄规矩,便是穿着常服,头上的发鬓整洁,不见一丝凌乱。   过来带着的丫头,也有八位,自要配得上她的身份。 第119章 我就能全身而退   顾夭夭倒不觉得,华夫人会特意为了自己,去摆架子,想来在府内也会是这般规矩。   起身,做了个万福,“见过夫人。”   华夫人恩了一声,待坐定后,抬手示意顾夭夭免礼。   就这个动作,便有丫头跪在华夫人的脚边,为华夫人整理衣服。   不过是寻常的见客,愣是端起了画小相的感觉。   春日宴上,敢与靖王正面刚的女子,自不会一般。   “叶大人新婚,我原不该冒昧的请夫人过来,只是事有急缓,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待整理妥当,华夫人才看向顾夭夭。   可却也只是微微的侧着身子,让顾夭夭感觉,是在与她说话便是。   “夫人言重了。”顾夭夭微微额首,自是要端着谦逊的感觉。   将小辈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华夫人收回视线,思量片刻,才又说道,“叶侍郎出了这般事情,当真让人惋惜。”   说出这话,顾夭夭才明白,华夫人刚才思量,不过是要做的同情的感觉。   顾夭夭倒想说,其实也大可不必。   一顿,华夫人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知晓,在你与叶侍郎成亲之前,文候曾与叶侍郎提过,要将小女嫁与他的事。”   这个,顾夭夭自然知道,当时叶卓华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替他传话。   不过在华夫人跟前,总是要装作恪守规矩模样,回上一句,“这,我,倒是没有听说。”   对于这个答案,自是同华夫人心里想的一样,轻嗯了一声,便才说道,“我今日是提起来,倒不是要与你论旧事的是非,只是想让你明白,文候的心有多向靖王。”   听得这话,顾夭夭自是要点头的,莫说是她了,就是全大佑的人也知晓,文候向着靖王。   靖王偷制龙袍,人人得而诛之,文候却在这个时候,担负起教导靖王的责任,态度已然清晰明了。   看着顾夭夭对自己所言,皆都信服,华夫人才又继续说道,“你可知道,皇上今日唤叶尚书去了御书房,开出条件,若想叶侍郎安然无恙,兵部必为要为圣上所用。”   原本,兵部便是圣上的兵部,特意说出来,无非是要逼叶尚书倒戈相向效忠靖王罢了。   届时,顾将军如何自处?   且,华夫人又说道,“皇上已经下了密旨,准备征兵。”   这事,原是冯将军的事,需要下密旨怕就是为了防冯将军。   只要冯将军不反,被夺权已是早晚的事,待大成后一代新人换旧人,谁又会记得,太子才是正经的皇储?   大局以下,不反抗便是灭亡。   若真如此,那么细想下来,叶卓华必然是冤枉的。   “刑部尚书府,血流成河,数百条人命不过为了帝王的一己私欲,如何不让人寒心?”   华夫人声音抬高,便就这么肆无忌惮的,说着帝王的不是。   “不知,夫人想让我如何?”顾夭夭仰头,定定的看着华夫人。   华夫人说的这般激愤,想来定不是单纯来发泄自己心头的愤怒。   “没想到,你却也是个聪慧的。”华夫人轻笑一声,“听闻你敢火烧靖王别苑,想来对靖王也恨之入骨,所以你我的目的,该是一般。”   顾夭夭含笑不语,就等着华夫人继续说下去。   “你夫君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这些太子殿下自会记在心里,只不过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为了万里江山,为了太子殿下,想来你夫君必然会懂该如何取舍?”华夫人双手交叠放置身前,目光坚定的直视前方。   叶尚书自来就效忠太子,叶卓华进了刑部,虽说办的案子也动了太子的人,可到底没出什么大事,且他于太子是有功的,便就自动的算在太子阵营。   现在叶卓华的案子虽然还没有最后处置,可是对方太狡猾,却是一点证据都没有,想要全身而退怕也是不可能的。   “妾愚钝,还请夫人明示。”顾夭夭手慢慢的抬起来,放在椅子上。   比起华夫人的端庄,却又显得,漫不经心。   或者是,心已乱了,坏了仪态。   端就看,所看之人该如何理解了。   “待你夫君大去,一切便迎刃而解。”华夫人说的理所当然,叶卓华若是去了,叶顾两家必然恨毒了靖王。   小冯将军与顾明慧情深,感天动地,顾家的事冯家自不会袖手旁观。   武将站在太子殿下跟前,华夫人再召孟相旧人,以号令文臣,文武都站于太子身后,便是皇帝也该无可奈何。   华夫人想的自然是好的,顾夭夭起身向华夫人见礼,“我,自当以夫人马首是瞻。只是,想问您一句,若我夫君就此离开,是否可有证据证明这案子与靖王殿下有关?”   “不能。”华夫人的话,说的倒是干脆,坦荡。   顾夭夭慢慢的站直了身子,这便也是说,华夫人想要叶卓华白死了?   看顾夭夭脸色难看,华夫人自是明白她心中所想,抬手示意顾夭夭先坐下,“待太子殿下登基,我自会为你请封,位置必然再你长姐之上。”   这般,对于女子而言,确实是高的。   顾夭夭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没想到叶卓华的命还挺值钱,能为自己挣来诰命。   可就算比顾明慧高又如何,前世她已然做到一品诰命,比华夫人现在还要风光,可那又如何?   华夫人将自己唤来,无非是想让自己顺服,届时叶卓华出事,才不会被人怀疑。   顾夭夭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这上等的龙井,入口甘甜,却有一丝浅涩,回味无穷,当真是好的很。   看顾夭夭不吱声,华夫人的沉着脸,眼微微的眯起来,带着几分审视,“怎么,你不愿意?”   华夫人位居高位,身上带着肃穆的杀意,单就这气势,寻常的人也不敢直视。   可顾夭夭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管品着自己的茶。   身后的夏柳已经开始发抖,好似一不留神便会从什么地方,串出一把刀来,架在顾夭夭的脖子上。   良久,顾夭夭将茶杯放下,“夫人差矣,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怀疑您是否真的能,号令群臣?”   听的这般问话,华夫人猛地将茶杯扔在地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相在位多年,有多少官员都是经孟相提拔而上,这天下又有多少人,当初为了入孟相门下,而争破头颅。   她相信,只要她出马,必然能,有万人追随。   看华夫人失了仪态,顾夭夭微微摇头,“夫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您不定会是侯爷的对手。”   文候以一压百,当初皇帝斩杀孟相,难道就单单的因为文候一句话,文臣们便消停了?   纵是形势所迫,可却也是文候有本事。   她从叶卓华的嘴里虽没问出什么来,可刚刚让周生守在外头的时候,周生的脸上明明的为难。   纵然华夫人自傲,如韵郡主骄纵,可她们既然寻自己上门,必然会让自己周全。   除非,有一个不确定的人在。   华夫人敢在府内,高谈论阔,想是觉得整个侯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可她更信周生。   听的顾夭夭提起文候,华夫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你且放心。”   对此,顾夭夭不置一词,若是华夫人这么厉害,怎么闹了这么久的和离也没离开侯府?   她相信,女子不是真的失望,绝对不会将和离闹的这么大。   “夫人若是能让我今日安全离开,我便信夫人所言。”顾夭夭说完,便整理了衣裙,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有何难?”华夫人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带顾夭夭离开。   只是听人说,顾家人各个厉害,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什么敢烧靖王别苑,不过是空有脾气的,莽撞之人罢了。   如今竟寻的这般法子,想要离开,简直可笑,以为离开了,便就能高枕无忧了?   顾夭夭跟着下头的婢女,朝外头走去。   只是这院子到底没出去,刚到门口便被人拦住。   “放肆!”华夫人的婢女,怒斥了一句。   可那些人却不为所动,“侯爷有令,不许任何人离开。”   “你说什么?”原本在正厅里坐着的华夫人,此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将你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失态的,在这院中,吵闹了起来。   直到,再次从对方的嘴里,听见了侯爷二字。   华夫人颓然的坐在了地上,“怎,怎么会?”   她与文候少年夫妻,也曾锦瑟和鸣,也曾举案齐眉,也曾以为他会是那个共度白首的人,可从孟相出事后,心全凉了。   甚至,自己的丈夫还参与其中?   一代名相,算是死于女婿之手,着实可笑!   若是靖王乃是良君也就算了,可他残暴任性,如何胜任一国之君?   着实不明白,为何皇帝,为何文候就非靖王不可?   看着靖王被禁足,被降级,自己的丈夫还至死不渝,一趟趟往郡王府跑,华夫人便再无奢望。   只是提出和离,却被文候屡次三番的拒绝,却用手段还压下去了。   成了,夫妻之间小打小闹的情趣了?   这次,叶卓华出事,她偶尔间听见文候与下头的人商量,如何夺权,便觉得如今局势,反抗刻不容缓。   虽然,没人担得起弑君的百年骂名,可除了文候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明明,那杯断肠酒,是她亲眼看见文候喝下去。   怎么现在没事?   回过神来,华夫人突然起身,便要往外走。   “夫人恕罪,莫要小的为难。”下头的人,再次将华夫人挡了下来。   这一次的人更多,这般架势,华夫人却也是相信,这世上除了文候,没人能在侯府下这样的命令。   华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竟是我,一个人在唱戏。”   什么毒酒,什么解脱,都是假的。   就如同和离一般,不过是一介妇人在这四方院子中胡闹罢了。   一代名相之女,不过是被玩弄与股掌之中的,傻子罢了!   “那我的信,是不是一封都没有传出去?”华夫人有些不甘心的问了句。   下头的人却是沉默不言,或是不知,或者就如同华夫人所说的一般,并没有送出去。   华夫人像是一下子失了力气,颓然的往屋子里走去。   夏柳扶着顾夭夭,有些无措的望着拦在眼前的侍卫。   “走吧。”顾夭夭倒是平静,领着夏柳往屋里走去,重新坐在自己刚才的位置上。   许是秋日天寒,这会儿功夫茶水都已经有些凉了,许是知晓两位主子出事,下头的婢女也都慌了,没人为顾夭夭添茶。   顾夭夭只得将茶水放下,左右这无趣的很,总的要寻个事做,只能将视线放在了华夫人身上。   看着她默默的落泪,顾夭夭起身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华夫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会有机会翻身的。”   华夫人看着顾夭夭平和,不屑的哼了一声,“不知深浅。”   文候这般举动,必然是有所目的,怕是一步错步步错,想要翻身哪有那般容易。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夫人送我帖子,叶家自然证明,今日我要是回不去叶顾两家只能寻夫人要人,若是我猜的没错,现在已经有夫人的马车,从侯府往太子府走去。”   这样,人,便转到太子府内。   无论,华夫人领着顾夭夭过去是什么目的,只要顾夭夭最后出事,太子都难辞其咎。   只是,若是顾夭夭想的没错,她这事出的要巧妙,既不能言语说出真相,也不能死了。   活着便是顾父的牵绊,顾父便就不能抛却一切。   若是顾夭夭想的没错,这定然是他们的第一步,温水煮青蛙。   先让武将与太子慢慢离心,而后便是文候领着文臣,与太子渐行渐远。   皇后在宫里名存实亡,太子在朝中势力凋零,到时候靖王必然名正言顺的上位。   冯妃虽然现在不能封后,可却占着皇贵妃的名分,待靖王登基,她这太后做的名正言顺。   为了靖王母子,皇帝可真是,煞费苦心。   “你既然猜到了,如何还敢来?”华夫人自然清楚朝堂纷争,顾夭夭说话句句在理。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因为,这是我刚猜到的。”   她知晓这趟过来会有蹊跷,却不知晓文候夫妻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听的顾夭夭这话,华夫人却缓缓的冷静下来,“你不怕死?”   顾夭夭摇头,“如何不怕?”   她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并不太想,这么着急的去奔赴黄泉。   看着顾夭夭从容应对,华夫人的心也慢慢的镇定下来,不管如何,活着才会有希望。   华夫人慢慢的直起腰来,此刻已然掌灯,外头的火把晦暗不明。   华夫人屏退左右,“我下药的事,做的隐蔽,他能知道必然是因为我跟前有他的人,所以我现在谁都不能信。”   一顿继续说道,“但我请你信我,我会护你周全。”   顾夭夭浅笑点头,“我自然信夫人。”   华夫人没再多言,打开里屋的门,从门下面的门槛上按动机关,下面出现了个地窖,华夫人取了烛火,递给顾夭夭,“下去有一个有一片青石雕刻的方形纹理,按下第十三个,便可离开。”   当年华夫人与文候成亲,侯府重新休憩,却是孟相监工,在华夫人的内屋修了一处地道,便是文候也都不知晓。   华夫人当时还笑孟相,多此一举。   可孟相说,“这世上最可信的是人心,最不可信的也是人心。”   人心,善变啊。   那时华夫人不懂,可因为相信父亲,还是按照父亲说的,无论多么情深,都未将这一方天地告诉文候。   以为,不过是安孟相心的地方,竟有打开的一日。   这打开第一重机关,看上去不过是放冰块的地窖,等下去了也不会轻易的看出端倪。   待顾夭夭进去后,华夫人将这地面,恢复了正常。   她坐在塌上,没有任何动静,只看着烛火跳动。   而顾夭夭这边,夏柳在一下来的时候,心跳就加速了,“姑娘,就这般信华夫人?”   “自然,我死了于她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文候不出手,她或许还有危险,可文候出手,她反而一定会,安然无虞。   这地道多年未修,有一个浓浓的霉,呛的夏柳咳嗽了几声。   看夏柳手抖的,将那灯笼都打不住,顾夭夭顺势接了过来,让夏柳跟在自己的身后,自个在前头探路。   看着顾夭夭的背影,夏柳忍不住笑了一声,从顾夭夭进这侯府,便一身的淡然,好像就笃定了自己不会出事。“姑娘怎就能确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顾夭夭看着前头,还不见头的路,只暗道也不知道是谁修的这地道,也太过谨慎了,莫不是要修到城郊了。   靠在墙上歇息片刻,顾夭夭又继续往外走,“因为,文候夫妇离心,又因为文候心中有爱。”   这话,倒是将夏柳给闹糊涂了,既然离心,还如何相爱?   顾夭夭轻叹一声,这便是人之复杂,他们政见不合,各为其主。华夫人有魄力给文候下药,自能担上一句,女中豪杰。   可正因为如此,或许才对文候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才会,恋恋不舍。   若论手段,华夫人自然不会是文候的对手,可论深情,到底是文候更甚。   他俩也只能说是,势均力敌。   既然势均力敌的战斗,便就论不出个输赢来。所以,顾夭夭一定不会出事。   听的顾夭夭这般说,夏柳突然反应过来,“所以,姑娘故意让周生守在外头,不过就是吓唬姑爷。” 第120章 他有什么好的?   关心则乱,纵然叶卓华有千般算计,若真心念着顾夭夭,必然没有那般理智,定会心急如焚。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倒没想着他。”   说完,继续往前走。   夏柳在后面抿嘴浅笑,大约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华夫人坐在榻上,原本她可以与顾夭夭一同离去,可到了这个时候,却又不甘心,就这么落荒而逃,一败涂地!   文候原本在自己的院子里站着,听得下头人禀报,说是华夫人在屋里哭了一阵后,便没有动静。   文候低笑一声,“她的性格便就这般,怎会让自己,一直颓然无助?”   一定会想法子反抗。   想到这,文候的是眉头紧锁,恍然间想到了什么,“随本候过去瞧瞧。”   她一定会反抗,但绝对不会这般悄无声息。   屋子里安静的闻针可落,文候带人过来的动静,自然是格外引人注意。   华夫人侧头看着门口,看着那个本该喝了穿肠毒药的文候,此刻悠然的进来。   如同,平日里无异。   就算已经知晓自己的计策失败,可在看到文候的时候,华夫人的眼中不免多了一丝愤怒,“技不如人,无话可数。”   文候看着华夫人轻轻叹气,“你这又是何必?”   多年夫妻,日日朝夕相对,也该是能生出情谊的,何至于现在这般,像是面对仇人一般。   华夫人冷哼一声,侧过头不去看文候。   文候扫了一圈屋子,如他所想的一般,并未瞧见顾夭夭的影子,微微叹气,“你将,叶夫人藏在哪里了?”   华夫人从塌上起身,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在侯府多年,不过是要保一人,有何难处?”   故意,引导文候,往旁处想。   看华夫人的表情,文候想也是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至于动刑他自也不会。   只抬手,让下头去寻。   今日他自有安排,便是外头也安排了人,就是顾夭夭能平安的离开侯府,也绝对不可能逃过外头的人。   这点自信,文候还是有的。   只要顾夭夭消失一夜,武将必与太子离心。   手慢慢的抬起来,华夫人素来讲究,此刻瞧着发丝竟有些乱了,忍不住想要为她整理妥当。   看出文候的意图,华夫人退了一步,避开了文候的手,“都到现在了,你装作情深给谁看?”   文候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而后慢慢的收回,“你到底想让我如此,除却政见不同,我何曾亏待过你?”   便是闹和离,便是下毒,文候也不曾苛责半句。   只是听了文候的话,华夫人眼里的冷意就更浓了,“所以,你所谓的不过政见不同,便可以让我父亲丢了命去,还是我父亲的命,也只能换你,不过二字?”   看着华夫人不依不饶,文候的面上也升起了一丝不悦,“岳父出事我自然也难受,可圣命难为我亦是没有选择。”   这话,似是情理之中,可华夫人又问了句,“若是,出事的换成你父亲,你是否也能这般坦然。”   可是于理之外,便是人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文候脸沉了下来,忍不住提醒了句,“慎言!”   他到底姓赵,编排皇族之人,便是大不敬。   华夫人背过身子,不去看文候,“你走吧,顾氏如何我们各凭本事!”   看华夫人打定主意,文候轻轻摇头,“罢了,以后的日子你好生的想想。”   出了门,便吩咐下头的人将华夫人看牢了,没有他的命令,华夫人自不能出这院子半步。   听着自己被囚禁,华夫人不过只是一笑。   文候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寻顾夭夭,只是等到他发觉顾夭夭不在侯府,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屋里的时候,莫说这机关他寻不到,就算是寻到了又如何。   等到那个时辰,顾夭夭定然已经离开,瞧她处事冷静,怕也不是个简单的,安然无虞的回到叶府,该也不是难事。   届时,武将与靖王就不只是政见不合那般简单。就顾父那护女的性子,这般,便是死仇了。   原本华夫人知晓文候的意图,也动过那么一丝,干脆将计就计除了顾夭夭,最后赖在文候身上,逼顾父一把的念头。   毕竟,自己也曾提议让叶卓华认罪,顾夭夭心里对自己不定没有怨。   这般,倒可以一劳永逸。   可转念一想,即便除了顾夭夭,她也没有把握将消息送出去。   思量片刻,护下顾夭夭才是最合适的法子,这样也算是卖给顾父一个人情。   再则说了,靖王无道,他们这般更绝不会站在靖王跟前,除了靖王也只能是太子登基。   顾夭夭聪明,想也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天色渐暗,京城里表面一片平和,与从前无数个夜都相同。   晚膳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在外郊,有一群匪贼竟攻击了外头驻扎的军营。   这军营是冯家没来得及撤离的一队,冯将军得了消息,只觉得似有什么不对,冯家军威名在外,天子脚边怎会有人敢这般大胆。   “爹,我去瞧瞧。”小冯将军微微皱眉,上次敢攻击军队的,还是假扮匪徒的大内的人。   这次,怕也不会那般简单。   冯将军点头,“你要小心。”   着安排了自己的近卫,护送小冯将军过去。   冯夫人微微拧眉,“我总觉得,事情不对。”   冯将军却沉默着抬头看满天星辰,“可却没得选择。”   军营出事,他们不可不管,便是刀山火海,也得过去查探。   他挑的都是能以一当百的将士,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再则,不过是探一下虚实,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就算真的被人算计,他们赶过去也是能来得及的。   如此,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上阵杀敌,比这凶险的多的是,作为武将的家眷,冯夫人心中早就该习惯。   “娘,有爹在,定然出不得事。”冯知微也在旁边宽慰。   若真的还是大内的人,她的兄长无事便罢了,若是有事她瞧着那皇帝老儿的江山,也莫想要做稳了。   她可没有自己父亲那般,紧守尊君之道,若真到了那一日,她便是用自己的命,也要逼父亲做出决断,反了这不公的天去。   许是下定了主意,冯知微却是最坦然的一个。   牢房之内,叶卓华缓过劲来,听得下头人禀报,说是顾夭夭去了侯府,不由的说了句,“胡闹。”   旁人不清楚,可他却是清楚,侯府的两位主子,都各怀心思,“紧盯侯府,必要时候,派人探进去,必须要保证少夫人的安全。”   此刻,叶卓华已然坐不住。   心中有些悔恨,早知道这般就不入这大牢,他若在外面岂会让顾夭夭独自面险?   毕竟今日的事,上一世没有发生,对于未知的情形心中自是害怕。   华夫人突然出手,有没有太子的意思,尚不明了。   下头的人在侯府外守着,过了许久不见动静,心中有些不安,周生为了谨慎起见,安排人进侯府去瞧瞧。   万万没有想到,进了侯府就被抓。   他们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探子,进侯府打探消息,不说是简单如囊中取物,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的暴露。   侯府的戒备,不该这么严的。   周生微微的皱眉,“不好。”心中暗道一声,马上派人给叶卓华送消息,且刚才从侯府出去了一辆马车,当时没在意,以为是侯府采办的小厮,怕不一定有这般简单。   立马又召了一路人,赶紧去追马车。   因为不确定上头坐的是不是顾夭夭,若是顾夭夭还在侯府,出来后没人保护该如何,交给旁人周生总不放心。   是以,再着急,周生也只能在侯府门口等着。   叶卓华听说事情有变,眼猛地沉了下来,“无论是太子东宫还是靖郡王府,都安排人守着。”   无非就是这两人的对弈,现在天色暗了,也不好藏人,这么多人都在外面寻,只要顾夭夭离开侯府,便一定会寻到。   可说不上为何,心总是定不下来。   直到,下头的人又来禀报,说是侯府的马车原本去往太子别苑方向去的,可半路被人劫了。   虽周生的反应也算是快的,是以他们敢去正好碰到了这一幕。   可对方因为早有准备,刑部的人没能将人夺回来,可却瞧到,被劫持的是两位女子。   一位穿着红衣,明显是主子打扮,一位是丫头。   她们的身量,自与顾夭夭和夏柳相似。   一听得下头这般禀报,叶卓华便坐不下去了,猛的起身便朝外头走,“继续盯着太子和靖王,着挨家挨户的查,继续用刑部定丢了重犯的由头,剩下的人随我去侯府要人。”   说着,便要往外走。   “大人三思。”下头的人立马拦住了叶卓华。   无论叶卓华有没有能力证明自己的清白,现在毕竟是皇帝下旨,贸然出去,便就是杀头的大罪。   “让开!”叶卓华却没有半分迟疑。   杀头又如何?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顾夭夭,若她出事,自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更何况,老虎不发威,却当自己是病猫了?   一丝仁慈换了这般麻烦,那便屠尽天下与自己为敌之人。   如今马车被劫,他们都不知道是不是顾夭夭,必须要在侯府一探究竟。   看叶卓华主意已定,旁人也只能跟随。   只是下头多做安排,今日侯府一个苍蝇都不能跑出去。   绝不能让他们招来外头的人,通风报信,为叶卓华增添难度。   现在天色以黑,外头几乎没有行人,在侯府墙外的人,全都拿下。   侯府内,文候听闻马车被劫,惊的站了起来,“怎么会出这般事情?”   明明他暗中安排的,天子脚下怎会有这般大胆?   “启禀大人,劫匪像是早就安排在那,因为刑部的人突然出现,我等不敢恋战。”参与的人越多,自也越麻烦。   听了下头人的话,文候目光定定的看着跳动的烛火,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刑部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莫不是叶卓华,可却也不像。   最重要的是,劫匪是谁的人。   知道自己计划的,只有他与靖王,靖王自然不可能,难道是自己跟前有叛逆之人?   轻轻摇头,这些人他自然信任,该也不会是的。   文候猛的抬眼,似乎忘了一个人,到目前为止,顾夭夭还没有寻到,华夫人竟有这般本事,怕是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而且,她不做反抗,却是将顾夭夭藏起来,怕是已经猜到了自己的主意。   想着,便再次踏入华夫人的院子。   此刻,华夫人已经睡下了,除了院子里留着的灯还亮着,屋子里的灯已经全暗了。   “点灯。”抬手下了命令。   今夜,华夫人自然也睡不着,躺在榻上看着窗外,忍不住想着从前。   这般入神,突然听见动静,却也吓了华夫人一跳。“谁许你们进来的?”冲着外头喊了一声,披着外衣赶紧出去瞧。   只一开门,却瞧着文候一脸阴沉的站在对面。   而两边是,文候的侍卫。   一个个佩戴着明明的大刀,这架势倒像是来抓要犯。   华夫人拢了拢衣服,此刻想要是进屋穿好,想也是奢望,便尽量的让自己从容一些,“侯爷怎么晚了,又闹的哪出?”   “把人交出来!”文候没有多言,肃穆的神色里含着几分杀意,今夜他只有看到顾夭夭才安心。   华夫人冷笑一声,“侯爷不是有的是本事,人在侯府怎么逃出去了?”   文候抬脚突然向前,伸手一把拽住华夫人的领着,“旁的事本候都可以与你不计较,只这事你必须给本候一个交代。”   事关靖郡王,文候自不让分毫。   看着眼前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文候,华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什么旁的事,莫不是我父亲的死你不与我计较?”   呸!   一口口水吐在文候的脸上,“你真让我恶心!”   文候猛地甩开华夫人,扯过旁边侍卫的刀,架在华夫人的脖子上,“你说不说?”   华夫人定定的看着文候,“怎么,装不下去了?”   从前,还假装自己中立,不偏不倚,自从教导了靖王后,立场却连掩盖都不掩盖了。   如今她只后悔,没早日识破这一张违善的面具,若是早一些,哪怕只早在春日宴上,从靖王马车上搜出来的,定然就不只是龙袍这般简单了!   “说!”文候的手一用力,那尖锐的刀刃,划过华夫人的颈间,清晰的感觉到一阵刺痛,以及血慢慢流出的感觉。   华夫人猛的向前,直冲着那刀刃去,若非文候反应快,及时撤离的手中的刀,此刻华夫人的命怕是危矣。   看着远离自己的刀,华夫人轻笑一声,“想要顾氏的消息,除非我死!”   “爹,娘!”正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如韵郡主的声音传来。   原本,华夫人被禁足,如韵郡主也没当回事,毕竟自从外祖父去了后,这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后终归会归于平静。   可听闻,文候竟带了侍卫,闯入华夫人的睡房,如韵郡主这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赶紧领着人往华夫人这边去。   没想到竟然被人拦下,无论如韵郡主如何打骂,也都牢牢的将人拦住。   如韵郡主没办法,只能扯着嗓子向屋里喊。   文候听着如遇郡主的声音,缓缓的闭上眼睛,良久叹了一口气,“你,就当是为了我与女儿。”   “你还敢提女儿?”华夫人不敢置信的瞪大的眼睛,“你怎么配?”   如韵的郡主之位,全因为孟相而得来的,是文候放任父亲去了,凭什么还敢在这个时候提。   “本候不配又如何。”抬手,让下头的人放如韵郡主进来,“今日,本候便当着你的面,杀了她,看看你的嘴是不是还能这么紧!”   “你这个畜生!”华夫人一听急的站了起来,猛地拽住了文候的衣服。   虎毒尚且不食子,文候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文候看着着急的华夫人,突然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了,本候对你的心思你该知道的,若非因为你本候早就站在了靖王殿下身后,何至于到现在这般被动。可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本候还是舍不得动你,只能让你在乎的人受罪了!”   审问下人的法子,多的去了。   他到底,舍不得华夫人受苦。   如韵郡主一进来便听得文候这般言语,看到自己的母亲,脖子里流着骇人的鲜血,平日里最是注意仪态,此刻却衣衫凌乱的拽着父亲的衣服。   “爹,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一股子的冲劲,突然间消失了,带着不确定的疑问。   从前宠爱自己的爹爹,怎么就没有了。   不,或许从来就没有过,她对太子的心思,早就与父母言明,若是父亲心里关心自己,也不会对叶卓华提起,让他娶自己的话来。   “爹,靖王到底有什么好的?”这个问题,如韵郡主压在心头多日,怎么就想不明白。   那人,残暴凶狠,嚣张跋扈,怎么就能比的上自己温润如玉的太子哥哥?   “这,不是你该问的!”文候沉着脸,却没有回答。   看着自己的女儿,华夫人慢慢的松开文候。 第121章 后院起火   而后一把将如韵郡主,拉在自己的身后。   抬头,定定的看着文候,“一个是圣上亲封的诰命夫人,一个是郡主,我倒是要瞧瞧,文候的能力有多大,今日我娘俩若是出事,我保证你也别想好过!”   此刻,华夫人自然将文候当成了,这世上最为可怕的敌人。   这般疏离愤怒的敌对,文候的心一阵阵的抽痛,可想着江山万民,也只能大义灭亲,手慢慢的抬高,“那本候要瞧瞧,你的嘴是不是一直这么硬!”   “爹!”看着文候的刀要落下,如韵郡主推开华夫人,跪在文候的脚边,“爹,我不要嫁给什么太子殿下了,我只想咱们一家人,回到从前。”   便是从前的从前,那时候家里没有矛盾,她得父母宠爱,不见一丝忧虑。   文候悠悠的叹息,“回不去了。”   华夫人也同时开口。   四目相对,再也没从从前的柔情。   打从孟相去了后,他们之间便就已经有了,迈不过去的鸿沟。   “侯爷,叶侍郎求见!”屋里正在闹腾的时候,下头的人突然从外头禀报。   “叶侍郎?哪个叶侍郎?”文候不由问了句。   按道理说,叶家侍郎,只有一人,可他明明被圣上下令,关在了大牢里了。   待得了下头的肯定,文候冷笑一声,“本候倒是小瞧了他了。”   能在刑部大牢自由出入,莫不是将这大牢当成了他家的后院了?   抬手,领着众人往外走。   待文候离开,如韵郡主扶着华夫人起身,“娘,爹要顾夭夭你给他便是,莫不是她比我们家团圆还重要?”   华夫人轻轻摇头,“孩子,你不懂。”   “不懂,不懂,你总说我不懂,你告诉我不我不就知道了?我都能放弃太子了,你就不能也放弃吗?”   如韵郡主双眼含泪,这么些年在她看来,一直都是文候在妥协。   华夫人不愿意让他做的事情,他便不去做。   如今既然文候这般坚持,换她们妥协一次,又如何不可?   华夫人低头,沉默不言。   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让她退后一步却是永无可能。   便是,丢了命也不怕。   看华夫人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如韵郡主失望的摇头,从此以后她便是,爹不疼娘不爱了。   顾夭夭,都是因为顾夭夭。   她在心里,暗暗的念着这个名字。   与冯知微在一起的,到底没个好人。   外头,文候领着众人将正门打开,低头看着叶卓华轻笑一声,“年轻人,本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迫不及待,找死的!”   叶卓华负手而立,即便站在台阶之下,气势却丝毫不弱。   夜风吹起,卷起叶卓华的衣袍,带着极致的张扬。   “我来接我夫人,回家。”声音平和有力,稳稳的传了过去。   “黄口小儿,侯府门外岂能是你可以放肆的?”文候话音刚落,侯府的侍卫同时拔刀。   今日,文候早就安排,此刻便是弓箭手都已经就位。   叶卓华仿佛没有瞧见,只定定的看着文候。   而刑部的强弩手,已然就位。   “尚书府的惨案究竟是何人手笔,天知地知,我知你也知。我只想告诉你,不是只有他,才能下得了这般狠心!”不过,只是换成侯府血流成河罢了。   上辈子杀的人,岂是一个侯府可以比的?   腰间的配剑,拔了出来,清冷的月光下,刀刃闪着肃杀之气,好像剑已出鞘,必定要以血祭之!   文候不由的眯起眼睛,他与顾父和冯将军是老臣,当年也曾有幸见过他们杀敌的样子。   可无论顾父还是冯将军都无法与叶卓华比拟。   他们杀敌是为了保家卫国,即便身染鲜血也掩盖不了,一身的正气。   可叶卓华不一样,他想杀人只单纯因为想,在这黑色之下,席卷的是冷冽的杀气,再无其他。   这般样子,就是文候也不敢轻敌。   让人,暗中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如今竟被一个阶下之囚,逼到这般地步,当真好笑。   怪不得,靖王曾说,叶卓华是个不简单的。   如今,倒是他看轻了去。   战事,一触即发。   偏在这一瞬间的时候,后院火光升起,传来下头人的喊声,“走水了。”   文候的脸一黑,他在外面与叶卓华对峙,这后院的火,着的可真及时。   如今内外有敌,竟打的他措手不及。   “主子,寻到少夫人了。”在叶卓华准备攻入侯府的时候,下头的人突然过来禀报。   叶卓华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撤!”   看叶卓华离开后,文候赶紧领着人朝里头走去,待看到华夫人安然无恙的站在人群之中,不由的松了一口气,却在一瞬间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他大踏步往前,用力的拽住华夫人的胳膊,“你到底要做什么?”   此刻,华夫人一脸笑意,“我是在帮你啊。”   叶卓华既然敢夜闯侯府,必然做了十全的准备,侯府的人一定寻不到外援。   烧了这么大的火,一定会引起京兆尹的注意,届时京兆尹便会发现叶卓华逃出大牢。   明面上,似乎可以这么理解。   可在华夫人心中,此刻她俩怕是一对,不死不休的仇敌,华夫人如何还能这般好心?   文候的手一点点的收紧,“你说不说?”   华夫人疼的皱眉,可嘴角却始终勾起,“侯爷英明,该是能猜到我的所想的。”   “放肆!”文候真的动了怒,一把打在华夫人的脸上。   华夫人摔倒在地,笑的格外柔和,“文郎,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眼神飘远,仿佛看到了从前,也是在春日宴上,他们一见倾心。   从前种种皆回到了文候心中,紧握的拳头慢慢的松开,“罢了,扶夫人回去歇息。”   待华夫人起来后,文候又交代了句,“看好她!”   即便,这是对犯人的语气,她也满不在乎。   这一次,又是华夫人赌赢了。   只要她能活到明日,便就能再给文候一击。   叶卓华的事,文候不往上禀报也就算了,若是闹大了,宫里必然来人,只要给她出声的机会,她一定会不管不顾的,拉文候下来。   不计得失!   而外头,周生看着叶卓华二话不说离开,不由问了句,“主子?好端端的怎会起火?”   “后宅不安稳!”冷冷的回了一句。   他们一路飞奔,终于在一个丢弃的破院子里寻到来人。   刑部的人都是男人,此刻皆在外面。   说是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发生惨案,几个男人将两位女子都羞辱了。   他们已经用箭射杀了男子,可里面女子衣衫不整,他们也不好冲进去,只等着叶卓华过来。   听着里面女子出事,叶卓华的眼神一变。   从肃杀到悲戚,身子瞧着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脑子里突然间一片空白,只反复着一句话,“顾夭夭出事了,顾夭夭出事了。”   腿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翻滚,突然一口腥甜喷了出来。   “主子。”周生紧张唤了句。   叶卓华的身子一颤,若非周生扶着此刻必然摔倒,他擦了擦嘴角,抹去了上头的红色的痕迹,稳住了身子,“我去瞧瞧她。”   一步步,朝屋子走去。   手,在碰到门的时候,停顿了片刻。   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推门进去,一眼便瞧见,躺在地上,未着寸缕,呆滞却陌生的脸。   “周生!”叶卓华突然喊了一句。   周生的心猛的一跳,叶卓华的有多在乎顾夭夭他一路跟着自瞧的明白。   如今一进去便喊人,这般来不及顾忌顾夭夭清白的样子,只有一个可能。   怕是,顾夭夭不行了。   周生的心提着,默默的祈祷,顾夭夭一定要挺过去,不然留叶卓华一人在这世间,该如何活下去?   低头进去,也不敢乱看,“主子。”   “将人给我弄醒!”   听着叶卓华冰冷的声音,周生猛地一惊,就刚才叶卓华的样子,该也不会是嫌弃顾夭夭的,猛的抬头,看到两张陌生的脸。   周生的心瞬间,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招手让人进来,将人叫回神。   本来,这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婢女,被男子羞辱后便乱了心神,如今在刑部的手段下,便都招了出来。   说是文候的意思,在众多婢女中,挑选了她们两个,今夜离开。   至于文候的目的,她俩自不知道。   叶卓华沉着脸,这两人的身形与顾夭夭夏柳这般相像,尤其是这衣服,是新嫁娘才穿的,寻常女子哪能这般打扮。   文候的目的,已是不言而喻。   “主子,可要再回侯府?”周生迟疑的问了句。   主要是因为,文候府内走水,必然已经有官府的人过来,他们若是现在过去,怕是会让人发现。   灭口这种事,自然是要做的干净。   可,人越多,越容易出岔子。   “不必,继续寻!”叶卓华说道。   能在文候内院放火的人,必然是华夫人。   她这般行径自会招来官兵,可是就叶卓华的了解,华夫人绝对不会以身涉险来护文候周全。   所以,这必然是逼自己离开的法子。   那么,顾夭夭此刻怕是已经离开了侯府。   越是这般,叶卓华的心越乱,他不怕掳顾夭夭的人有目的,但凡是有目的的人,一定能寻出法子来,求顾夭夭安稳。   可此刻,明显还有另一帮人,躲在暗处,不为其他,只为了毁掉顾夭夭。   一想到这般,叶卓华的心如刀绞般难受。   另一边,顾明慧收拾妥当后,却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顾父与顾明辰,已经忙了一日了,都在打探叶卓华的消息。   毕竟,他们都不相信叶卓华会作出那般凶残的事情。   只是,却也不知,顾夭夭为何给顾明辰送信,让他在早朝上参叶卓华一本。   虽说顾明辰说了,顾夭夭能这般安排,怕是叶卓华不会出什么事。   可顾明慧心里总是不踏实,这么大的案子,若不能自证清白,怎么可能无事?   听说,尚书府的夫人公子都瞧见了叶卓华行凶,这还如何翻案?   “姑娘,有公子和二爷在外面,二姑爷一定会无碍的。”   跟前的丫头,瞧着顾明慧这两日都没吃下饭去,忍不住在旁边宽慰一句。   顾明慧长长叹气,若是顾夭夭还没嫁人,便就这么晚了她也会过去问问顾夭夭的意思。   两个人商量,终究好过她一个人在这乱猜的好。   如今,只能等着顾夭夭明日回门,再仔细的问问。   比起叶卓华的安危,她自更加担心顾夭夭的处境,刚成亲夫君便出了这种事。   她孤身一人在叶家,也不知道婆母好不好相与,听说成亲第一日叶母便让李语诗住进了叶家。   那个女子原就与他们有过节,去了叶府也不知道会不会给顾夭夭使绊子。   在外头也就罢了,顾夭夭的身份在那放着了,李语诗自然占不得便宜。   可那是叶家,顾夭夭的身份再高,也高不过人伦来。   正想的入神的时候,此刻突然有一支箭,射了过来。   “什么人?”婢女喊了一声。   院子里头伺候的听见动静也都过来问一句,可下头的人都说,没瞧见什么人。   “无碍,是我眼花了,先下去吧。”顾明慧摆手,将这事掩下去。   待人推退下去后,她却瞧着那箭头上,钉着一封信。   顾明慧将信打开,里头掉出了一个平安扣,瞧见这个顾明慧的眼睛猛的眯了起来。   这是她亲手给小冯将军做的,一眼便认了出来。   赶紧打开信件瞧着,上头张扬的字迹,让她夜入靖郡王府别苑。   上头靖王的私印,格外的刺眼。   顾明慧的手一松,信件掉落在地上。   旁边的婢女捡起来,待看清楚上面的字后,赶紧拦着顾明慧,“姑娘可莫要犯傻,冯将军和二爷都在京城,若真出事自有他们做主。”   这么晚了,让顾明慧不许打扰旁人,一个人偷溜出府。   一个男子,夜里约见女子,意思自不言而喻。   更何况,靖王本就对顾明慧,有旁的心思。   如今顾明慧是得圣上赐婚,婚期已定,若是在这个时候出乱子,这辈子怕就毁了。   再说了,若是连冯家都无可奈何,顾明慧去了不白白吃亏?   顾明慧低头看着这平安扣,“去备马车吧。”   “姑娘!”婢女不赞同的唤了一声。   顾明慧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我做不到看着他出事却无动于衷来。”   既然对方能将信送到顾家,必然在顾家有内应,或者已经潜入府邸,若是她将此事禀报出去,小冯将军必然出事。   婢女看顾明慧的心意已决,无奈的叹气,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   待马车准备好,顾明慧从后门上去,却没让婢女跟着,低声嘱咐,“若我卯时没有归来,便将这信件给叔父送去,势必要赶在早朝之前,与靖王要个说法。”   他若是信守承诺,让小冯将军好好的也就算了。如若不然,他也休想善了。   莫要觉得,女子便可以由着他,随意的欺负。   选在卯时,也是因为怕去的早的,暗处还有靖王的人,盯着。   婢女重重的点头,顾明慧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婢女平安的回去,这才安心。   这夜似乎格外的安静,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每一声似乎让这时间拉长。   去靖王府别苑的路,走过一次后,便不想再走,路过的每一景,每一屋,每一处路口,都仿佛是在噩梦中,化成过妖魔的东西。   顾明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目光坚定的看着,眼前的这一方帘子。   终是到了别苑外头,被烧过的地方,已经休憩妥当,从外头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在禁足,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今夜的侍卫明显比之前多。   “顾姑娘。”门口已经有管事的人等着了,瞧见马车赶紧迎了过来,而后取了马凳等顾明慧下来。   顾明慧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伸手掀起了帘子。   别苑里头,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将整个院子都照的喜气洋洋。   顾明慧微微的眯起眼睛,也不知道是何缘由,突然有一种想要退却的感觉。   手中的平安扣紧紧的握了下,感觉到那丝丝冰凉,才缓和过来。   回头将平安扣放回马车,只身一人下去,抬手与管事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劳烦您带路。”   举手投足,端的是大家闺秀的姿态。   此番,只像是来做客的一般。   黑色的披风,划过朱红色的门槛,似与这一切,格格不入。   管事忍不住低叹一口气,随即脸色恢复了自然,却没有领顾明慧去见靖王,而是将人领到了耳房,“请顾姑娘,沐浴更衣。”   顾明慧拽着领口没有动,目光清冷的看着管事的,“我要见靖王。”   管事的低头,却没有应允,“王爷说了,上次受伤的事,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这般,像是倒是在告诉顾明慧,沐浴是假搜身是真。   理由充分的,让人无法反驳。   顾明慧冷笑一声,随手解开了身上黑色的披风,扔在地上,“我倒是想瞧瞧,他要做什么!” 第122章 今日非要你不可!   看顾明慧配合,管事的赶紧招人来为顾明慧更衣。   里头的沐浴用的东西已然准备妥当,看着水面上飘着的花瓣,顾明慧轻笑一声,而后抬手将那花瓣一点点的撕烂。   眼神凶狠,仿佛这花瓣是她的仇敌一般。   婢女被顾明慧的样子有些吓到,低头不敢吱声,只想着赶紧伺候顾明慧收拾妥当,不出岔子才好。   毕竟上次靖王将人掳走,被顾家人烧了别苑不说,靖王还挨了罚。   可见,顾明慧可不是什么好欺负的,若是突然发难,倒霉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婢女?   终于在满心的忐忑之下,伺候顾明慧收拾妥当。   洁白的中衣,轻柔飘逸,是靖王特意选的料子和样式。   穿在顾明慧的身上,多了几分柔软。   婢女与外头人禀报,说是收拾利索,便有人过来领顾明慧,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而后打开屋子的大门。   顾明慧抬脚进去,看着靖王坐在塌上,与顾明慧一般,穿着白色的中衣,只是他穿的并不规矩,身上的束带未系,将他的身子露了出来。   顾明慧站在门边,便没再动弹。   靖王眯着眼睛,多日的禁足,却并没有让他的脸色变的不好看。   反而比之前,还带着一股子志在必得气势,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冲着顾明慧唤了一句。   顾明慧依旧没有动弹,“我既已经过来,还望王爷信守承诺,放了小冯将军。”   听了顾明慧的话,靖王低头笑了起来,“顾明慧啊顾明慧,旁人都说本王只嚣张跋扈,无德无才,既是恶贯满盈之人,何来的信守承诺?”   他恨不得冯泽去死,怎么可能将人放了。   顾明慧紧紧的抿着嘴,她便就知道靖王卑鄙无耻,“王爷,可真有自知之明!”   看顾明慧迟迟未动,靖王起身一步步的朝顾明慧走去。   今日的靖王头一次让顾明慧觉得,格外的可怕。   明明是这个人,可与前几次遇见都不同,忍不住想要往后退去,可门已经被下头的人关闭,她只能被靖王困在这方寸之地。   靖王鞠起顾明慧的一缕发丝,“你可知道,冯泽今日,必死无疑!”   旁人只以为,皇帝将大内的给他所用已是极限,可却不知道,今日夜里出手的是皇帝的暗卫。   一支身经百战,却永远只为帝王所用的队伍。   已经埋伏在冯泽去军营的路上,取下他贴身的东西,给顾明慧送去,虽说此刻还没有将冯泽擒住,让他逃到了树林里,没了踪影。   可靖王相信,抓到冯泽却是迟早的时候。   顾明慧只觉得浑身冰凉,她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们竟然利用军营让小冯将军出来,更没想到皇帝竟然将暗卫也调了出来。   她虽是闺阁姑娘,却也听说过皇帝的暗卫,那是一支让人闻风丧胆,及其可怕的队伍。   可却也是皇帝最后的一道防线,不到最后一刻,皇帝是绝对不会将这支队伍召出来。   此刻,竟然用在杀小冯将军这般功臣身上,何其荒唐?   看顾明慧一脸震惊,靖王笑了起来,唇突然印在顾明慧的额头,“所以今夜,讨好本王本王便让你少吃些苦头。”   “滚!”顾明慧用力,突然撞向靖王。   看着靖王额头一片通红,即便她自己因为用力也有些头晕,可看见靖王受伤,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还要畅快。   “莫要忘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这般行径,分明就是在逼他们反。   靖王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轻笑一声,“可惜了,父皇并不知晓,本王要做什么。”   与皇帝说的,必然是正事,若是因为个女人闹这般大的动静,皇帝再糊涂也不能应允。   待明日,皇帝震怒,也许真的会罚靖王。   可是,他坚信,皇帝一定不会让自己死。   只要,皇帝心中有他,有冯皇贵妃的日子,便一定有翻身的之日。   哪怕,这个过程格外的漫长。   如此,顾明慧却是明白了,靖王今日是不计后果,不论得失,只要得到他想要的。   就算是没有顾父冯将军,待暗卫送回消息,皇帝也会知道。   靖王惹了皇帝生气,盛怒之下一定会按照顾父他们所要求的一般,严惩靖王。   只要皇帝严惩,冯顾两家便没有理由造反。   诚如靖王所言,皇帝的严惩不会杀他,最多便是将靖王贬为庶民,终身圈禁。   这般,足够堵住冯顾两家的嘴。   可是,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疯子,你这个疯子!”顾明慧的心乱了,突然抬脚去踹靖王。   靖王此刻已经有了准备,在顾明慧挣扎的时候将人困住,“今夜,你愿不愿意,都会成为本王的人。”   他与皇帝说,不在乎是否是顾明慧的第一个男人。   可是心里,却在乎的很。   皇帝既然下令赐婚,在明面上这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顾明慧嫁人,他做不到!   思来想去,便出了这般下策。   用叶卓华的事来迷惑皇帝,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让文候,以为,自己开始谋算。   可都是假的,他要毁了顾夭夭,身为男子无比清楚,叶卓华既是有本事的,若非愿意绝不会费尽心思的去娶顾夭夭。   外头人传的什么为了报复,简直荒诞的可笑。   报复的人法子有千万种,可与对方成亲却是下一等。   既知他在意,靖王便就要冲顾夭夭下手。   叶卓华都自顾不暇了,他倒是要瞧瞧还有谁能帮的了冯泽。   “你放开我,你放开我。”眼看着靖王的唇就要压下来,顾明慧终是落了泪,左右的闪躲,“承蒙王爷错爱,从前是我不知好歹,只要王爷给我时间,我一定用心服侍您。”   听的靖王冷哼了一声,“心是个什么东西?”   他生在帝王家,最不屑的该就是所谓的心。   他要什么,但凡开口便没有得不来的。   此刻怀里,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可是心底忍不住一颤,脑子里全是顾明慧为顾夭夭挺身而出的一幕。   真心是他不曾拥有的东西,可那一刻他却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渴望的得到。   在这冰冷的,红砖绿瓦内,想要求得一方真心。   可此刻,求不得!   他怕他要的太多,反而会落的一无所有的下场。   今夜,他付出的太多,绝不能出一丝意外。   突然抬手,将顾明慧抱在怀中,往床榻走去。   “赵远毅我恨你!”惊的顾明慧,直呼靖王大名。   只这一声,却让靖王唇间带着笑容,“本王从未觉得,本王的名字这般好听。”   手上用力,将顾明慧扔在床榻之上,还未等顾明慧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压了上来。   顾明慧冷冷的看着靖王,“他出事我也不会独活。”   眼神,格外坚定。   齿间猛地用力,只是没有预期的疼痛,脸被靖王紧紧的捏住,“想死,也得看本王同不同意!”   唇终于落下,夹杂狂风暴雨,强烈的想要将顾明慧吃拆入腹!   顾明慧眼里的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无比的痛恨,这皇权。   另一边,小冯将军躲入林中,却片刻不敢耽搁,一手捂着伤口,往林子深出走去。   血,一滴滴的往下流。   小冯将军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   冯将军给他的人,即便是大内高手也毫不惧怕,万万没想到,竟然比大内高手还要厉害。这般,除了皇帝跟前的暗卫,不做他想。   皇帝竟然调动暗卫,刺杀朝廷功臣,简直让人寒心。   突厥使臣马上就来了,他这是不顾百姓安危,也要为了一己私欲残害忠良?   “在那边!”浓浓的血腥味,来不及掩盖,岂能躲过暗卫?   沿着血迹,眼瞅便要追上小冯将军。   另一边,顾夭夭与夏柳走了大半夜,总算是走出了暗道。   万万没想到,出口竟然在京城外郊的林子里,打开石门,许是因为多年为动过,有些发沉,上头的土跟着落下。   顾夭夭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乌漆嘛黑的夜里,想要走出去不太容易。   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得在这等在天亮了。   “姑娘,也不知道叶家的人会不会去寻咱们?”夏柳靠在石墙上,忍不住念了句。   这都大半夜了,就算华夫人是女子,在侯府住着也不合规矩啊。   顾夭夭轻轻摇头,“怕是难了。”   今日,无论叶卓华与李语诗成没成事,必然要惊动叶母,她被困侯府,在叶母心里怕是只会觉得自己不懂规矩。   扯了旁边一根狗尾巴草,出了这般事,也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姑娘,那边有人。”两人正说着,突然听见远处传来动静。   顾夭夭拽了夏柳一下,两人闪在石门后头,静静的观察。   若是来人不对,立马关上机关,让他们从外头无法进来。   待人走近,顾夭夭才看见,竟然是小冯将军。   赶紧打开石门,“小冯将军,快来!”   眼看着追兵马上就到了,小冯将军心中升起一丝绝望。   打从他跟着冯将军上战场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他不怕死,甚至不怕死的这般窝囊,只怕他若是出事,顾明慧该怎么办?   正在思量的时候,小冯将军听见了顾夭夭的声音,他不知道顾夭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寻求女子的庇护,非大丈夫所为,可情势所逼也不是不可,若是寻常他自会毫不犹豫的过去。   可现在他们要面对的,可是皇帝最厉害的鹰犬,若是一个不注意,怕是会连累顾夭夭。   “快些进来,不然咱俩都得死!”顾夭夭看出小冯将军的犹豫,不免有些严厉。   小冯将军一咬牙,到底还是跑了过来。   待小冯将军进来,那股子血腥味弄得呛人,“竟受这么重的伤?”   火折子之下,看着小冯将军脸色惨白,血流不止,赶紧让人坐下。   可却没有为小冯将军包扎,而是与夏柳要了求救的信号。   “姑娘,这般太危险了。”夏柳有些不赞同的摇头。   不说他们去侯府了,就是寻常出门这些东西也常备身侧。   叶家的人固然靠不住,可是周生在侯府门外等了这么久,一定开始起疑了,也许外头已经有了寻顾夭夭的人。   可这都是猜测,眼下能将小冯将军伤这么重,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顾夭夭放出去信号,周生只有看到的可能,可是仇敌却一定能看到。   这般考量,自是弊大于利。   “一会儿与你说。”顾夭夭却没解释,拿了火折子以及求救信号,赶紧去外头放出去。   看着黑暗的夜里,绽放出七彩的光芒,顾夭夭赶紧闪身,回到了密室。   果不其然,外头有人直接喊了句,“在这边。”   听着对方,直冲这边过来。   顾夭夭却一脸沉着,指挥者夏柳为小冯将军包扎。   倒不是她不愿意亲自动手,只是虽说医者眼里无男女,可这到底是未来姐夫,终归是觉得有些尴尬。   “今日连累了二妹,若是我能活着离开,无论刀山火海,只要二妹开口我绝无二话。”   小冯将军是习武之人,如今他躺在地上,能清晰的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与顾夭夭道谢是其一,改口唤顾夭夭一声二妹却是最想要做的。   仿佛这般,他已然与顾明慧成亲,便再无遗憾。   “将军不必悲观,我放出烟火倒也不定会起坏事,刚才想必将军已经听到了犬吠的声音,他们寻到这里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若是真等他们过来,咱们可真的坐以待毙了,信号一出,我信叶。”   说道这,顾夭夭突然一顿,而后改口,“相公,一定会过来。”   叶卓华在牢狱之中,纵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出现的这么快,可看顾夭夭如此笃定,小冯将军却不好说什么,只能再三谢过顾夭夭的恩情。   小冯将军流了这么多血,不说对方带着强犬,就是什么也不带若仔细勘察,却都能寻到。   很快,那狗吠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对方已经有人开始敲打,很快对方的声音传来,“大人,里面有石门。”   然后是清理的声音,四周一片寂静,突然间传来一句,“里面的人听着,若是你束手就擒我们便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如若不然,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已经听外头已经开始让人点火了。   既然是机关,便一定有通风的地方,他们点着大火,那烟一定能熏进来。   密室狭小,若是任由他们这般,怕是熏也能熏死人。   顾夭夭慢慢的拧眉,思量片刻,“一盏茶后,若没有人来,咱们回侯府。”   既然此路不通,回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修密道的人用了心思,这密道修的坚固,那石门做过也精巧,想用烟雾熏人,也不是片刻就能完成的。   因为都提着心,此刻便是顾夭夭都觉得时间过的漫长。   终于,听到了外头又来了一匹人马。   “你们是什么人?”周生的声音,此刻犹如天籁一般,传了过来。   顾夭夭瞬间将心放了下来,眼慢慢的闭上,歇息片刻。   叶卓华领着人,将整个京城都搜遍了,可还没有顾夭夭的踪影,便就视线房子了外郊。   突然间瞧见了求救的信号,无论是否是顾夭夭,但凡有一线希望,便要过来瞧瞧。   一来,便瞧着有人在放火。   听见动静,对方回过头来。   能在皇帝跟前做暗卫的,对官员自然也是了解的,原本该出现大牢的里的人,安然的落在跟前,对方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随即正常了。   他们这一生只管听从皇帝吩咐,不论对错,不问是非,是以,命令之外的人即便十恶不赦也都与他们无关。   “皇家办差,请叶大人自行离去。”微微额首,算是与叶卓华打了一声招呼。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既是皇家办差,本官更不会让开。”   他如今,怀疑的就是皇家的人!   一听如此挑衅的话,对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不再言语,却突然动手,冲着叶卓华而来。   周生反应很快,立马挡在前头,与对方动起了手来。   他们带的人多,可在打斗的时候却没有占到便宜。   对方,可都是以一杀百的人。   周生惊觉不对,赶紧回头望向叶卓华,等着他拿决定。   叶卓华手里的刀暗暗握紧,眼猛地一眯,纵身从马上跃下。   他出生武将,本就有些功夫,再加上上辈子摸爬滚打位居高位,其中艰险自不用说,这杀人的本事,世上难遇对手。   这一仗打的极为激烈!   最终以血流成河,告终。   叶卓华满身是血,领着仅剩的十几位兄弟,低眉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叶卓华突然冷笑一声,皇家能有这本事的人,除了暗卫不做他想。   皇帝竟将暗卫调离自己身边,如今被他们杀的一个不剩,将是大佑史上,唯一一个,没有暗卫护体的皇帝。   剑在空中划了半个圆,甩掉了上头的沾着的血迹,重新让剑回鞘。   而后抬脚,朝石门出去。   “出来吧!”他不知道里面出来的是不是顾夭夭,但皇家要杀的人,救下来总是没错的。 第123章 承欢   片刻后,石门终于打开。   顾夭夭站在最前方,看了叶卓华一眼,很快便让出路来,“小冯将军受伤了。”   理所当然的,等待叶卓华的救治。   叶卓华瞧了小冯将军一眼,抬手让周生将扶出去!   现在他手边没有药,一切都要等到了城内再说。   看周生要人抬自己,小冯将军摆手,“小伤而已。”   慢慢的跟着下头的人往外走。   战场之上,比这凶险的时候,多的去了。   周生也没强求,依着小冯将军交代的,扶人上了马。   下头的人在安顿好之后,想要向叶卓华禀报,可却被周生给瞪了回去,看夏柳还在旁边候着,周生一把将人拽到了一边,“夏柳姑娘今夜定然,受了惊吓,赶紧歇息歇息。”   夏柳不放心的往顾夭夭跟前看,却被周生推着往外走,“我家主子担心了一整夜,差点将京城的地给翻了一遍,也该让少夫人知道主子的好了。”   忍不住,在夏柳跟前抱怨了句。   华夫人要见顾夭夭,顾夭夭自不好拒绝,可是只安排了周生在外面,怕就是故意的。   想来,顾夭夭已经料到了,侯府不太平。   平日里无论发生什么事,叶卓华也不好怪顾夭夭,可拿自己安危开玩笑,总是不妥当的。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不由的将视线挪在一旁,“怎么会有人,追杀小冯将军?”   忍不住,换了一个话题。   没问叶卓华怎么出来了,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一脸坦然,唇间勾起一丝冷意,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顾夭夭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叶卓华抗在了肩上。   顾夭夭赶紧用手撑着叶卓华的后背,“叶绦之你给我放开!”   急切的,都变了音。   叶卓华却没理会,大踏步的往前走。   夏柳赶紧去追,周生却拽着不放,“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老是参和什么?”   夏柳回头白了周生一眼,“什么两口子,我只有姑娘一个主子。”   情急之下,夏柳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看夏柳又要跑,周生赶紧再次将夏柳拽紧,“行了,一个个都是我的祖宗,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顾夭夭拿着叶卓华撒气,这大半夜却是他们跟着折腾。   看夏柳还不安生,周生也只能学着叶卓华的样子,将人抗在肩上,而后压着她坐在了马背上。   夜风习习,顾夭夭被叶卓华固定在怀里,几次挣脱却不都折腾不开,旁边还有人瞧着,她也不好意思发作,只能压下怒火,跟着叶卓华离开。   因为小冯将军受伤了,自不好将人送回冯家,而叶卓华也是从大牢里逃出来的,要是回叶家少不得费口舌解释。   便从外头包了客栈,先住下再说。   安顿下来后大夫也来了,小冯将军说的没错,他这是皮外伤,不会伤到性命。   现在这般虚弱,都是因为失血过多罢了。   听闻他无碍,顾夭夭才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屋子,顾夭夭伸了伸胳膊,原本想唤夏柳的,可后头叶卓华跟了进来。   瞧那脸黑的像是关公一般,顾夭夭不由的冷哼一声,“你若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叶卓华回头将房门关上,而后朝顾夭夭走去,“你知不知道,今日多危险?”   暗卫都出来了,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能全身而退。   他身子紧绷,想着若是自己来的晚了,或者没有发觉事情不对,还让周生去办事,今日,顾夭夭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叶卓华便是连呼吸都觉得疼痛。   听了叶卓华这像是在质问的语气,顾夭夭轻笑一声,“那么叶大人,你且告诉我,华夫人要见我,我是否可以避而不见?”   华夫人品级在那放着,按照正常来说,顾夭夭不过是一个侍郎夫人,如何敢与她对上?   就算侯府有异,那也是他们的猜测罢了。   如若无碍,岂不是白白的得罪人。   看叶卓华久久不语,只默然的盯着顾夭夭的看,顾夭夭心里便有一丝烦躁,“叶卓华,你如何有资格这般看我,便我是我故意的又如何?”   说到底,今夜叶卓华如此挂心顾夭夭,那是他自愿的,从始至终顾夭夭没说过一句让他将自己放在心头的话。   就如同上辈子,顾夭夭拼破头颅想要嫁给叶卓华,他不也是没发一言的走了。   与今日,又有何区别?   莫说如今叶卓华有本事出入刑部大牢,就是要犯杀头的大罪,那也是叶卓华欠自己的!   若说彼此是做陌生人也就罢了,偏偏叶卓华口口声声说心悦自己。   如何配?   如何能让顾夭夭不上火!   看顾夭夭双目冒火,叶卓华无奈的摇头,抬手将顾夭夭抱在怀里,在看到顾夭夭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间,叶卓华很想将眼前这个人,囚在自己双臂之间,狠狠的吻着这一张不饶人的嘴。   可叶卓华到底不敢,今日顾夭夭敢孤身去侯府,明日便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到底,是被她吃定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他始终不会是顾夭夭的对手。   可鼻息间全是她的气息,忍不住,在顾夭夭的耳边留下自己的印记。   不等顾夭夭反应过来,叶卓华便放开了顾夭夭,仿佛那一瞬间不过是错觉罢了。   “今夜,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忽然,转变了话题。   这话一出,顾夭夭也忍不住皱眉。   军营出事,暗卫在半路埋伏,看样子是下定决心除了小冯将军。   可是,侯府变故,难道是凑巧吗?   可若只是凑巧,又怎么会有人去劫侯府马车。   叶卓华侧头,看着顾夭夭在沉思,忍不住伸手,捧起她落在肩上的发丝,一点点小心翼翼的攥紧,仿佛这般才能清晰的感觉到,顾夭夭就在自己的跟前。   “不对!”顾夭夭突然回神,这其中怕有联系。   惊的叶卓华赶紧放开了手,慢慢的藏在身后,回味着属于她的感觉,“怎么不对?”   “你可让人盯着太子与靖王了?”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除了这两位,该不会是旁人。   皇帝虽然昏聩,可突厥使臣眼瞅着便要来了,他怎么样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安排人刺杀武将。   叶卓华点头,他刚才一心记挂着顾夭夭,刚才盯着靖王的人过来禀报。   他还没来得及问,此刻被顾夭夭提起,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让人前来禀报。   直到听说,夜里有一辆陌生的马车,停在了靖王别苑。   顾夭夭的心猛的一提,若今日的是是靖王所为,那么有一个人最危险。   顾夭夭从怀里取出顾家令牌,“马上去顾府,瞧瞧我长姐是否还在?”   此刻,只希望是虚惊一场。   下头人自也知晓,顾家姐妹的关系,片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去顾府。   到了顾府说明来意,顾父与顾明辰赶紧去查看,一瞧顾明慧已经不在府内,在再三逼问下,婢女也只能将顾明慧交代的给说出来。   虽然,现在还不到顾明慧所说的时辰,可从顾明慧离开顾府,每一刻都过的特别缓慢,不过两个时辰,却格外的漫长。   顾父听的脸猛的沉了下来,“反了天了!”   立马让人给冯家送信,今日聚集他们在京城所有的力量,去靖王府要人。   简直荒唐,皇家暗卫刺杀有功之臣,王爷半夜威胁她人之妇,有何天理?   听闻顾明慧果真出事了,小冯将军自也坐不住,带着身上的伤也赶了过去。   顾夭夭放心不下,也要离开。   “我送你。”叶卓华知道劝不住,只能在旁边陪着。   “你这?”顾夭夭有些犹豫,她知道叶卓华的本事,可旁人不知道啊,从刑部大牢逃出来,还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让旁人怎么看?   叶卓华取了顾夭夭的披风,亲手盖在她的身上,“左右我也要出来了,自是无所谓。”   而后,捏了一下顾夭夭的衣角,“你去,我也不放心。”   顾夭夭心猛的一跳,却还没有说话,叶卓华已经在前头离开。   若是此刻将人叫住,谈论着放心不放心的话,倒觉得有些矫情。   微微摇头,罢了,叶卓华既说有数,那就有数。   夏柳被周生拦着近不得顾夭夭的身,此刻才得以回到顾夭夭的身边,瞧着叶卓华满眼的柔情,轻声细语,倒觉得自己大惊小怪。   刚才还觉得叶卓华是生气,现在瞧来那分明就是担心。   靖王别苑外,顾父领着人便往里进!   “放肆,这是郡王府,你们要造反吗?”下头的人拦不住盛怒之下的顾父,便只能开口训斥。   “不怕死的都给我上!”顾父没有废话,手里的刀舞的徐徐生风。   从军那日他曾暗暗发誓,手中的武器必是要对准外邦仇敌。可此刻,却在天子脚下与君争斗,却是让人满心凄凉。   半辈子的努力,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王爷,大门已经拦不住了,求王爷赶紧撤离!”外头,侍卫焦急的喊着。   靖王坐在塌前,看着已经昏迷的顾明慧,手指轻轻的为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而后忍不住往下,看着顾明慧的锁骨间留下的印记。   忍不住,勾起一丝的笑意。   “既然拦不住,那便不必拦着,让大家都让出路来,本王瞧瞧,冯顾两家能将本王如何?”   靖王垂眼,拽了一下旁边的被子,将它盖在顾明慧的身上。   下头的人想劝靖王,可靖王根本不理会,便也只能让出路来,由着冯顾两家的人进来。   顾父走的最快,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踹开了靖王睡房的屋门。   “畜生,你将明慧如何了?”手里的刀,明亮亮的,在烛光下杀意愈发的浓了。   靖王放下床幔,刚坐在床沿,此刻依旧是一身白色的里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清晰可见的上头有些个汗珠。   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出,刚刚靖王定然是活动过了。   靖王的手慢慢的往窗幔里放去,搭在了顾明慧的头上,让他们清楚的看到里头的人影,“本王能做什么,这三更半夜的自是睡觉。”   眉眼间,却是满满的得意。   “畜生!”顾父咬着牙,已然是愤怒到极点。   手中的刀直接放在了靖王脖子上,“我杀了你!”   “三思!”冯将军在旁边忍不住喊了一声,杀害郡王,与逆反有何区别?   靖王犯错,无论如何也该让皇上才惩治。   得知自己儿子被暗卫所伤,自己未来儿媳被靖王所污,冯将军自也愤怒,可是却到底不敢下这死手。   只打定主意,若是皇帝不给一个说法,他定然不罢休。   看着顾父因为生气都开始颤抖的胳膊,靖王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本王也劝顾将军,三思。”   而后将手收了回来,“如今明慧已经是本王的人了,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要娶她为妻。”   “你妄想!”顾父的声音因为愤怒都有些嘶哑,眼睛一片通红。   那刀却始终未伤靖王,只是抓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指甲陷入手掌,血滴一滴滴的落下。   靖王无视顾父的愤怒,只定定的瞧着顾父,“她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说不定肚子里已经怀了本王的子嗣了,你觉得她能嫁给谁?还是你有把握,让父皇同意,皇家子嗣不上玉蝶?”   既然不嫁给靖王,顾明慧即便生了孩子也不能被皇家所认。   可谁能同意,赵家子嗣流落在外?   “畜生!”顾父反反复复的只能骂这一句,虽说他此刻不能取了靖王的性命,可手忍不住一点点的靠近。   到底让靖王,见了红。   “将大姑娘带走!”顾父恢复了理智,此刻只想让顾明慧离开。   离着这个畜生远远的。   靖王不以为意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而后将手放下,“明慧刚刚承欢,此刻未着寸缕,顾将军难道想要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展芳华?”   顾父被靖王这一句又一句刺的,眼前一黑,手中的刀突然落下,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却说不上话来。   冯将军赶紧在旁边扶着顾父。   “那就不用王爷操心了。”小冯将军一路风尘的赶来。   缓缓的走向床榻,一步步动作很轻,仿佛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顾明慧。   一边走,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准备将顾明慧抱走。   看见小冯将军过来了,靖王的眼猛地眯了起来,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不过那又如何,在世人眼里顾明慧已经是自己的人了,难不成他还愿意当王八不成?   只是,在小冯将军靠近顾明慧的时候,靖王还是没忍住,拦住了小冯将军,“她是本王的女人。”   “滚!”小冯将军突然出手,照着靖王砸了上去。   靖王反应也快,立马避开了小冯将军的拳头,可却也因为如此,让开了床榻。   小冯将军掀开床幔,看着躺在塌上紧闭双眼,脸色惨白的顾明慧。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将披风盖在顾明慧的身上,将那些骇人的痕迹,挡的严严实实的。   “顾氏明慧是我冯泽之妻,生生世世,永不改变。”将顾明慧抱起,沉稳有力,对着在场的人说道。   靖王听后冷笑不止,“好啊,姓冯的,娶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让本王的子嗣唤你一声父亲!”   “让他闭嘴!”冯将军此刻也忍不住,让跟前的人去拽住靖王。   此刻,下头的人禀报,说是京兆衙门,护城军都来了。   冯顾两家闹的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想不知道都难。   眼巴巴的过来,还不是担心冯将军他们盛怒之下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冯将军此刻正是有火没处发的时候,听着下头的人禀报,想也没想直接将身上的虎符扔了出去,“拿着去让众人瞧瞧,谁要与冯家军为敌?”   一个虎符,便是管着大半个大佑的兵力。   虎符一出,谁知晓冯将军是在震慑他们,还是准备调动冯家军?   此刻无人敢轻举妄动,即便叶卓华露面,也没人敢说半句。   小冯将军将人抱出来,下头的人已然准备好了马车,小冯将军将人放好,小心翼翼的在顾明慧的额前一吻,抬头冲着顾夭夭抱了一下拳头,“劳烦二妹,帮我照看明慧。”   “这是应该。”顾夭夭轻轻额首。   待小冯将军离开后,顾夭夭寻了一套干净的衣裙为顾明慧换上,看着顾明慧身上的印记,顾夭夭只觉得怒火中烧。   上一次,她不应该放火烧靖王府,而是应该将靖王给烧了。   给顾明慧穿好衣服,夏柳在旁边不停的落泪,“大姑娘受罪了。”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痕迹,也不知道顾明慧被何等粗暴的折腾,到现在人还未醒。   因为抱着顾明慧出来,压到了小冯将军的伤口,此刻已经有血渗了出来。   可小冯将军仿佛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一步步的无比坚定的再次朝王府别苑走去。   屋子里头,冯将军怕顾父出事,已经将人安顿在椅子上歇息。   小冯将军走过去瞧了一眼,“爹,先将顾叔父送回去吧,这里有儿子盯着便可。”   冯将军抬头看了一眼冯泽,看着他面无表情,语气平和。   无奈的摇头,此刻怕是已经心痛到了极致,抬手拍了拍冯泽的肩膀,“爹和娘,永远只认明慧这一个儿媳妇。” 第124章 (靖王下线)大快人心   便是告诉冯泽,他们永远是冯泽的后盾,无论出现什么事,人心依旧齐。   冯泽感激的跪在冯将军跟前,“多谢爹。”   虽说顾明慧是被迫的,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说出来,到底被世人所不容。   他爱顾明慧,不顾世人所见,但是自己父母能做到这一点,到底是可以担得上自己一个谢字。   看冯泽与自己,竟显得有些个生分,冯将军无奈的摇头,出了这般事情低沉落寞也在情理之中。   微微点头,便先带着下头几个人,将顾父先带回去歇息。   出门的时候,瞧见叶卓华有些诧异,不过却也没多问。   叶卓华冲着冯将军抱了抱拳头,“多谢将军,照顾岳父。”   “你们都好好的。”冯将军冲着叶卓华说完,便看向了下头的盯着的人,“怎么,你们要试试冯家军的本事?”   下头的人赶紧摇头,“将军言重了。”   冯将军既然敢说这般话,不定就存了逆反的心思,莫要说他们了,就是皇帝来了也不好说个重话。   在冯将军的注目下,这些人赶紧离开,先去宫里请命,请示皇帝看看这事该如何处理?   众人离开后,自就是冯泽与叶卓华说了算了。   他们先后来到靖王的睡房,看着他坐在顾明慧刚刚躺着的位置,冯泽因为用力,胳膊上的青经暴起。   靖王无趣的打了个哈切,可明显十心情很好,唇间始终挂着那碍人眼的笑容。   “两位怎么回来了?怎么还需要让本王与你们讲讲,女人是什么味道?”   说完,靖王突然看向叶卓华,“倒是本王疏忽了,叶大人新婚该是与本王一般,已经见识到心爱女人的好了。”   心爱两个字,咬的格外的重。   叶卓华微微的眯着眼,“马车,是你让人劫的?”   没头没脑的问了句,靖王却是明白,此刻却是满不在乎的点头,“不错,本王却也只能怪文候胆子太小。”   他原想着,直接将顾夭夭送到太子别苑,而文候怕什么事情有变,偷偷的换成了婢女。   不然,今日被羞辱的,便是顾夭夭了。   如今,想得到的他已经得到,只是遗憾没处置了顾夭夭。   那个屡次三番顶撞自己的顾夭夭,还有眼前这个狼子野心的叶卓华。   看叶卓华从大牢里出来,靖王却一点的不惊讶,毕竟叶卓华大定的时候,便已经让他瞧出,叶卓华绝不简单。   不过这般也好,私自逃出大牢,死罪一条!   他即便被罚,也有人一定会比自己受的罪重。   叶卓华又往前迈了一步,“你该死!”   憋了一夜的担心,此刻全都化成了怒火!   敢动顾夭夭的人,便都不该活着。   感受到叶卓华的愤怒,靖王笑容却是更加的浓了,“本王是该死,可本王会死吗?”   在旁人眼里,想必自己该是被千刀万剐,可是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个旁人嘴里说的不公的事,谁让自己投胎投的好,投在帝王家!   自来,将王爷贬为庶民已经是天大的罪责了。   死这一个字,便就是旁人的奢望罢了。   看着靖王到现在还这般,有恃无恐,叶卓华紧紧的抿住了嘴。   旁边的冯泽,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刀,用衣袖擦的干干净净,“如此,那本将军送你一程!”   靖王不死,难消他心头只恨!   一次次的,羞辱顾明慧,当真以为,顾明慧的男人死了吗?   明晃晃的大刀指向靖王,靖王却还没有躲避,“本王若死,你冯家必然陪葬,本王瞧瞧你舍得让顾明慧一个人独活在这世间吗?”   一句话,却让冯泽的手停了下来。   这世上最舍不得的便是顾明慧,今夜想要杀靖王自然简单,可杀了之后呢?   看冯泽的眼神黯淡下来,靖王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这便是他,有恃无恐的底气。   只是笑声刚落,却听着刀刺入身子的声音。   靖王慢慢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卓华。   他怎么敢?一个逃犯,竟然还敢杀自己,莫不是非要让叶府,被株连九族不成?   看靖王不明白,却是换叶卓华冷笑,“在这世上,谁敢动顾夭夭,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这是叶卓华的底线。   纵然今日顾夭夭无碍,他也绝对忘不了那种心碎的感觉。   靖王说的没错,皇帝不会真的将靖王如何。   待他翻身一样会想法子动顾夭夭,既如此那便宰了,一劳永逸。   叶卓华刺入靖王心口的位置,可却还能让他有片刻错愕,只是冯泽出手,一招划过靖王的脖子。   血顷刻间冒了出来。   靖王的眼瞪的大大的,身子颓然的倒在塌上。   在那一瞬见,他却只剩下满心的后悔。   后悔,自己有那么片刻怜悯。   冯泽将刀仍在一旁,他迟疑的时候,不过只是在思量,是否能担得起千古骂名。   若这天不公,反了天便罢。   他日史书工笔,便是乱臣贼子又如何,终归活着的时候最重要。   靖王府的侍卫早在叶卓华的动手的时候,便要冲过来。   可冯顾两家的将士又岂会是吃素的。今日,刑部尚书府的惨案再次重演,靖王别苑血流成河,但凡反抗之人,无一活口!   天边蒙蒙亮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冯皇贵妃来了。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抬手让人放了进来。   昨夜,外头不太平,冯皇贵妃心中忐忑,可奈何宫门已关,她出不来,好不容等到开了宫门赶紧领着下头人,朝这边赶来。   叶卓华与冯泽已经整理妥当,出去与冯皇贵妃见了礼,便带着下头的人,扬长而去。   一进来便闻见了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皇贵妃心提了起来,自不在乎那些个虚礼,领着宫人赶紧往里走。   冯顾两家的将士离开,整个院子里,是一片死气沉沉。   皇贵妃心里有些不安,在上台阶的时候,腿一软险些撞在门框上。   “娘娘小心。”宫人赶紧扶住了皇贵妃。   皇贵妃摆了摆手,慢慢的站直了身子,看着靖王睡房里的尸体更多了,此刻便是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慢慢的往前,心中默默的祈祷,只希望靖王还能安然无恙。   可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到,看见靖王的瞪着眼躺在床榻上,满身的血刺痛了皇贵妃的双眼,好半响都没有反应过来。   “娘娘,娘娘!”旁边的宫人瞧着皇贵妃一动不动,一脸呆滞没有表情不说,就是连手都保持着刚刚走路的姿势。   这般样子莫不是因为靖王的死而失了魂去?   吓的宫人赶紧唤了起来,靖王已经出事了,若是连冯妃再出意外,皇帝如何能受得住,不定就拿着下头的人出气。   所以宫人赶紧想要唤醒皇贵妃。   皇贵妃回过神来,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毅儿!”急切的唤了一声,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人都说,最痛不过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皇贵妃的这一声却是听得宫人都觉得心碎。   皇贵妃抱着靖王已经冰冷的身子,一声声的唤着。   好像靖王此刻不过睡着了,她多唤一声便就能醒来。   今夜,皇帝早早的睡了,皇贵妃觉得不对便仔细盘问了下头的人。   说是,今夜靖王府的人送来了从外头寻来的吃食,皇上一个高兴便吃了不少。   靖王府送来的东西,一直都是直达圣听不经过内务府查验的。   皇贵妃便让信得过太医,悄悄的为皇帝查看,得知皇帝不过是中了普通的蒙汗药,这才放下心去。   这几日皇帝与靖王的府不知道在盘算什么事,来往密切,自也瞒不过皇贵妃的眼。   此刻,靖王让人将皇帝迷晕了,定然是与皇帝的意见不合。   皇贵妃自也会觉得靖王胡闹,可却有也有私心,既然已经下药了,将皇帝弄醒后少不得要训斥靖王,不定还会坏了靖王想要办的事!   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办完之后再到皇帝跟前请罪便是了。   后来宫里传来信说是是事情闹大了,皇贵妃也想着将皇帝叫醒。   可是夜开宫门必然是出了大事了,若是让外头官员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顿絮叨。   左右,真出事了旁人也不敢将靖王如何。   便想着,等到早朝的时候她亲自过来一趟,有她坐镇靖王必然无碍。   可却没想到,等待她的竟然是自己儿子冰冷的尸体。   “谁,到底是谁伤的我儿?”皇贵妃哭了良久,天边已经大亮,才冲着下头的人喊了一句。   正说完,宫里头又来人了,说是皇帝吐血晕了过去,请皇贵妃回去照看。   皇贵妃让人抬着靖王的尸体到宫里,让皇帝为自己做主。   定然让那行凶之人,血债血偿!   上了马车,宫里来的人,自要将发生的事告诉皇贵妃。   说是今日清晨,皇帝起来后便觉得一阵头晕,不过却没当回事,让人揉了揉眉心便过去了。   可万万没想到,上早朝的第一件事,便是得知靖王去世的消息。   冯泽与叶卓华带着一身的血,便是连朝服都没换,声声泣血述说靖王的罪状。   刑部尚书血案,谁也没想到,叶卓华却是早就有证据。   刑部尚书与靖王来往的信件,叶卓华均都掌握,上头清楚的写着,靖王如何逼迫刑部尚书,陷害叶卓华。   以刑部尚书府的数百条人命,换叶卓华一人,毫无人性!   视人命为草荐!   且暗卫刺杀冯泽证据确凿,先后对军营下手,对功臣下手,后来又查出,靖王竟然对皇帝也动了手。   其心可诛!   在刑部办案的时候,失手错杀靖王。   叶卓华却在大殿之上扬言,虽是失手,却也是靖王,咎由自取!   叶卓华被关在大牢里,说是假装中了圈套,其实是暗地里去查靖王还有何等狼子野心。   虽说理由牵强,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请皇上,明察!”百官,齐齐下跪。   便是文候,也不得已顺应大势。   靖王已去,是非自也不重要了,不过是能不能得个身后名罢了。   下头的人禀报的时候,皇帝的人也去查看,自然清楚了来龙去脉。   皇帝情绪激动,当场喷血,晕了过去,且动弹不得。   皇贵妃回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被送至卧榻之上,外头百官皆跪,等待皇帝最后的决判。   “皇上!”皇贵妃哭着趴在皇帝塌前,原本是回来照顾皇帝的,可此刻却是连药碗都不愿意端。   即便下头的人说皇帝这番凶险,到目前为止,皇帝双腿没有任何知觉,身子也无法自由挪动,可皇贵妃依旧没有照看的心思,只道:“臣妾求皇上,为皇儿做主。”   皇帝此刻老了许多,不过是几个时辰没见,额间的银发又多了一些。   听着皇贵妃的哭声,皇帝眼慢慢的眯了起来,想要抬手将皇贵妃揽在自己的跟前,可此刻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端就是个,心有余而力不足。   皇帝微微的叹气,“晚了。”   靖王以去,再做这些,又有什么用?   此刻,已然明白,靖王这般下场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   若知道这般,什么思量权衡皇帝都不管,只将顾明慧送在靖王跟前便是了。   自小,皇帝最喜欢的便是靖王,他要什么皇帝便为他寻什么。   即便皇帝知晓靖王,确实有些跋扈,可那又如何?   皇家的人,生来便就高出旁人一等。   原想着,慢慢的除了皇后与太子,这天下便交给靖王,他便是这个天下的主,受万民敬仰。   这一生,他始终没做到,随心所欲,只想着靖王能活的自在一些。   不过是个女人,不过是个女人!   “毅儿既然去了,朕自然该满足他从前的愿望,着封顾氏为靖王妃,随身伺候。”清了清嗓子,下了醒来后第一道旨意。   所谓的随身伺候,不过就是让顾明慧陪葬罢了。   去了那边,她真正的属于靖王了。   只是,传旨的宫人还没有出门,却又被皇帝喊住了。   将所有的不甘咽在肚子里,他们既然敢对靖王下手,必然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原本,他还想活千岁万岁,可靖王这次去了,明显是感觉到,自己老了,再也折腾不动了。   若是这个命令下了,面临的却是江山,支离破碎!   想要抬起没有力气的手,重重的砸在床榻之上,可这种愤怒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抓狂。   终是只能将眼神,放在了皇贵妃的身上,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朕老了。”   皇贵妃的眼神一点点变暗,这般便是明白皇帝不会为靖王报仇了。   突然轻笑一声,旁人都道皇帝对他们母子情深。可是,所谓的纵容却从来没有伤到江山根本。   从一开始的什么偷制龙袍,旁人都指责靖王有不臣之心。   可他们却不知道,皇帝已然言明,这江山原本就是要给靖王的,这龙袍便是迟早要穿的。   至于孟相出事,旁人都以为是靖王,其实不过是因为太子触及了皇帝的底线,说到底不过都是皇帝想罚的。   如今种种,不过只是因为靖王想要个女人罢了。   他们在旁人眼里,嚣张跋扈,可所拥有的,却屈指可数。   人无力的坐在地上,“皇上,圣明。”   终究说不出旁的字在来。   皇帝看着皇贵妃一脸颓然,心痛如刀搅。   可能如何,他如今身子不好了,便是连皇贵妃都护不住,如何还为靖王报仇。   慢慢只能抬起手指,示意下头的人将皇贵妃扶起来,“皇贵妃累了,让她回去歇息吧。”   这些日子,皇贵妃与皇帝同塌而眠,日日住在一处,修好的宫殿还一次没去过。   听的皇帝这般言语,皇贵妃却也只是,满心凄凉,只能含泪而去。   看着皇贵妃出去后,皇帝招了太子与二品以上的大员进来。   他想让下头的人扶着自己起来,可双腿始终没有感觉,支撑不住他起身。   良久,却也只能无奈的摇头。   朝臣进来的时候,便只能瞧着皇帝躺在榻上,脸上带着一股子死气的灰色。   “父皇节哀。”太子进来,只要跪在塌前,说着宽慰皇帝的话。   皇帝没有看太子,却是看向了冯将军,“朕今日伤了身子,朕养病的这段时间,便让太子监国,众卿可有异议?”   “皇上圣明!”下头人一听,自是欣喜万分。   太子监国,那便说明皇帝不再糊涂,已经认清了靖王的真面目。   “父皇正值盛年,定能安然无恙。”太子这个时候,自不能满口的应下。   太子的话自是规规矩矩,没有半分不妥。   可皇帝依旧没有理会太子,即便到这个时候了,他还是将不喜太子挂在脸上。   “朕要废后,她与朕生不可同衾,死不可同穴!”皇帝的目光扫在众人的脸上,一字一顿继续说道,“朕还要你们承诺,永远护着冯皇贵妃,安然无恙!”   他已无力回天,只想着能护一人便是一人。   “父皇三思,母后她一生勤恳,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   皇帝现在提出废后,便就明白的告诉众人,他永远不承认这个妻。   即便来日,太子登基,亦不能追封皇后。   这般,便是他力所能及的羞辱。   “江山为重,众卿意下如何?”皇帝轻笑一声,看着下头跪着的人,带着几分嘲弄。   这话,原是他上位的第一日,太傅告诉他的。   身为皇帝,便永远要以江山为重。 第125章 开始权臣时代   而下头的朝臣便也明白。   他们若是答应也就算了,若是不答应,皇帝照样可以收回成命,不让太子监国。   为了江山社稷,他们也只能谨遵圣谕。   交代下去之后,皇帝今日头一次将视线放在了太子身上,“太子,意下如何?”   便是,让太子做选择。   太子沉着脸,却也只能慢慢的低下头去,“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得了太子的许诺,皇帝终是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后收回视线,让众人都下去。   皇后无德,被废也是情理之中,如此太子便处在了尴尬的境地,日后日日为出生所苦。   可是那些所谓的忠君之臣,都是所谓的正人君子,今日既然太子答应了,皇后便永远翻身无望。   这是,皇帝现在能给太子最大的惩罚。   一生之痛!   至于朝臣,是他们逼的自己无法为靖王做主,既然他们都愿意效忠太子,那就让他们瞧瞧,这太子到底能不能成为明君?   江山社稷,他自不舍得亲手去毁!   只是,这赵家的天下,却不介意让他改个姓!   冯泽与叶卓华不是年轻胆大?总有一日手中的刀刃会指向太子!   杀子之仇,不可不报!   待出了皇帝寝宫,太子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既有皇帝口谕,太子监国自要知晓百官。   看着群臣跪在自己的脚下,高呼千岁,太子此刻觉得,好像什么都值得。   “众卿免礼!”太子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而后下了台阶,亲自去扶叶卓华与冯泽。   “两位爱卿辛苦了,刑部如今无尚书坐镇,叶卿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为了大佑不畏强权,本殿深感欣慰,这刑部尚书一位,还望爱卿莫要推辞。”太子含笑的看着叶卓华。   所谓的不畏强权,自是指他敢对靖王动手。   从前叶卓华上来,也查过太子的人,那时候太子多少会有那么一点不舒服,可所有的不舒服,在除掉靖王面前,自都显得微不足道。   从靖王一开始出事,便就是叶卓华的功劳。   此刻,太子自是器重叶卓华。   叶卓华退后一步,冲着太子抱拳,“承蒙殿下错爱,臣愿我大佑,盛世繁华!”   这般,便是应下了尚书之位。   成了这大佑,最年轻的二品尚书,前途不可限量!   便就是叶父,此刻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好像一切努力总算是值得的。   此刻,若是孟相还活着,便就圆满了。   交代完叶卓华,太子便将视线放在了冯泽的身上,轻轻的拍了拍冯泽的胳膊,“卿的委屈,本殿感同身受,若你不想娶,本殿可以。”   毕竟,冯家高门,娶个不洁之妇,总是说不过去。   可无论靖王如何胡闹,在明面上,顾家与冯家的婚事,都是皇帝赐下的。   不等太子说完,冯泽再次跪下,“顾氏明慧是臣的妻,今生今世永不改变!”   看冯泽态度坚持,太子自也不会多言,只轻轻点头,“罢了,待你大婚本殿亲自上门讨一杯喜酒。”   太子登门,自不会空手而去。   不定,有天大的赏赐。   这些冯泽自不在乎,此刻满心便想着,终于没有人阻止他迎娶顾明慧了。   今生今世,无论顾明慧经历了什么,他心不改,“臣,谢殿下成全!”   太子点头,此事便就做了定论。   “殿下。”只是没想到,文候此时站了出来。   众人立刻如临大敌,警惕的看着文候,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便就是太子,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文候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太子跟前而后跪了下来,此刻瞧着动作迟缓,竟没有寻常的意气风发。   不过还在盛年,却让人瞧着竟有几分,垂暮之色来。   “臣,身染重疾,心力难聚,恳请圣恩,允臣回乡弄月,颐养余年。”说着,双手恭敬的放在额前,重重的扣了下去。   看着从前那个骄傲的文候,此刻近匍匐之姿立于自己的跟前,太子的心里终于是有些畅快。   旁人这也就听明白了,大势已去,昔日的靖王党这是要告老还乡了。   有些文人,心里瞧不上文候,还是孟相的女婿,即便败了也该做顶天立地之人,随着靖王去了,而不是到现在,对待太子俯首称臣。   旁人都觉得,太子这般会允的,可太子却弯腰,伸手将文候给扶起来,“既是身子不适,那养着便是,一会儿本殿着让太医院众人同卿回侯府,定将卿之重疾养好,至于其他,到底过去了,本殿不会记怀,还忘文候也该忘却。”   太子直言不讳,却似乎又有储君大度。   靖王已经去了,就一个文候自也不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放过文候,便是恩泽于百官。   众人自又跪下,高呼太子圣明。   太子立于众人之上,唇间噙着一丝笑意。   便趁机提起了孟相,于监国第一日,追封孟相为柱国之号,位列诸公之首。   反了皇帝的定论,却又封了华夫人,为正一品华夫人。   袭用之前的封号。   一品夫人乃是诰命夫人之首,位比皇贵妃,便就是见了贵妃都不必行跪拜之礼。   这泼天荣耀,是给华夫人的,亦是给孟相。   却更是,打文候,打皇帝的脸。   华夫人的婆母周氏,不过是从一品诰命,就是冯夫人也才是正二品,从此她的地位,无人可及。   只看着在侯府,文候这个从一品大员,如何压的住这一品诰命夫人。   待离宫之时,朝臣没皆都抬头走路,大有一股子得偿所愿的感觉。   孟相乃一代贤相,如今得以正名自是大快人心,无论太子给华夫人多高的品级,皆不为过。   “叶大人,恭喜恭喜啊。”出来的时候,自也少不得与叶父道喜的官员。   “同喜同喜。”叶父干笑着应付。   只是眼角是忍不住看顾父,虽说顾明慧不过是侄女,可顾大伯在大牢里,顾家荣辱皆是顾父的荣辱。   等寻了空挡,叶父赶紧凑到顾父跟前,“不若,住庄子几日?”   虽没提顾明慧的名字,可意思大家都明白。   冯家虽不会嫌弃顾明慧,可是人言可畏,面对众人议论的到底还是顾明慧。   出这么大变故,能不能走出来谁知道?   顾父脚下一顿,思量片刻也只能轻轻摇头,“罢了,等她醒来看她的意思如何。”   而后扫了一眼叶卓华,“卓华他没受伤吧?”   与暗卫正面对决,岂是玩笑?   叶父轻轻摇头,“那小子皮厚实,出不得事。”   只是到底如何他却也不知,昨夜发生的事他这个做父亲的,竟也与旁人一样,都是在早朝的时候知晓的。   两人说着,顾父的脚下便有些慢了,夜里动了气,虽说歇息片刻,可上早朝已经是勉强了,又跪了这么久,一阵头晕。   看顾父嘴唇突然发白,叶父赶紧将人扶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顾父定下身子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无碍。”   知他是强撑着,只是现在无法开口说心中的苦闷,便在跟前陪着。   只是停下这个空档,被后头的冯泽追了上来。   过来后,直接跪在了顾父的跟前,“侄儿未保护好明慧,求叔父责罚。”   便在众人面前,叩下头去。   顾父一手放在叶父胳膊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去扶冯泽,“好孩子,我明白。”   冯泽原不必这般姿态,只不过却是要让大家瞧瞧,他如何在乎顾明慧,如何珍视顾明慧,任何人都不能将人看轻了去。   看着顾父的脸色不对,冯泽有一丝犹豫,可却咬牙还是没有起身,“请叔父责罚!”   看他态度坚决,顾父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你这又是何苦?”   冯泽慢慢的抬头,“叔父该是懂我。”   同是重情之人,这种不想让心爱之人受半分委屈的心思都一样。   冯将军在后面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冯泽昨夜受伤,脸色白的可怕,如今动作这么大,怕会牵动伤口,纵然心疼儿子,可却不能管。   “冯将军,这小冯将军何至于到这般地步,那顾氏?”   旁人便想说,顾氏再好也不过是个女人,不辜负便是了,何至于做的这般卑微。   只是这话冯将军并没有等他说完,便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这是他应该做的。”   心疼的看不下去,便不再看了,转身绕开了这一幕。   顾父犹豫再三,还是将脚踹在冯泽的身上,“你若敢对明慧不好,我定不会饶你!”   冯泽本就受了伤,纵然顾父收了力气,可这一脚却还是踹的冯泽匍匐在地上,身上的上口传来一阵阵疼痛,冯泽握着拳头一动都不敢动。   缓和了片刻,才敢抬头看着顾父,“叔父放心,从今往后明慧便比我的命重,皇天在上,圣权在左,以百官为见证,以我冯家之名起誓,今生只明慧一人为妻,绝不纳妾。若违此誓,愿永坠地狱,不入轮回!”   无论从前私下如何承诺,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说的话,终归是不同的。   便是其他官员,听的这般承诺,便都惊的不知如何评判。   可顾父却懂,这是一个少年用他最虔诚的姿态,想要护心爱女子一世安康。   哪怕,卑微如尘土,也在所不惜。   今生,是他冯泽求娶的顾明慧。   是他冯泽,愿意身入尘埃,双手捧起顾明慧,不沾一片尘事。   “好孩子。”顾父双眼含泪,此刻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化成了这三个字。   叶卓华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唇紧紧的抿着。   心中却是羡慕冯泽,无论经历什么,两人的心,总是在一起的。   总是,有机会去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不像他,上一世他也曾这般卑微,不敢碰触顾夭夭一分一毫,在他心中顾夭夭如同天上神祇,只敢远望。   那份情感,不可碰,碰之便是伤,不可触,遥远不可及。   不可念,念之情深难长寿,不敢忘,刻入心骨半点不由人。   可所有的情感,在真相大白之后,只幻化成浓浓的悔恨。   若重来他定不放手,今生今世,来生来世,只愿如他所想,永不分离。   转身,离开。   留下,他的心念的祝愿。   今日,本就是三朝回门的日子,顾夭夭正好回来住下。   顾明辰终是男子,不方便守着顾明慧,只有顾夭夭在顾明慧塌前照看。   老太太来了几趟了,因为怕她身子受不住,一入秋后,老太太又开始咳了,便被大家劝回去歇着了。   这一晚上,顾明慧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靖王以冯泽的命相要挟,她不得不去别苑。   可为了防止他耍赖,这一趟顾明慧已然做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为顾家留下了,靖王逼迫她的证据。待出事后,可拿着证据以示众人,顾家不必承担罪责。   去了王府,还没见到靖王便先沐浴更衣。   带着最后的一丝希望,顾明慧只得照办。   却没想到,靖王竟就那般光明正大的,卑鄙不讲信用。   顾明慧先是奋力的反抗,制造出大动静来,让外头的人习惯了。   在床榻之上,她抬脚奋力的踹向灯台,若是就此能与靖王同归于尽也是好的,可却没料到,这般心思竟被靖王猜到,直接将人控制住。   绝望,悲伤之际,眼前一黑被靖王拍晕了。   迷迷糊糊的,只听的靖王在耳边,说了句舍不得。   梦,至此醒来。   入目,是自己床榻的样子,顾明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幸好这是梦。   视线慢慢的转到了一边,看着顾夭夭靠在塌上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夭夭妹妹?”惊异的唤了一声,不知道顾夭夭为何出现在这里。   “醒来便好。”顾夭夭没注意到顾明慧的异常,只含泪点头,便不敢再去看顾明慧的视线,着唤人先端来温水。   顾明慧微微拧眉,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挣扎了起身。   只是一动,胳膊一阵酸麻。   “可是要起?”顾夭夭听着动静,赶紧回过头去扶着顾明慧。   “不必,我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顾明慧觉得顾夭夭反应奇怪,摆手让顾夭夭让开便是。   只是这么一动,赶紧胳膊更酸了。   顾明慧轻轻的揉了揉,只是碰触胳膊后,便是一阵阵刺痛,顾明慧狐疑的低头,冲着领口瞧见了身上一片片淤青。   似乎有什么东西,入在脑子里。   而后,轰然炸开。   原那不是梦。   唇间噙着一丝苦涩,“他,怎么样了?”   顾夭夭低头没有回声,不知道顾明慧说的他是谁,是小冯将军还是靖王。   思量片刻却又明白,顾明慧犯傻,只身冒险,不过是不敢用小冯将军犯险,该是最惦记小冯将军的,便才说道,“小冯武将无碍,如今太子监国,日后也不会有人敢与冯家为敌。”   得这般结果,便也是告诉顾明慧,靖王完了。   顾明慧眼睛瞬间噙满泪水,“这般好,这般好。”连说了两遍。   顾明慧醒来后,下头的伺候更衣,顾明辰顾父老太太都过来瞧。   顾明慧面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妥来,这般却就更让人心疼,便也是从前养成了习惯,受伤了没有人能帮她分担,只能将所有的委屈压在心底。   只是当着顾明慧的面,大家也只能克制心中的难受,免得顾明慧看了更难受。   “娘,小冯将军原想今日便来,儿子让他休息两日,免得俩孩子都情绪激动,再说出什么过激的话来。”   顾明慧歇息的时候,大家回到老太太屋子,顾父便禀报了一声。   这是一个原因,最主要是顾父不忍心,原本就受上的冯泽又受了顾父一脚,身子更受不住。   自己家的孩子是宝,人家家的孩子也不是草,冯家虽不说什么,可肯定也心疼。   顾明慧被靖王所害,可却也不是冯泽的错,要怪也只能怪,天道不公。   “叔父放心,明慧那边我去与她说。”顾父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便就是想让大家莫要误会冯泽,不马上上门乃是另有隐情。   最主要的是,不要顾明慧误会。   误会冯泽,对她有所怠慢。   老太太轻轻点头,他们能做的也就这般了,日后能不能走出来,端就看俩孩子的缘分了。   另一边,叶卓华与叶父回了叶家,今日顾夭夭回门,叶卓华自没有不过去的道理。   只是这满身的血迹,总不好上门。   “绦之。”看他要回自个院子,叶父赶紧在后面唤住了。   待叶卓华回头等待,叶父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整理妥当,到你娘跟前坐坐。”   叶卓华进去了两日,叶母担惊受怕的,如今出来也该到她跟前报个平安。   更何况,还有李语诗。   叶卓华刚出来,叶父也没多问,可叶母那心里定有疙瘩,总得让叶卓华亲自解释。   叶卓华明白叶父的意思,只应了一句,赶紧回去沐浴更衣。   新姑爷上门,自也要准备礼物,可是顾明慧出事,顾家怕也没这份闲情,若是东西太多,总会让顾家不喜。   选东西,既要贵重,也不能张扬。   原本,该穿的喜庆,此刻也只能换下,不失礼便好。   订下这些,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叶母已经着人来,催了两次后,叶卓华才腾空挡来过去。   ------题外话------   入伏了,好热好热,这两天突然觉得空调的制冷效果,都变差了~~~~~ 第126章 我又不是她娘,凭什么让着她!   叶母那边,已经让赵嬷嬷在外头候着,瞧着叶卓华过来,便赶紧朝屋里走去,向叶母禀报。   叶卓华进来的时候,叶母已经让赵嬷嬷扶着起身。   “娘。”叶卓华上前从赵嬷嬷手里接过叶母。   叶母上下打量叶卓华,眼睛瞬间通红,“瞧着,瘦了。”   虽说沐浴更衣,可眼底的通红,眼下的淤青是掩盖不住的,想来在大牢里定是受了不少罪。   叶父下朝后也没将朝服换下,便直接过来与叶母说说这两日发生的事情,虽有所隐瞒,可也让叶母听的心惊胆颤。   尤其是杀靖王,叶母的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说句大不敬的话,幸亏圣上因为悲伤过度中风了,身子动弹不得,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头。   若是皇帝年轻十岁身子硬朗,今日怕绝不会罢休。   她不怕死,只怕孩子受罪。   想到这,叶母抬手捶打着叶卓华的肩膀,“你这孩子,日后可不许这般莽撞!”   “娘请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叶卓华解释了句。   他重生而来,布了这么大的局,朝中自也有他的人。若是真的需要正面硬撞,大不了大事不成,心血毁于一旦,背上佞臣骂名,他也要护顾夭夭周全。   “行了,儿子这不是无碍,大是大非面前,便死犹荣。”   叶父看叶母又落泪了,便在旁边劝了句,上前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好样的。”   他之前还觉得叶卓华心思重,但如今可以冲冠一怒不计得失,却也能称之为有情义。   再则说,从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都是好日子。   叶卓华如今得太子看中,年纪轻轻便与自己平级,做了尚书之位,前途不可限量。   不定,还能效仿孟相。   “什么大是大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家人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   听着叶父这般教孩子,叶母的脸便沉了下来,一边说一边瞪叶父。   叶父只得赔笑着说是。   “你父亲说,你一会儿要去顾家,虽说夭夭先过去不合规矩,但是咱们两家是老交情了,自不能挑她这个理,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带过去。”说了几句,叶母便提到了正事。   只是听这话说的,叶卓华微微的皱眉。   什么叫不能挑她这个理,便就是在说,在她心里顾夭夭就是做错了。   只是叶母看着外头,却没注意叶卓华的脸色。   一会儿赵嬷嬷便领着人,端来了许多盒子,上头都贴着喜字,入目的红色自是喜气洋洋。   “这么多,会不会不合适?”叶父瞧着这架势,总觉得别扭的很。   顾家才出了事,估计上下悲戚,这么多东西过去,总觉得张扬的刺眼。   听了叶父的话,叶母不赞同的瞪了一眼,“你懂得什么,夭夭是咱们的儿媳妇,咱们的一举一动便都代表了咱们对夭夭的态度,只有礼重了,旁人才会知晓咱们的心意!”   而后指了指院子外头的箱子,“不是我说,这回门礼拿出去,必是京城头一份,顾家长房姑娘不幸,顾家二姑娘才更需要风光,给顾家争脸。”   “夫人慎言!”叶父听着,这话越来越不中听了。   什么叫长房姑娘不幸,虽说会有些闲言碎语,可看那小冯将军的态度,那是将人放在心尖上疼的,好日子还在后头了。   “娘,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就不牢您费心了。”一直沉默的叶卓华,此刻上前抱了抱拳头,态度恭敬语气疏远。   叶母自也听出叶卓华语气里的不悦,脸色瞬间变冷了,“你这孩子是什么态度,莫不是娘会害你不成?”   叶卓华抬手,掀起了上头的喜字,拿在手里一点点撕碎。   看着散落的在地上的红色,叶卓华将手背在身后,“娘的心思,就非要我说破吗?”   唇间噙着一丝冷意,“娘,夭夭是我的妻,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妻,我不求娘对她像对旁人一般包容,但求娘莫要对她太过于苛刻。”   听的叶卓华这般言语,叶母的身子一晃,险些有些站不住。   一直以来,就是外头的人提起叶母,都是心善之人,还从未有人将苛刻两个字用在她的身上。   如今第一次,竟是自己的儿子为了儿媳,与自己翻脸。   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只觉得一阵阵发疼,“我苛刻?我若苛刻我就不会放任语诗被她算计!”   想着李语诗,叶母的心便一阵阵刺痛,叶父将人救下来的时候,李语诗已经伤的奄奄一息。   府医给瞧了之后,说是李语诗旁的地方淤青,都是外伤,只是女子那地方像是被重力敲打,今生再无生育可能。   她到底是自己娘家侄女,即便犯了错也该由自己惩处,顾夭夭但凡有半点顾及自己,何苦将人伤到这般地步?   “算计?”叶卓华眯起眼睛,有些讽刺的看着叶母,“莫不是是夭夭让李语诗对我起旁的心思?还是夭夭逼迫她,在大牢里不要半分脸面?”   叶卓华一顿,继续说道,“惩罚的命令是我下的,凭什么算在夭夭头上?就算真要算在夭夭头上,那也只能是夭夭在成全,成全我们家藏在暗处那些个不为人知的龌蹉心思!”   叶卓华这话不可谓不重,叶母终是支撑不住,一下子倒在椅子上,几度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来。   叶父有些看不下去的,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怎么与你娘说话的,语诗那丫头纵然犯错,不过是年幼不懂事,何至于落这般下场,你娘也是心疼她,才上了火!”   “年幼不懂事?”叶卓华重复着叶父的话,她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都敢在宫里诱惑皇帝了,怎还能用这五个字?   “再说了,就算不懂事又与我何干?我又不是她娘,凭什么要让着她?难不成就因为我比她懂事?”叶卓华这话,却将叶父堵的也说不出来其他。   这世上,总不能谁弱谁有理。   李家不会教育孩子,凭什么要让叶家的孩子受委屈。   低头,轻轻叹息,“此事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对此,叶卓华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赵嬷嬷一眼,“罢了,既以过去我也不会再提,只是再有以后,我绝不会这般轻易善了。李语诗你们想护便护,只是我不希望在叶家,再看到她!”   “叶卓华你何时变得这般冷血?”叶母一听情绪便又激动了起来。   李语诗现在正在养身体的时候,叶家有人照看还能好的快些,若是送回李家,少不得被那家子挤兑,莫要说养病了,不加重都不错了。   “冷血?让她在我们家那是人情,既承了人情就该夹起尾巴好好做人,不是让她给主家添堵!”对于这事,叶卓华便是分毫不让。   大婚第二日,叶母将李语诗留下来,叶卓华当时虽没说旁的,可心里肯定不痛快。   若是正常的表妹,自也可以留着,可李语诗的心思叶家上下谁人不知晓,无论当初叶母做这般决定是有什么理由,终归不合适。   他没有当场撵人,已然是给足了叶母面子。   没想到,李语诗竟还敢给顾夭夭添堵,真以为自己不会将他如何了?   叶卓华说完,便领着周生带着他自己准备的东西,离开。   叶母坐在椅子上默默的落泪,“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绦之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叶父上前拍了拍叶母的肩膀,“娘俩没有隔日仇,有误会以后定能解开。只是,李家那孩子确实不是正派,留在府内让孩子们不高兴,那咱们就各退一步,你也不送回李家,我花些银子,给她在外头置办一处院子,让她安心养病。”   “这怎么成?”叶母立马拒绝,“这个时候送出去,你让那孩子怎么想?”   叶父轻轻摇头,“都出这般事了,你好生的养着她的心里肯定也不痛快,左右她已经这般了,总不好因为她,再给咱家俩孩子添堵。”   李语诗在牢里的作为,他也听说了,虽说她是被顾夭夭带到大牢里的,可是勾引叶卓华本就是她心里所想的。   将她留在府里,俩孩子心里肯定别扭。   再则说了,叶母心慈,若是李语诗日日以泪洗面,瞧着肯定不舒服,此事到底是叶卓华所为,万一起了糊涂的心思,让叶卓华收了李语诗可该怎么办?   “罢了罢了,我比不得你们男人的心肠。”叶母揉着眉心,瞧着叶父都不同意,她还能如何。   总不能真的因为李语诗,闹的她自己家宅不宁。   轻轻的揉着眉心,这会儿功夫,头痛的毛病又犯了。   叶母将叶父撵出去,自己清净清净。   “夫人也莫要惦念了,各人有各人的命,所有种种皆是上天注定,只是表姑娘正好是个命苦的罢了。”赵嬷嬷为叶母轻揉双鬓,轻声宽慰。   虽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可她到底没有那么高的悟性,真的看淡了。   这会儿安静下来,她的心里又有些后悔,若是当日她没有心软将李语诗留在叶府,会不会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口中念着阿弥陀佛,到底是因为她的私心,害了李语诗。   “罢了,让语诗留在叶家吧,我着人看好便是。”良久,叶母做了这个决定。   事情因她而起,便由她恕罪,好生的照看李语诗。   赵嬷嬷微微拧眉,“只是,今日少爷的态度,怕是不会罢休的。”   叶母冷哼一声,“我是他母亲,难不成他要对我动手?”   “虽然不会,可如今少爷已经是尚书爷了,就算是旁府他立,也在情理之中。”赵嬷嬷轻轻摇头,驳了叶母的思量。   叶母猛的睁眼,旁府他立?他怎么敢?   可心里又没底气,诚如赵嬷嬷说的,叶卓华已经是尚书了,有自己的府邸也不过分。   今日他为了顾夭夭,都敢将话说的这般难听,明日便就可将事做的那么难看。   眉头紧锁,“莫不是,我就没有法子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为了一个女人,与自己离心?   “也不是没有法子。”赵嬷嬷低头在叶母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叶母听后面上有些纠结,“这会不会不好?”   赵嬷嬷一叹气,“奴婢却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若是论情,自会让人不喜,若是论理,就算说破天,也不能说叶母一个错字。   叶母沉默着不吱声,却在心里仔细的思量。   或者,想着一切理由,说服自己。   想着想着,眼睛越来越沉,沉的却能瞧见,李语诗的在一个空旷的屋子里,选择轻生。弥留之际,口中却念的一句,“姑母,我恨你。”   叶母瞬间惊醒,睁眼瞧着四周原是在自己的屋里。   赵嬷嬷端来茶水,放在叶母跟前,“瞧您睡觉的时候面上痛苦,可是被梦魇着了?”   叶母摇了摇头,只抬手在腿上敲了几下,“许是有些着凉,腿抽了一下,一会儿便好。”   让丫头进来为自己敲了敲腿,而后让赵嬷嬷将自己供在佛前的念珠拿过去,闻着那淡淡的檀木香,叶母的心才定下来。   此刻心中,才有了定量。   叶卓华上门,自下头的人自然赶紧禀报,顾家虽然出事,可今日是回门日,姑爷上门自也得让人接待。   顾父与叶卓华说了几句话,却也寻不到话题。   他已经听下头的人说了,杀害靖王是叶卓华先动的手,只因为靖王敢算计顾夭夭。   于理他该是劝一劝叶卓华以后莫要这般冲动,于情看着他这般在乎顾夭夭,自是满心的欢喜。   话既说不出,那便不言。   让顾明辰陪着,待晌午开宴,正儿八经的宴请自家姑爷。   顾明辰是个不爱多话的,屋子里面就剩下他们的时候,多少觉得有些尴尬,低头抿了一口茶水,才说道,“那日参你,和该给你道个歉。”   “兄长言重了。”叶卓华笑着摇头,莫说这是顾夭夭的意思了,就算不是他也不会与顾明辰计较的,“如今朝臣都说,兄长铁面无私,是真正的青天明日。”   顾明辰轻轻摇头,“哪有这么好。”不过都是私情。   不过他与叶卓华着实没有话说,再则说自从胡氏去了,顾明辰能少说便少说一句,自更话少。   虽说不合规矩,可却也在情理之中,便让人将叶卓华带到顾夭夭那边。   左右顾夭夭夜里就回来了,老太太身子不爽利,也没有那么多话吩咐,顾夭夭屋里该只她自己,叶卓华过去,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再则说,之前商议好等回门后这小两口便回顾家住的,顾父这两日已经将屋子给休憩好了,床榻也换了。   只不过顾明慧出事,顾家正在风口浪尖上,让他俩回顾家住,到底于常理不合,届时不定又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现在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夭夭一整夜未消息,在塌上小歇了会儿,此刻才起来重新束发,便听得下头的人说,顾明辰竟然让人将叶卓华送到自己这边。   面上,便沉了下来。   “姑爷有心了。”夏柳为顾夭夭插上最后一朵珠花,忍不住调侃了句。   “装模作样。”顾夭夭冷声说了句。   不过人都已经送来了,若是不让进屋,平白的让旁人看笑话。   叶卓华手里拿着准备好的盒子,进来后先将东西放在顾夭夭跟前,“这是我偶然间得来的,说是女子戴上会有好运。”   顾夭夭打开瞧了一眼,从外表上来瞧不过是个色泽上乘的平安扣罢了,仔细瞧却发现,上头刻着梵文,想来是有些出处讲究的。   只是,她却不见得,一个死物能护人周全。   顾夭夭在看平安扣的时候,叶卓华却在看顾夭夭,看着她盘起发丝,做妇人装扮,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子满足的感觉。   到底,是因他盘发,面前这人是自己的妻,不再是旁人的。   许是因为看的入神,连顾夭夭抬起头来,都没有发觉,以至于被顾夭夭踹了一脚,才反应过来,赶紧做直了身子,规规矩矩的不敢斜视。   “叶绦之,我最见不得你这般,装做情深的样子!”顾夭夭冷哼一声,心中总是觉得不舒坦。   为了自己杀靖王?这么大的帽子,她可戴不起。   叶卓华轻轻摇头,端起旁边的茶壶为她添上新茶,“那我郑重的像你道歉,你可原谅?”   看着他说的这般顺嘴,顾夭夭心气便又不顺了,“凭什么,你道歉我便要原谅?”   “若是不想原谅,那便不原谅。”而后,将茶往顾夭夭跟前推了推,“你既生我的气,便惩罚我自己便是,瞧你嘴唇都干了,赶紧润一润。”   听得叶卓华这般般说,顾夭夭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唇。   看叶卓华眼里含笑的瞧着自己,顾夭夭赶紧将手放下来,目光不自然的看向旁处,“听闻你惩治了你表妹,你母亲不与你生气?”   那一声表妹,顾夭夭刻意拉长了音。   “自是生气的。”说完,便冲着外头换一声,来人。   如今正是石榴成熟的季节,叶卓华让人端上几个石榴来。   姑爷上门,为了妥帖自是夏柳亲自照看,听闻叶卓华交代,赶紧去办。   只是,下去的时候,忍不住看向顾夭夭,那娇艳欲滴的红唇。 第127章 早生贵子   夏柳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见过许多话本,也听得下头嬷嬷闲聊的时候,大约明白,嘴唇红成这般模样,似是代表了什么。   低头,匆匆退了下去。   等将石榴端上来,便将东西交给了周生,让他送过去。   毕竟,周生是男子跟着叶卓华常出去办案,见的东西自也多了,进去后定然也不会失态。   周生倒不知道里头情形,夏柳让他送进来送便是了,只是抬头也瞧见了顾夭夭的唇,就叶卓华费了这些功夫,尚不能让顾夭夭开怀,如今顾家出事想来顾夭夭也没有旁的心思。   第一反应便是顾夭夭这般是上火了,且火还挺旺。   石榴送到了,脚下生风赶紧退了下去。   免得叶卓华挨打的时候,再伤及他这个无辜。   叶卓华倒没空寻思周生的心思,石榴端上来了之后,便净了手,一颗颗的仔细剥干净放在旁边的碟子上,推在顾夭夭跟前,“知你喜欢吃,莫要端着了。”   “叶大人好本事,竟这般知晓我的口味。”顾夭夭冷笑一声,东西她是爱吃,可却不喜欢叶卓华这般算计的样子。   好似,不知晓从什么时候起,他便盯着自己一般。   随手,又将那碟子推到叶卓华的跟前。   叶卓华手下的动作没有停,“我只是见过你吃。”   顾夭夭微微皱眉,她重生而来不过半年,这石榴是秋日才有的,小时候叶卓华不是在秋日去的江南,且重生而来,这也是头一个秋,叶卓华怎么可能见过?   看顾夭夭低头沉思,叶卓华将碟子又放在顾夭夭的跟前,“你画相的时候我见过。”   那时他已经功成回到京城,遇见顾候夫妇恩爱情长,顾夭夭亲自为顾皓辰画小相,他在暗处瞧了良久,看着她一边画,一边用左手拿了石榴放在嘴里,便知晓她该是喜欢的。   侯府夫妇恩爱情长,京城之内谁人不知,他见到这一幕该是悄悄的退去,可忍不住上前,路过顾夭夭跟前。   私心,就想破坏这一帧美好的画面。   可面上紧绷,目不斜视,生怕一个控制不住就想要与顾夭夭靠近一些。   他已经放手,便没有资格再站于顾夭夭身侧。   就算如今,大权再握,也不能有一丝越轨,免得于顾夭夭名声不好。   那段求而不得的心思,只能永远埋藏在心底,永不见天日!   对于这事,顾夭夭自也记得,手猛地一抬,那碟子应声掉落,“你的深情,与我何干?”   就算上辈子情深又如何,总是你先放开了手。   你没要的时候,我便该自行离开,如今你想要了,我便该站在你身侧?   上辈子,或许是无可奈何,可我又何辜?   听着有掉盘子的声音,夏柳赶紧往前走了一步,再门外唤了一声,“姑娘。”   “无碍。”顾夭夭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定下心来,而后清了清嗓子,再看向叶卓华,“既是合作我们便按照合作的来,日后情深这话,莫要再提!”   叶卓华倒是没再多言,只轻轻点头,专注的剥着石榴。   掉在地上的坏了,那便重新来剥,多久,他也不嫌长。   顾夭夭也确实爱吃石榴,既然剥了不吃便就浪费,叶卓华愿意剥那便剥。   下头人说是午膳准备好了,老太太传话让姑爷过去,周生与夏柳便进来伺候。   瞧见地上掉落的碟子,夏柳眼神一闪,却没有多言。   “你先过去,我换套衣服便来。”顾夭夭说不上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发闷,寻了个借口不与叶卓华同行罢了。   叶卓华自听从顾夭夭的安排,领着周生前头先走。   出了顾夭夭的院子,周生自忍不住朝叶卓华跟前靠了靠,“主子,您这奴才当的可比我合格多了。”   刚才他进门,瞧着叶卓华那石榴剥的,比厨娘都仔细。   叶卓华听了这话却没有生气,而是面上带着笑容,小声的问了句,“你可能瞧出来,我是在伺候她?”   周生翻了个白眼,这般明显,除了瞎子谁人瞧不出来?   看周生点头,叶卓华面上的笑意便更浓了。   他就是要这般将姿态放的低低的,用他的诚心让顾夭夭改观。   “对了,她的客栈盘下来了吗?”叶卓华突然想起来,成亲前顾夭夭又想到了新的生意。   周生点头,下头的人已经留意了,京城里已经有好几家客栈易主了,估摸都是顾夭夭的手笔。   江南那边,二牛也传信,说是孙倚君最近也在忙。   顾夭夭的生意,这是准备,遍地开花。   叶卓华眯着眼思量,想着要不要制造点麻烦,来个英雄救美。   可不过瞬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若是让顾夭夭瞧出来,不定又得生气。   那般担心害怕的感觉,叶卓华可不想重新经历。   说了几句,周生却是提起了叶母,叶卓华今日这话,到底是有些重了。   叶卓华却不以为意的摆手,于这天下他只对顾夭夭一人愧疚,日后无论是谁,都不能对顾夭夭不利,即便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也不例外。   丑话说在前头,也让家里有个底,莫要挑战自己的底线。   若是一味的纵容,不定会生起什么祸端来。   叶卓华故意走的很慢,到了大厅内,与顾夭夭不过是前后脚。   “夭夭这孩子被我惯坏了,去了叶家没有添乱吧?”待叶卓华入了席,老太太便先开口聊家常。   顾母去的早,老太太虽是祖母,却操的是母亲的心。   叶卓华立马站了起来,弯腰冲着老太太抱拳,“祖母言重了,夭夭知礼怎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   态度,一如既往的卑逊。   老太太抬手让叶卓华先坐下,“那便好,你们俩孩子好好过日子,来年给我这个老骨头添个小外孙。”   都已经成亲,自不能像从前一般摆架子,便想着说些高兴的,姑爷宽心才能对自己家的姑娘好。   叶卓华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顾夭夭,瞧着她面带笑容,脸色如常,倒是坦然。   忍不住握住了顾夭夭的手,而后看向老太太,“祖母放心,这是一定的。”   得了姑爷的应诺,老太太连连点头,就是连顾父的面上,也勾起了一丝笑容。   顾夭夭没想到叶卓华会这般大胆,下意识的脸色一变便要将手甩开,可叶卓华却不松手,顾夭夭几番挣扎都没有得了自由。   眼瞅着顾夭夭要翻脸,叶卓华赶紧将手放开,“祖母跟前,失态了。”   却也不看顾夭夭,只有些不好意思的在老太太跟前说话。   这般,顾夭夭的恼怒倒成了害羞了。   “都是自家人,不必拘谨。”老太太自不能苛责,明面上总是要说的大气。   顾明慧出了意外,好歹不说顾家二房还算圆满。   有个孩子能幸福,老太太自是乐意瞧见的。   只是忍不住叹一口气,想着若是没有靖王,顾明慧与小冯将军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是胡氏不出意外,顾明辰也不用现在形影单只。   听着老太太的叹息声,叶卓华只当没有听见,侧头与顾父聊起了现在朝中局势。   既不显得热闹,却也不冷场,顾明辰还能时不时的说上几句。   老太太看着叶卓华,自是满意的,让钱嬷嬷给顾夭夭跟前送了一碟子的糕点,说是特意为顾夭夭做的,其实也不过是让钱嬷嬷给顾夭夭送话罢了。   这个姑爷,自是满意的。   不过众人心里总是有事,很快便吃完了。   将桌子收拾好,顾父思量再三还是让顾夭夭下午的时候跟着叶卓华回叶家。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看着他在人前,好似进退有度,忍不住想起了刚才被握的手,脸色有些不自然,一时没有回答。   “岳父的心思我明白,待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叶卓华这边倒没有装模作样的推脱。   今日的表现,在顾父心里已然比之前强了许多。   让他们先回去歇息着,待下午再出门。   因为要离开,顾夭夭先去看了眼顾明慧。   此刻,顾明慧正低着头做针线活,她的精神不错,虽说就胳膊疼些,还有身上有些淤青,不能碰触,旁的没什么需要特殊照顾的。   今日叶卓华登门,按规矩顾明慧也该过去的,只是她过去了,大家少不得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说话小心翼翼,还得看自己的脸色,却也让顾明慧有些发闷。   下头人禀报说顾夭夭来了,顾明慧放下手中的绣线,下意识的去看铜镜,想要瞧瞧自己身上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一眼看过去,总觉得眼睛是肿的,脸色是白的,就连嘴唇都没有从前的红润,总之就是一个差字。   有些无力的低头,无论装作多么不在乎,可装的始终就是装的。   开门的声音传来,顾明慧赶紧站了起来,即便是假的,也总好过连掩饰都不愿意掩饰的强。   “怎么想起这个时辰过来了?”顾明慧像平常一样,拉着顾夭夭的手,坐在主位上。   “正好消食,过来瞧瞧。”顾夭夭拿起旁边的针线,许是心境不同,上头再也没有熟悉的鸳鸯,并蒂莲,只有一株株垂头的浅白色无名花,藏在青草之后,最不起眼的地方。   “我无碍的。”顾明慧从案子上拿了一封信,“这是我给冯泽的,想着他该是担心我的。”   这一封,是还没送出去的平安。   宽慰冯泽,宽慰顾夭夭。   顾夭夭伸手将顾明慧揽在跟前,“姐,家人跟前不必如此。”   顾明慧反手拍了拍顾夭夭的肩膀,“我理解胡姐姐当初为何要轻生,可我看见兄长变成这般模样,又觉得胡姐姐残忍。”   听着顾明慧说轻生,顾夭夭的心一提,总害怕她想不开。   顾明慧与冯泽在一起,靖王一次次的从中搅合,所有反抗的勇气,不过是因为冯泽的情深。   因为跟前有顾明辰,便知道抓住的手,不能轻易的松开。   只是他们不过是普通人,不说逆天改命,只是单纯想要一点公道,都这般难。   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   顾夭夭轻轻的拍着顾明慧的后背,自古情深不寿,大概就是这般。   不得顺意的情深,会折磨的人,日日不得开怀。   待顾明慧缓和过来,顾夭夭才拿起帕子为顾明慧擦干眼泪,“人生太短,不过眨眼之间便已近暮年,活在当下恣意便是。”   总思量旁人的眼光,活得太憋屈。   若是重来,顾明慧也许会选择宁愿没去春日宴,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重来。   即便错了也莫要永远停留在从前,眼光往前,莫要将以后的日子也虚度了。   顾明慧重重的点头,似有什么豁然明了。   那信,到底是让下头的人,送了出去,自己坐在铜镜前,仔细上妆,掩盖了所有的颓然。   顾夭夭往回走的时候,脑子里却想着自己开导顾明慧的,若是错了,重来便是。   叶卓华看见顾夭夭的时候,顾夭夭端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时已经起风,叶卓华拿了披风迎上去,披在顾夭夭身上立马将手挪开。   今日已经碰到了顾夭夭的手,莫要再靠近惹的顾夭夭翻了脸。   瞧叶卓华那快动作,顾夭夭倒是清楚他心中所想,却没有理会叶卓华,而是转头看向夏柳,“你去东院小库房拿些茶叶,给姑爷端着。”   听了顾夭夭的交代,夏柳的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不过主子交代她自然得去办,低头应了声,匆匆离去。   叶卓华听着顾夭夭对外人称呼他姑爷,那笑容便是有些绷不住。   周生抬高头不愿意去看叶卓华,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不过就称呼一声,叶卓华本来就该得的称呼,至于欢喜成这般样子?   夏柳回来的很快,叶卓华听话的将茶叶端在手里,只是不知道错觉还是旁的,总觉得从手上传来了一股股霉味。   但在顾家也不好明说,万一茶叶正常被他说出来,岂不是在笑话顾家没有东西?   双手将茶叶捧的紧,露在外面的东西少了,像是那气味便小了。   另一边,顾明慧将信送出去,约了小冯将军在郊外的春江亭一见。   那个地方,地势偏僻,再加上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秋日的早晚又凉,更不会有人出来,见面自是妥帖的。   顾明辰知晓后不放心顾明慧自己过去,靖王已去在这京中该不会有人打顾明慧的主意,可从前经历太痛,仿佛忍不住就想要让她能在自己,目之所及之地。   即便他的腿脚不好,可能看见顾明慧好好的,便心安。   小冯将军得了消息便匆匆赶来,他在亭子里等了一会儿,瞧着远处有马车过来,便匆匆的迎了上去。   只是待顾明慧下马车的时候,他伸出去的手又讪讪的收了回去,明明看着眼前的顾明慧与寻常无异,可就是不敢碰触。   或许,倒不如看见,顾明慧满脸泪痕,让自己来的真实。   顾明辰将人送到冯泽跟前,转动轮车背过身子,“你们快上去吧。”   顾明慧嗯了一声,便率先往亭子里走去。   脚下平稳,身子直挺,仿佛这般便是所有的骄傲,都没有被打败。   “明慧。”待入了亭子,冯泽到底先开了口。   伤口还没大好,如今又吹了风,他的气色瞧着还没顾明慧好看。   顾明慧看着冯泽,听闻他受了伤,想要问问可严重?但又觉得所有的语言,似乎都会显得苍白。   目光微微抬起,落在冯泽的面上,“若我说,退亲,你可?”   “我不同意!”顾明慧还没说完,冯泽便急切的打断,“你我婚约,乃是圣上钦定,我宁死不退!”   看冯泽这般坚持,顾明慧只轻嗯了一声,抬手示意冯泽先坐在石凳上。   来的时候,顾明辰已经将今早的事情告诉顾明慧了,冯泽用情至深,能为顾明慧做到这般地步,实属难得。   顾明辰只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莫要走他的老路。   阴阳相隔,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我们的感情或许可超越世俗,可我们终是活在世俗里,能不能承受的住,谁也说不定,我只希望下定的时候,准备一折放妻书,若是来日,你我渐行渐远,留给彼此一个体面。”顾明慧说的平和。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世事无常,她没能力与天争斗,傻也好痴也罢,知晓冯泽出事,若是重新选择,她亦会义无反顾的去靖王别苑,不放过一丝生机。   若是冯泽爱,他们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若是来日不爱,他们便好聚好散。   她不需要怜悯,或许她不为世人所容,可到底勇敢的去爱过,她甚至还敢对王爷下手。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必在这大佑画下重重的一笔,无愧于自己。   从前她只身一人,不曾拥有属于自己的情感,如今有冯泽的爱,有祖母的,叔父,兄长,妹妹的守护,她不枉此生。   这般便足够了,若是继续妄自菲薄,只会伤害关心自己的人。   人生很短,转瞬即逝,只能过好当下。   定亲送给放妻书,自是从未听过的,冯泽张口想拒绝,可看顾明慧那一张淡然却不容拒绝的脸,突然说不下去了。   “好,若你想要,我便给。可是,顾氏明慧我也要你记着,今生今世我绝不放手。”手慢慢的抬起,拉住顾明慧,放在他的心上。 第128章 断子绝孙了?   那般跳动,只为顾明慧一人。   若是一纸放妻书,能让顾明慧有安全感,他愿意为顾明慧去做。   可是他的心意,绝无更改之期,便是让顾明慧知晓,永远也不许,胡思乱想。   看着眼前的冯泽,发丝飞扬,霸气的发言,仿佛这才是那个,少年将军。   顾明慧含笑着说一声好,若是幸福是偷来的,即便受老天惩罚,也不悔。   以胡氏的悲剧为警戒,活上个,不枉此生。   看着顾明慧唇间带着笑意,冯泽将不小心放出来的戾气慢慢收回,眼里只有这个,眼睛有光亮的姑娘。   从亭里出来,冯泽拍了一下顾明辰的肩膀,“叫上叶绦之,明日咱们喝一杯。”   顾明辰下意识的便要拒绝,可还未开口旁边的顾明慧,狠狠的瞪了一眼冯泽,“受伤了还吃酒,不要命了?”   冯泽立马弯下腰来,“说错了,是喝茶。”   原本想要拒绝的顾明辰,此刻却撇了撇嘴,只是这世上,又添了一个妻管奴。   手指忍不住轻轻的敲着旁边轮车的扶手,若不是有意外,也许此刻他的手边便有那个人。   那个女子的名字,压在心底不敢提不敢碰。   顾父与他说过,已经将胡氏的尸首葬在了顾家祖坟,墓碑上的字自然是征求了顾明辰的意思,那一个妻字总是他愿意给的。   只是顾明辰一次都没有去过,不是不想只是不敢。   怕好不容易压在心头的伤,在看到胡氏名字的时候,全数冲了出来。   而后折磨自己,折磨亲人。   也许胡氏的考量是对的,人生在乎的总不会只是一人一物,可是即便在乎,心底有一块地方只属于那个人。   与小冯将军分开,顾明慧推着顾明辰离开。   今日能站在这里,自是需要勇气的,尤其是顾明辰的那一句,“你带着哥的希望,好好的活着。”   未来艰辛,可若不拼一把如何又对得起活这一遭。   若是生活太苦,坚持不下去了,她便回到顾家,左右个明辰也不会嫌弃她多吃顾家几碗饭。   有了希望,心头也没有刚才那般堵的厉害。   这个世上,谁还不是拼命的活着。   另一边,叶卓华领着顾夭夭离开,原本是要与顾夭夭同坐马车的,可却被顾夭夭给瞪下去,想着午膳的时候碰了顾夭夭的手,总是理亏,便乖乖的上了马。   左右拿着顾夭夭给的那捧茶叶,右手拽着缰绳。   周生看叶卓华不方便,想要接过茶叶安置一边,却被叶卓华给拒绝了。   看着叶卓华宝贝的样子,周生背过头去,自是满脸的嫌弃。   那么难闻的霉味,还寻思人家喜欢闻一般。   终是到了叶家,叶卓华也不敢上前去扶着,只在门前眼巴巴的望着,看着夏柳扶着顾夭夭进门,赶紧跟了上去。   “少夫人。”只是刚进去,便瞧着赵嬷嬷在旁边唤了一句。   顾夭夭停下脚步,唇间浅笑,轻声唤了一句,“嬷嬷。”   从表面自瞧不出,对她的不喜。   赵嬷嬷往前迈了一步,对着顾夭夭正儿八经的做了一个万福,“少夫人辛苦,夫人怜惜您一路奔波,特意让老奴在这等着,嘱咐您好生歇息,今日不必过去问安。”   “如此,那我谢过母亲体恤了。”而后侧身让夏柳拿了赏银给赵嬷嬷,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赵嬷嬷低头谢恩,而后退到了一边,倒像是真的只是单纯的传话。   顾夭夭的视线在赵嬷嬷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收回,便领着众人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叶卓华在顾夭夭的身后跟着,只是在路过赵嬷嬷的时候,特意停顿了片刻,倒没说旁的,只是留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回到屋子,顾夭夭便换上常服,叶卓华本想进去,却被夏柳随手关上的门,给堵在外头。   叶卓华看着那紧闭的屋门,停顿了片刻,轻轻摇头便也只能回了侧屋。   周生如今却是特别喜欢瞧,叶卓华这幅想做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表情,忍不住凑到叶卓华跟前,“您说,这般下去您这叶家长子,会不会面临断子绝孙的可能?”   看着周生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叶卓华一个气不过抬起手拿着那茶叶就要往周生身上砸。   周生赶紧用手臂挡着,“这是少夫人送您的。”   只这还一句话,让叶卓华生生的止下动作,“赶紧给老子滚!”   待人离开后,叶卓华坐在塌上有些发愣,周生倒是提醒了他,是该有所行动的了,左右他只会要顾夭夭一个妻,若一直这般,莫说子孙满堂了,就是做真正的夫妻,都遥遥无期。   一声叹息,从唇边溢出。   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   看着手里的茶叶,一股股刺鼻的霉味似乎更加的清晰,到底没忍不住打开瞧了瞧。   只是打开后,那股子刺鼻的味道更浓。   而后看到那茶叶上的毛,长的有一指长。   叶卓华当即有些反胃,赶紧站了起来,叫人让那茶叶处理掉。   另一边,顾夭夭换了常服,半躺着塌前闭目养神。   到底是熬了夜,总觉得身子累的很。   夏柳瞧见后,让人换上了提神的香。   听着动静顾夭夭慢慢的睁开眼睛,“不必忙了,交代小厨房早些准备晚膳,今夜早些歇息。”   夏柳想着便要劝一句,毕竟这才成亲,当人家儿媳妇得注意规矩,若是晚些婆母有话交代,人都睡下了着实有些失礼。   不过转念又一想,叶母已经让人传话不必问安,如是又临时起意过来唤人,总会让人觉的话她是故意刁难。   再则说了,顾夭夭是县主,叶母又没有诰命,若是仔细深究,顾夭夭就算有那么一两次失礼,叶母也不好说什么。   便按着顾夭夭交代的去办。   顾夭夭累了一夜,晚膳自没有什么胃口,夏柳便吩咐小厨房准备了些清淡的饭菜。   用膳的时候,顾夭夭下意识的朝旁边看了一眼。   而后没忍住问了夏柳一句,“叶卓华呢?”   就叶卓华那脾性,消停了这么久,用晚膳的时候,自然得找找存在感。   夏柳在旁边抿嘴笑,“听闻姑爷,正在净手。”   顾夭夭让夏柳去取的茶叶,还是当初张氏留下的,因为人去了,她剩下的东西顾家没有清理,张家也不好取回去便就搁置了。   这没人打理,原本只是有些发霉的茶叶已经长毛了,夏柳过去取的时候都险些没控制住,给吐了出来。   也可怜叶卓华是个实在的,竟用手捧了一路,估摸着手上全都是霉味,洗都不好洗。   若是这般,叶卓华哪还好意思往顾夭夭跟前凑。   听的这个回答,顾夭夭的嘴角轻轻的勾起,暗说了一句,“活该。”   只是刚用完晚膳,刚刚提起的叶卓华便过来了,一屁股坐在顾夭夭的旁边。   下头的人原本都准备撤晚膳了,瞧着叶卓华拿起了顾夭夭的筷子去夹菜,倒闹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放下。”叶卓华看出下头人的迟疑,抬手示意她们将饭菜重新放回来。   只是就这一个空挡,手中的筷子被顾夭夭给抢走了,“你逾规了!”   叶卓华冲着顾夭夭一笑,干脆用手撑着头瞧着顾夭夭,“我便执意如此,你会与我和离吗?”   这才成亲,叶卓华便将和离挂在嘴上,在场的人吓的,恨不得用棉花将自己的耳朵给堵住。   便是夏柳,也在心里暗暗叫苦。   她伺候顾夭夭这么久了,也管了许久的事,虽有时候需要管教下人,可却并不喜欢。   如今叶卓华倒是给她寻了事,一会儿出去少不得去敲打下头的人,别到外头乱嚼舌根。   顾夭夭侧头看着有些无赖的叶卓华,将那筷子重重的放在右手边,叶卓华碰触不到的位置。   手撑着桌子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倒不是不可以。”   看顾夭夭如此认真,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想的美,我不会同意的。”   和离虽不似休书那般,全怪在女子的头上,可是到底也得男子写下,若是叶卓华不愿意,旁人又能如何。   这是摆明了,不按之前的约定。   顾夭夭抬脚照着叶卓华便是一下,“我倒要瞧瞧你的骨头有多硬。”   叶卓华虽没闪躲,可却弯腰揉了揉腿,“再硬的骨头,在你身边,也都是软的。”   突然的深情,却让顾夭夭有着一股子,想要掀桌子的冲动。   人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大概便就是顾夭夭现在的情形。   顾夭夭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和一下心绪,交代夏柳将自己的针线笸箩取来。   里头放了十几个花样,都是顾夭夭提前准备好的。   若遇见不痛快的事情,总是喜欢绣花,这个习惯多年养成总是改不了。   看夏柳站在自己的身侧,对着叶卓华双手呈上。   顾夭夭突然抬手,打翻了笸箩,将那针线都掉在了地上,“我喜欢春风,夏雨,秋叶,冬雪,我喜欢让他们跃然于帕上,你能做到吗?”   旁人不懂顾夭夭的意思,只当顾夭夭在无理取闹。   叶卓华却是清楚的很,顾夭夭这是在发泄自个心里的怒火。   或者,仅仅是不平。   叶卓华轻笑一声,仿佛不觉得是在羞辱,蹲下身子将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捡起。   这个人,原该是万人之上的权臣,此刻却卑微的在自己跟前低头,看着那本该拿着威风凛凛武器的手,此刻却细致的捡起绣针来。   那般违和,又那般卑微。   顾夭夭站在叶卓华前头,高高在上,垂眸看着叶卓华这般,忍不住想要将人拉起来。   这般又是何苦,他忘不了执念,可同样自己也迈不过心上的槛。   上辈子的悲惨,虽不是叶卓华所为,可却也因他而起。   虽不能全怪叶卓华,可却也不能敞开心扉。   这辈子,最大的让步便是合作为伙伴,仅此而已。   只是顾夭夭还没有动手,叶母已经被赵嬷嬷扶着进来了,“你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尖锐。   原本,即便是叶母过来也得先禀报给顾夭夭,只不过屋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作,下头的人自是有些犹豫,空当的时候,叶母便领人进来了。   下头的人再大的胆子,也不好将叶母拦在外头。   听着动静,顾夭夭猛地将手收回,叶卓华回头看了一眼叶母,将最后一根针捡起,这才慢悠悠的起身,左手拉住顾夭夭的手,往前迈了一步,轻唤了一声,“娘。”   这种事被叶母瞧见了,顾夭夭心中叹息,已经做好了被叶母训斥的准备,毕竟自己的儿子,被人这般蹉跎,没有哪个母亲不在乎的。   甚至,顾夭夭已经做好了重回顾家的准备。   只是,叶卓华却挡在了她的前面,那直挺的后背,是要告诉自己,凡事有他。   “你告诉我,你这是在做什么?”   叶母这话,虽是冲着叶卓华的说的,可视线却是放在顾夭夭的身上。   “东西掉了,儿子捡起来罢了。”不以为意的回了句,“倒是娘,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明明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问话,却因为这种不以为意的态度,倒显得有几分质问,或者是嫌弃,嫌弃叶母打扰到她们。   赵嬷嬷将手里拎着的食盒递给旁边的人,“夫人听闻少夫人没胃口,放心不下,亲自做了开胃的糕点给少夫人送来。”   赵嬷嬷这番话,无论是放在那个府里,于晚辈而言,都是莫大的恩赐。   可若真的心疼,便该设身处地为顾夭夭着想,一夜未眠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你这么领着人大张旗鼓的过来,到底是来关心人,还是单纯的,让旁人歌颂自己的功德。   婆母到底不是母亲,做什么事情,还是要讲究分寸。   叶母心善一辈子,若是愿意自是能处置的圆满。   有些话,叶卓华总不好每次都揭穿自己的母亲,“多谢母亲的关心。”   想着,替顾夭夭说几句,将人送走罢了。   只是叶母黑着脸,“下头的人没有长手吗,需要你亲自上手去捡?”   这话,说的确实不中听。   明着在说下头的人,其实不过是冲着顾夭夭发火罢了。   叶卓华听了这话,登时脸色就变了,他尚且还在顾夭夭跟前,自己的母亲便是这个态度,若是没在谁知道会说什么话。   之前下头的人禀报,说是李语诗说了不尊敬顾夭夭的话,他瞧的定是下头的人禀报客气了。   刚想回一句,自己都这么大了,是没有长脑子吗,还需要旁人教自己怎么做事的?   只是还未开口,顾夭夭的手从他的掌心溜走。   叶卓华立即回头,顾夭夭却往前迈了一步,准备与叶母说话。   叶卓华不知道顾夭夭要做什么,撕破脸也好,或者是伏低做小也罢,可终归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抬手突然揽住了顾夭夭的肩膀,“你累了一日了,赶紧去歇着。”   当着长辈的面,便这般拉拉扯扯,顾夭夭的脸上腾的一下变红,原想着自己出面将此事平息,如今瞧来倒也不必。   就该让叶卓华为难。   看着这一画面,叶母忍不住训了句,“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若是关起门来,两口子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可当着长辈的面,这般拉扯如何算的上有家教!   “将你家姑娘扶回去!”叶卓华冲着夏柳交代一声,便强迫顾夭夭转身。   待人进去,叶卓华让下头的人将桌子收拾了,“娘,有些事是我愿意,您若是真有不满,您惩罚儿子,儿子断无怨言。”便领着叶母回了自己的屋子,将话说清楚。   无论是折了面子也好,还是没有尊严也罢,也都是叶卓华自己选的。   叶母脑子里总是叶卓华刚才匍匐在地上的那一幕,心像是针扎一般的疼,“你就这么喜欢顾氏?”   旁的话都是寻来的借口,只这一句,便才是,心底所想。   叶卓华重重的点头,“娘,她是我的命。”   叶母擦拭着眼角的泪,“罢了,罢了,倒是我多事了。”   而后,颓然的转身,领着赵嬷嬷往外走。   叶卓华站在门口,看着叶母弯曲的背影,心里到底也不痛快。   不过也只是一声叹息,却也不再多言,只冲着周生说了句,“冯泽不是邀我明日喝酒?给他回话,就说我允了。”   出了叶卓华的院子,叶母便像是失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靠在旁边的石头上,“以后莫要打听,这院子里的事。”   既是自己愿意,那她又何必多事?   “夫人心慈,是那顾氏不懂得珍惜。”赵嬷嬷在旁边有些不平的说道,得了夫君情深,婆母爱护那是多少人都求不得的。   叶母轻轻的摆手,“是我没有为我儿中下福果,世间女子千万,怎偏偏对顾氏一往而情深,只求得百年之后,叶家祖上莫要怪罪我才是。”   说到这的时候,叶母双手合实,轻轻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只是,心里自又想着李语诗,儿子是彻底的成了旁人的人了,如今能留在自己跟前的,便只有李语诗了。   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自己福泽不厚,能救一命算一命。   只希望她能做尽天下善事,换来叶卓华对顾夭夭离弃。 第129章 护短   另一边,顾夭夭轻揉眉心,此刻觉得一阵阵头疼。   心里有些怨叶卓华的,好端端的没事招惹自己做什么。   原本是两个人事,如今闹的一家人都不安生。   以前也就罢了,今日叶母亲自瞧见,自会变成她心口的一根刺。   对于叶母,旁人都说她心善,可再心善也抵不过一个人伦,自来都是婆媳不和,到了她们这也不能免俗。   从一进门,顾夭夭便已经看出来,叶母对她屡次试探,原本以为,自己与她算不得亲厚,面上过去便罢了。   看顾夭夭忧愁,夏柳在旁边心疼的说道,“姑娘且放宽心,日子久了叶夫人总能知道您的好。”   即便,夏柳心里也没底,顾夭夭会不会有一日,对叶卓华好。可主子心烦,总得要说一些,让主子宽心的话。   顾夭夭听得夏柳的话,倒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莫要安慰我了,你去库房里寻一匹,玄色的布料。”   罢了,就当是日行一善,莫要将叶夫人气出毛病了。   她终究是叶卓华的母亲,退一步便退一步。   夏柳不知道顾夭夭要做什么,她既交代便赶紧去办。   秋日渐凉,一出门夏柳打了个哆嗦,想着又到了该做秋衣的日子了,等着明日让绣坊的人过来,为下头的人量一下尺寸。   至于顾夭夭,嫁过来的时候,已经做了许多,今年倒不用添衣。   等着她出门,看着有没有兴起的样式,为顾夭夭做上两身便可。   布匹拿来,顾夭夭也没多言,便按着心中所想的样子画了出来。   顾夭夭上辈子既要与顾皓辰做恩爱夫妻,这些自不少做,叶卓华的身量已经在心中有了数。   画的宽一些,里头加上白色的里子,做秋衣正好。   顾夭夭原本是要早睡的,只是这一忙又没了时辰,夏柳连添了两次油,看顾夭夭裁剪好便又开始缝制,那样子自是有熬夜的打算。   “姑娘您累了一日了,姑爷的衣服也不差这一身。”顾夭夭陪嫁的,自也有叶卓华的衣服。   顾夭夭轻轻摇头,“我发一次善心也不容易。”   而后,督促夏柳赶紧歇息,还命令下头的人盯着夏柳,莫要让她再过来。   夏柳没法子,只能退了下去。   半夜里,夏柳打着夜起的旗号,出来小解,瞧着顾夭夭屋里的灯还亮着。   想要过去劝一句,可瞧着门口守着的丫头,只能作罢了。   既然顾夭夭已经打定主意了,她进去怕是于事无补,还耽误顾夭夭的时间,便转身交代下头的人,记得为顾夭夭添茶水。   终于在天边放亮的时候,衣服的雏形已经出来,边已经收好,只差绣纹理,顾夭夭将衣服叠好放在笸箩里,而后挽了几个样式的盘扣,让夏柳亲自给叶母那边送过去。   就说,顾夭夭亲手为叶卓华做了秋衣,只是不知道哪个样式的盘扣更适合这套衣服,求得叶母给挑挑。   顾夭夭怕旁人说不清楚,这才让夏柳过去。   若是明白人,便能看出顾夭夭这是给叶母台阶下。   顾夭夭自问不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旁人的人,若想叶母真的放开心怀,怕是只有这衣服不成,还要自己伏低做小一段时间,这到底不是顾夭夭能做到的。   一套衣服,换的大家表面平和也就罢了。   轻柔了一下眉心,两夜没睡,到底困的厉害。   伸了一下胳膊,也没换衣服,躺在榻上很快便睡着了。   夏柳去送衣服的时候,瞧着叶母这边像是要出门,几个人在搬什么礼物。   “夏柳姑娘。”夏柳侧身看的时候,正巧被刚要出门的赵嬷嬷瞧见,赵嬷嬷突然出声,吓了夏柳一跳。   “嬷嬷。”夏柳福了一下身子,与赵嬷嬷见了礼。   赵嬷嬷嗯了一声,故意挡住了夏柳的视线,“夏柳姑娘稀客啊,这么早上门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一开口便带着挑衅。   夏柳微微拧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如实说道,“少夫人有事要请教夫人,劳烦嬷嬷通报一声。”   赵嬷嬷垂眼扫了一下夏柳端着的东西,明显是一件未做成的男子的衣袍,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只鼻息间冷哼一声,“我送去便是,夫人昨日气的头疾又犯了,莫要再严重了。”   这话便是故意说夏柳听的,也是在抱怨顾夭夭。   夏柳又做了一个万福,成功避开了赵嬷嬷想要接物的手,“夫人既不舒服,我更该过去瞧瞧是,免得我家少夫人挂念着。”   赵嬷嬷讽刺是顾夭夭将叶母给气病了,夏柳自是护主便也回了一句,下头人都说叶母身子不好,谁知道是怎么个不好法,或许就是下头人虚报。   “放肆,你以为这是在顾家,由得你这般胡搅蛮缠?”   赵嬷嬷自听出了夏柳的意思,如今顾夭夭被叶卓华护着,不将叶家长辈放在眼里也就算了,一个陪嫁丫头,也敢在叶家大放厥词,真以为她不敢将夏柳如何了?   “嬷嬷慎言,少夫人既然嫁到叶家,从前种种自然不可再提,只是夫人既然身子不适,您这般吵闹,莫不怕吵到夫人?若能让嬷嬷低语,夏柳甘愿受罚。”夏柳低着头,倒也不是怕赵嬷嬷。   只是顾夭夭原本只想着与叶母修好,若是闹大了,怕是与主子的意思相违。   她自不能添乱。   可却也真不敢将东西递给赵嬷嬷,赵嬷嬷毕竟是叶母跟前最看重的人,若是耍心思将这衣服藏起来或者扯坏了,免不得又生事端。   啪!   赵嬷嬷憋了好几日的气,尤其是在跟前还有旁人的情况下,自是觉得夏柳挑战了她的威严,此刻最是发泄的时机。   这一下,用的力气很大,夏柳被打的身子都晃了一下。   “这一巴掌是替你主子打的,既然你主子不懂得规矩,我便好心提点一二,若是再有一次,可不止这一下这般简单!”   赵嬷嬷站直了身子,自是以胜利者的姿态,低头看着夏柳。   只不过,声音到底是压低了。   夏柳的脸颊火辣辣的疼,倒是没有防备这个赵嬷嬷竟然有这般大胆,竟然敢当众动手。   “就不劳嬷嬷费心了。”声音有些冷,她是顾夭夭的陪嫁,代表的是顾夭夭的脸,莫说是赵嬷嬷了,就是叶母今日过来也不能直接将人罚了。   可此刻到底不能在这个时候,回赵嬷嬷一巴掌。   赵嬷嬷教训了夏柳,心情自然舒畅,冷冷的哼了一声,“且在这里等着。”便转身回了院子。   那收拾礼物的人,也都交代着转身回去。   风一阵阵的吹起,夏柳额前的发丝,打在刚才挨打的脸上,就是那发丝此刻也如同刀子一般,觉得刺的生疼。   即便没有照镜子,也知道这一巴掌定是及重的。   这一站便等了许久,夏柳的腿都麻了,才瞧着赵嬷嬷扶着叶母堪堪出来。   夏柳来了叶家三日,便是顾夭夭成亲第二日来敬茶,也没瞧着叶母穿着这般隆重,不说身上衣服精致,就是头上都戴的是一整套赤金的头面,面上的妆容画的厚些,看着像是要参加什么隆重的宴会一般。   夏柳想着刚才瞧见下头的人准备礼物,便也就明白了。   待人走近,夏柳往前走了几步,规矩的福下身子,“参见夫人,夫人万福金安。”   “起吧。”叶母身子有些虚,说话的时候听着有些无力。   夏柳谢恩,而后将顾夭夭做好的衣服,捧在叶母跟前,“这是少夫人为少爷做的秋衣,只是拿不定主意选哪个盘扣才能配得上少爷的风姿,这才唐突前来,劳烦夫人给帮忙拿个主意。”   夏柳来的时候原想着特意说一声是顾夭夭昨夜做的,可现在瞧赵嬷嬷对自己这般态度,想来也是因为夫人背地里的不喜顾夭夭所致。   尤其现在她来求见叶母,叶母不让人进去,只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询问。   自也不好将顾夭夭的身份,压的太低。   叶母嗯了一声,拿起衣服上下的瞧着,“这针线活做的不错。”   而后挑了其中一个盘扣的放在上面,“衣服深色,盘扣不能选的太小,太不显眼会觉得一整片没有任何点缀,这个样式上头再加上一点金丝,最是妥当。”   叶母没有力气,说话的时候本就声音低,再加上平日里便端的是温和的架子,是以现在也能算得上温声细语。   选的时候还多说几句,倒也仔细。   “多谢夫人,奴婢一定转告少夫人。”夏柳赶紧谢恩,待叶母挥手她便退了几步离开。   待夏柳走后,叶母轻轻摇头,扶着赵嬷嬷的手往马车上走去。   待俩人坐定,叶母才说道,“倒也不算是,无药可救。”   知晓自己生气了,还懂得服个软,便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在乎叶卓华。   “夫人就是心太软了,少爷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被顾氏那般蹉跎,怕就是用现在的法子,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吃,才哄骗的少爷心甘情愿的践踏自个的尊严。”   赵嬷嬷看叶母有些乏困,拿了毯子盖在叶母的身上,可嘴里却是不饶人。   叶母听后,无奈地叹息,“顾氏,也是好手段。”   想想赵嬷嬷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从前叶卓华对自己素来敬重,如今为了顾氏屡次顶撞自己。   再来,顾家长房姑娘,能让靖王与冯泽争的头破血流,想来是有些手段的。   人都说什么,顾家姐妹俩情深,世间少有,怕也只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罢了。   今日清晨让府医施针,好不容易压下的头痛,此刻又开始作痛。   心里只是感叹,许是这辈子好事做的太少了,才让叶家遇到这么个冤家。   心里盘算着,今年年头不好,来年必定有许多食不果腹之人,届时她买些粮食给那些人布粮。   只愿福泽深厚,能庇佑叶卓华,早日脱离顾夭夭的控制。   “不过。”叶母话锋一转,“你下手着实有些重,我瞧着那丫头的脸肿的厉害,顾氏难缠若是告诉了绦之,怕又是一场风暴。”   夏柳的脸太明显,叶母想不注意都难,只是人是赵嬷嬷打的,她也不好多言。   若是训斥赵嬷嬷,叶母自然是不愿意的,若是站在赵嬷嬷这边,婆母与儿媳的丫头一般见识,叶母自也觉得不好,最妥当的法子,便就只能当做没有瞧见。   “老奴打完才反应过来,着实冲动了,只是少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说句托大的话,在老奴心中早就将少爷当成了自家孩子,看着昨日少爷那般样子,着实是气不过。”赵嬷嬷说着,脸色的表情自愈发的愤怒。   叶母探着赵嬷嬷的手轻轻的拍了两下,“我都省的,罢了,那顾氏办事确实太过分,这次就当是那丫头替她受过。”   叶母这般定论,这事自就揭了过去。   这边,夏柳回来后,怕顾夭夭知晓自己挨打的事,也不敢凑到顾夭夭跟前,将叶母的话让下头的人禀告给顾夭夭,就说她昨夜受了凉有些肚子疼,在屋里歇息一日。   顾夭夭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才醒,到底熬夜伤身子,便是醒来也觉得头闷的很,连眼睛都涩了许多。   揉了揉眼,听的下头人禀报,挥手让人去寻了府医为夏柳看病,一应药材自然是要最好的。   心里总还是后悔,都怪她昨夜做衣服,夏柳等的晚了,一趟趟出来进去自少不得吃风。   今早又被自己安排着给叶母送去东西,估计寒气更重了。   下头人不知道顾夭夭的心思,只瞧着府医要专门为夏柳跑一趟,虽瞧着夏柳没事,可那流水的补品都送到了夏柳的屋子。   想着,之前有人想偷顾夭夭的嫁妆,落的那般凄惨的下场,如今却对夏柳这么好,这药材的价值怕是为奴做婢大半辈子也买不来。   下头人便觉得,顾夭夭定然是护短的主。   夏柳挨打的事,顾夭夭若是知道了,叶母那怕也不能给面子。   想着两个主子不日便要闹起来,下头的人倒是想瞧热闹,却又害怕祸及自己。   以至于夏柳交代莫要让顾夭夭知晓的命令,执行的彻底,谁也不愿意做那特殊的从在。   而叶卓华这边,太子监国自要显得自己,多么勤政,都快将每一个折子放在早朝上处理一般,一直说到午时这才散朝。   他勤恳也就罢了,回了东宫便有人供着,可下头百官得走出宫再回家吃食,肚子已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一路上,除了那走路的声音,便都是肚子的声音。   一开始众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到了后来一瞧大家都是这般,也就不在乎了。   不过这些自抱怨不得,毕竟太子勤政也是好事。   再加上他刚监国,定有许多不明白的,早朝的时间久些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旁人还好说,叶卓华到底是刚上任的刑部尚书,不说刑部的事情需要走过场,还要去吏部那边过文书。   晌午的饭只在路边的小铺买了俩包子,解决了便是。   到了吏部,对于这个也算是太子面前红人的年轻尚书,巴结的人自不在少数。   吏部尚书便让顾明辰去处置叶卓华的事,一来可以投了叶卓华所好,旁的不说就是看在这个大舅哥的面上,也该与吏部相扶相持。   二来,也莫要让那么多人都围着叶卓华,显得吏部像是低了刑部一般。   不过下头的人也是劝吏部尚书,毕竟顾明辰参过叶卓华,若是俩人有过节可如何是好。   吏部尚书冷冷的斜了那人一眼,“小叶尚书休妻了吗?”   那人赶紧摇头。   吏部尚书冷哼一声,“那不就得了,被大舅哥参了都还宠妻,自是用情至深。”   就在这般情况下,还能冲冠一怒为红颜,可见,少年英雄也抵不过一个情字。   再说了,冯家多看重顾明慧?聪明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绝不可能不敬顾明辰。   对于下头的猜测,屋子里的两个人倒是不知道。   办完文书,叶卓华便收拾东西要走,却被顾明辰一把拉住,“冯泽听闻你今日要来吏部,晌午时候便过来,让我看着你。”   毕竟,叶卓华昨日已经答应,要一同出去的。   叶卓华昨日不过随口一说,若不是顾明辰将他拽住,他早就忘却这事了。   只是心里后悔的很,谁知道今日会忙的连府都回不了,一日未见顾夭夭,也不知道她在府里的忙的什么。   “我既答应了,自然会去,只是这两日脾胃失调,口苦纳气,我怕吃了酒会加重。”叶卓华说着,做着一副苦恼的样子。   顾明辰听了这话,不屑的哼了一声,“冯泽便料到你要寻借口,刚才过来的是大夫,已经确定你身子好的很。”   顾明辰说完,叶卓华恍然间明白,怪不得刚才要办文书的时候,有个人老是若有若无的碰触他的手腕。   只因为突然发难,会让顾明辰难看,才压下火气,想着跟前无人后,告知顾明辰小心那人,没想到竟是大夫。   叶卓华还没说话,顾明辰又指了指叶卓华喝的茶水,“里头放了酒,也是冯泽送来的,他调的极好,将酒味完全掩住了。”   都这么久了,叶卓华还无事,便是说明叶卓华是能喝酒的。 第130章 学坏了   便就断了叶卓华的其他借口。   看着叶卓华那一张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脸,顾明辰的嘴紧紧的抿着,虽然面上没有笑意,可眼底却都是柔和。   自然,他卖冯泽也是卖的干脆,绝不会为冯泽背一口锅。   而后,还特意拍了拍叶卓华的胳膊,有些担忧的问了句,“可是近来,得罪了小冯将军了?”   叶卓华冷哼一声,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来日方长。”   靖王这一去,估摸小冯将军也快娶亲了。   届时,他定然会将那门堵个结结实实的。   只是,叶卓华的脑子一闪,而后看向顾明辰,“兄长啊,你既然允了冯泽在你的地盘上算计人,必然该是一帮的。”   或者,这里头不定还有顾明辰的功劳,就这么将冯泽办的事都给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地道。   顾明辰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因为,我也不想去。”   胡氏走了,他的任务便只是活着,喝酒也不能让他多活两日,不喝也不能让他少活两日,既如此他又何必去喝。   只是冯泽粘人的很,若是不去就念叨着没完。   今日下了朝就跟着他来吏部了,絮絮叨叨的嘴就没个停的时候。   吏部的人自然没人敢开口撵冯泽的,一个个都端着敢怒不敢言的脸,顾明辰没法子自然应允。   那句话怎么说的,独痛苦不如众痛苦,那便拉着叶卓华。   听了顾明辰这般理直气壮地的言语,叶卓华一时语结,良久才说了句,“兄长,你变坏了。”   这还是那个,不爱说话却一身正气的顾明辰?   看叶卓华在那愣住了,顾明辰重重的咳嗽两声,“赶紧回刑部交代交代,莫要去晚了,他会罚酒!”   叶卓华听后都气笑了,“行,都是我祖宗。”   一个是大舅哥,一个是未来姐夫,哪能真的不去了?   只是,他真的想顾夭夭了,从吏部回到刑部,再回趟叶家,再去吃酒,会不会有些晚了?   周生听得叶卓华在那絮叨,忍不住说上一句,“主子,您在多安排点活,可以过了年再去了。”   叶卓华的思绪被打断,冷冷的瞪了周生一眼,“我看你闲的很,给你说个媳妇怎么样?”   叶卓华觉得顾明辰说的对,独痛苦不如众痛苦,他要让周生知道媳妇孩子热炕头的好,然后给他安排好些案子,日日都回不得家,以报今日被嘲笑的仇!   周生倒是不知道,娶个媳妇为何叶卓华会配上一副,要送自己上断头台的样子。   不过,谨慎些总是没错的,赶紧举手告饶,“小的错了,主子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小的一般见识。”   态度,自然是要恭敬诚恳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想着他虽然回叶家来不及,可是也并不妨碍,他往顾夭夭跟前凑,便交代周生,一回儿去吃酒的时候,他叫上几个菜,先给顾夭夭送去。   另一边,顾明辰做完吏部的活,便率先去了酒楼。   这种热闹的场景,总是与他不合。   可人活着,总不能只在自己的世界中,便往出迈一步,早些融入。   只是,却也明白这话不过是在说服自己罢了,不过是不想与冯泽叶卓华同时出现罢了,自己的腿这般样子,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悲伤。   到了提前订好的隔间,顾明辰靠在窗沿,看着外头人来人往的人群,心中总是有些羡慕,旁人都可以成双成对,只有他,今生再无指望。   顾明慧与冯泽说开后,顾明辰总是忍不住想着胡氏,连夜去看了胡氏的遗物,想着寻上个方便随身携带的念想,可找了好久也没有寻到。   恍然间有一种无力,人走了便是什么都留不住。   多日未落下的泪,此刻不自觉的落下。   泪滴在手背上,顾明辰恍然间回神,以为是下了雨,只是一抹脸上,才反应过来。   将脸擦拭干净,只是唇间的苦涩,却怎么也收敛不住。   “你们瞧我看见谁了?”旁边隔间,听着有人喝大了,在闲聊。   “谁啊?”旁边人起哄的问道。   “竟然是顾家的那位瘸子。”   原本,顾明辰是没注意听周围的动静,只是顾家二字太明显,忍不住侧耳听着。   接着,便是一场哄笑,“没想到,瘸子还有这份闲情?不是说那是个铁面无私的仙人,如今也下了凡?”   提起顾明辰,自又少不得说,顾大伯的事情。   左右,那些人嫉妒顾明辰好运罢了。   听的多了,顾明辰便就没有那般在乎了。   只是,对方可却没有闭嘴的意思,“不过你们说,靖王与小冯将军都看上顾家长房的姑娘,你说那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能将这两人迷的七晕八素的。”   提起顾明慧,那些人自然比对顾明辰有兴趣。   一个个都猜测,顾明慧在床榻之上,必然厉害。   一些个醉酒男人的胡言,除了这些污秽之言,自说不得其他。   顾明辰紧皱眉头,到底忍不住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小二。”冲着外头唤了一声。   “客官,有什么吩咐?”能来这酒楼的,多是非富即贵之人,小二自然小心伺候着。   啪的一声,顾明辰将吏部的令牌放在桌子上,“告诉隔壁屋子,让他们说话小心些。”   小二看见后眼睛一转,连连称事,“叨扰客官了,小的一定办的妥当。”   顾明辰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也不知道小二说了什么,总之过去了之后,那边小声了许多。   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可到底听不见了。   冯泽是第二个过来的,他来的时候便瞧着顾明辰一脸忧伤的看着窗户外头,心里恍然有一瞬间的后悔。   或许他不该将顾明辰叫出来。   可是,却也不想着让顾明辰,活的像行尸走肉一般。   “兄长。”冯泽收敛的心思,带着笑容快走了几步。   虽然冯泽的出生最好,可三个人之中他的官品最低,军营里现在也是没事,他自是有的是时间,就身上这套衣服,挑了足有一个时辰才选好。   他都想好了,待吃酒结束,他借口送顾明辰回去,好再见顾明慧一眼。   自然,这些小心思,在顾明辰眼里倒一点都不明显,只瞧着一身的素色,与冯泽平日里穿的,并无不同。   “坐。”人家既然唤自己兄长了,自然要端着架子。   冯泽若无其事的坐在顾明辰跟前,“我以为我已经足够晚了,没想到叶绦之更慢。怎么,现在刑部的事,有这么多?”   叶卓华之前虽然是侍郎,可刑部的上下不都是他说了算了?   这次正儿八经的掌管刑部的,也不过是过过文书罢了,至于到现在还没来?   “刑部的事情,我并不了解。”顾明辰想了想,倒是及其认真的回答。   却让冯泽愣住了,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我不过随口的玩笑罢了。”这样子,倒像是顾明辰怕自己误会了一般。   不过是亲人之间小聚,倒成了各部之间的试探了。   顾明辰垂眼,似乎也觉得刚才的表现太过于认真了,端起跟前的茶杯,掩盖自己的尴尬。   看着冯泽面带笑意,想着自己也该回个笑脸。   可扯动嘴角,却忘了笑到底是什么动作,一声叹息不自觉的溢处,罢了,心伤难愈。   看着顾明辰的表情,冯泽也明白他在想什么,若是出于私心,他确实希望有一个女子能再次走入顾明辰的心。   罢了,强求不得。   只能将话题转移到叶卓华跟前,“兄长不知,这叶绦之之前算计过我,我怎么也得报过来。”   看着冯泽的表情,顾明辰倒是来了兴致,“你这是,要怎么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冯泽低声,将自己的盘算说了出来。   听的顾明辰眼睛越来越亮,或许跟前有人陪着也不错,看旁人热闹,就算自己没参与,也不觉得孤单了。   “我觉得,太轻了。”顾明辰轻轻摇头,叶卓华是刑部主事,要闹便闹个大动作,不然依他谨慎的样子,怕是会白算计。   冯泽听的连连叫好,兄长就是兄长,到底比自己大手笔。   顾明辰看着冯泽笑的畅快,却没有提醒他,等着冯泽成亲的时候,有他好受的。   不过,左右这俩人的火,都烧不到自己身上,自己只管看戏便是了。   叶卓华过来的时候,冯泽已然等不及,若不是顾明辰拦着,此刻都准备上菜了。   自然,顾明辰也不是多么向着叶卓华,只觉得若是上来便将人气走了,这戏还怎么演?   “来晚的,自罚五杯。”一看见叶卓华,冯泽赶紧让人将酒端上来。   五个大碗,一次摆在叶卓华跟前。   叶卓华扫了一眼,眼前的酒碗,不屑的哼了一声,“本官记得,与小冯将军没那么熟。”   冯泽也笑了,“没那么熟,你来喝我的酒?”   听了这话,叶卓华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本官走错了,这就离开。”   身子刚转过去,却被顾明辰拉住了,“好了,都是挑担,莫要让俩姑娘难做。”   “兄长这话是对的,夭夭啊最是敬重她长姐,若是知道姐夫在你跟前没了面子,我觉得你的日子,不太好过呢。”冯泽晃悠着腿,一脸悠然的看着叶卓华。   左右,谁又不懂谁的心思呢。   比起自己,叶卓华做的似乎更多。   果然,听了冯泽的话,叶卓华安稳的坐在了冯泽的对面,“那是自然,我们自然敬重长姐,连带着,要敬重姐夫。”   而后将那五个酒碗依次摆在冯泽的跟前,“我这么敬重你,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长姐是那般心疼夭夭,若是知道你故意刁难我,如何能与你罢了?”   同样的话,回给冯泽。   只有顾明辰一脸兴味的看着,这两个妻奴你来我往斗的好不热闹。   菜都上来了,这五碗酒到底谁喝,两人都没确定下来。   顾明辰只出面将自己的碗拿了出来,不偏不倚一人三碗酒。   兄长给的,他们自然要给面子。   空腹三碗酒,有些上头,两个人赶紧吃了些菜。   这个时候,突然隔间的房门被打开了,叶卓华以为又是上菜的来了,赶紧去整理桌子上的盘子,可是传来一股子刺鼻的香味。   叶卓华猛地回头,却瞧着几个穿着单薄的,浓妆艳抹,瞧打扮便就能猜出是楼里的姑娘。   “官爷。”那几个姑娘进来后,直冲着叶卓华而去。   叶卓华反应一块,身子猛地起来,直接站在冯泽的身后,“你闹的什么?”   冯泽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疼你忙,特意让你乐呵乐呵。”   而后冲着那几个姑娘一招手,“还愣着最什么,谁将叶爷伺候好了,给谁赏银。”   一听银子,这些姑娘来了动力。   直接冲叶卓华冲了过来。   这些人虽然出生卑贱,可到底无辜,叶卓华再生气也不可能将她们如何,只能躲避。   看着叶卓华左闪右闪好不狼狈,冯泽便笑的畅快。   让叶绦之算计自己,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与自己耍心眼。   叶卓华猛个低头一闪,又重新回到冯泽的跟前,手成钩拽住了冯泽的衣领,手猛地用力。   冯泽自然反应也快,一把扣住了叶卓华的手腕,“你要做说什么?”   叶卓华冷冷的勾起嘴角,“人既然是你招来的,自然该你伺候。我倒是瞧瞧,若是你衣衫不整的跟这些人出现在一个屋子,旁人会如何说你?”   “那就比试比试!”冯泽自然被激起了胜负欲,想着叶卓华心思再重,不过是个文臣,自不该比自己自己这个上过战场的强。   若今日反被叶卓华当场逼迫,日后还如何能抬起头来。   两人便打了起来。   那些姑娘原以为只是出来伺候官老爷的,可没想到打的这般凶残,一个个赶紧往墙边走,她们虽然爱财,可是更爱命。   顾明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锭银子,冲着离着他最近的姑娘招手,将银子给了她之后便交代一句,“下去吧。”   眼睛里,自别有深意。   几个姑娘领会,自赶紧离开,生怕走慢了,那飞起的椅子会砸在她们身上。   伺候的小二中间也来了一次,只是这里头的爷都是不差银钱的,莫说砸几个桌子,就是将屋子拆了,只要银钱到位,一切都好说。   临走的时候,还贴心的将门给关上,免得有不长眼的人,来叨扰他们。   小冯将军少年虎将的名声自不是空名,力气大下手快,可叶卓华却更胜一筹,小冯将军每每出招都被压一筹。   顾明辰虽是正儿八经的文臣出生,可却也能看明白,冯泽并不是叶卓华的对手。   若非叶卓华顾忌冯泽身上的伤,出手保留,就这会儿功夫冯泽怕是早就被打趴下了。   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扬声喊了句,“够了。”   一切,仿佛落定。   屋子里头霹雳乓啷的声音停止,叶卓华与冯泽立马分开,整理自己的衣服。   “若是将我喊出来,是为了你们俩呐喊助威的,大可不必!”   顾明辰佯装生气的训斥了句,只却暗暗给了冯泽一个眼神。   冯泽领悟,立刻上前扶起了被他们踹倒的桌子,“兄长莫生气,一时手痒。”   不过心里暗骂叶卓华是个不识趣的,一众衣服里头,数这套最得他的心意,瞧着被扯的一道一道的,还如何见顾明慧?   叶卓华坐在了冯泽扶起的椅子上,“小冯将军说的是。”   明明是俩人打架,看叶卓华身上却不显露,冯泽心里不痛快,在收拾的时候,故意将菜汤踹在叶卓华跟前,溅了一鞋菜汤。   叶卓华斜了冯泽一眼,却没有动怒,只那么淡淡一眼,而后将脚挪在一边。   只在眼里,写了四个大字,“手下败将!”   冯泽有些气不过,刚想说话却瞧着顾明辰面色不对,讪讪的坐在对面,只想着叶卓华毕竟是妹婿,这口气才算是缓和过来。   这桌子上的酒菜自然,会全换下去。   “小的,求见小冯将军,叶尚书,顾大人。”帘子外头,听着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只是顾明辰脸瞬间沉了下来,这声音分明就是之前编排顾家的那些人,原以为他们安静下来,不定早就走了,没想到竟然还在。   更没想到,既知道他们的身份,怎还敢过来?   “进来。”屋子里头已经被小二收拾妥当,熏香一点,自不显露刚才的战况,小冯将军衣服整理妥当,若不细看是瞧不出他刚才是多么狼狈。   这三人里头,也就冯泽还愿意应付这些事,顾明辰与叶卓华只管吃菜品茶。   得了应允,对方掀了帘子进来。   他身后还站了几位相仿年龄少年,瞧着穿着打扮该是哪个府上的公子哥。   那些人被他留在门外,自个弯腰进来,再次与他们打招呼。   顾明辰用眼角撇了一眼,此人长的贼眉鼠眼的,一瞧便不像是什么好人。   顾明辰为官自然不该信这些玄术,可却就是控不住看着这张脸,便觉得他定然是宵小之徒。   “听闻是三位大人在这里吃酒,能与大人们在同一个酒楼,是小的三生有幸,相见便是有缘,这顿饭该是小的请了。”对方舔着个笑脸,一副谄媚的气派。 第131章 就这么狂   这话说的,让冯泽撑着头堆起满脸的笑意,“叫什么名字?”   看着冯泽面上有喜色,对方自然觉得冯泽是欢喜的,这便也说明,在这世上即便再大的官爷,也都是不能免俗。   “家里浅薄,起的名字登不上台面,恐污了将军之耳,小人姓孟。”   对方想着,总是卖个关子,既显得自己知礼谦逊,又能有神秘感。   冯泽点头,一个孟字心中便有了定量。   太子如今看中昔孟相一派,即便是同族的人,也都觉得扬眉吐气,想来这便是其中一支,“原是孟公子。”   看冯泽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孟公子不由的站直了身子,一手负在身后,等着冯泽他们迎自己。   可是冯泽坐着却没有动静,只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孟公子,“怎么,孟公子是觉得我们几个,拿不出吃饭的银钱,需要你来充英雄?”   一句话让孟公子的脸色一变,这话说的不喜的姿态自然是足足的,孟公子赶紧重新抱拳,“小冯将军言重了,各位大人都是我大佑最年轻有为之人,我辈自该以各位为榜样,我本人更甚,敬仰之情,万言难表其一。   这顿饭不过只是来表达小的心里所想罢了,不仅如此,小的在京城还有一家玉石铺子,刚得了三块满玉,与三位气质相配,若是将军不嫌弃,等会儿可移步观摩。”   场面话自是说的天衣无缝,合情合理,便是提起满玉,似乎都顺理成章。   不过他心里却对冯泽有些不屑。   这种人该就是当了女表子还立牌坊,又想要又要装模作样的说不要。   还得自己眼巴巴的,捧在他的跟前。   冯泽轻轻的敲着桌子,“可你算什么东西,配敬仰我们?”   孟家的人该让人敬重,可眼前这个,满身酒味满脸谄媚,明显只想走捷径的人,冯泽自是不屑。   孟公子的脸色立马变了,此刻他才明白,冯泽不是什么立牌坊,而是真的瞧不上自己。   “冯公子言重了,在下是孟。”   “姓孟又如何,不请自来,这就是你学的礼数?”看着对方想表明自个的身份,冯泽却堪堪打断。   说句张狂的话,爱谁谁?   他还能让这么个东西个镇住?公然行贿,好大的胆子!   孟公子的脸色很差,到底年轻气盛又吃了酒,重新站直了身子,“小冯将军我好言邀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对我恶言相向,当真以为我孟家好欺负?”   这话说的,倒是格外有意思了。   原本是他一人所为,此刻像是代表了孟家一般。   冯泽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怎么,是华夫人让你来的?”   “自然不是。”孟公子虽然上了火气,可却也知道,什么人不该攀。   冯泽轻笑出声,“那你如何配提孟家?”   这话自然说明,华夫人才是能代表孟家的人。   这种想法倒也不是冯泽自己有的,而是京城的人都这么瞧。   可这一句却像是踩着孟公子的尾巴一般,一下子炸毛了。   族里的人都对华夫人有些不满,不过是个外嫁女,孟相的好处全都到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冯泽,我孟家如何还用不着你说。”孟公子的口气,也变的硬气了很多。   顾明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有人吃酒闹事,叶绦之这归不归你们刑部管?”   叶卓华还没说话,孟公子却已经将矛头指向了顾明辰,“我当是谁的,原是顾瘸子,一个是残废,另一个是娶二手货的废物,当真以为自己都不可一世?”   叶卓华手里本来端着茶杯,听的这话,手猛地用力,那茶杯照着孟公子的脸就砸了上去,“这点小事,刑部自然不管,有我一人足够!”   叶卓华的茶水是热的,这一下对方发出了杀猪般惨叫声。   孟公子带来的人,听见动静赶紧冲了进来,一瞧满脸的水泡,大家赶紧将人扶住,“快去寻大夫。”   孟公子想碰又不敢碰,不碰吧脸上的火辣辣的疼,“你们等着,我孟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卓华还要出手,却被冯泽按住了。   冯泽站起来,一步步的朝孟公子那边走去。   原本他还在叫嚣着,看着冯泽之后,不知为何只觉得牙尖打颤,身子一步步的后退,“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杀人犯罪!”   砰!   还没说完,冯泽抬脚就照着他心口踹了上去。   即便身后有四个人扶着,冯泽这一脚,照样将他们一锅端,一众人全都躺在地上。   冯泽慢慢上前,踩住了对方的手,一点点用力,听着他一声声惨叫,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莫说你姓孟,就是姓赵,本将军又有何惧?再让本将军听见你,胡说八道,我定亲自拔了你的舌头。”   “小的不敢了,以后再也不说了,求将军饶命,求将军饶命。”   此刻孟公子到底不敢多言,只赶紧求饶,只希望能平安度过今日。   “啊!”   只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冯泽的脚下猛地用力,跟前的人似乎都能听到骨裂的声音。   这只手,是彻底的废了!   “滚!”达到目的,冯泽慢慢的收脚。   孟公子捧着断了的手臂,疼的都喊不出声来。   剩下的人,赶紧拽着孟公子,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待人离开,冯泽才慢慢的转身。   他是习武之人,耳力自是好,隔壁屋里那絮絮叨叨的声音,他听个七七八八,本就想寻机会教训他们,没想到竟还敢送上门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自不会说这些个煞风景的话。   “菜估摸都好了,咱们继续吃酒。”冯泽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主动为他们添酒。   顾明辰轻轻摇头,“今日冲动了。”   顾明慧的事,京城中人谁人不知,谁人不言,见一个打一个何时能打的完。   冯泽端起倒好的一碗酒,一口灌了下去,嗓间火辣辣的忍不住赶紧吃了一口菜。   “总要寻个机会,杀一儆百,不然,明慧日后会更难。”   话不多,可在场的人都懂,冯泽故意这般嚣张,便就让下头的人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说人是非的底气。   常言道,背地里还言皇帝是非,关起门来怎么说他们管不着,可若是说道面上,他绝对不会忍。   他这般强硬,才会让顾明慧在妇人里头,无人敢惹。   叶卓华拿起酒壶,为冯泽又添上了一碗,端起自己跟前那碗冲着冯泽这边轻轻一碰,“我敬你。”   身为男子,就该顶天立地无所畏惧,为心爱之人撑起一片天。   更何况,今日的他们,何惧那些缩头缩尾的宵小之徒。   三人这才算是正式喝开了,孟家的离开后,除了自己憋气又能如何。   诚如,叶卓华所言,今日的他们,又何惧这些宵小之徒。   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人敢来抓人?   就算看不惯,也顶多是言官在太子那参一本罢了。   许是气氛到了,这酒下的也快。   冯泽是最先舌头大的那个,他趴在桌子上,重重的拍着,“我恨,我好恨!”   若非天道不公,他的明慧如何会这般艰难。   顾明辰低着头,眼睛有些湿润,“我也恨。”轻声回了句。   若非顾大伯的偏袒,胡氏被人欺辱,胡氏怎会选择自尽,自己又怎么落着满心之殇。   听着他俩都恨,叶卓华只端起眼前的酒碗,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   冯泽听不见叶卓华的声音,不由偏头问了句,“那你呢,你可恨?”   叶卓华轻轻的勾起嘴角,眼底一片冰冷,重重的回了句,“恨!”   恨,恨当初的情势所迫,恨当初的求不得,忘不掉,阴差阳错。   三人同时端起酒碗。   在无可奈何的处境,遇上最想保护的人,却成了最大的悲剧。   只求余生,能够珍惜彼此,不负韶华,不负卿。   这酒吃的越来越快,三人都喝的有些多,叶卓华坐在椅子上轻柔眉心,顾明辰靠在轮椅上,缓和着酒劲。   只有冯泽,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   “他是真的醉了。”顾明辰缓和过来,看着身旁的冯泽如此说了句。   叶卓华侧头瞧了一眼,唇间勾起一丝笑意,“自找的。”   本来身上就有伤,还闹腾着出来吃酒,这般一来许是有许多的药材都不能用。   再加上他吃酒吃的猛,自是醉的更快了。   顾明辰听着叶卓华说完,听声音却像是没喝酒的一般,现在变的一丝醉意都没有,不由的问了句,“你的酒量这么好?”   按道理说,他们三人吃的都不少。   叶卓华一笑,视线放在冯泽的身上,“突然喊我来吃酒,不定有什么阴谋,我自然要有所防备。”   来的路上,叶卓华去了医馆,用了解救的药,自是不怕冯泽的。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明辰只看了一眼冯泽,而后招来了下头冯家的人,“将你们将军带回去吧。”   明日还要早朝,醉成这般样子总得误事了。   下头的人来扶冯泽,冯泽还惦念着顾明慧,抬起胳膊将人推开,“我要去找明慧,你们放开。”   而后转了一圈又坐在了椅子上,“瞧我今日这一身,如何?”   舌头大的,那话都已然说不清楚。   顾明辰暗暗摇头,让下头的赶紧动作利索点。   “不许动!”冯泽似于已经感觉到他们意图,突然大声呵斥了句。   在大家头疼的时候,冯泽突然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顾明辰也听说过许多个喝酒闹事的,还从未见过冯泽这般,喝酒便睡的省心人,这个习惯倒是好的,若是继续保持,将来也让顾明慧能省不少心。   人都睡着了,下头的人只费些力气,将人抬着离开便是。   “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叶卓华本来起身要去送顾明辰,被顾明辰抬手拒绝了。   天色以晚,路上的行人少了,顾明辰想着在下头吹吹风,便让人推着轮车,慢悠悠的朝顾家走去。   而叶卓华这边,也不知道是药的原因,还是今日喝的太多了,风一吹便觉得有些头晕,赶紧上了马车。   只是一上马车,叶卓华总觉得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这马车内,总是隐隐有着一股香味。   叶卓华坐了一会儿,不过瞬间便掀了帘子起来,“马车上可有谁来过?”   看叶卓华一脸严肃,周生不由的将视线挪在一旁,“哪,哪里有什么人?”   叶卓华微微的眯起眼睛,周生这样子明显是在说谎。   周生被叶卓华盯的浑身发毛,忍不住举起手来,“我发誓,真的没人进马车。”   “叶大人。”马车走出主路,冯家的人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对方叶卓华是认识的,是冯泽贴身侍卫,平日里多是跟在冯泽身侧。   “何事?”叶卓华放下马车的帘子,干脆站在了外头,当着旁人的面自不会再追问自个的人。   对方眼底都是笑意,“看叶大人的样子,该是发现了我们主子送给您的礼物,我们主子交代了,只要您答应我们主子的要求,我们自会随您去与夫人解释。”   竟是冯泽安排的?   如此,叶卓华便想到了,今日出现的那些楼里的姑娘。   便狠狠的瞪了周生一眼,周生赶紧低下头去。   那些姑娘还眼前这个人带来的,他们与叶卓华一样,也不好对姑娘发脾气,左躲右躲的,自会吃亏。   那些姑娘目的性也强,就冲着马车去的。   等着他们将人赶走,周生便闻到马车内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便掀起帘子已经晾了好一会儿了。   也不知道那些姑娘用的什么胭脂,味道久久难散。   至于叶卓华,自是明白冯泽这是在报复自己之前算计他的,这是要报复回来不说,还要让自己许诺莫要刁难他。   想的可真美!   叶卓华冷笑一声,“本官,用得着他冯泽?”   自然是,张狂。   只是对方听后只是一笑,“叶大人自然英雄,只是不巧,我们听闻夏柳姑娘今日下午出门选成衣,正好碰见同乡多聊了几句,估摸着,会恰巧碰见叶大人。”   自然,叶卓华走的快慢无所谓,只要有心人,总能让夏柳正好就碰见叶卓华。   只要夏柳闻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下头的人有什么不妥当的,自都得怀疑到叶卓华身上。   夏柳碰见了,自然也代表了顾夭夭也会知晓。   只是,叶卓华别有深意的看着对方,夏柳是江南来的,怎么会碰见同乡。   他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巧合,怕是这事,顾明辰也参与了。   倒是有意思的很,他这个大舅哥要搞事情了。   “如此,那便随我来吧。”既然对方要解释,叶卓华自然同意。   “叶大人君子,今日小的便当您允了。”对方自然要瞧着叶卓华点头。   叶卓华无所谓的顺着他的话应允便是,左右他又不是君子。   他可是无比期待,冯泽大婚,定要好生的折腾的他,洞房不得。   另一边,天色越来越晚,顾明辰脑子里总想着,成亲时候叶卓华会如何刁难冯泽,叶卓华想要折腾冯泽,排场自小不了。   总之,外头人想看顾明慧的笑话,那是万万不能。   添上这俩人,以后顾家热闹的很。   他们这一代人少,顾家清冷,如今总算是过去了。   “救命啊,救命啊。”突然间,有一个女子尖叫着冲胡同里冲了出来,直冲着顾明辰而去。   顾明辰轮车往后一闪,身后的人挡在前头。   “救命啊,好汉求你救救我。”女子跪在顾明辰的脚边,脸上的带着惊恐,频频的朝胡同里看去。   看着她衣着凌乱,自然想到了,里头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个时辰,周边几乎没什么人了,出了这般事情,倒也不怎么稀奇。   “小娘子,小娘子。”果然,很快从胡同里出来了一个醉汉。   满脸的胡子,一脸凶相,外衣已经脱掉了,露出白色的中衣。   一出来看到顾明辰,突然定下了脚步,“哪来的小白脸,也敢跟老子争女人,活腻了吗?”   顾明辰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先是一个陌生的姑娘,唤自己这个瘸子为好汉,后来又一个行凶之人,视自己为对手。   这世道怎么了,莫不是腿脚不好的人,才是大家最大的敌人?   “壮士,求壮士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感激不尽!”   瞧着唤顾明辰为好汉,顾明辰不吱声,那姑娘想了想便改了口。   跪在顾明辰跟前,可怜兮兮的望着顾明辰,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来。   人说,美人垂泪会让人格外怜惜。   可此刻,顾明辰看着这眼泪,却像是一把把掉落的利刃,会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刺入自己的心脏。   而后,手默默的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匕首。   下头的人,感觉到顾明辰的动作,也紧张了起来。   望着女子的眼神,也有些敌对。   “他说你是他的人。”看女子还想往自己身上扑,顾明辰抬手让轮车避开。   却让女子扑在地上,沾了一脸的灰。   女子有些诧异的抬头,慢慢的伸出手来,想着让顾明辰扶自己一把。   可顾明辰却盯着那手,没有动弹的意思。   女子的胳膊都已经抬的发麻了,顾明辰还是维持着现在的姿势没有动。   女子无奈的收回胳膊,撑着自己的身子起来,重新跪在顾明辰的跟前,依旧挂着满脸的泪痕,“我,我根本不认识他,我只是路过,就,就被他拽到那旮沓角落里。” 第132章 强取豪夺   女子抽噎着,有些说不下去。   这便是,一场强取豪夺的戏码。   顾明辰而后看向那中衣男子,“她说她不愿意,可是真的?”   中衣男子倒是丝毫不在乎的哼了一声,“现在不愿意那是不知道爷的好,只要你跟了爷,爷保证你夜夜逍遥。”   说着,便笑了起来。   那笑声带着一股子猥琐的感觉,而后一步步的靠近女子。   女子吓的一直往后缩,“求求你,救救我。”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被吓的厉害了。   顾明辰缓缓的闭上眼睛,“罢了,既然她不愿意,便不该勉强。”温和的,像只是单纯的劝诫罢了。   中衣男子自不会听顾明辰的话,“不过是废物,识趣的赶紧给老子滚。”   好似,因为顾明辰突然温和的话,这才看清楚顾明辰的为人一般,不似刚才的顾忌。   不过,既然顾明辰开口了,下头的人自然会出手。   吏部侍郎出门,自然不会只带一位侍从。   暗处的人站了出来,随时等候顾明辰的命令,将人救出。   中衣男子倒是识趣,一看这架势,吓的连连后退,“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的尿糊了眼,有眼无珠没认出是官爷来。”   一边退一边左右的看着,到了胡同口的时候,突然转身,撒丫子往里面跑。   顾明辰没发话,下头的人自然不敢擅自去追人。   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抽抽搭搭跪直了身子,“多谢官爷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想着做牛做马伺候在官爷跟前。”   顾明辰揉了揉眉心,刚才还没觉得如何,现在确是酒劲上来了,一阵阵的有些头晕。   “你走吧。”摆了摆手,不去看女子。   女子哭的声音更大了,“官爷恕罪,不是民女不想走,只是民女家中遭了灾,来京城投奔亲人,可如今亲人没寻到,盘缠已经花完,今日原想着寻个避风的墙角歇息。   没想到竟然遇见了歹徒,若非官爷好心,小女子今日怕是已经,已经。”   女子哭的说不下去了,可意思大家自是清楚的。   这般,似乎也着实的可怜。   顾明辰让下头的人,给女子找间客栈,“今夜先在那落脚。”   看顾明辰要管自己,女子喜极而泣,一边擦泪一边说,“多谢官爷,民女是三生有幸遇见了官爷,那明日民女还能见着官爷吗,待民女赚了银子,也好还给官爷。”   女子的眼睛明亮,却又闪过一丝娇羞。   “明日,自会有人接你。”顾明辰如是回答。   得了这般应允,女子低头含笑,连连说了两个好字,而后跟着顾明辰的人离开。   这轮车,继续按照原来的速度,往前走。   “明日一早,通知叶绦之去客栈领人。”待听不到身后女子的动静,顾明辰如此交代下去。   下头的人先是一愣,让叶卓华领个陌生的女子算怎么回事,叶卓华可是顾明辰的妹婿,这般行为,不是得让妹妹和妹婿的关系不和?   世人皆知,顾家兄妹,情谊深厚,这种事他自然不会去做。   转念一想,叶卓华除了是顾明辰的妹婿,还是刑部尚书。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大人是觉得,刚才那俩人是一伙的?”   这是什么,新骗银钱的办法?罔他还瞧着,那女子可怜的很。   “不一定。”顾明辰不带一丝情绪,平静的回了一句。   “那,那,那女子可是什么刑部在逃的罪人?”下头的人思来想去,该是这个理由。   顾明辰与叶卓华要好,不定就见过,刑部逃犯的画像。   “并不清楚。”顾明辰严肃的说。   这般倒是让下人不知道该怎么回了,既然你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别有用心,便安排刑部那些大老粗去抓人姑娘,这万一抓错了,岂不是要逼死人家姑娘。   看着那姑娘临走前,欲语含羞的样子,不定动了春心,毕竟顾明辰除了褪瘸了需要坐轮车,可单看脸还是不错的。   只是可惜,顾明辰心里有人,任何女子若将心栽在了顾明辰的身上,那也只能是,自认倒霉。   “可她,却是突厥人。”都快进顾府了,许久没说话的顾明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吓的后头的侍从一个踉跄,从女子说话倒没带外邦口音,不过从长相上来看,似乎确实有些不同。   不过,京城商户多,南来北往那么些人,有几个这般长相的也没什么稀奇的。   口音对了,那便不会让人多想。   可若真是突厥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突厥新先使已经来了京城,突厥使臣马上就到了,这个时候混进来个突厥女子,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   尤其是,一个能如此擅长大佑之言的突厥女。   “大人,估摸得用些手段,才能知晓对方真正的目的。”侍从有些谨慎的说。   顾明辰这个时候倒无所谓了,“这是刑部的事情,我们不必费心。”   伸了伸胳膊,如今他只想歇息。   至于叶卓华这边,倒是遇见了夏柳,可夏柳今日有心思,还又带着帷帽,根本就闻不出来什么。   自然也不必旁人解释。   而且,碰见了叶卓华,夏柳也没旁的心思,只想着赶紧回府,寻个理由急匆匆的离开。   毕竟,叶卓华是看中顾夭夭的,她这张肿胀的脸,实在不好出现在叶卓华跟前。   看着有些反常的夏柳,叶卓华招了周生过来,“等着去打探打探夏柳出什么事了?”   她贴身伺候顾夭夭,自不能出得差错。   回到院子,顾夭夭这边因为身子乏困已然歇息了,叶卓华吃了酒也不好去叨扰顾夭夭,只在侧屋歇息。   第二日早朝却也起的早,自又没碰面。   休息了一夜,顾夭夭的精神自然好些了,用了早膳看夏柳还没到主屋来,便招来了府医问问,不是说夏柳无碍,怎么到现在还没好。   府医被叫来,原是想着打哈哈过去,可顾夭夭问的仔细,几句下来府医额头上的汗,是擦都擦不过来。   恰好这个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顾明慧来了,顾夭夭这才让府医离开。   只是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前日才回了门,按道理说该不会有什么话要交代自己,更何况还是顾明慧亲自上门。   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顾夭夭赶紧让人去迎顾明慧进来,这府医便打发走了,想着处理好顾明慧的事,再瞧瞧夏柳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怎么想起来瞧我了?”顾夭夭在院子门口眼巴巴的瞧着,一发现顾明慧赶紧迎了上去。   上来,便挽住了顾明慧的胳膊。   顾明慧今日穿着了一套湖色的衣裙,整个人瞧着淡雅从容,不过这个颜色衬的人白,显得顾明慧柔和安静了许多。   “怎么,我不能来?”顾明慧轻笑着问了句。   她笑起来了,像是湖面泛起波澜,一点阳光折射在众人眼里,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怎么不能来,我只盼着你日日在我跟前。”顾夭夭一边说着,一边将让人往里让。   只是夏柳不在跟前,那丫头却没眼力劲,将茶叶奉上了也不知退下,便在跟前守着。   还是顾夭夭使眼色,这才退到门外。   而顾明慧的人,从一开始,便没跟进屋。   这般一对称,自更让人注意下头人。   顾明慧也没端茶,想也没想便问了句,“夏柳那丫头,怎么没在?”   作为顾夭夭的陪嫁,夏柳的身份自该是个管事的,有什么事便交给下头的人去办便是,自用不着她亲自去跑。   “那丫头着了凉,这两日身子不舒服。”顾夭夭将下头禀报上来的,说给顾明慧听。   如此,顾明慧便没多问。   姐妹俩正想说着体己的话,下头的人又来禀报,说是赵嬷嬷来了。   顾夭夭的眉头紧紧的拧成了一个川字,不过她到底是叶母跟前的人,压着火气,便让人进来。   不下片刻,赵嬷嬷便拎着食盒进来,站定后依次见礼,“见过少夫人,姨姑娘。”   “嬷嬷免礼。”顾夭夭含笑点头。   赵嬷嬷起身,“昨日听闻姨姑娘最爱吃的便是绿豆糕,夫人回来便让小厨房做下,想着总有机会让姑娘尝尝。   没想到这机会来的这么快,今日便听闻姨姑娘过来,夫人赶紧让老奴送些来。”   一边说着,一边将糕点从食盒里取出来。   听这话说的,顾夭夭总觉得那里不对,昨日叶母怎么能知晓顾明慧爱吃什么。   “夫人客气了,原是我该先去与夫人请安,只是听闻夫人有头疾,不敢贸然前去。”   顾明慧看着那糕点,似是欣喜万分,眼睛便一直放在糕点上面,可嘴上却没闲着,回了赵嬷嬷一句。   赵嬷嬷却笑着说了句,“姨姑娘知礼,只是如今是一家人,自然是不讲究那么些虚妄的规矩。”   这话说的,顾夭夭的面色冷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赵嬷嬷这么大的脸,竟然跑到自己屋子来训斥自己的长姐。   顾明慧脸上却只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自然,毕竟如今我还未成婚,若是成婚后再来叶府着实尴尬了些,我这二妹还是皓月县主,一家子人,若是只讲究规矩,只会让大家都不舒坦。”   赵嬷嬷只挑顾明慧的礼,可她却忘了,叶母毕竟没有品级,若论下来,如何比得上皓月县主,更如何比得上,成亲之后,便得了诰命的四品慧安夫人。   待顾明慧下次过来,叶母得去外头等候迎接。   赵嬷嬷的脸上白了红红了白,却也只能讪笑着说了句,“姑娘说的是。”   糕点送到了,赵嬷嬷自然得离开。   只是出门的时候,正巧与下头的丫头碰在了一起。   那食盒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嬷嬷恕罪。”丫头赶紧跪下来求饶。   赵嬷嬷也没捡那食盒,只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扫了丫头一眼,“愈发的没有规矩,瞧你那莽撞的样,将来定是个不知检点的,污我叶家名声。”   丫头还没反应过来,赵嬷嬷鼻息间冷哼了一声,直接朝前走去。   丫头还没嫁人,平白的添加上了这么个罪名,到底没忍住哭了起来。   若是传了出去,旁人不知该如何编排自己,以后还怎么嫁人?   啪!   顾夭夭将茶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都倒是奴大欺主,竟将主义打在自己的身上。   什么不知检点,下头的人不过是没注意莽撞了些,如何能说出这般的话。   不过是指桑骂槐罢了。   今日,顾夭夭断不能让了去,即便是叶母出面,她也绝不轻饶了去。   “罢了。”顾明慧自然也明白,赵嬷嬷是冲着自己来的,赶紧伸手拉住了顾夭夭,免得她为了自己,伤了婆媳的和气,“事情已然发生了,哪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我已然做好心理准备。”   今日敢出来,便就看淡了一切。   不过是句不知检点就受不了了,以后遇见的怕会比现在,更加的是艰难。   知晓顾明慧是为自己着想,顾夭夭自不会在顾明慧在的时候发难,手反握住顾明慧的手,原本想安慰顾明慧一句,此刻却成了叹息。   上天不公,他们也都是无力回天。   顾明慧扑哧笑了出来,“莫要这般忧愁,如今我还能有亲人,有爱人已然圆满。”   至少,比顾明辰好太多了。   众生皆苦,人生这场修行,谁又能比谁强太多。   顾夭夭轻轻点头,“莫要委屈自己。”   提起这事,顾夭夭自然想起来,怎么昨日顾明慧还碰到了叶母了?   顾明慧才将今日的目的说出来。   原是叶母昨日带人去拜会老太太,老太太身子不爽利,顾明慧自然要作陪的。   若论礼数,她们自然挑不出叶母的错处来,那大小的礼物堆的满厅都是,言语恳切,再加上又是老关系了,自知道什么话最得老太太心意。   原本这些都没什么的,可说着说着叶母突然提到了李语诗来了。   先是将李语诗的下场告知了老太太,老太太听了也大吃一惊,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   而后,叶母又开始暗示,是顾夭夭不容人。   如今李语诗已经毁了,叶母求的老太太开口,说服顾夭夭将李语诗留下,不过是明面上给条活路罢了。   左右,这样的女人,决计是翻不起风浪来的。   “她竟扰到祖母跟前?”顾夭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天气渐凉老太太的身子不好过,下头有什么事都瞒着老太太,生怕老太太动了气伤了身,她倒好,上杆子给老太太添堵。   “不过祖母倒没应允,只说哪有长辈管到下头孩子屋里的。”这话说的,自是不给叶母脸面的。   两人闹的不欢而散。   可老太太到底不放心,原本今日要是亲自过来的,被顾明慧给劝住了。   毕竟,昨日不过是闲聊时提起了一桩小事,顾夭夭毕竟嫁人,若是芝麻绿豆的事也让娘家出面,没得让人小瞧了去。   原本,顾明慧只想着旁敲侧击一下,看看顾夭夭在叶家过的好不好,没想到赵嬷嬷一来却瞒不住顾夭夭了。   她只想着,让顾夭夭知晓叶母的不满,可却也不知道,顾夭夭护短的性子,如此便是自己怕也无法将事给下去了。   “不说,说句掏心窝的话,这事做的也确实有些过了。”   这也是,为何能劝住老太太的原因。却也是顾明慧想出来,让顾夭夭息怒的法子。   毕竟闹这么大的动静出来,自是说明叶卓华是真心的护着顾夭夭。   什么亲戚不亲戚的,不过新婚便就给两口子添堵,便就该好好的惩治。   痛快是痛快,可手段确实狠些。   “叶卓华那人便就这样,做事没个分寸。”顾夭夭忍不住抱怨了句,她以为叶卓华只会绑了人扔回李家,没想到直接把人毁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李语诗是如何得罪了叶卓华,就算到了现在,仇气也这般大。   不过,这话也不好明着说出来,只能佯装恼怒,都算在叶卓华冲动上面了。   “冯家那边有些着急,估摸这两日便要定日子,说是初定了,下个月二十一,二十七,两日里挑一个,祖母说等我成亲,你们回去住些日子。”瞧着气氛缓和些,顾明慧才将这事提了出来。   若是现在回去,岂不是让这府里的人觉得是顾夭夭怕了?   等到顾明慧成亲,这才是顶好的。   “好,好,这是订好的事。”顾夭夭笑着点头,无论如何成亲后总是好些的。   这两个日子,无论选哪一个,都快了。   只幸得冯夫人开明,冯知微与她们要好,顾明慧嫁过去也不会受苦。如此,苦日子便算是过去了。   只是,顾明慧原本常在袖里的画卷,却没有拿出来。   原想着,过来与顾夭夭说些个体己的话,只没想到赵嬷嬷闹了这么一茬,总不好再提这事,让顾夭夭烦心。   看顾明慧虽然笑着,可却明显的有心思,顾夭夭也不好多问,两人同时端起了手边的茶水,场上倒是突然安静下来。   夏柳听闻顾明慧过来了,想着若是不露个面,怕是会让顾夭夭起疑。   在铜镜前收拾一番,这才急急的朝主屋走去。   刚到门口,便瞧着在西边最角落里,一个丫头蹲在那里默默的流泪。   “你这是在做什么?”夏柳忍不住问了句。   一般能让丫头受委屈的,该是主子。   莫不是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惹了顾夭夭的不快?   可,顾夭夭待人和善,若非碰触底线,是鲜少会发脾气的。   丫头听见夏柳的声音,好像突然见了救命的稻草一般,一下子跪在了夏柳跟前,“求夏柳姑姑为奴婢做主。” 第133章 风雨欲来   赵嬷嬷是叶母的人,顾夭夭怕不能为了一个丫头,去得罪叶母。   可这丫头确实委屈,瞧见夏柳却是忍不住,就算不得公道,也想求句安慰。   听得这丫头言语,夏柳眉头紧锁,这个赵嬷嬷到底太嚣张了,打了自己不说,如今都敢在顾夭夭院子里,耀武扬威了。   莫不是叶母已然打定主意,就一定要与顾夭夭论个长短?可,就算顾夭夭不出面,只叶卓华的态度,他怎么肯?   丫头看夏柳不说话,自是以为夏柳在怀疑她话里的真伪,赶紧举起手来,“夏柳姑姑请您相信,奴婢真的没碰到赵嬷嬷,奴婢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扔掉食盒,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丫头这也没想明白,她虽然走的着急,可却也不是毛手毛脚莽撞的人,瞧着赵嬷嬷后赶紧停下脚步准备见礼。   谁知道赵嬷嬷却故意照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而后那食盒便堪堪的落在了地上。   丫头吓了一跳赶紧跪了下来,认错。   原是以为赵嬷嬷受了气,想寻个人发脾气罢了,却没想到竟用那般恶毒的话来羞辱自己。   “莫要哭了,真相如何,少夫人自有定论。”夏柳从自己怀里取出帕子,递给了丫头,“你且记着,你是少夫人院里的人,自是只有少夫人才能论你的长短,旁人,最多算是嚼舌根罢了。”   待到她放出府的年龄,顾夭夭给她脸面,什么流言蜚语自不攻而破。   且看赵嬷嬷作死的样子,估摸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就顾夭夭的脾性,哪里是会由着旁人压在身上欺辱的?   赵嬷嬷就此收手也就罢了,若是再闹出什么来让顾夭夭知晓,叶母想救她都难。   夏柳在外头说话,顾夭夭自是听见了。   便都探着头,等着见夏柳。   “姑娘。”夏柳打发走那丫头,便到门口见了一声礼。   “进来。”顾夭夭原就想见她,便先将人唤了进来。   只是一进来,却让顾夭夭与顾明慧愣了一下,顾明慧随即轻笑一声,“这丫头,这是在演戏文?”   夏柳因为挨打还未好,便带了块面纱。   顾夭夭说夏柳是着了凉,顾明慧自然不会往旁处想,更从未觉得,在叶府内会有人敢对夏柳不敬,是以,只是单纯的打趣了夏柳一声。   夏柳低头冲着顾明慧先见礼,“大姑娘说笑了。”   抬手,将面纱摘掉。   露出脸来,顾明慧瞧见后立刻站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左脸颊明显一片猩红,这是起了疹子还是碰着了?   顾明慧下意识的捂住了半边脸,可面色如常,端的还是沉稳的架子,“不怕大姑娘笑话,奴婢才上妆,听闻大姑娘过来,一着急手一重胭脂上的多了。”   而后端了茶壶,为顾明慧添上了茶水。   到了顾夭夭跟前,顾夭夭忍不住说了句,“你身子不舒服,不好生休息起来做什么?”   夏柳倒是应对自如,“府医已经来瞧过了,只是普通着凉无碍的,原本今日便可过来服侍姑娘,只是昨日去绣坊给下头的定秋衣,走的路有些远了,今早没起来。”   这是夏柳来京城后,头一次做秋衣。   虽说,可以用顾家长房之前用的绣坊,可夏柳总是喜欢先经自己的手,仔细比较一番。   再来,也想着给顾夭夭挑上两套时兴的衣服头面,便亲自瞧了成衣。   让他们拿到府里比较的,多是他们觉得能赚银钱的。   顾夭夭得封郡主,如今又是尚书夫人,自要格外讲究。   夏柳到底不是上辈子所经历过事的夏柳,这一世只能潜心观察,尽量不让自己出分毫差错。   “有夏柳在你跟前,自是最妥帖的。”虽然夏柳没解释这么多,顾明慧与顾夭夭都是掌家的,自是知晓这里头的缘由,顾明慧便忍不住赞了一声。   夏柳原不是话多的,谢了礼之后,便立在门边。   顾明慧这个日子过来,明眼人便瞧着定然有事,她站在门口,一来可以避开两位主子说话,二来也可以望风,自不会有人能轻易靠近了。   且有事情,她便也可处置,不必叨扰顾夭夭。   跟前有用的顺手的人,便就可以少操不少心。   “夏柳是个好的。”顾明慧再次感叹了句。   顾夭夭朝夏柳那边望了一眼,随即轻轻点头。   夏柳确实是好的,无论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她都没令自己失望。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顾明慧便准备离开,只是她刚开口,顾夭夭只轻轻的叹了口气,“长姐稍等。”   而后唤了夏柳进来,让她拿了两件披风,一件披在自己身上,一件给了顾明慧。   秋深了,今日天不好,便坐在屋里都觉得凉。   若非心里有事,又怎么这般匆忙。   顾明慧手抚过衣角,随即轻笑一声,出来的时候,小丫头原是准备为自己添衣的,顾明慧一来是没这心思觉得麻烦。   二来也想冷一冷自己,尽量让自己永远保持晴明,莫要作出一时糊涂的事来。   “就你是个心细的。”顾明慧冲着顾夭夭一笑,只是准备好的东西,到底没拿出来。   生活不易,她又何必让自己事,让顾夭夭烦心。   看顾明慧还是没打算开口,顾夭夭却也不好强求,只是待人走后,顾夭夭让下头人留心,待顾明慧大订的时候,她再回一趟顾府。   一来是给祖母报平安,二来是为顾明慧解忧。   既然说是要挑成亲的日子,那大订估摸也就在这两日了。   夏柳跟在顾夭夭身后,看顾明慧走后,顾夭夭的脸色明显是有些不对劲,阴沉的厉害。   几番想开口,可又怕问多了,再将自己的事说露嘴。   “疼不疼。”进屋收衣服的时候,顾夭夭突然问了句。   “回主子的话,不疼。”夏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想也没想便回了句。   说完才惊觉得失言,赶紧抬眼看顾夭夭。   顾夭夭低头整理衣摆,像是只是随口一句闲言,问了之后便没再言其他,只交代夏柳,待叶卓华下朝后,让人直接来她屋子。   看顾夭夭一脸严肃,夏柳便赶紧应了声。   瞧她匆匆离开,却没有多想,一直疼她的顾夭夭,为何就没说一句,回去歇着。   清晨瞧着有些阴天,没想到这么快便下了起来,秋雨阴凉,屋子里头自是升起了一股股的凉意。   顾夭夭拢了拢衣服,拿了笔墨抄写《地藏经》。   度一切苦厄,诵一切过错。   夏柳交代下去后,回来瞧顾夭夭写的认真,便悄悄的退了下去。   便是在秋日里,天气寒凉她一个下人也不能随意的让人打开地窖,取出冰块来。   便从屋里寻了生铁做的锁,用棉布包上,敷在脸上希望能快些下肿。   可用的时候,夏柳却也是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的望外头,免得顾夭夭寻不到自己。   这雨,大有越下越大的架势,今日来上朝的官员,多被拦在宫门口了。   有些人已经谴了家里人,来送伞。   叶卓华看着这雨,一声声的叹息。   “叶大人,可是没带伞,下官送您一程?”下头的人,瞧着叶卓华一个人靠在门上,便问了一句。   天气渐凉,驻扎边关的将士日子便会难过,下了朝冯将军便召集武将商议缓解的法子,早日商量出对策,拟好折子等太子定夺。   今年收成不好,各地都报了灾情,估摸军粮用度也都会相应减少。   他们在京城不会影响什么,可外头的将士受苦也不能不管。   叶父作为兵部尚书,自然也不能缺席,是以与叶卓华分开,只留叶卓华自个,在这宫门下,看这雨日凉薄。   “不必了,本官等冯泽。”叶卓华面无表情的拒绝。   今日果然有言官参冯泽,下了朝后太子将冯泽单独叫到了东宫问话。   周生听叶卓华说,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倒不知晓,叶卓华竟与小冯将军到了这般,难舍难分的地步。   不过是因为,明知道少夫人不会谴人来给他送伞,故意寻的面子罢了。   果不其然,等着朝臣都离开,叶卓华领着周生往外头马上跑,“赶紧走。”   周生在后头不紧不慢的等着,却咧着个嘴角笑,“怎么,主子不等小冯将军了?”   叶卓华回头狠狠的瞪了周生一眼,“滚。”   等什么等,冯将军都不管他担心的什么,不过是打了一个口无遮拦之人罢了,羞辱朝廷命官本就是大错,就算送到衙门都不为过。   太子问话多也就是,做个样子给言官瞧的,待上一会儿总会出来的。   这一路,叶卓华基本是淋着回来的。   原本叶卓华属于文臣,上下朝多是马车或轿子,只是昨夜吃酒吃的多些,今早起晚了,怕上朝迟了叶卓华才换了马,着实没想到,竟淋了一个透心的凉。   回到叶家,门房的人一瞧叶卓华是淋浴回来的,赶紧撑起了伞。   “快给爷准备姜汤。”周生拧了一下衣服上的水,这雨比想象中的大,他淋了一路都觉得凉的难受。   他不舒服无所谓,若是叶卓华病了那可就罪过了。   下头人赶紧应了一声,不过临出门想起来,“少爷,少夫人院子的夏柳姑姑过来传话,说少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他们新婚燕尔本就住在一处,下头的倒是不清楚,顾夭夭为何会特意让人来传个话。   叶卓华在拧水的动作突然一停,夺过下头的人举着的伞便往外走,嘴里还嘟囔了句,“不早说。”   他都有两日未见顾夭夭的,如今能光明正大的瞧,自是不会放过这般机会。   周生撑着伞在后面追,“主子,莫要着急。”   心中暗暗叫苦,你不怕湿,好歹不说让自己将袖口的水拧一拧吧。   马上进院子的时候,周生终是追到了叶卓华,“主子,您先去换一套干衣服吧。”   左右,在一个院子,不过是换一套衣服的时间,又耽误不了多久。   “你懂得什么?”叶卓华想也没想便训斥了句,只是说完后突然想到什么,身子猛地停下,而后回头看着周生,“可查清楚了,夏柳出了什么事?”   叶卓华不提,周生光看叶卓华的热闹,倒忘了禀报了,“回主子的话,只听说在夫人院前被赵嬷嬷打了一巴掌,其他的特殊的事,并没有听闻。”   “你说什么?赵嬷嬷打她?”叶卓华的火气腾的一下便上来了。   夏柳是顾夭夭跟前的人了,平日里叶卓华都得让人照看着,不过是个下人,竟这般大的胆子。   不过半响,叶卓华却没了动静,随即摆手让周生下去,“你不必跟着了。”   穿着湿透的衣服,浑身都难受,如今得了空周生自是愿意的,不过却是狐疑的看着叶卓华,“主子没什么交代的?”   只觉得有些不对劲,打夏柳那便是打顾夭夭的面子,就叶卓华这护短的样子,怎么可能很什么都不做?   叶卓华冷哼一声,“我给她出气,哪有她自个动手来的痛快?”   左右,无论顾夭夭做什么,叶母那都有自己顶着,万事皆能随了顾夭夭的心思。   不过,说完叶卓华却又有些后悔,招手让周生过来,附在耳边小声的交代了几句。   顾夭夭的火气能发出来,可自己的火也得有处发。   周生领了吩咐退下,叶卓华撑着伞才进了院子。   夏柳瞧着叶卓华进了大门,便赶紧回到前头伺候,叶卓华到屋外的时候,夏柳已经立在门口,“见过姑爷。”   叶卓华嗯了一声,特意在夏柳的面上扫了一眼,而后说了句,“委屈了。”   惊的夏柳抬头,在她们眼里,叶卓华对顾夭夭好,眼里心里都顾夭夭,对旁人却是冷淡。今日情形,还是头一次。   只是在夏柳抬头的时候,叶卓华已然进屋。   看着叶卓华的背影,夏柳的手不自觉的放在脸上,随即轻笑一声。   都道是旁观者清,她不知晓顾夭夭与叶卓华之前发生过什么,可就她瞧见的,叶卓华该是对顾夭夭情深,爱屋及乌才会连顾夭夭在乎的人都在乎。   她挨打的事,怕是叶卓华也知晓了。   得了主家看中,为奴如此,三生有幸。   顾夭夭抄写经书正认真,并未听到动静,知道总觉得有水,滴在自己的身上,猛地抬头,便瞧着叶卓华垂着胳膊,正对准顾夭夭肩膀的地方。   那袖口的上的水,跟下雨一样,滴在顾夭夭的身上。   “你可真有心思!”顾夭夭恼的,将笔随手仍在桌子上。   叶卓华只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让下头的人端了木盆过来,来不及的拧的水,此刻慢慢的悠悠的拧在盆里。   “我以为,你会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给我一句安慰。”面上带着笑意,手上突然用力,与下雨一般,猛的一下。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原本想说他几句,可肩膀湿了一大片,总是难受。   只能招来了夏柳,回里屋重新换上一套衣服。   趁着这个空挡,叶卓华便也换上衣服。   且,动作比顾夭夭还快。   顾夭夭出来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手里拿着的是,顾夭夭刚刚抄的《地藏经》,眉头微锁,旁边的熏香冉冉升起一缕缕青烟,似乎让叶卓华的脸,变的朦胧的。   深灰色的衣袍,带着几分飘然的不真切的感觉。   恍惚间,忘了今夕是何夕。   此人,究竟是叶尚书还是叶相?   叶卓华看着看经文,思绪却是飘在了远方,心里只琢磨着顾夭夭平白的抄写经文做什么,莫不是要收拾谁,或者是要对谁下杀手?   如今的顾夭夭,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那么多年的候夫人做下来,手段自然还是会有些狠辣的。   不过是杀个人而已,该算不得什么。   只是,若单纯的杀赵嬷嬷,他自然是举双手赞同,若是对付自己的母亲,叶卓华却在思量,这人该不该劝?   许是淋雨的缘故,叶卓华的突然打了个喷嚏,回过神来瞧着不远处的顾夭夭。   如今她已经是尚书夫人,装扮自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纯金的流苏,熠熠发光,成了这雨日里耀眼的从在。   顾夭夭从前是候夫人,对这些也熟悉,却也不觉得与寻常不同。   只是落在叶卓华眼前,却是莫大的转变。   随即轻笑一声,老天垂怜,上辈子未曾拥有的,今生得以成全。   “我试着你这屋子冷的很,让下头的人早些烧了炉子,莫要冻着你。”放下经文,叶卓华很自然的起身去拉顾夭夭。   却被顾夭夭给避开了,她坐在主子上,却没理会叶卓华,拿起刚才叶卓华看过的经文,递给了夏柳,“去给母亲送去,便说是我的心意。”   语气温和,听不出一丝异样。   夏柳赶紧应了一声,只是还没走出去,却被顾夭夭唤住了。   此刻,顾夭夭看向叶卓华,“周生何在?”   “他去换衣服,估摸此刻该过来了。”难得顾夭夭与自己说话,叶卓华赶紧回了句。   听了叶卓华的回答,顾夭夭微微额首,“让周生与你同去。”   夏柳心中不解,内院之中又无大事,让周生一同过去到底有些不妥。   莫不是顾夭夭知晓了什么,可又觉得不对,顾夭夭知晓后该是问话的,怎么会这般平和,微微拧眉,莫不是自己想多了?   可顾夭夭不问,她也不好贸然解释,若是自己想多了,顾夭夭并不知晓里头的道道,岂不是白给主子添堵?   此刻,也只能佯装无事的应一声罢了。   待夏柳出去后,顾夭夭看叶卓华的眼神,陡然凌厉,“你没什么要与我说的?”   叶卓华的面上变的严肃,“夏柳受了委屈,是我母亲交代下人不严,你若要罚,我绝无二话。”   虽说顾夭夭已经猜到一二,可听叶卓华承认,心中的愤怒却还升了起来。   打自己的贴身伺婢,扰祖母清静,让她老人家担忧,训斥自己的长姐,这一桩桩一件件,倒真让她大开眼见。   原想着,叶顾两家多年交情,该是好的,却不想,不过如此!   “你该知晓我的脾气,今日将你叫到这儿来提前知会你一声,已是给了你,莫大的颜面!”顾夭夭沉声说了句。   叶卓华轻轻点头,“我明白。”   而后,拉了椅子坐在顾夭夭的跟前,“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你为我讲解一二。”   看叶卓华说的严肃,顾夭夭自是会认真对待,“说!”   “长姐与冯泽的事情你也知晓,我问你,若是长姐放弃与冯泽的感情,远离京城,你可会怨她?”   听到叶卓华提到顾明慧,顾夭夭自是沉默?怨吗,怎么会?   顾明慧遇见这般事情,何其可怜?   她手无寸铁,如何与天家对抗,落的这般地步,却也是无可奈何。   即便,冯泽说要共同面对,冯家人也表示绝不嫌弃。   可未来漫长,人言可畏,会变成如何,谁也不知。   这世上,不是谁都有勇气,看淡这世俗。   若是顾明慧放弃,却也是在情理之中。   看顾夭夭摇头,叶卓华轻轻叹气,“当初的我,又何尝不是她现在的选择?”   顾夭夭或许做了许多,可终究还活着,活着便有希望,若是当初跟着自己,那便是要过着,将脑袋别在腰间的日子。   她是顾将军的掌上明珠,从小不知愁苦,自己怎么舍得,让她与自己一般,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胡氏出事,顾明辰生不如死,这些顾明慧都看在眼里,是以才有了今日,她敢拼一把的勇气。   可那时的自己,哪有什么胡氏?   不过也是羽翼未满的少年,只单纯做着,自己以为对的事情。   顾夭夭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他倒是会见缝插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说他从前又多么无奈,可那又如何?   即便是长姐放弃,却也没有权利去要求,冯泽不去恨。   看顾夭夭要发飙,叶卓华赶紧转移了话题,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盒子递给顾夭夭,“是我查案的时候遇见的,听闻是你顾家的东西,便留着了。”   顾夭夭狐疑的接过盒子,不知晓叶卓华突然转移了话题,是什么缘由?   或者,猜不到顾家能有什么东西,怎会落在叶卓华的手里。   慢慢的将盒子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方玉石私印。 第134章 撑腰   只是上头的字迹,已经被打磨掉了,并不知晓这上头刻的是谁人的名字。   而这玉石瞧着精致,该是出自大户之手,且上头做工精细,都雕刻着玉兰的样式。   顾夭夭微微拧眉,总觉得有些熟悉,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看顾夭夭露出迷茫的神态,叶卓华才在旁边解释。   这东西,原是从一个当铺掌柜的手中得来的,说是还是十七年前,一个顾家的妇人去当的。   当时,他一眼便瞧上了这东西,所以印象深刻,也是在后来陪夫人上街的时候,遇见这位妇人,听旁人对她的称呼,才知晓她是夫家姓顾。   私印上的字在当的时候,便被人划掉了,当铺掌柜的夫人喜爱这玉兰玉,便留下自个把玩,因为尺寸不够做不得私印了,也只当个摆件。   后来,叶卓华破了一起案子为这掌柜的做了主,听闻他要迎娶顾家的姑娘,掌柜的才将这印记拿了出来。   叶卓华已经去大牢里同顾大伯求证了,这印章便是顾大伯赠与从前的那个妾氏,也就是顾明慧生母的东西。   因为怕张氏不喜,顾大伯从未给过她什么值银钱的东西,只这一方私印花了心思。   犹记得,那妾氏与顾大伯提过一嘴,家里有难处,可顾大伯并没有放在心上,尤其是后来她也没提过,顾大伯便作罢了。   想来,也是那个时候,她将这私印当了吧。   冯泽眼看与顾明慧成亲了,得了她先母遗物,也算是告慰亡灵,让她知晓如今顾明慧已经成人。   也让顾明慧有个念想。   这东西,叶卓华不好转交给顾家,由得顾夭夭出面最妥当。   看着顾夭夭小心的将东西收起来,叶卓华的心才放下来。   当然,这天下哪能有那么凑巧的事,这东西原是叶卓华费尽心思,多番打探出来的。   他送给顾夭夭的东西,顾夭夭转手就能当了,叶卓华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自然会难受。   便想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法子。   左右,东西不重要,对顾夭夭的心思才是最重要的。   将盒子放好后,顾夭夭一抬头,便瞧着叶卓华含笑着望着自己,“你莫要以为,送了我东西,我便会高看你一眼。”   “这是自然。”叶卓华自是赞同的点头。   可唇间的笑意,总是遮不住,顾夭夭微微皱眉,“你也莫要以为,你送了我东西,我便会不计较你家人失礼!”   “这是应当。”叶卓华自又是满不在乎的一句。   叶卓华态度诚恳,顾夭夭这一拳头,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般。   “若是无事,便下去吧。”顾夭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最是看不惯,叶卓华那一张,得意的脸。   若非这东西是先人遗物,顾夭夭绝不会留的。   “自也还是有事。”叶卓华重新靠近顾夭夭,“我听冯泽言,他们不出意外下月大婚,咱们定要过去,你瞧着头饰你喜欢什么样的?”   而后拿出册子,让顾夭夭挑。   毕竟,他们也是新婚,自要表现出甜蜜来,顾夭夭的簪子与叶卓华束发的冠要相互呼应。   “你定便是。”顾夭夭随口应承了句,挑了自己的,不定还要帮着叶卓华看,她自不能让叶卓华痛快了。   叶卓华却没纠缠,顾夭夭说他挑便他挑。   而后又拿出了一方册子,“你瞧这衣服的料子,款式?”   “你定便是!”顾夭夭不耐烦的回了句。   叶卓华含笑的应了一句好。   顾夭夭以为这便无事了,却不想叶卓华又取出了一个册子,“你瞧着,这些都是这交换用的帕子,上面可以绣的花样,你觉得,那个最合你的心思?”   因为顾夭夭也刚成亲,新婚未过便去给顾明慧送嫁,老一辈的自传下了说法,说是得让两位新人互换了手帕,便百无禁忌。   顾夭夭原想着将话说清楚便是,却不想叶卓华这还没完没了,“你去刑部真真是屈才了,这般精通,该是入礼部的。”   忍不住讽刺了句。   我原将你叫过来,是想告诉你我准备收拾你娘了,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终归这气是要出了。   可却没想到,于你眼里,你娘还没个帕子重要。   被叶卓华闹的,顾夭夭都忘了她准备说什么了。   “我从前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怕你在乎,多打听了些。”   瞧着顾夭夭没心思看这些,叶卓华一边慢慢的将册子收起来,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   顾夭夭最受不得叶卓华这般样子,明明是他负的自己,如今倒像是辜负了他一般。   “罢了,我乏了,你赶紧出去。”摆摆手,不与他论长短。   省的又一副,挨了欺负的小媳妇样子。   “好,那你好生的歇息,若是想到什么,便差人去唤我。”   原本说着要走,却又堪堪停住,“昨日冯泽唤我出门吃酒,那针线我还没做,你若是不急。”   听叶卓华还敢提前日的事,顾夭夭拿起还没收拾的笔,照着叶卓华砸了上去。   原本,她不过就是为了刁难叶卓华的话,他一个刑部尚书如何会不知晓,现在还敢提起了,分明就是讨打。   若不是叶卓华将自己气急了,又何至于闹出后头这些事。   看顾夭夭生气了,叶卓华赶紧出去。   不过却没回自己屋子,却是回了书房。   当了尚书到底与侍郎不一样,总是有许多公文要批示,进去之后,周生还未回来,便让人瞧着,周生回来便先过来回话。   另一边,夏柳等到周生,便捧着顾夭夭抄写的经文,去叶母的院子。   “夏柳姑娘,你说这天也是奇怪了,夏日里不好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到了秋日里,都太子掌权了,这怎还下个没完。”   路上的时候,周生爱念叨,寻了个自己觉着有趣的话来说。   他这一开口,倒是让夏柳想起了一个许久未回想起的春桃,当初天暖乍寒,她听外头人都说,那是圣上无德上天给的警示。   如今,靖王已去,冯皇贵妃位居后宫内庭做不得前朝的主,原本该秋收的季节,却是没几个晴天。   前两日还突然降了霜,还没熟好的庄家差不多都冻死了。   眼瞅着,年头不好。   可这些,原不该她这个内宅女子该言的,“周大人慎言。”   便,不再言语。   叶卓华去办案的时候,周生得了闲暇,便喜的与刑部的人闲聊。   无外乎,就是这些外头传的稀奇事。   看夏柳这幅不感兴趣的样子,周生眼睛一转,快走了几步,“我自然知晓这话说不得,只是有事想求姑娘帮忙,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才寻了这么个由头。”   周生是个粗人,倒还鲜少有这般知礼的时候。   夏柳突然停下来,很认真的看着周生,“周大人有困难,若我能做到的,必然会帮忙。你且等着,我将主子交代的差事办妥了,定好生的听你的难处。”   说完,脚下的步子便更急了。   像是,怕耽误周生的事。   周生无奈的叹息,他是个闲不住的,就喜欢寻人说笑,不过是走在路上闲聊罢了,何至于这般认真。   且,走路又用不到嘴,闲聊几句为何非要等差事办妥了才行?   人都已经走了,周生也只能认命的追上去。   到了叶母院子门口,夏柳脚下突然一停,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待走近,便与下头的人禀报,求见叶母。   “您且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虽说赵嬷嬷打了夏柳,可是之前顾夭夭发脾气,也落了赵嬷嬷的面子,下头的人自也不敢对夏柳有所怠慢,赶紧进去禀报。   不消片刻便出来了,冲着夏柳福了福身子,“姑娘稍等,嬷嬷说夫人头疾犯了,这会儿才睡下,让姑娘稍等片刻,待夫人醒了便来见姑娘。”   下头人说的客气,可夏柳却听得明白。   嬷嬷说夫人睡了,而不是直接说夫人睡了。   这便说明,定又是赵嬷嬷在那耍威风。   再则说了,若真的睡了,不定什么能起来,若真有心让人等,也该请进厅里。   平日也就算了,下着这么大的雨,这不是故意刁难人?   周生在后头到底慢了几步,过来的时候便听得下头的回话,以及,看到那雨水落在地上,将夏柳的绣鞋打湿。   恍然间明白,顾夭夭让自己过来的意思。   “那劳烦你再传个话,便说我要见赵嬷嬷。”周生上前直接抬声说了句。   能在叶母院子发号施令的,除了赵嬷嬷不作他想。   下头的人瞧着,竟是周生过来了,赶紧又进去禀报。   这府里,谁人不知周生是代表的叶卓华。   婢女回来的比刚才还快,“周大人里面前。”   说着,便让开了路。   周生冲着叶母的院子冷笑了一声,而后抬手先对夏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微的弯着腰,自是将姿态压低。   婢女一瞧周生竟要让夏柳进门,张口便想要阻止,毕竟赵嬷嬷已经明确的表示出,要落少夫人的脸。   可看周生的架势,该是听着刚才他们的言语,那这般就是故意为夏柳撑腰。   若是得罪了周生,她们的日子更不好过。   夏柳看出丫头的迟疑,她原也不想让丫头为难,便轻轻摇头,“谢周大人的好意,只是夫人如今身子不舒服,我便不好进去叨扰。”   周生听得冷笑一声,“这倒是奇了,少夫人命你求见夫人,便能叨扰夫人休息,我一个外男见管事嬷嬷便要被恭敬的请进来,莫不是,这下人的脸比主子还要大?”   “今日你若是同我进去便就罢了,若是你不进去,我大不了受主子一顿责罚,断不进这个门。   这知晓的是,赵嬷嬷奴大欺主,不知晓的还以为我与她在主家院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年纪轻轻尚未娶妻,可不能坏了名声。”   周生跟着叶卓华,少不得要与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粗鄙之话自是张嘴就来。   他一个男子,在世人眼里别说没什么,就是真有什么,到底也不是吃亏的。   只感叹,赵嬷嬷这么大年岁了,被个年轻小子羞辱,晚节不保。   偏生周生这浑话说的,却让人心情舒畅,就是夏柳也忍不住轻笑出声。   下头的人自不敢笑出来,一个个只觉得憋的难受。   偏生周生的声音也大,怕是里屋的人都能听的清楚。   果不其然,便听着摔杯子的声音。   而后,一声放肆从里头传来出来。   便瞧着,原本犯了头疾该在歇息中的叶母,此刻被赵嬷嬷扶着出来,满脸的怒容,“莫要以为有卓华护着你,我便不会将你如何。”   周生倒不是个讲究,直接在雨地里跪下,“夫人教训的事,若是小的做了错事,自该受惩罚,只是小的不知晓到底是哪里错了,惹的夫人不快,莫不是,因为小的天生大嗓门,扰了夫人休息不成?”   周生的嘴很快,不待叶母反应,便将话说了个痛快。   只是,明眼人都知晓,肯定不会是周生说的这般。   若叶母真的在休息,怎么会这么快起来。   若是叶母没在休息,那赵嬷嬷便就假传主子意思,刁难少夫人。   “当真被惯坏了,不过是卓华跟前下人,也敢质问我?”叶母被周生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却也反驳不得,原本她便醒着,头疾是犯了可却没到那种醒都醒不来的地步。   瞧着下着雨,下头禀报说夏柳求见,叶母便抬手让人进来,却不想被赵嬷嬷拦住了,说是昨日在顾府受了气,顾夭夭今日派人过来,定然是来耀武扬威。   若是不灭灭顾夭夭的威风,日后她更会骑着叶卓华头上,为所欲为了。   前夜的那一幕,到底是叶母心头的刺,一想到日后也许还会有许多次这般情形,心里便堵的厉害,便由着赵嬷嬷去刁难夏柳。   只是这婆母给儿媳立规矩的话,到底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夫人息怒,今日是少爷与少夫人让奴婢为您献上这一册子经文,许是耽误了周大人公事,情急之下才这般口无遮拦。”夏柳说着,便将顾夭夭抄写好的经文,奉到叶母跟前。   只说,顾夭夭是为叶母,祈福抄写的。   叶母瞧着上头自己工整,抄写的时候定然是用了心的,不免心头一软,想着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赵嬷嬷一瞧叶母的表情,便知晓她这又是心软了,便在旁边轻声咳了一声,“夫人息怒,少年年轻不懂得规矩,少夫人跟前的人,怎能与外男一同办差,从前,也不见少爷这般没分寸。”   赵嬷嬷这一提醒,叶母忽然间反应过来,定是别有隐情。   叶卓华从前不荒唐,现在都变的不像他了,定都是顾夭夭的主意。   到底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半分规矩都没有。   “嬷嬷慎言。”不等叶母发难,周生突然开口,“主子如今已经位居尚书高位,岂是你一个下人能议论的,再则说了,少夫人乃是今上亲封的皓月县主,夏柳是县主跟前的女官,如何办差又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而后,周生又冲着叶母抱了抱拳头,“小的到底是挂名刑部,也有品级的官员,若是小的犯错,劳烦夫人着人知会主子一声,主子自会按照律法处置。”   说着,直接站了起来,扫了夏柳一眼,“还不走,等着留在这吃晌午饭?”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夏柳自不好再留在这,冲着叶母福了一下身子,便跟着周生离开。   出了院子,夏柳忍不住叹息,她原想着不想因为自己,让顾夭夭与叶母的关系恶化,这下好了,有周生这个炮仗一点,以后怕是这婆媳俩,真正的会是水火不容。   可周生也是为自己,又不好抱怨他。   夏柳在周生的身后唉声叹气的,周生听的都难受,“我说,少夫人在少爷跟前那般厉害,怎么如今被个下人都能欺负到头上来了?”   今日赵嬷嬷那颐指气使的态度,周生瞧了都难受。   更何况,之前还挨打的夏柳。   夏柳白了周生一眼,“你懂得什么?”   哪里是下人能给他们气受,不过是顾夭夭给叶卓华面子罢了,周生这战火挑起来,怕叶卓华的面子也不会那么大了。   夏柳正愁着,这小两口会不会因为叶母的事而渐行渐远,周生却不想那么多。   还凑到夏柳跟前问,“今日,我可英勇?”   顾夭夭让他陪着夏柳来,自就是为护着夏柳,如今差事办好了,顾夭夭自然欢喜,顾夭夭欢喜叶卓华自然也高兴,不定还能多赏些银钱。   “你可太英勇了。”夏柳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   也不知道叶卓华从哪寻了这么个人,竟给主子添乱。   而这边,夏柳走后,叶母气的险些晕倒,这下真真是头疼的厉害,赵嬷嬷赶紧去请府医给叶母施针。   过了好半响,叶母才缓和过来。   不过到底是动了气,施针后府医让叶母卧榻休息三日,若非必要莫要起身。   “您说,着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   赵嬷嬷坐在塌前,一声声的叹息,“要不要让人去请老爷回来?”   叶母轻轻摇头,如今年头不好,朝中定有许多事要忙。   尤其是现在太子刚掌权,凡事更要指望他们这些老臣,家里的事就莫要让叶父分心了。   瞧叶母到现在还为旁人着想,赵嬷嬷频频摇头,“她们就是仗着您心慈,才这般,有恃无恐。”   婆母被儿媳的丫头气病了,这若是传出去了,满京城的人谁人不嘲笑这顾家的教养?   “罢了,那孩子只是被惯坏了,那不是还知晓抄写佛经为我祈福?”叶母心里憋气,可也瞧出来,叶卓华是真的在乎顾夭夭。   她现在福泽不够厚,无法影响叶卓华让他休妻。   只是想着点顾夭夭的好,也让自己的日子能好过些。   赵嬷嬷知晓叶母信奉神佛,就是在混乱之中,也没敢将经文丢弃,这会儿听闻叶母提起经文,便赶紧将放在案前的经文取过来。   叶母拿过经文,她信奉神佛,自然就喜欢这些瞧着工整的经文。   顾夭夭的字,自是拿的出手。   莫说只是武将家千金,就是出生孟家又如何,又有几个人能写出顾夭夭这般字来。   怕,就是华夫人也不定有这气派。   只是瞧着瞧着,叶母的脸色越来越差,突然间翻到了后头,手一松将那经文掉落在地上。   平日里叶母最爱惜这些东西,这还是头次连经文都拿不住,赵嬷嬷赶紧将经文捡起来,“夫人,这是怎么了?莫要吓老奴啊。”   叶母手不停的抖着,只是却一直指着那经文,反复的念叨着,“孽障,孽障!”   赵嬷嬷领会,怕是这经文有所不妥,赶紧看了下去。   越看连脸色越差,叶母敬佛,尤其是叶家出事这半年,日日都要诵上一段,连带着赵嬷嬷都背过一些。   顾夭夭抄的这经文,这认真是认真,可却是少了字的。   若是只少个一两个字也就罢了,每一句都少,她便不信了,抄写的这般认真,怎么这能没有一句看全的?   再看后面,直接少了好多页?   这算是什么?   既要抄经便要写好了,世人虔诚,为了避免出错少些了字,都要在后头抄写补阙真言,不然抄写不完整的经文,反而不敬真神是罪过。   “她,她就是我叶家的祸害!”叶母终于缓过这口气,这哪里是什么祈福,是折寿还差不多。   “夫人莫要生气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如今我们已经瞧出了这顾氏的真面目,以后寻机会定然少爷知晓真相。”   赵嬷嬷怕叶母出事,一边为宽叶母的心,一边帮叶母顺气。   “对,让绦之认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母咬着牙说道。   一个女子,欺辱自己的丈夫,诅咒自己的婆母,断然担不起贤惠二字!   她便想不明白了,顾母这么好的女子,怎就生了这么一个恶毒的东西?   不过,到底身子不好,这般生气便没了力气,很快就睡下了。   瞧叶母睡下,赵嬷嬷悄悄的退了下去,将经文交给下头的丫头,“去烧了吧。”省的,叶母瞧着心烦。   只是烛火还没点燃,赵嬷嬷却突然将人唤住,“拿过来,你下去吧。”将经文又给要了回来。   这么好的证据,断然不能浪费了。 第135章 打上门去   叶母说这事不能惊动叶父,可如今叶母已经压不住他们了,若是叶父不出面,顾夭夭不得反了天去?   如今叶母歇息,等着叶父回来她便将这经文呈给叶父,也好让叶父瞧瞧他挑选的是什么样的儿媳妇。   也好让顾家老二知道,他家的姑娘是如何跋扈。   另一边,周生往回走了没一会儿,便被叶卓华喊去了。   如今,年头不好,下头的官员已然开始为自己谋算,各地贪墨之人辈出,有事牵京城的,刑部手上的案子,自又堆积了起来。   吏部那边,又催的厉害。   大理寺不敢出面,都压到了刑部。   叶卓华一册册的翻着,听的周生过来,才将手中的册子放在一边。   “主子。”周生一脸讪笑,“今日,小的可放了一光了。”   与刑部那些小子比起来,周生倒不觉得自己口才还有多好,如今瞧着赵嬷嬷被自己堵的脸都成了猪肝色,好生痛快。   叶卓华抬眼瞧着周生这得意的样子,却是没问他,如何放光了。   心里却是有数的,能这般兴奋定然是反抗的厉害,至少确实被对方刁难了。“说说,前因后果。”   今日着急去见顾夭夭,也没来得及多问,夏柳怎么会去叶母的院子。   周生还想显摆自己多厉害,瞧着叶卓华不给机会,心里自是不痛快的,耷拉着个脑袋,慢慢悠悠的将打听来的消息全数的告诉了叶卓华。   当叶卓华听到顾夭夭是连夜为他做了衣袍,当时的脸便黑了墨色。   “大胆!”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他迎娶顾夭夭进门,不说是当祖宗供着,但也绝不是为了让顾夭夭受委屈。   原本在文候院子出事,顾夭夭一夜未眠已然乏了,再加上顾明慧出事,若说是精疲力尽也不为过,就这样的情形还不能歇息。   自己的母亲,何时变的这般,不通情理了?   “主子,吏部尚书求见。”正与周生说着话,下头的人进来禀报一声。   叶卓华却是连想都没想,便直接回了句,“告诉他,本官没空,让他改日再来!”   听了这话,下头的人自是一脸的为难。   若叶卓华只是刑部侍郎,他不过去自然有尚书顶着,如今人家已经上门了,定然是有要事商议。   周生看下头的人迟迟不走,便也知道这话确实让人为难,便从一边劝道,“主子,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顾公子考量不是?”   毕竟是顾明辰的顶头上司,若是在叶卓华这吃了气,谁知道会不会迁怒顾明辰。   叶卓华冷笑一声,“赶紧滚!”   却是连想都不用想,顾明辰又不光是自己的大舅哥,冯家人那般看中,还刁难顾明辰,他是不想活了?   周生看叶卓华主意已定,只能挥手让下头的人先出去。   而后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教下头的人说话,叶卓华那是气话自然不能这般回复。   若说有公事也不行,毕竟人家吏部尚书也是公事,哪有让吏部尚书往后靠的道理。   是以,这挪不开身的,必然是私事。   周生拧眉,想了良久才说道,“你便回去说,主子有情债上门,分不开身。”   下头的却是有些迟疑,这般败坏叶卓华的名声,真的好吗?   周生双手一摊,“那你有更好的法子?”   这般一问,自是将人难住了,轻轻的摇头,而后下定决心,便就按照周生的吩咐去说。   毕竟,说是情债又不会解释很多,少年风流在外头有个红颜知己,在外人眼里自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叶卓华新婚,总是说不下去。   尤其,都知顾父护短,顾夭夭又是县主想来也不会吃气,也难怪叶卓华会头疼。   这般一说,人家自是理解的。   待周生回来,叶卓华却将桌子的册子都收起来了,“走吧,随我去瞧瞧。”   他以为,顾夭夭能狠下心了,可却没想到,到底是个心软的。   仿佛又瞧见了那个,一头扎进河里的傻姑娘,这般,让人心疼。   “主子,您去做什么?”周生自然明白,叶卓华定然是惦记顾夭夭。   只是他已然对叶母不敬了,叶卓华若是在跟前不必想也是向着顾夭夭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关系更僵了?   他虽未成亲,却也知道,母亲与媳妇一样,都是个难缠的。   “我怕她,吃亏。”叶卓华如是说道。   不过却没有直接去叶母院子,而是在叶父那边的前厅,喝茶。   夏柳回来的时候,顾夭夭的案前已经收拾妥当,顾夭夭坐在椅子上,拿了一册孙子兵法瞧的认真。   夏柳怕叨扰顾夭夭,便没抬声回复,只转到一边,为顾夭夭添上新茶。   顾夭夭用眼角瞧见夏柳的衣角,眼未离册子,只随口说了句,“鞋的湿了,不赶紧回去换上?”   “奴婢这就去。”夏柳应了声,与顾夭夭见礼后,便退了下去。   门关上后,隔住了外头传进来的寒气。   顾夭夭坐了片刻,而后起身,拿着旁边的披风,重新将门打开。   守在门口的丫头,连忙撑起了伞。   顾夭夭拢了拢衣领,便朝外头走去。   这一次,她端起了县主的架子,后头跟了八个丫头,浩浩荡荡的去长辈那边的院子走去。   这雨越下越大,平地起水,下头的人们都躲在屋檐下,待大雨结束。   只有顾夭夭一行人,冒雨前行,平稳的行走如同寻常的时候一样。   “拿出去,都给我拿出去!”厢房内,李语诗冲着下头的人发着脾气。   她被叶卓华羞辱后,自是寻死觅活的,原本只是心死,可被人一次次救下后,却又有了旁的心思。   既然死不了,那便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这世上能让她倚靠的,只有叶母一人,她要让叶母愧疚,让叶母为她做主。   左右她现在已经嫁不得好人家了,那便由叶母做主,给她个体面,一份风光的嫁妆,让她在叶家出嫁,不必回李家受那些个冷嘲热讽。   有那么多嫁妆,日后也不必为生计所愁。   她自认所求不多,一份体面,衣食无忧罢了。   “表姑娘息怒,您要是不喝药,这身子怕是好不了。”下头的人苦口婆心的劝说。   李语诗却不听,“我这样的人,原就该死了干净。”眼神空洞的往远处看,手中还拿着个簪子。   让下头的人看的心惊,生怕李语诗一个激动,让簪子再伤到她自己。   李语诗却有自己的盘算,她无意中听见了府医与叶母的话,她不仅身子不干净了,日后都难有孕,为女如此还有什么指望。   身子好了又能如何,还不若,一直不好让人怜惜。   下头人看劝不住李语诗,只能让人再去请了叶母来。   有叶母守着,李语诗才能平静些。   这样的戏码,却是一日要上演好几次。   顾夭夭过来的时候,下头人才刚将屋子收拾利索。   瞧见是顾夭夭过来,赶紧起身去拦着顾夭夭,“少夫人留步,表姑娘如今心性不稳,恐伤到您。”   这两日不用旁人说,就李语诗那骂骂咧咧的话,也都知晓,是与顾夭夭有关的。   若是放顾夭夭进去,两个主子起了冲突,她们哪还有好果子吃?   可到底不敢明着拦住顾夭夭,只能拐弯说着。   顾夭夭双手放在身前,“不碍的,表妹的事我听闻后也心疼的厉害,如今得亲眼瞧瞧,才能安心。”   表现的,自然是要情真意切。   丢下这句话,便要往里进。   “少夫人。”惊的下头的人赶紧追了上去,情急之下,便伸手拦住了顾夭夭。   顾夭夭没吱声,而是从旁边瞧了一下。   下头的人早就得了顾夭夭的吩咐,直接上来斥了一句,“放肆,少夫人的路你也敢拦着?”   这个罪名她们自然担不起,赶紧跪了下来,“少夫人息怒,不是奴婢要拦着您,是赵嬷嬷吩咐,任何人不能私下探望表姑娘。”   叶母身子不好,想事情不能这般周全,下头的人早就习惯,听赵嬷嬷的吩咐。   只是顾夭夭的丫头听后,轻声笑了一声,“赵嬷嬷?赵嬷嬷是什么人?如何敢与主子相提并论?”   话都说的这般直白了,那些人自不好拦着了。   顾夭夭领着人,浩浩荡荡的进了里屋。   李语诗自是听到了外头的争执,此刻她缩在床边,瑟瑟发抖。   心里自是怕了,叶卓华的手段,她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表妹的身子,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   顾夭夭进来后,倒没有装作亲昵的样子,只让人拿了椅子,放在李语诗的对面。   她这话问的,自也是场面,都不能有孕了,自是有难受的地方。   李语诗苍白的脸,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顾夭夭瞧着李语诗这般可怜的样子,与之前的嚣张大胆可不同。   叶母为了李语诗都闹到了自己祖母跟前,她便不信了,这都是赵嬷嬷的功劳?   一个人没有底线,不在乎尊严,哪能这般容易便奔溃了?“你在我跟前,倒不必装的这般,楚楚可怜。”   “我,我不知道表嫂在说什么?”   李语诗被顾夭夭说中心思后,心猛的一提,倒也不是装的便有些结巴了。   顾夭夭突然起身,往前走了一步。   李语诗吓的突然抱住了头,“救命啊。”下意识的,惨叫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下头人原本就已经差人给叶母送信,这会儿叶母已经睡下了,赵嬷嬷便匆匆赶来。   一进来便听着李语诗在惨叫,一时情急,忘了尊卑直接冲了进来。   顾夭夭侧头看了赵嬷嬷一眼,慢慢的将身子侧过来,“你是在与谁说话?”   “姑娘。”另一边,夏柳总觉得顾夭夭不对劲的很,赶紧将绣鞋换下,匆匆往顾夭夭屋子过去。   却不想顾夭夭已经不在屋子里,询问了下头的人,才知晓顾夭夭出去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是寻到了顾夭夭。   瞧着夏柳过来了,顾夭夭抬手让人到自己的跟前,可视线却是放在赵嬷嬷的身上。   赵嬷嬷瞪了夏柳一眼,自然觉得定是夏柳从中挑拨了什么。   不过主子便就是主子,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低头见礼,“见过少夫人,少夫人金安。”   顾夭夭却是没有为难赵嬷嬷,虚手一抬,倒是给足了赵嬷嬷脸面,柔声说了句,“嬷嬷免礼。”   赵嬷嬷嗯了一声,却连个谢恩也不会。   只觉得,顾夭夭该是明白了,她做事冲动,叶母到底是长辈,若真要计较,顾家还能护她一辈子不成?   是以,这头自然抬的很高。   李语诗在旁边瞧着的清楚,她虽不知晓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这架势,该是赵嬷嬷赢了,便放声的哭了起来,“嬷嬷救我。”   赵嬷嬷赶紧坐在李语诗的床沿,“表姑娘这是怎么了,有夫人做主,谁也不能将您如何了?”   说着还怕旁人看不懂,一眼眼的朝着顾夭夭瞧。   顾夭夭觉得好笑,重新坐在了椅子上,“是呀表妹,谁欺负了你,你一定要说出来,母亲定然为你做主。”   听着顾夭夭的声音,李语诗又开始浑身发抖。   意思,不言而喻。   赵嬷嬷伸手轻轻的拍着李语诗,“少夫人恕罪,这表姑娘受了刺激,明显听不得您的声音,劳烦您先避开,莫与一个病人计较。”   顾夭夭的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可若我偏要计较,又能如何?”   声音越发的柔和,只是这言语间,却含着凌厉。   赵嬷嬷紧紧皱眉,瞧着顾夭夭心绪平和,她以为顾夭夭该是反省了,没想到不过都是装的罢了。   “少夫人不顾身份,偏要行着下等手段,老奴又能如何?”赵嬷嬷赌气的回了句。   “赵嬷嬷,莫要忘了你的身份。”夏柳原本想着,若是顾夭夭真的知晓了自己挨打,匆匆过来许能劝着顾夭夭莫要闹大了,可没想到这赵嬷嬷愈发的没有分寸了。   “老奴情急失言,还忘少夫人莫要计较。”赵嬷嬷低头轻声说了句,可那身子却连动都没动。   顾夭夭慢慢的站起身来,轻轻的拍了拍手,“真真是无趣的很。”   她倒以为,赵嬷嬷胆子大,是个聪明厉害的,没想到不过如此。   看顾夭夭要离开,夏柳侧身退到一侧。   只是顾夭夭转过身却没再往前走,而是瞧着前头,面上渐渐的冷了下来,“赵嬷嬷目无尊卑,拉到外头让她好生的冷静冷静。”   顾夭夭说完,天边闪过一道闪电。   外头的雨,下的更大了。   “少夫人,老奴是夫人的人,莫说没有犯错,就算是犯错了也该禀了夫人,少夫人岂能越俎代庖?”赵嬷嬷放开李语诗,自是据理力争。   听了这话,顾夭夭慢慢的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原你还知道规矩?今日,留你一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了?”   不过是个管事的嬷嬷,她还从未放在眼里过。   说句难听的,就这么个小货色,亲自动手,都降了身份。   “拉下去!”顾夭夭的猛的抬高了声音。   “不必拉,我自己会走!”今日顾夭夭执意要罚赵嬷嬷,赵嬷嬷自然知晓躲不过。   她却也是不怕,不过是淋一场雨罢了,若换得叶母更加厌恶顾夭夭,一切自都是值得的。   下头的人,被顾夭夭吓的也不敢求情,只能堪堪的站着。   李语诗此刻也不敢哭了,重新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顾夭夭抬脚往外头走,看着赵嬷嬷站的笔挺,瞧了下头人一眼。   下头人领会,撑着伞走到赵嬷嬷的跟前。   赵嬷嬷一瞧有人过来,身子挺的更直了,似乎这般便不会失了气势。   却不想,那对方转在赵嬷嬷的身后,冲着赵嬷嬷的腿便是一脚。   赵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一下便跪在了青石地上。   猛的一震,从膝盖的地方,传来了一股股刺痛的感觉。   便是跪着赵嬷嬷也想将身子挺直了,可做了几次,疼的根本起不来,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冷汗与雨水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隔着雨帘,赵嬷嬷愤恨的看着顾夭夭,“夫人,一定会为老奴做主。”   顾夭夭轻笑一声,“是吗,那我便等着!”   顾夭夭本就是护短的人,赵嬷嬷打了夏柳,这事她本就不打算善了。   今日将叶卓华叫到跟前,无非是让他心里有个数,便就是,这日子能过便过,不能过便就早早的散了。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不然,你明日也得给我补上。”   顾夭夭慢慢的走到赵嬷嬷跟前,蹲在地上嘴角轻轻的勾起,“你该祈祷,跪上半日待我消气便就罢了,若是有人管你,你的罪只会更大!”   识趣的,就该劝自己的主子,息事宁人!   不过看赵嬷嬷的表情,该不是会审时度势的,注定了,吃苦头!   交代下去后,顾夭夭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一直等人离开后,赵嬷嬷冲着顾夭夭的背影碎了一口,心里暗暗的骂着,“小人得势!”   在她心中,顾家能起来,不过是运气罢了。   叶家是太子跟前的老人,岂是顾家能比拟的?   回到屋子,夏柳怕顾夭夭受寒,赶紧吩咐小厨房熬了姜水给顾夭夭。   顾夭夭看着夏柳忙活,突然伸手擦着夏柳的脸颊。   今日雨大,即便是撑着伞身上湿的地方也不少,尤其是夏柳之前着急赶路,头发上落了不少雨水,此刻顺着鬓角,落了下来。   正好方便顾夭夭帮她擦拭,脸上的胭脂。   她做侯夫人那么些年,惩罚的人自是数不清,什么是胭脂重了,什么是受了伤一眼便能看出来。   夏柳涂了胭脂掩盖,却瞒不过顾夭夭的眼睛。   待胭脂擦掉后,露出了上头的淤青,顾夭夭猛的眯起眼睛,寻常一巴掌,顶多是肿两日,怎至于发青?   那一下,足见用了多大的力气。   “奴婢不疼。”夏柳忍不住回了句。   这才明白,顾夭夭送顾明慧回来,随口问她那一句,确是已经瞧明白了,自己的伤。   顾夭夭微微叹息,“你且记着,在我跟前不必这般受气,若是委曲求全,日子又怎会过的长远?”   旁人如何顾夭夭不知道,可她不想。   父亲又不是嫌弃她,家业又不是没有,若是受气嫁人做什么,莫不是自己生活不香吗?   若真是为了人伦,随便寻个听话的便是了,左右顾夭夭是女子,也不必谋求什么仕途。   听顾夭夭的话,夏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顾家二房独女,就该有这样的气势。   她为叶卓华缝制衣服,不是低头讨好叶母,不过是怜惜罢了。   可若有的人,给脸不要脸,凭什么人家还眼巴巴的给她脸?   “是奴婢,愚昧了。”夏柳低头,叹了一句。   主仆俩说了几句话,便换了衣衫。   前院的叶卓华听了顾夭夭的处置,只轻轻的摇头,“嘴硬心软。”却只评价的这四个字。   周生倒是不明白,赵嬷嬷打了夏柳一巴掌,顾夭夭让她淋这一天雨,那般大年岁了,怎么也得要了半条命去。   这惩罚若是严格来瞧,其实也算不上是重,但绝对跟心软扯不上边。   不过,在叶卓华眼里,顾夭夭自是万般好,他也不去多嘴问,省的哪句话说错了,又得挨骂。   “我爹怎还不回来?”叶卓华在这,都喝了一肚子的茶水了,可也没等回叶父。   “自然是忙啊。”周生随口便回了句。   若不然,吏部尚书也不至于亲自登门了。   估摸现在,六部之中,只有叶卓华最清闲,怎还有资格,抱怨自己喝茶水喝的多了。   “去探探。”叶卓华懒得理会,周生这般,冷嘲热讽的姿态。   年头这种事,下头官员再着急,一时半会儿估摸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冯将军私下来与大家交代一声,不过就是起了督促作用罢了。   意思到了便够了,眼瞅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若是留在家里用膳,少不得又得添麻烦。   这要是吃的好了,下头的人万一议论冯将军铺张如何,这若是吃不的不好,万一下头抱怨冯将军故意怠慢他们。   果不其然,让叶卓华给料到了,说是叶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叶卓华拍了怕手,让人将茶都收起来,也该回去陪顾夭夭用午膳了。   瞧着他悠然自得,周生倒是不明白,他在这坐着干什么,莫不是就为了等叶父回来的消息?   ------题外话------   天佑郑州,天佑中华! 第136章 撕破脸   另一边,顾夭夭喝了姜水暖身,这饭菜便上来。   也不知道是今日走的路多,还是将气发了出去,总之倒是觉得,这饭菜比平日里还好可口。   正吃着,叶卓华进来。   将油纸伞交给下头的人,踩了几下脚上的雨水,便朝着顾夭夭走来,“老远便闻到了这饭菜的香味。”   说着,便要往顾夭夭跟前坐。   顾夭夭却抬脚,将凳子踹在一边。   叶卓华瞧了凳子一眼,却也不强求,转身坐在最下手的位置,让人添置了碗筷,“今日忙的一上午,一会儿都没歇着,着实是饿了,想着你这定要合口的,便过来蹭一顿饭,你该不会连这都计较吧?”   周生在外头,听的叶卓华胡言乱语,干脆招了旁边的人在门口守着,自己出去清静清静。   免得听见叶卓华这般不要脸的言论,自己再忍不住冲进去,与顾夭夭解释清楚,莫要被叶卓华所骗。   顾夭夭倒没多想,年头不,好朝里的官员,自然是该忙着的。   “你饿不饿与我何干?”单纯的,看叶卓华不顺眼罢了。   看顾夭夭摆着个脸,待下头人一呈上碗筷,叶卓华赶紧接了过去,利索的夹了一筷子菜,像是生怕动作慢了,便被撵走一般。   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你若是嫌我吃的多,我可以交月例银钱,左右我现在是尚书了,俸禄自也比从前的多。”   原想着说一句,养顾夭夭不成问题。   可又想想,顾夭夭那一堆的嫁妆,以及遍地开花的铺子,后半句话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吃完再说,半分规矩都没有!”听着叶卓华嘟嘟囔囔的声音,顾夭夭不耐烦的斥了一句。   瞧这样子,与粗野之人有何区别?   得了顾夭夭交代,叶卓华连连点头,这意思,自然是允他在顾夭夭屋里吃饭了。   顾夭夭看叶卓华这般得意,只觉得一阵阵头疼,可也不好,再将人撵出去。   不知为何,总就想起,他匍匐在地上为自己捡针线的样子。   罢了。   轻轻一叹,撵人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叶卓华用眼角扫了一眼顾夭夭,这丫头啊,到底还是心软的。   忍不住,抿嘴轻笑。   吃了一肚子茶水的叶卓华,其实一点都不饿,可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顾夭夭屋里的饭菜,就是比外头的可口。   不过是小厨房做的普通饭食,吃着却像是顾夭夭亲手做的一般,入骨的甜。   用了午膳,叶卓华靠在椅子上,却不动弹。   顾夭夭一眼眼扫着叶卓华那隆起的肚子,眉头紧锁。   若非一样的脸,还知晓上一世的事,就眼前这个叶卓华,绝对与从前那个运筹帷幄的叶相爷无一处相似之处。   瞧瞧现在,不过是吃个午膳,多大的人了连个饥饱都不懂?   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这雨天寒凉,吃这么多也不怕冻的腹疼。   顾夭夭抬手指了一下,塌上的薄毯,示意夏柳递给叶卓华。   叶卓华接过毯子,“还是让府医给我开一处,消食的方子吧。”   听了这话,便是夏柳都轻笑出声。   顾夭夭没好气的别过脸去,打心底觉得,丢人的很。   不过,却也是两人成亲以来,头一次,和平的共处一室。   “你说,是冬日里去江南好,还是秋日里回江南美?”看顾夭夭拿起了案上的册子,叶卓华忍不住寻了个话题。   只觉得那册子有什么好瞧的,如何比的上自己这个大活人有趣?   “自是秋季。”顾夭夭想也没想便回了句。   冬日里,虽说江南没京城冷,可京城里家家户户都烧着暖炉,回了江南可不同,除了特殊需要养身子的人,都不点明火的。   就是客栈驿馆,也都是如此。   “那过几日,咱俩一同回江南?”叶卓华笑着问了句。   虽说夏日里顾夭夭回了一次,可总是不一样,上次是顾夭夭自己回去的,若有他陪着,想来该更为欢喜。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慢慢的抬头,看着叶卓华回了一声冷笑。   如今年头不好,估摸旁的官员都在考虑百姓,只有叶卓华这尚书做的,可真是清闲,还想着出去游玩。   以为,这朝堂还是上辈子他做相爷的时候,只手遮天?   “滚!”懒得与他废话,自己可没空,听着这一堆不着边际的话。   “怎么这般大的火气?可是谁惹了你?”顾夭夭说完,外头便传来叶母的声音。   夏柳交代下去为叶卓华点消食的方子,便进来照顾顾夭夭。   毕竟过了午,这天会很冷,她先为顾夭夭寻出暖和的衣服,准备着明早好换上,是以外头没有管事的坐镇。   叶母过来,下头的自然不敢拦着。   更何况,后头还跟着叶父。   顾夭夭微微拧眉,上次叶母便就这么急匆匆的冲进来,这次又这般,这是新婚夫妇的新房,不是可供参观的园林。   就是叶母,也该知晓避嫌。   不过,人既然来了,该走的礼数总不能少,起身立与叶卓华身侧,福下身子去,“爹,母亲。”   言语间,自然是分的清楚。   只是这两人,这个时候却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叶母醒来后,听闻赵嬷嬷被顾夭夭处置,满心的怒火燃烧,只想着好生的与顾夭夭说道说道。   着让人立刻让赵嬷嬷起身,又让人请了叶父一起。   叶父却是觉得羞的厉害,他一个老公公,闯进儿子儿媳的屋子,总觉得不好,眼睛都不敢去瞧顾夭夭,“都吃完了?”   随口问了一句。   若非,听闻下头的人说,叶卓华来他院子坐了一上午,估摸着也是寻自己有事,叶父是决不能跟着叶母来这胡闹的。   “回爹的话,已经用过了。”顾夭夭说着,便让人赶紧给两位奉上茶水。   “这天突然凉了,你在江南那边该是没受过冻的,来这了若是有不习惯的,只管告诉卓华为你跑腿,莫要委屈了自己,那炉火,该点也点,咱叶家不差这点。”叶父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将自己能想到便说了起来。   之前,曾听顾父说过,家里人身子不好,冬日里便是在江南,也会早早的起了火。   他倒不知晓顾父说的家里人指的是谁,可人都说,礼多人不怪,特殊照顾着顾夭夭,终归没错。   咳咳!   叶母原本气势汹汹的来寻顾夭夭问话,如今瞧着叶父与顾夭夭说起家常来了,不由的在旁边咳嗽了起来。   叶父一听叶母咳嗽,赶紧将嘴闭上,端起旁边的茶水,喝了起来。   “顾氏,我问你话呢,你且告诉我,是谁惹你生气了?”叶母清了清嗓子,尽量的将声音抬高些。   这一声顾氏喊的,让叶卓华极为不喜,眉头不由自主的紧锁。   顾夭夭倒是平和,“在这里吃的好睡的好,自没有人惹我生气。”   “既没有,你为何要处置赵嬷嬷?”   叶母想着赵嬷嬷如今躺在榻上,站都站不稳,可顾夭夭还能这般,心平气和说的着无人,当真是狠心肠的。   顾夭夭抬头望着叶母,“自是因为赵嬷嬷顶撞儿媳,不敬儿媳。她是母亲跟前的人,儿媳怎会与她一般见识。   不过是担心这般不知礼数,不懂规矩之人,待在母亲跟前让旁人轻看了母亲罢了。”   顾夭夭骂人自骂的痛快,可却端的是好心的架子。   叶母不善与人争执,手指着顾夭夭,好半响却也只能说出了一句,“巧舌如簧,巧言善辩,顾氏,倒是我小瞧了你!”   顾夭夭微微额首,“儿媳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你将语诗逼到如此地步,赵嬷嬷不过是听到她唤救命声,一时护主心切,何错之有?”   叶母越说越是激动,从椅子上起身不说,还往前走了几步,伸着个脖子,争的面红耳赤。   叶父看的直摇头,可自家的媳妇,还能怎么办,将头扭到一边,不做声便是了。   反观顾夭夭,站的稳当,唇间含笑,她倒像是婆母,包容的看着胡闹的儿媳,“母亲糊涂,什么叫护主心切,谁才是赵嬷嬷的主?”   她在叶家,自然只能认叶家人为主。   叶母张嘴便要提李语诗,可脑子突然反应过来,这世上自然没有,表姑娘为主的道理。   看叶母不语,顾夭夭继续问道,“我听闻表妹受了刺激,几番寻死,不知是真是假?”   “这是自然!”提起这事,叶母倒是理直气壮。   “那孩子小小年纪,经此大难,如何受的了。她投奔自己的姑母,却经这无妄之灾,何其无辜?”   “母亲!”顾夭夭抬高了声音,不去听叶母,为了李语诗辩解的话,左右在她心中,无关紧要罢了。   “一个寻死之人,遇到危险不应该正和她的心意,怎却高呼救命?她是真想死,还是假借死之言,行龌蹉之目的?母亲我倒是好奇,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叶母到底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夫人,即便是被叶父保护再好,到底也不能称之为,不谙世事。   就李语诗那般浅显的做派,明眼人一眼便瞧了出来,叶母包容到今,究竟是因为怜惜李语诗,还是打心里不想接受顾夭夭?   这里头各种心思,怕就只有叶母自己明了。   叶母被说中心思,面上通红一片,“放肆,我如今想还轮不到你在这里与我指手画脚,就算,就算语诗与赵嬷嬷有错,我的人那也该我来惩治,轮不到你教训。”   叶母终于说到这上面,顾夭夭冷笑一声,“那我的人,赵嬷嬷不是也教训的顺心顺手?我以为咱们叶家就这般规矩,不过也是效仿罢了,何至于让母亲这般生气?”   叶母怒瞪着顾夭夭,嘴唇因为生气已经开始颤抖。   可却不知该如何训斥顾夭夭,赵嬷嬷打夏柳的事,她心里自也觉得此举不妥。   不过人已经打了,她又能如何,总不好压着长辈,去给晚辈道歉吧。   左右,也不过是一巴掌的事,过去了自然便过去了。   如今被小辈质问,心中自是恼怒,越是恼怒,却越想不出该用什么言语,来训斥顾夭夭。   “你,你,就算如此又如何,子不言母过,顾家便这般教导你的?还抄写缺字经文诅咒我,顾氏,我今日便让大家评评理,你如何的,狠毒!”这话说的,自是牵强。   便就是明着说,我是长辈,做错了你也得认了,不能反抗。   顾夭夭脸沉了下来,叶母也就算了,可她跟前的狗也敢骑在自己头上吠几声。   若是按照叶母的说法,岂不是以后叶母院子里的人,都可以对她跟前的人,动手?   “母亲昨日不是刚寻了我祖母,该是明白,我顾家如何重是非,断不会出一些个,倚老卖老之人。”叶母既问候顾家长辈,顾夭夭自不甘示弱。   不待叶母回答,顾夭夭继续说道,“且,我也只是未当母亲的面教导恶奴,也算是全了我的孝心。至于您说经文的事,您误会了,我可没有那本事做那些个怪力乱神的事。   不过是听闻母亲身子不好容易动气,想瞧瞧您到底是不是不能动气,若是真有个好歹来,这恶奴我自不会处置!”   既然叶母抛却脸面,顾夭夭自不会再为她留一分。   话,说的极为难听。   就差直接说,我怕把你气死了,先试探一下,你到底能不能死的这么容易!   叶母重重的喘着气,脑子被气的嗡嗡的响,被儿媳妇指着鼻子骂的,她定是这京城第一人。   可偏生,无论是骂人还是讲理,都输给了顾夭夭。   叶父在旁边瞧的明白,叶母这是被顾夭夭压的死死的,只是从这俩人争执中,才听明白不过几日光景竟出得这般的事。   且叶母胡闹的,已经去过了顾家了。   他虽不满叶母做法,可当着小辈的面,也不好让叶母下不来台,“行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生分,尤其是,还是个长辈,如何能与小辈一般见识!”   说着,便伸手去拉叶母。   叶母一听叶父先冲着自己说道了,她将叶父喊来是为自己做主的,不是来听他说教的,当下便要甩开叶父的手。   叶父抓的越来越紧,却警告的瞪了叶母一眼。   瞧着叶父生气,叶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赌气的坐在椅子上,背过头不去看叶父。   迎上顾夭夭,叶父却又换上了笑脸,“你母亲就这样,你也莫要与她计较,那赵嬷嬷跟了她许多年,这才着急的,要我说,这事各退一步。”   而后推了一下叶母的胳膊,“这刁奴就该受些教训,你也莫要老护着她,赶明将人送过来,让夭夭好生的惩治惩治。”   叶父这般说了,赵嬷嬷来了,顾夭夭要是将人罚的缺胳膊少腿的,倒是顾夭夭不识抬举了。   到底是官场上混的人,搅屎棍的本事倒是厉害。   叶母有些不舒服,刚要回嘴,被叶父瞧出来掐了一下,这才将嘴闭上了。   叶父又冲着顾夭夭说道,“你到底是小辈,便就吃些亏,你母亲与那李家的孩子对了眼缘,无论她做错了多少事,就看在你母亲的面上,饶了她,给她留条活路,左右我叶家也不缺一个人口粮。”   给李语诗争取了名正言顺留在叶家的机会,又安抚了顾夭夭。   这般一来,两人都不至于,意难平。   似乎,倒是不错的法子。   顾夭夭斜眼扫了一眼叶母,而后轻笑一声,“爹既然开口,我合该作罢的,只是我的性子爹该是了解的,我怕若是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日后定又得做什么事,惹母亲生气。”   叶父的话,于这个家而言,确实是公正,可于顾夭夭而言,却有失偏颇。   她面子是有了,可里子呢,既没有惩治刁奴,也没将那恶心之人撵出去。   凭什么,好端端的就要受这个气?   委屈两个字,就要将自己的打发了?   若叶父真的为自己不平,便就下令将那刁奴杖杀了。如此,就算留李语诗在府里,她也无话可说。   听顾夭夭还不罢休,叶父的脸也冷了下来,“夭夭,你父亲常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便也是在警告顾夭夭,家里关上门来的能解决的事情,莫要闹的两家难看。   叶父出面,自不会是叶母妇人这般没有分量。   他若开口,顾父也该给几分薄面。   如此顾夭夭倒更不怕了,抬眼扫了一下叶卓华,“父亲怕是听错了,若是我爹提起说,定然是说我惯坏了受不得委屈。   若是叶家要我这个儿媳妇,那便惩治刁奴,我们分灶另过,一样不能少。”   旁人都说叶母善良,真相如何她不想知晓,既然叶母与李语诗投缘,俩人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便是了,只是她时间稀缺的很,下头那么多铺子等着她打理,着实没功夫,应付她们这些,在内宅起的风波来。   勾心斗角的日子,上辈子在侯府已经过够了。   “叶卓华,你就看着她,提这般无理的要求?”   叶母到底忍不住,不顾叶父的警告,再次起身,指着顾夭夭的鼻子,质问叶卓华。   没想到被赵嬷嬷一语成箴,竟就真的存着,分家另过的心思。   她就叶卓华这么一个儿子,凭什么就被另一个女子拐走。   对于叶母的质问,叶父却不再言语,他到底是公公,不好说的太过,却也不能这般放纵顾夭夭。   不过才成亲就闹着分家,这若是再有个一男半女的傍身,如何将他们放在眼里?   莫不是就觉得,他们已经答应顾父绝不纳妾,叶卓华跟前只她一个妇人,便可以这般嚣张妄为?   怪不得老辈的人,都说婆母要给新嫁妇立规矩,怕就是为了避免遇到今日的事情。   叶卓华冷眼瞧着,自己的父母训斥顾夭夭。当真是好啊,他一直以为是通情达理的父母,尚且能这般逼迫顾夭夭。   上辈子,顾皓辰将顾父害死,顾夭夭在京城孤立无援,又受了多少白眼?   怪不得她恨自己,是应该的。   忍不住,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顾夭夭被突然拉住吓了一跳,回头却瞧着,叶卓华此刻,正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   当着这么多人这般委屈,莫不是因为自己顶撞了他父母?   自己提前还与他知会了一声,是不会白白的受了委屈的,她也就罢了,叶母将心思动在自己跟前人,亲人的头上,她绝对不会轻易罢了。   当时叶卓华是怎么说的,这才不过几个时辰,便就忘却了?   果真,世人皆自私。   嘲弄的笑了一声,罔她还有那么一点相信叶卓华。   眼慢慢的变冷,而后用力的甩开叶卓华,既然做不到,就莫要假惺惺的说的好听。   叶卓华的手却越握越紧,顾夭夭连甩了两下没有甩开,不由的有些恼怒,“你到底做什么?”   “你受委屈了。”叶卓华如是说道。   一句话,却让顾夭夭将视线放在旁处。   而后,叶卓华往前迈了一步,挡在顾夭夭前头,“娘,您说的对,我的妻子我自然会管。”   而后看向叶父,“我也曾将话说的明白,顾氏夭夭是我费劲心思,千辛万苦求来的,请你们善待她,可显然你们做不到,我不能改变你们,只能远离了。”   而后,放开顾夭夭,冲着叶父叶母抱了抱拳头,“儿子不孝。”   若顾夭夭与叶家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他坚决选择顾夭夭。   绝无半点犹豫!   “叶绦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父这下也真的恼了,叶卓华是他的嫡子,日后自要继承叶家的家业,这般分出去,让他何以自处?   “爹,娘,有些事我不挑明,不代表不存在,爹懂娘也懂,不是吗?”话已经说透过一次,他自觉得不需要日日再提。   诚如顾夭夭所言,究竟是不懂还是不愿意懂?他们心里都有数!   旁的外嫁妇如何处境他不管,他的夭夭绝不与旁人比,已然错过了一世,今生只一个信念,无论遇到何事,绝不放手!   “老爷,夫人,求老爷夫人为老奴做主啊!”   四位主子正在里屋争论的时候,便听着赵嬷嬷在外头哭哭啼啼的喊着。   屋门是大开着,便瞧着赵嬷嬷跌跌撞撞的进来,因为走的急摔倒了,便双手并用,直接往里爬! 第137章 分家另过   看赵嬷嬷这般狼狈,叶母自然是心疼的厉害,“都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扶人。”   叶母着急的吩咐下头的人,若非身子不硬朗,此刻她定然亲自将人扶起来。   “少夫人,老奴知道错了,你只罚老奴一个人便可,祸不及家人,您如何这般的狠心!”   赵嬷嬷被扶进来,没有同叶父叶母见礼,而是跪在顾夭夭的跟前,放声大哭。   “少夫人啊,您要老奴怎么死,老奴绝不会有二话,只求少夫人莫要再剜老奴的心了。”赵嬷嬷锤着心口,这般架势倒像是哭丧一般。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叶母着急的,都带上了浓浓的哭腔。   赵嬷嬷这才慢慢的将视线放在了叶母的身上,“夫人啊,老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辈子怕是无缘再服侍您了,您身子不好,夜里常常被梦魇着,一定要听老奴劝留下守夜的丫头。”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让你走,任何人都不能!”而后,冷冷的看向顾夭夭。   只是这话,却是让赵嬷嬷哭的声音更大,“夫人心慈,断不是宵小之人的对手,老奴已经认命了。”   便就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踩顾夭夭一脚。   赵嬷嬷一边哭,一边将自家的事说予叶母,原是她淋雨又伤了腿,得了叶母的恩典正在歇着,谁知道下头的人匆匆来报,自己的儿子,被人无缘无故给打了,如今被好心人送到医馆疗伤。   一听祸及家人,顾夭夭下意识的就看向叶卓华。   而叶父与叶母却是看向顾夭夭的,“顾氏,你这般做法,太过了吧?”   便就是叶父,此刻对顾夭夭也冷眼相待,从前的夭夭,此刻变成了顾氏。   叶卓华将人挡在身后,“这倒是问都不问,便给她定了罪名了?”   “有什么好问的,除了她还有谁会与赵嬷嬷有过节?”   叶母不耐烦的说了句,只道这儿子,怎么现在还为顾夭夭开脱。   如今,已然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   叶卓华轻笑一声,“自然是有的。”   “那个人,便是我!”   他的夭夭,自己都不舍得让她受委屈,凭什么被个恶奴蹉跎,若非是为了让顾夭夭出气,赵嬷嬷的命怎会留到现在?   一个奴才而已,也配自己费尽心思?   叶母惊的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满的都是失望,“绦之你,你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药?”   听的这般言论,叶卓华自又一笑。   这便是自己的母亲,他这么大的人了,想做什么自己会不清楚?怎会怪在一个姑娘身上?   她活了这么大了,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哪有什么,摄人心魂的药?   “爹,娘,我早就说过,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我费尽心思求得了一个姑娘。”   而后一顿,看向叶父,“当初您看我手段耍尽,还斥责于我,怎这么快便忘了,这个姑娘是被我算计入的叶家门,这说好听点是算计,说难听点,与强取豪夺又有何异?”   自己的儿子强娶人家姑娘,父母还在这端着公婆架子,这世上哪有这般欺负人的道理?   叶母说人家骄纵跋扈,可事实上呢,洞房之夜顾夭夭知晓自己骗了她,失态发了脾气,可第二日不还是给了叶母解释,台阶,至少面子总是护住了。   他正求得顾夭夭原谅,顾夭夭开出条件,又有何做错了?   被叶母不请自来碰到了,顾夭夭怜惜她为母之心,伏低做小连夜做了衣袍,为她安心。   前世种种,他不好与父母说清楚,可是他们皆知,这桩婚事,是自己算计得来的。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的后背,着实没想到,叶卓华竟将算计都告知了叶家二老,就是为了让他们待自己好。   转头,将视线挪在一边。   原来被人真心相护竟是这般感觉,若是,若是上辈子。   顾夭夭轻声叹息,若是上辈子这般护着又能如何,怕是下场只会更惨罢了。   “是又如何?你们原本就有婚约。”叶母思量片刻,终是想了这么一个在她看来,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原本就是未婚夫妻,成亲那是理所应当的,怎么还能说,成亲是被夫家算计的?   “难道母亲忘了,那半年的蹉跎?”   叶卓华沉声问了句,叶家遭逢变故,当初顾父不在京城,顾大伯做主将叶卓华撵出去,世人皆懂这婚事已经算是作罢了。   后来,叶卓华虽然起来了,可里头自也有顾夭夭的功劳,可无论如何,在当时顾父的心中,叶卓华并非良配。   又未成亲,顾家就是不嫁女,他们又能如何。   若知今日叶家二老如此对待顾夭夭,顾父怕是会带着女儿提出和离,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理所应当的事。   “可,可你也不应该对赵嬷嬷的家人动手!”   叶母被问的脸一阵阵的红,看到赵嬷嬷突然间想了这么一个质问。   提起赵嬷嬷,叶卓华不屑的哼了一声,“一个刁奴母亲尚且知晓,祸不及家人?可您为了一个罪人去叨扰顾老太太清静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年岁已大,操不得这闲心?”   而后,突然抬脚照着赵嬷嬷心口便是一下,“刁奴,别以为我不知晓,我母亲虽然有时糊涂,可却绝想不出这般恶毒的法子。”   赵嬷嬷到底上了年岁,被叶卓华一脚踹的,眼前一黑突然晕了过去。   惊的叶母大喊,“来人,快来人啊。”   赶紧招了府医救命,“绦之啊,你是娘的儿子,你是娘的儿子啊!”   就算自己真的做错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何至于要做的这般狠绝。   叶卓华听了之后,轻笑一声,“若没有这刁奴,或许我们之间不必如此。”   这么些年了,自己母亲如何他自然了解的,旁人说叶母心慈,也并非只是夸赞,而确实如此,白日里做了什么事,夜里总是喜欢回想,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这么些年,从不与人为恶。   若不是有这刁奴挑唆,叶母怎会对只对顾夭夭,这般刻薄?   “我心意已决,惩刁奴另立府,一样也不会少!”   赵嬷嬷被下头的人抬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四位主子,叶卓华的语气,依旧强硬。   下头的话自不必说,若是不同意,那便不必,再认他这个儿子。   叶母手指着叶卓华,唇不停的抖动,却说不得半个字。   叶卓华却没看叶母,只回头看着顾夭夭,“我的银钱,买的院子自不会比这个大,怕是你会受委屈。”   因着叶家又没有分家,太子便没有另赐尚书府。   上次叶母冲进来,正好碰着顾夭夭与叶卓华赌气,那时候叶卓华便起了这个心思。   几番曲折到底将隔壁的院子给盘了下来,顾夭夭的嫁妆多,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搬不完,便将它留在叶家,离着这般近不必刻意找日子,想起来搬一点,总会搬走的。   “我自己有银钱,如何在乎你买多大的院子?”   说不上为什么,顾夭夭总不敢去看叶卓华的眼睛,头微微的侧着,像是赌气的说了句。   叶卓华轻笑一声,“好,那等你以后买了院子,给我住。”   这话说的,倒让顾夭夭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我瞧着,择日不如撞日,现在雨也小了,让夏柳收拾几件你平日里换洗的衣服,便可过去住着。”那屋子已经收拾妥当,平日用的东西,几乎是一应俱全。   看叶卓华现在就要离开,叶母的心到底慌了,“绦之,就当是娘错了,你莫要离开,娘以后,娘以后一定会将夭夭当闺女一样疼。”   叶卓华缓缓的闭上眼睛,“娘,儿子大了。”   有自己的生活,总是该放手。   看叶卓华主意已决,叶父将叶母拉在跟前,“罢了,你们想如何便如何吧,这院子莫让空的太久了,逢年过节的,回来住住。”   声音颓然,压的低沉。   却是恍然间想起来,原本他们就答应了顾家,孩子们成亲后总是要离开的。   如今,只是搬到隔壁,他们若是想孩子了,过去看看便是,登隔壁的门,总好过登顾家的门强。   如今自己儿子不过突然要提出离开,他们便这般难受,顾家的姑娘嫁过来,顾父自然心里更不舒服。   过的好也就罢了,还过的不好,他如何对的起顾父?   都倒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从前明明他是明白大道理的,怎这般糊涂了?   “你们。”叶父还想嘱咐两句,却也化成了一声叹息,领着叶母,先回自己的院子。   “你,你糊涂啊,由着他们离开,以后怎还会回来了?”回到自己的院子,叶母忍不住冲着叶父抱怨!   “莫不是你能将人拦住?”叶父没好气的冲着叶母吆喝了一声,看叶母杵在那不吱声,叶父才又放低了声音,“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这该是好事。”   一句大了,却让叶母眼泪都落了下来,“再大在我跟前也是个孩子,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一个个的厌恶我!”   仔细想想,她作为婆母,已然是够好的了。   看叶母又钻了牛角尖,叶父将人揽在怀里,“你呀,总是忘了,这婚事是咱们儿子求来的。”   什么蹉跎不蹉跎的,这是叶卓华自个愿意的,人家甘之如饴,做父母的若是插手,只会让小辈,厌恶。   “老爷,夫人。”正开导着叶母,下头的人在外头禀报。   说是叶卓华收拾东西的时候,瞧见了一套茶具,一串念珠,他们也用不上,便给叶父送来了。   这紫砂的茶壶,做工精良,瞧着也是极品。   这念珠,瞧着也有年头,被人盘的光滑油亮,自是难能可贵。   “算是,这孩子有些良心。”叶母总算是面色缓和了。   临走的时候,还惦记着父母,大概也觉得做得决绝伤了他们的心。   叶父冷哼一声,“你儿子绝不会有这个心思。”旁的不说,这套茶具他在顾家见过。   还是顾父年轻时候,偶尔间得的东西,当时献宝似的拿到自己跟前念叨,可也就那么一次拿出来,后来再没见过。   估摸也是不舍得用,现在拿出来给顾夭夭当了嫁妆。   一听这是顾夭夭的意思,原本还捧在手上的念珠,叶母缓缓的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来人,待天晴后,让下头的人都去瞧着,赵嬷嬷冲撞少夫人,其心可诛,念她服侍夫人用心,从轻处罚,着掌嘴十下,罚俸三月。”叶父思量片刻,还是下了命令。   赵嬷嬷到底年纪大了,他顾忌着叶母,总不能真的要了赵嬷嬷的命。   “这怎么可以?”叶母当下便不愿意了,叶父的惩罚虽然不算重,可让赵嬷嬷的脸面往哪放,这是当众还要给顾夭夭立威?   这般下去,赵嬷嬷以后哪还有脸,再管教下头的人。   她这个婆母,日后见了顾夭夭,不得低上半头?   且,叶卓华都已经收拾了人家儿子,这已经够了。   “夫人!”叶父突然抬声斥责了句,“我当着儿子的面维护你,不是真的觉得你做的对是,这个家到这般地步,皆因你而起,你扪心自问,对夭夭你可曾公允?”   叶父到底是武将出生,刚才的好言相劝已然耗尽的所有耐性,现在自是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旁的不说,瞧瞧叶母的态度,以为东西是叶卓华送的,便喜笑颜开的觉得懂事,一听是顾夭夭的,便立马拉长了脸。   那是她的儿媳,是叶卓华心尖上的人,不是敌人!   人家大度不与她计较,她倒好,还端上了架子。   被叶父训斥,叶母自又委屈上了,“我,只是想不明白,我们捧在手心里的儿子,怎么就非要给旁的女子,伏低做小?”   这话却也是说了心里话,她从收到叶卓华的信的时候,心里便不痛快。   叶父无奈的摇头,“你自己好生想想。”   旁的,多说无益。   出了叶母的院子,下头的人赶紧迎过来,“老爷,可要送送少爷?”   “不送!”叶父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他到底要为这个家考量,背地里无论他怎么说叶母,当着孩子的面,总要要几分脸的面的,处置赵嬷嬷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罢。   谁让他们是小辈呢,就让这俩孩子吃点亏,等着他们先低着头。   人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朝堂上的事都没有这般愁人,妻子孩子都受了委屈,哭哭啼啼的好生心烦。   这个时候,便想着吃酒解忧。   可是张嘴却又不知道该叫谁,从前他与皇帝和顾父,三人投缘有什么事总爱坐坐。   如今,皇帝已经与他们分道扬镳,又中了风,能说清楚话都不错了。   至于顾父,他哪还有脸去与人喝酒,莫不是张嘴就与人家说,我夫人想欺负你闺女,结果没欺负成,我这正愁的没处说理去。   若是这话说出来,他敢保证,顾父上来就得给他一拳头。   愁啊愁。   思来想去,也只能自个喝闷酒。   大约这才是天公作美,顾夭夭他们离开的时候,雨是彻底的停了。   虽说两府只隔了一墙,可叶卓华还是安排了马车,走一走仪式。   这边已经得了消息,顾夭夭一迈进门,外头的炮仗便响了起来。   将顾夭夭给下了一跳,顾夭夭回头没好气的瞪了叶卓华一眼,“我瞧着是你蓄谋已久的。”   安顿的这般妥当,连下头的人都准备好了。   叶卓华倒没否认,原本就是他的心思,也没什么怕被旁人知晓的。   这院子里的人,都是叶卓华精挑细选的,与原来的叶家没有关系,自不会再有谁给叶母偷偷报信,就连顾夭夭不想吃饭这种小事,都得让叶母知晓了。   顾夭夭跟着下头的人往前走,她住的自然是正儿八经的主院,进屋子的时候,回头瞧着叶卓华也跟着进来。   顾夭夭干脆转过身子,冷冷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立马领会,停下脚步,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那才是我住的地方。”   顾夭夭原本想说,这都已经离开顾家了,叶卓华也不必装样子要给谁交代,两人应该按照约定离的远远的便是了。   可转念一想,这刚收拾的院子,时间紧迫,该是还没有腾出空院子。罢了,左右也不是一个屋子,随他去吧。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进屋,唇间微微的勾起一丝笑意。   没撵人便是好的。   “主子,您说您直接冲进主屋多好,您为了少夫人与父母都决裂了,少夫人许一感动,以后都允您睡与塌侧,也好过您夜夜,孤枕难眠。”   周生在旁边瞧着都感动了,他若是女子,定倾心于叶卓华。   叶卓华哼了一声,“急什么,我自会冲进去,但不是现在。”   对于顾夭夭,左右他死也不会放手,余生漫长,不急着一日半日的。   这俩人的心思,顾夭夭倒不知晓,只是进屋后,瞧着这摆设倒是与叶家无异,不免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当初她说那屋子不错,不过就是随口之言,哪里是真的喜欢。   “夫人。”待顾夭夭坐定,夏柳正儿八经的上前做了个万福。   既然另立府邸,顾夭夭便是这府中唯一的女主子,总是不用事事小心,生怕做出什么让人误会的举动。   顾夭夭瞪了夏柳一眼,“你这也学坏了。”   如今是想着法的,打趣自家主子。   晚膳的时候,到底是搬进新宅子的第一顿饭,自是要比平日里要丰盛。   夏柳瞧着那盘子,流水般进来,她在顾夭夭身后,却是不停的走来走去。   “莫要再转了,幸亏我这后脑勺没长眼睛,不然得被你转晕了。”过了一会儿,顾夭夭有些沉不住气的,说了句。   一听顾夭夭开口,夏柳赶紧往前走了一步,“扰着姑娘了,只是今日到底是头一顿,您与姑爷分开用膳,到底不好,不若奴婢亲自去将姑爷请来?”   听夏柳提叶卓华,顾夭夭不由的瞪了夏柳一眼,“他又不是没有腿,若是想来,还用得着你去请?”   夏柳无奈的叹息,“可是姑爷,不是怕您吗?”   搬来的时候,他们可都瞧的清楚,叶卓华是想跟在顾夭夭的后头进来的,却被顾夭夭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不定,此刻叶卓华眼巴巴的望着主屋。   顾夭夭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摆,“堂堂刑部尚书,怎会就这点胆子?”   “可不就是呢。”夏柳应了一声,一瞧顾夭夭低头,赶紧快步走了出去,去请叶卓华。   此刻,叶卓华确实已经在眼巴巴的望着主屋。   搬到这屋,周生忙前忙后的收拾,而叶卓华却只管瞧自己的衣服,翻来覆去的,想寻一套,自以为是最能衬托自己气质的衣物。   最后,选择了与冯泽一般的白色书生衣服。   京城里都说顾明慧有福气,能得冯泽青睐,更将冯泽说的,世上少有的温润少年。   叶卓华自然不服的,冯泽上了战场那是与狼一般的人物,哪里与温润能沾上一点边?   世人都被冯泽平日里的书生装扮,给骗过了。   只不过,难道大家就喜欢,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这般,自己也是可以的。   夏柳过来的时候,便瞧着叶卓华拿着个折扇,煞有其事的扇动。   那鬓角的发丝,都被扇了的飞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着实不适合这般装扮,不过主子的事,自轮不得她一个下人多言。   只轻咳了一声,让自己憋着莫要笑出声,“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爷用膳。”   “好。”叶卓华应了一声,便往顾夭夭的屋子走去。   顾夭夭抬头,却是正好瞧见了,叶卓华扇着百折扇,缓缓过来的样子。   这屋子久未住人,再加上下雨天冷,顾夭夭都想着夜里的时候,让夏柳起上炭火。   瞧人叶卓华穿的清凉不说,还扇着把扇子,这是,被炭烫着了,热成这般样子了?   被他惊这么一下,顾夭夭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回过神来,冲着夏柳瞪了一眼,“跑哪去了?”   “奴婢只是出去转转。”夏柳做了个万福,便让人赶紧给叶卓华添上碗筷。   倒也不怕顾夭夭,若顾夭夭真不想让叶卓话过来,她走的这般急,总会有脚步声,顾夭夭完全是有机会,将人唤住的。   平安顺遂~~~~ 第138章 借他俩胆!   而她故意这般说,却也是给叶卓华提个醒。   到底不是顾夭夭明面上下命令,让她请的人,行事自不能太张狂了。   待放定碗筷,夏柳便给下头的人使眼色,让众人都下去,留着两位主子安静的用膳。   顾夭夭这没有试膳的习惯,夏柳便可做主带人离开。   “等等。”看夏柳的出门的时候,顾夭夭扬声将人唤住。   “拿个火盆过来。”顾夭夭头也没抬,扬声交代了句。   夏柳看了一眼叶卓华,抿嘴轻笑,立马领会。   倒是叶卓华,将折扇放在桌子上,“可是我扇凉你了?”   顾夭夭白了叶卓华一眼,懒得理会,只拿起筷子往自己跟前夹了一点菜。   “你说,这突厥使臣马上进京了,会是哪府的姑娘倒霉?”看顾夭夭又不说话了,叶卓华只得找个话说。   除了年头不好,这事便就算是,目前最大的事。   如今,太子掌权,天下安定,突厥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挑起战争,必然是延续两邦情谊。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自是李家最合适。”   上辈子,是过了许久突厥才来的,那时候皇帝掌权,突厥果然来求亲,寻了赵家郡主提了公主出嫁,陪嫁之女,皇帝的视线,却是落在顾夭夭的身上。   那时候,顾夭夭心心念念的只要嫁给叶卓华,自然是犯了皇帝的忌讳,便是顾父的面子都不给。   顾父哪舍得姑娘远嫁为妾,便对外宣称顾夭夭早就另许人家了。   顾夭夭为了个男子寻死觅活的,莫说不得圣意,就是得了圣意,谁人敢娶回家,不定还未成亲,头顶便戴上了绿帽子。   那般情形,顾皓辰才入了顾父的眼,再加上之前顾父艰难,一直是顾皓辰照顾顾夭夭。   明面上,顾皓辰与顾夭夭是未婚夫妻,可暗地里顾父给叶卓华送了信,问他可否愿意迎娶自己的女儿。   人一辈子成一次亲,顾父也瞧开了,就算是冒险,为了顾夭夭也值得。   可得的,却还是一句,缘尽。   从前的事,顾夭夭没有忘,叶卓华亦没有忘。   那时候他在办差的时候受了重伤,顾父送信也不敢多言,只问叶卓华的心意,若是他执意不迎娶顾夭夭,那便将顾夭夭另嫁他人。   他含泪写下了缘尽,夜里便起了烧,这病一直昏睡了五日,待醒来信已送出,追是追不回来了。   更何况,他那时的身份,迎娶顾夭夭只是连累了。   罢了,天意如此。   只愿顾夭夭得一良人,护她周全。   只是,这话叶卓华不想解释,如今顾夭夭只在跟前,安然无恙便足够了,轻笑一声,“我亦觉得,李家甚好。”   只要不是顾夭夭,爱是谁是谁,他都不关心。   顾夭夭冷笑一声,“你倒真狠的下心。”   好歹不说,也是表亲。   叶卓华原是想着,撑着头看着顾夭夭,只告诉她,在自己眼里旁人都比不得顾夭夭,只是鼻尖突然痒了起来,赶紧转头,连打了几个喷嚏。   顾夭夭抿嘴浅笑,心里暗暗骂着活该。   让他,只知道在乎这皮相。   搬到这边,顾夭夭倒是有时间,好生打理铺子。   而这场大雨下的,给原本就收成不好的庄家,雪上加霜。   朝中大臣都忙了起来,治国安民,总要寻个完全之策。   听人说,太子忙的嘴上都起泡了,有一日,直接在宫里吃午膳,一直到了傍晚才让朝臣回来,说是非要让朝臣们想出法子来。   且,突厥使臣要来京了,这次使臣说是有突厥王子,接待的规格自不能低。   朝臣说,如今恰逢天灾,应该一切从简。   可简也得要说,简到什么程度,是以又是一番讨论。   原本,这该是礼部自个便能出的法子,却拉着大家一起,太子不爱等待,说是要立马定下来,能少一事便是一事。   可却耽误了其他部的差事,一来二去,其实时间耽误的更久。   不过好在,冯夫人是个能干的,定亲的事一个人张罗,今日便是大订的日子,下个月便成亲,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姑娘,您说这太子殿下。”路上的时候,就连夏柳都忍不住抱怨。   叶卓华白日里在宫里待着,傍晚回来吃了饭,还要去刑部,这两日都快住在刑部了。   有些话,夏柳不好说的太过,可下头的人早就有议论。   这太子到底愚钝,一开始不知道如何处理朝政也就罢了,这都几日了还这般没早没晚的,着实算不得聪明。   大家也只能庆幸,朝中无佞臣作祟,二品以上的官员多为良将,有忠臣扶持,太子不似靖王那般没有人性,便都还有救。   顾夭夭听了但笑不语。   很快到了顾家,今日大订自然忙的很,顾夭夭也没提前说会回来,下头的人都惊了一跳。   不过正是忙的时候,顾夭夭又不是外人,便没用下头领着,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老太太这正眯着眼歇息,秋日里的精神总不如之前的好,下头的孩子都不让老太太出面,女眷那边只寻了本家的过来。   原本,顾父说是想让顾夭夭帮忙的,可这已经外嫁的姑娘,再为娘家操持这事,也不太合适。   再加上顾夭夭在叶家,也并没有过的多好。   下头人说,顾夭夭好似从老宅子里搬了出来,这好好的怎么会闹成这般样子,定是叶家待顾夭夭不好。   下头的人瞧着顾夭夭进来,便要见礼。   却被顾夭夭给拦住了,她轻手轻脚的摸进去。   听着老太太一声声叹息,“你说,我什么时候去趟叶家,也好让她们瞧瞧,我顾家的女儿不是他们能蹉跎的?”   老太太抬头问了一声钱嬷嬷,这事总是记挂着,想想当时叶母过来,那阴阳怪气的话,心口便不舒服的很。   只是,这一桩桩的事,凑在一起,总觉得时机不合适。   “您就别担心了,老奴瞧着姑爷待姑娘好,这就足够了,这不也没传出她叶家要纳妾的话来?”钱嬷嬷姑赶紧宽慰老太太。   因为这事,老太太这两日吃的都不好了。   “纳妾?想的倒美,从前怎么说的,转过头还敢提纳妾,这便是骗婚!”老太太一听,脸色都变了。   一看老太太认了真,钱嬷嬷赶紧在旁边顺着气,“不过是老奴随口说的,您怎么还当真了?”   “就是,祖母这般厉害,就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纳妾。”顾夭夭笑着顺着了句。   听着是顾夭夭的声音,老太太与钱嬷嬷同时转身,“我的丫头,快让祖母瞧瞧。”老太太赶紧伸出手来,眼睛里立马噙着眼泪。   顾夭夭在老太太跟前转了一圈,“祖母放心,孙女这不是好好的?”   老太太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总觉得顾夭夭瘦了,这盘起的发鬓也碍眼,不若小姑娘打扮的好看,便将人拉在自己跟前,“受了委屈便告诉祖母,祖母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惧她叶家!”   顾夭夭趴在老太太的膝盖上,“祖母放心,这是一定的。”   而后,讲了叶卓华如何护着她,为了她都从叶家搬出来了,还寻到了顾明慧生母的遗物,自然是将自己放在心上惦记的。   老太太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这女子与男子那边到底不同,婆母总要想着,儿媳既要对儿子好,也要孝敬自己,可女子这边,只要姑爷将人放在心上,别的自都不是事。   与老太太聊完自己,自少不得说起顾明慧。   说是冯泽来过几次,现在年头不好,太子殿下正因为此事忙的焦头烂额的,他们自不好太过铺张,给顾明慧的聘礼也只是中规中矩。   不过冯夫人亲自上门,私下来总还要有其他的表示,总不能让顾明慧委屈了。   “要我说,就目前看冯家却比叶家地道。”无怪乎官职高低,就这待人接物上,冯夫人可比叶母强太多。   “这是自然,能配得上长姐的,必然是要顶好的。”顾夭夭笑着应承。   老太太却又不不说话了,顾明慧的亲事自是好的。可是,许是好到老天嫉妒,非要出那般事情,让今生都难以圆满。   昨日顾明慧刚来了月事,只庆幸祸害没有延续的更长。   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顾夭夭便去瞧顾明慧。   今日是她的大日子,不过也该轮倒旁人忙了,自个难得清闲,在屋子里歇息。   “二姑娘。”   听的外头有人见礼,顾明慧抬起头,恍然间觉得莫不是自己听岔了,顾夭夭怎会回来?   待人走到门口,被顾明慧真真切切的瞧见,顾明慧一时愣住忘了反应,半响才站了起来,“怎么回来了,也不让人送给信,我好等着你。”   顾明慧身子不干净,旁人虽然碍于冯家威望都不敢多言,过来祝贺多就是面子上过得去罢了,顾明慧也懒得应酬,便都谴在前头院子。   平日里,也就能与顾夭夭与冯知微说上话,如今冯家也忙着,冯知微自不能过来,就剩她一个人,在这无趣的坐着。   “我这不是觉得,你会想我?”顾夭夭笑着打趣了句。   顾明慧无奈的斜了顾夭夭一眼,“这都嫁人了,也还没个正行。”   不过,人来了顾明慧正好也惦记着,那刁奴的事,总觉得肯定不会这么完了。   回来老太太询问叶家情形,她怕老太太担心也没敢提,若是老太太知晓叶家的下人都敢在顾夭夭身上,作威作福了,那还能坐住了,早就到叶家理论了。   这两日她也没敢给顾夭夭送信,生怕有什么话传到老太太跟前。   听着顾夭夭说了那赵嬷嬷的下场,顾明慧才轻轻点头,“这才是男子,该做的决断。”   若是连个下人都不敢惩戒,如何能顶天立地。   “那是自然,不过这些个烦心事,有小冯将军在,定不会让你遇见。”顾夭夭进屋后,没少打趣顾明慧。   就是下头的丫头,也被顾夭夭给逗笑了。   有顾夭夭来,这屋子里才有了喜色。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顾夭夭觉得口渴,端起茶水来喝的时候,才注意到,案子上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册子。   “这是什么?”顾夭夭狐疑的拿起来。   顾明慧想拦着已经晚了,“没,没什么。”   低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夏柳瞧着顾明慧的脸色不对,便招手领着下头的人都退了出去。   顾夭夭微微的拧眉,一页页的翻着,这册子上画的都是女子。   “这是要做什么?”忍不住问了句,着实不明白,顾明慧要这么多女子的画像做什么。   “不过是人牙子送来的,我挑两个陪嫁的丫头。”顾明慧说着,便将装作无事的将册子收了出来。   顾夭夭看着顾明慧的手,在轻轻的抖着,若真的无事,怎么会这般心慌。   “这些女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笔挺目清,双耳宽厚,都是些面善之人的特征,真的只是为了寻个丫头?”顾夭夭继续追问了句。   顾明慧贴身伺候的,自然是从顾家带去的,剩下的二等丫头,只瞧着能做活便是,何必花这般大的力气。   顾明慧没想到顾夭夭的眼这般毒,不过是翻了几页便瞧出了她们的特征,微微的垂眼轻轻的叹息,“是啊,我不是在选陪嫁,而是在给我孩子选娘。”   她白日里怕人担心,表现的坚强明事理,可每日夜里总是被惊醒,靖王的面目折磨着她,心神俱疲。   她不知道这个坎能不能过去,或许会有那么一日,她承受不住旁人异样的目光。   或者冯泽先承受不住,也许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男半女,到时候她会先放手。   她会选择死在冯泽的怀里,让他念着自己,善待自己的儿女。   而后,为冯泽挑选一个继室,她出生不必抬高,只为人和善便够了,定能照顾好自己的孩子。   上次,她去寻顾夭夭,便想着让顾夭夭给自己长个眼,帮忙瞧瞧这几个姑娘,她该选哪个好。   可顾夭夭有事,她总是没好开口。   “怎这般傻,这般傻!”顾夭夭听的泪流满面,“不说没有那一日,就算真的有,你还有兄长还有我,你怕的什么?”   何至于,绝望的现在就给孩子寻后娘。   顾明慧笑着为顾夭夭擦泪,“是啊,我不是孤身一人,我还有你们,我不该怕的。”   伸手将顾夭夭揽在怀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不怕。   她还没活够,她还眷恋冯泽的柔情,她要与冯泽天长地久的过下去。   外头还有吹吹打打的声音,今日是她与冯泽的大订的日子,下个月便要成亲了,她坚信,他们一定会抗过去。   有顾夭夭陪着,顾明慧自好过些。   不像前些日子,大部分时间只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胡思乱想。   那册子,到底是被顾夭夭收了起来,免得顾明慧做了傻事,伤了她与冯泽的情分。   到了夜里,总算是得以歇息了,顾父今日休沐,听闻顾夭夭回来自然欢喜,晚膳的时候特意嘱咐小厨房,多加几个菜。   再加上今日办宴,菜品比之前的都要多,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难得咱们家齐了。”顾父望着孩子们,一个个也算是都得了好。   “老爷,二姑爷过来了。”顾父刚端起杯子,想着领着大家走一个,下头的人便进来禀报。   恼的顾父当下便沉着脸,“让他等着。”不耐烦的说了句。   这饭还没吃,他便过来接人了,当真扫兴的很。   “胡闹!”老太太瞪了顾父一眼,让人赶紧去将叶卓华接进来。   老太太都发话了,顾父自不好说什么,拿起筷子便要夹菜,只管闷头吃饭便是,却被老太太给拍了一下,将他拿的筷子给拍掉了。   “娘。”顾父不满的说了句。   “人还没齐,你动什么筷子,一大把年龄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被自己的娘训斥,顾父憋着气也不好说旁的。   很快叶卓华便被了领了进来,身上的朝服还没换下来,一瞧便是刚办了公差回来,手里面拎着酒,“今日是长姐的好日子,来的晚些还望长姐莫要怪罪。”   说着,便先冲着顾明慧抱拳。   “如今特殊时候,都是应该的。”顾明慧笑着应了句。   今日来的,多也是朝臣内眷,特殊时候,自然要特殊对待。   得了顾明慧的应允,叶卓华这才与老太太见礼。   顾父听叶卓华说,他是过来讨一口吃食的,不是直接要带顾夭夭走,脸色才算是缓和过来了。   这般一来,才算是人齐了。   老太太一高兴,也喝了两口果酒,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只是瞧着顾明辰的时候,心里头还是不痛快。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张罗顾明辰亲事的时候。   今日顾父喝的也有点多,仗着酒劲邀叶卓华今日留府。   叶卓华自然是愿意的,当下满口应下。   看叶卓华说的这般痛快,顾父的脸上才又挂上笑容。   几个男子在一起,谈天论地的,这酒下的也快,顾父到底上了年纪了,没年轻人有拼劲,一阵阵头晕便提前离了席。   只剩下叶卓华与顾明辰,顾明辰话少的,听的最多的便是顾明辰说一句喝,就这般还能让俩人喝的舌头都大了。   顾夭夭与顾明慧整理嫁妆单子,隔着珠帘频频的朝外头望去,也不知道这酒有什么好的,怎就喝着没完了。   “放心,兄长都能撑着,妹婿自出不得事。”瞧顾夭夭心不在焉的样子,顾明慧忍不住打趣了句。   “还说我,下次不定就是三个人吃酒了,我可听闻,上次只小冯将军一人醉了。”这还是一起用膳,叶卓华当笑话讲给她听的。   明显,顾明慧也知道这事,脸瞬间便红了,“那是因为他身上有伤。”   顾夭夭看这模样,轻笑出生。   外头,叶卓华已经让下头将酒壶收了起来。   只凑到顾明辰的跟前,说道,“你知晓上次你让我带走的那个女子,是什么身份吗?”   叶卓华不提顾明辰都快忘了,上次碰见了个求救的女子,他让人给叶卓华送信,让刑部去拿人,“什么身份?”随口便问了句,左右,顶多是个有些本事的细作罢了。   “突厥公主。”叶卓华轻声说道。   看着顾明辰愣住的模样,叶卓华深表同情的拍了拍顾明辰的肩膀,“自己小心点。”   听闻这个公主,最得大汗之心,平日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受约束。   只是这公主偏爱大佑风情,还专门寻了大佑的师傅,教她说大佑之言。   这次是跟着使团偷跑出来的。   到底是小丫头,在京城遇见了那种事,最是害怕的时候,以为遇见了个好的救她于水火之中,倒没想到,人家反手给送到了大牢。   那公主既然得宠,必然是个有脾气的,这般冤枉人家,怎会这么轻易的作罢了?   顾明辰脸沉了下来,“这里不是突厥,由不得她胡闹!”   顾明辰自觉没有做错,异邦公主又如何,还能杀了自己不成?   顾夭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瞧着顾明辰的脸色不对,便让夏柳去寻周生将人带下去,“我瞧着喝的也不少了,赶紧回去歇着,明日莫误了早朝。”   顾明慧点头称是,便让人将顾明辰也送回去。   叶卓华来顾家自然不会多带人,只带着周生,此刻周生费力的扶着叶卓华,艰难的往前走。   顾夭夭已经特意放慢脚步了,可还是等不上。   她回头瞧了一眼,自己与夏柳都是女子,总不好上去帮忙,“你家主子,经常喝醉吗?”   上次还与自己说,冯泽与兄长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怎醉成了烂泥?   周生斜了一眼,挂在自己身上的叶卓华,冷哼了一声,“回夫人的话,我家主子平日里千杯不醉,只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头一次醉的这般厉害。”   就是洞房那日,叶卓华喝了那么多种酒,虽眼神迷离,但也不至于连路都走不了。   周生这般一说,顾夭夭立马领会,“将人扔在地上,给他拿两床杯子,让他在外头过夜。”   周生一听自然欢喜,“是。”   说了一声,便要甩开叶卓华。   叶卓华倒是反应快,猛的拽住了周生的胳膊,让周生怎么也甩不掉自己。   不过总是能走路了。 第139章 没羞没臊   摇摇晃晃的,总算是到了顾夭夭的院子。   “把西屋收拾出来给姑爷住。”进去之后,顾夭夭侧头交代了夏柳一句。   她的屋子,自然有人日日打扫。   可顾家的人又不知道,她与叶卓华又未同房。   “总算是到了。”叶卓华仿佛是在周生身上睡了一觉一般,此刻伸了一下胳膊,脚下也能走路了,便径直朝主屋走去。   只是路过顾夭夭的跟前,小声的说了句,“我有话与你说。”   夏柳看人进去,便等着顾夭夭交代,不知道要不要将人赶出去。   顾夭夭微微拧眉,听刚才叶卓华声音里没有一丝醉意,想着莫不是与刚才顾明辰黑脸有关?   便冲着夏柳额首,让她先去忙。   周生一瞧,叶卓华都能进顾夭夭的屋子了,自然不会在这,不识趣的等着了。   忙了一整日,也该休息了。   便去前头院子,寻个小厮的住处,将就一夜先歇着再说。   下头人得了消息,说是姑娘和姑爷回来住,主屋自然是准备妥帖。   醒酒的药,已经送到夏柳跟前,换洗的衣物,都是之前顾夭夭陪嫁多做,留在了顾家的。   此刻,叶卓华去了主屋,自都要放好。   叶卓华坐在一直轻柔眉心,夏柳走进去将药放好,匆匆离开,免得耽误两位主子说话。   “到底有什么话说?”等屋子的人都离开后,顾夭夭催问了句。   “你这着急什么?”叶卓华抿了一口汤药,觉得烫便又搁置到一旁,“左右,你明日又不用早起上朝,急的什么?”   “即便我不上朝,亦不能睡到日上三竿。”顾夭夭瞧夏柳也不进来,只好自己整理睡塌。   只是这里被顾家给换了,自都得打算顾夭夭与叶卓华同住,瞧着并排的两个枕头,顾夭夭想也没想,便将旁边的枕头给竖着扔到墙边,以及多的那床被子也都挪到了旁边的箱子上。   叶卓华看顾夭夭将顾家为他准备的那一份,扔的利索,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如何不能睡到日上三竿?除了你,这顾家还没有旁人有这正当的理由。”   这话一说,顾夭夭自是明白,拿起旁边的枕头照着叶卓华扔了过去,“叶绦之,你要不要脸?若是没话说,赶紧给我滚!”   叶卓华将枕头接住,“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又何必当真?一会儿带你去看戏,如何?”   听着叶卓华说到正事上,顾夭夭这才收敛了火气,“什么戏?”   叶卓华笑着摇头,“我若是现在说了,一会儿你还愿意瞧吗?”   瞧着他故意卖关子,顾夭夭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心中到底是好奇的,在顾家能唱什么戏?   叶卓华说还不到时辰,趁着这会儿功夫便去耳房沐浴,省的一会儿回来太晚,还要麻烦下头的人。   对此,顾夭夭倒没有异议,左右又不是一起沐浴,她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叶卓华在主屋久久不出来,下头的自然不好在问,叶卓华还去不去西屋歇息,毕竟新婚哪里有分开的道理。   下头的人便将屋子锁好,回去歇着了。   屋子里头,叶卓华穿着顾家准备好的衣服,坐在椅子上看顾夭夭的藏书,都是一些个杂书,这么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意思。   而顾夭夭,却在案前,看着各铺子的账本,和处理报上来的问题。   因着叶卓华在,夏柳也不好进来,添油的事也都变成了顾夭夭的活。   瞧着火暗了,顾夭夭揉了揉眉心,将册子推到前头,添了油瞧外头看去,这才惊觉怕是已经入更了,侧身往叶卓华那边望去。   此刻叶卓华拿着书,许是看到精彩的地方,瞧着神色紧绷,像是有些紧张。   这倒是奇了,不过是几本杂记,至于这般入迷?   许是感觉到了顾夭夭的视线,叶卓华突然抬头,正好迎上顾夭夭的视线,四目相对,顾夭夭有些不自然的将头转到一边,“不是说要看戏?莫不是你就是那戏?”   “你若是想看我,我却也不介意。”叶卓华想也没想,随口便是一句。   顾夭夭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也是疯了大晚上的费了这些力气,听此人的孟浪之言,“叶大人风流倜傥,想来外头知己无数,赶明我为你纳上十房妾氏,为你红袖添香。”   叶卓华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去看戏。”   不应刚才顾夭夭的话,倒像是由着顾夭夭胡闹一般。   可明明,却是叶卓华先提起的。   瞧叶卓华已经转身,顾夭夭总不好再将人喊过来理论。   出门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准备好披风,待顾夭夭走近,亲手披在顾夭夭的身上,“我所求,从来都只有一人。”   轻声呢喃,像是自己言语。   顾夭夭低头整理衣摆,就当没有听见。   外头格外安静,原本守夜的丫头,因为天寒顾夭夭怜惜她们,便让夏柳吩咐忙完便可回了自己的屋子,诺大的院子,此刻只有叶卓华与顾夭夭二人。   院子外头,听着有脚步,许是巡逻之人。   叶卓华突然拉住了顾夭夭的手,顾夭夭心头一惊,下意识的便要将手拿开,叶卓华却凑到顾夭夭跟前小声的说了一句,“跟着我躲开他们。”   说着,便拉着顾夭夭一跃而上,站在墙上他们清楚的看到,下头巡逻的侍卫,来回的走着。   柳树,遮住月牙,顾夭夭蹲在墙头,晦暗不明的光线,瞧不清楚叶卓华的表情,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异常的清明。   叶卓华仿佛专注的看着下头的人,待到时机一到,叶卓华纵身一跃,拉着顾夭夭跳了下去。   一路摸索,叶卓华直冲着顾明慧的院子而去。   顾明慧的院子,不知为何,却比顾夭夭的还安静,叶卓华拉着顾夭夭,直接跳到房顶,而后便要掀起上头的瓦。   被顾夭夭一把按住,“你这要做什么?”   这个时辰,虽说顾明慧定然没有沐浴,可穿着中衣歇息,也不是他这个妹婿该看的。   叶卓华轻轻摇头,“信我。”   顾夭夭抿着嘴思量,良久才将手慢慢的放开。   掀起一片瓦,柔和的光线便透了出来。   屋子里头,灯火通明,顾明慧穿着整齐便是连外衫都没有换掉。   此刻站在中间,有些焦急的说,“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许过来?”   而此刻,原本该在将军府的冯泽,正四平八稳的躺在顾明慧的塌上,“我想你了,便过来了。”   听的他说的这般直白,顾明慧脸通红一片,“你浑说的什么?”   即便跟前没人,还未成亲便这般言语,顾明慧自觉得不妥当。   冯泽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今日,委屈你了。”因为特殊时期,不能大办,没能给顾明慧最好的,却成了他的心病。   顾明慧倒不在乎这些,“我觉得顶好的。”说完觉得这话太直白了,别过头都不敢看冯泽。   这样子,让冯泽轻笑出声,“你我下月便成亲了,实在不必这般拘礼。”   而后,伸出手便要拉顾明慧。   被顾明慧眼疾手快的避开了,“你,你赶紧离开。”紧张的,都有些结巴了。   房顶上的顾夭夭冷哼一声,平日里瞧着温润之礼的冯泽,没想到背地里竟也这般孟浪。   不过,长姐和姐夫说话,她着实没什么兴趣看。   瞪了叶卓华一眼,便暗示该下去了。   叶卓华却轻轻的摇头,示意她再看下去。   冯泽没拉到顾明慧,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罢了,我只是心疼你委屈,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未与你说,前两日我见了叶绦之,吃了酒后他哭的肝肠寸断,我瞧着心里有些不忍。”   听着冯泽提叶卓华,顾明慧一脸担忧的走了过来,“可,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日里她瞧着顾夭夭满脸的欢喜,可叶卓华真的哭的厉害,定是出了大事。   瞧顾明慧凑过来,冯泽顺势将人搂在跟前,“叶绦之爱惨了你妹妹,你可知晓?”   顾明慧重重的点头,旁观者清,她们皆能瞧出叶卓华眼里可都是顾夭夭。   “可你妹妹,心里有旁人你可知晓?”   “什么?”顾明慧惊呼出声,而后反应过来照着冯泽的肩膀便是一巴掌,“你浑说的什么?”   有些恼怒的瞪着他,这般言语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坏了顾夭夭清誉!   冯泽赶紧阻止顾明慧,这般大声莫不是要惊动外头人,另一只手直接将顾明慧抱在怀里。   顾明慧因为紧张,赶紧将嘴闭上了,不过却根本没注意,自己的姿势。   “我且只对你说,你也莫要害怕,听闻,只是个女人。”看顾明慧安静下来,冯泽又继续说道。   顾明慧瞪大了眼睛,好半响不能言语,过了一会儿才又问道,“我,我不觉得夭夭是这般的人,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明日去问问她。”   此刻到底是有些忐忑,叶卓华年纪轻轻稳坐尚书职位,自是有手段的,他一个大男人哭成个泪人,怕是有大误会。   “你们关系虽好,可这私密的话,如何开的了口?”冯泽忧心忡忡的回了句,只是抱着顾明慧越来越紧。   在上面的顾夭夭,自然明白冯泽的用意,怕是已经知晓顾明慧看册子的事情,告诉她女人也信不得,莫要打这个主意。   只是,寻得这借口,着实让人气恼。   没见过这般编排人的。   且故意用谎言骗人,怕是为了自己的目的罢了。   看顾夭夭不高兴了,叶卓华自然赶紧将人放下来。   回来的路上,叶卓华小声的解释,“我没有哭的肝肠寸断。”   “我知道。”顾夭夭没好气的回了一句,这不是废话,难不成她真的喜欢女人不成?   叶卓华轻轻的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如此,我便放心了。”   而后突然想到什么,小心翼翼的望着顾夭夭,“只是,长姐与冯泽共处一室好吗?”   顾夭夭猛的停下脚步,倒是提醒她了,顾明慧与冯泽到底还未成亲,三更半夜见面到底不妥当,尤其看冯泽,又不是个老实的。   听着,不远处传来了巡逻的声音,顾夭夭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若是直接去提醒,到底太明显了,可若是府里混进来了贼人,自能吓冯泽一跳。   冯泽既然能混进来,想来轻车熟路的也不知晓走了多少次了,定不能将人困住坏顾明慧清誉。   这事,不过是叶卓华随手便能办到的。   外头被叶卓华搅合的不安生,此刻他与顾夭夭回到屋子中,像是没事人一样的坐着。   “我在家里,多待上两日。”顾夭夭想了想,还是要都陪陪顾明慧,瞧瞧冯泽还说没说其他荒唐之言。   “好。”叶卓华立马应下,若非自控能力强,此刻他倒想说一句,求之不得。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的视线慢慢的转到叶卓华这边,“你如何知晓,小冯将军会来?”   看叶卓华的表现,分明早就料到。   此事,断不可能是小冯将军自己说的。   “有次办案,下头的人碰着了,说是,连着碰见好几次。”叶卓华一顿,又补充的说了一句。   准确的说,自从顾明慧答应要与冯泽一起面对,除了吃酒那日,冯泽几乎是天天过来。   当然,叶卓华说的也没错,确实是下头办案,碰巧遇见的。   叶卓华听说后,便让下头人盯着冯泽,这才知晓。   自然,冯泽来了做什么,叶卓华自不会让人打听,可对冯泽的了解,断然不会做的太多,也顶多就是像今日这般,将人拉到他跟前。   只是这话,叶卓华是绝不会在顾夭夭跟前解释。   谁让冯泽吃酒的时候算计自己也就算了,如今还编排自己戴绿帽子,如何能忍?   叶卓华的心思顾夭夭倒不了解,只觉得顾家这两个女婿,一个比一个大胆,都当顾家侍卫不存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尤其刑部,好好的查案子便查,说是偶然碰见,也顶多就是一次,可听叶卓华的意思,绝对不只这一次,估摸专门在顾家门口等人,一个个都是不务正业的主。   顾夭夭轻柔眉心,“时辰不早了,回去歇着去。”   “好。”叶卓华倒没纠缠,顾夭夭交代了,立马起身,便朝西屋走去。   瞧着门被关上,顾夭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男人为了目的,没有底线,都没什么好东西。   伸了伸胳膊,轻柔眉心,现在她到底熬不了夜了,身子觉得累的很。   将绣鞋放在塌前,刚准备要躺下,便听着外头有敲门的声音,这个时辰除了叶卓华,她自然不做他想,“进来。”   叶卓华倒是知礼,推门进来也没进里屋,只隔着帘子说了句,“我瞧着西侧屋落了锁,也不知道是哪个婢女负责,不若我去下头,去寻寻周生,在哪凑合一夜?”   周生去的,自然是小厮住的地方。   他作为二姑爷,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都这个时辰了,别的院子的厢房,估摸都没人收拾。   现在外头正闹腾着找混进来的贼人,叶卓华堪堪的出去,生怕旁人不想在他身上?   “你过来。”顾夭夭干脆起身,重新穿上绣鞋,端坐在塌上。   叶卓华嘴角轻扬,可面对顾夭夭的时候,面上还闪过一丝为难,“这,不太好吧。”   “这自是不好。”顾夭夭说着,将放在床头的被子扔给叶卓华,又搬了椅子,从外头的箱子里取出来了一个加了棉花的厚袍子,“我瞧着,倒能凑合一夜。”   手,指着珠帘外头的正厅。   叶卓华接过被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这天寒地冻的,明日还要早朝。”   顾夭夭冷笑一声,“叶绦之,别将吃相摆的这么难看!”   说什么让自己看戏,在屋里待了大半夜。   虽说,他想让自己看见冯泽胡闹,可完全可以在西屋等着,瞧着时辰到了再出来唤自己。   总之,道路有千万条。   他的目的,已然明了。   叶卓华看着手里的被子,再看了一眼顾夭夭的床榻,只能轻轻叹息。   罢了,好歹不说也算是同在一个屋子了,总好过在叶家的强,一起吃顿饭,都得寻各种理由。   瞧着叶卓华去外头收拾椅子,顾夭夭唇角忍不住勾起,不过还是转身回自己的塌上歇息。   第二日清晨醒来,厅里已然没人,估摸叶卓华已经去早朝了。   被子已经放在顾夭夭的床头,待顾夭夭起来,便可放回原处。   顾夭夭伸了伸胳膊,昨日睡的晚,着实不想早起。   可若是让下头的人瞧见这些东西,到底麻烦,她俩不在一个屋睡也就罢了,在一个屋子睡还得有个人睡地上,自得要解释一番。   将被子放好,顾夭夭已没有了睡意,起身去了前厅,却没瞧见夏柳。   若是寻常,夏柳不在门外便在厅里候着,今日怎么会寻不得人。   不过在顾家,也不怕出什么事,顾夭夭便先自个收拾着。   夏柳回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坐在铜镜前,“姑娘怎么这么早便起了,姑爷说您昨日熬了夜,不过辰时您是不会起的。”   夏柳说完,下意识的往床榻上望去。   只是,看着床榻上什么都没有,面上不由的露出一丝失望了。   就夏柳的表情,顾夭夭便知晓她想的什么。   拿着簪子轻轻的敲了一下夏柳的手背,“人不大,心思不小。”   夏柳轻笑一声,却没有多问。   虽说顾夭夭离府的日子不算久,可老太太惦记着,总觉得这孩子好像走了好几年,难得回来,早膳自是要一家人一起吃的。   顾夭夭过去的时候,顾父正与顾皓辰说话,而顾明慧拿着册子与老太太正商量着什么,瞧这样子,该是都等着顾夭夭。   “姑娘过来了。”钱嬷嬷瞧见后,便与大家知会了声,交代下头的赶紧将饭菜呈上。   “你长姐昨夜收拾嫁妆晚了,你怎得也没睡好?”   待顾夭夭见礼后,老太太将顾夭夭拉在跟前,不由问了一句。   瞧着这孙女眼下的淤青,一个比一个重。   顾夭夭瞧了顾明慧一眼,顾明慧有些闪躲,低头说了句,“孙女愚钝,不过是些个小事,总拿不定主意。”   “你这是谨慎认真。”老太太自要赶紧宽慰一句。   鲜少说话的顾明辰,此刻突然让钱嬷嬷将豆腐端在老太太跟前,“这个软,放在祖母跟前。”   瞧见这豆腐,顾夭夭与顾明慧脸色变得不自然,将视线同时挪开,可明显有一种不知道该看什么地方的感觉。   倒将顾明辰给惊到了,好像他做了什么事一般,低头打量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许是昨夜被外头吵到了。”顾父倒没有多想,随口说了句。   却也是奇怪了,下头有人说瞧见了人影,可怎么也没将人寻到。   因为是夜里怕惊扰主子歇息,只唤了管事之人,各院都没有不妥的地方,倒让人觉得许是下头看差了,不定是风吹起的树影罢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顾父还是安排下头的人加强巡视,若是看差了也就算了,若真有贼人,定将他寻出。   听闻顾父提起昨夜的事,顾明慧更加不自然,事是在她院子附近出的,她自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冯泽虽然逃出去了,可是顾明慧心总是提着。   若是让人抓到冯泽,与贼人一般的行径,总会让人笑话。   是以,这一夜都没睡。   心中暗暗的下决心,日后便就让丫头守夜,那紧闭的窗户,也绝不为他打开,省的这般提心吊胆的。   “可是身子不舒服?”检查完身上没有不妥的顾明辰,一抬头便瞧着顾明慧,满脸通红,不由的问了一句。   经顾明辰这般一提,大家的视线自都落在了顾明慧的身上。   顾明慧的被瞧的脸更红了,“无,无碍的。”   手不安的攥着,生怕让人发现出端倪来。   “许是衣服穿多了,今日天气倒没之前冷。”顾夭夭如是说道。   其他人下意识的看着,被风吹的就没停下的树枝。罢了,孩子说不冷便就不冷。   这个话题,便揭过去。   正好,顾父想起了叶卓华,便让人准备给叶卓华送膳食。   说是今日太子虽按时辰下朝了,可让几位尚书都去户部议事。   顾父下朝后原本要离开的,被叶卓华喊住,说是与顾父禀报了,今日会晚些过去。   正好听着跟前的吏部尚书交代,让家里头的人,莫要忘了给他们送午膳。   估摸这一忙,就没个时辰了。   家里送去膳食,简单的垫垫肚子。   这话,顾父便记在了心里。   叶卓华毕竟成亲了,若这样的小事还让婆母费心,顾夭夭这边自然说不过去。   ------题外话------   恭喜我国运动健儿,在东京奥运会斩获佳绩,开门红!! 第140章 指桑骂槐   是以,叶卓华的午膳就该顾夭夭准备。   再则说,顾夭夭已经与叶母他们分开住了,伺奉夫君原就该是顾夭夭分内之事。   对于分家另过的事,叶父也与顾父提了一嘴,却也没说太清楚,可顾父瞧着自己女儿欢欢喜喜的,也没听着俩孩子有什么矛盾,自然也没多问。   顾夭夭嗯了一声,顾父既然提出来了,顾夭夭自然要装模作样的吩咐夏柳准备几个菜。   不过是随口点的,至于叶卓华喜欢吃什么,她倒是不清楚。   顾父却是满意的点头,“你长姐也要成亲了,这居家过日子的,不必避讳着。”   以为顾夭夭是不好意思,顾父才又多说了句。   原本这话该是做母亲的嘱咐,可俩姑娘娘亲都去的早,只能顾父多一句嘴。   老太太在旁边轻笑一声,“难得你父亲,说了句公允的话。”   平日里,看女婿就像是看贼人一般。   “母亲!”顾父有些恼怒的唤了一声。   老太太笑着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瞧今年年头不好,冬日里也不知道会不会难过,陪嫁的冬衣便要比之前的厚实。   尤其姑爷的衣服,冯泽是武将不定什么时候需要往外跑,外头天寒,自更要比居家的妇人,衣服厚实。   “孙女省的。”顾明慧在旁边应了一声。   待用了膳,老太太又拉住了顾夭夭,“今日一早卓华便让人来禀报,说是他这几日朝中繁忙,不能常在家里陪你,想着让你在咱家多住些日子,我想着,待华夫人寿辰你与明慧一同过去,便就多住些日子。”   老太太自然想让顾夭夭多住些日子,可到底不好开口,如今叶卓华主动提起来,老太太自然欢喜。   再来,俩孩子一起,彼此也能照应。   “这是自然。”顾夭夭连连点头。   这事,叶卓华办的自然妥帖,由他提出来,自是最好的。   待出了老太太的屋子,顾夭夭又安排夏柳,给叶卓华加了两个菜。   想着他夜里睡了地上,也不知道受没受寒,便又让夏柳给捎上了披风。   顾家的东西,都是当初做陪嫁的新衣,喜庆的很。   原是顾夭夭临时起意随口说的话,在旁人瞧来,那便是人家新婚甜蜜的象征。   从前大家都说,顾家对叶卓华算不得地道,虽然成亲不定能过好,如此倒是旁人多想了。   这两日,顾明慧几次想问顾夭夭,可话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   诚如冯泽所言,这般私密的话,纵是长姐也不好贸贸然的提起。   顾夭夭这边,瞧着顾明慧心里有事,便不再纠结从前的种种,那册子也没见她再拿过,自也是好事,顾夭夭便没多解释。   不过顾家的巡逻侍卫增多,冯泽自然不好再来。   有一次叶卓华还得意的说,冯泽将心思动在顾明辰身上,想借着他的名义过来瞧顾明慧。   这些日子六部忙的很,顾明辰瞧着冯泽悠闲心里自是有气,直接将人拒了。   看叶卓华幸灾乐祸,顾夭夭着实怀疑,是不是冯泽什么时候得罪了叶卓华,才让他这般处心积虑的算计冯泽。   在顾家日子自也快,转眼便到了华夫人生辰的日子。   如今,也算是孟家扬眉吐气的日子,华夫人的生辰,自是要大过。   下的帖子,都是阖家皆来。   太子殿下更是着令百官休沐一日。   可以说,孟相留下的荣耀,都在华夫人一人身上。   且华夫人也已说明,今日所收之礼,皆会充入国库,他日皆用在百姓身上。   所以,即便是在这个关口,华夫人办的再大,旁人也只会歌颂华夫人的功德,不会争论其他。   原本,老太太是不过去的,可总惦念俩孙女,思来想去,头一日让府医加大了药量,支撑着今日过来。   今日来的,都是各府有头脸的人,若是有人故意刁难顾明慧,总怕人吃亏。   可不过来却也不是法子,既要做将军府少夫人,这迎来送往的事便少不得,这事总是躲不开的。   从前还能指望侯府老太太帮着照看,可如今听闻华夫人得了势,文候被压的抬不起头来,据说如今文候在侯府过的如同下人一般,侯府老太太自不会舒心。   自家的事都忙不过来,哪还能管其他。   今日,老太太穿着一袭苏枋色对襟衫,头顶祖母绿玉冠,出门的时候还笑着说,“许久未穿的这般正式,都觉得有些压头。”   顾夭夭与顾明慧一左一右的扶上马车,笑着称精神。   顾明慧今日,穿着木槿紫衣裙,眉目含笑,自是端庄自然。   顾夭夭到底嫁人了,马车总是要同叶卓华一起,挂的叶家的名号。   因为还是新婚,顾夭夭穿着朱红色的衣裙,金线绣的芍药,熠熠发光,原本若是在叶家办宴,自担的起牡丹大气。   可上头有长辈,又是华夫人的生辰宴,自要自降一级。   大气却不喧宾夺主。   马车之上,叶卓华频频的朝顾夭夭看去,唇间勾起,带着笑意。   叶卓华今日也费了心思,瞧着穿着平日里最爱的玄色,可坊布的时候,里头夹杂了金线,一动之间与顾夭夭的衣裙,照相辉映。   “你瞧什么?”顾夭夭被叶卓华瞧的有些不自然,右手不自觉地抬起,做着拢发的姿势。   “我瞧你发鬓乱了。”叶卓华说着便抬手,放在顾夭夭的左耳之上,正好为她整理发丝。   今日起来的早,都是留给夏柳盘发用的时间,那丫头做活仔细,像是每一根发丝都得梳的规矩了。   怎这个时候,竟还出乱子。   华夫人的生辰宴,去的人自然多,平日里在家倒也罢了,外头乱了,总是让人笑话。   顾夭夭急忙要掀帘子去唤夏柳,让她从后头的马车,把铜镜取过来。   可是手还没碰到帘子,便被叶卓华给按住了,“再让人瞧见,乱想。”   好端端的进来没一会儿,便开始找铜镜整理衣服,自容易让人误会。   即便是夫妻又如何,大庭广众之下到底是孟浪了一些。   “我来。”在顾夭夭迟疑的空挡,叶卓华将顾夭夭的手放下,而后将专注的看着顾夭夭的发丝。   那认真的模样,顾夭夭生起旁的心思,都会让人觉得是顾夭夭,想的多了。   顾夭夭垂着眼,便由着叶卓华来帮忙。   叶卓华看顾夭夭没有防备,便从袖子里取了一个步摇,戴在顾夭夭的头上,“如此,便妥当了。”   “好。”顾夭夭点头,端坐在马车内,眼神直视前方,到底没有伸手,将叶卓华的东西,给拿下来。   终是到了地方,马车停下,叶卓华先下去,待帘子掀起,叶卓华的手已经朝顾夭夭伸了过去。   侯府门口,自可以称之为,门庭若市,马车已经进不去,全都停在了外头,周围都是人,顾夭夭便将手搭在了叶卓华的手上。   叶卓华仰头望着顾夭夭,日光照着顾夭夭的头顶,仿佛整个人都放着光芒。   “叶大人,叶夫人。”侯府主事已然过来了。   今日人多,华夫人安排接待的主事也多,叶卓华到底是尚书,他下来便有人赶紧迎过来。   转头的时候,面如寒霜。   官威一出,下头的人自然只能将头垂的很低,便是这么冷的天,额头的汗却是止不住的往外冒。   一直待顾夭夭下了马车,叶卓华的脸色才算缓和。   管事的也不敢多言,只抬手示意叶卓华往前走。   老太太已经在前头等着他们,男女不同席,进门的时候便分开了。   冯泽过来后,便迎向顾明慧,还没与顾明慧说句话,叶卓华便在方便来了句,“咱俩,做个伴?”   叶卓华不能与顾夭夭在一起,自见不得旁人待的时间比自己长。   冯泽倒是想说,想要伴自然有顾明辰,可周边都是下头的人瞧着,总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瞪了叶卓华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叶卓华离开。   冯知微笑着迎了上来,“我兄长将日子太慢,日日挂在嘴边,生怕旁人不知晓,自己是多盼着成亲。”   顾明慧瞪了冯知微一眼,“如今是愈发的不知羞了,这话也能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冯知微却是不怕,伸手拦住顾明慧的胳膊,“我怕什么,世人皆知你是我嫂嫂。”   顾夭夭在旁边轻笑一声,“长嫂入母,日后让长姐好生的教导你规矩,我若得了好东西,也不好再给你送去。”   冯知微哼了一声,“且就让你得意一会儿,待日后便是我家的人,看还能不能像现在这般向着你。”   老太太在旁边瞧着三个孩子又闹做一团,轻笑一声,嘱咐她们莫要走散了,自己先去与侯府老太太招呼一声。   不管她现在处境如何,老姐妹上门总是要先探望的。   三个人应了声,便结伴进门。   冯知微素来与如韵郡主不睦,连带着两家老人关系也算不得多好,再加上冯泽这月成亲,家里的是忙的,是以冯府便让两个小辈过来便是。   三人将带的礼物,交在管事处便往里进。   今日不像是春日宴,要在外头办,这次就在侯府里头开宴,空地自然没之前的大,随眼可见,三五成群的千金聚在一起闲聊。   而男子那边虽说分开,但也不远,彼此间也能看见。   顾夭夭抬头,却瞧着叶卓华与冯泽,也不与人交谈,只撑着头光望着他们,而顾明辰也不是个爱热闹的,在池边看那游来游去的小鱼。   三个人,却硬生生的上演了,什么叫做,孤寂。   “听说今日,顾家姑娘两个姑娘都来了。”冯知微不爱看景,天热的时候,觉得外头太热,天冷的下来的时候,又觉得外头太冷,总是要拉着她们进屋。   路过人群的时候,隐约的听到有人讨论她们。   “自是要来的,如今人家正是风光,尤其是顾家大姑娘,出了那般事了,若是你我早就一根白绫自尽了,省的家人蒙羞。”许是说道兴奋的时候,对方也没压声音。   接着,旁边的姑娘便说道,“人家可不能死,有小冯将军那个傻子护着,好日子还在后头。”   阴阳怪调的,引的周围,哄堂一笑。   她们三个中,冯知微脾气最火爆,当下便要甩了鞭子招呼上去。   顾明慧眼疾手快的将人按住,“既没说到脸上,便当听不见。”   到底是人家的宴席,办砸了两家人脸上都不好看。   再说了,这些以后都是常态,总要从容面对。   就算是要立威,自也不能这般冲动。   “走吧,咱们先去坐坐。”顾夭夭侧身,正好挡住了冯知微的手,从远处看去,旁人也只能猜是,三个人聚在一起说笑罢了。   冯知微紧紧的握着鞭柄。良久慢慢的放开,诚如顾明慧说的,这不过才开始,就算要收拾人,也不能显得自己这般掉价。   连着深吸了几口气,面上又恢复了正常,“好,我可听闻侯府的厨娘,比御膳房都不差。”   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你做什么?”她们刚抬脚准备进屋的时候,便听着刚才说闲话的那边,传来了尖叫声。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万望贵人莫要计较。”中间站了一位穿着缥色衣裙的少女,低头认错。   瞧着打扮朴素,头上也不过是用了一根普通的汉白玉簪子固定发丝,双手捧了一个碟子,里头也不知道装的什么,瞧着颜色发暗,想也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华夫人的宴席是有规格的,四品以下官员都没送帖子,瞧她的装扮不像是贵家千金,却也不像是婢女。   若是哪家庶女,也似乎不妥,毕竟在来华夫人宴会的,即便是庶女,定然也是家中得宠的庶女。   “不是有意的便像让我饶你?你可知道我这身衣服是出自哪个秀坊,哪个绣娘,哪些日子才能做出来,你的不是有意,便能这般值银钱?”来华夫人生辰宴的,自是要好生打扮。   不说要穿最好的衣服,但也绝对是费了心思的。   缥色衣裙的女子一听,连忙见礼,“都是我的错,我家郡主的长舌飞走了,我急着去追,却没注意贵人,还忘贵人饶我这一次。”   “长舌,你说谁长舌呢?”这女子刚说完旁人是非,一听长舌自然会像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抬高了声音。   缥色衣裙的女子,有些无辜的瞧着对方,“这,这长舌是我家郡主养的一直鹦鹉罢了。”   对方还想说什么,却被跟前的千金给拦住了。   听她张嘴便说什么郡主郡主的,在这侯府唯一的郡主不就是如韵吗。那可是个脾气火爆的,她们惹不起。   “怎么会有人给鹦鹉起这般名字。”对方嘟囔了句,甩了一下身上黑乎乎的东西,自认了一句倒霉,便将对方放开了。   “你说如韵真的会给自己的鹦鹉,起这么一个名字?”将刚才的闹剧收在眼底,冯知微忍不住问了句。   这世上哪有人,会这般奇怪。   养个逗趣的,怎还像是在骂人一般。   顾明慧轻笑一声,“也许是,也许不是。”   冯知微翻了个白眼,这话倒与没说一样。   左右闹剧结束,冯知微往前走,准备去入席,可走了几步没听见后头有动机,回头一瞧却见顾夭夭与顾明慧还望着那个姑娘发呆。   “你有没有觉得,她像一个人?”顾明慧忍不住问了句。   顾夭夭轻轻点头,瞧那眉目之间,举手投足都太像了。   “你们在说什么?”冯知微忍不住凑过来问了声。   顾明慧笑着摇头,“没什么,不过觉得她像一位故人罢了。”   说完,三人同时入席。   冯知微听的这话,一直紧皱眉头,待她们坐定,这才说了句,“那你们可要有所防备,在这侯府之中,每个人都是华夫人请的。”   剩下的话,自不言而喻。   华夫人是什么人,旁人不知顾夭夭却清楚。   低头端起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心中自是有计较。   瞧着时辰快到了,众人也都进了厅里。   开席的时候,姑娘们都被安排在了后头,叶母今日自也要过来,顾夭夭倒是没想到,竟还带着李语诗一同前来。   入坐的时候,顾夭夭的位置正好与李语诗调换了一下。   她们婆媳俩挨着,李语诗跟着顾明慧,终归勉强算是有亲戚,也能照顾一二,主家安排自然是用了心的。   李语诗看见顾夭夭的时候,浑身的不自在,如今瞧着两个人远了,这才放长松了一口气。   “顾姐姐,听闻你很快便要出阁,我在这里提前祝你与小冯将军,白头偕老。”两个人坐在一处,总要说些什么。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明慧不喜李语诗,可人家这般说话,她也只能硬撑着说一声,“谢谢。”   对面的千金笑的不怀好意,“李姑娘与顾姑娘倒是投缘。”   她们到底不敢直接冲着顾明慧说话,便挑了李语诗这个软柿子。   虽然她们不知晓在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李语诗的身子不干净了,这事都在京城传遍了。   两个都坏了身子的人,倒是有缘分的很。   李语诗自然也瞧出了对方的深意,可她如今零落成泥,自不会教这一句话的长短,“这是自然。”笑着应承了句。   顾明慧低头夹菜,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冯知微想说话,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一个姑娘,低头小声的禀报,“冯姑娘安,我们郡主有请。”   冯知微一抬头,瞧着竟然是刚才的缥衣女子。   微微拧眉,侧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的华夫人,而后轻轻点头,跟着对方离开。临走的时候,将自己跟前的丫头,点了一个留给顾明慧。   她的贴身丫头,都是有功夫傍身的,若是有什么意外,总能起些作用。   瞧冯知微离开后,对方的胆子便大了些,“顾姑娘,李姑娘说与你投缘,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吗?”   顾明慧抬头浅笑,目光平视对方,“我们并不熟。”   所以,称不上投缘。   李语诗显然没想到顾明慧会这般直白,脸色有些不好看,“我身份低位,到底不配。”   “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再怎么样,你也是李家的嫡女。”旁边自有好心人,安抚李语诗。   顾明慧缓缓侧头,看着对方,“对呀,到底是李家的嫡女,也算是官宦之家。”   最后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对方既然要比身份,她自然乐意奉陪。   待她成亲后,便得了四品诰命,这京城之内有几个能有这般殊荣。   无论是靠夫家,还是靠兄长,总是有人能撑起的。   她们这边你言我语的好不激烈,可叶母这边却是安静。   一来,这大家都在说着恭维华夫人的话,她并不擅长,二来,再见顾夭夭总有些尴尬。   甚至,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顾夭夭相处。一时间,只这婆媳俩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顾夭夭却也是故意的,那恶奴虽说惩治了,可叶母今日明知自己与叶卓华都回来,却还要带着李语诗,真是为了李语诗,想尽各种法子了。   既然不是同道人,倒也不必,装的亲密。   “听闻李家的姑娘一直在你跟前养着?”突然间,对面的孟夫人,与叶母攀谈了起来。   这孟夫人是华夫人的本家嫂嫂,虽说都是孟相一族,可夫君没什么本事,至今也不过是在翰林院挂了闲差。   因是有亲戚的关系,才将她的位置排的这般靠前。   “这孩子从小与我亲近些。”叶母赶紧定了心神,不让自己分心,专心应对了起来。   听闻她们这般说话,众人也都好奇的凑了过来。   孟夫人抬起下颚,指了指顾明慧的方向,“倒是没想到,竟与顾家姑娘投缘,这若是得了顾家姑娘提携,寻个武将夫君,倒也不算,辱没门楣。”   这话自然听不出嘲讽来,毕竟李家官品不高,再加上李语诗如今也不是什么黄花姑娘,若真能寻个冯家下头的武将,自是顶好的。   既然小冯将军都不嫌弃顾明慧,想来武将都没那般重规矩,只要情意相投,名声什么都不重要。   叶母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夭夭,“若是,若是真能成这般亲事,自是我那侄女,三生有幸。” 第141章 等会儿收拾你!   “这还不好办?”孟夫人捂着嘴轻笑一声,“谁人不知顾家姐妹俩情谊深厚,只要你家儿媳开口,顾大姑娘还不照办?”   至于小冯将军,这便更不用思量,天下谁人不知,小冯将军那是将顾明慧当明珠似乎的宠着。   明明顾明慧身子不清白了,他却在朝堂之下,宫门之内,当着所有朝臣的面给顾明慧脸面,这世上有哪个男子能做到这般?   说句不中听的,待顾明慧嫁过去后,不得在冯家横着走?不定日后,便就是冯夫人也得看顾明慧的脸色。   这话,虽说只孟夫人一人说,可私下来众夫人都这般想的。   人人都说,做女就该做明慧,将夫君牢牢的抓在手心。   从前叶母也没想到,让李语诗嫁到武将家中,如今被孟夫人一般一说,心里突然间亮堂了,自觉得这才是顶好的归宿。   只是侧头看顾夭夭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也不好开口,“这事,我会回去与夭夭商量。”   到底是心里有怯,这次的态度自不似从前一般,强硬。   孟夫人抿嘴一笑,“我的好姐姐,这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你温和心善,如今做了婆母了也还如从前一般,跟前坐的是你的儿媳妇,又不是旁人,何至于这般客气?”   孟夫人这话,多少是有些过了的。   即便做了婆母,在儿媳面前自要高一等,可在外头,总不好这般落儿媳的脸。   叶母缓缓的低头,却没有吱声。   孟夫人看说不动叶母,便将矛头指向顾夭夭,“还不赶紧趁此机会,讨你婆母欢心?”   顾夭夭将筷子放下,似笑非笑的扫了叶母一眼,而后才又将视线放在了孟夫人的身上,“这缘分的事,哪是我能多言的?婆母素来明事理,知分寸,何须我刻意讨欢心,对我一个要求,便是知礼。”   叶母既不在外人跟前维护顾夭夭,顾夭夭也就没什么不可言的了。   孟夫人脸瞬间沉了下来,顾夭夭明着在说叶母,实则不是在讽刺她,不知礼数,咄咄逼人。   可人家家里的事,到底是孟夫人多嘴了。   孟夫人憋着火不好发作,只冷冷的看着叶母,“可真羡慕你们叶家,有这般好的儿媳妇!”   听着,自是咬牙切齿的样子。   “好了,不过是姐妹们之间闲聊,何必与一个晚辈为难?也是皓月大度,不与你计较。”瞧着不好收场了,坐在主位上的冯夫人,突然开口。   那一声皓月,却也是提醒孟夫人,该注意分寸。   华夫人既然开口了,孟夫人自不敢再说旁的,冲着华夫人微微额首,“夫人教训的是,是我逾规了。”   “孟夫人也是心疼语诗,一片好心。”叶母自赶紧回了句,而后看向顾夭夭,“到底是晚辈,还不赶紧与孟夫人道歉?”   若是寻常,叶母这话倒也说得,可华夫人都称呼顾夭夭为皓月了,便不该将姿态放这般低。   叶母嘴上说一句,便也就罢了,何至于顾夭夭亲自出面。   孟夫人哼了一声,扭头不去看顾夭夭。   这般,倒让顾夭夭陷入两难,若是不道歉,便是当众忤逆婆母,可若是道歉,那自是放低身份去碰一鼻子灰。   华夫人扫了顾夭夭一眼,而后端起了跟前的茶水,“我记得,皓月是个聪明的。”   当初在侯府,那般沉着冷静,自不是一般的内宅女子可比拟的。   只是,她的婆母都不怜惜她,自己又何必为她出头?只这老天爷是公平的,总不能让一个人将好处全都占了。   原本,华夫人不过是单纯的感叹了句,可在众人心里,便是在给顾夭夭施压。   便是连孟夫人的头,也将头抬的很高。   叶母看顾夭夭还不吱声,不由的催了顾夭夭一句,“还愣着做什么?”   听了这话,顾夭夭轻笑一声,原本就是孟夫人多嘴,她道什么歉。   再则说了,莫说华夫人不会在乎这内在是非,就是在乎又如何,强权面前,凭何牺牲顾夭夭?   只是这话顾夭夭自不会说,“我只是不知,该如何与孟夫人道歉?或者,以何种姿态来道歉?毕竟,圣上赐我县主之名,该也不是让我伏低做小,妄自菲薄的?”   这话,是说给孟夫人听的,自也是说给叶母知晓。   顾夭夭声音很大,在场的人自都能听见。   孟夫人的脸上自然无光,“县主又如何,如韵都还是郡主,如何与你一般挂在嘴上了?”   听孟夫人无端的提起如韵郡主,华夫人的脸立马沉了下来,“我女儿如何,与你何干?”   不过是内宅妇人斗嘴,怎也配提起如韵?   孟夫人被华夫人落了脸,低着头也不敢吱声。   顾夭夭视线扫了一眼坐在跟前的叶母,而后夹起旁边的菜放在叶母跟前,“娘尝尝。”   夹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菜,只是扮的清口的清凉菜。   叶母被流放半年,也算是经历了下头人的疾苦,这东西在京城被唤为涧草菜,可在民间,有个很接地气的名子,叫猪闹菜。   倒也不是说有这般名字,这菜便是下品,而是因为先辈都传,吃这菜对身子好,就是小孩子吃了,都会像猪一般好养活。   这原是民间流传,叶母不确定顾夭夭是否知晓,只是总是心里膈应。   用筷子将顾夭夭夹过来的菜,放置一旁。   原本闹了这么一出,左右的人都会注意她们婆媳俩,叶母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孟夫人原本黑着的脸,瞧着顾夭夭这般被嫌弃,面上也缓和了许多,甚至唇间都挂着点点笑意。   因着这边的动静大,那些姑娘们也都瞧着。   李语诗在顾明慧跟前坐着,想着总要说点什么,来显示自己明事理。   “顾姑娘,表嫂性子直爽藏不住事,可到底也要分场合,这般与婆母为难,于她自己也不好。”便小声的在顾明慧跟前,嘀咕了句。   看着,自是为顾夭夭着想。   顾明慧回头瞧着李语诗,眼神却越来越冷,“你是什么东西,皓月县主如何还轮得到你置喙?”   话自是极为不客气的。   若论身份,顾明慧这话说也就说了,可是到底有叶家这层关系,顾明慧突然发难,谁知道是冲着李语诗,还是冲着叶家。   旁边的人自都端的,看好戏的架子。   李语诗得了个没脸,自是不舒服,此刻却也不闹,只默默的落泪,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叶母瞧着后,心便跟着提了起来,那椅子倒像是长了刀子,让她浑身不舒服,几次都想站起来。   顾夭夭却像没有瞧见一般,甚至突然端起了杯子,“今日是华夫人生辰,晚辈祝您,日日欢喜,年年顺遂。”   顾夭夭这么一开口,旁人自要应承。   毕竟,华夫人才是今日的主角。   华夫人瞧着顾夭夭,唇间带着一丝笑意,冲着顾夭夭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跟前,“这些个小辈里头,我最欢喜你。”   便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足了顾夭夭脸。   侯府的事,旁人自知晓,只羡慕顾夭夭不过只一句话,便突然入了华夫人的眼。   此刻,最难看的自要数叶母,垂着头也不好说话,坐的又这般靠前,想提前离开都不成。   老太太原本瞧完侯府老太君,便朝这边走来,只是还没进门,却听着顾夭夭与人理论。   而旁边的李语诗,也敢在顾明慧跟前说顾夭夭的不是。   老太太的脸自是沉了下来。   旁边站的是侯府主事嬷嬷,老太太虽说是瞧侯府长辈,可却也是因着华夫人生辰宴来的,华夫人这边自然是要安排人跟着的。   老太太眯着眼睛,转头冲着主事嬷嬷问了句,“那是谁家的丫头啊,这般日子,哭哭啼啼的多不好?”   抬手,便指向了李语诗。   老太太到底认不认识李语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语诗在做什么。   主事嬷嬷微微拧眉,不过还是低头立在老太太跟前,“回老太君的话,估摸是哪家庶女,头一次见这般场面,有些胆怯。”   说完,便让跟前的婢女,进去。   生辰宴上哭泣,自是不吉利,华夫人若是与她计较,自是落了身份,可他们下头的人,总得想法子,为主子分忧。   下头的人办事自然利索,不过是当做不小心往李语诗身上倒上茶水,便得让她借着换衣服的名头,将人领出来。   侯府的侍女,自不能外头的人斥责,便是倒也是白倒。   李语诗只好憋着气,跟着下头人出来。   既然出来了,这能不能再进去,或者什么时候进去,便就不是李语诗说了算的了。   瞧着碍眼的人离开了,老太太才又同管事的人说着,她已然在侯府老太君那边用了午膳了,既然主厅这边还没撤席,她进去也不好,不若先去园子里转转。   听闻一会儿还要开戏,便直接过去了。   老太太的要求,管事的自是照办。   待与下头的人分开,老太太与钱嬷嬷说了句,“与下头人通传一声,一会儿去会会亲家。”   叶母在她跟前虽说的话不中听,可到底不知她与顾夭夭如何,且让顾明慧去瞧,顾明慧倒没说旁的,虽说顾明慧的话她也没全信,可心里有数与亲自瞧见总还是不一般的。   她着实是忍不下去了。   亲自上她叶家门上瞧瞧,倒是要看看,他们果真这般,欺负人?   到底是在侯府,下头的人你来我往的,说上几句便就罢了,谁也不敢太过火。   只是李语诗一直到撤宴,也都没回来。   侯府的戏台子已经搭好,待过了午时便开戏了。   众人用完午膳,便坐在一直上喝茶,轻声闲聊。   “娘。”此刻,如韵郡主从外头进来。   今日一开始的时候,华夫人便说,如韵郡主晚些过来,众人也没敢多问,如今都已经撤膳了才过来,到底也有些晚了。   华夫人自不在乎,瞧着如韵郡主后,面上的笑容渐浓,眉目里自都是慈爱。   如韵郡主今日一身降色衣裙,愣是将顾夭夭这个新妇给压了下去。   从前她偏爱赤金的头面,今日虽也如此,可却不是戴的一整套头面,瞧着是下头精挑细选过的,富贵却不繁重。   这还是头一次,勉强算是合身。   “今日是娘的生辰,女儿祝娘身体康健,诸事顺心。”而后伸出手来,慢慢的张开,冲着天边一扬,一点点的金色闪闪发光。   婢女此刻上前,将准备的衣裙展开,让那金色正好落在这衣裙之上。   璀璨亮眼,摇曳生姿。   藕荷色的衣裙,在众人颜面,仿佛是清晨的露珠下,生出一朵朵睡莲,恬静尊贵。   “女儿想着母亲跟前不缺东西,只缺心意一样,便寻遍了京城所有的绣娘,想了这法子,今日这才完工,不知可合娘的心意?”如韵郡主眉目含笑,隐隐的有着一丝得意。   她无论是选料,裁剪,绣花,都用的最好的手法,自能惊艳众人。   华夫人抹着眼角的泪水,连连点头,自是感动的很。   她的女儿,只要用心思给自己准备东西,都让她感动。   更何况,准备的还这般出彩?   当着众人的面献完礼,如韵郡主自要上前坐在华夫人跟前。   旁边的婢女一排排散开,而如韵郡主被今日她们瞧见的那个姑娘扶着,一步步朝华夫人的跟前走去。   如韵郡主微微抬头,自是享受众人瞩目的感觉。   冯知微是被如韵郡主唤去的,到了之后却也没说旁的,而是只问她,准备的礼物好不好。   在路上冯知微还觉得如韵郡主换了性子了,往日里总爱与自己比上一个高低,如今却连句挑衅的话都不说了?   此刻,看这架势才明白了。   如韵郡主哪里是换了性子了?而是变本加厉了。   回来的时候,按着规矩她该是站在如韵郡主身后的,她这一上来便献礼,根本不给旁人请安的时间,原想着待献完礼之后,便禀了华夫人退至一旁。   如今得跟下头人一般,左右退去,自是如韵郡主故意的。   故意落自己的脸,贬低自己的身份。   冯知微冷笑一声,真真是无趣的很,以为这般便就高人一等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原本,如韵郡主献完礼,便到了下头的姑娘们准备的时候。   倒也不是多想着华夫人,而是趁着这个机会露个脸,让京城的夫人都瞧瞧,谁家的姑娘最出色。   可如今,如韵郡主准备的太隆重费心,倒让下头的人为难了。   尤其是第一个主动献礼的人,若是太差倒显得对华夫人不诚心。   若是太好将如韵郡主给压下去,估摸如韵郡主与华夫人都不喜的很。   众人的视线,慢慢的放在了,刚才与如韵郡主一同进来的冯知微。   她们家室相当,也是在场姑娘里头,唯一配与如韵郡主,相提并论的姑娘。   可冯家,自不会费心讨好华夫人,她们盯了冯知微一会儿,瞧着冯知微不吱声,便作罢了。   而后,视线又慢慢的挪到了旁边的顾明慧跟前。   几个姑娘几番眼神交流,终于确定了她身后的姑娘上前问了句,“不知顾姑娘为夫人准备了什么生辰礼?”   顾明慧回头瞧了一眼,而后扑哧轻笑一声,“进门的事已然送到先生跟前登记,你问我做什么,来的时候不都是各府提前挑好的,此刻才想借鉴莫不是有些晚了吧?”   明明,她们想要让顾明慧做这枪头鸟,却被顾明慧故意歪曲。   几句话下来,说的那姑娘满脸的通红,“我,我不过是随口一问,顾姑娘何必这般刁难?”   顾明慧倒也不吃这一套,“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这般问失礼,良言逆耳,你若是不想听的便就罢了,着实不必这般往心里去。”   而后,还非常友善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以示安慰。   这倒是将那姑娘,将话堵的死死的。   冯知微原本想说话,瞧着顾明慧游刃有余的处理,面上带着笑容。   想想也是,春日宴上,顾明慧手撕李语诗,自不是好惹的。   这才过去几个月,一个个忘的这般快,也敢往顾明慧跟前凑。   如韵郡主坐在高处,冷眼瞧着下头斗的你来我往,面上闪过几分鄙夷。   顾夭夭侧头瞧着如韵郡主,只觉得今日的如韵郡主与往日不同,似是没有往日的冲动。   “太子殿下到。”   下头还没抉择出头一个上场的人,便听得外头宫人尖细的声音。   太子亲自登门,倒也在意料之中。   华夫人携女眷往外厅走,文候携男臣往外头迎接。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众人皆都跪下,与太子见礼。   太子抬手,将文候与华夫人虚扶起身,“快些免礼。”   众人皆谢恩,而后迎着太子往正厅里去。   侯府已然是知晓太子今日会过来的,正厅空着分开男女席位,太子坐与主位,左手为上,是文候携的男子所坐,右手为下,华夫人携女主坐下。   顾夭夭坐定后,抬头瞧着对面的文候。   进门的时候倒没瞧见文候在门口迎客,虽说知晓文候如今在侯府的日子定不好过,可却没想到,竟艰难到如此地步。 第142章 老太太发难!   虽不至于用骨瘦如柴来形容他此刻的状态,可明显是瘦了一圈。   脸色也变暗,像是以过六旬的老人,双眼无神,瞧着便如行尸一般。   太子过来,他也不过是随众人高声见礼罢了。   顾夭夭瞧着文候一会儿,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抬头望去,却瞧着叶卓华一脸的不悦的看着自己。   顾夭夭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给了叶卓华一个白眼,转头将视线放在高台之上的太子身上。   此刻太子微微的侧着身子,面朝华夫人。   “今日批改奏折忘了时辰,来的晚些,望夫人莫要见怪。”太子温和,竟还抬起了双手,欲抱拳见礼。   华夫人赶紧站了起来,“殿下言重了,您日理万机心系万民,是我大佑之福,今日殿下能亲自前来,臣妇已感激不尽。”   这话太子自是受用,赶紧让华夫人坐下,“今日既是给夫人过寿,夫人便不必多礼。”   而后又看向众人,“看到今日盛景,本殿不由的想起初见孟相之时,他为帝师本是万人之上得万千荣宠。   可他却勤俭节约,抬手的时候本殿还瞧见了他袖口里的补丁,那时候本殿便想,大佑能得良相,乃是上天赐予我大佑苍生的福气,只是没想到。”   太子轻轻一叹气,他这一句没想到,自说的是,没想到孟相会落的那般下场。   提起太子说起往事,华夫人自是双眼湿润。   旁人不知太子说的是否为真,毕竟作为百官之首,即便再廉洁这袖口里都是补丁的话,总是有些夸张。   可太子既说亲眼所见,那便是真的。   上位者既要缅怀先人,下头的人自要跟随。   能落泪的便跟着落泪,实在是落不下的,便用袖口擦拭着眼角,几番用力总能将眼睛擦红的。   “不说了,既然是夫人生辰,不该提这些伤心事,总之夫人有当初孟相之风范,若是孟相在天有灵,必然以夫人为傲。”太子说着,便才换上笑脸。   华夫人赶紧收敛了悲伤,“殿下谬赞,臣妇现在所为,不及父亲千万之一。”   两方,自又是一番恭维。   下头的人只管配合着表情,可坐在上头的文候,只目无表情的听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话,一言不发。   说了半响,太子看了一眼坐在华夫人旁边的如韵郡主,而后站起身,“趁着今日夫人生辰,本殿也想讨要个彩头。”   “殿下言重了,凡侯府所有,凡殿下想要,臣妇等绝无二话!”太子都起身了,华夫人自不能坐着。   听得华夫人说的这般郑重,太子却是轻笑一声,而后慢慢的看向如韵郡主,“本殿所求自是侯府最重要的,总怕夫人舍不得。”   听的太子这般说,下头的人自都起了好奇的心思。   不知道,这侯府里头可有什么宝贝。   在众人的注目下,太子殿下慢慢的走到如韵郡主跟前,“本殿所求不过是红袖添香,若夫人信得过本殿,请允本殿求娶如韵郡主为妻。”   太子这般一说,众人恍然间才明白了,瞧着今日太子没有穿着湘色太子朝服,反而选了暗红色,如此一站倒像是与如韵郡主一对。   如韵郡主微微抬头,视线却是落在冯知微的身上,眼里全是傲意。   仿佛已将冯知微压上了一头。   今日太子求亲,必然不会是唐突为之,怕是侯府已经得了消息。   怪不得如韵郡主要让冯知微当陪衬,在外人眼里,家世相当又如何,如韵郡主有封号,冯知微没有,如韵郡主已入了太子的眼,他日成亲,如韵郡主自是东宫太子妃,而冯知微却只能是恭王妃。   他日若是太子荣登大宝,如韵郡主自是高坐中宫,得皇后位。   届时,便就该是今日此景,冯知微永远只得站在如韵郡主身后。   “小女能得殿下抬爱,是小女的福气。”华夫人如是说道,这般,便是应允了这门婚事。   不过想想却也理解,华夫人原就是太子一派,能让自己的女儿嫁入东宫,自该是孟家所有人的希望。   “不可。”已经面如死灰的文候,此刻却突然站了起来。   “本候绝不应允。”眼里,似乎燃烧了,斗志。   “爹。”如韵郡主眼眶通红,她对太子的心意,莫要说侯府了,就是全京城谁人不知。   如今太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提出来,自该是对她来说,最好的归宿,可偏偏文候要横插一道。   “文候,可是对本殿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有误会,文候只管提便是。”   太子被当众驳了面子也没有恼,反而如这世间千千万万求亲的男子一般,只想求的未来岳丈的应允。   文候凡事都可以计较,这这一事,却分毫不让。   “本候,不允!”作为如韵的父亲,即便再被夺权,自也该是最能做如韵主的人。   太子似乎有些茫然,求救似的看向华夫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华夫人只沉着脸冷冷的看着文候,“侯爷这是非要等,赐婚?”   太子如今监国,皇上中风未愈,一直养在后宫,可只要他活着,无论是谁在圣旨上盖下玉玺,那都是圣上赐婚。   抗旨不遵,便都是死罪。   “莫要忘了,本候姓赵,本候不许,绝不许!”   文候此刻,已然没有从前的悠然,反而有一种,垂危的歇斯底里的呐喊,仿佛再不说话,便没有机会说了。   按照古来,即便出了伏,本家都不该通婚。   即便,现在讲究的人越来越少,可也曾有过这般规矩。   华夫人听了这话,只冷笑一声,“侯爷莫不是忘了,自己怎么姓的赵?”   听得华夫人这话,在场的人皆都一震,京城里有传闻,说是侯府老太太身后无子,文候是过继过来的。   也有人说,先侯爷是过继的。   总之,都传说这一脉,已经不是皇亲了。   这般一来,似乎发现了皇家秘辛。   便一切都能解释了,一直以来文候位居高位,已是从一品大员,仅差孟相一级,可在圣上眼里,他最重要的身份,便是孟相女婿。   即便是现在,众人皆称呼华夫人为一个华字,却从未有人称呼一声,侯府夫人。   甚至,如韵的郡主之位,也都是因为孟相得来的。   看着华夫人如此坚定,不惜将皇家压在下头的事给掀出来,却也要成全这门亲事,文候无比痛心的退后一步,“你信我一次,她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害她的。”   这一瞬间,眼睛通红。   华夫人却一点点的直起身子来,视线慢慢的离开文候的面上,“侯爷癔症了,来人,带下去。”   摆手,从此,文候便是过往。   “信我可好?”就在最后一刻,文候还是希望华夫人改变主意。   在他的眼里,任何人都比太子,更适合如韵。   看着父亲被人生生的拽出大殿,如韵郡主不由的往前迈了一步,只是眼角在看见太子的时候,生生的止住。   太子此刻却是与众人一般,望着文候离去,待看不见人影,太子才慢慢的转头,一脸担忧的看着华夫人,“文候这病可严重?可需要本殿去宣了太医瞧瞧?”   华夫人轻轻摇头,“多谢殿下惦念,只是侯爷这病时好时坏的有些年头了,寻遍了名医也都束手无策,这些年我已然习惯了。”   太子了然的点头,“夫人辛苦,不过既然病了,该好生的在屋里歇息。”   华夫人领会后,轻轻额首。   说话的功夫,已然到了时辰,此刻戏台上的锣已经敲响。   “殿下,今日臣妇点了《争西》这一折,不知殿下可有兴趣?”   戏品都是提前定下的,这一折讲的乃是一方英豪保家卫国的故事。   太子轻轻摇头,“不了,东宫还堆积了一些折子,本殿要回去处理,出来的时候匆忙,只带了一方观音相,祝夫人生辰之喜。”   宫人听后,将红布掀开,一方慈目的观音像,便落在众人的视线。   瞧着那雕工细腻,便是连华夫人都没见过这般精致的观音,可见太子是用了心的。   什么来的时候匆忙,不过是谦逊之词。   他对自己上心,那便是对自己的女儿用心,华夫人自然欢喜。   待谢恩之后,便领着众人送太子离开。   “恭喜华夫人,恭喜如韵郡主。”太子离开后,众人皆向华夫人道贺。   作为未来太子妃,如韵郡主手挽着华夫人的胳膊,站于众人之前。   华夫人看着如韵郡主轻轻点头,如韵含笑抬手,“诸位免礼。”   如今,皇后被废,皇贵妃被囚于后宫不过只能落个保命罢了,华夫人便是这内眷之中品级最高的夫人。   待如韵郡主与太子成婚,她这个东宫太子妃自是这大佑最尊贵的女子。   华夫人轻轻的拍了拍如韵郡主,今日她做的极好,日后便就该端着这般架子,永远高高在上。   领着众人,去院子里头瞧那一方,热闹的戏。   只是转身,忍不住回头看向冯知微,唇间那抹得意,怎么也消不去。   文候不在,男席那边,便有些随意,他们不爱听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   而女眷这边,开始的时候,大家还能装作认真的听戏,可过了没一会儿,便都开始跟围在如韵郡主的跟前,说一些恭维的话。   冯知微原本坐的就前,人家一围过来,都显得她有些格格不入,寻了个理由便朝一边走去。   她一离开,顾夭夭与顾明慧也都跟了上去。   “如今还不是太子妃,便这般端架子,若真成了太子妃,岂不是得用后脑勺瞧人?”寻了一处清静的地方,冯知微忍不住念叨了句。   倒也不是嫉妒,只是单纯想要抱怨。   顾夭夭浅笑着点头,“这是自然。”   兵权如今还在冯家手上,太子根基不稳,莫说如韵郡主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就算是做了皇后又如何,想要拿捏冯知微还需要些时日。   更何况,冯知微是要去封地做恭王妃的,封地那边自是以恭王为尊,日后他们想寻冯知微微麻烦,还真不好寻。   且,顾夭夭眼微微的眯了起来,皇权争斗,还未到最后。   今日笑的,也许明日只会哭。   顾明慧不知道顾夭夭的心思,只是单纯的瞧在现在的局势,冯家又不是后继无人,会马上败落了一般。   现在得意,不也还早着?   再则说了,太子生母从前还是皇后,可如今不过是个废后罢了。   这天下事,谁也能说的准呢?   “皓月县主,冯姑娘顾大姑娘。”三个人说着,远远的瞧着之前她们遇见的缥衣女子。此刻,正朝着她们款款而来。   待人走近,女子朝她们一个个见礼。   “恕我们眼拙,不知姑娘是?”顾明慧将人拉起来,总是觉得,眼前人对她们无害。   且如韵郡主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自不会将跟前的鹦鹉,唤做长舌。   “我姓胡,你们唤我月娘便可。”女子大方的回答。   一个胡字,便说明了一切。   怪不得她们瞧着这女子,面熟的很,举手投足之间,像极了胡氏。   “原,原是胡姐姐的家人。”顾明慧几番停顿,不知该说什么。   瞧着顾明慧的为难,胡月娘轻笑着解释,原是胡家倒了之后,胡父去的突然她们没什么去处,流落在外头,偶然间得如韵所救,便跟着来了侯府,与如韵做个伴。   说是作伴,其实也就是个体面点的下人罢了。   至于说偶然得救,也是如韵郡主与太子闲游的时候,大概是为了显示她的善良,才施以援手的。   顾明慧了然的点头,怪不得瞧着胡月娘不像是婢女,原是胡家庶女。   为了怕顾明慧想多了,胡月娘特意说了句,“我父亲便是,罪有应得。”   一切,便在不言中。   看来,这胡月娘是故意,替她们教训那些长舌之人。   “我此番过来,便是想与县主提个醒,万望小心如韵郡主。”   胡月娘只简单的说了句,说是在侯府伺候这些日子,瞧着文候过的日子自是苦的。   无论大人有何愁怨,对于如韵郡主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都不愿意他们出事。   每次文候受苦她都会去瞧的,而每次,胡月娘都听见,如韵郡主咬牙切齿的念着顾夭夭的名字。   里头的事,胡月娘自不清楚,只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如韵郡主恨毒了顾夭夭,肯定是要报复顾夭夭的。   尤其是现在,如韵郡主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位置。   他们所在地方虽然地势偏僻,可也难保说,隔墙有耳,胡月娘为她们提醒后,便匆匆的离开。   冯知微看着她的背影,不由的说了句,“倒是个通透的。”   她多多少少知道那么一点,胡家与顾家的事,能惦念着顾家,倒是个明事理的。   顾明慧唇间噙着笑,认可的点头。   只是心中却又生出一丝担忧,如韵郡主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伺候如韵郡主怕是会受委屈。只是,就她们如今的身份,也不好与侯府开口要人。   一旦让如韵知道,胡月娘与她们有关系,估摸胡月娘的日子会变的愈发的艰难。   “罢了,走一步瞧一步吧。”顾夭夭轻轻的说了句。   瞧着胡月娘一直近身伺候,还敢在侯府教训那几个千金,人这般通透想来也会得如韵郡主的信任。   “姑娘。”三人正说着,夏柳得了消息赶紧禀报顾夭夭,“说是在前头,老太太正冲着孟夫人发难。”   “祖母?”顾夭夭微微拧眉,按道理说,老太太该在侯府老太君的院子,怎么会突然去了前头。   老太太身子不好,不能动气,三人赶紧往前头瞧去。   待走近便就瞧见,老太太正坐在椅子上,与旁边的华夫人闲聊。   唇间噙着一丝笑意,看着该是相谈甚欢。   而旁边,孟夫人脸色铁青的跪着。   “祖母!”顾夭夭与顾明慧迎了上去。   “这俩小蹄子,不知道在谁跟前,这般不知道规矩!”   瞪了她们一眼,而后看向了华夫人,“夫人莫要怪罪,都是老身将他们惯坏了。”   华夫人笑着摇头,“老太君言重了。”只是,眼睛忍不住一遍遍的看向老太太的玉冠。   “这一晃好些年,老身记得,还是你们刚成亲的时候,老身常来,后来啊,身子不好也不爱动弹了。”老太太眯着眼睛,似乎想起了从前的事。   华夫人唇角也慢慢的勾起,恍惚又回到了从前那个不知忧愁是何物的年纪,而后轻轻叹息,“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有些记不清楚了。”   这般,便事不想再提从前的事了。   老太太自也不请求,只顺着说了句,“可不是许多年了,你母亲的音容相貌我恍惚间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爱喝花茶。”   当年,都是京城贵女,都处的来,彼此间也有交情。   提起自己的母亲,华夫人的面容也变的柔和了许多。   老太太又继续说道,“不过啊,老身可记得,她那几个妯娌都是厉害的。”   也不说亲兄弟几个,孟家家业大,逢年过节的本族的人,都要在一起聚聚,左右都是兄弟,也自然都是妯娌。   说起妯娌,老太太眼神一转,放在了跪着的孟夫人面上,“其中一个便是你婆母,我还记得你们成亲的时候,你婆母也不知道从哪学的立规矩的本事,听闻让你一手捧着烛台,一手端着茶水,不能烛台油落,不能茶水失温。”   说起陈年旧事,大家也都好奇的围了过来。   只说,皇帝年轻时候的那一代,出了许多个传奇。   只这一个立规矩,却有许多道道。   这个烛台油落,便是要让新妇,站的直站的稳,而茶水失温,是让新妇不能片刻闪神,若是茶水凉了,该及时的换上新茶。   这给新妇立规矩的事,皆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只是这么些年了,她们现在的花样,还不若从前的多。   孟夫人如今儿子都要成亲了,快当祖母的人,如今被老太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起来了陈年旧事,仿佛还就像是一个谁都能说道的小辈一般。   面上火辣辣的难受。   这厢老太太话音一落,仿佛是才反应过来,“孩子,怎么跪着了?”   可身子却不动,只迷茫的看着华夫人。   华夫人轻轻叹息,而后让跟前的人将孟夫人扶起来,“她是想与您请安。”   听了这般回答,老太太连连点头,“孩子有心了,来我是跟前坐。”   一口一个孩子,听着慈爱,不过端的是长辈的架子。   孟夫人也不好多言,就是华夫人都会给顾老太太脸面,她又哪来的资格,冲着老太太发脾气。   只是人还没走过去,旁边的侍女已经搬来一个矮凳子放在了老太太的脚边。   既是晚辈,便就该做晚辈的样子。   瞧着孟夫人坐定,场上才重新热闹起来。   戏台上,戏子吱吱呀呀的唱着,顾夭夭并不爱听这些,瞧着老太太无碍便才退至一旁,不过却也的打听清楚了。   原是孟夫人在华夫人跟前没脸,许是想要重得华夫人好感,便就凑到了华夫人跟前说好话。   她们坐的位置,下头的人都会提前安置上,老太太都说了会过来听戏,无论人到没到,位置肯定是要留出来的。   孟夫人过来的时候,也没多想直接坐在原本留给老太太的空位上。   她这一坐下,老太太便过来了。   下头的人一瞧,赶紧给她提醒。   孟夫人满脸通红的坐了起来,老太太当时板了脸,只冲着跟前的钱嬷嬷说了句,“不若我们回去吧。”   孟夫人一听赶紧跪下挽留,毕竟老太太是长辈,因为她将人撵走了,华夫人定然生气。   毕竟是自己的生辰,华夫人便亲自起身相迎,还让下头人将椅子换掉。   而老太太却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热络的与华夫人闲聊,这孟夫人便被放在了一边。   今日来的夫人都是大宅子出来的,很快便明白了老太太的意图。   估摸孟夫人今日为难人家孙女的事被知晓了,这是故意发难。   别人都能瞧明白的,华夫人自然也懂,左右也没什么大碍,今日孟夫人办事确实是掉了身份,这般长长记性也好。   至于回话,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题外话------ 第143章 一起睡啊!   顾夭夭远远的瞧着,因为孟夫人今日穿的衣服繁琐,坐的凳子矮了,倒像是蹲在地上一般。   这么大年岁了,还让人这般对待,许也是这么些年头一次。   “祖母也是动怒了。”便是连顾明慧都这般笑着说道。   只是坐了没一会儿,如韵郡主站了起来,“娘。”她笑着坐于华夫人身侧。   华夫人原是在陪老太太闲聊,如今如韵郡主过来了,自要将视线放在如韵郡主的身上,不过嘴上还念叨,“这般不知规矩,不知道与长辈见礼了?”   如韵郡主笑着缩了一下脑袋,只歪着头看旁边的孟夫人,“女儿瞧着这台下,比台上的还要精彩。”   华夫人微微拧眉,似乎已经知晓如韵郡主过来的目的,轻轻侧身挡住了如韵的视线,“怎会,你们年轻人多不爱听曲,都去转转吧,莫要在这里陪我们。”   意思,自然清楚,并不想要,让如韵郡主为孟夫人出头。   如韵没有吱声,只是下意识的往顾夭夭那边看去,眼睛的冷意愈发的浓烈,“好。”不过到底还是没有发作。   轻声的说了句,便招手领着跟前的人,去院子里走走。   未来太子妃相邀,下头的人自然是乐意陪着的。   只是在路过顾夭夭的时候,如韵郡主突然停了下来,视线不过在顾夭夭的面上停留了片刻,而后却放在冯知微身上,“我一直以为,我会比你成亲晚,是如今瞧了,倒也说不准。”   冯知微不以为意的回了句,“这,我倒是从未想过。”   仿佛是在回如韵,你将我当对手,可我从未将你放在眼里。   如韵郡主微微的眯起眼睛,而后轻笑一声,视线再次落在顾夭夭的面上,“如此,倒是本郡主想的多了。”   轻声叹息,而后领着众人离开。   仿佛刚才,也如往常一般,不过是想要与冯知微教个高低。   待人走后,冯知微看着如韵郡主的背影发愣,而后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开口。   “夭夭。”原本三个人在说话,不远处叶母轻声唤了句,待顾夭夭回头,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顾夭夭忍不住皱眉,不过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站到叶母跟前,顾夭夭还是按照规矩唤来了一声,“母亲。”   她这般落落大方,倒让叶母有些局促,手不由的拽着袖口的位置,面上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来,可却因为不入心,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你,这些日子你们搬到那边,可还适应?”叶母想了想,总是要关心一下。   顾夭夭轻轻点头,“倒都还适应,不知道,赵嬷嬷的身子好些了没有?”   听说淋了雨又落了脸,一时急火攻心病倒了。   提起赵嬷嬷,叶母的脸便也冷了下来,这些之日叶父常与她说,她从前种种做的不对,每一次她有些犹豫的时候,可看着赵嬷嬷一脸憔悴的在塌上躺着。   心里总是不痛快,越想自越觉得顾夭夭心狠,赵嬷嬷都这般大年岁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咄咄逼人?   人都已经罚了,若不是顾夭夭非要闹着什么离开,何至于叶父生气,这般落赵嬷嬷的面子。   心里不痛快,面上那一抹苦笑,也装不出来。   看着她这般,顾夭夭倒是觉得痛快,她们已然撕破脸了,且叶母今日还带着李语诗过来了,可见之前的善解人意并没有任何作用。   人都说,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顾夭夭自不会再费心的维持着,本来就没有的表面平和。   倒不如有事直说便是,省的还要绞尽脑汁用她的虚情假意问候。   “我就想问问你,可见着你表妹了?”叶母不想再与顾夭夭多言,想着赶紧问完,赶紧离开。   这李语诗不过是去换个衣服,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有过来?   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因着叶母心里惦记着李语诗,出来后也没听戏,只不停的望着,想要寻出里李语诗的踪迹来。   “并未。”顾夭夭说完,便转身离开。   着实,不想再看叶母的脸。   叶母自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着实想不明白顾夭夭到底是哪里好,怎么家里头的人一个个都护着她?   瞧瞧现在的举动,没有半分规矩。   此刻叶母便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便不问顾夭夭了,省的人没寻到,还吃了一肚子的气。   “你婆母的脸色不太好看。”顾夭夭回来后,冯知微忍不住说了句。   说句不好看,已然是客气的了,就那凶狠的表情,倒像是想要吃了顾夭夭一般。   她在京城,还是头一次瞧见,叶母以这般狰狞的表情示人。   “碰见了难事,心情不好。”顾夭夭随口回了句。   冯知微看着顾夭夭面上不好看,便挽住了顾夭夭的胳膊,“莫要委屈了自己。”   顾夭夭好笑的看着冯知微,“我怎会受委屈?”   冯知微轻笑一声,并未回答。   若是有心自能瞧出端倪,好端端的成亲没几日,便搬离了老宅。   还有这个什么李语诗,无缘无故的去看看叶卓华,便出事了,任谁也不会信啊。   今日,叶母可是带着李语诗一同过来了,说句难听过的,李语诗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般场合跟着叶母?   从前冯知微常听说叶母心善,可她却只相信眼前看到的,今日叶母带李语诗进门,在她心里的形象,便是一落千丈。   更何况,凭她对顾夭夭了解,自不会故意寻事。   一众人说笑,时间过的自是快,这宴会结束后,老太太便起身离开。   华夫人自然跟在旁边,今日来的老太太也不少,可能得华夫人亲自相送的,只有老太太一人。   临出门的时候,老太太只冲着华夫人说了句,“好孩子,天意,你且看开些。”   从前的事情,老太太自然知晓,华夫人与文候一眼定情,当初在京城也是一段佳话。   有些事都看在眼里,华夫人如今彻底夺了文候的权,当众让文候失了脸面。   旁人只觉得华夫人该是恨毒了文候,可谁又懂这里头情殇。   打从老太太进了大门之后,她便知道,今日来的了必然能心想事成。   她进来之后,侯府的下人照看的殷切,纵然顾家今时不同往日,可也只需要做到礼数到了便是,并不必这般用心。   怕是,不过因为侯府老太太罢了。   人都说,婆媳是天敌,倒不是说所有的婆媳都成敌人了,只不过情谊总要浅薄,顾老太太即便是侯府老太太的客人,可如今华夫人当家,她若不发话,下头的人怎会真心尊敬。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文候。   到底,做不得那般绝情。   老太太虽不指望,华夫人为自己长脸,可却也因为华夫人大开方便之门,得以这般顺利。   京城以后,谁若是再仗着长辈的身份在顾家人跟前咄咄逼人,也总要掂量掂量,她有没有孟家的分量。   文候与华夫人的事,便是连侯府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来。   虽说现在华夫人得势了,可从前文候做得也不地道,孟相在他们中间横着,总是过不去的槛。   从前还能自欺欺人,可自从文候当众为靖王求情后,便撕开了一切的遮羞布。   是以,老太太也只能用缘分浅薄说一句。   华夫人的眼睛一闪,以为不在乎的事情,被一个外人说出来,便勾起了心里的委屈。   可却也是瞬间的事,她便收起了悲伤的情绪,换上得体的笑容,变成了那个端坐在高位上的,华夫人。   “待到如韵与太子成亲,老太君也可不能推脱,定要亲自瞧她出嫁。”没谈论自己,说着对旁人说过的应承的话。   到底,已然有了选择,她只能是,太子妃的生母,绝不是,文候之妻。   话既都这般说了,从前种种老太太自不会提,只按着规矩告别。   如今天色已经晚了,老太太再去叶家便不合规矩了,便先回顾府。   上了马车后,老太太便咳嗽了起来。   顾明慧赶紧帮着顺气,老太太轻轻摆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憋了这么一整日,现在才咳嗽出来,已是圆满。   待到老太太过了劲,顾明慧拿了垫子让老太太靠在上头,“祖母明日便在家里歇着便是,如今二妹分府别立,自个当家做主,自不用祖母担忧。”   总是怕老太太身子受不住,寻着机会顾明慧便说了句。   老太太听的哼了一声,“不用担忧?你到底要将我瞒到什么时候?”   婆母带了那么一个外姓女子堪堪的赴宴,这是有多么迫不及待的告诉旁人,她并不看中顾夭夭。   且今日,她这个做婆母的都在跟前,哪轮得到自己沉不住气的出面?   她本意是要为顾明慧撑腰,谁知道,今日瞧着连顾夭夭都受委屈了。   “祖母想多了,您生有慧眼,孙女如何敢满您?”   顾明慧说着赶紧将话题转到旁处去,“不过侯府的厨娘确实是不错的,今日孙女尝着那膳食好吃,险些失了态。”   所谓的失态,自然是哪个菜品吃的多。   老太太嘴紧紧的抿着,待顾明慧说完,才冷冷的说了句,“我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至于,五官紧闭没一处通的地方。”   看老太太执意要问,顾明慧却也不能再左顾而言其他,只能低着头,“祖母英明。”   却也不敢多言,说多错多,生怕老太太再听出什么来。   旁的也就算了,就叶府下头都作妖的事,万万不敢让老太太知晓。   老太太微微叹息,内宅这些道道有哪个能瞒的了她的眼睛,曾经都只后悔自己清明。   若是真的不知道,也不必惦念张氏那些作为了,省的那些年过的那般痛苦。   老太太哼了一声,“说吧,叶家的管事挨罚了没?”   “自是不能放过的。”顾明慧一直紧绷着,老太太随口一问她却是下意识的回了句。   说完惊觉失言,赶紧将嘴捂住了。   老太太拿了毯子往身子又盖了盖,“还不打算说,非要我自己去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顾明慧也只有说这一条路。   老太太听后,脸色越来越沉,“好,好的很。”   “祖母,如今都过去了。”顾明慧眼皮一跳,生怕出了大事,赶紧在跟前劝道。   老太太眼皮都没抬,“过去了?我怎么瞧着并没有?”   被老太太堵的顾明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垂着头也不去看老太太。   看顾明慧这个样子,老太太轻轻叹息,拉住顾明慧的手,“孩子,有些事情是该大人出面的。”   不是,什么事都有需要自己抗。   她俩虽然都是没娘的孩子,可有自己的这个祖母,并不比旁人差。   叶家敢这么欺负顾夭夭,那等顾明慧嫁人后呢?   冯家目前看是好的,可下头嘴杂,尤其是采买的时候,各府的下人不定有相熟的,若是传开了,他们对顾明慧也会有所怠慢。   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顾来,两个人谁都不能出事。   看着老太太身子不好,还要惦念着她们,顾明慧的泪总是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她曾想着,若是有朝一日冯泽变心了,自己便死在他的怀里,就如同胡氏一般,让心头人永不忘记自己。   可此刻,她觉得自己错了。   若真有那一日,自己是一了百了的离开了,可那些活着关心自己的人该怎么办?   让他们情以何堪?   大约也就是,顾明辰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好孩子,这都是祖母该做的。”用帕子轻轻的擦拭顾明慧的眼角。   老太太有一瞬间的恍惚,其实仔细瞧顾明慧与顾大伯并不像,却与她的生母像七八分。   在那一刻,老太太就突然想起了她的生母,那个小心谨慎,知礼的人。   “等你叔父回来,让他去寻个好日子,将你母亲抬进祠堂吧。”这话老太太脱口而出。   不过说完却也释然了,这事早就该办了。   她是个妾氏,没有伺奉过公婆,虽说生了一对孩子,可都记在张氏的名下。   与顾家而言,不过是一个没功劳亦无苦劳的妾氏罢了,自然没有资格被后人供奉在祠堂。   听老太太这般说,顾明慧的眼瞬间便红了。   这意思自是要抬自己生母的位分了,即便人去了,可在天上瞧见,有这么一日,想来她也是是高兴的。   另一边,顾家之前与叶卓华说好的,待顾夭夭参加完华夫人的生辰宴,便跟着叶卓华回叶家。   此刻在马车上,他们面对面的坐着。   顾夭夭有些尴尬,手下意识的抬起,碰到了那一支步摇,面色多少有些不自然。   倒是叶卓华坐的板板正正的,一脸严肃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后突然靠前顾夭夭,“你说,祖母会不会去我们家瞧?”   他们已经得了消息,老太太明日要上门,作为亲家自然是该叶父叶母接待,可老太太惦念着顾夭夭,不定会去他们院子瞧瞧。   “过去便过了,又没有什么怕瞧的。”顾夭夭不以为意的回了句,放在步摇上的手,也慢慢的放下了。   叶卓华长长的叹息,“自然是怕的。”   而后往顾夭夭身边挪了挪,“祖母眼尖,定然能一眼瞧出,我从未在你屋里歇过。”   虽说老太太正常情况是不会去内室的,可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届时,老太太起了疑心,暗地里一打听便会知晓真相。   原本,老太太来叶家,定然是知道了什么,这是为孙女撑腰来了。   可结果才知晓,孙女欺负不说,至今还未同房,让老太太怎么想?   看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又继续说道,“前夜风大,我记得被子上落了土,还有你的袍子,我放在里箱子的最上面。”   这几日叶卓华虽然忙,可若是得了空,一定会去与顾夭夭同房。   这般一提,以老太太的英明,定然能明白过来。   在叶家的时候,他们分房而眠,在顾家的时候,他们分榻而卧,这般夫妻自是不正常的很。   老太太定然担忧。   顾夭夭眯起眼睛,怪不得她起来的时候,屋子都收拾好了,顾夭夭还以为是夏柳收拾的,并未多想,竟没想到,却是叶卓华。   “那不知,你有什么好主意?”从面上并看不出顾夭夭的喜怒来,只是格外平静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心里突突的快要蹦出来一般,手下意识的捂住心口的位置,试探的问了句,“要不,我今夜在你榻上睡?”   他们可以想法子,假扮叶卓华在屋里歇息,可假的便就是假的,万一思量的不周全,便是欲盖弥彰的破绽。   “好啊。”不过说那话到底是有些孟浪,叶卓华想着要不要多加一句,只是单纯的睡着,绝不存旁的心思。   如今看顾夭夭痛快的应下,叶卓华赶紧将剩下的话给咽到了肚里。   若是有机会发生点什么,他自是会把握机会的。   只在心里庆幸,自己的嘴,当时不怎么快。   等到了屋里的时候,叶卓华迫不及待的吩咐周生,将他平人里用的东西,赶紧全堆到顾夭夭的屋子。   看着叶卓华这般得意,周生倒是忍不住想说,“跑的快,摔的惨。”   “你说的什么?”叶卓华听着周生嘟囔,忍不住问了一句。   周生赶紧捂住了嘴,没想到自己说的也快,不过是心里想的,怎么就给念出来了?   ------题外话------   二更,求支持,求票票~~~~ 第144章 我们圆房吧!   “我只是感叹,主子熬出来了。”马上将笑容,端的格外的诚恳。   叶卓华哼了一声,自然是知道从周生嘴里怕是听不到什么正常的话,不过那又如何,周生这是在嫉妒自己罢了。   瞧着自己的衣服,压在顾夭夭的衣服之上,心中有一个地方,满足的很。   而此刻顾夭夭在外头,不知与夏柳交代什么,并未在屋里。   趁着这个空挡,叶卓华亲自将屋子收拾了。   在梦里许多次,大概便是现在的场景,他的夭夭真的与自己这般近。   顾夭夭交代完夏柳之后,便进了门。   瞧着叶卓华在屋子里忙活着,忍不住皱眉,这屋子里头多了一个人,怎显得这般拥挤?   不过到底也没说什么,拿了旁边册子,仔细的翻看。   叶卓华将手头的东西安置好,回头瞧着顾夭夭进来,便让人倒了茶水,亲自捧在顾夭夭跟前。   自是,格外殷勤。   顾夭夭听着动静,抬头一瞧是叶卓华,唇间勾起一丝笑意,“忙完了?”   温和的,倒将叶卓华给吓到了,赶紧点头,“你瞧着,可还满意?”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抬头扫了一眼,叶卓华收拾东西小心,虽说他的东西也放置在这屋子,可却没挪动自己原来的东西,只并排放着。   不说,放的多么整齐,终归也不能说不满意。   正好这个时候,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顾夭夭便轻轻点头,算是回答了叶卓华的问题,“我们出去吧。”   坐在桌前,顾夭夭让人先给叶卓华盛饭,“我让人做了几个京城的菜,你试试可合胃口?”   经她这般一提,叶卓华才注意到,这哪里是几个京城的菜,满桌子全都是。   叶卓华拿起筷子,却有一种不敢碰到感觉,好像这是一顿断头饭。   自然也不觉得顾夭夭会真的杀了他,可是上次中药的滋味也确实不好受,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抬头,忍不住看向周生。   叶家没有试菜的习惯,他寻思着,现在开口,会不会太过于突兀。   正在琢磨的时候,顾夭夭已经夹了一筷子放在自己的嘴里,“我试着还不错。”   瞧着顾夭夭都敢吃了,叶卓华颤颤巍巍的拿起筷子,放在顾夭夭刚才夹过的盘子里,而后小心翼翼的放在嘴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   好像只等着,什么随时发觉,自己的身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这顿饭,叶卓华吃的是提心吊胆的,不过好歹不说总是吃完了。   将桌子收拾好,顾夭夭让人都在外头候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既知彼此的来历,有些话自不用藏着掖着。   “已经在准备着了,端就等时机成熟了。”叶卓华如是说道。   顾夭夭表示了然的点头,“今日,我得了江南的信,说是二牛已经离开?”   叶卓华点头,当时他寻二牛的时候,便许诺给他保家卫国的机会,二牛一心想上战场,这次正好有机会,便全了他的心意。   原以为,时至今日,二牛心思会改变,没想到却欣然同意了。   想来也是,哪个男儿的梦想,不是征战四方?   冯家军虽然厉害,可一应都在兵部能查到,他们要的,是整个大佑都查不到的。   听的叶卓华解释,顾夭夭倒无所谓,左右成大事者,哪里有什么循规蹈矩的手段,“那江南,不是没有你的内应了?”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轻笑摇头,“哪里有什么内应,不过想知道你,一切安好。”   他安排下去的人,从来都只是为了确定,顾夭夭安全罢了。   突然间情深,让顾夭夭不自然的转头,良久突然轻笑一声,而后扬声让夏柳进来。   夏柳已经在外头等候片刻了,手里拿了许多香料,放在顾夭夭的跟前。   顾夭夭拿着调香的秤杆,一勺勺的添置。   屋子里头,立刻传来淡淡的清香,一阵阵的煞是好闻。   “这是要做什么?”叶卓华好奇的凑过来。   “给你洗澡用。”顾夭夭头也不抬的回了句。   一个人靠自己成长,总得要什么都会些,这调香便是上辈子,因为害怕被人算计,便也学了点。   虽算不得精通,登不得大雅之堂,可简单的香料她还是能品出来。   今日让夏柳端来,准备让叶卓华亲自调一方沐浴的香料。   准是,会比香胰子好闻。   “这是为何,莫不的我身上有异味不成?”叶卓华说着,忍不住低头闻了闻。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的塌上,自要留有,我喜欢的香味。”   而后猛地抬头,定定的看着叶卓华,“我怜你机关算尽,给你个圆满。”   什么尘土,什么放置在上头了,前两日怎么不见有这么些意外。   想了这么多法子,还真难为他了。   叶卓华干脆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我自是愿意的,前两日我的饭菜便是最让人羡慕的,如今夫人亲手调香,明日怕是会有更多的人,羡慕我,觅得贤惠佳人。”   虽说叶卓华并不喜欢贤惠二字,可这世上对女子最高的赞美,便是这两个字,如此叶卓华便勉为其难的拿到此处用着。   顾夭夭的眼皮微微的抖动,不过却还是稳着心思,将最后的一味加上。   明明都是普通的花粉香料,此刻却让人闻到一阵阵檀香,里头夹着着一点桂花的甜腻,梨花的清香。   只一瞬间,便让人想到,一对相拥的男女。   叶卓华忍不住用手点了一下,仿佛再近些,便能拥住顾夭夭。   “我们圆房吧。”顾夭夭突然低声来了句。   叶卓华仿佛石化一般,不敢动弹,而后慢慢的挪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是自然!”顾夭夭及其认真的点头,仿佛这圆房是多么严肃而重要的事情。   这般表情,却让叶卓华冷静下来,而后抬手鞠起顾夭夭耳边的发丝,“乐意至极。”   说完,又觉得这四个字不足以表达自己心中的所想,便突然又说了一句,“我心神往。”   顾夭夭勾了勾嘴角,而后将香料端给叶卓华,“那么,去吧。”   “好。”叶卓华重重的点头,无论顾夭夭要做什么,他总能被个小姑娘,给吓到了。   瞧着叶卓华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   顾夭夭的眼睛里都忍不住溢满的笑意,待门合上,顾夭夭的嘴里,忍不住吐出了,“活该。”二字。   叶卓华出了门后,脚下的步子自是快的,赶紧寻了跟周生过来,寻人好生瞧瞧,这香料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折腾人的本事,叶卓华觉得顾夭夭一定格外的擅长。   待周生寻人确定这里头一切正常的时候,叶卓华才放心的沐浴。   只是在水里,忍不住想起顾夭夭的话来,圆房吗?   他自然是格外想的,可是被顾夭夭提起来,总觉得不真实的很。   她,莫不是原谅自己了?   可又觉得不对,若是原谅了,该有所表示才是,不会突然间这么大的转变。   不过,叶卓华兀自笑了起来,同床共枕难不成自己还会被一个小姑娘给吓着了?   另一边,周生刚把人送出去,下头的人便说,夫人有请,将人带到了书房。   叶卓华今日这般反常,定是与顾夭夭有关,上次大牢的事他还记忆犹新,这次被顾夭夭请进来,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紧绷着,精神高度集中,就怕一会儿顾夭夭说个什么事,他又被算计了。   只是,顾夭夭迟迟不来,一直等了快一个时辰了,也没见着人。   周生的眼皮一跳,觉得时辰不对,纠结片刻,到底还是推门出去,去了耳房。   到了以后,叶卓华还在水里泡着,此刻正一脸幽怨的看着自己。   周生的心里咯噔了一声,“主子,您这准备褪一层皮?”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我的衣服呢?”   周生一听,赶紧往他之前晾衣服的置物架上瞧去,可上头,空空如也。   周生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可上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后侧头看叶卓华,都在里头这般久了,应该不是叶卓华甩的什么手段,所以,“府里出贼了?”   偷什么不好,在叶卓华眼皮底下偷叶卓华的衣服,是嫌自己命长了?   叶卓华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没有回答周生的话,“赶紧给我寻衣服!”   着实不想回忆,他正沐浴的时候有婢女进来了,刚要发脾气,却瞧着后头有夏柳,既然夏柳也进来了,说明这是顾夭夭的意思。   他慢慢的将头低下,总不能让旁人瞧见自己的身子。   而后,就让人家光明正大的将衣服取走了。   只是穿衣的时候,叶卓华佯装随意的问了句,“你怎么过来的这么晚?”   待周生回答说是被顾夭夭支开后,叶卓华的眼皮一跳,手上的动作立马快了些,收拾妥当后赶紧去主屋瞧。   果然,哪里有顾夭夭的影子。   叶卓华沉着脸出来,“去哪了?”   冷声质问周生。   周生赶紧去问下头的,这顾夭夭住的院子,除了周生外男是不能进来的,若是下头的有人有是要禀报叶卓华,也是周生传话。   此刻,外头已然有人等着了,瞧着周生出来,便赶紧禀报,这大晚上的,顾夭夭女扮男装,出去了。   周生也不敢耽搁,赶紧回去禀报叶卓华。   而此刻,顾夭夭已经到了今日的目的地。   “姑。”同样穿着男装的夏柳,有些犹豫的唤了一声,只是到了嘴边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少爷,咱们确定要进去吗?”   此刻她们已经站在了,京城最大的青楼外头,瞧着这里头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轻浮孟浪的很,夏柳红着脸,不由的问了一句。   顾夭夭笑着点头,“怕的什么?”   而后,率先进门。   进去之后,唱曲的喝酒的,好生的热闹。   “两位爷,这是头次过来,面生的很?”老鸨瞧见她们,亲自迎了过来。   顾夭夭给夏柳了个眼色,夏柳领会便赶紧从袖子里,取出了一锭银子,“这是自然。”   老鸨拿到手里垫了垫,脸上却没有欣喜的笑容,反而一脸的严肃,“两位,我们这里可是正经的花月之地,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这话说的,倒让夏柳惊了一下,这风月之地,还能有正经和不正经的区分?   倒是很想接一句,何为正经,何为不正经?   “来这里,自也是,为了求得风月。”顾夭夭的回答,倒是入流的很。   老鸨听后嗤笑一声,上下打量顾夭夭,而后拉起了顾夭夭的手,“小丫头啊,听我一句劝,男人这东西是你便跑不掉,不是你的强求也得不到。”   听着老鸨拆穿了她们的身份,自是将夏柳给吓到了。   可顾夭夭面色如常,老鸨阅人无数,若是只换一套衣服便能瞒天过海,这生意哪能做这般大。   顾夭夭拿起百折扇,轻轻的煽动,“嬷嬷说的是,所以,我也给自己寻个开心。”   外头秋日渐凉,里头却热火朝天,顾夭夭扇着扇子才觉得身子舒畅了许多。   如此一说,老鸨自然就明白了,感情是一个情场失意的富家千金。   心里不痛快来这销金窟买个自在,虽是一时冲动,可老鸨是生意人,自不能将人劝回去。   “不知姑娘,想怎么玩?”老鸨贴心的问了句。   顾夭夭笑的眯起了眼睛,“阴阳阴阳,自是遵循天然法则。”   这话倒是让老鸨惊了一下,以为是寻几个姑娘过过瘾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要寻男人?   无论她有什么背景,这女子一旦失了清白,哪能寻着如意郎君。   不过瞧着顾夭夭面色如常,怕是深思熟虑?   轻轻摇头,罢了,贵人的心思她可猜不透,犹记得之前还传出,公主养面首的事,大院子里的肮脏,谁知道都藏的什么污秽。   老鸨料定了顾夭夭是贵人,自不敢怠慢,亲自接待顾夭夭。   领着人进了后院,小倌这边清静的很,有些个男子好男风,常来风流快活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到底不被世人所接受,所以才建了这么一个院中院。   而且,也怕来的客人被旁人瞧见,进屋子的路有好几条,每一条两次都用不同颜色的布料挡上。   自然,费了这般大的力气,银钱也要上的去。   “姑娘,可要先去挑挑?”老鸨试探的问了句。   看着是生冷不忌,还是有所要求。   “这是自然。”顾夭夭轻轻点头。   既如此,老鸨便带着顾夭夭进了小倌的屋子,里头坐了六七个,只穿着白色中衣的男子。   他们长相也算是中上品,只是都画着浓妆,平添了几分女气。   他们瞧着顾夭夭,却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一人主动上前讨好。   顾夭夭的视线却是放在了,坐在最末的男子身上,虽然他的装扮与旁人无异,可那眼神却是要清澈许多。   在触及到顾夭夭的视线的时候,明显害怕的身子都抖了一下。   顾夭夭往前迈了一步,清楚的瞧见,对方眼里的警惕,像是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顾夭夭的手慢慢的抬起,清楚地指向对方,“他。”   老鸨张嘴想说什么,可终是没说出来,而后笑了一声,“您好眼光,这孩子身子还干净着。”   进来倒是有些日子了,不过先要经过调教,这孩子长的不错,可是因为为人木讷,所以价格也不高,反而是最末等的。   出来寻乐子的,自是不差银钱的,没必要选这么一个木头棍子倒自己的胃口,是以,顾夭夭是他第一个客人。   听老鸨这般说,顾夭夭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像刺猬一样的人,“叫什么名字?”   刚才只说了一个字,旁人倒没听出什么来,如今说说了几个字,在场的人明显的就听出来,眼前这个竟是女子。   所有人眼里都出现了懊恼,伺候女人总好过男人强。   “我,我叫子皿。”在老鸨的恶狠狠的注视下,男子小声的说了句。   无论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挑战老鸨的手段。   他,着实怕了。   听了这个名字,顾夭夭轻轻的勾了嘴角。   “这名字说是他父母起的,倒是有些奇怪。”老鸨不知顾夭夭何意,便在跟前解释了句。   也没提姓,且这一个皿字也不知道是怎么讲的。   他刚被卖来的时候,手里还抱了一本破书,瞧着从前该是个读书人,想来这个字,大有来头。   “倒是个胆子大的。”顾夭夭轻笑一声,如此评价倒。   老鸨在旁边听的真切,连忙在顾夭夭跟前解释了句,“他受不得惊吓,若做错什么事,还忘贵人莫要计较。”   也不知道顾夭夭从何得来的胆子大,莫不是子皿做了什么动作让顾夭夭误会了,老鸨便在跟前解释了句。   毕竟是花银钱买来的,若是受了伤,总是耽误赚银子。   顾夭夭对此不置一词,而后抬手示意老鸨带路。   老鸨弯腰退了一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而后领着顾夭夭进了比较僻静的屋子。   这子皿总是有些不愿意的,下头的人来请他过去准备的时候,嘴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迟迟的不动弹。   下头的人面上渐渐的闪过一丝不耐,子皿反应过来不对想要补救的时候,可已然晚了。   身子一左一右被架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两根绣针狠狠的刺入他的胳膊里。   子皿闷哼了一声,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落,可是他不敢惨叫出声,只苍白着脸小心翼翼的说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瞧着子皿伏低做小,下头的人才将绣针拔了出来,嘴里嘟囔了句,“给脸不要脸!”   莫说,现在子皿什么都不是,可就算是头牌又如何,哪个敢在老鸨的眼皮底下耍性子!   顾夭夭进了屋子,倒发现里头布置的及其雅致,淡淡的檀木香缠绕在鼻尖,案子上摆着的倒流香,像是远端远眺,别有风情。   当时顾夭夭心里,只想着这果真如老鸨所言的一般,是个正经的风月之地。   “贵人。”正在打量的时候,听着外头的有人唤了句。   抬头便瞧着,子皿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淡绿色的打底,领口是一丝丝青色,仔细瞧着,倒隐隐的是一片竹子。   若是领口再严实一点,露的不要这么多,这妥妥的一个书生打扮。   顾夭夭抬手,示意子皿坐在自己的对面。   子皿跪坐在一边,抬手为顾夭夭添茶,可却被顾夭夭拒绝,她自还是喜欢用夏柳。   虽说是正经的风月之地,可顾夭夭还是不喜欢。   子皿被拒绝了,着急的眼睛里通红一片,“可,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脑子想着,下头的人与他说,若是伺候不好贵人,一定好好的教教他。   那两个好字,说的可是格外的有深意。   顾夭夭轻轻摇头,端起茶水原本想抿一口的,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听闻,你喜欢读书?”   子皿低头,思量片刻才说道,“我,读过几本。”   他不知道顾夭夭的喜好,只能谦逊的说,若是顾夭夭喜欢读书的,自会仔细的盘问,若是不喜欢,不过是瞧过几本,无伤大雅。   瞧着子皿如此拘谨,顾夭夭不由的笑了一声,“不必怕我,我这人最是欣赏读书人,不巧在近郊有一处清静的客栈,你可想要一间,属于你自己的屋子?”   子皿学习过千万种应对客人的法子,可却不知晓,眼前的是什么情景?   思量片刻,才反应过来,这便是他们说的,贵人们高兴了便会赏赐他们东西,“这,有些贵重了吧,我人愚钝,不会经营客栈。”   顾夭夭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是误会自己要送他一间铺子,虽说自己倒不差银钱,可却没这么大方,“误会了,给你赎身怕是得花我不少银钱,只是单纯的想给你寻一间屋子,读书罢了。”   听得自己误会了,子皿脸腾的一下便红了,“对,对不起。”   不安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了。   既然人家没打算给自己,却被自己提出来,那便是相当索要。   失礼的很。   “与我不必这般拘谨,孟公子。”   顾夭夭说完,夏柳很贴心的为子皿奉上了茶水。   子皿,子皿,便就是一个孟字。   是以,顾夭夭说他大胆的很。   被拆穿身份,子皿的脸上有些懊恼,“我姓孟又如何,这世上姓孟之人千千万。”   而另一边,老鸨出来后,却瞧着跟今日人怎么这般多,看着他们的穿的靴子,该是官家的人。   可瞧着这些人也没有恶意,跟寻常的客人一般,来了先点上伺候的。   只是单纯的来找乐子,送上门的银钱老鸨自然不会不要,只不过特意交代了,一个个都激灵点,莫要出了什么事,让她难做。   而青楼之外,叶卓华领着周生在外头等着。   周生站在马车边,看着叶卓华脸结成了冰,有些同情的缩了缩脑袋。   原本,叶卓华想亲自进去抓人,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选择在外头等着。   下头的人进去后,主要的任务自然是去寻顾夭夭的下落,一会儿下头的人便禀报,说是前头没瞧见顾夭夭。   周生微微的拧眉,这是跟丢了?   可也不能啊,顾夭夭到底是闺阁姑娘,又不是江洋大盗,还能将他们的人甩掉?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眼里分明已经席卷了,狂风暴雨。   “后头瞧瞧。”话,是格外的少。   周生赶紧摆手,让下头的去抓人,只是心里默默的祈祷,顾夭夭可千万别过去啊,后头的可是男人。   叶卓华怎么能受得了。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下头的说已经打探到了,说是顾夭夭确实是在后头,而且被点到的小倌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   因为不知道里头做什么,下头的人也不敢靠近去瞧,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周生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出气的声音大了,让叶卓华注意到自己。   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脾气应该会不受控制的很。   叶卓华脚下生风,快步的走向青楼,可到底没进去,选择飞上屋顶,在下头的人禀报下,寻到了顾夭夭所在的屋子。   而后,拿开上头的青瓦。   周生瞧的清楚,许是因为紧张,叶卓华的手都抖了一下。   屋子里头,因为被顾夭夭猜到了姓氏,有些焦急的子皿,警惕的看着顾夭夭。   顾夭夭到底还是端起了茶杯,“是啊,这世上姓孟的人千千万万,怎么偏偏,就是你也姓孟?”   而后,身子突然做正了,“若是让你家人知晓你被卖在这里,你觉得,你还有命活吗?”   一句话,让子皿的脸色紧绷。   “你这人虽是青涩的很,却很得我的心意,为你一掷千金赎身离去,想也会是这里的一段佳话。”顾夭夭轻声说道。   外头,便也就只能这么说。   子皿定定的看着顾夭夭,不明白顾夭夭是什么意思。   “我要你,金榜题名,拿下榜眼之位。”顾夭夭一字一顿。   若让外头人听见,大约是要笑话顾夭夭的,不过是青楼小倌,还榜眼,哪里有这个本事。   可子皿却当真了,他从小就爱看书,可因为身份的原因,此生都入不得朝堂。   如今被人发现,是利用也好,哄骗也罢,可有那么一点希望,他总不愿放弃。   “为何是榜眼?”忍不住,想要问一句。   他以为,会是状元。   顾夭夭轻轻摇头,因为在她心中,已经有了第一的人选了。   “你心中厌恶的人,恰巧我也瞧不上,所以打算帮你一把,你可接受?”顾夭夭干脆将话,挑的更明。   子皿恍然间明白了,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不过,看顾夭夭非富即贵,将赌注押在自己身上,似乎并不划算。   毕竟,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我若是考不上呢?”子皿不免担忧的问了句。   顾夭夭身子往后一靠,眼微微的眯了起来,“那我便杀了你。”   轻声细语,却掌人生死。   只是这般态度,却也子皿心中踏实了不少,他不怕顾夭夭有所求,就怕顾夭夭无所求。   子皿轻轻点头,“我答应。”   既达成共识,顾夭夭便让夏柳去办。   夏柳离开后,便只剩下子皿与顾夭夭了,“既然我会为姑娘效力,可否请问您的身份?”   这话,虽说唐突,可却是子皿奢求的一个保障。   知晓顾夭夭一点秘密,好似便不用担心会随时被当做弃子一般。   顾夭夭拨动着右手边的倒香,“年头不好,冬日里总会有冻死或者饿死的人,我寻个合适的身份会给你安上,你的任务,便是好生的学习,登上高位。”   一顿才又说道,“日后,你便姓顾吧,就叫顾子皿。”   就算有心人猜到又如何,她想,那些人的表情一定格外的精彩。   说完,顾夭夭从袖子里,将叶卓华送给她的步摇取了出来,她仔细瞧过,上头刻着夭夭二字。   这东西,也算是极为隐蔽的。   “我夫家,姓叶。”而后,将步摇放在了顾子皿的跟前。   这个东西,虽然能表面身份,可却不是独一无二的,倒算是安全。   顾,叶?   顾子皿的心中默念着,莫非,猛的抬头,“皓月县主?”   看顾夭夭点头,顾子皿突然站起来,冲着顾夭夭慎重的见了礼,“再生之恩,定当肝脑涂地,报之。”   若真是皓月县主,那可是与叶尚书新婚,这大晚上的还来这里寻自己,想来确实如顾夭夭所言,厌恶了自己的敌人。   既如此,倒没什么可怀疑的。   正好这时夏柳回来了,顾夭夭便抬手示意,一同出去。   这顾子皿也不是什么有厉害本事的人,虽说费些口舌,可只要银钱到位,老鸨自然是会放人的。   众人出去的时候,便就在叶卓华的注目之下,看着自己送顾夭夭的步摇,被顾子皿握在手里。   叶卓华的手一点点的用力,恨不得将房顶都给掀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送那棋子一般。不,比那时候的还要心疼。   周生看着叶卓华,一点点退后,免得伤到自己。   顾夭夭领着人出去后,却迎面看见了叶卓华,顾夭夭抬手让夏柳退到一边,先领着人去客栈安顿。   现在天气渐凉,客栈的人也不多,带顾子皿过去,自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再说了,自家的客栈,藏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顾夭夭惜命的很,出来的时候带了会功夫的人藏在了暗处,此刻既然叶卓华过来了,便让他们全都保护夏柳便是。   伸了伸胳膊,径直朝叶卓华走去,“回去吧。”   随口一句,仿佛她一介妇人来这风月之地,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叶卓华却伸手将人拉住。   那如炭似的包公脸,拉的很长。   顾夭夭微微的挑眉,“你这是?要挑衅我?”   叶卓华一个用力,突然将顾夭夭拽到自己的跟前,四目相对,鼻息间仿佛能问道叶卓华沐浴后的清香,“你便是要在这里与我圆房?还寻个男人围观?”   顾夭夭用力的拽了两下,可始终不能脱离叶卓华的禁锢,顾夭夭微微的拧眉,“莫要忘了,是你先别有的用心!”   原本就是彼此算计,有什么资格,质问?   叶卓华冷笑一声,此刻只觉得一阵阵扯的心口疼,“你到底要我如何?”   从前做错了,便永远不可以被原谅?   顾夭夭没去看叶卓华,而是低着头,“我暂时还没想到。”   回答的,如此理直气壮。   叶卓华慢慢的放开顾夭夭的手,“罢了,你先回去吧,这么晚了,还在外头不安全。”   而后亲自将顾夭夭送上马车,“我一会儿回去。”   平和的,与之前无异。   顾夭夭点头,便没有多问。   周生惊讶的看着叶卓华,这就完了?他以为会是一场,无法收场的暴风雨。   明明气的牙都快咬断了,此刻便这般云淡风轻的揭过去了?   直到马车走远,周生还没有反应过来。   在侯府的柴房,文候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一片天,即便屋门吱丫一声打开,他亦没有转身。   “爹。”如韵郡主轻唤了一声。   听着是如韵的声音,文候才慢慢的转头,随即又收回了视线。   话,没说半句。   “爹,你与娘认个错,咱们还是一家人好不好?”好好的家,怎么就突然散了。   这些天她劝了华夫人好些次,可华夫人始终不松口,不过好在华夫人发脾气都是关上门的,外头人只是猜测也并不知道,他们夫妻出了多大的岔子。   可今日,华夫人当众将文候请了出去,便是让世界皆知,这哪里还算的上什么侯府。   文候轻轻摇头,“靖王没了,一切都没了,太子不是良人,我劝过你,便问心无愧了。”   听的这般话,如韵郡主冷声轻笑,“问心无愧?不过是一句话就是问心无愧,这世上做人父母便是这般,容易吗?”   可无论如韵郡主说什么,文候再也没开口。   仿佛他在这世上最想与如韵郡主说的话,便是,太子不是良配。   如韵郡主气恼,用力的甩上门跑了出去,回到屋子将目之所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如韵郡主脾气虽然不好,但鲜少这般动怒,下头的人便禀了华夫人。   华夫人今日忙了一整日有些乏困,原本已经沐浴更衣听闻如韵郡主出事,赶紧披了外衣匆匆赶来。   “这是谁惹你生气了?”瞧着满地的狼藉,华夫人让下头人赶紧收拾了,而她上前将如韵郡主揽在跟前,“与娘说说,娘一定为你做主。”   就如韵现在的身份,怕是除了冯家那位,没人敢得罪。   瞧着如韵郡主发这般大的脾气,定然是受了委屈,便想着,即便冯家如何,她也得为自个的闺女,寻个公道。   如韵郡主转头定定的看着华夫人,“这可是娘说的,我要,顾夭夭死!”   父母都已经下定了决心,如韵郡主自觉得无能为力,可落到这般下场,终是与顾夭夭有关,那她,便要了顾夭夭的命。   华夫人的脸沉了下来,“你可怪娘,今日格外给顾家脸?”   瞧如韵不说话,华夫人无奈的叹气,“孩子啊,有些事你不知晓,你可知道这顾老太太从前与太后都有交情,便是当日,她抱着灵牌入宫,皇上都没将她如何。”   旁的不说,就今日老太太戴的那个玉冠,便是当年太后所赐。   若是老太太生气,随便掉个什么东西,便说是孟夫人给撞坏的,便就够孟夫人吃一壶的。   听闻是这个原因,如韵郡主自是不服的,“太后如今已经仙去,便是皇上都卧于病榻之上,谁人知道那玉冠究竟是谁的。”   “慎言!”华夫人赶紧斥责了句,这般打不敬的话如何说得,“你以为只这一个理由?顾老太太什么手段?你年纪小没见识过罢了,且不说这些,就顾老太太出面的时候,小冯将军,顾明辰,叶尚书,都在盯着这边瞧,若是有什么不对,他们岂会放任不管?”   “冯泽与叶卓华,那可是连杀靖王都可以全身而退的人,真若闹起来,他们就是要了孟夫人的命又如何,莫说是我,便是太子还能将他们如何?”华夫人瞧着如韵郡主脸上还有些不忿,话便说的重了些。   可如韵郡主根本就听不进去,“说到底,太子殿下才是君,他们是臣,不过是几个粗人,如何这般忌惮!”   华夫人放开了如韵郡主,眼神也冷了下来,“你如何说出这般没脑子的话来?”   如韵郡主若是寻常的人,任性妄为也就罢了,可她是未来皇后,最要紧的便知晓,如何趋利弊,分轻重!   左右也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老太太又与婆母有交情,她何不做了顺水人情?   如何上升到了,忌惮粗人了?   若是顾家过分,华夫人自不会相让,可如今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何至于闹的两府面上无光?   “无足轻重?父亲在你眼里无足轻重,我在你眼里也无足轻重,我倒不知,你究竟在乎什么?”一个,死了许久的人?   这话,如韵郡主自知说不得,便将话又给咽回去了。   趁着发脾气,如韵郡主领着人去了外头。   一听如韵郡主这话,华夫人自是明白了,她所生气的根本不是什么顾家冯家。   罢了,冷静冷静也好,抬手让下头的人,去保护着如韵郡主便是。   另一边,送走了顾夭夭,叶卓华信步走在街上,走到了为顾夭夭打首饰的地方,当时心里有些欢喜,有些忐忑。   想起顾夭夭的头上是会戴自己送的步摇,自是欢喜。   可忐忑,却怕顾夭夭会不喜欢。   “敲开。”此刻天色已晚,铺子的门已经关上了,叶卓华沉着脸,低声交代。   周生有些迟疑,不过还是按照叶卓华的交代,将铺子的门打开。   铺子的掌故惊了梦,自是火大的很。   ------题外话------   坐标青岛,受台风“烟花”影响,此刻有风有雨~~~~ 第145章 今夜,非睡不可!   只是开门后还没来得及发脾气,便瞧见周生捧在手里的银子。   “原是贵人来了,失迎失迎。”赶紧将木板挪至旁出,请叶卓华进来。   对于叶卓华他的印象却是很深的,前些日子打的那个步摇,便是连他都觉得好看。   样式独特,最主要是银钱丰厚。   昨日还与家中娘子念叨,只盼得这贵人多来几次,才好。   没想到今日夜里便来了,莫不是家中有神明,听见了他的心声了?   叶卓华嗯了一声,便进去转了转,他这里有自己打造的,也有准备好的成品,叶卓华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刚出雏形的杆上。   所谓的雏形,也只是杆的雏形。   而后,让周生拿银钱,买下来。   “贵人您常来。”倒是让掌柜的乐了,一屋子东西,只挑了一个不值银钱的,大晚上也不知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有钱人家的贵人,可不是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能想明白了的。   叶卓华将杆握在手里,而后继续往前走。   周生不知晓叶卓华这是在寻的什么,只能在后头跟着,过了好一会儿总是克制不住好奇的心思,“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手里握着凶器,莫不是在寻一块可以下葬的地方?   自然这话,周生也知道不好真的说出来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我便这般好打发?”   今日顾夭夭的塌,他已然是上定了。   终于,在路过一家酒坊的时候,叶卓华的眼睛一亮,都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是机会。   让周生去里头买了一壶酒,而后全都撒在自己身上,酒壶猛的一扔,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与夫人禀报,就说我吃酒买醉,却偶遇敌人,一心求死!”   而所谓的敌人,正是同样在吃酒的如韵郡主。   周生有些不放心拽了一下叶卓华,“主子,这万一夫人已经睡了,您的戏台不就白搭了?”   毕竟,如韵郡主是未来太子妃,出个好歹也不好看。   叶卓华抿嘴轻笑,“她不会睡的。”   倒也不是为自己留门,是因为夏柳没回来,她定然是会等夏柳的。   看叶卓华主意已定,周心中暗暗说了句,保重,招呼着暗处的人,将叶卓华保护好了,便赶紧以最快的速度回府。   另一边,顾夭夭回去后,当做无事的准备歇息,只是看到案前摆着叶卓华的东西的时候,微微有些愣神。   随即轻轻摇头,只暗暗说,想这些做什么?   “姑娘。”夏柳将人送到后,便匆匆回来,从门外试探的唤了一声,不知顾夭夭可歇下了?   “进来。”顾夭夭将手里的随手拿起摆弄的册子放下,抬头看着夏柳。   夏柳进来见礼,因为盘下许多客栈的后,做了生意打听事便也快了,是以才能准确的寻到,顾子皿的下落。   “主子,已经安顿妥当,这是顾子皿要奴婢还给主子的。”说着,从袖里取出了,那根叶卓华送给顾夭夭的步摇。   顾夭夭轻轻点头,让她将步摇放置在一旁。   这举动倒是在意料之中,顾子皿如今到底还是书生意气,自己都表明身份了,他若再拿着这物件,倒显得他小气了。   所以这步摇,迟早得还回来。   夏柳瞧着顾夭夭的脸色,其实她若是想寻顾子皿,平日里有的是法子。   偏偏非要选择今日,还非要折腾那么些花样,说白了就是故意气叶卓华。   “姑娘若是不讨厌姑爷,听奴婢一句劝,莫要做了什么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夏柳到底忍不住,逾规的说了句。   不讨厌?   顾夭夭轻笑了一声,“那你说,华夫人讨厌文候吗?”   这话,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京城里还有当时的传言,一双璧人走到如今局面,总是让人唏嘘,“大约,从前是不讨厌的。”   也只能如此,说一句。   顾夭夭笑着点头,是呀,从前不讨厌。   而后,抬头看向那步摇,“让人多留点心,莫要让顾子皿觉得,自己这只是个工具。”   书生,便该有书生的骄傲。   便才会,为了心中所想,便是撞的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姑娘,莫要怪奴婢多嘴,这个顾子皿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若是真需要一个书生,学堂里多的是。   至于身份,一个外室之子,难登大雅之堂。   “我这人着实懒的很,能一劳永逸的事绝不想多费心思。”顾夭夭拢了拢自己的头发,轻轻的叹息。   上辈子操劳而亡,今生所求不多,剩下的便是惜命。   夏柳点头,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听着外头传来了周生的声音。   顾夭夭微微的拧眉,也不知晓叶卓华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不过,到底是让周生进来回话。   不过外男到底不方便,顾夭夭让夏柳伺候自己穿好外衣,在外厅等周生回话。   “夫人,救命。”周生瞧见顾夭夭后,扑通一声跪在顾夭夭的跟前,一脸的悲戚。   “这是出了什么事?”夏柳紧张的问了句。   可是头一次,见周生这般失态。   “起来回话。”顾夭夭也难得的,一脸严肃。   周生装模作样的抽泣了两声,不过怕顾夭夭瞧出端倪来,还是用袖子将整个脸都给挡住了。   “夫人,求您出手救救主子,主子今日在外头买醉,却不想遇见了如韵郡主,您也知道她与主子有过节。   此刻正要逼主子去死,主子今日难受,跟前没带几个人,他们自不敢对如韵郡主如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受辱。”周生说着,还不忘每一句后头,跟着抽泣一声。   当初文候曾提过,要叶卓华迎娶如韵郡主,想来两人便是在那时候结下了梁子。   夏柳有些焦急的望着顾夭夭,如韵郡主被惯坏了,下手没个轻重,若是真出意外该怎么办?   顾夭夭却一脸的淡然,“你们刑部,还有怕的人?”   不说只是一个如韵郡主了,就是华夫人亲临又如何,诰命再高不过是个内宅妇人,还能将朝廷大员如何?   周生被顾夭夭堵了险些说不出话来,只能假装哭泣,心中暗骂自己来的匆忙,这么大漏洞都没有发现。   心里也怪叶卓华,平日里那般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睁着眼说这般瞎话。   “夫人误会了,今日跟着主子的,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哪里敢与贵人僵持?”周生勉强,想了这么一个借口。   顾夭夭听的冷笑一声,“那你呢,你跑回来做什么?”   周生的话在一定程度上,自代表了叶卓华,他连叶母都敢顶撞,还怕如韵郡主?   周生被逼问的无话可说了,想了片刻最后一咬牙重新跪在顾夭夭的跟前,“夫人明鉴,小的有些话总不好明说,主子吃醉了酒,如韵郡主也吃醉了。   此刻正抱着主子唤临礼,小的跟前都是粗人,也不敢贸然拉开,万一碰着不该碰着的地方,那必然是杀头的大罪。   若是夫人没空亲自处理,只求夫人许几个丫头给小的,小的让人围着酒馆,怕也拦不了多长时间。”   这般一说,虽然荒唐可却也说得通。   这临礼是当今太子名讳,吃醉酒的人认错了人,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无论什么原因,未来太子妃抱上了一府尚书,若是传出去了,自是一厢丑闻。   这般棘手,着实也不是周生能妥善处置的。   顾夭夭的眼神闪了闪,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去瞧瞧吧。”   若真是这般,今夜怕是会见血的。   “你的人手,够不够?”顾夭夭转头,突然问了周生一句。   周生好不容易说动了顾夭夭,真擦着额头上的汗,被顾夭夭这般一问,吓的脸色都变了,将身子站的直直的,“回夫人的话,应该,应该是够的。”   迟疑了片刻,想着该如何回答。   顾夭夭听后也没再多问,便只带了夏柳一人,免得知晓的人多,牵连的人便更多。   一行人,一路匆匆。   到了酒馆外头,果然瞧见刑部的人,正在门口守着。   周生也不知晓,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只能硬着头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顾夭夭皱着眉进去,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她不知该如何处置。   所谓的行凶之人,此刻被绑在柱子上,用一双要吃人的眼睛,瞪着自己。   而她跟前的婢女,一个个脖子上都架着一把刀,被刑部的人压的死死的。   叶卓华此刻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那个金杆上下端量。   只是,顾夭夭一眼便瞧见了,叶卓华的右手有伤。   坐到叶卓华这个位置,能伤他的人已然不多。   顾夭夭往前走了一步,老远便闻到了,叶卓华身上的酒味,瞧着那衣服都是湿的,知道是喝酒,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泡在了酒里了。   听着声音,叶卓华猛的抬头,瞧见是顾夭夭过来,不由的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忽又想起什么,赶紧将那杆藏在身后,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听着叶卓华的声音还算清明,该不是那种能被如韵郡主抱上的样子。   顾夭夭没理会叶卓华,而是抬手让下头的人先放开如韵郡主。   “叶卓华,你敢伤我,我定不饶你!”   如韵郡主揉着胳膊,原本心中烦闷出来解解气,谁知晓竟会遇见叶卓华这个晦气的,更没想到,叶卓华竟然胆子大到这般地步,竟敢伤了自己。   这口气,她绝是咽不下去。   只瞧着这夫妻俩碍眼的很!   顾夭夭斜了如韵郡主一眼,点头朝旁边刑部的人,问了一句,“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告诉你,这口气,本郡主绝不咽下!”看顾夭夭一来,便是一副高高在上要审问的样子。   如韵郡主自是不愿意,论品级,自己是郡主她不过是县主,凭何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顾夭夭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盯着她点名的人。   那人低着头,只能如实回答。   说着叶卓华一进来,便听着如韵郡主在这说顾夭夭的坏话,一个生气便将如韵郡主的桌子的掀了。   自然如韵郡主也不是好惹的,当下亮了武器,伤了叶卓华的手,叶卓华便让人将如韵郡主给压了。   顾夭夭听的头疼,这都多大的人了,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的这般难堪?   回头瞪了一眼周生,还说什么认错人,简直是胡编乱造的。   “带回去歇着。”顾夭夭挥手,让下头的人过来扶叶卓华。   “顾夭夭,本郡主说话,你当听不到是吧,伤了本郡主还想走,你做梦!”如韵郡主当下便要将人拦着。   顾夭夭冷冷的看着如韵郡主,一步步的靠近,“你若是还想被绑着,只管在这里与我废话!”   如韵郡主被顾夭夭瞪的连连退后两步,可还是抬起了头,“放肆!”   “放肆?”顾夭夭微微挑眉,突然从旁边经过的侍卫伸手拔了刀架在如韵郡主的脖子,“我放肆,也不是这么一两次了!”   那明晃晃的刀,一点点的用力,如韵郡主紧紧的拧眉,已经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   可还是将下巴抬的高高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她倒是不信顾夭夭真有这个胆量,可就算有又如何,她真将自己杀了,华夫人绝不会放过她!   包括自己的父亲,也一定会向她,讨回公道。   “莫要脏了手。”顾夭夭的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正要用力,手却被叶卓华拦住了,正放在她握着的刀柄上,一点点挪开,“不值得。”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唇,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不是说买醉?这么大的酒气怎么还这般,清明?”   “若不是这般,你能来吗?”声音里,清楚的传来一股子,无奈的感觉。   顾夭夭将刀扔给叶卓华,“我便知晓你,没句实话。”   至于旁边,瞪着眼的如韵郡主,被彻底的无视了。   仿佛不过是,人家夫妻俩跟前的摆设罢了。   只是刚想说话,被反应过来的周生,找人给挡住了。   叶卓华跟在顾夭夭后头便走了出去,“你不觉得,应该与我解释解释?”   听了这话,顾夭夭微微的拧眉,“我凭何要同你解释?”   莫不是以为自己是他什么人?   看顾夭夭一脸的不悦,若是从前叶卓华自然是见好就收,可今日,想想顾夭夭去青楼寻小倌,还将自己赠给她的东西,随手便给了旁人。   无论她有什么理由,叶卓华心里也还是始终不痛快的很。   “莫不是,你要看婚书?”无论如何,自己总是她的夫君。   听着他还敢提婚事?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婚书这东西,当着觉得有用?”   且,自己又不是头一次,拥有这东西。   后头的话,没出声音,可看嘴形,他该是明白的。   听闻顾夭夭还敢提从前的事,叶卓华都被气笑了,“夭夭啊,你莫不是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上辈子,踩着那么多人头上去,想来名声定没有多好。   这辈子,纵然他小心谨慎,可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也算不得什么道义!   顾夭夭站直了身子,她自然记得叶卓华的名声,可那又如何,“那你觉得,我是好人?”   她烧死妾氏,害死夫君,手段亦能称一声狠辣。   叶卓华听后没有立马接话,而是抬手鞠起顾夭夭的头发。   顾夭夭自是下意识的便要躲开,可这次叶卓华许是动了气,却没有如顾夭夭的心愿,几番挣扎终是顾夭夭败下阵来。   人被囚与马车之间,只冷眼看着,叶卓华对自己的发丝,爱不释手!   呸!   顾夭夭想到自己用的这个四个字,不免在心中唾弃了一句,就叶卓华这小人样子,如何能配的上,这般高雅的话。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一脸的平静,忍不住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鼻尖的碰触,清晰可见。   差一点点,就可以碰到那日思夜想的柔软。可是,在看到顾夭夭眼底的清明的时候,他承认有些怂了。   “今日,没带父亲给你的人?”若是从前,他在大街上行这般举动,不定就有人会上来阻止。   “你觉得我需要?”顾夭夭突然抬手,照着叶卓华的脖子劈了上去。   顾夭夭到底是出生武将,出手迅速,离着这么近便是叶卓华也不得不避开,只是手划过马车,已经凝固的血迹,又被挣开。   一点点血迹,掉在地上,透出淡淡的腥味。   夏柳在旁边瞧的紧张,虽说叶卓华从未伤害过顾夭夭,可今日有了误会,叶卓华不定吃醋,且又见了血,万一失去理智?   叶卓华的视线扫过自己滴下的血迹,唇间的笑意到底变的冷些,“与我动手?当真觉得,我拿你一点法子都没有了吗?”   突然拽向顾夭夭的胳膊,将整个人拉在肩上扛着。   “都不许跟着!”抬脚往前,丢下这么一句话。   今日,顾父的人不在,自是方便了他。   “姑娘!”夏柳惊的便要追上去,却被周生给拦住了。   “你让开!”夏柳冷冷的瞪着周生。   周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小姑娘,你是不是不知晓什么是夫妻?人家两口子说话你老是参合什么?”   “可是!”夏柳下意识的便要反驳。   什么夫妻,顾夭夭与叶卓华还是清白的。   “没什么可是,人家是领了婚书的正儿八经的夫妻,出什么事也都是情趣,你懂得什么?”周生急切的打断了夏柳的话。   夏柳冷着眼看周生,“周大人,我与你并不相熟,咱们各为其主,若是今日我在这出事,我想你一定好过不了,所以,赶紧给我滚开!”   夏柳也动了怒,今日到底与寻常不同。   就算是她现在过去,寻不到顾夭夭,可以能赶回叶家,吩咐下头的人,去将顾夭夭寻来。   总之,绝不让叶卓华欺负了顾夭夭。   周生轻轻的揉着眉头,“你这丫头怎么倔的很,知道什么要夫妻吗?要不然,哥哥教教你?”   夏柳看着周生的眼神一变,嘴里挂着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心里咯噔了一下。   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哪里经过这般场面,“你,你要做什么?”   如今叶卓华不在,下头的人都哄笑起来,“周哥,厉害啊。”   周生抿着嘴,在夏柳避不可避的时候,学着叶卓华的样子,突然将人拽在自己跟前,手腕上用力,将人扛了起来。   “赶紧收工歇息。”冲着下头的人交代了句。   折腾了大半夜,也该回去睡个好觉了。   另一边,顾夭夭被扛着都觉得有些脑充血了,正想着,要不要寻个东西,照着叶卓华的后背刺一下,让这人长些记性。   可还未付诸实施,叶卓华突然停了下来,顾夭夭只觉得身子猛的一晃,头倒是朝了上。   人换成了,被叶卓华背着了。   “我有话要说。”顾夭夭还没开口训斥的时候,叶卓华突然严肃的说了句。   骂人的话在嘴边,生生给咽了回去。   “夭夭啊,你有没有想过,若我当初没有离开顾家,不顾旁人的目光与你成婚,在顾家被推到断头台,或者像我家一般被流放的时候,待回头,你可会后悔?”原本,他不想将话说的这般煽情。   以为将人拐到家,成了自己的妻子,左右跑不了,慢慢的入她的心便是,可今日的一幕,让他憋的发狂。   叶卓华的话,顾夭夭自是懂得的。   那时,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没有提前知晓的本事,若真成了亲皇帝必然盛怒。   见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继续问了句,“待我大成归来,你以嫁为人妇,若我以权压人强行让你回到我的身边,京城的流言你可能受得住?”   顾夭夭依旧咬着嘴唇,良久没有说话。   叶卓华等了一会儿,瞧人不吱声,才在路边将人放下,定定的看着顾夭夭,“所以,你一直气我做什么?”   难得重来,重来到没有悲剧的时候,何苦念着从前不忘。   顾夭夭避开叶卓华的视线,“那么你走的时候,就不能解释一句?”   害她一直以为是顾家的人撵走叶卓华,是顾家的人故意拆散他们,所以行事愈发的偏激。   听了顾夭夭的指责,叶卓华轻哼了一声,“我若告诉你,你会安心的嫁给旁人吗?”   这话,顾夭夭倒没想过,会吗,也许会可也许不会。   到底是因为形势迫使,叶卓华不得已才与自己分开的,自己也许会担心,会惦记。   看顾夭夭又不说话了,叶卓华才抬手帮她顺了顺头上被风吹乱的发丝,“我那时候是去卖命的,我怎么舍得让你,一直等着我。”   他觉得,人生漫长,也许忘记一个人很容易。   更何况,顾夭夭比他小,也许在那件事上还没有开窍,总有一日,她会遇见让她欢喜的人,然后忘了自己。   即便心痛,可叶卓华还是这般选择。   自以为,在那时候是对顾夭夭,最好的安排。   后来回来后,顾皓辰已经是侯爷了,他们锦瑟和鸣,是京城的一段佳话。   自然,顾皓辰背地里也不干净,可是顾夭夭喜欢啊,叶卓华那时候便想着,只要顾夭夭喜欢,即便是个畜生,他要会教对方学会,两条腿走路。   后来,顾皓辰是被顾夭夭亲自检举的。   那一瞬间,仿佛一切都明了,原这一生便是个错误。   想到得到顾夭夭去世的消息,他被痛心和悔恨所淹没。   以为已经过去的事,在这个时候想起,依旧让人难受的很。   叶卓华的手一直在摆弄顾夭夭的发丝,顾夭夭觉得头发有些痒,便想要抬手打掉叶卓华的手背,可却没想到,一抬手有什么东西,冰凉的掉在自己的手背上。   猛地抬头,却瞧着叶卓华无声的落泪。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嘴,一时间不知晓该说什么。   “对不起。”这话,不是叶卓华头一次说,可却是头一次这般郑重。   顾夭夭终是将视线挪开,“我还是那句话,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会被原谅,不是所有的错过,都可以重来。”   终是,千疮百孔的心,哪里还有再爱人的本事?   叶卓华抹了一下眼角泪,“所以,无论你原不原谅,这都将是我最后一次说。”   而后,身子突然靠的顾夭夭更近了,“叶夫人,这辈子我绝不放手,早一日或者晚一日接受我,我反而不急了。”   唇间噙着一丝笑意,他手段耍尽,就是为了迎娶顾夭夭过门。   只要嫁给自己了,天皇老子也别想分开。   这个傻姑娘,还相信自己说的什么合作,从一开始,他就奔着天荒地老去的。   刚才还有片闪神,或者有那么一丝犹豫,此刻却冷下脸来,“你又耍我?”   她就说,怎么就那么碰巧遇见如韵郡主,怎么手上还拿着一个没成品的步摇,感情又是在演苦肉计。   而且,她还信了周生那乱七八糟的屁话,竟跟前连个自个的人都没带。   看顾夭夭生气,叶卓华忍不住轻轻捏她的鼻尖,“我倒不擅长骗人,骗人的是周生。”   他便是知道周生这个人,满嘴不着调。不过,用来骗顾夭夭,刚刚好。   顾夭夭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好算计。”   又一次,落了圈套。   “既然知晓了,不若就从了我,也省的你这一次次的被我哄骗。”   手再次试探的靠近,这一次,可不是头发,而是冲着顾夭夭的脖子去的。   想着,将顾夭夭的脖子揽过来,而后靠近自己。   再然后让她无法挪动,自己便可以为所欲为?   只是想法太过于美好。   啪!   这一声,将他唤醒。   叶卓华眯着眼睛,没想到顾夭夭真的会对自己动手,揉了揉脸还挺疼。   顾夭夭不过是下意识的动手罢了,看叶卓华似乎有些生气了,紧紧的抿着嘴也不说话。   “打我?”叶卓华微微的挑眉,心里突然想起,听下头人说瞧的什么本子,上头便说,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看着顾夭夭,一脸你耐我何的样子,眼睛忍不住弯了下来。   而后,手开始解自己领口的扣子。   顾夭夭一看叶卓华的动作,脑子嗡的一声,“叶卓华你做什么?”   叶卓华当没听见,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但瞧着顾夭夭想走的时候,抬手将人给拦住了。   一只手,禁锢着顾夭夭不让她乱动,另一只快速的解下盘扣。   “叶卓华,逼我?”顾夭夭冷哼一声,她不过是因为日子还能过的下去,便勉强的在叶家待着便是。   可若叶卓华放肆到这般地步,她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再留下来。更不认为,现在的自己,还应该将委屈无声的吃下去。   话音落的时候,叶卓华的外衣正好解开,在顾夭夭的注视下,将外衣落在顾夭夭的身上。   “这么冷的天,莫要冻着了。”叶卓华带着气出来的,自然是没想那么周到,连个袍子都没披。   至于顾夭夭,都听说出丑闻了,自然更没有那个心思。   将外衣披在顾夭夭的身上,叶卓华只剩下的白色的中衣,而后背过身子蹲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放心,给我俩胆我也不敢动你,上来,背你回家。”   这话,叶卓华说的自然不假,今日耍了心思让顾夭夭自己出来,能靠近一些已经不错了,若是真犯了糊涂,将人气了顾家。   就顾父的性格,不得将叶家的房顶都掀了?   还有顾老太太,护短的很。   顾明辰与他虽说是同僚,可顾夭夭只送个信,让他参自己一本,那可是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的,妹婿同僚这个东西,在顾明辰眼里就是屁!   至于冯泽,那更不用说了,只要顾明慧开口,莫要说自己了,就是冯将军都得靠边站。   想想,就有些头疼。   他费心费力的掌握局势,顾夭夭只将顾家的人捧起来,便让自己动不得。   若是怀了鱼死网破的心思也就罢了,但凡还想要与顾夭夭和好,那是半点错都不能范。   上回,带石头的凳子,那股子痛他还记忆犹新。   原本还有些生气的顾夭夭,听着叶卓华这般抱怨的很,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我自己有腿。”   叶卓华哼了一声,“你这两条小腿能走到家?明日祖母过来,你让她老人家看见你一瘸一拐出现,估摸也不用谈了,直接找族里来人商量和离。“   就老太太宠顾夭夭的架势,叶卓华说的自是毫不夸张。   顾夭夭哼了一声,不过还没有动,“那,倒是省了我的事了。”   叶卓华回头瞧着顾夭夭,嘴角冷冷的一笑,“族里来人我便会放手了?左右我不舒服,那大家都别舒服了。”   反正,死也不放手。   顾夭夭原本已经动摇了,看叶卓华这般样子,火气又上来了,“你是在威胁我?”   叶卓华也没回话,直接将人拽在自己背上,“让你上来便上来,害羞个什么劲?”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的肩膀,若不是用仅剩的理智克制着,此刻定然狠狠的咬上去,不见血绝不罢休。   不过嘴上,却是不客气,“害羞?莫不是你有什么错觉,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什么场面没见过?”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轻轻的叹息,“你可真知道,如何往我心口扎刀子。”   顾夭夭不屑的哼了一声,不过是上辈子成过亲而已,活到那个年岁,成个亲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话到嘴边,又给也咽了回去,活了那么大年岁,可有个人始终没有成亲。   唯一被人传出来的外室,李语诗,还将人充了军女支了。   这般一想,似乎,他说的从前情深,也不是骗人的话。   两个人突然安静下来,显得耳边的风声异常的凛冽。   黑暗中,叶卓华只穿着中衣,衣摆在风中摇摇晃晃的,可额头上全都是汗。   渐渐的,听着呼吸都急促了些。   “将我放下来吧。”顾夭夭到底没沉住气,说完便要挣扎下来。   叶卓华的手却揽的很用力,不让顾夭夭动弹,“怎么,心疼我?”   顾夭夭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莫不是脑子被门夹了吧,是你将人撵走的,落的这般下场,也是活该!”   好好的马车不坐,大半夜的非要走回去,累死活该。   叶卓华停了一下,而后又继续往前走,“即便我不让他们走,他们也不敢跟着。毕竟,谁知道戴了绿帽子的男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不过,顾夭夭啊没想到你胆子大的很,连青楼那种地方你都敢去,是不是这世上就没有你不敢的事。”   “或者,哪一日我醒来塌边睡个男人,也应该淡然的应对?”   叶卓华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仿佛顾夭夭去青楼的事,准备定在耻辱柱上,一遍遍的念着,一遍遍的让顾夭夭自醒。   “闭嘴!”聒噪的让顾夭夭都心烦了。   “你还有理了,你知不知道你嫁人了?是不是我不碰你,你就没这个自觉。也就是现在我脾气好,若是换成从前,我定不饶你。”所谓的脾气好,不过是因为,后悔磨出来的。   上辈子位置站的越高,心里便越空,那脾气便不受控制的更大。   杀人,也都在一念之间。   叶卓华的话顾夭夭是越听越听不下去,“姓叶的,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拼,你要怎么拼?”叶卓华倒是来了兴致。   大半夜的,诚如顾夭夭所言,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如何听不明白叶卓华话里的意思,而后猛地活动,便要下来。   “好了,你再这般,我不保证混乱之中手不会碰到别的地方。”终是叶卓华,又威胁了句。   “我劝你做个人!”   叶卓华冷哼一声,表示对于做人并不敢兴趣。   当然,这要看,怎么个做人法?   许是因为时间太晚,顾夭夭有些困了,又或许,因为叶卓华走了一路有些累了,总之后来,谁也没说话。   终于,看到了叶家的大门,“夭夭?”叶卓华轻声的唤了句。   “嗯。”顾夭夭含糊不清的应了声。   叶卓华看着叶家门上的牌匾,一声叹息不自觉的溢了出来,这小丫头怎么还不睡?只能任命的,再背着转了一圈。   待顾夭夭没反应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夏柳因着担心顾夭夭,一晚上也没睡,周生因为担心夏柳喊人,坏了叶卓华的好事,也没敢去睡,只盯着夏柳瞧。   闹的夏柳,一晚上都没去如厕,生怕周生脑子发热再跟进去。   这一会儿,肚子难受的一阵阵的疼。   人都说,活人能被尿憋死?夏柳想,她应该就是第一个被尿憋死的人。   夏柳正觉着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的时候,终于瞧见也叶卓华,“姑娘。”顾不得什么利索,赶紧迎了上去。   叶卓华赶紧摇头,用眼神制止夏柳,“莫要吵醒她。”   趁着烛光,夏柳瞧着顾夭夭缩在叶卓华的外衣里,脸微微的发红睡的香甜,想来也没出事,点了一下头,轻手轻脚的给顾夭夭整理床。   待整理好,叶卓华背着顾夭夭进去,可却没有将人放下的意思,而是斜了夏柳一眼,“退下。”   夏柳自然是犹豫的,虽说瞧着顾夭夭睡着了,可准确的说,只是闭上了眼睛,而且闭上眼睛并是不代表是睡着了,有可能也是晕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过去好生的瞧瞧。   可是周生先一步发觉的夏柳的意图,再次动用蛮力将人给拽走了。   夏柳原本憋的厉害,又不敢挣扎的太过,只能随了周生的心意。   “你做什么,莫要以为我不敢将你如何,姑娘虽然嫁到了叶家,可却也是顾家的姑娘,若是知晓她受了什么委屈,顾家绝不会放过你们!”夏柳沉着脸,一板一眼的说道。   周生倒是很认真的点头,待夏柳说完,周生啧啧了两声,“小姑娘,那你觉得,你家姑娘会被他家夫君怎么欺负?”   “自然是打晕了!”夏柳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周生不停的摇头,“我们家主子脱了衣服将你家姑娘打晕?你来与我说说,他们是怎么打的?”   夏柳还想张嘴,只是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突然涌在脑子里。   脱了衣服打仗,还能有什么个打发?   脸瞬间憋的通红,“不要脸!”   这人还是官爷呢,怎么就这般没个正形?就不该吃官家的俸禄。   看着夏柳的神情,周生自是知晓她该是想明白了,“你说,你家姑娘都想开了让我家主子搬过去同睡,怎么你还没想开?”   夏柳想解释,搬在一起只是权宜之计。   可,可到底是在一起了。   看夏柳不说话,周生又继续说道,“我们主子可是堂堂刑部尚书,你说让人瞧见了他穿着中衣在外头晃,以后还怎么见人?   我们主子可是要脸的很,若非你家姑娘愿意,他怎么会将脸面踩在地上,不管不顾。”   左右,周生将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练就的及其传神,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的。   夏柳瞪了周生一眼,与自己这般的人理论,不过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想想也是,叶卓华怎么敢欺负顾夭夭,她一会儿传下话去,让下头的人都机灵点,若是瞧着有什么不对,直接回去禀顾家人。   看夏柳要走,周生急忙追了上来,“你要做什么去?”   想着,都将话说在这般地步了,夏柳怎还不放弃?   夏柳回头瞪了周生一眼,“我要去如厕,怎么你还要跟着?”   刚才提着心没觉得什么,现在缓和过来,那股子劲倒是立马出来了。   周生自然退后了两步,干笑着挠了挠头,“怎么,小丫头瞧见我紧张的,都憋不住了?”   跟下头的人学的,有些话不经过脑子便冒了出来。   夏柳的脸再次变红,怒斥了一句,“登徒子!”便小跑着离开。   周生远远的望着夏柳的背影,突然想起来,今日是她安顿的那个顾子皿,这大晚上的,与个陌生男人相处,突然间火气就起来了。   而后,就想起叶卓华头顶那一片青青草原,慢慢的抬头,似乎自己头顶也带了颜色了?   另一边,将俩人撵出去后,叶卓华也有些发愁,想着该如何将顾夭夭放下。   若是坐着放,动作太大,怕会将顾夭夭摔着。   在床前端详了好一阵,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他从后面拖住了顾夭夭的身子,而后用腿使劲的撑着身子,一点点的将顾夭夭放下,他既要考虑不能将顾夭夭放的太重以免惊醒。   又要注意,莫要失了分寸,压在顾夭夭的身上,将人压疼了。   几番周折,终于将顾夭夭放下了,这个动作到底还是难的,只这一下整个身子都是汗。   原本想松一口气的,只是顾夭夭突然翻了个身,嘴里不知道呓语了句什么。   吓的叶卓华赶紧将顾夭夭抱住,胳膊微微的用力,就当还在背着顾夭夭,让她有点约束感。   顾夭夭在睡梦中微微拧眉,不过到底没有睁开眼,过了一会儿便睡的踏实了。   “夭夭。”待了一阵,确定没有动静了,叶卓华在旁边轻轻的唤了一声。   看着顾夭夭没反应,终是敢大口的喘过来一口气。   刚才还没觉着,此刻松下口气,只觉得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就如同针扎一般刺痛。   而且,动都不敢动。   美人在怀,原本该是满室温情。此刻,只有一个受伤的可怜人,在与自己的病痛,抗衡! 第146章 终于同塌   叶卓华苦笑的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了,竟还闹的这么一出?   大概是这夜太静了,此刻不仅胳膊上清晰的传来痛楚,就是连腿好像都开始打颤。   叶卓华想着,今夜就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怎么样也得让与顾夭夭与自己同塌而眠,旁的事情又不敢做,只想着将顾夭夭哄睡了,自己在趁机上来。   小人是小人一点,可是,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的强。   万万没想到,顾夭夭这么难哄,在外头走了那么久,差点将两头腿都给走废了,才将顾夭夭哄睡着。   此刻啊,胳膊也抖,腿也抖。   着实是,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同塌而眠,不过是他一个的受罪罢了。   终于过了好半响,叶卓华的身子好些了,他抬手将顾夭夭的头发,都顺到了后头去,看着顾夭夭的脸,如此贴近自己。   心口有什么东西,快要蹦出来了一般。   叶卓华受不住,突然坐了起来。   心中仿佛有火在燃烧,想过千万种可能,可却没想到自己连个直视都做不到。   抬头,无助的看着天,想着,自己怎么就这般点出息。   视线往下,突然看见妆奁盒子旁边放着那个,闪着金光步摇。   叶卓华赶紧将东西拿到手里,仔细的端详,正是他送给顾夭夭的那只。   叶卓华回头看着沉睡的顾夭夭,忍不住轻笑一声,他的夭夭,折腾人的本事,还真厉害。   手放在心口,一点点的靠近,眼睛直盯着那想碰不敢碰的柔软。   就一下,他如是告诉自己,就轻轻的一下,而后起身。   只是,当靠近的时候,顾夭夭突然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叶卓华有一种,被一盆冰水将火全部浇灭的感觉,一时间僵在那里没了动静。   顾夭夭也没动,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叶卓华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想着这下完了,顾夭夭绝对不让自己好过,怕是一会儿就会被赶走。   或者,好几天都不能进屋?   更甚者,顾夭夭一怒之下,便跟着老太太回了顾家。   叶卓华想了千万种可能,可却没听着顾夭夭的动静,慢慢的睁开眼睛。   顾夭夭哪里盯着他了?此刻分明睡的香甜,仿佛刚才,不过是叶卓华的一个错觉的罢了。   叶卓华轻声叹息,但是却也不敢再对顾夭夭做什么。   只能远远的打量,从头看到脚。   这一夜,叶卓华是越来越清明,一直坐在天边泛白还没有睡意。   侧头看着顾夭夭,马上便到了上早朝的时间了,若是什么都坐不做,今日这般好的光景,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而后,鼓足勇气,猛的压下身子,将唇印了上去。   因为动作快,可却并没有感觉到,这唇到底是什么感觉。   手捂着心口,跳的快要压不住了,到底没有再来第二次的勇气。   叶卓华微微拧眉,伸出手来瞧着自己结了痂的伤疤,而后在自己的脖子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有些疼。   叶卓华微微皱眉,起身瞧着铜镜,那一抹红色,异常扎眼。   唇间,勾起一点点笑意,顾夭夭不是说,她自己并非什么不谙世事的少女,就是不知道,瞧见这痕迹,可知晓是何意义?   因为要穿朝服,正好能挡上,待到回来换了常服,着实好奇,顾夭夭是什么反应。   出门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的朝顾夭夭看去,微微摇头,瞧着时辰不早了,只能出去了。   这还是头一次,格外的惦念从前做权臣的日子,今日一定不去上早朝。   周生已经在外头候着了,瞧着叶卓华拿了外衣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旁人成亲什么样他虽然不知晓,可断然不会是,大冷的天去外头穿衣的。   原本想笑话叶卓华的,只是在瞧见叶卓华颈间的那抹红色,生生的话给咽回去,而后无比的感叹了句,“主子到底是主子。”   手段耍的自也比他们高明,瞧瞧,这夫人又一次被骗了。   这一次,怕是骗的最狠。   “你的眼往哪看?”感受到周生的打量,叶卓华冷冷的斜了一眼。   周生赶紧摇头,“主子放心,您有的小的也有,着实没有必要再看您的。”   看周生这般油嘴滑舌,叶卓华张嘴便想说,是不是自己对他太仁慈了,才让他这般,有恃无恐的胡言乱语?   只是到嘴边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毕竟,昨日将顾夭夭骗出去,也都是周生的功劳,该是赏的。   看叶卓华一直盯着自己瞧,周生被看的心里发毛,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主子,需不需要吩咐下去,让下头的人莫要打扰夫人歇息?”   话本里头,他记得就是这么说的。   听闻,同房很累。   叶卓华鼻息间传来一丝冷哼,“你在教我做事?”   “祖母很快便过来了,莫不是要让长辈都等着夭夭一人?”   这般,是什么规矩?   周生被训的低着头不吱声了,原想着讨好叶卓华,不想竟被一顿嫌弃,就好像自己愿意多言一般。   昨日熬了夜,顾夭夭确实是有些起不来,若非夏柳唤她,可能真要误了时辰。   “姑娘,身子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挽发的时候,夏柳忍不住问了句。   顾夭夭揉了揉眉心,有些不愿意说话,只回了两个字,“无碍。”   便不再多言,闭着眼睛由着夏柳折腾。   只是脑子里,恍然间想起了,昨夜是叶卓华将自己背回来的,眼睛猛地睁开,脑子瞬间清明。   背回来之后呢,叶卓华睡在哪了?   “姑娘,怎么了?”看着顾夭夭有些心不在焉,夏柳便在旁边问了一句。   顾夭夭摆了摆手,“我瞧着箱子落了灰,下头人打扫的时候你盯一会儿。”   听了顾夭夭的话,夏柳看了一圈,也没见着哪个箱子落了灰,不过主子说话,听着便是。   顾夭夭用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而后又问了句,“瞧着你眼底一片淤青,可是昨夜没睡好?”   夏柳摇了摇头,“等您与姑爷回来,奴婢便去睡了,一觉到天亮。”   一夜无梦,难得香甜。   顾夭夭听了这话,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便不再多言。   起身用膳的时候,夏柳才发现,今日的铜镜放的有些往下,从顾夭夭的那个角度,哪里能看得见自己的眼睛。   不过瞬间便就将这念头抛之脑后,不定是顾夭夭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压下去的。   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刚吃了饭,叶母那边便派人过来了,说是请顾夭夭过去议事。   虽说两人有些撕破脸,可是大事面前总要过的去。老太太今日来,两人配合一下,于谁脸上也好看。   不过难得,叶母突然识趣了,传话这事竟没用赵嬷嬷。   顾夭夭整了整衣服,抬头主屋那边走去。   叶父与叶卓华还没有早朝回来,太子监国后,这都成了常态了,自没人在意。   顾夭夭过去的时候,听着叶母屋子里好似热闹的很,那笑声还未到院子便听见了。   “夫人,少夫人来了。”下头的人进去禀报后,便领着顾夭夭进去。   叶母身子不好怕冷,早早的便将棉帘子挂上了,进去后有些显暗。   “母亲。”顾夭夭按着规矩,先与叶母见了礼。   叶母冲着顾夭夭招了招手,挂着满脸的笑容,格外的亲昵,“快过来见礼,这是你二婶母,这是你三婶母。”   领着,倒是两个陌生的妇人。   叶家的亲近也没有多少人,想来这婶母不过是从本家寻来的,不知道都到了几伏了。   “你们成亲的时候,时间有些赶,便没来得及讨你一杯茶水喝。”二婶母瞧着是个活泛的,上来便与顾夭夭解释。   不过因为,这亲戚算不得亲,人家没有邀请,这般说,也算是全了两家的颜面了。   相对于对方的热络,顾夭夭显得淡然了许多,没急着见礼,扫了一眼端坐在主位上的叶母。   倒也不是顾夭夭瞧不上这亲戚,可若出了三伏,那便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担不起长辈之礼。   更何况对方是什么来头,顾夭夭也不清楚,若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又不亲厚,让顾夭夭这个皓月县主见礼,便就是在折辱顾夭夭。   看叶母只管低头品茶,顾夭夭冷笑一声,原以为祖母要来了,便收敛着些。没想到,竟还这般费心思。   她往前迈了一步,对着两位妇人做万福却是行的平礼,“见过二婶母,三婶母。”   两位妇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表情自没有刚才好看,可到底没有发难,只端起了手边的茶水,干笑了一声,“莫要多礼。”   转头看向叶母,“早就听闻绦之媳妇是个水灵的,今日瞧着,果真如此。”   叶母也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顾夭夭,“可不是,我也觉着,夭夭长的好看。”   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赵嬷嬷便掀了帘子进来,“夫人,该用药了。”   许是,被折腾的怕了,看见顾夭夭明显有些闪躲。   叶母轻轻额首,而后冲着两位夫人解释道,“我身子不好,平日里都是用药吊着命。”   “这身子不好可是大事,来年不定要抱孙子,养好了才能享受添丁之喜。”二婶母赶紧接了一句。   叶母听后,自然是眉目带笑,只是那笑容却不达眼底。   待叶母离开后,屋子里头只剩下顾夭夭与两位婶母了,她们与顾夭夭也不相熟,瞧着刚才见礼也知晓是个厉害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竟,突然安静下来。   顾夭夭抿着茶水,倒也不是她故意给两位婶母难看,要怪也只能怪叶母。   咳咳!   到底还是二婶母沉不住气,咳嗽了几声,与三婶母说了句,“许是昨日受了凉,今日总觉的嗓子有些不舒服。”   “这两日突然变天,确实需要多注意。”三婶母是个话不多的,瞧着人家与自己说话,接上一句便不再多言。   二婶母眼睛转了转,最后落在顾夭夭身上,“听闻侄媳妇是从江南过来的?江南可比我们京城热?你过来可还适应?”   她的那句我们京城,倒是让顾夭夭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并未多说,只是按照规矩说了句,“回婶母的话,我从前是多在江南住着。不过,倒也不觉得比京城暖和多少。”   听了顾夭夭的话,二婶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便说,这世上哪里有地方能比京城好,你等着有空让绦之多带你出去转转,我们京城,可不是哪些小地方能比的。”   “这是自然。”顾夭夭笑着应了一声。   旁边的茶水,却是下的有些快。   顾夭夭抬头扫了旁边的丫头一眼,丫头会意便凑了过来。   “我素来喜欢信阳毛尖。”小声交代了句,丫头便端着茶水退了下去。   趁着这个空挡,三婶母拽了一下二婶母的袖子,总觉得那话说的有些过了。   毕竟,听闻顾夭夭也是有背景的,人家与叶家,那是旗鼓相当,又不是高攀。   二婶母却将人甩开了,顾夭夭虽说说话压低了声音,可她听的清楚,不就是嫌茶不顺口?婆母屋子的东西,哪还轮到的她挑剔?   南蛮子便就是南蛮子,骄纵的很。   “一口茶还这般讲究,倒是让我稀奇的很,这喝到嘴里头不都是一个味?”二婶母不由的嘀咕了句。   听的这话,顾夭夭低头浅笑,她原就是想用茶试探一下她们的底细,能说出这般话来的,想来也担不起讲究人的名号。   瞧着这衣服穿得,倒是好料子,只是那手,一抬一放之间,让顾夭夭瞧见了,指缝里的灰。   不定,对方的出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低。   倒也不是顾夭夭瞧不起市井之人,只是到底也要分场合,这般地方着实不该她们来的。   且若是淳朴正直的也就算了,看着样子自己不行还嫉妒旁人,人品可见一斑。   恍惚之间,顾夭夭都被叶母这般行为给蠢笑了。   大概这人什么命是早就注定的,若是叶母寻得不是叶父,但凡随便哪家人家,总会被算计的,一年都活不了。   二婶母一直盯着顾夭夭看,瞧着她被说了还一脸的笑意,好脾气的很,倒是没有叶母说的那般夸张。   想来,也就是多少有点娇小姐的脾气罢了。   “侄媳妇啊,不是婶母多事,听说你母亲去的早跟前没人教你,婶母这才多说几句,这女儿家莫要老想着自己,什么喝茶啊打扮啊都是小事,要我说,咱们女人最大的事,便是将男人伺候好。”   而后指了指手上戴着的镯子,“瞧见了没,你叔父给我的打的,好些银子呢,看男人好了,咱们不都好?”   听了二婶母的话,夏柳都好奇的朝着她的胳膊瞧去,待看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银镯子的时候,嘴紧紧的抿着,却是忍不住想要问问,叶母是从哪寻来的这么个人?   就这个成色的镯子,夏柳都嫌差,怎还好意思冲着顾夭夭显摆?   顾夭夭的眼也冷了下来,什么叫你母亲的去的早,没了教你?这便是叶母与旁人说的自己?   “你尝尝,我倒觉得喝喝茶也不错。”三婶母看着顾夭夭脸色已经变了,赶紧在旁边打圆场。   二婶母却当没有听见,一双眼睛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顾夭夭瞧,“我说侄媳妇,你不会生气吧,婶母也是好心,都说话糙理不糙,待你年岁再大些便知晓了,今日这话的妙处。”   “你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给叶家生个小长孙,再给绦之纳上两房妾氏,绦之欢喜,你也欢喜。”   二婶母这话,一句接着一句,根本不给顾夭夭说话的准备。   顾夭夭眼睛的冷意越来越冷,“自然。”   无比的应该。   看顾夭夭听进去了,二婶母的面上笑容愈发的浓了,“这就对了,只要你听我话,保证你日子过的逍遥,还有啊,这婆母你也莫要忘了伺奉,人不都说,这多年的媳妇才能熬成婆,为什么说熬呢。   因为这媳妇啊就是个体面的奴才,要恪守本分,等你的儿子娶了媳妇,你这就翻身成了主子了。”   这话,听得夏柳都怒了,堂堂将军府千金,皓月县主,竟被人说成了个奴才。   真真好大的脸面,便是太子在这,今日也不敢说的这般过分的话。   “二婶母说的是,婆母如今身子不适,我做小辈的,自要好生的伺候。”   说着便站了起来,冲着两位长辈微微额首,便领着夏柳退了出去。   “哎,哎。”二婶母还想训话,可顾夭夭不听,领着人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二婶母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而后干笑一声,“悟性还挺好,知晓婆母吃药她要在旁边伺候了。”   三婶母无奈的摇头,“怕是闯祸了,我听闻绦之媳妇来头可不小。”   二婶母不屑的撇了撇嘴,“来头怎么了,嫁到叶家便就是叶家小辈,长辈说什么便得听什么,我瞧着就是嫂子为人太温和,你看,我种着她一顿教训,就算再不服,也得乖乖的给我听着。”   三婶母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希望,出事的时候莫要牵连到自己身上。   而叶母这边,她早就吃完了药,此刻正在塌上歇息。   今日寻来的那妯娌俩,在本家里头算是厉害的了。   叶父是个注重家族的,每年都会回族里瞧瞧,是以,叶母对她们多少也算是了解的。   正好这两位跟着夫家从外郊来京城里做生意,叶母便将两人邀请过来了。   整个叶家,自是叶父的官品最高,是以这些人都围着叶母转,叶母说什么她们便信什么。   今日,叶母不过随口说了句,自己的儿媳妇厉害,二婶母那边便义愤填膺的说什么,儿媳妇就要有儿媳妇的样子,还要说帮自己给她立规矩。   叶母不善与人争执,为了避免她们起矛盾,再牵连自己,中间不好说话,便直接让赵嬷嬷寻理由避开了。   左右,老太太也不可能这般早,自己正好趁着这会儿时间,再歇息歇息。   至于,顾夭夭与她们谁会赢,叶母倒是不在乎了,无论是谁,只要能给顾夭夭添堵,她便是乐意瞧见的。   “夫人,您又何苦呢?”赵嬷嬷拿着梳着为叶母轻轻的梳着头发,大夫说,像叶母这般爱头痛的人,就应该多梳梳,说是什么穴位什么的,赵嬷嬷精通这些,只觉得人家让做什么做什么便是。   “您素来和善,如今都已经分开了,还与少夫人计较,到底是可怜老奴罢了。”赵嬷嬷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有了浓重的鼻音。   自从赵嬷嬷的儿子出事后,赵嬷嬷不说日日以泪洗面,但是提起从前总还是会落泪的。   尤其,人家大夫说她儿子的腿好不了了,日后也会有些陂,赵嬷嬷的面上就再没笑过。   “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叶母跟着也有些哽咽,想想自己的儿子,不过是弯腰捡东西自己便受不了,人家赵嬷嬷的呢,好好的孩子成这般样子,日日不得心如刀绞?   明明,叶卓华从前不这么狠心的,无论叶父怎么劝自己,叶母总过不去心中这个槛。   “夫人莫要说了,不若老奴将两位夫人请走,莫要惹的少夫人不快,让少爷与您再起争执?”赵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低声劝了句。   可这般话一出,叶母自然更不愿意了。   “如今,我活到这般年岁了,才过上了仰人鼻息的生活了?”想着心里一片凄凉。   养大的儿子,到头来不说孝顺了,倒成了冤家来要自己的命的!   “少夫人,您不能进去。”正说着,听着外头传来了丫头的声音,很明显顾夭夭这是要闯进来。   叶母收敛的情绪,指着外头冲着赵嬷嬷说道,“你瞧瞧,这便她的规矩,再过些年,估摸拳头便会招呼到我的身上了。”   话音刚落,顾夭夭已经带着夏柳进来了。   叶母冲着下头的人摆了摆手,“都退下去吧。”   轻声交代下去,只是看向顾夭夭的时候,眼神到底变的凌厉,“顾氏,这便是你的规矩?”   顾夭夭轻笑一声,拉了椅子坐在叶母的对面,“是啊,我母亲去的早,没人教我,我便觉得这就是我应该做的。”   “少夫人,夫人到底是长辈,您怎么能这般与夫人说话?”作为忠心耿耿的奴才,赵嬷嬷自要适时开口。   顾夭夭抬头猛的看向赵嬷嬷,而后轻声说了句,“我错了。”   错了,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刁奴。   她以为,叶母到底叶卓华的母亲,凡事该留有余地,她以为,她别府他立两方井水不犯河水,便可相安无事。   可终究错付,就好像夏日里乱飞的蝇虫,东西不大,破坏力不高,但足够恶心人!   看顾夭夭怒气冲冲的过来,还以为她是来要说法的,没想到上来却是认错。   叶母微微的拧眉,莫不是被那两个婶子说的,幡然悔悟了?   不觉得撇了撇嘴,人就该认清自己的位置,若是早就这般不是也就没那么些事了?   而后轻轻的摆手,“罢了,我也不是纠结与过去的人,你瞅个时间,与绦之搬回来便是。”   自觉是大度的,只要搬回来,搬回来她便什么都不会说了。   也绝不会因为赵嬷嬷再为难她。   听的叶母这般理直气壮的话,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我错了,我错在当初饶了这个贱奴!”   她闯进来的时候,清楚的听见赵嬷嬷的话,看着好像是大度的很,可实际上呢,一句句全是挑拨的话。   “顾氏!”叶母陡然抬高了声音,“你便是这么与长辈说话的?”   “母亲。”顾夭夭不耐烦的打断了叶母的话,“你大概不知晓我的脾气,我自问已然给你留了三分薄面了。可现在,我觉着我的忍让给你我不敢如何的错觉?”   叶母被一个长辈这般质问,面上无光,手指着门,“出去!”   可顾夭夭稳稳的坐着,便是连手指头也没带动一下的。   今日老太太过来,叶母寻了这么俩恶心人的玩意,让老太太怎么想自己的生活,如何放心的下?   而后,将视线落在了赵嬷嬷的身上,“母亲,倒是很恋旧的人。”   看着该是格外的,看中赵嬷嬷。   赵嬷嬷一瞧顾夭夭这是冲着自己来的,连忙跪在顾夭夭的跟前,“少夫人饶命,您有什么火气冲着老奴发便是,莫要气着夫人。”   而后还一下下的给顾夭夭磕头,像是单纯的希望顾夭夭,将火气撒出来。   这般手段,顾夭夭摇头,除了瞎子谁人看不出来。   可偏偏,叶母就喜欢当瞎子。   “顾氏,你将人逼到这般地步,午夜梦回不怕被噩梦缠身?”叶母因为生气,嘴唇瞧着都抖了起来。   顾夭夭手拍了拍赵嬷嬷,唇间噙着一点笑容,却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拔下头上的簪子,冲着赵嬷嬷的咽喉刺了上去。   “顾氏!”叶母突然喊了一声,因为紧张都破了音,带着几分嘶哑。   顾夭夭的簪子,也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刺入,可到底也见了红,此刻只要稍微用力,便能刺入。   赵嬷嬷吓的动都不敢动,脸色变的苍白,嘴唇抖了抖倒是想给自己求饶,可是话到了嘴边,愣是一个音都不敢发出来。   “夭夭。”叶母试探的喊了一声,生怕她情绪不稳定,“你莫要冲动。”   顾夭夭与赵嬷嬷离着这么近,就是叶母喊人,也不定能有顾夭夭的手快,为了赵嬷嬷的命,叶母只能这般小心翼翼。   更何况,就算喊来了人,对方如何敢将顾夭夭如何?   到最后,吃亏的始终是赵嬷嬷。   顾夭夭的簪子,还点着赵嬷嬷的咽喉,而后抬手示意夏柳先出去。   “母亲该也不糊涂,今日祖母过来当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顾夭夭微微挑眉,可手上似乎加了力气。   赵嬷嬷的血,比刚才流的还要多。   且赵嬷嬷张了张嘴,一脸的痛苦,却不敢叫喊出声。   “我,我知晓,老太太跟前我定然只说好话。”叶母急切的回答,很怕顾夭夭一个情绪不稳,真的伤了赵嬷嬷。   顾夭夭轻轻点头,“那,你请来的那个两个婶子呢?”   “走,都让她们走。”叶母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顾夭夭满意的点头,却迟迟没有放开赵嬷嬷的意思。   “夭夭啊,你还有什么要求,只管与娘说,娘能做到的一定去做。”叶母看顾夭夭不放手,只能小心翼翼的试探。   “快了。”顾夭夭头也没抬,如是说着。   叶母不知道这一句快了是什么意思,眼睛只紧紧的盯着顾夭夭的手,好像这般紧盯着,便能控制顾夭夭不会乱来。   顾夭夭说的快了,自然是夏柳回来的快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不消片刻,屋门打开,夏柳带着一众人进来。   瞧着,都是顾夭夭陪嫁的小厮。   一看有外男闯入,叶母心猛的提了起来,“顾氏,你到底要做什么?”   带着这么多人闯入自己婆母的卧榻之旁,简直是大不孝。   顾夭夭看着这些人,而后将簪子缓缓的收了回来,抬手让人将赵嬷嬷给带下去。   “夫人,救我!”赵嬷嬷脖间已经没有了危险,憋在嗓子里的声音到底喊了出来。   叶母追了几步,“顾夭夭,你放肆!”   从叶母屋子拿人,下头的婢女自然要拦着,夏柳冷冷的斜了对方一眼,“都是未出嫁的姑娘,我劝你们三思。”   若是挣扎的时候,被外男碰了身子,以后看怎么嫁人?   这些人到底有些迟疑。   叶母却不管那些,急匆匆的便走了出来,“给我拦住,将人拦住!”   到了院子门口,自有巡逻的小厮。   “放肆,皓月县主的人也敢拦着,你们是不要命了?”   夏柳的声音抬高,怒斥着众人,“便是连叶大人都不敢将我们县主如何,你们从哪借的胆子?”   而顾夭夭不急不慢的跟在众人的后头,瞧着旁边已经失去仪态的叶母,轻声的说了句,“母亲,你说赵嬷嬷老胳膊老腿的,还能不能受得住折腾?”   “你什么意思?”叶母猛然间抬头,恶狠狠的瞪着顾夭夭。   顾夭夭轻笑了一声,“不是,一目了然?”   毕竟,她既然来抓人了,就没打算善了。   两边若是打起来,最受伤的应该就是这个,被人拽在中间的,赵嬷嬷。   叶母自听懂了顾夭夭的意思,紧紧的咬着唇似是思量,良久缓缓的闭上眼睛,“让他们走!”   只要现在赵嬷嬷安全了,等叶父下了朝,她倒是要看看,叶父还能护她到什么!   既叶母发了话了,小厮自不会再拦着,顾夭夭看着众人离开,而后当做无事的回头,瞧着叶母还挂出一丝浅笑,“母亲,那我们进去?”   叶母咬着的牙根都软了,只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的人,在行凶之后,竟然能这般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   看叶母不动弹,顾夭夭又唤了两声,“母亲,母亲?”   叶母恍然间回过神来,看着顾夭夭唇间勾起一丝冷意,“你最好祈祷赵嬷嬷平安,不若,我绝对不会罢休!”   听着,像是在宣战。   不会罢休?莫不是,要于自己死磕了。   “媳妇知晓。”顾夭夭额首,可明显不将叶母的话放在眼里。   叶母冷冷的瞪着顾夭夭,像是要看瞧瞧顾夭夭到底能冷情到怎般地步。   顾夭夭在叶母的注视下,缓缓的靠近,抬手,明显瞧着叶母的身子不由的退后了一步,而后慢慢的收了回去。   若无其事的拢了拢自己的发鬓,“只是瞧着母亲的头发乱了,若是一会儿我祖母过来,您这般,有些失礼。”   叶母哼了一声,转头便要回屋子。   “母亲等一下。”顾夭夭扬声,却让人唤住。   “你还要做什么!”叶母回头冷冷的问了句。   顾夭夭指了指正厅里,还在吃茶的两位婶母,“只是提醒母亲,莫要让一些个无关紧要的人,拉低了您的身份。”   “不必你提醒,我自然有数。”叶母沉着脸,习惯性的抬起手,等着赵嬷嬷扶着自己。   可等了一会儿不见有人过来,不由的愣了一下,恍惚间才想起赵嬷嬷已经被带走了,眼里溢过一丝悲伤,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交代了跟前的婢女一声,让屋子里那俩人都离开,改日再聚。   “这官太太就是不同,这不是戏耍人吗?”临走的时候,二婶母还在那嘀咕着。   三婶母挡着个脸不愿意挨着二婶母,脚下的步子加快,想着赶紧离着叶家远些。   老太太过来的时候,叶府早就得了消息,叶母自是要亲自迎接。   她的头发已经整理好,梳的一丝不苟,因为脸色不好,还特意重新上了妆,这般瞧上去,竟比自然的还要好看。   顾夭夭自然打扮的更加慎重,她素来不爱繁琐的,现在这般却也是只想让老太太知晓,她现在风光的很。   有两位主子领着,叶家上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喜气的很。   “老太君,可算是将您盼来了。”待老太太下马车,叶母便往前走了两步,笑意盈盈的向老太太见礼,“打从知晓您过来,我便高兴的睡不着觉,算算时间,有好些年您没过来过了。”   叶顾两家从前有交情,叶母自然也常去。或者,叶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老太太也会过来坐坐。   只是后来老太太去了江南,见面的时间也就少了。   更罔论是来叶家了。   叶母此刻热情的,根本瞧不出她刚刚才与顾夭夭起了争执,更不见之前去叶家,阴阳怪气的调调。   老太太有些惊异的扫了叶母一眼,不过难得正常了,她自也不会没事多事的,含笑着说了句,“日后,定当常来。”   而后看着手边扶着自己的顾夭夭,看着她眉目含笑,看着她璀璨光亮,体面的很。   唇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一众人说说笑笑的往正厅里去,一路上,自是融洽祥和。   待入了屋子众人坐定,丫头们便赶紧端来了茶水。   “这还是您喜欢喝的龙井,可尝尝还是从前的味道?”叶母笑着与老太太寒暄,殷勤的比从前更甚。   老太太微微拧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却也没有问,“这是自然,难得你有心,还记得我好的这口。”   端着,慈祥的架子。   叶母抿嘴浅笑,而后看向了顾夭夭,“哪里是我有心,而是这丫头时常念叨,要我说啊,夭夭就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直惦念着您。”   话,好似是好话,可听着总觉得别扭。   老太太将茶杯放下,含笑着看着叶母,“虽说这孩子是好的,可你呀也莫要老夸她了,再夸不得翘天上去了?”自然是顺着叶母的话说了起来。   叶母笑着点头,只觉得,老太太可真不客气的很,竟就这般应下了,莫不是听不懂自己话里的话?   老太太当做没有瞧见叶母有些僵硬的笑容,继续说道,“不过这孩子在我面前惯的有些骄纵,前些日子我还说,这嫁到叶家便就是叶家的人,婆母心善可不能忘了自个的规矩,伺奉夫君孝顺公婆一样可不能少。这不,我今日特意过来一趟。”   说着拉着钱嬷嬷给叶母瞧,“你们也是熟识的,我跟前办事最妥帖的人,便将她暂且留在夭夭跟前教导规矩,待她日教导好,再回到我跟前,你瞧着可好?”   声音低缓,竟端的求人的态度。   算是,给足了叶母的面子。   可是叶母却清楚的很,若是平日里家里有什么事关上门来,外头的人可不知晓。   如今,老太太这是明晃晃的将人塞进来了,尤其还是这么得脸的人,日后叶家有什么事,便都瞒不过老太太的眼睛。   这便是,明晃晃的给人撑腰了?   人都说,老太太这内宅手段高明,从前她还没见识过。   老太太既都这般开口了,哪里还有叶母拒绝的余地,“您是长辈,您做主就是了。”   面上,到底没了刚才的笑意。   老太太抿着嘴,叶母的表情自看的明白,不过是两句话的事,若是叶母心里没鬼,何至于这般恼怒?   不过,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到底是客,便这般堪堪的给自己甩脸子,也得问问自己,愿不愿意! 第147章 老虎,发威!   转头看向顾夭夭,“你瞧瞧你婆母多向着你,一听说我让你学规矩,脸色都变了。”   而后又往叶母跟前侧了一下身子,“你也莫要在意,我不过让人教教她,我是她祖母,难不成还会刁难她?”   叶母原本拉着脸,此刻被老太太点了出来,面上自己有些尴尬。   可无论有多么不愿意,此刻也得重新端起笑脸来。   “您说的是。”低头,有些不自然的端起茶杯。   老太太面上带笑,眼底却是浓浓的冷意,“你也知晓,我那儿媳妇去的早,若是有什么事做的不对的你担待着些。”   话,说的愈发的客气。   叶母心里不舒服,可老太太越是这样,她越什么都不能表现,只能强压着火气,再端出个笑脸出来。   而后,老太太让钱嬷嬷过来与叶母见了个礼,“虽说是我跟前的人,可在叶府当差自然该尊敬你这个主子,你也莫要看在我面上,不好意思管教。   只要她犯了叶府规矩,不必差人知会我,要打要罚自是你说的算的。”   老太太这话,她自然不能当真,言外之意便是,这毕竟是我的人,你就算看在我的面上子也应该担待着些。   即便,真的犯了错,我的人该是我处置。   钱嬷嬷如此,顾夭夭自然更是如此。   明明客客气气温温和和的话,不过却是告诉她,老太太护短的很。   叶母只觉得,嘴里的茶水要比从前涩的很。   “您说的是,不过您跟前的人,规矩自是最好。”而后,转头看向顾夭夭,“瞧着夭夭,来了这么久了,一次大错都没有犯过。”   这是,要正面与老太太对立着说了?   顾夭夭微微皱眉,冷冷的扫了叶母一眼,提醒她莫要忘了,赵嬷嬷还在自己的手中。   叶母看见顾夭夭的眼神,低着头却也不再言语。   老太太只是含笑的看着叶母,而后又看向了外头,似乎想到什么,唇间噙着几分笑意,“不瞒你说,我对她倒也没有多高的要求,毕竟你也知道,我家老二跟前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日里自当眼珠子哄着,这京城没人不知晓,不若也不能得封县主,终归我家夭夭与旁人家的姑娘不一样的。”   老太太说完一顿,突然转变了话锋,“自然,规矩也应该比旁人还要讲究。”   叶母嗯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叶母沉默,老太太只是嘴角噙着笑容,“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回来,京城的物是人非已经不是我们那一代的天下了,好些人也不在了,比如说当今太后,走的便早些。”   叶母赶紧抬头,“您也莫要伤感,您与太后当年情谊,谁能比得,纵是人不全了,可情谊也还是全的。”   赶紧,安慰老太太。   瞧着叶母懂了,老太太才又点头,“罢了,提那些个伤心事做什么,如今儿孙皆好,我这把老骨头端就省心的,在一边坐着便好。”   而后,亲昵的拉起了叶母的手,“尤其是夭夭,她能到你跟前我自然是最放心的,咱们两家知根知底的,谁又不知道谁呢?”   叶母轻轻的点头,总觉着老太太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是以,叶母都不敢轻易的接话了。   正好这个时候,叶父那边下朝回来了。   难得叶卓华也跟着过来,叶父嘴上不说心里可欢喜的很,只盼着叶母莫要再与顾夭夭计较,不定还能劝俩孩子回来住,一家人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多好。   “伯母,您来了?”叶父还没换朝服,听说老太太早就到了,便领着叶卓华急匆匆的赶来。   “小叶子。”老太太故意唤了一句,儿时的称呼。   闹的叶父都有些红脸,“不小了,我都快抱孙子了,哪还能小?”   场上立马热络了起来。   “祖母。”得了空,叶卓华上前见礼。   老太太瞧着这爷俩穿着一样的朝服,叶卓华年纪轻轻,可气势完全没有被叶父压倒,后生可畏。   “好,好。”老太太瞧着叶卓华不停的点头,“上阵父子兵,好样的。”   “谢祖母。”叶卓华规规矩矩的表达了谢意,而后便站在了顾夭夭的后头。   男人回来了,按道理说主位便该让出来,叶母自觉的坐在了叶父的下手,顾夭夭便也低头准备往后走,却被叶卓华给拽住了。   当着长辈的面,顾夭夭总不好纠缠,他既让自己往前,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合适的。   只是对面的叶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觉得叶卓华惯人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叶父都没想那么多,一家子人爱坐哪坐哪,都是小辈没什么好计较的,“您啊,就莫要夸他了,他太年轻做事欠点火候。”   叶母听了在旁边哼了一声,“绦之到底年轻,自比不得你们这些老尚书们圆滑,可莫要忘了,你们在绦之这个年纪,可都做不到这一点。”   作为母亲,叶母自然以叶卓华为傲,这自然无可厚非。   “你就是惯着他吧。”叶父抱怨了句,可眼底都是骄傲。   老太太点头,“这可不是惯着,是绦之真有本事。”   “瞧吧,还是伯母明白。”叶母跟着说了句。   单纯是因为,不平老太太前一阵只夸奖顾夭夭的缘由。   小辈如何他们不好说,可叶母到底这么大的年岁了,堪堪的插嘴到底不合规矩,老太太似笑非笑的看了叶父一眼,便不再多言。   叶父也察觉到了叶母失礼,当着老太太的面自不好说在叶母脸上,佯装嗓子不舒服,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要我说,还是夭夭好,懂事大方,若是个男子,必有一番作为。”   原本,互夸一阵,两边也痛快。   可叶母却又沉下了脸,原本叶父回来也就是打声招呼,主要还是叶母陪着老太太说话。   这下,叶母因为心中不悦,不爱说话。   老太太自是瞧了出来,却故意当不知道,便低头饮茶不主动说话。   场上,突然有一瞬间的安静。   叶父面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一个眼神扫过去,瞪了叶母一眼。   叶卓华自将长辈之间的汹涌看在眼里,可老太太今日过来便就是为了给顾夭夭撑腰,他若是管了,老太太的目的岂不是落空了?   这般得罪人的事,他可不愿意做。   从旁边拿了橘子,剥好递给顾夭夭。   顾夭夭回头瞪了叶卓华一眼,虽说老太太是故意的,可她并不想让老太太吃气,便佯装欢喜的说道,“祖母,难得您过来一趟,可去瞧瞧我那小屋子,头一次当家打理内府,您可给我长个眼,瞧瞧可有岔的地方?”   “夭夭啊,这便是你的不是了,你祖母年纪大了,哪能来回的走,要我说啊,今日晌午便就该在这边用了午膳再走。”叶母寻着机会,自要说顾夭夭一句。   只是这话,不像是留着的人,倒像是赶人的。   叶父的脸瞬间憋的通红,“伯母难得来一趟,夭夭往后排,先在主院小住些时日,我可一直惦记着伯母的手艺,这么多年了,连做梦都记着。”   想着,便赶紧打圆场。   这般一说,倒成了晚辈向长辈撒娇。   暖场是不错,可那是在那些还想着和好的人面前,而老太太原本就是来寻事的,自不会踩上叶父给的台阶。   “你呀从小就爱吃,不过我这年岁大了,哪能再从从前一般有那些心思?我瞧着时辰不早了,先回去了,改日你们空去顾家坐坐。”说着,便起身了。   “伯母,您这也太着急了,这才来了一会儿,都没与我说几句话。”   叶父赶紧在旁边跟着,路过叶母的时候,还暗地里踹了叶母一脚。   叶母领会,虽不情愿可也赶紧顺着叶父的话说道,“是啊,您难得来一趟,就这么走了,不是让我们白欢喜了?”   听叶母开口,老太太立马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叶母,“日后我便留在京城不走了,两府就这么两步地,想过来我便过来了。”   而后冲着叶父摆摆手,“行了,刚下朝也累了,莫要再送我了。”   老太太屁股还没坐热便走,叶父哪还有心思觉得累,赶紧追了上去。   老太太一直抬头看着远方,“小叶子啊。”低声唤了句。   叶父赶紧走到老太太跟前,听老太太吩咐。   “咱们两家结亲原是喜事,可莫要闹成了仇敌,你也知道夭夭在老二心里的位置,你亲眼也瞧见了,我来了都得吃冷板凳,更罔论我的夭夭了。”说完,冲着叶父摆了摆手。   “伯母您莫与她计较,您又不是不知晓,她那个人就爱想的多,没有坏心的。”叶母就跟在她们身后,自将老太太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这眼药上的,倒是光明正大。   老太太抬手阻止叶父再说下去,“我年纪大了,没从前的心思,猜不透人心。”   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   老太太都这说了,叶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将人送上马车后,冲着老太太一抱拳,“那您常来。”   “你叶家的门槛太高。”   临走的时候,老太太便直接落了叶父的脸。   说完,帘子放下,像是都不愿意看见叶父一般。   叶父看着马车走的好远,心里的那口气,都没有顺下来。   “行了,莫要再瞧了,赶紧回去吧。”叶父还在这站着,旁人也不好先离开,叶母便在旁边说了一句,抬手便想拉住叶父的胳膊。   却被叶父狠狠的甩开了,“你瞧你做的好事。”   在这大街上,这么多下头人面前,这般落自己的脸,叶母的眼眶瞬间便红了,“我做什么事了,让你如此待我?”   叶父斜了叶母一眼,“你那阴阳怪气的调调,当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罔自己还费心的给叶母打圆场,如今她怎么好意思,做出这般无辜的表情。   叶父训斥完后,也不理会叶母,甩了袖子便离开。   原本,这便是老太太的意思,给叶母挑明话施压,而又在叶父跟前,被气走。   内宅的手段,原本老太太是不想用在叶家的,可瞧着实在不欢喜的很。   无论如何,叶母将老太太气走那是不争的事实,叶父必然需要给老太太个说法。   不过,他们两口子的事,左右不是该晚辈过问的,钱嬷嬷便侧身在顾夭夭跟前福了下去,“姑娘睡哪个屋子?老奴给您收拾收拾。”   这话,便是要将顾夭夭支走了。   “站住。”叶母被叶父甩了脸,正在气头上,一听顾夭夭要走,立马将人喊住了,“顾氏,你敢不敢与我对峙?”   顾夭夭原想着将大面遮过去便罢了,待老太太走后,再好生的与她算算账。   却是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将钱嬷嬷留给自己。   不过,只要自己处置了刁奴,没什么事钱嬷嬷自然不担心。   “正巧,我也有这个意思。”顾夭夭微微额首,回头冲着钱嬷嬷一笑,“得劳烦嬷嬷,再多呆一会儿。”   “你又闹什么?”一众人又回到屋子里,叶父忍不住冲着叶母斥了一声。   叶母面无表情的盯着顾夭夭,“今日不是我闹,是你这好儿媳妇闹,你让她说说,今日她究竟做了什么事?”   顾夭夭刚想张嘴,却被叶卓华塞了一口橘子,顾夭夭回头瞪着叶卓华。   叶卓华却无辜的耸了耸肩膀,“我瞧你嘴唇干了,想给你润一润。”   顾夭夭是此刻也不能说话,只能让叶父叶母等着,待她将橘子吃下去,再漱了口,才开口说道,“儿媳着实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让母亲能这般,生气。”   看顾夭夭此刻装无辜,叶母气的头又开始疼了,手指着顾夭夭,“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替你说!”   “顾氏,从前你多么胡闹我暂且不提,我今日便问问你,你表妹在侯府湿了衣衫。   换衣衫的时候,房门却落了锁,一直到众人散开后她才得了自由,她碍着你什么事了,我只是瞧她可怜,想带出去露露脸,寻个好婆家,又不会打你夫君的主意,你这般害她做什么?”   顾夭夭看着此刻义愤填膺的叶母,好像她亲眼瞧见了是自己害了李语诗一般。   她便说,叶母这又犯了什么病,寻俩人来给自己添堵,感情不是赵嬷嬷一个人的功劳,还有李语诗的一份。   早知现在,当初她就该,俩一块撵出去。   “母亲可有证据,证明是我动的手?”顾夭夭及其平静的问了句。   叶母哼了一声,“不是你还有谁?之前她得罪过你,后来许是又与你长姐有了不睦,你便怀恨在心,使用这般手段,这不是你的风格?”   看叶母说的这般理直气壮,顾夭夭却看向了叶父,“父亲,以为呢?”   不说,顾夭夭会不会报复,就算报复也不会只用了这么一个无伤大雅的法子。   而且侯府那是什么地方?且不说顾夭夭与侯府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就算是有交情,在人家生辰宴上,也不能办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就算真的非要教训人,何必只锁起来?   就是老太太这般人物,也都得见好就收,更何况普通的晚辈。   叶母现在已然是魔怔了,旁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一心想要给顾夭夭安罪名,可到底叶父还不至于这般糊涂。   叶父的脸果然黑了下来,“你带她去了?”   不说顾夭夭有没有这般行事,单就带李语诗过去,便不合适。   当时与顾夭夭闹了矛盾不,是叶父偏袒叶母将人留在了叶家,当初怎么说的,只让她养伤便是。   李语诗毕竟是因为对叶卓华有别的心思,才被叶卓华给收拾了,你将人带到顾夭夭去的地方,那不是在打顾夭夭的脸?   李语诗的事,虽说对外寻得旁的理由,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让外人怎么看顾夭夭?怎么看叶家?   原本,前夜叶父就怕叶母犯糊涂,特意嘱咐了几句,叶母答应的好好的,谁知道翻过身便出这般事?   从前,叶母可不是这样的,说好什么样便就答应了,是以叶父说完便也没在意。   叶母被叶父问的脸上有些不自然,“便是带去又如何,我是她的姑母,理应为她考量。”   怕叶父再说什么,叶母赶紧看向顾夭夭,“那你带人从我屋里,压赵嬷嬷的事,也敢放在明面上,说一说?”   这事,顾夭夭确实做的过了。   尤其是叶母将顾夭夭的行为,渲染的夸张,更显得顾夭夭跋扈。   就是连钱嬷嬷都忍不住皱眉。   听了叶母的陈述,许是经过了这些个事,叶父已然对叶母失望。   所以并未上来就指责顾夭夭,而是问了句,“你母亲说的可是实情?”   “儿媳被逼的无法,只能出此下策。”两位婶母的事,她自也要搬出来。   “就算她们说话不总听又如何,终归是你的长辈!”叶母既将人请来,自然想到了说词。   叶父面上也有些为难,那两个弟媳他自然也认识的,尤其是老二家的,确实是个厉害的,可顾夭夭的行为到底有些过了,“行了,你老是与个孩子计较什么?”   到底,还是先说了叶母一句,而后又转头看向顾夭夭,自又像上一次一般,准备和稀泥。   “父亲莫要多言,想来事情的经过您也有数了,我今日本也不指望论个是非出来,我这人脾气不好,大约是上一次处置的太温和,给了母亲一些我好说话的错觉。”唇微微的勾起,直接看向叶父。   “今日我能将赵嬷嬷押了,明日便能换个人,为了咱们这个家,还希望父亲,做个决断!”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父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想如何?”   顾夭夭还没说话,叶卓华便又往顾夭夭嘴里塞了一片橘子。   顾夭夭只能在这般肃穆的场合,在两位长辈的注视下,将嘴里的橘子吃下去,而后才又说道,“这端看父亲的态度,我这人很是怕麻烦,只求一个安稳。”   也就是说,要让叶父自个想法子,让这些碍眼的人,离自己远些。   听顾夭夭这般说,叶父却是沉默了一阵,什么叫求一个安稳。也就是说,所有惹顾夭夭的人都得远离。   原本她已然分府别住了,基本每日里没什么好接触的了,只是偶然有事碰面,若是连这都不许,那岂不是要将人送很远的地方?   离开的人,自然不会是顾夭夭。   赵嬷嬷与李语诗,在叶父心里自算不得什么东西,莫说是送走了,便是连命都没有了,与他何干?   可叶母呢,到底因为晚辈的事,仔细的算起来,却也没将顾夭夭如何,就是按规矩,也不能做的这般绝了。   看叶父迟迟不说话,倒是在顾夭夭的意料之中,左右着急的人也不是她,看叶卓华已经剥好了橘子,很自然的拿了一块放在自己的嘴里。   瞧着顾夭夭拿的这般顺手,叶卓华唇不由的勾了起来。   “夭夭,都是一家人,这世上没有盆不碰碗的。”这事到底太过于大了,叶父自知,顾夭夭能提出这样的要求,绝对不会是他说几句便能糊弄过去的。   有些事,便摆在了明处。   他,自要护着叶母的。   顾夭夭轻笑一声,“是呀,别人家是都有碰的,可与我何干?”   这话说的,自是张狂。   “父亲刚回兵部不多久,不知道做的还顺手吗,下头的人有没有别有用心的?我兄长任吏部侍郎说是很得尚书的赏识,手底下的知晓的东西也不少,若是父亲想要哪个官员的底细,想来他是能帮的上忙的。”顾夭夭慢悠悠的说着。   叶父微微的眯起眼睛,顾夭夭明显这是在威胁自己。   一个内宅妇人,便是张口就问朝堂的话。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叶父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句。   顾夭夭抿嘴浅笑,“自然知晓,我父亲,未来姐夫,手握重权,您说,若是他们手底下出了什么纰漏,会怪在谁的身上?”   军营里能出什么事,多是军饷不到位,可这些都是兵部处理。   若是顾父与冯泽联手,陷害叶父,着实不是难事。   若是寻常,叶父自不会将顾夭夭的话放在心上,顾父的为人他自是信得过的,可偏偏为何是顾夭夭!   但凡顾夭夭开口,无论什么顾父都会为她办到。   看着顾夭夭此刻气定神闲,仿佛说的不过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叶父气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被儿媳妇指着鼻子威胁,他这个公公当的可真有脸,手指着叶卓华,几次想问他,他这看上的是什么人?   “瞧见了吧,我说她心狠手辣你却不信,这次轮在你的身上,我瞧你还能说什么?”   叶母自然能听懂顾夭夭话里的意思,此刻倒像是终于能证明她是对的了,激动的很。   “你闭嘴吧!”可叶父没好气的冲着她斥了一句。   而后又看向顾夭夭,“你,确定真要这般行事?”   一旦这般闹了,怕是日后在大家心里,都会安上一根刺。   顾夭夭慢慢的站了起来,很是恭敬的对叶父行了个大礼,“我今日不是征求父亲的同意。”   话,自不必多言。   她今日能将赵嬷嬷带走,明日便能将李语诗扔出去。   在这个家里,顾夭夭一直没有耍什么手段,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自己给你脸的时候,唤你一声母亲,不给你脸的时候,你又算的了什么东西?   顾家二房独女,单就这个身份就有跋扈的资本。   现在,自家兄长姐姐都是什么身份,凭何在这里受这般窝囊气?   一次次的,老虎不发威,当自己是病猫?   看叶父不说话,赵嬷嬷扶着顾夭夭起身,“原这般场合不该老奴说话,可是老太太将老奴留在这便是照顾皓月县主的,叶大人,我们县主可不是个受委屈的主,还望您三思。”   赵嬷嬷是老太太跟前的人,她敢这般说话,便是代表老太太便是这个态度。   今日他若处理好也就罢了,若是处理不好,两府自此决裂!   叶父缓缓的闭上眼睛,良久才又睁开,“罢了,你将赵嬷嬷放了吧,你母亲素来只喜欢她伺候,没有她在你母亲跟前,你母亲不踏实。”   声音,到底压的低沉,而后看了叶母一眼,“你身子不好,我寻处依山傍水的庄子,你在那边好好的养身子,待他日我卸下负担,去那寻你。”   “你说什么?”叶母不敢置信的看着叶父,她做什么事,竟然将她谴庄子?   素来正室去庄子,与被休弃有何区别?   就因为一个晚辈,一个外人?   叶父仿佛没瞧见叶母眼里的不甘,只浅笑着望着叶母,“我记得你从前便说,喜欢纵情山水,我一直没得空,让你在这四方城墙内困着。”   叶母不停的摇头,“这不一样,不一样的。”   叶父将头转到一边,不去看叶母,生怕自己会心软,“至于语诗那孩子,我们不过是人家的姑丈,总留在身边也不合适,我瞧着就明日吧,寻些个首饰让她带着,体体面面的回李家去。”   “不,我不同意!”叶母此刻已然压不住心底的情绪,歇斯底里的呐喊。   若是能回李家,她又何至于将人留到现在?   李家那些人都什么性子,叶父又不是不知道,留在外头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回去了,那便是真正的完了。   看叶父不说话,叶母终是软了,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要不然,要不然按照你之前说的,咱们买一处院子让她在外头养着?”   叶父轻轻的摇头,“晚了。”   早这么办多好,非要闹到现在,才知晓后悔。   事,已然成了定局,顾夭夭自不好再留着,说了一句,谢过父亲便领着人离开了。   待人都走后,屋子里只剩下叶父与叶母两个人,叶母眼里含泪,凝望着叶父,“你当真这般狠心?”   跟前没有小辈们,叶父猛地睁开的眼睛,“我狠心?你回头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事,在家里怎么闹都无所谓,在外头却不管不顾,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叶母身子不稳,一下子摔到在地,叶父竟然骂她不要脸?   她怎么了,不过就是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怎么就得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   “你若想明白了,还有回来的可能,若是想不明白,就在外头待着吧。”   好不容易,官复原职,儿子也得了一门好亲事,原本该是圆满的,怎么就闹到了这一步?   心里,总觉得乏累的很。   看叶父主意已定,叶母用力的擦着眼角,“我不愿意,我告诉你,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你若仅仅因为顾夭夭便要这般对待我,我绝不罢休!”   她是妻,又生了叶卓华这般优秀的儿子,于整个叶家有功,自不能像个妾氏一般,任人家搓扁捏圆的处置。   叶父眉间一跳跳的抽动,“此刻不过是家事,我尚且还能压制,若你执迷不悟成了国事,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你可明白?”   “凭什么?”叶母不服的问了句。   叶父苦笑一声,“就凭她是顾家二房唯一的孩子,就凭她是当朝皓月县主,就凭她是你儿子心尖上的人!”   若是只有权势,大不了一拍两散,可偏偏他们散不了。   看着叶母一脸灰色,“你到底怎么了,从前你不是这样的啊,夭夭不是敌人,她跟你一样爱着我们的儿子呀。”   “不,她不爱,她视绦之为粪土,她就是个祸害!”叶母连连摇头,眼里心里全都是叶卓华卑微的样子。   这绝不是爱!   绝不!   看着叶母执迷不悟,叶父也不再多言,“这两日便去吧。”   早走,早省心。   至于爱这个东西,叶父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可是,一个女子愿意嫁过来,想来也并非讨厌对方。   叶母还要说什么,叶父摆手让人将她请出去,耳根子间能清静清静。   另一边,顾夭夭回去后,钱嬷嬷是有话要嘱咐的,今日看叶母的态度,她自然也是生气的,可毕竟是一家子,尤其顾夭夭是晚辈,见好就收方得始终。   可进屋后,叶卓华也在后头跟着,她自只能在外头守着。   “你今日,好生威风。”叶卓华不喜旁人叨扰他与顾夭夭说话,便将跟前的人都谴出去,自己动手解朝服的扣子,换上常服。   顾夭夭哼了一声,“不都是被你们逼的?”   顾夭夭自问没有主动招惹叶家人,叶母何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寻事?   上次也就算了,这次祖母都上门了,她这是连大面都不遮了,弄了两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恶心玩意,给人添堵。   就那些话,她听听也就罢了,若是让老太太听见,不定有多么生气?   上次,堪堪的寻着祖母也就算了,本以为长了记性,没想到反而变本加厉了,如此顾夭夭哪能这么轻易的罢休。   既然都不要脸面,那她一不做而不休,干脆彻底的解决算了。   “确实是我母亲的不对。”看顾夭夭火的厉害,叶卓华停下手上的动作,从旁边拿了茶壶,为顾夭夭添上一杯暖茶,再继续解身上的盘扣。   听的叶卓华的软话,顾夭夭才哼了一声,气才稍微顺些,抿了一口杯里的茶水,这口气才顺了下来,“我以为你怎么也会出面阻止。”   毕竟,那是叶卓华的亲生母亲。   “我娘的火气最近是有点大,我爹肯定是在乎她的,便是去了庄子也没人敢不尽心伺候,去那冷静冷静,不见得是坏事。”叶卓华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这态度倒是让顾夭夭觉得好笑,“可你母亲身子不舒服,你也不怕被我气坏了?”   叶卓华解下最后一个盘扣,将朝服挂在架子上,寻了常服穿上,又开始系扣子,“你不都试验过了,我娘出不得事。”   想着自己用抄写不尽心的经文,故意气叶母,顾夭夭不由的抿着嘴。   罢了,左右是没出事。   听着顾夭夭不说话了,叶卓华也没再提自己的母亲,“今日早朝下头的人说,估摸明日突厥的人便到了,明日我晚膳会在外头用了,你不必等我。”   太子如今监国,若是去迎使臣到底落了身份,便都全权交给了下头的官员。   因为对方来的是王子,去的官员必然是多,才能表现出大佑的诚意。   太子大手一挥,二品及以上的官员均得过去。   既这下这般命令,叶卓华便只能受了,只是心中最是嫉妒顾明辰,他便不用过去,可逍遥自在些。   对于此,顾夭夭却觉得安排很是合理,“食君之禄忧君之事,莫不是权臣做的久了,就忘了什么叫尽心尽力了?”   顾夭夭自是不放过机会,嘲讽他一声。   噗!   只是一抬头,却瞧着已经换好衣服的叶卓华,颈间的暗红,格外的显眼。   “我让你这么倒胃口?”叶卓华狐疑的上下打量自己,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顾夭夭呛着水不舒服的很,用手轻轻的煽动,好半响没说话。   叶卓华估摸顾夭夭缓和过来了,便不再纠结此事,“刑部还有事,我得过去一趟。”说完,毫不犹豫的抬脚就要出去。   “等等。”顾夭夭立马将人唤住,待叶卓华转身,迎上他不解的视线,顾夭夭反而不知该怎么开口了,“那,那个刑部有什么急事?”   到底选择,迂回前进,总不能直接说,你脖子上有个东西,不雅的很。   ------题外话------ 第148章 我是你男人!   叶卓华回头有些奇怪的看着顾夭夭,“怎么,你想做女官?”   倒也不能说叶卓华多想,刑部的事顾夭夭都关心,这不就是要做官?   被叶卓华这般问,顾夭夭很是严肃的说,“这是自然,我如今要银钱有银钱,有要名声有名声,如今最缺的便是权利了。”   听顾夭夭这般说,似乎有些道理,叶卓华重新回来,坐在顾夭夭的跟前,低头沉思良久才说道,“倒也可以,不若一会儿你同我一起出去,我陪你看一下案宗,你且熟悉一下一下刑部的事情。”   听着叶卓华还想出去,顾夭夭眉心紧皱。   抬头不由的看向叶卓华的脖子,怎么瞧着也是这般显眼,顾夭夭端起茶水,低头不语。   看顾夭夭似乎是思量些什么,叶卓华身子微微的前倾,“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的事情,大可以直说,我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叶卓华言语恳切,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认真。   顾夭夭张嘴,反而更不知晓说什么。   “这话,着实有些难以启齿,不若你将你的册子都搬来处理,待我想好怎么开口,我再与你说?”顾夭夭缓缓开口,也不知晓叶卓华可否会答应。   甚至有些怨叶卓华,从前说话都没个正行,今日怎么这般正常。   看着顾夭夭有些窘迫,叶卓华的眉目间都是笑意,抬手忍不住揉了揉顾夭夭的头,“都听你的。”   声音格外柔和。   “叶卓华!”顾夭夭瞪着她,她最是厌恶旁人动自己的头发,便是连顾父,她都不愿意!   看着顾夭夭的发丝,被自己弄乱了,叶卓华的心里仿佛被什么填满,却转身去收拾顾夭夭的案子,将她平日里瞧的书籍放置角落,而后假装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不若,我为你重新绾发?”   顾夭夭从鼻息间哼了一声,“我还要点脸。”   若是交给叶卓华,自己的头发不必想着见人了。   叶卓华听后,只是轻轻摇头,而后扬声让周生将今日要处理的公文搬过来。   待人在门口的时候,顾夭夭赶紧起身,“都给我吧。”自不能让周生过来,看见叶卓华的样子。   只是,钱嬷嬷与夏柳都在外头的候着,一抬头便瞧见顾夭夭凌乱的发丝。   夏柳张嘴便要提醒顾夭夭,却被钱嬷嬷拦住了,待人进去后便吩咐,“日后,姑爷在里头,莫要多事。”   作为过来人,钱嬷嬷很是明白,两人共处一室后,头发乱了的缘由。   说完,钱嬷嬷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吩咐夏柳去小厨房让人给叶卓华煲汤。   夏柳是不知晓这好端端煲汤做什么,可听到钱嬷嬷说什么鞭后,恍然间明白了,一脸通红的退了下去。   临走的时候,倒是想告诉钱嬷嬷,顾夭夭与叶卓华还未同房。   可这话,到寻不得合适的言语提出,只能又咽了回去。   案前,顾夭夭将公文搬过来,叶卓华抬手便示意顾夭夭坐过来,“瞧瞧,可有你需要的?”   既然顾夭夭询问了,叶卓华自然表现的,绝无保留。   顾夭夭瞧了一眼,都是办案子的,着实没什么兴趣,将册子还给叶卓华,便起身去了旁处。   叶卓华瞧见顾夭夭忙碌的背影,眼底融化一片柔情。   我心向往,红袖添香。   倒流香,徐徐落下,仿佛因着一室的温情,也添了几分,旖旎。   顾夭夭想着,这般将人留在屋子里也不是法子,便去瞧叶卓华昨日搬来的衣服,瞧有没有高领的,正好能挡住叶卓华的脖子。   只是自然不能这般明显,顾夭夭总得在做些什么之后,再去开箱子。   只是,待打开箱子后,顾夭夭着实没有想到,叶卓华最上面放着的,竟然是亵裤。   顾夭夭倒是想装作无事的将裤子放在一边,只是捏在手心,脸不由的发烫。   终于,寻到了顾夭夭想要的。   咳咳。   刚觉得圆满的时候,便听着身后的叶卓华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吓的顾夭夭手利索的松了,那箱子盖啪的一声盖上。   声音,格外的响亮。   顾夭夭吓的,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慢慢的转头。   此刻,叶卓华正在专心的看着册子,大概是刚才嗓子有些不舒服,伸出左手去摸索着,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眼睛始终没离开册子。   顾夭夭这边的动静,像是一点没引起他的注意。   顾夭夭靠在箱子上,有片刻失神。   随即轻轻的摇头,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想起他上辈子不苟言笑,永远一脸深沉的样子。   微微的叹息,转头打开箱子将自己寻到的衣服,放在最上头。   只是她不知晓的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叶卓华侧着身子,盯着她瞧。   手里的册子,更是这般久了,一页都没有翻开。   待安顿好了之后,顾夭夭佯装无事的靠近叶卓华。   到了之后,拿了最边上的册子,当做随意的翻看。   因为挨着近了,淡淡的香气袭来,叶卓华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面无表情的脸上,那一双眼睛早就带着汹涌的神情。   顾夭夭没有抬头,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手里头的东西。而后,随手放下再去拿另一边的,手很自然的伸了出来。   而后,装作不小心用那袖口碰到了旁边叶卓华刚放下的杯子。   杯子应声滑落,那水眼瞅着便要撒在叶卓华的身上。   叶卓华早就用眼角注意顾夭夭,她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叶卓华,在茶杯落在的同时候,叶卓华猛地侧开了身子,头微微的往前倾。   而顾夭夭正好装作低头看的样子,眉间碰在一处。   一时间,顾夭夭忘了反应。   美人在侧,叶卓华再也忍不住,将唇附了上去。   与昨夜不同,因为顾夭夭的清醒,仿佛那味道,也沾染了活力。   跳动着流向他身体的每一处,让每一处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顾夭夭的味道。   顾夭夭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抬手照着叶卓华便要打去,只是手还没有碰到叶卓华,便被叶卓华拦住,而后,固定在身后。   这个姿势,自会让人习惯性的抬头,而后,格外方便叶卓华。   叶卓华一手固定顾夭夭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扶着顾夭夭的脑后,不让顾夭夭有退后的可能。   与手上的霸道不同,唇间的叶卓华,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只轻轻的碰触,不敢再近一步。   便是这般碰触,也让他异常的满足。   顾夭夭的发鬓彻底的乱了,可叶卓华的手还没有放开顾夭夭。   可因为,就在唇边,顾夭夭不敢张嘴去咬,生怕叶卓华突然发起进攻。   两人,就这般僵持着。   待倒流香流尽,顾夭夭的脖子发麻,腰仿佛都没有了知觉,叶卓华才放开了顾夭夭。   啪!   待人放开后,顾夭夭扬手,照着叶卓华便是一巴掌。   “莫要,给脸不要脸。”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怒,话,自说的格外南听。   叶卓华抬手捂着被打的半边脸,突然轻笑一声,一点点的靠近顾夭夭。   今日的叶卓华,格外与众不同,带着浓浓的侵略,和几分压迫。   顾夭夭忍不住往后退,她退一点,叶卓华便往前一些,直到顾夭夭退无可退,彻底被叶卓华禁锢。   “昨夜背着我与陌生男子见面,今日又打我,夭夭啊,你当真觉得,你的夫君如此软弱?”   叶卓华说过,上辈子的种种他不会再提,现在他只是顾夭夭的夫君,是她唯一的男人。   顾夭夭沉着脸,“你这是要违约?”   听顾夭夭这般说,叶卓华笑意更浓了,“我的傻姑娘,你现在才确定不觉得晚些了?”   什么狗屁约定,他从未放在心上。   顾夭夭眼底闪过几分恼怒,只恨自己之前对叶卓华的防备太低,“我们和离!”   声音陡然抬高,权臣又如何,今生的顾夭夭已然不是从前那个无依无靠的人,眼前这人,她说不要便不要了。   叶卓华听后,笑声便更大了,抬手指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我母亲都被撵到庄子上了,为了你,我都做到了六亲不认了,我的妻子,请问,你有何理由与我和离?”   我的妻子,这四个字说出来,格外满足。   就叶母被送出去这事,便就是放在顾父跟前,他也能理直气壮的质问。   但凡是你想要,但凡是我能给的,我都捧在你跟前。   却不想纵容的你,竟然要与我和离?   就是顾父,他也得掂量掂量,可否对得起自己的深情。   这世上,还有没有人比自己对顾夭夭更加深情。   除了在叶家,还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看顾夭夭怒瞪的眼睛都圆了,叶卓华轻点顾夭夭的眉间,“你莫要忘了,父亲会老,长姐嫁人便会有自己的家事,便是兄长有朝一日也许也会成亲,你说他们,谁能纵容你的无理取闹?”   顾夭夭被叶卓华有恃无恐的样子,都气笑了。   感情,这次的苦肉计变成了叶母。   用自己的母亲来设局,叶卓华定是这大佑的第一个人。   “那我们便,试试?”她相信,无需解释,只需要一个要求,自己的父亲便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   叶卓华猛地贴近顾夭夭,让她避无可避,只能迎上自己的身子。   侧头,在顾夭夭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句,“时间过的太久,你莫不是觉得,我是君子了?”   喘息声,就在耳边,被无限放大。   顾夭夭的脸憋的通红,想推开叶卓华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今日的叶卓华,已然在朝中站稳的脚跟,若是顾夭夭的和离,他便用了所有的势力,将顾夭夭压在自己的跟前,而后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   即便最后的代价是死,顾夭夭也休要想忘了自己。   狼,便是狼,即便是披上了兔子的外衣,也改变不了他的狼性。   顾夭夭不由的咬住了唇,在叶卓华跟前,竟显得自己有些单纯。   不由的眯起眼睛,而后照着叶卓华的头撞去,叶卓华猛地闪开,同时放开了顾夭夭的手。   顾夭夭失去禁锢,抬脚便踹向叶卓华。   叶卓华猛地退后,唇间勾起几分得意,“我出去办事,一会儿回来。”   顾夭夭恼怒的拿着册子,照着叶卓华便砸了上去,“滚,给我滚!”   什么,脖子上的痕迹,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到底还是让叶卓华,顶着那暧昧不明的痕迹的,出去。   钱嬷嬷听见门开了,赶紧福下身子见礼。   “免了。”抬手,虚扶了一下。   却没有走的打算,“嬷嬷照看祖母多年,办事妥帖,祖母割爱放在夭夭跟前,我便放心了。这两日夭夭有些上火,劳烦嬷嬷安顿着做些药膳。”   “姑爷言重,伺候主子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定尽心尽力的伺候姑娘。”   听了钱嬷嬷的回答,叶卓华很是满意的点头,而后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   态度和善,比小时候还讨喜。   只是,待钱嬷嬷抬头,在看到叶卓华脖子上的痕迹的时候,忍不住想提醒一句,可话到了嘴边,似乎又不好开口,只能堪堪的退了下去。   叶卓华自然是瞧见了钱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卓华却当没瞧见,交代完了便带着周生出门。   左右,这屋子是顾夭夭让自己进的,这痕迹在旁人眼里,自一定也是顾夭夭的功劳。   真真假假,端就绘成了,恩爱的场面。   “主子这是要去哪?”出门后,周生忍不住问了句。   叶卓华白了周生一眼,“我作为刑部尚书,自然要为刑部顶起一片天。”   听了叶卓华的话,周生在旁边不屑的撇了撇嘴。   刑部也没什么着急的活,现在突厥使者要来,旁的事自要搁置在一旁。   这接待使臣的大事,自由礼部主导,刑部反而落得清闲。   今日叶卓华让他去拿公文,为了显示叶卓华真的忙,周生都将之前的已经批示的压在最下面端了过来。   哪里,注意忙到此刻去刑部。   侧头,看着叶卓华最显眼的地方,忍不住说了句,“小的以为,您得在这个时候,拜会顾家。”   毕竟,叶母将老太太气走了,叶家总的有人上门赔礼道歉,这个人,自然是叶卓华最合适。   叶卓华倒是很认真的考虑,只是片刻,又轻轻的摇头,“长辈面前,太不端庄了。”   这话,周生都想问一句,装什么装,什么叫在长辈面前不端庄了。   你作为刑部尚书,顶着这么个脖子,将房内之事与众人面前展露,这就合适了?   既然想显摆,又何必,寻这么多借口。   而后,周生忍不住说一句,“您说,让少夫人知晓,是您故意透露出消息,让表姑娘知晓华夫人生辰的事,会如何?”   原本,叶母接到帖子,即便是有赵嬷嬷在跟前说话,也是有些犹豫,毕竟她也知晓,这般场合带李语诗不合适。   可是,李语诗知晓了帖子的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叶母没法子,便将人带过去。   出门的那一刻,叶卓华还特意让人盯着,待下头回禀,李语诗果然跟着去了,这才放心。   至于那两个婶母,哪里是凑巧来京城做生意,还是因为叶卓华怕顾夭夭吃亏,他一直安排人在顾夭夭铺子跟前守着,以至于对于是生意场上的事,他多少也了解。   这才寻了让他们来京的机会。   也是叶卓华了解叶母,竟真的将人带来了。   顾夭夭一怒之下,便将事给彻底做绝了。   “若是她知晓。”叶卓华突然转头,冲着周生低低一笑,“你瞧着,昨夜那个孟家人如何?”   周生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什么如何?”说话,也没有刚才活泛。   叶卓华收回视线,“瞧这样子,夫人该是会捧他了。想来,此人将来也会是个有头脸的,夏柳很得夫人的心思,将来要嫁之人,绝不会是伺候人的小厮。”   待那日,顾夭夭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夏柳一个体面。   夏柳的未来夫君,一定会是个官爷,这丝毫不用怀疑。   周生赶紧与叶卓华保证,“主子放心,这个秘密会一直压在小的心口,死也不会提起。”   另一边,叶卓华离开后,钱嬷嬷没有直接进去,等了片刻之后,才抬脚过去,瞧瞧顾夭夭可有什么需要伺候的?   顾夭夭被叶卓华气的,深吸了两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钱嬷嬷进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坐在铜镜前,将束发的簪子取下。   打人的册子已经被顾夭夭摆好,此刻只剩下地上的茶杯,有些突兀。   钱嬷嬷扫了一圈屋子,却并没有多问,只站在顾夭夭身后,为顾夭夭重新绾发。   顾夭夭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脑子里一遍遍的想起了刚才的那一幕,心里,说不上恼怒,可却有些乱。   重生而来,她与叶卓华的交集,总是在自己以为断了的时候,重新交织在一起。   现在想来,其实叶卓华的目的很是明显。   眼光流转,看向了叶卓华送给自己的那一个步摇,拿在手里把玩,看着里头,在不显眼的地方,刻着夭夭二字。   顾夭夭低头思量,她不说话钱嬷嬷自也不会多问,待发鬓重新梳好,钱嬷嬷拿了口脂过来,为顾夭夭重新画上。   一直淡然的顾夭夭,此刻,脸一片通红。   视线,竟然不敢落在钱嬷嬷的面上,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此刻却像历经了千年一般,格外的漫长。   待终于妥当,顾夭夭拿着步摇交给钱嬷嬷,轻声吩咐了几句。   钱嬷嬷微微拧眉,在顾夭夭把玩的步摇的时候,钱嬷嬷也瞧见了上头的字,想来应该是叶卓华送给顾夭夭的。   不过,顾夭夭吩咐的,她自也不会多问。   没成亲的时候,他们需要瞧瞧叶卓华是否可靠,可已经成亲后。   两人虽然没有表现的如漆似胶,可却也算得上是,彼此有意,自然不会过问人家夫妻之间的事情。   待赵嬷嬷回来,顾夭夭已经若无其事的拿着杂记,瞧的津津有味。   钱嬷嬷瞧了一眼顾夭夭的杯子,微微的拧眉,而后弯腰将杯子拿走,交代跟前的丫头,“以后,莫要给姑娘泡这么浓的茶。”   既然顾夭夭已经成亲,两个人的关系也算是不错,不定什么时候肚子里便有了小公子或者是小姑娘了,这么浓的茶喝下去,到底对身子不好。   顾夭夭倒没想到那般多,左右看瞧杂记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她正好有话要问赵嬷嬷,待人过来,便将册子放置一旁。   “嬷嬷,我总觉得李语诗被平白落锁,有些内由,嬷嬷可知晓为何?”昨日叶母质问,她倒是没放在心里。   今日偶然间想起来,才又问了句。   提起这事,钱嬷嬷眼底都是笑意,老太太瞧见李语诗给顾家人添堵,心里自不高兴,便与下头人跟前提了一嘴。   下头的人立马将李语诗带出去了,没想到这侯府的下人,都是厉害的。   干脆落了锁,不让李语诗出来碍眼。   虽说有些大胆,可却也是在情理之中,李语诗在人生辰宴上哭泣,这不是在诅咒主家?   人家自然不愿意的,以免李语诗再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干脆将人锁起来,一劳永逸。   李语诗在叶家,碍着她与叶母的关系,人家对着表小姐自然客气的很。   可是,她始终不是二品大员府的姑娘,在人侯府眼里,什么都不是。   人家,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听了钱嬷嬷的话,顾夭夭心里有些失望,以为是叶卓华的手笔。   感觉到自己的情绪,顾夭夭赶紧摇头,将这心思收敛。   而后又觉得有趣,“若是昨日知晓,倒不如让主屋那边查查,若得这般结果,不知道她们的脸有多疼。”   被侯府的下人这般折辱,以后叶母也不知道有何脸面,再出门。   瞧着顾夭夭欢喜,钱嬷嬷无奈的揉着眉心,“姑娘,那到底是您的婆母。”   昨日,她虽说支持顾夭夭,可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些个不赞同,一家人,哪能将事情办的这么绝了。   叶母做事不妥帖,叶父已然将态度摆了出来,便该收手,顾夭夭那时候就应该端处大度的姿态来,为叶母求情,让她留在叶家,只在一方院子里禁足,既日后不会来自己跟前碍眼,也不会将两边的关系闹僵,便是在叶父那里,也好交代。   顾夭夭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万一她与叶卓华真闹的不死不休,还什么婆母,不过是仇人罢了。   看顾夭夭执意如此,钱嬷嬷也不好再说旁的,只想着到底还小,等年岁大了总会明白的。   日子漫长,现在闹僵的关系,或许在未来的某一日,便豁然开朗。   顾夭夭不知道赵嬷嬷所思量的,耳边清静了许多,心里便忍不住想到了叶卓华。   另一边,叶卓华去了刑部,却也真的没什么好忙的,与其说是忙,倒不如说是单纯的显摆。   这下,全刑部的人都知晓,这尚书与夫人,郎情妾意,美满的很。   表面上,自都是恭维的话,可背地里下头的人都在说,叶卓华这般显摆,闹的就好像谁人没有妻子一般。   周生嫌丢人,寻了个角落里歇息去了。   到了中午的时候,钱嬷嬷知晓从前顾夭夭都让人去给叶卓华送吃的,今日没有交代,便当是忘了,她便亲自安顿下去,饭菜自然准备的丰富。   尤其是汤,自也要送去。   若是平日里,府里给叶卓华送东西,下头的人自然不会好奇,可今日叶卓华太高调了,引得大家得了空便凑了过来。   在瞧见送来的汤的时候,成了亲的男子都懂,自都笑了起来。   “大人威武,都道是人无完人,只一点小事日后定然能养过来的。”说着,还大胆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   叶卓华的脸沉了下来,却又不好解释什么。   看着叶卓华也有有口难言的时候,跟前的人笑的更厉害。   “瞧什么瞧,夫人是心疼我。”叶卓华气的摆手,示意下头的人,赶紧散开。   跟前的人笑的声音更大了,“明白明白,夫人自是心疼您的。”   不若,也不会这般主动,想来是怕叶卓华,体力不支。   终于将人赶出去,叶卓华唤了周生到自己跟前,“把送饭菜的小厮,给我叫来。”   叶卓华知晓顾夭夭今日定然恼怒,可绝不会用这般法子来发泄她心中的怒火。   这般,岂不是让旁人觉得,她与自己更加的,难舍难分。   待周生寻人回来,下头的人自也说不清楚,只说是顾夭夭院里交代的。   叶卓华烦躁的摆手,是呀,一个小厮怎么能,知道那般清楚。   周生将人送走,特意嘱咐了,莫要让旁人知晓,叶卓华喊他过来问的话。   回来的时候,瞧着叶卓华坐在椅子上,一脸的严肃,眼前的饭菜可一口都没吃。   他拿了菜往叶卓华跟前推了推,“您,若是不这般显摆,怎会人家知晓?”   下头谁人胆子这般大,敢凑到尚书跟前,瞧尚书的吃食?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抬头冷冷的扫了周生一眼。   这般一来,脖子上自是显眼,瞧着叶卓华原本是要显摆的,此刻却成了笑话一般的东西,周生的便控制不住的笑出声音,思来想去,菜还是莫要再吃了,喝汤才是正事,便又将汤挪到叶卓华的跟前。   “主子也莫要担忧,话本里都有,男人第一次,那个,快,是很正常的。”   周生一便说,一边瞧叶卓华的脸色,只想着如何开口,能让叶卓华好接受一些。   至于叶卓华与顾夭夭的事,他自了解,从前俩人都不在一个屋子歇息,若是真有什么,也是今早的事。   想想,叶卓华从进去到要公文,似乎,确实时间太短了。   那个画面,不忍直视。   叶卓华到底忍不住,把饭菜猛地推到一边,“都赏你了。”   周生倒也不客气,生怕叶卓华反悔,赶紧将饭菜都端走了。   民以食为天,主子身子不好,等着吃完饭去看大夫便是。   看着周生这般急切,叶卓华斥了一句,“也不怕咽死!”   回给他的,只有周生吞咽的声音,看着自己跟前,空空如也。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里却是在思量,既然觉得顾夭夭一定不会想这般法子,可命令又是顾夭夭院子里传来的时。   夏柳是个没成亲的丫头,自不会懂得这般多。   这般一来,怕是钱嬷嬷的手笔。   正想着,下头的人有事禀报。   左右叶卓华也不忙,趁着这个时间去消遣消遣也是一大乐事。   出门的时候,叶卓华下意识的碰向脖子,想着要不要加上一件袍子,挡一挡?   可想了想,左右旁人都瞧见了,这般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   叶卓华出门,很快便到了顾皓辰的门外。   顾皓辰的院子,一直都有叶卓华的人。今日,顾皓辰要给杏子下药,被叶卓华的人瞧见了,便禀报了叶卓华。   叶卓华让人将杏子救下,他亲自过来处理。   此刻,顾皓辰被压着跪在正厅,而杏子娘抱着大肚子的杏子,坐在一边哭泣。   “大人,求大人做主。”瞧着叶卓华进来,杏子娘扯了杏子给叶卓华见礼。   叶卓华扫了一眼,却没有说话,径直走向了主位,待坐下后才将视线落在了杏子身上,“你可知晓我是谁?”   杏子缓缓的抬头,顾夭夭成亲那日她远远的瞧了,叶卓华丰神俊朗,她一眼便记住了。   张了张嘴,想着该唤一声妹婿的,可又觉得,若是唤了岂不是让叶卓华与顾皓辰更近了,垂眼思量,而后再次看向叶卓华,“民妇只知晓,您是青天大老爷并不知晓其他。”   杏子娘不知晓里头的缘由,看叶卓华来了不先问案子,却问了这些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由的有些着急,“大人,求大人做主,我女儿怀了他的孩子,他,他竟然想下毒害死我女儿,定然是在外头有了人,不想要发妻了!”   “你胡言!”顾皓辰虽是与杏子娘对峙,可视线却是放在叶卓华身上的。   他不想让叶卓华看他的笑话,可现在却又不得不说,缓缓的闭上眼睛,大约这般便看不见叶卓华眼里的嘲弄,“你女儿与奸夫让我堵在屋里,这样的女人便就该浸猪笼,我赐你给体面,莫要不识好歹!”   当初杏子怀孕,顾皓辰便有些不敢相信,怎么会那般的巧,这么容易便有了身孕?   后来撵转打听,没有不妥的地方,再加上顾夭夭已然成亲,大约是心死了,便认命了。   便想着,自己这一辈子毁了,可要让自己的孩子,好些。   这些日子,他对待杏子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大约就是因为他的缓和,让杏子放松警惕,竟然与奸夫在他们的屋子,便行了苟且之事。   那日,顾皓辰原本要出去的,可半路上觉得身子不舒服反了回来,便将这两人堵在了屋子里。   那一刻脑子懵了一下,而后冷静下来,瞧了一眼那奸夫,万万没想到,不过是给府里的送菜的农夫罢了。   一脸的麻子,在顾皓辰眼里,奇丑无比!   不说比自己了,就是府里任何一个小厮,都要比他强。   怪不得他问下头的人,没人说杏子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是真的没人察觉,而是连人家都理解不了,杏子怎么就寻了这么一个玩意。   下贱的货色。   那人胆子小,一瞧被顾皓辰发现了,跪在地上不停的叩头,那卑微的样子,顾皓辰都怀疑,若是他让对方给自己舔鞋底,对方肯定也愿意。   顾皓辰是愤怒的,可愤怒之余却还有一丝理智,待沉下心思,已然有了自己的主意。   便放人离开了,而后在杏子面前,装作一脸疲惫。   他说,原本他在这世上也无所可求,与杏子也没有任何感情,杏子既然有欢喜的人了,顾皓辰愿意成全。   只希望杏子能做的隐蔽一些,全了他的面子。   那般颓然的样子,莫说是杏子了,就是他自己,也都差点信了。   后来顾皓辰背着杏子,以及,他所知道的,府里有的叶卓华的人。   寻了让人肝肠寸断的毒药,等着让杏子吃了,将杏子和那野种,一同除了。   这毒药,顾皓辰寻得费了不少心思,据说吃下后无解不说,还会让中毒之人,受尽苦楚。   她不会立马死了,在喝下毒药之后,会疼上七天七夜,五脏六腑全都穿孔流血而亡。   只有这般折磨杏子,才会解了自己对杏子的恨!   可是,万万没想到,还是被人发现了。   此刻,他想着当着大庭广众的面,将杏子不守妇道的事说出来,想来叶卓华也不能袒护杏子。   “你,你胡说。”杏子娘愣了一下,杏子与顾皓辰的关系不好,因为怀了身子,两人的关系才缓和过来。   可是,杏子提起顾皓辰,那股子恨意,总是瞒不过杏子娘的,此刻,却有些心虚。   低头看杏子,她的眼里除了恨,依旧什么都没有。   看着眼前这颓然的顾皓辰,叶卓华的心情自然格外的舒坦。   “你们大概不知晓,本官是顾家的女婿。”视线,放在了杏子身上。   杏子娘浑身一抖,竟然是顾家的人。   虽说顾皓辰现在与顾家基本没有联系了,可是她听杏只说,顾皓辰的东西都是顾家给的,若是出事,顾家许也还是会管顾皓辰的。 第149章 激我?不后悔?   抬头,瞧着两边站着的严肃的官爷。   想想似乎明白了什么,按道理说,刑部的人既然管了,该是让人拉到刑部审问,莫不是,想要袒护顾皓辰。   顾皓辰猛地抬头,叶卓华说这般的话,让人也只能这般理解,好像是会给他留有余地。   可是,从前叶卓华该是厌恶自己的。   刚才因为紧张却是没注意到,叶卓华脖子上那一抹清晰地暗红色。   他的眼神一黯,男人敢坦然的将这痕迹示与众人之前,该是爱惨了那个女人。   而顾夭夭,来了京城后,她的性子便没有江南时候那般的随意,能这般不顾礼法。想来,也是因为情到浓时。   两个人,天造地设,而自己却活成了一个笑话。   此刻,即便叶卓华为自己做主,他也不会欢喜,甚至多么希望,再也不见叶卓华与顾夭夭。   远走他乡,他们的事,与自己无关。   相对于杏子娘的震惊,杏子却从容的很多,甚至身子比之前的还要直,“那又如何,您丰神俊朗乃是人中龙凤,可这个人呢,身份卑微却胆敢窥觊您的夫人,这口气想来您也是不能忍的!”   “你胡说的什么!”顾皓辰突然着急了,冲着杏子便扑了过来,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毒妇,夭夭妹妹是什么人,也是你能编排的?”   “你放手,你放手!”杏子娘有些急切的想要推开顾皓辰。   可顾皓辰已经发了狠了,根本不为所动。   这一幕就像从前那次,有一种无能为力的绝望。   只是今日与从前到底不同,上一次这院子里没人能帮的了他们。   可这一次,满院子的官爷,“求求您们,求求您们帮忙救救我女儿的命。”   杏子娘没了主意,冲着下头的人,挨个的叩头。   可杏子却坦然的很,甚至唇间都噙着一丝笑意。   那个男人她自然也看不上,可是她是个女人,是个正常的需要男人的女人,这辈子左右就这般了,那便随便寻一个。   痛苦,却又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看着顾皓辰红着的眼睛,杏子却欢喜的很,无论如何自己出事后,顾皓辰便活不了。   她相信,无论如何叶卓华都不允许,有旁人窥觊自己的妻子。   终于,在她以为这一辈子便交代到这里的时候,叶卓华抬手让人将顾皓辰拉开了。   杏子痛苦的皱眉,身子到底无力的倒了下来。   杏子娘看见后,赶紧扶住杏子,只这一会儿功夫,却瞧着杏子身下一片殷红。   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杏子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孩子怎么就命这般苦,长的好看便该受这般罪吗?   若早知今日下场,当初便是在她的脸上,划上一道,便也比现在好过。   叶卓华冷眼看着杏子的脸色一点点变白,无论杏子娘怎么求情,他依旧没有改变过心思。   瞧着那月份大了,若是没人管,很是容易一尸两命。   良久,他终是起身了,叶卓华站在顾皓辰的跟前,“兄长,您这不是冲动了?”   无论如何,这般将人光明正大的掐死,有违理法。“您这妻子,还救不救了?”   顾皓辰将头转向杏子,咬着唇良久狠狠的说了句,“她该死!”   无论如何,即便是自己死,也绝不让杏子好过。   这般凶狠的样子,到底与在顾家的时候不同,叶卓华想,大概这便是本性。所以,当初对顾父下手,也是这般的决绝。   叶卓华轻轻的点头,“如此,便依兄长所言。”   一个,红杏出墙的妇人,自然生死由顾皓辰说了算。   只是,叶卓华垂头看着,这个被生活折腾的已经面目变样的顾皓辰,若是走在大街上,叶卓华不一定能将人认出。   忍不住,轻笑一声,“待她走后,给您续个弦?”   顾皓辰连连摇头,虽然不知道叶卓华为何这般关心自己了,可是续弦这事他又不想了。   没了顾家自己什么也不是,万一再迎娶一个像杏子一般的人,该如何是好。   倒不如,就这般过下去,也省心。   “可是,您若不续弦我心难安啊。”叶卓华放低了声音,轻声说了句。   顾皓辰抬头看着叶卓华,自嘲的笑了笑,“我如今已经零落成泥,你大可不必防着我。”   “兄长倒是有自知之明,我确实没有防着你,只不过是拿你逗个趣,你该是庆幸,我留着你还有这般用处。不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叶卓华站直了身子,将手背在身后。   旁边是杏子娘哭泣的声音,可这一地的鸡毛,都是自己的,与叶卓华无关。   他卑微的跪在地上,只能仰望着。   不,连仰望都不配,还是叶卓华什么时候有心思,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瞻仰他的容颜。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叶卓华便领着下头的人离开。   “恭送尚书大人。”远远的,听着顾皓辰的声音传来。   叶驻华的唇间,勾起几分笑意。   这便是顾皓辰该有的姿态,无论现在,还是从前,他都不配与顾夭夭站在一起。   永远不配!   叶卓华回到刑部后,瞧着时辰还早,又看了几页案宗,待到了掌灯时分,才领着周生回叶家。   只是,回来后没有去顾夭夭这边,而是去寻了叶母。   “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若没有老奴,您何至于受这般屈辱?”   赵嬷嬷跪在地上,只不停的认罪,叶母已然让跟前的人扶着她,可她怎么也不起。   叶母被吵的,一阵阵头疼的厉害,“你,你这又是何苦?”   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便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   自己的身子尚且还顾不过来,如何管的了旁人。   看赵嬷嬷不听,叶母无法只能由着她去了。   头疼到厉害的时候,便是连赵嬷嬷说的什么,也都听不下去了。   “你倒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叶卓华进来,便就听着赵嬷嬷在那大放厥词,明着说自己的不是,实则还是在挑拨顾夭夭与叶母的关系。   “少爷。”下头的人赶紧见礼。   赵嬷嬷的心咯噔了一下,此刻乱的很,现在叶母与顾夭夭的关系,已然闹的这般僵了,所幸便让他俩永远无和好的可能。   不若,自己受的苦,不就成了笑话一般的从在了?   可是,叶卓华素来向着顾夭夭,他过来会不会影响叶母的心意,赵嬷嬷自然摸不准,“少爷息怒,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深感后悔。”   只是还没说完,便让叶卓华抬手阻止,“你是什么东西,主子之间的事,还能是你这个下贱的奴才可以左右的?”   而后,直接让人,将赵嬷嬷拖下去。   无论,叶母想不想承认,她待儿子与儿媳到底不同的厉害,叶卓华过来自然是不必禀报,想发号施令下头的人便都得听着。   此刻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叶母将手放下,好似头也没那么疼了。   虽说瞧见自己的儿子,心里总是有些欢喜的,可想着他为了顾夭夭做的那些个事,面始终是沉着的,“怎么,有顾氏在跟前你还能想起我来?”   叶卓华坐在叶母旁边的椅子上,却不言语。   一直坐到叶母沉不住气,问了句,“你过来做什么,莫不是只想坐着?”   叶卓华慢慢的抬头,面上夹着一些个痛苦的神情,“儿子只想知晓,母亲为何就容不下夭夭?”   若是从前,这话说的必然让叶母动火,可是瞧着儿子这般的痛苦,眼里也有些湿润,将头转到一边,像是喃喃自语,“哪里是我容不下她,是她,要将我撵出去。”   “可是娘,终归是您先寻的她的错处。”叶卓华平静陈述。   “我是!”叶母刚要抬高声音,可触及到叶卓华的目光,不由的压低了声音,“她的婆母。”   身为长辈,就算做错了,顾夭夭也不能反抗。   听了这般言语,叶卓华不吱声,只低着头转着旁边的茶杯。   原本叶母是有火气的,可瞧着叶卓华这般样子,什么火气也都消磨的干净。   “我也不是要故意为难那孩子。”   等着叶母放缓了语调,叶卓华才慢慢的抬起头来,“娘,那您可悔吗?”   叶母眼神一变,悔吗?她曾也在深夜问自己,从前只顾着气恼顾夭夭,现在这个家不成家,恍然间便冷静了下来。   她想,应该是有些后湖的吧。   叶卓华是自己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自己的儿子能坐到这般位置,自然也不会是傻子。   若是顾夭夭真的那般不堪,想来叶卓华也不会这般的宠她。   若是俩人真的,投了心意,顾夭夭便是看在叶卓华的面子上,也不会让自己太难看。   这个道理,便是在大悲之后,才悟了出来,可到底有些晚了。   叶卓华瞧着叶母不吱声,心里便清明了,“娘,您到底为何,这般不接受夭夭?”   叶母张嘴便要说话,可瞧着叶卓华那般恳切,似乎那些个借口便不好再说出来,而后低下头,“娘,娘一直觉得,她配不上你。”   皓月县主又如何,顾家二房连个男丁都没有,顾母去的又早,无人教顾夭夭规矩。   从前,顾夭夭小的时候便跟个男孩子一般,蹦上蹦下的。   若是单纯的同僚的关系,这个孩子自是惹人欢喜。   可作为儿媳妇来看,到底有些不合规矩。   从小,她是不满意这门亲事的。   可早就定下了,她也不好开口反悔,总想着若是被退了亲,到底害了这个姑娘。   叶母既狠不下心不要这个儿媳妇,却又接受不了顾夭夭。   这种情绪一直反反复复的,以至于到现在,她一面和蔼的看着顾夭夭,一面在顾夭夭有一点不妥的时候,便被无限放大,周而复始,矛盾自是日益加重。   听着叶母竟然是这个缘由,叶卓华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娘,您扪心自问,就现在的顾家,这门亲事,是否是我们高攀?”   不管叶母如何想,只单纯用世俗人的眼光,瞧着这门亲事。   顾明慧说到底其实也是个庶女,父亲又是罪人,还能寻得冯家那样的大家,顾夭夭是二房独女,配叶卓华绰绰有余。   而且,成亲的时候叶卓华还不是尚书,不过是个侍郎而已。   能得尚书之位,还是因为顾夭夭,若不是心系顾夭夭如何冲动之下怒杀靖王。   “可。”叶母想开口说话,却又无可反驳。   叶卓华说完,低低的一笑,“可是娘,您的儿子也没有那般好。”   他也不是完人,也不没有才高八斗撵杀多少状元郎,也不是权大滔天,千万女子前仆后继的往前冲。   “娘,您也许不知道,顾家兄长的一篇救世,乃是出至夭夭之手。”   “什么?”叶母激动的站了起来,“你这话不能乱说。”吓的赶紧去将门关上。   正因为这篇救世,让顾明辰破格为官,天下无人不知晓。   “娘,这种话哪是儿子能编的?”   看着叶卓华一脸的严肃,叶母突然间就犹豫了,难道是真的?   她瞧过顾夭夭的针线,一眼便瞧出女工自然是好的,出去赴宴,得了华夫人的赏识,举手投足也大气。   虽然,之前在侯府有些不愉快,可能让华夫人不计前嫌还愿意拉一把,自然也是有本事的。   如今又这般的有才,却实是她小瞧了去。   若是这般,平心而论夭夭那个孩子,确实是厉害的。   看叶母表情有些松动,叶卓华便不再多言,“今晚,儿子陪娘用膳。”   叶母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那顾氏愿意你在这?”   叶卓华亲自为叶母添上了茶水,“娘,您觉得夭夭,真的想让儿子,无父无母吗?”   一语,堵的叶母却不再说话。   想着成亲第二日,顾夭夭给的台阶,想着她明明身子不适还要赶制的衣服,似乎都是在默默的修补他们中间的裂痕。   无声的叹息,有些事情便就在失去的时候,才瞧的清楚。   “娘,待夭夭有身孕的时候,还仰仗您给坐镇。”用膳的时候,叶卓华特意提了一句。   女子生产凶险,老太太到底有年岁了,不定能守那般长久,且还要坐月子,跟前总是要寻个,真心的人。   叶母以为,她这次去了庄子以为就顾夭夭的态度,怕是永远都回不来。没想到,叶卓华还想着自己。   瞧着叶卓华在乎顾夭夭的样子,若不得顾夭夭的应允,想来也不敢开这个口。   眼眶忍不住红了,“待娘走后,你替娘与她说个对不住。”   到底是长辈,总是拉不下脸,当着面说出来。   “不必了,等娘回来,她定然能感觉到娘的好。”那个人嘴硬心软,旁人待她好一分她便回十分。   菜都已经端上来了,叶母却催着叶卓华离开,“你们新婚,还是去陪夭夭吧。”   叶卓华轻笑摇头,抬头瞧见叶父在门口站在,扬声唤了一句,“爹。”   叶父被瞧见了,只能硬着头皮进来。   叶母被他撵走,心里总是挂念的,夫妻这么些年了,即便爱情淡了可是已经成了亲人了。   亲人之间,是打不散的。   看着丈夫和儿子都陪在自己跟前,叶母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一遍遍的反问自己,这些日子到底做了些什么,旁人再重要,哪里有自己的家人重要。   因为一个外人,折腾家不像家,值得吗?   这顿饭,自是吃的异常和谐。   叶母的脾性,叶卓华自然摸的是透彻,纵是她有千般好,可耳根子太软。   再说了,婆媳本就是天地,想来他们家也不能免俗。   自从上次起了争执,叶卓华便留了心思,总要将此事解决。   这人啊,只有在真正失去的时候,才懂得反省。   才能,重生。   顾夭夭这边,以为叶卓华很快从刑部回来,没想到一下午也没露个面。   从前,他总是厚着脸皮想要与自己一同用膳,如今都这么晚了,也不见过来。   瞧着顾夭夭吃饭都吃的失神,夏柳忍不住笑着问了句,“姑娘,可让奴婢着人去打听姑爷到哪了?”   顾夭夭听着声音突然回神,冷哼了一声,“寻他做什么,没他在跟前,耳根子清静的很。”   夏柳抿着嘴轻笑,人都心不在焉到这般地步了,还嘴硬。   原本还要打趣一句,旁边的钱嬷嬷咳嗽了一声,夏柳赶紧将话收回去。   钱嬷嬷重规矩的很,自不想瞧见她这般,没大不小的浑说。   夏柳这一不说话,顾夭夭自觉得跟前,冷清的很。   这饭菜好像也没之前的香的,草草的用了,便让人将膳食都撤了下去。   顾夭夭此刻无事,便又拿了刑部的册子瞧。   不过是随意的翻看,却也看不进去。   一本本的翻着,却没想到,翻了不过几册,下头的全都是批注过的,想来都是叶卓华早就处理完的,端在这个时候,装样子。   将册子随手仍在一旁,顾夭夭扬声冲着夏柳交代了句,“将门落了锁,谁人也不许再进来。”   顾夭夭此刻还没有沐浴,所谓的门定然也是这院子的大门。   防的是谁,自不言而喻。   夏柳有些拿不定主意的看向钱嬷嬷,便听着跟前有人说了句,“夫人让你们落锁,那便落下吧。”   顾夭夭那话,钱嬷嬷自然也听见了,此刻俩人都在为难,是以也没有听着跟前有人过来,叶卓华突然出声,惊的俩人同时抬头。   而后赶紧见礼。   待叶卓华让她们起身后,俩人便赶紧退了出去。   顾夭夭听着叶卓华的声音,心里有些恼怒,低头,将叶卓华已经批注好,拿来做样子的册子全都寻出来,摆在桌面上。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即便知晓,顾夭夭是准备揭穿自己,可瞧着她摆弄自己的公文,不由的想着,有朝一日,会不会顾夭夭会他的身侧,如此恬静的,帮忙。   那时候,岁月静好,只愿时光可变的漫长。   顾夭夭将所有的册子都摆好,也不见叶卓华出声,抬头却瞧着叶卓华正盯着自己瞧。   “再看,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顾夭夭一开口,一室旖旎尽散。   叶卓华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唇间挂着点点笑容,“若是你亲手来挖,我自是愿意的。”   端的是,没皮没脸的深情。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嘴,看着叶卓华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碍眼。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又不说话,干脆坐在顾夭夭跟前,“我以为你会问问,我脖子上是怎么回事?”   “自然不会是我碰的。”一提脖子,顾夭夭的声音突然抬高。   看着顾夭夭这般激动,叶卓华面上的笑容,自然是愈发的浓了,“这东西,自然与你无关。”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突然将身子转到案前,手指轻点着叶卓华的册子。   片刻后,探出左手,想去拿自己的茶杯。   叶卓华瞧见后,立马伸手将杯子拿到自己的跟前,而后在顾夭夭的注视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正好渴了,我瞧你也不是小气的人。”   明明,这杯子只有半杯茶水。   叶卓华喝的,自是顾夭夭之前喝完的。   唇齿留香,无穷的回味。   就如同今日上午的味道,一般的香甜。   顾夭夭拿着杯子,堪堪的扔到旁出,杯子应声落下,而后碎成几片,“脏了,恶心人的玩意。”   “你这张嘴,我早晚得给你,堵的严严实实。”叶卓华无奈的摇头,这话是,一句比一句狠。   顾夭夭哼了一声,随即轻轻一笑,“叶卓华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皮外的事?人活这么些年,谁人不遇上几个狗东西,待日后我寻一个心上人,总会将狗留下的痕迹,掩盖。”   顾夭夭刚说完,叶卓华突然凑了过来,脸在她眼前放大。   顾夭夭反应过来,立马去推开叶卓华,这次叶卓华倒是很容易将人放开了,“我听不得这种话,日后要说,我可不会像现在这般君子。”   顾夭夭听了,却突然起身,眼里闪过一丝不屑,“你若不君子又能如何?”   叶卓华笑了笑,“激我?不后悔?”   微微仰头,正好瞧着顾夭夭。   这种时候,他觉得若是顾夭夭有理智,就不该说这般言语。   可是顾夭夭的唇角始终带着嘲讽,重复着刚才的话,“你若不君子,又能如何?”   叶卓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既你想要我,表现一番,我自然如。”   话说到一半,堪堪的停了下来,身子上的毫无变化,让他心底一惊?   怎会这般?他对顾夭夭,情根深种,只要顾夭夭的一个眼神,他便如飞蛾扑火一般,有着致命的冲动。   看叶卓华已经发觉他身子的不对,顾夭夭冷哼了一声,“你说的很对,我现在确实没有退路,惦记的人太多,也怕他们担心,尤其现在钱嬷嬷在这,你便在留在这屋里歇息。”   叶卓华黑着脸,作为一个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无能为力,简直是人生的耻辱。   甚至,他都不知道,现在这般情况,究竟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到底,他对顾夭夭的防备太低,竟然着了这般道。   “顾夭夭!”叶卓华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三个字。   顾夭夭轻轻的挑眉,“叶大人好像很难接受?你莫不是忘了,你虽然不是君子,可我亦不是什么好人。”   而后上前轻轻的拍着叶卓华的肩膀,“送你的大礼,你可喜欢?”   叶卓华猛地眯起眼睛,视线放在了刚才被顾夭夭扔的茶杯上。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定是这茶水有问题。   猛地拽住顾夭夭伸出来的胳膊上,“就算我不举,你也只能是我叶卓华的妻,也只能守一辈子的活寡。”   顾夭夭将叶卓华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你以为我在乎?上辈子倒也算是身经百战,什么样子没见过,这辈子只想双眼清静。”   最后一根手指掰开,利索的退后一步。   叶卓华就听着,心口有血流出来的声音。   他忍不住往前迈一步,想要靠近顾夭夭。   顾夭夭察觉到了叶卓华的意图,只轻飘飘的来了句,“不嫌丢人?”   只四个字,让叶卓华生生的止住脚步。   丢人!确实是太丢人了。   手忍不住抬起来,轻揉着眉心,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妻子,这生活过的,格外的刺激,和心痛。   顾夭夭的行为,那就是相当于拿了刀子刺入之后,再在伤口的地方,转一圈。   可诚如顾夭夭所言,身子成这般地步,若是再靠近,当真是丢人的。   这一夜,过的自是相安无事。   外头一片祥和,连周生都觉得,叶卓华与顾夭夭修成正果。   第二日,启明星高挂在天上。   下头的人已经点上灯,在准备早膳了。   李语诗这边,她已经哭了一夜了,昨夜她假装自尽,可再也没有等来叶母。   这种被抛弃的恐惧,让她难安。   “表姑娘您就莫要有旁的思量了,这命令是老爷下的,便是夫人也无可奈何,估摸李家的马车很快就来了,您还是早些收拾准备吧。”下头的人,忍不住劝了句。   自然,她们对李语诗都是不喜的,夫人多好的一个人啊,被她连累如今都要去庄子了,李语诗还在这耍娇小姐的脾气,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之前还总是与顾夭夭比个高低,说句难听的,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是不是配!   李家那边许也是觉得丢人,已经送了消息,说是等用了早膳便来接人,不会耽搁太久,免得街上人多,议论纷纷。   啪!   李语诗听后,扬手便给了那丫头一个巴掌,“如今,就连你都敢与我这般说话?”   丫头吃痛,可到底不敢与李语诗正面起冲突,赶紧跪了下来,“表姑娘恕罪,奴婢绝无她意。”   “你以为我失利了,便对我冷眼相待?我告诉你,我姑母最疼的人是我,便是连那顾氏都不能比拟,等着赵嬷嬷过来了,我定让她剥了你的皮!”李语诗瞪着下头的人,自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大清早的,表姑娘的火气,怎么这般大?”夏柳进来的时候,便听着李语诗在这里,大放厥词!   还与自己的姑娘相提并论,她怎么配?   李语诗抬头,便瞧着夏柳带人进来,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待看清只有下头的人并无顾夭夭,这底气自又足了些。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说话?赶紧给我滚!”抓起手边的枕头,照着夏柳便扔了过去。   夏柳利索的避开,面无表情的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根金步摇,“听闻表姑娘今日离府,我家夫人特意准备了这步摇赠与您。”   这东西自然是好的。   李语诗下意识的伸手,却又突然收回,“顾氏那个贱人会有这么好心?我告诉你用这个东西讨我欢心,我不吃你这一套,我定要我姑母与她势不两立!”   她可记得,顾夭夭当初好心的说要帮叶卓华纳妾,她欢欢喜喜的过去了,谁知道这辈子就毁了。   定然是那顾氏,在叶卓华跟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才让叶卓华厌恶自己。   听着李语诗这般编排顾夭夭,当着她的面便将话说的这般难听,脸瞬间便沉了下来,“表姑娘慎言,我们夫人什么身份,您若是再这般不知深浅,我们不介意,让您,躺着出府!”   李语诗不由的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她也是骂顾夭夭骂的习惯了,一时没考虑那么多,便将话说了出来。   此刻,却也是害怕,夏柳真的会去告状。   可嘴上,在这个奴才跟前,自不能落了下风,“顾氏好生的英武,便是连我姑母的面子也不顾了?”   “表姑娘慎言!”钱嬷嬷交代夏柳过去,总觉得不踏实,瞧着时辰还不到,便亲自领人过来瞧瞧。   如今下头的人都传,叶母是被顾夭夭逼着离开的,儿媳妇当到这般地步,也是大佑第一人了。   是以,下头的人对顾夭夭自然是恭敬。   连带着,顾夭夭院里的人也该高人一等。   如今李语诗是彻底的失势,顾夭夭派人过来,这院子里的人自不敢拦着。   李语诗觉得钱嬷嬷眼生,可瞧着穿着布料,该是个有头脸的,“你是哪院子的,正好过来与我评评理!”   想着,这院子最尊贵的嬷嬷,是在叶母的院子里。   许是赵嬷嬷身子不舒服,叶母又寻了一个,接替她的嬷嬷过来。   李语诗自就将,钱嬷嬷当做了自己人。   钱嬷嬷没有搭理李语诗,只瞧着步摇还在夏柳手上拿着,微微的拧眉,“皓月县主所赐,你这是要拒绝?”   赠和赐,这两个字相差千里。   李语诗觉得这嬷嬷的语气不对,张嘴便要解释,可话还没说出来。   便又听着那嬷嬷说道,“不过,既是所赐,哪是你能拒绝的?”   说完,立马抬手。   便瞧着她身后的人,直接冲着自己过来。   “你们要做什么?”李语诗吓的连连退后。   可这些人却不管什么表姑娘不表姑娘的,拽着李语诗的胳膊,便往下扯。   李语诗若是不听话,直接使劲的拧着李语诗的胳膊,另一个人拽着李语诗的头发。   李语诗疼的高声呼喊,可下头的人没一个动弹的。   钱嬷嬷已然说的明白,这东西是皓月县主赐的,既然是赐的,李语诗便就一定得接受。   再则说了,人家赐了首饰,你不要也就算了,还口出恶言。   就顾夭夭现在在叶家的地位,自是不会吃这般的闲气的,教训李语诗自也在情理之中。   从前,李语诗有是还能寻叶母相救,如今叶母都自顾不暇了,她们去也是白去,是以,也就没人愿意,空跑这一趟了。   钱嬷嬷出手,自然是快的。   另一边,天蒙蒙亮,昨日睡的早,顾夭夭便醒来的早些。   慢慢的睁开眼睛,想伸个懒腰,却发现身子根本动不得,不由的皱起眉头,而后视线慢慢往下挪,看见了压在自己身上的陌生胳膊。   脸瞬间沉了下来,微微侧头,落入眼中的却是叶卓华那一张,睡的香甜的脸。   顾夭夭的脑子嗡的一声,明明睡觉的时候,叶卓华还与之前一般,在外屋将椅子并上,做了个小塌歇息,怎么一觉醒来,竟然是与自己同塌而眠。   眼里暴风雨瞬间形成,顾夭夭憋着劲,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往后退去,而后抬脚,照着叶卓华的身子,猛地踹去。   砰的一声,叶卓华被踹的掉在地上。   昨夜,叶卓华睡到半夜觉得有些凉了,思来想去还是凑到顾夭夭跟前,歇息。   心爱的人睡在身侧,即便什么都不做,也觉得美好。   这一觉睡的格外香甜,且还做着美梦,在梦里顾夭夭被自己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那种感觉,异常的满足。   只是,正欢喜的时候,突然间觉得天崩地裂,砰的一下,所有的美好化为灰烬。   叶卓华惊的猛的睁眼。   入目的是,熟悉的地方。   唯一不正常的时候,自己躺在地上,抬眼瞧见顾夭夭,穿着白色的中衣坐在榻上,正怒瞪着自己。   叶卓华撑着身子起来,“你。”   想要冲着顾夭夭说一句,却突然停了,身子有什么地方,明显舒醒,变的正常。   叶卓华唇间的笑意,一点点的扩大,“欠收拾的很!”   如今,相当于战士有了顺手的武器,便就该,一展雄风。 第150章 好生不要脸!   顾夭夭眼睛里自都是警惕。   原本,这世上哪有什么药,让人突然间就不行了,不过也就只是暂时的抑制罢了。   叶卓华的手已经撑着床上,看着顾夭夭的眼神,就像是盯着什么可口的美味。   “姑娘。”正在僵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钱嬷嬷的声音。   “进来!”   “滚!”   叶卓华与顾夭夭同时开口。   而后两个人的视线碰撞,“进来!”顾夭夭又抬了声音,冲着门外喊了句。   “站住!”叶卓华亦不甘示弱,身子更是猛的压下来,“你若是想要让她们瞧见,我倒也不在意。”   昨夜的憋屈,今早他势必要讨回来。   男女体力上,顾夭夭自然是落在下风的。   可现在,她的眼底依旧清明的不见一丝慌乱,“钱嬷嬷素来重规矩,她这般在外头候着,定然是,事出有因!”   而后,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准备送你的礼物,大概到了。”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可惜,我不好奇。”   就顾夭夭,能送自己什么东西,他怕瞧见了,受的刺激更大。   而后,将身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顾夭夭的身上,唇,迫切的寻到了那一抹香甜。   感受着,这种真切的温暖。   顾夭夭想挣扎,双手却被他固定在头顶。   顾夭夭的头不停的转动,终于腾出空来的时候,喊了一声,“你今日还要早朝!”   今日突厥使臣要来,这般重要的场合,叶卓华不到确实不合适。   叶卓华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头思量要不要加快速度,赶紧坐在上辈子的位置,免得再遇到这般,煞风景的事。   现在,只能将这冲动压下。   良久,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后,才从顾夭夭的身上起来,拉了一下被子,将顾夭夭的身子盖的严实。   “进来!”沉声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今日,倒可以光明正大的,在顾夭夭的屋子里更衣。   钱嬷嬷低着头进来,将顾夭夭吩咐要的画轴放在案前,“姑娘,已经准备好了。”   顾夭夭嗯了一声,便掀了被子起身。   主子交代的任务完成,钱嬷嬷将东西放下便走。   屋子里头,就又剩下叶卓华与顾夭夭两个人。   顾夭夭穿了绣鞋下地,上前打开了画轴。   不得不说,钱嬷嬷寻得这个画师手艺确实是好的,上头的人此刻就像便在眼前。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叶卓华一边扣盘扣,一边凑过来瞧一眼。   只是待看清上头的东西的时候,叶卓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顾夭夭就仿佛没有感觉到一般,将画轴往叶卓华跟前送了送,“赠与你的,可喜欢?”   叶卓华一把夺过那画轴,两下将画扯碎。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顾夭夭送他的东西竟然是李语诗的画像,更没有想到,自己送顾夭夭的那一根步摇,此刻就在李语诗的头上。   他昨日还欢喜,顾夭夭不是真的要将步摇赠与那孟子皿,这不还安稳的躺在妆奁盒旁边。   没想到今日,就放在了别人的头上。   真真是,好的很。   “顾夭夭,你真知晓如何扎我的心!”让他血,流不止!   顾夭夭嘴角轻轻的勾起,眉目含笑,“我这不是觉得,你们俩同样恶心,相配的很。”   话音刚落,抬手照着叶卓华的脸上,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这一下,顾夭夭十分用力,叶卓华脸被打的偏到一旁。   顾夭夭的脸跟着沉了下来,将自己压在床上折腾,谁给他的胆子。   叶卓华眉头紧锁,“就这么,讨厌我?”   “不!”顾夭夭如是说道。   在叶卓华闪神的功夫,“是,恶心!”   话,自是毒的很。   叶卓华揉了揉发疼的脸,突然笑了起来,抬头看着顾夭夭紧皱的眉头,“可惜,再恶心也只能与我,同屋而住,同塌而眠。”   手,突然指想顾夭夭的心口,“我亲你的时候,这里跳的很快。”   而后,凑在顾夭夭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究竟是恼我,还是在恼你自己?”   看顾夭夭又要发火,叶卓华的身子一侧,避开了顾夭夭的攻击,而后退至一旁,冲着顾夭夭微微的勾起嘴角,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唇间,做着回味无穷的姿态。   砰!   顾夭夭拿起跟前的枕头,照着叶卓华砸了过去。   叶卓华一个闪神离开,门随即被关上。   屋子里头瞬间安静了许多。   顾夭夭的脑子里,似乎还能感觉到,叶卓华滚烫的指间。   出门的时候,叶卓华的朝服已经穿好,周生还想感叹一声,这速度自是可以的。   只是待瞧见叶卓华的脸的时候,到底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般明显的手掌印,想无视都无视不了。   叶卓华原本已经往前走了,听着周生的笑声,回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是想留在这?”   周生赶紧快走了几步,一边走还一边摇头,“小的自然是愿意跟着主子的。只是,您是不是该处理处理您的脸了?”   叶卓华再次伸手揉了揉,“这怎么处理,难不成将我脸上的肉,给挖了?”   今日又得骑马上朝了,不若会误了时辰,今日早朝这般重要自然出不得岔子。   哪里有时间,考虑这脸不脸的事?   再说了,又不是旁人打的,这叫夫妻间的情趣,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看叶卓华主意已定,周生倒不好说什么。   他们到了宫门外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吁了一声,叶卓华赶紧从马背上下来,将缰绳交给周生便进去。   只是没想到,冯泽竟然也是这个时辰过来。   叶卓华斜了冯泽一眼,“怎么,又偷偷的跑去顾府了?不怕被当成贼人的抓了?”   冯泽刚要回嘴,突然想到了什么,怎么叶卓华知晓什么贼人不贼人的事?   似乎,那一夜叶卓华就在顾家住着。   一切,便就明朗了,他便知晓,叶绦之不是好的。   抬头盯着叶卓华想要讽刺两句,只是瞧见叶卓华的脸,不由的愣住了,随即轻笑一声,“呦,谁人这般大胆,竟然伤叶尚书的面子?”   看着冯泽如此得意,叶卓华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脸上,随即有些无奈的说了句,“除了我家夫人还能有谁?你也知晓她从小娇惯了些,不过是被我缠着的紧了,便在那耍脾气。”   冯泽的脸当时沉了下来,心中自然后悔,没事他问叶卓华这些做什么,明明他这刚成了亲,正在显摆的时候。   前些日子,听说天天与人说,他家夫人有多么的贤惠。   冯泽一声不吭的往前走,不想看着这碍眼的东西。   叶卓华看冯泽不吱声,便在他身后紧追了过去,“你瞧瞧,一个小姑娘家家,力气怎么这般大?”   冯泽忍无可忍,怒瞪着叶卓华,“我对你夫人不感兴趣!”   叶卓华了然的点头,可又想到什么,忙说:“这怎么能行,我夫人是你的姨妹,若是有什么事情还得仰仗你帮忙。”   “滚!”冯泽冷冷的丢下这么个字。   对于冯泽的恼怒,叶卓华可是一点都不在乎,“莫要走啊,你眼看也要做顾家的女婿了,我可以将我的经验告诉你。”   “不必,我们家明慧,可没有你家。”原本说骄纵,可想起顾明慧这个妹妹宠的很,若是知晓自己这般评价顾夭夭,定然是要与自己翻脸的。   看冯泽不说话了,叶卓华笑意更浓了,“我觉得,你已经有了当顾家女婿的觉悟。”   那便是,夫人的话一定得当圣旨听着。   冯泽被吵的头疼,心中愈发的后悔,着实不该多言的。   另一边,顾夭夭待人离开后,让夏柳进来,为自己梳妆更衣。   今日,她让夏柳头发梳的简单些,只扮着寻常的妇人即可。   穿着,自然素淡。   “姑娘,这般合适吗?”钱嬷嬷不知道顾夭夭要做什么,隐隐的觉得,顾夭夭是在折腾叶卓华。   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了顾夭夭给她的步摇。   昨日顾夭夭特意吩咐了,让钱嬷嬷去寻京城的巧匠,做一个与自己这个相同的步摇,自然,这支做工复杂,哪里是一日能做出来的,顾夭夭的要求,不过就是形似便是了。   带在李语诗头上的,正是一件粗制的仿品罢了。   拿着步摇在手里把玩,看着里头刻着的夭夭二字,唇微微的勾了起来,而后将步摇随手仍在一旁。   瞧着发鬓已经梳好,便领着夏他们出去。   叶家后门,已经备好三辆马车,一辆准备去李家,一辆去冯家,顾夭夭将绣好的一个荷包让下头人给冯家送去。   就当是,闲来无事,给冯知微送的玩意。   而另一辆,则是往城外去的。   夏柳已经交代好了,顾夭夭则带着人,从正门出来。   这个时辰还没有用早膳,顾夭夭带着夏柳与钱嬷嬷,去了闹市的包子铺。   “夫人要什么味道的,小老儿这里的牛肉包子,可是最出名的。”一瞧着来客人了,小二扬声赶紧招呼人。   顾夭夭也不讲究,与旁人一样,坐在了外头的放着凳子上,一人要了一碗混沌,两个包子。   钱嬷嬷瞧着顾夭夭与市井之人一般的动作,面上沉了下来,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让开,让开!”低头吃饭的时候,路上有官爷经过,骑着那搞头大马疾驰而来,两边的人冲着百姓喊着。   京城里的官员多,时不时的便闹这么一出,下头的人早就习惯了,待马走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而顾夭夭亦是,只盯着眼前的那碗混沌。   “姑娘,奴婢怎么瞧着是刚刚的人是姑爷?”夏柳到底不习惯,抬头看向来人。   对方骑马很快,夏柳只见了一个背影,可瞧着与叶卓华很像。   顾夭夭却是连头都没抬,“许是你瞧岔了。”   今日突厥使臣来京城,叶卓华晚上都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怎么可能现在还有空在街上晃荡。   夏柳瞧顾夭夭如此笃定,想着定然是知晓了什么,便不再多言,许刚才确实是她看岔了。   而叶卓华这边,早朝的时候他站的靠前,再加上太子对于处置靖王有功之臣,总要显得格外看中,有什么事多要他们发言。   今日将叶卓华喊出来,瞧见了叶卓华脸上那明显的巴掌印,不由愣了一下。   百官面前,太子也不好明着问,只能试探的说了句,“叶卿可是身子不适?”   叶卓华轻轻点头,“不瞒殿下,昨日受了寒今早起来的便觉得头昏脑涨的。”   “如此,那便回去歇着。”太子紧接着来了句,说完还在那夸奖叶卓华,“叶卿身子不适,还心系朝堂,乃是诸卿楷模。”   话说的好听,可心里却觉得,若让叶卓华顶着这么一张脸去接待使臣,让人家该怎么看大佑?   既然去还不若不去,那就寻个借口让叶卓华离开。   这自然是正和叶卓华的心意,赶紧骑着马出宫。   一路上,脑子里都是顾夭夭晨起醒来的样子,心头有一股子冲动,怎么也压不下去。   到了叶家的时候,时辰尚早,正好碰着李家来接人了,李语诗被人扶着往马车上走去。   在瞧见叶卓华的时候,忍不住唤了一声,“表哥。”   虽然,她知晓叶卓华办事这般毒,心里肯定是没有自己的,可现在是她最后的机会,眼泪无声的落下,端的是梨花带雨的样子。   若是能让叶卓华怜惜自己,便不用回李家受罪。   听见动静,叶卓华抬头,一眼便瞧见了,李语诗头上的戴的步摇。   脸,瞬间沉了下来,侧头给周生使了个眼色。   周生,自然认识这步摇的,也不敢耽搁,赶紧朝李语诗走去。   李语诗没注意到周生,只瞧着叶卓华,看着他的脸凝结成冰,心,也就死了。   大概,这辈子便就只能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只是,人还未上马车,便被周生给拦住了。   “表姑娘似乎闹岔了,戴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周生说的坦荡,声音微微的抬着,丝毫不顾忌现在的场合。   李语诗沉着脸,“我知晓你们不待见我,但也不必这般折辱我!”   她的东西,都是下头的人收拾的,她连看都没看。   难道这叶府,还有丫头心疼自己,帮着自己偷叶家值钱的东西,为自己傍身?   周生,却是没再多言,抬手直接将李语诗戴在头上的步摇,生生的给扯了下来。   周生是男人,又用了力气,将李语诗扯的生疼不说,便是连头发都乱了。   李语诗捂着头,“这是表嫂赐给我的,你凭什么拿走?”   心里面自然火气大的很,大早晨的顾夭夭的人非要给自己戴着这步摇。   如今自己被迫带上了,又被叶卓华这般怀疑,心里自然委屈的很,忍不住冲着周生喊了句。   周生猛地回头,冷冷的看着李语诗,“表姑娘若还想活着,小的劝您,说话的时候过过脑子!”   周生眯着眼,那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好像李语诗再说一句,他便挥刀迎上。   李语诗心里咯噔一下,也不敢多言,头一缩赶紧上了李家的马车。   不过,她这次着实是冤枉顾夭夭了,顾夭夭自己都没料到,叶卓华会回来的这么早。   周生将步摇夺走,送到叶卓华的跟前,叶卓华也没看,只将步摇握着手中,一点点的用力。   周生知晓叶卓华心里不痛快,也知道轻重,此刻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待到了顾夭夭院子门外,叶卓华冲着周生说了句,“不必跟来。”   便抬脚,大踏步的朝顾夭夭的屋子走去。   门,被他抬脚踹开。   哐当一声,似乎还带着回音,显示屋子里空当没有人。   叶卓华抬脚进去,瞧见昨天被顾夭夭摆开的册子,已经被人整理妥当。   而他塌上,他的被子正压在顾夭夭的被子上。   终于到了,它该在位置。   心中的火气,因这一点温柔,渐渐消退。   视线慢慢的往下挪,最后落在了顾夭夭妆奁盒旁边放着的步摇上。   这?叶卓华微微拧眉,怎么会有两个步摇?   抬手将自己掌心的那个拿开,虽然瞧着相似,可是做工粗糙,毛边都没修饰,与自己送给顾夭夭的那跟,根本没法比。   叶卓华将手里的步摇仍在一边,拿起桌子上的这一根,果真瞧见了上头的夭夭二字。   自己送给她的东西,她到底还是没有送给旁人,这个认知,让他欢喜。   只是,唇间还是轻声的传出一丝叹息,若是顾夭夭老是这般折腾,他总觉得会被折腾生了毛病。   不过,叶卓华心思一转,即便是生了毛病,也是甜蜜的毛病。   戾气在一瞬间消散,将自己送给顾夭夭的步摇摆在最显眼的位置,至于从李语诗头上摘下来的这根,直接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扔完还觉得,手上脏的很,好生的洗了之后才出去。   此刻,迫切的想要见到顾夭夭。   将周生从外头唤进来,让他去打听顾夭夭的下落。   周生回来的很快,便将三辆马车的去向告诉叶卓华。   叶卓华听了紧紧的抿着嘴,他便知晓,顾夭夭这是故意折腾自己。   “主子,咱们先去哪?”周生看叶卓华迟迟不说话,自忍不住问了句。   想着,叶卓华既然要查顾夭夭的去向,自然是要见顾夭夭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除了这三个地方,都可以去。”   周生不明白叶卓华为何要下这般命令,不过主子有主子的道理,这下只能全城搜捕顾夭夭了。   另一边,顾夭夭吃了包子,自觉得撑的很,便领着夏柳她们逛了胭脂铺子,快到晌午的时候,才去了顾夭夭的近郊客栈。   是安置,顾子皿的那个。   这个时候,天气寒凉,尤其这个客栈地处偏僻,人更不多。   顾夭夭亮了身份,便住进了天字号甲等房。   莫要瞧着这客栈里人少,可打扫的干干净净,屋子里还点着熏香,无论什么时候有人来住,什么时候便能接待。   丝毫,没有怠慢。   顾夭夭忍不住点头,从细节看人品,这间客栈的掌柜的,倒是个有意思的。   “你知晓我们姑娘是什么人,谁人敢与我们姑娘争房间?她住在这里,便是你们的福气!”原本,夏柳开门想寻掌柜的,去端上了饭菜上来。   只是门一打开,便从外头传来了争论的声音。   她从上面往下瞧去,竟是一个丫头打扮的女子,在与掌柜的争论,听那语气,倒是嚣张的很。   “贵人身份贵重,可如今您也瞧见了,小店的生意难做,我们确实是没法子的事。”掌柜的赶紧与人解释。   态度自然是,恭敬。   至少在夏柳瞧来,并无不妥的地方。   可那女子不依不饶,“怎么,你们生意难做,便就故意不赚我们姑娘的银钱是吧,是嫌弃我们姑娘?”   顾夭夭也听着下头争吵的事,微微的拧眉,示意钱嬷嬷下去瞧瞧。   钱嬷嬷会意,让夏柳进来伺候顾夭夭,而她下去瞧瞧,谁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寻事端。   “午膳可做好了,东家要用。”下来后,钱嬷嬷也没问到底出了何事,先将顾夭夭交代的事情,安顿了便是。   掌柜的连连点头,“自是好了,您稍等我让下头的给您送过去。”   说着,便要转身去安排。   可那丫头不愿意,立马将人拦住了,“你莫要走,咱们的事必然有个定论,正好你们东家既然在这,让他出来见我家姑娘,给我家姑娘一个交代!”   钱嬷嬷微微的拧眉,丫头的态度,着实让人不喜。   既然拦在眼前了,自要问一句,“怎么回事?”   “瞧你也是个伺候人的,做不得主,赶紧将你们东家请下来,才是正事。”   倒是没想到,这小丫头嚣张的很,丝毫不将钱嬷嬷放在眼里。   掌柜的有些为难的看着钱嬷嬷,双手微微的摊开,似乎在与钱嬷嬷说,瞧吧,难缠的很。   “既然与这铺子有关,与我说也是一样,我总的为主子甄别到底什么事才能惊动主子。”钱嬷嬷双手叠在身前,双目含笑,语气却有些冷硬。   便是就在说,想见我们东家,自要瞧瞧自己,够不够格。   比起刚才的客套,钱嬷嬷的话倒是有些冷的。   那小丫头回头瞧了一眼,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那女子轻轻的点头。   而后,小丫头才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好吧。”   以为有这样丫头的主子,必然更加跋扈嚣张,却没想到竟还有通情理的时候。   既得了主子交代,小丫头才将原因说了起来。   原本,她们要来这歇息的,可因为她们主子是尊贵的,既然要住便该住最好的屋子,却没想到这店里最好的屋子被人住了。   她便要求,换屋子。   这要求,自然是不合理的很,因为店里的生意不多,顾夭夭歇脚的地方正是最好的屋子。   若是真的,来了什么重要的大人物,或者大的事情,顾夭夭不是不能让出屋子。   可眼下瞧,确实不觉得有什么事需要让的。   若是来个有银钱的,便同意调换屋子,那他家的东家,也太廉价了。   瞧钱嬷嬷皱眉,掌柜的在钱嬷嬷的耳边,小声的嘀咕了。   “你们在说什么,你若是黑店,我定要让人官府查办了你们这里!”   小丫头一瞧,两个人当着她的面,都这般嘀嘀咕咕的,不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免有些恼怒。   钱嬷嬷却没理会她,而是看向了掌柜刚才提起的人跟前。   掌柜最担忧的是,这丫头主子旁边的女子,瞧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露出的手上还有一些破了皮的斑点,怕是得了什么脏病。   这天字号的房间,自然是最讲究的,采光通风最好不说,背景也干净。   若是住过死人的话,传出去自然影响价格。   更何况,若是这女子得了脏病,怕是没人敢去那屋子待着了。   若她选旁的屋子,掌柜的勉强还能安排,可偏偏选的最好的屋子,若是出了意外,这铺子损失多少不说。   做生意最是讲究个吉利,这可算是当头一棒,晦气的很。   钱嬷嬷往那贵女跟前走几步,因为带着面纱,瞧不出样子来,也不知晓是哪府的姑娘,“姑娘抱歉,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是以和为贵,若是平日里我家主子自然可以将屋子给您调了,只是今日天字号内要会见贵客,是提前说好的,若是将屋子让给您,岂不是我主子对旁人,言而无信了?”   原本,换屋子就是对方胡搅蛮缠,钱嬷嬷如今寻了这么一个于谁都好的理由,且态度已经摆在这里了,屋子是不可能换了。   为了彼此面子上好过,对方见好就收。   可那贵女却紧皱眉头,似乎还是不情愿。   若是寻常,为了和气,这掌柜的多会折些银子,先安抚了客人。   可现在,有了旁边这个得了病的姑娘,钱嬷嬷并不想留人。   “若我执意非要那间屋子呢?”贵女微微挑眉,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钱嬷嬷的脸色也冷了下来,将身子挺直,声音不卑不亢,“那么,就请姑娘盘下这铺子。”   只要你盘下来,这铺子便是你的。   莫说要做最好的屋子了,就是每个屋子都住个遍,也没人敢说什么。   啪!   贵女猛地一拍桌子,“你这是准备强买强卖了?”   她是要住店,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让她将店给盘下来。   瞧着这殿里冷清,也没几个人来住,怕是不知道亏了多少本了。   对于贵女的指责,钱嬷嬷便是回了一句,“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强买的是您。”   看贵女还要说话,钱嬷嬷指了指旁边的女子,“您的朋友瞧上去身子不太好,有这会儿功夫,还不若去医馆瞧瞧,莫要因为冲动而留下遗憾。”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与我们姑娘这般说话,将你们东家叫出来。”丫头护主,自然要替主子出头。   这两方都争执了起来,惊扰了趴在桌子上的女子,尤其是她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挣扎着便抬起头来。   在瞧见钱嬷嬷的时候,双眼湿润,张嘴便喊了一声,“嬷嬷,救我。”   原本钱嬷嬷的脸有些冷了,在瞧着她的时候,瞬间凝结成冰。   相对于她的急切,钱嬷嬷却当做不认识她,“您若是住店我们欢迎,您若是闹事,我们奉陪!”   话,自然说的难听。   “你这刁奴如何说话呢,让你们东家出来!”钱嬷嬷的话让她们憋了个大红脸。   “她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顾夭夭在里头将下面的争执,听的清清楚楚,此刻到底忍不住站了出来。   她这一出面,掌柜的自然要唤一句,东家。   钱嬷嬷也福下身子,见礼。   贵人顺着视线瞧去,明明是很普通的一身妇人装扮,可瞧着那神情,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高高在上。   甚至,都没有怀疑,为何东家会是一位女子。   贵女仰着头望着顾夭夭,“请东家行个方便,实在是我这朋友经不起折腾。”   这话说的好笑,住在最好的房间,便是不折腾,住在次等房间,便是折腾?   他们都是给人住的屋子,在她口里,除了最好的剩下的便都是猪圈了?   顾夭夭轻笑一声,“我们开门做的是生意,不是慈善,您若需要善人,不若,挨家挨户的去敲门,总有愿意收留你们的。”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般难听的?我们主子不缺银钱!”   婢女恼的脸红脖子粗,没想到这东家比下头的人,还不会说话。   这挨家挨户的敲门,跟要饭乞讨的有什么区别?   顾夭夭好笑的挑眉,“那你们还在这做什么?真等着我报官,将你们请出去?”   顾夭夭说完,钱嬷嬷在后头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们主子,也不缺银钱。”   说白了,也并不缺你这一个客人。   话说的,一个比一个毒。   既然将话说到了这般地步,她们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我们走!”   对方将生病的女子扶起来,脚步蹒跚的往外走。   瞧着人离开后,钱嬷嬷临上去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掌柜的一句,“若是下一次再遇见她们,公事公办!”   所谓的公事公办,若是好好住店也就算了,若是闹事,那便衙门里见。   “怎么这么大的火气?”钱嬷嬷进去后,顾夭夭已经退到椅子上坐下,端着茶杯,好笑的看着钱嬷嬷。   原本,钱嬷嬷好言想劝,可后头明显是怒了。   不过是一个难缠的客人,能做生意便做,不能做便将人撵走,怎还能让人家给气着自己。   顾夭夭不知晓具体发生了何事,可让钱嬷嬷生气的人,自然不会给他留颜面。   话,才说的格外难听。   钱嬷嬷没有吱声,先端起杯子来大口的饮了一杯子茶水,良久才说道,“是春桃,生病的人是春桃。”   对于她,钱嬷嬷是厌恶的,若不是她从中挑唆,顾夭夭如何做的从前的糊涂事,于钱嬷嬷而言,自是仇敌一般。   顾夭夭的脸也冷了下来,没想到竟遇见了故人。   钱嬷嬷说,瞧着春桃好像得了脏病,脸上也有很多像藓一样的地方。   顾夭夭没有说话,于春桃而言,留她一命已然是天大的恩惠。   过的是好是坏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但若是要自己出手行她方便,那也是痴人说梦!   “嬷嬷也不暗示一声,若是知晓是她,我们乱棍将她打出去。”夏柳瞧着顾夭夭不悦,便在旁边打趣了句。   对于叛主的人,便就应该万死难辞其咎,无论是什么下场,都不值得她们可怜。   听了夏柳的话,顾夭夭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如今,夏柳姑姑这般大气了?”   她还记得,夏柳之前被春桃打了,还默不作声,不敢声张。   被顾夭夭逗的夏柳脸瞬间红了,“主子。”唇张了张,却不知该说什么。   提起故人,她才想起,原本她就不像春桃那般,能言能语的。   “要我说,夏柳说的是,下次若是碰到了,就应该将人乱棍撵出去。”钱嬷嬷却很认真的讨论夏柳的这个提议。   原本,夏柳不爱说话,顾夭夭只器重这一个,钱嬷嬷还觉得有些不妥,如今瞧着夏柳也能端的起架子来,那自然是好的。   皓月县主跟前,断不能跟窝囊废。   被钱嬷嬷一说,夏柳的脸更红了,一直到用完午膳都没有缓过劲来。   临最后的时候,钱嬷嬷还总结了句,“夏柳的面太薄了。”   真正的女官,那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夏柳着实不太习惯,被人这般盯着,便开了窗户微微的透气,可一开窗户瞧着下头怎么有那么多人,不由的与顾夭夭禀报,“姑娘,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大案子了?怎么街上都是刑部的人?”   周生跟着叶卓华,有时候要去刑部办差,便会穿刑部的衣服,是以,夏柳一眼便认了出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算着时辰应该来不了这么快的,真的出事了?   可无论如何,谨慎最重要。   “出来这般久了,也没瞧瞧顾子皿如何了?”放下杯子,突然提起他来。   看顾夭夭这般严肃,钱嬷嬷自然不会多问,便由夏柳扶着顾夭夭过去。   顾子皿住的是地字号的屋子,虽说住的不是顶好了,可却是最清静的,修的时候是最大的。   她们站在门外轻轻的叩响,听着里头说着进来,才将门推开。 第151章 你要娶谁?   顾子皿以为来的是客栈的人,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头也没抬。   顾夭夭环顾四周,瞧着这屋子里的陈设,倒是用了心思,一入门便是顾子皿学习的案子,在他身后与右手边打了一个到顶的架子,里头放了各种册子。   书香四溢。   “可还习惯?”顾夭夭坐在了他对面,待客的椅子上。   听着是女子的声音,顾子皿猛地抬头,在瞧见顾夭夭的那一瞬间,有片刻的闪神。   随即赶紧站了起来,“见过夫人。”   前日里见着顾夭夭,虽说知晓顾夭夭是女子,可到底是着男装。   只是在心里头觉得,这是个夫人罢了,如今穿着素色的妇人衣服,简单却让人觉得高贵。   仿佛在这一瞬间,他才瞧见了这个真正的贵夫人。   咳咳。   看顾子皿一直盯着顾夭夭瞧,夏柳从旁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提醒对方注意。   顾子皿这才反应过来,许是头一次这般盯着一个女子瞧,脸瞬间变的通红,不自觉低下了头去。   “是在下唐突了。”顾子皿低声说了句。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抬手,“罢了,今日本是我突然起意过来的,有没有打扰你看书?”   顾子皿赶紧将书本端起来,“没,并没有。”   顾夭夭轻轻的嗯了一声,“我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不习惯的,夏柳会经常过来,你有什么可以直接同她说。”   毕竟,顾夭夭的身份在这放着,估摸顾子皿与顾夭夭说话也没那么自在。再说了,现在的顾夭夭也不能三天两头的往外跑。   “自然,若是你想上街你便去,不过我建议你过些日子。毕竟,我不保证现在是安全的。”顾夭夭一顿,这才解释了句。   对于顾夭夭的话,顾子皿自然是理解的,毕竟他的身份在这放着,那边的人有没有在乎谁也说不准。   万一上街上被熟人碰到,不仅是他,主要是会为顾夭夭添麻烦。   “多谢,东家。”顾子皿想了想,觉得这个称呼倒是很适合顾夭夭。   相当于,她花银钱护自己平安,而买一个金榜题名的左膀右臂。   这可不就与下头的小二一般,只是雇佣关系。   说完,又觉得,以后有事总要麻烦夏柳,抬头又与夏柳道谢。   只是在看见夏柳的时候,脸红的更厉害了。   顾夭夭听着外头似乎有动静,现在也不是出去的时候,便想着寻个话题,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瞧你今日,不怕我对你不利?”   看着,眼神里没有前日的防备了。   对于此事,顾子皿却慢慢的勾起的嘴角,“我觉得东家,是极为有眼光的人。”   听的这个回答,倒是让顾夭夭觉得新奇,“这是什么说法?”   顾子皿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便说道,“我之前也想不明白,为何您会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盘下客栈?”   难不成是为了,有空的时候过来看风景?   可,直接买个院子不就成了?   既然是买铺子,必然是要做生意。   也就是在昨夜,顾子皿恍然间明白了,“今年年头不好,大灾之年是乱世。”   人人为己,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朝廷自然会赈灾,那么多利益跟前,总会有不少人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待大灾之后,必然是一场重新洗牌的朝堂,有人些总会下去,朝廷官员不够,就今年受灾的程度来看,科举考试必然会提前。   那将是一场,万众瞩目的盛事。   那时候,或许人们可以以草果腹,可以省吃俭用,可是睡觉的地方总不能没有。   顾夭夭盘的铺子这么远,他绝不相信,只会是这一间。届时,顾夭夭一定会赚的让人眼红。   而自己,不过就是顾夭夭跟前的养着幕僚罢了。   就算以后得势了,于君子,滴水之恩该永不能忘,更何况还是再生之德。   所以,他一定会是顾夭夭的人,大约这也是顾夭夭为了给自己冠了顾姓的原因。   顾家人丁单薄,可却也能如此兴旺,怕也是有原因的。   听着顾子皿的分析,顾夭夭唇间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当真有意思,怪不得上辈子能得功名,确实有些眼光。   看顾夭夭点头,顾子皿得意的抬高了头,倒是有些书生的骄傲。   不过,顾子皿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听着,刚才有吵闹声,这般处置倒觉得不像是东家的作风?”   他并不了解顾夭夭,但是总觉得顾夭夭不是逞一时之快的人。   他在看书的时候,喜欢将门窗打开,这客栈平日里没什么人,便是打开也安静,且打开后还能有一阵阵的凉风吹过,能让脑子清醒。   是以,刚才的争论,他自听的清楚。   顾夭夭转着旁边的茶杯,“人都说,商人唯利是图,大约我并不是合格的商人。”   唇间带着一丝笑意,“你觉得,奴才叛主该如何处置?”   听顾夭夭突兀的提起奴才了,顾子皿恍然间明白了什么,眼微微的眯着,“叛主的奴才,该下地狱。”   面上平静,可语气里待着一股,说不尽的冷意。   顾夭夭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年纪不大,戾气不小。”   明明的,感觉到他语气的杀意。   被顾夭夭这种看小孩的语气给激了一下,顾子皿下意识的反驳,“我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   可视线,却是放在夏柳的身上。   少年怀春,有些心事是怎么也掩盖不住。   有些人,一眼便是万年,从此至死不渝,顾夭夭不觉得这般感情有什么不可靠,只是眉头到底还是皱了起来。   砰!   因为顾子皿的话,让大家沉默了下来,那踹门的声音,显得异常的震耳。   “那你说说,你想娶谁?”此刻,叶卓华黑着脸进来。   他多番打探,终于知晓顾夭夭在这间客栈里,迫不及待的进来,没想到刚到门口,便听着顾子皿这让人遐想的话。   他的妻子,这是在与陌生的男子,谈情?   顾夭夭看见叶卓华也是愣了一下,怎么想着也不该这个时候出现啊,不过随即又冷静下来了。   幸亏,她出来了。   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原本停下来的手,此刻又开始转杯子。   “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年龄的事,你现在自身难保,唯一的出路便是考取功名。”顾夭夭想着还是说了句。   她不知道夏柳的心思,若是夏柳对顾子皿有意,她自然不会阻止。   当然,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人,想迎娶自己的夏柳,那也是不行的。   原本顾夭夭是老母亲的心思,在叶卓华的耳朵里,却听成了这是在私定终身?   等着顾子皿以后有本事了,两人再谈未来?   “你当我是死的?”叶卓华冷着脸往顾夭夭跟前走去。   莫说,他不定能翻身,就算能翻身又如何,他还怕一个黄毛小子?   想与自己争顾夭夭,也不看看他配不配!   眼看着叶卓华便要靠近顾夭夭了,顾夭夭手边的杯子,突然落了下来。   砰!   窗户被人撞开,顾夭夭的人突然伸手,挡在了叶卓华跟前。   “你觉得,他能拦的住我?”叶卓华不屑的冷哼一声。   他是知晓顾父给顾夭夭的人就在附近,可那又如何,刑部的人已经将这里围住,若是他不愿意,顾父来了也不能将人带走。   相对于叶卓华的愤怒,顾夭夭却从容许多,“你确定,要如此行事?”   顾夭夭也知晓拦不住叶卓华,可若是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顾夭夭难看,此事必然会让顾父知晓。   届时,她倒要瞧瞧叶卓华怎么收场?   一个冲动,可能就再无挽回的可能了。   叶卓华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看着顾夭夭巧笑倩兮,一想到刚才她对陌生的人也这般样子,心中的火便燃烧的快将理智吞没。   可到底,他也没敢再往前一步。   现在,不说顾夭夭与顾子皿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只要顾夭夭还在他身边,他便满足。   这世上,有些感情就会让自己,心甘情愿的卑微。   不求你所爱,不求你目光所及是我,只求,让我能感觉到你,仅此而已。   看叶卓华僵硬的身子,杵在她与顾子皿之间,这个时候却也说不出别的话了。   罢了,微微叹息,起身顺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随我过来。”   慢慢的路过叶卓华的跟前,走的是仪态端庄的路线。   却突然身子一轻,被叶卓华打横抱起来,“谁也不许过来。”丢下这句话,便大踏步的往外走。   夏柳紧张的便要追出去,顾子皿突然在后头将人唤住,“莫要紧张,东家不会有事的。”   他瞧的清楚,叶卓华分明是被顾夭夭压的死死的。   便是寻常的男子,怀疑自己的夫人与旁的男人暧昧不明,也会发很大的火气。   瞧刚才的出场方式,能这般理直气壮质问的人,必然是那个传说,少年英豪的刑部尚书。   少年得志,傲气自然比天高,可因为顾夭夭随口的一句话,便生生的止步。   明明,很生气。   他在后头,瞧着叶卓华紧握的拳头,都到这般地步,还能忍住,可见真的将顾夭夭爱入骨。   而顾夭夭,怕是也并没有,要将叶卓华如何,不然也不只会是只让叶卓华站这么一会儿,便赶紧起身离开。   下头的人都说,叶家被悔亲,叶卓华一定恨毒了顾夭夭,什么十里红妆,都是做戏的。   可现在来看,哪里是做戏,叶卓华分明诚恳的很,真诚的爱他的妻子。   “这位公子说的是,姑爷让我们等着,那我们便都等着吧。”钱嬷嬷不知晓顾子皿的底细,便称呼为这位公子。   她到底见的人多了,自然分的清真情假意。   叶卓华明显是误会了,可只要顾夭夭想,总是能让误会解释清楚的。   另一边,叶卓华抱着顾夭夭,直接踹开了最边上的屋子,而后将门踹上,随后反手锁上。   锁门的时候,自得将顾夭夭放在地上,只是他的动作很快,顾夭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将人重新抱起。   而后,压在塌上。   就那么结结实实的,不让顾夭夭有乱动的空间。   “你当真觉得,我忍功很好?”忍的,没有任何底线。   眼睁睁的看着你,投入旁人的怀抱?   他想要顾夭夭,这是两辈子的执念,也是两辈子的深情。   对于叶卓华的失态,顾夭夭却淡然的许多,仿佛被压在塌上不得翻身的人,不是她!   “叶绦之!”顾夭夭开口,清清冷冷的声音,平静的很。   “我知晓你喜欢我,可你确定,你我之间要一直这般下去?”   顾夭夭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卓华,端的是谈判的架势。   “你想说什么?”叶卓华警惕的看着顾夭夭,总觉得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我想说,你的深情,只要我愿意,便能翻来覆去的折磨的你,生不如死。”   顾夭夭唇角微微勾起,就比如说现在,不也是,不管不顾的了,“气伤肝,肝伤寿,这般下去你觉得你还有几年活头?”   只要顾家在,叶卓华便不能将顾夭夭如何。   若是顾家不在,顾夭夭必然恨毒了叶卓华,两个人在一起便是互相折磨。   感情的世界,原本就是谁先动情,便是谁输了。   “你活着,可以不让别人靠近我,可若你死了呢?我夜夜新娘,必然好不快活!”顾夭夭是及其懂得,怎么更伤人心。   怎么更让人,生气。   叶卓华恨不得咬上这个没心没肺的顾夭夭,从前他做的不对,可却也是一心为了顾夭夭考虑,今生,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顾夭夭一人,不求顾夭夭对他情深,只求那么一点可怜,便足够了。   “那,我便让你陪葬!”生是叶家人,死也要与自己埋在一起。   “你舍得吗?”顾夭夭好笑的看着叶卓华。   是三尺白绫,还是毒药?这些,若叶卓华深情,如何舍得?   叶卓华被顾夭夭这无所畏惧的样子,都气笑了,“你就吃定了,我不会将你如何。”   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的折腾。   顾夭夭被压的难受,抬手将人推开。   叶卓华这次倒没有再坚持,顺势便躺在了一边。   顾夭夭撑着身子从塌上起来,“既然我们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所有我劝你,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好生听我的话。”   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着了叶卓华的道。   “那你让我如何?”叶卓华跟着问了句。   “给顾子皿身份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虽说,让顾子皿姓顾,顾父最合适,可太过于显眼。   让叶卓华利用下头的人,悄无声息的换上身份,便不会被人注意到。   听着顾夭夭竟让自己办这事,给他姓了顾,那便是要在顾家族谱上名字的,若是日后被人揭穿,到底会引人非议,毕竟总是当过顾家人。   就顾父的脾气,若是他对顾夭夭动了心,必然对他不满意的很。   所以,顾夭夭该是没有考虑过这事,该是没动过旁的心思。   而且,又让自己出手,相当于自己帮了他,若是报恩的手段是挖他的墙角,那便是让世人不齿的。   这般看来,他自愈发的确定,顾夭夭并无他意。   “两日,我给他个满意的身份。”叶卓华如是说道。   目的达到,顾夭夭嗯了一声,“我们回去吧。”   左右,她对外头的花花世界,也不感兴趣,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   叶卓华突然拽住了顾夭夭的手腕,重新将人压在塌上,“你以为,我的脾气这么好?”   知晓是误会,便可以既往不咎了?   顾夭夭刚想说话,却被叶卓华全数的吞尽腹中。   住一次,与之前的轻触不同,带着侵略,恨不得将顾夭夭,吃拆入腹。   他现在做的,便是早就想的。   他很生气,也想让顾夭夭知晓,胡闹该有个度。   今日,便是他的底线!   顾夭夭从未有过这般经历,上辈子许是因为她是下嫁,顾皓辰对她自是打心底的有一股子的惧怕,或者是自卑。   到了后来他高高在上了,他们的之间也只剩下猜疑。   而这一次,她的心尖都颤了颤,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掌控之外。   终于,脸憋的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叶卓华放开了顾夭夭。   顾夭夭得了自由,下意识的便抬起了手。   叶卓华明明可以躲开的,可此刻却缓缓的闭上眼睛,由着顾夭夭动手。   可如期的疼痛没有到来,叶卓华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顾夭夭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怎么不躲?”顾夭夭沉声问句。   可因为呼吸不稳,尾音都是颤的。   这般样子,让叶卓华心都软了,“你只要不离开我,什么都依你。”   你想打我左脸,我可以将右脸也伸过去,只希望的你的手别疼的厉害。   顾夭夭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这样的眼神让叶卓华警铃大作,总觉得顾夭夭是在憋着什么坏。   嗯!   却突然听见一声闷哼,顾夭夭的身子再次轻了,叶卓华捂着身子蜷缩在一边,一脸的痛苦。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夭夭竟然弓起腿,照着他的那个地方,便是一顶。   美人在怀,他哪里会不心动,这一下来的及狠,叶卓华都怀疑,会不会影响以后的使用。   顾夭夭撑着胳膊起身,而后整了整自己的衣服。   回头,看着叶卓华还在塌上躺着,唇间勾起一丝笑意,而后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脸,“小叶子,姑奶奶什么人没见过,心静的可以比的上庵里的姑子,为了避免你打扰姑奶奶修行,先给你立个规矩。”   手渐渐的用力,叶卓华的脸被拍的一片通红,顾夭夭这才满意的收手。   “可要记住,姑奶奶不能惹。”丢下这一句,而后双手再次交叠在身前,便又是那个,端庄的顾二姑娘。   不,该说端庄的叶夫人。   待人离开后,叶卓华腾的一下坐了起来,面上不见一丝痛楚。   虽然顾夭夭这下用了力气,可大概是角度不对,绝大部分的痛苦都被大腿抗下了,现在并未有那般难受了。   他知晓,顾夭夭这是在试探自己,试探自己的底线,也试探自己是否情深。   他已然等了一辈子,这一辈子便绝不会放手,但凡是顾夭夭想要,他都会给。   不过是让自己生气,不过是打几巴掌,若能得了顾夭夭,这些付出都值得。   不说只是偶尔,就算是天天都打他,他也甘之如饴。   自然,他也在试探顾夭夭,试探她对自己,是不是还如从前那般厌恶。   一点点的,看着顾夭夭接受自己。今日,是唇齿纠缠便这般过去了,下一次,便是吃抹干净。   叶卓华的眼里,异常的明亮。   钱嬷嬷她们都在外头候着,看见顾夭夭出来,立马低头见礼。   没有人,多说一句。   “与顾公子说一声,我们回去了。”顾夭夭想,再过两日他便是顾家人了,早两天这般称呼,早些习惯。   夏柳应了一声,便要折回去。   “我去说便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个屋子算怎么回事?”   旁边的周生突然拽住了夏柳,不等夏柳拒绝,便率先的抬脚离开。   顾夭夭看着周生的背影,微微的拧眉,片刻后,顾夭夭才看向钱嬷嬷,“他的事情,日后还劳烦嬷嬷给上个心。”   既然,有些事情已然明白,或者只是处见端倪,她也不会让夏柳陷入两难境地。   或者,一切该顺其自然。   “不必。”夏柳急切的阻止,“嬷嬷年纪大了,哪里方便来回的跑。”   说完,夏柳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了,轻轻的咳了一声,将身子站的直直的,好似这般便从容许多,“奴婢,力所能及。”   越是简单,似乎越能掩盖自己的这,也算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看夏柳这般样子,顾夭夭突然笑了起来,“你愿意便好。”   感情的事,她总不能替夏柳选择。   她要做的,便是做夏柳的后盾,无论是谁,都不能伤害到夏柳便是。   “在等我?”顾夭夭正与夏柳说话的时候,叶卓华正好从里头的出来,手自然放在顾夭夭的肩上。   顾夭夭回头瞪着叶卓华,抬脚便要踩上去,可想着上上下下多的是人正看着他们,便只能默默的收回。   冷哼了一声,“自然是等你,不是刚才与你说了,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用?”   听着顾夭夭这阴阳怪气的语调,钱嬷嬷与夏柳同时低头。   就叶卓华这个年岁,如何与年龄大有半分关系?   叶卓华知晓顾夭夭这是在暗示他,记住刚才她这立的规矩。   见好就收的,将自己的手放回该放的位置,“走吧。”轻身说了句。   来的时候,刑部一众人杀气腾腾,仿佛是来抓什么要犯,可走的时候,叶卓华满脸春风,眉目含笑。   不对,应该是满脸的红光,再加上眼底的一片柔情。   顾夭夭径直上了马车,原本以为叶卓华是要带刑部的人回去,钱嬷嬷便要跟着顾夭夭上马车。   可谁知道,叶卓华出来后,将刑部的人又交给了周生,便小跑着到顾夭夭跟前。   看着叶卓华站在马车边,刚迈上一只脚的钱嬷嬷立马收了回去,将自己手中原本给顾夭夭准备的东西,此刻给叶卓华呈上。   叶卓华瞧清东西后,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嬷嬷辛苦了,我已经交代下去,您与夏柳去坐刑部的马车。”叶卓华交代一声,便抬脚迈进去。   顾夭夭想要温柔以对的人,他自然也会,关心。   钱嬷嬷也没客气,谢了恩便带夏柳去了后头。   她的身子到底不比年轻人,既然主子怜惜,自也不矫情。   顾夭夭以为是钱嬷嬷先进来,一瞧见是叶卓华,当下板上了脸,“怎么是你?”   “怎么,你的夫君不能进来?”叶卓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的夫君多了去了,若人人都上来,哪里是一辆马车能放的下的。”   叶卓华听后,眼神微微的一转,不过却没接顾夭夭的话茬,而是将手里的东西给顾夭夭,“这是钱嬷嬷让我交给你的。”   说完,顺势坐在顾夭夭跟前。   顾夭夭瞧着是一盒口脂,脸色有些不自然。   竟然被钱嬷嬷发现了,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屋里做什么了?   顾夭夭恼怒的瞪向叶卓华,却发现此刻叶卓华闭上眼睛,竟然睡了。   顾夭夭看着他眉目间都是倦色,想着那一夜他背着自己不知晓走了多久,想来一夜没睡,这两日还要上朝,也没休整过来。   罢了,待日后有机会,再收拾这人不守规矩。   抬手,打开那盒口脂。   她与叶卓华同坐一辆马车,若是下去的时候,人家看见她的脸色不对,自然会想到是她与叶卓华青天白日,在马车里做了什么。   下头的人,自然不敢明着讨论主子,可顾夭夭总觉得她还是脸皮薄的,受不住旁人奇怪的眼神。   所以,还仔细的将口脂抹好。   “这么仔细做什么,还不是得被我吃掉?”叶卓华突然睁开眼睛,在顾夭夭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温柔的气息,轻轻的在顾夭夭面颊上划过。   吹的顾夭夭,身子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而后,恼怒的回头,瞪着叶卓华,“你做什?”   剩下的,全都消失。   马车之上,格外安静。   后头,夏柳频频的朝前头瞧去,总还是不习惯,顾夭夭与叶卓华和平相处。   良久,叶卓华放开了顾夭夭,看着顾夭夭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般样子,让叶卓华忍不住在顾夭夭耳边说一句,“我心悦你。”   再次说说,藏在心里,便是上辈子,没有机会说出来的话。   顾夭夭呆呆的看着叶卓华,仿佛是失了神。   她听见了叶卓华所言,可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诚如叶卓华之前说的,她的心跳的好快,或许是他将自己护在身后,或许是他背着自己,用最真挚的诚意却来完成他的目的,又或者他落下的泪水,总之,她不讨厌叶卓华。   一点点的,将从前的怨恨填平。   而后,仿佛恍然间反应过来,猛的推了叶卓华一下。   叶卓华只瞧着顾夭夭出神,并没有防备顾夭夭来这一下,是以被顾夭夭推的猛的往后一倒,头重重的撞在马车的柱子上。   这一下倒是撞的实在了,叶卓华只觉得脑子的嗡的一声。   然后眼前一片模糊。   便是连叶卓华自己都吓了一跳,莫不是这一下要交代到这里。   旁人对自己的妻子,只要用心便可,而自己则是要命。   “你,如何了?”顾夭夭看着叶卓华脸色不太对,也有些不安的很,主要那一下确实是太实在了,撞的连马车都晃了一下。   叶卓华觉得声音有些沉,看着顾夭夭嘴一张一合的,隐约的有听到只字片语,猜到顾夭夭这是在问什么。   “我无碍。”叶卓华摆摆手,示意顾夭夭不必担心。   顾夭夭这下却是有些慌了,若是叶卓华说他身子不舒服的很,顾夭夭还能觉得他这是要故意赖着自己,可偏偏说的却是无碍,那便是真的有事了?   “不若,现在便去医馆?”顾夭夭往前凑近了些又说。   叶卓华依旧摆手,不过这次倒不是宽慰顾夭夭,而是觉得真的好些了,大概是那一下太猛了。   慢慢的,顾夭夭的轮廓变的清晰,看顾夭夭离自己这般近,叶卓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你可以靠的更近些。”   顾夭夭以为他这说话都不方便了,也没多想立马将头凑了过来。   少女的芳香,就在鼻尖,抬头可触。   叶卓华没忍住,张嘴碰到了顾夭夭的耳垂。   这一下,真真切切的让顾夭夭,有一种,被雷劈了的感觉。   左右,在顾夭夭心中,就是被雷劈了,浑身上下,都有一种发麻的感觉。   啪!   然后都没有犹豫,毫不客气的冲着叶卓华抬手便是这一巴掌。   与之前在屋子里被打红的脸,倒是相配了。   左右,都红的很。   叶卓华的脸有些发黑,脑子是彻底被打清明了。“夭夭啊,你这动手的毛病,得改改。”   毕竟,他这老是见人,传出去顾夭夭这泼妇的名声,总是不好的。   顾夭夭没理会叶卓华,而后往边上挪了挪。   叶卓华却没有动,上下打量顾夭夭,瞧着她一席妇人的装扮,怎么都让自己欢喜的很。   这是,因为自己而绾起的发鬓。   经过这么闹腾,这路程好像比平日里还要快些。   很快便到了叶家的门口,下头的人已经放好了马凳,叶卓华靠在外边,原本要先下的,可旁边的顾夭夭却起身越过他。   既然顾夭夭想先下去,叶卓华自然要让开,只是没想到待叶卓华下去的时候,旁边伸出了一个纤细的玉手在等着他。   叶卓华唇间抑制不住的勾起笑意,而后将手放在顾夭夭的手上。   顾夭夭原本只想扶住叶卓华,不想他却趁机与自己十指相扣。   顾夭夭用力想将自己的拽出来,可力气到底抵不过叶卓华,挣扎一番也只能作罢了。   拉着顾夭夭的进门,是多少在夜深人静时候,迫切的盼望的心思。   她的指尖原来这般软,细腻的到底与他们男人的不同。   当叶卓华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的时候,突然觉得顾夭夭的手一抬,他的手也跟着起来,而顾夭夭利索的侧了一下身子,另一只手也扶了上来。   就像是,孙女扶着爷爷?   这也就算了,顾夭夭还在旁边,小声的提醒,“小心台阶。”   那样子,倒像是叶卓华残了。   原本的温情,突然间消失殆尽,叶卓华冷笑一声的,她总是能有法子气自己,“你夫君身残志坚,要不要奖励他一下,在塌上?”   那一个塌字,微微流转,带着几分旖旎,和意有所指。   顾夭夭猛地将自己的手拽出来,而后冲着叶卓华的腿,便就是一下,“你怎么不是死在外头?”   瞧着顾夭夭快步进去,叶卓华揉了揉发疼的小腿肚,“你这毛病得治!”   若是下次再敢这般,打一次,他便吃一次口脂。   不,可以再狠一些。   顾夭夭走的很急,可莫名的后背发凉,总觉得有一种被人盯上的,发毛的感觉。   越是这般,越是将身子挺直了。   待顾夭夭离开后,周生已经回来。   刑部的人都有手有脚的,他只交代一声便足够了。   “主子,孟家那小子?”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等待叶卓华下命令。   叶卓华哼了一声,“胡说的什么,我怎么能知法犯法,他若有罪,自有律法处置。”   私下里杀人,哪里是朝廷重臣能办的事?   周生像是第一次看叶卓华,心想叶卓华杀的人还少吗?   不过,主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自然,心中还是感叹了句,主子就是主子,度量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头顶戴绿帽子都能忍了。   这叫,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   赶明,买上四炷香,好生的拜拜叶卓华,这是活佛在世啊。   叶卓华今日从宫里回来的早,并不代表叶卓华可以省心,到底还得跑礼部一趟。   今日是与使臣正式见面,按照惯例,明日得去宫里,设宴款待。   这各种细节,多是在朝堂上提起。   且,如今突厥使臣来了,京城里头的自然要多安排人盯着,一点岔子不能出。   虽说,这是京兆府尹的事,可大理寺与刑部也得配合。   ------题外话------   卖萌打滚,求票票~~~~ 第152章 绸缎   是以,叶卓华的事还是很多的。   尤其刚才,还闹出那般大动静,总要编出一个像样的理由。   追妻用公家的人,总是不妥的。   顾夭夭坐在案前,脸上还有些烫。   叶卓华那个人就是个祸害,想着,便定下心来看铺子的事情。   赚银钱,使她快乐。   而叶卓华那边得了消息,说是明日二品大员皆带内眷,去宫中赴宴。   便让周生赶紧过来与顾夭夭禀报,毕竟是要提前准备的,便是小到妆面与口脂,都有讲究。   夏柳却是激动,进宫赴宴可与上次在皇后跟前的不同,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国宴。   便是她,都有些紧张。   去赴这般宴会,自然与寻常的不同,衣服也是有讲究的,有诰命的自然是要穿诰命服。   若是没有诰命做姑娘的时候有品级封号,如皓月县主,便是要穿县主服。   若是什么都不是,那便要穿深松绿色的仿裙,上头的花纹都是有讲究的,不能以牡丹以凤尾为装饰。   且花显得不够庄重,便多是用雀尾为花样,只在领口,裙摆点缀。   这妆容也是有讲究,要浓压的住朝服,但不能魅。   甚至都可以画丑,不要画美,而显得不够端庄。   “姑娘,不若让钱嬷嬷去寻个教导嬷嬷来?”夏柳将衣服寻出来后,又觉得不踏实。   听说这宫里规矩多,怎么迈脚,怎么起筷都有讲究,可乱不得。   顾夭夭虽说办事稳妥,高瞻远瞩,可到底没有经过宫中诸事。   老太太心疼顾夭夭,礼节上也未让下头的人好生的教导,是以,夏柳的担心也是正常的。   顾夭夭笑着摇头,“放心吧,出不得岔子。”   上一辈子,她不少进宫,有些动作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头。   不用刻意想起,便都能抬手便来。   “可,可奴婢没底。”夏柳说完,脸都红了。   这一次进宫,不必问顾夭夭肯定会带着她过去,毕竟等的时间长,钱嬷嬷又不能,站那般长时间。   钱嬷嬷敲了一下夏柳的额头,“你紧张什么,届时你们都在外头等着,都是出生重臣之府,谁也不比谁低一等,届时你需要谨记,莫要言旁人是非,莫要轻信他人。”   总的来说,不要与旁人说话,不要相信旁人的话跟着旁人走。   毕竟,皇宫里头,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帝虽说病重,可到底也还活着,太子如何也终归还未继位,下头的妃嫔比如冯皇贵妃有没有其他心思,谁能说准?   钱嬷嬷跟在老太太跟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只要谨记这两点,必然能安然无虞。   听钱嬷嬷这般说,夏柳认真的点头。   夏柳本就是心细想的多的丫头,被钱嬷嬷这般严肃的嘱咐,估摸今日夜里都睡不着了,想着如何应对下头的人。   三个人正说着,说是主院那边来人,求见顾夭夭。   顾夭夭便整好衣服,坐在正厅等着。   来的人是主院管事的,奉的是叶父的命令,见了顾夭夭,连忙行跪拜大礼。   “免礼。”顾夭夭抬手示意。   旁边的钱嬷嬷领着夏柳,立即福下身子还礼。   对方起身后,赶紧冲着钱嬷嬷抱了抱拳头,钱嬷嬷什么身份,他怎么好受的起的。   “老爷原该亲自与您过来商量,只是兵部有事走不开,只能让老奴代劳,与您禀报一声。”这管事的说话,自然是客气的很。   这态度,便是对老太太都能说的过去。   “原本,夫人今日便要去庄子调养身子,可是头疾犯了,府医施针误了时辰,老爷便让赵嬷嬷先过去,收拾屋子。   正好明日太子殿下办宴,夫人得去赴宴,只是出来夜里凉,怕会吹着夫人,便一定得将夫人送去养病了。”   管事的,将话自然挑明了。   便是连羞都没遮的。   这连理由都想好了,赴宴的时候,吹伤了身子。   且人家说的是商量,最后决定的,还是顾夭夭。   钱嬷嬷微微拧眉,似乎想着,她清晨去寻李语诗的时候,似乎瞧见了府医往叶母那院子的方向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叶母本就身子不好,严重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若是叶父执意要袒护叶母,两府撕破脸,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如今端的这般态度,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说是恳求,恳求顾夭夭给叶母个体面。   顾夭夭微微皱眉,对于叶母她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厌恶的,可对于叶父,总还是多少有些顾忌的。   毕竟,叶父处事虽说算不得公允,可却并没有那般偏袒。   看顾夭夭迟迟不说话,钱嬷嬷频频望去,让一个长辈这般低声下气了,作为儿媳似乎就该见好就收,莫不的等着长辈过来磕头认错?   虽说她也知道顾夭夭委屈,可做晚辈的就得吃这个亏,天道如此,人人如此。   可钱嬷嬷再得脸,此刻也不能代顾夭夭说话,更不能开口去劝主子。   在外人面前,顾夭夭自然是端的威严。   只能再旁边,拎起茶壶为顾夭夭添上,并没喝下去的茶水。   茶不过七,钱嬷嬷总得小心控制着。   良久,顾夭夭才轻声叹息,“罢了,既是父亲的意思,那便如此去办。”   而后,又侧头交代夏柳,“如今天冷,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副棉护膝,不若给母亲带去,这天寒地冻的,莫要伤着。”   依旧,温和知礼。   可今日顾夭夭的态度,管事的自然会告知叶父。   顾夭夭虽然不愿意,可到底给了叶父这个面子,还送给叶母东西,无论是何意思,终归面上缓和了。   “那老奴,替老爷谢过少夫人。”管事的也是人精,立马将这话端了出来。   走的时候,钱嬷嬷亲自将人送出去,以示重视。   待人走后,顾夭夭微微拧眉,等着夏柳将护膝拿过来,顾夭夭长长的叹息,“罢了,再去取一册楞严经。”   这一次,自然是完整的。   投了叶母所好。   夏柳轻轻的应了一声,她便知晓主子的心,软的很。   过去的时候,夏柳自然端的是,格外敬重的架子,断然不会让叶母院子里的人,觉得她们轻视叶母。   仿佛从前种种,皆成过往。   叶母看着这两样东西,有些发愣,“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习惯性的问了赵嬷嬷一句,可等了良久听不得声音,而后抬头愣了一下,是呀,赵嬷嬷已经离开了,跟前也没个能说上话的人。   招了招手,将立于身侧的丫头唤来,“你觉着,少夫人送来这些是做什么的?”   是故意讽刺,还是其他?   那丫头冲着叶母一笑,“恭喜夫人,少夫人心里还是想着您的?”   “哦,这话怎说?”叶母来了兴致,侧头问了一句。   丫头这才说道,“您想啊,少夫人是什么出生,若是不喜欢一个人,何必费心周旋,便是不理会就是了,您瞧瞧表姑娘,哪得过少夫人一句好话?”   “今日那夏柳姑姑过来,对奴婢们极为的客气,想来也是少夫人有所嘱托。”   叶母微微挑眉,而后又轻笑一声,“你瞧,我这胡思乱想的毛病又犯了。”   她是自己的儿媳,又不是敌人,她怎么又忘了?   上次顾夭夭真的发了火,不管不顾的进来抢人,便是连叶母都吓了一跳。   今日,顾夭夭若真的生气,不说派人送东西了,就是态度也得有些不屑,不定还得让人捎几句讽刺的话。   她,真的是老了,老了老了便与孩子一般,分不清好赖了。   “夫人也莫要想多了,昨日府医不说是说了,到了这个年纪的人,便容易心绪不稳,睡不好,就会愈发的烦躁。”丫头宽慰的说。   左右,人家也说了,这种情况又不是只有叶母一人。   很多内宅的妇人,到了叶母这个年纪,调理的药就没听过。   甚至有些夫人,因为气性大了,将下头的人打出毛病都不少数。   “净会宽慰我。”叶母念叨了句,不过到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夜里的时候,叶卓华回来的晚了,回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睡了,屋子里头只有厅里的烛火还亮着,不过已经套上灯纱,光线自然是柔和的。   因这这两日叶卓华一直与顾夭夭住在一处,下头的人自然就接受了,人一进院子,主屋的门便被打开了。   叶卓华蹑手蹑脚的上了塌,看着顾夭夭在旁边睡的香甜,手搭在顾夭夭的腰上,无比满足的听着顾夭夭的浅浅的呼吸,就在耳边。   原本想着,今夜该做些什么,可是看顾夭夭睡的这般香甜他总是不忍心叨扰顾夭夭。   只在顾夭夭的额间轻轻的落下一个吻,明日,明日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狐狸精。   第二日清晨,顾夭夭睁眼的时候,跟前已经没人,瞧这时辰应该是上早朝去了。   撑着胳膊起身,怎么觉得腰有些疼,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过一样。   揉了揉自己的腰,思量好一阵也没想起来,她做什么了。   莫不是睡觉的时候,身子不老实,姿势不对拧着腰了?   想不明白顾夭夭便不想了,用早膳的时候,夏柳特意将一盅汤放在顾夭夭的跟前,“夫人送来的。”   红枣莲子汤。   顾夭夭抿了一口,甜而不腻,倒还不错。   “听说是清晨,夫人亲手做的。”钱嬷嬷在旁边,补了句。   听了这话,顾夭夭只是微微挑眉,却没发表言论。   却不想钱嬷嬷继续说道,“莲子多子多福,夫人这是催您了。”   从前叶母总是不满意顾夭夭,自然不会盼着她有身孕,如今这般倒是将她当做真正的儿媳妇瞧了。   噗!   顾夭夭刚喝了一口,便喷了出来。   多子?就她与叶卓华,却是没想过。   不过,钱嬷嬷是长辈,定然是盼着她们能过的好,少不得会念叨,等着钱嬷嬷再回去告诉祖母,这下多的人催了。   顾夭夭擦了擦嘴,沉着脸叹息,“这事急不得,他,他之前伤了身子,大夫说要仔细调养。”   听了这话,钱嬷嬷满脸震惊,而夏柳确实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怪不得这两日,叶卓华老是与顾夭夭腻歪在一起,她却始终没瞧见落红,顾夭夭到现在还是姑娘身。   原竟然是这个缘由。   钱嬷嬷一脸愁容,随即又像是看开了一般,“姑爷年轻,有病也好的快。”   如此,也是在安慰自己了。   只是这种病复杂的很,好的一两年便能调养过来,这不好的怕是一辈子也难。   侧头瞧着顾夭夭,姑娘的命怎就这般苦,以为好日子来了,这糟心的事,却是一桩接着一桩,一桩比一桩大。   顾家如今看着风光,可瞧瞧三个孩子,婚事也算是三个都不顺。   对于钱嬷嬷的愁苦,顾夭夭到是自在,可以预见耳根子在一段时间内清静的很。   待用了早膳之后,钱嬷嬷恍惚想起了什么,便安顿人下去,过了没一会儿,便瞧着钱嬷嬷指挥人搬了一个架子过来。   “嬷嬷这是要做什么?”顾夭夭原本拿着剪刀,正在裁剪下头刚送来的花,瞧着这般大的东西过来,当即吓的将剪刀都放置在了一旁。   “这是姑爷书房的架子,老奴瞧着姑爷左右都在这屋,全都搬过来姑爷也省的让周生来回的取。”钱嬷嬷说一边说,一边指挥下头的人,放置在一旁。   虽说,肯定不能在顾夭夭的睡房内安置这架子,可在隔壁屋子,只隔着帘子也还是能瞧的清楚。   “他喜欢清静。”顾夭夭在一边劝了句。   钱嬷嬷却也不听,“姑娘也不吵闹。”   左右她们也没有孩子,平日里也就顾夭夭与叶卓华,若是叶卓华在忙,难不成顾夭夭还能与有病一样,自言自语的吵闹不成?   而且,得这病的人容易冷情,让他们两个人在同一个屋子,无论做什么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感情会越来越深了。   塌上既然不行了,那就让他从旁的地方,给行起来。   顾夭夭拧不过钱嬷嬷,也只好作罢了,由着她折腾。   自己将花摆好,便拿着笔开始写字,提笔,却写了一个闲。   坐看云卷云舒,侧耳听蜜语甜言。   倒是,自在。   等过了晌午,顾夭夭习惯是用了午膳小歇片刻,可因为下午要进宫,这便忙活起来。   中宫无人坐镇,顾夭夭得封县主之后也没进宫谢恩,这也算是头一次正儿八经的进宫。   下头的人自也紧张,便是折腾的,让顾夭夭连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出错。   待收拾妥当后,下头还是头一次见顾夭夭这般样子,庄重肃穆,就如同在庙里头供奉的人一般。   “姑娘,这真的是您吗?”夏柳带头,惊呼出声。   钱嬷嬷在旁边,笑着打量,“这是自然,咱们姑娘便就该配这般衣服。”   原本顾夭夭是习惯了的,被她们盯的浑身都不舒服,“我这都觉得,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姑爷。”正说着,叶卓华从外头进来。   抬头看着顾夭夭,恍然间有片刻闪神,随即勾起嘴角,“这衣服适合你。”   比一品诰命的装束,还要适合顾夭夭。   顾夭夭冷哼一声,若不是旁人在,她定然说一句,我倒是觉得,品级越高的衣服越好看。   钱嬷嬷瞧着叶卓华眼里有光,而后给夏柳使了个眼色,领着众人退到一边。   屋子里头又只剩下他们夫妻俩,顾夭夭坐在椅子上,瞧着铜镜里头自己,总觉得今日的妆容太厚,瞧着年岁比现在要大。   不像上辈子,已然到了那个年纪,穿着肃穆的颜色,也不会觉得这般,不伦不类。   叶卓华跟着站在顾夭夭的身后,铜镜里头他望着顾夭夭,眼里的爱意浓的溢了出来。   “夭夭,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叶卓华伸出手来,本来想同以前一般揉一揉顾夭夭的头,可伸出手又收了回来,若是现在将顾夭夭的头发给弄乱了,顾夭夭是真的会生气的。   顾夭夭点了一下铜镜里的自己的,“我的要求不高,是个人就行。”   明明端庄得体,可说出的话,却与形象一点不符。   叶卓华手搭在顾夭夭的肩膀,怎么瞧怎么觉得铜镜里的两张脸相配的很,“夭夭这要求,着实有些低。”   顾夭夭笑的得意,“确实是不高,可若要是跟你生,那便连这点要求也达不到。”   叶卓华慢慢的侧着身子,这是骂自己,不是人?   过了半响,叶卓华随即轻笑一声,“你知晓我这个人可是记仇,这一笔笔都给你记着。”   他想着,总会有那么一日,让顾夭夭求自己。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便出发了。   按着规矩,顾夭夭始终要落后叶卓华半步,可叶卓华拉着顾夭夭的手,强迫她与自己并肩而立。   看着两人的衣摆被风吹的交叠在一处,仿佛便是她俩,生生世世的纠缠。   外头,叶父与叶母也没走,此刻俩人正站在马车边,等着她们。   “父亲,母亲。”既然碰着了,总该过去见礼。   叶母瞧着顾夭夭,总是觉得尴尬,神情有些闪躲。   叶父却是坦然,“既然都准备好了,那便一块走吧。”   原本还要嘱咐顾夭夭宴会上要注意的事情,可转念一想,叶卓华应该都与她说了。   毕竟之前闹过矛盾,说多错多,再让顾夭夭以为自己是担心她出丑,给叶家抹黑,这便又是一顿闹腾。   如今难得府里平静,外头便都是小事。   便就真的在宴会上失礼了,只要他们叶家不在乎,旁人又能说的了什么。   打完招呼,两边各上了自己的马车。   待到宫门外,顾夭夭与叶卓华下了马车,许是天色晚了,一下马车便试着一阵风吹过,顾夭夭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叶卓华瞧见,从夏柳手上接过披风,为顾夭夭披上。   来参见宴会的官员,虽然算不得多,可瞧见的人也不少。   人家都与叶父说,“这俩孩子好姻缘。”   叶父含笑着点头,“到底年少相识,若非夭夭去了江南,他俩那可是实打实的,青梅竹马。”   叶母在旁边笑着应和。   原来,儿子与儿媳和睦,面上会让人这般有光。   待入了宫门,便让宫人带着他们过去。   到了这般场合,叶卓华自也知道轻重,便放开了顾夭夭的手,按着规矩往前走了一步。   顾夭夭是最年轻的二品尚书内眷,自有不少人盯着,瞧着她仪态端庄,举手投足就像是在宫里养的一般,抬脚落脚,衣摆不见有一丝波动,没个十几年的功力,可是练不出来的。   “你这儿媳,可是一点都瞧不出,出生武将。”叶母跟前,自然会走着相熟的夫人。   听着对方的话,叶母虽然也惊讶顾夭夭这般本事,可面上却不显露半分,“顾家老太太什么人,她亲自教出来的孩子,如何能差了?”   虽说顾夭夭没有娘亲,可顾老太太名号提出来,也不比旁的夫人差。   原本,那夫人说完便后悔了,毕竟叶父也算是武将出生,可瞧着叶母满脸的骄傲,便顺着说了句,“也是,这也就是太后娘娘去的早,若是现在还在,她不定便会长在宫中。”   哪个老人不喜欢孩子,皇上子嗣不旺,又将不少人送到了封地,太后膝下又没有逗笑的。   昔日好友回京,爱屋及乌,对顾夭夭总也不能差了。   如今太后不在,顾家两位姑娘尚且都得了好去处,这若是太后活着,岂不是更是不可想象的泼天荣耀了?   被旁人这么一说,叶母猛然间想起叶卓华说的,若单论家室,顾夭夭自然是配得上叶卓华的。   待入了大殿,便各归坐于各的位置。   文臣,以文候夫妇为首,因为文候对外宣称身子有病,自然不出门,便成了,华夫人一人坐在文臣之首的位置。   而武将,自以冯将军马首是瞻。   下来便是顾父了。   而文臣这边,华夫人之下,便是六部尚书,之后才是旁人。   顾夭夭瞧着顾父就坐在对面,便与叶卓华共同起身,先过去与顾父见礼。   因为要带着内眷,便只有顾父,一人坐在案前。   “好孩子。”许是成亲有一段时间的缘由,顾父心里倒是也接受了叶卓华这个女婿的事实,瞧着也比从前顺眼了。   两人站在一起,便就是一双璧人。   因为场合不对,两边也没说什么话,只见了礼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待坐下没一会儿,突厥的使臣便到了,他们穿着的还是突厥的衣服,满脸的胡子,与大佑之人倒是有鲜明的对比。   只是没想到,在这使臣里头,竟然还有女子。   瞧着那一双眼睛,倒是有些眼熟。   听着下头人说,突厥最得宠的小公主布珍也在这行人里头,想来便是这位姑娘了。   在顾夭夭看布珍的时候,布珍也在打量大佑的人,最后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脸上,而后出现了一丝愤怒。   顾夭夭微微的拧眉,她虽说是觉得这布珍眼睛有些眼熟,可确认没有见过这张脸,也不知道这公主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敌意。   布珍的表现叶卓华自也瞧见了,便在顾夭夭跟前说了这女子与顾明辰的渊源。   听的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自己这个兄长只惦记着胡氏,旁的女子在他眼里,只有危险与不危险的区别。   再说了,这公主也怨不得顾明辰,谁让她自己偷偷跑出来,两国敏感时期,这般行为若是被有心人知晓了,故意接近她利用她,再做出有伤两国情谊的事,可就不妙了。   这次,也就当做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   “太子殿下到,如韵郡主到。”正想着,便听着宦官尖细的声音在这个时候传来。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如韵郡主安。”   众人也没想到,太子会拉着如韵郡主过来,虽说两人的事,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可毕竟现在两人还未行礼,便算不得太子妃。   今日过来的都是朝廷重臣,人家的地位大都比如韵郡主高,与她见礼自然不合适,便也只能是一句憋屈的问安。   如韵郡主倒是不觉得别扭,只是微微的抬着头,享受着万人之上的尊荣,手,被太子紧紧的牵着。   坚强有力,仿佛无论遇见什么事,都有太子给扛着。   待太子坐在主位上的时候,才说道,“众卿平身。”   自然,太子再宠如韵礼法到底不可废,她虽然也坐在太子跟前,可到底不能提前享受太子妃尊荣,与太子并排而坐。   而是坐在太子的下手,微微的侧着身子。   “见过大佑太子殿下。”大佑人坐好之后,便是突厥使臣起身见礼。   因为太子与突厥王子分不得上下,他们所行的便是平礼。   “免礼。”太子说完,抬手指向如韵郡主,“这是我大佑,如韵郡主,亦是孟相的外孙女。”   今日,如韵郡主被太子带来,自然是将她当成未来太子妃。   他这般故意提起来,便是等着让突厥见礼。   下头的朝臣,都不自觉的皱眉,太子到底太着急了,这般行为,于理法不和。   突厥使臣的脸色也微微的一变,瞧着王子后头的人便要说话,却被突厥王子耶齐给拦住了,抬头看了一眼如韵郡主,而后侧身指向旁边的布珍,“尊敬的太子殿下,这我王妹,布珍,阿史那布珍公主。”   就像是,只是单纯的介绍两位姑娘认识。   让一个公主与郡主见礼,着实的不可,这不是在折辱突厥?   他们是为了两邦情谊而来,又不是战败国求和,自然不会受这个气。   太子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是本殿没有说清楚,她,亦本殿未来的太子妃。”   听了太子的话,耶齐王子跟着也笑了起来,“原是太子殿下好事在即,希望能来的及吃上太子殿下的喜酒。”   像是丝毫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这一局,到底是太子输了。   “钦天监的人已经挑好了日子,王子多住些日子,自然也赶上这盛世,带到来年蚕农坊线,给突厥也带回去一些,以示两邦交好。”僵持的时候,华夫人从旁边提了一句。   谁都知晓,突厥苦寒,都是在马辈上生活,好的布料多是在大佑用马匹换来的。   这一下,也算是踩到了突厥的痛处。   大佑朝臣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突厥王子看了华夫人一眼,他们过来自也了解大佑的形势,单从位置上来瞧,也都能知晓华夫人的身份。   可突厥王子没有说话,旁边的布珍公主却迎上了华夫人的目光,“若是能赶上自然是愿意的,正好许多年未见大佑陛下,趁这个机会拜见,我父汗可是让我带了不少问好的话。”   如今陛下中风,太子监国,若是寻常也就算了,拜见也就拜见了,可如今皇帝与太子不合,让太子监国那是皇帝不得已而做的决定。   太子他不喜欢,孟相又是他亲自下令诛杀的,现在再去主持婚事,莫说皇帝身子不好,就是皇帝身子好,也不定会愿意。   蛇踩七寸,这一下,到底又是大佑败了。   顾夭夭将手慢慢的放下桌下,轻轻的拉了一下叶卓华的袖子。   她以为,如今大佑落了下风,他会说话的,没想到却像是在看戏一般。   感觉到顾夭夭的手过来,却被叶卓华反握,顾夭夭面上恼怒,瞪了叶卓华一眼。   这么多人瞧着,叶卓华自也不会做的太过,而后轻轻的放开顾夭夭,“公主说的是,待到太子殿下大婚,陛下身子定然会大好,如同我两邦情谊一般,万年永在。”   而后一顿才又说道,“只是,这大婚礼法繁多,在下还得劝公主,一定要耐着性子。”   原本,只是随口的一句玩笑,可在场的人大多知道,布珍公主差点被刑部的人当成细作被抓的事,这般是在讽刺她,没有规矩。   自都笑了起来。   布珍恼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立在一旁的突厥王子眉头微皱,“这便是大佑的待客之道?这便是东道主的风范?”   这是指责,从太子到下头,一个挨一个的与他们挑衅。   这算是,车轮战?   只要压住突厥的人。   叶卓华听后,轻轻的勾起嘴角,“王子前来,我大佑百官相迎,今夜,特意摆宴,为您接风洗尘,若您还不满意,不知究竟想要什么?”   突厥王子说的是,大佑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的与他为难,可叶卓华却说,这些都是为了陪你寻的人,你还挑三拣四的,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地方?   “你!”突厥王子眼睛闪过一丝杀意。   叶卓华直接迎上了突厥王子的视线,他坐在相爷的位置上,这种场合经历的多了,不过是个突厥王子,便是突厥可汗来了,他亦不会退缩。   “好了好了,今日是为了给王子公主接风,虽说是相见恨晚,但也不能忘了正事,咱们马上开宴。”抬手,笑着将话题揭过去。   大佑有了脸面,他自然也能当好人。   瞧着突厥众人黑着脸,太子便觉得心里舒服的很。   很是享受下头的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无论是大佑的人,还是突厥的人,都应该以自己为尊。   他要证明,是父皇眼瞎,自己不知道要比靖王强上多少倍。   “顾氏,本殿记者你现在只是皓月县主?”   太子下了命令,宫人自然赶紧将御膳房的准备好的晚膳端上来。   趁着这个空挡,太子问了顾夭夭一句。   顾夭夭缓缓的起身,而后对着太子一福,“回太子殿下的话,命妇确得封,为皓月。”   太子听后摇头,“你到底成亲了,总只为县主倒显不出身份来,不若这般,本殿赐你,从二品皓月夫人。”   饶是顾夭夭不免的惊了一下,这无功无德,如何配享诰命。   且,她的诰命仅次于冯夫人。   皇上不爱册封内眷,便是二品大员府里,大部分夫人都没有诰命,得这般诰命,年纪轻轻的便成了二品大员夫人之首,虽是泼天的荣耀,可却让人觉得荒唐。   突厥使臣跟前,顾夭夭也不好太过推脱,只能说一句,“臣妇惶恐。”   “殿下!”旁边坐着的如韵郡主急切的唤了一句,想要劝诫太子。   可太子抬手便拦住了,“此事,就这般定了。”   如此,顾夭夭也只能谢恩。   只等着内务府拟旨,由皇帝点头盖玉玺便就成了。   自然,这是明面着这般说,如今皇帝中风,里里外外不都得听太子的,他说了那便已经成了。   这般任性的册封,大佑的官员脸色都不好看,朝堂诰命,哪能太子随性便可以给的。   可脸色最差的,自是突厥使臣,叶卓华顶撞他们,大佑的太子便给了这么大的一个荣耀,岂不是明着打他们的脸?   场面一度安静的,只有宫人走路的声音。   太子端起水酒杯,笑着说了句,“突厥与我大佑的情谊,乃是旧时便定下的,这些年相互扶持,这份真情自难能可贵,只希望突厥与大佑永保和平,百姓皆不受战乱之苦。”   “愿百姓,皆不受战乱之苦。”   朝臣们皆端起酒杯,重复着太子的话。   顾夭夭自也要端起来抿一口。   只是这酒?顾夭夭忍不住皱眉,着实淡的很,便是连果酒都比不上。   若不是这般场合,她都怀疑,是不是有人用清水将酒换了。   第一杯酒领下之后,场上便热了起来,宫里的舞女慢慢的走了上来,那彩色的绸缎,在众人眼前滑过,轻飘飘的,便像被风吹起的一般。 第153章 秀恩爱   太子眯着眼睛,身子不由的往后靠,右手的手背轻轻的摇晃着。   待一舞毕,太子才侧身看向突厥王子,“如何?”   “恍然间觉得,莫不是这是仙子下凡?”突厥王子这次,倒是客气的很。   这一句话,便让太子异常的得意,“本殿,还有更好的。”   神秘兮兮的冲着王子笑了起来,而后将水杯放下,轻轻的拍了拍手,便有宫人将所有的烛火,盖上了灯纱。   整个大殿瞬间暗了下来,丝竹声仿佛从远方传来,竹声中夹杂着一点水声。   一个舞娘缓缓的走了过来,脚步轻轻的,恍然间像是在水中轻舞。   顾夭夭坐着有些无趣,寻常这宴席虽说也是放松的,可却也不是,只单纯的欣赏舞蹈,许也会说上几句,对两国百姓有益的事情。   即便是欣赏舞蹈,也都是有两国特色的舞蹈,歌颂丰收乐业。   而不是这般,带着几分诱惑,说句难听的,便是在卖弄的舞步。   顾夭夭抬头望去,瞧着对面突厥王子的面上,已经渐渐的有些不耐了。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旁人?”叶卓华在旁边,为顾夭夭添了上吃食,“我尝着,这个与江南的味道,最像。”   既是国宴,自要是各个地方的都要有,而不是单纯的京味。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也没管着你瞧旁人,怎,我瞧谁还与你禀报?”   话虽这么说着,可却用筷子夹起了叶卓华送来的菜。   “夭夭可是吃醋了?”叶卓华轻轻挑眉,“你且放心,这些庸脂俗粉怎会入得了我的眼,我最喜欢,自是腿脚好,声音的好的。”   比如说,骂自己的声音,那便是想高想低。   顾夭夭从叶卓华的眼里,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收起,而后拿起筷子,将饭菜里辣椒全都挑了出来,放在叶卓华跟前,“吃吧。”   叶卓华倒是没犹豫,立马放在嘴里,“怎么,却是一股子的酸味?”   顾夭夭狠狠的瞪了叶卓华一眼,若非这场合不对,她定然狠狠的踩上叶卓华一脚。   对面的顾父,将小两口子的动作全都收在眼里,瞧着叶卓华对自己的女儿,满眼的宠溺,而顾夭夭,也与在顾父跟前一般,端的是小女儿的架子。   忍不住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   看顾夭夭又坐直了身子,叶卓华又往她跟前放了点菜,看顾夭夭当没瞧见,叶卓华拽了拽顾夭夭的衣袖,“你尝尝?”   顾夭夭当做没瞧见,目光直视前方,刚才吃一口已然不错了,这是什么场合,哪里还真让你过来吃饭的。   他们得等太子起筷,而后跟一筷子,今日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在这里端坐着,担起大国风范。   看着是国宴,却没有几个能记得国宴上的饭菜,究竟是什么味道。   看顾夭夭不动弹,叶卓华拿起筷子跟前直接喂在了顾夭夭跟前。   顾夭夭怕旁人看见,赶紧张嘴吃了下去。   回头,瞪了叶卓华一眼。   叶卓华却当没瞧见,双手将酒杯捧了过去,“吃的这么急,顺一顺。”   他不说也就算了,他这一提顾夭夭自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了嗓子。   伸手便接了过来,一口气将酒水全喝了下去。   她这还没将酒杯放好,叶卓华的菜又送了过来,顾夭夭面上有些红,可到底还是吃了。   就这般周而复始,顾夭夭都吃饱了。   而酒水也下了半坛子了。   “胡闹!”终于得空说话了,顾夭夭斥了一句。   叶卓华却无所谓的笑了笑,“让你饿肚子,是我无能。”   抬手,拿着帕子擦掉顾夭夭嘴角的沾的一片菜叶。   这话,若是上辈子的叶卓华自然是有底气,毕竟那时候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现在不过是个二品尚书,凭何这般嚣张?   恍然间,顾夭夭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好生算计。”   他现在自然是没有底气的。可是,太子突然将诰命送过来,就像是赐什么玩意一般,随口便来。   少不得引起旁人的猜疑,如今叶卓华在众目睽睽之下,端的是恩爱情长。   他也是少年得志,自然有傲骨的,即便是太子,若是对妻子存了其他的心思,他自然是不会忍的。   叶卓华还愿意宠着顾夭夭,便说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顾夭夭名声保住了,于叶家而言,自然是有好处的。   看着顾夭夭带着一丝仿佛是拆穿了他心思的得意,叶卓华但笑不语。   无论有何种理由,我总是想,一门心思的护着你,仅此而已。   她们之间的种种旁人却不知晓,旁边的叶母看了她们一眼,国宴之上这般动作自然是有失体统,也就是太子殿下现在只瞧着大殿上的舞姬,不若怕会怪罪。   叶父瞧见叶母已经开始皱眉头了,便也往叶母跟前夹了一筷子,“俩孩子感情好,是咱们愿意看到的。”   规矩重要,可却也比不得人。   就算因为这般行为得了太子怪罪,大不了一辈子不能再进一步,只停留在尚书之位。   这却也是,有些人一辈子都得不了的荣耀。   孟相一心为国,落了什么下场?   “如何?”一曲结束,太子又笑着问突厥王子。   “美则美矣,却差一点。”这一次,突厥王子却没有继续恭维。   太子的脸上立马有些不好看,“哦?不知晓差哪一点?”   “那便请太子殿下瞧一瞧,可有区别?”而后扬声,将他从突厥带来的人,上了大殿。   瞧着都是一些个突厥打扮的姑娘,想来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衣服利索,鼓声响起,仿佛瞧见了羊群,牛群,在草原上驰骋。   瞧着那些姑娘,甩起马鞭,在大草原上尽情的奔跑,嬉笑。   若说大佑的舞姬,将柔美表现的淋漓尽致,而突厥的姑娘,便是将英姿飒爽重新演绎。   太子的眼睛渐渐的看直了,仿佛已经迷失在了大草原上。   如韵郡主在旁边看的直皱眉,可却不能开口提醒,只带着怒气扫向下头一圈,最后落在了顾夭夭的身上。   瞧着,在场的男子都被突厥舞姬所吸引,只有叶卓华,那双眼睛始终是看着顾夭夭的。   在这一瞬间,仿佛觉得太子妃的位置,也没有那么让人得意。   而后将视线一点点的挪开,最后落在了叶母身上,“听闻叶夫人身子不爽利,如今可好些了?”   下头采买的人,嘴巴没那么严实,各府总会有那么一些个枝头末梢的小事传出去。   鼓声继续,如韵郡主与命妇闲聊,却也是成心不想让大家安静的欣赏。   “多谢郡主挂念,臣妇的身子还是老样子,该没有什么大事。”原本,对于这种问题,该回上一句,无碍了。   可想着,明日她便要被风吹的生了重病,这身子自然不能好的太快。   如韵郡主本也无心在乎叶母的身子,都没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便轻轻地点头,“皓月县主如今得了诰命,想来也是夫人平日里行善积德才得了这般荣耀。只是,她到底是晚辈,品级比您高,这。”   而后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这般一来,按照国法叶母见了顾夭夭都得行礼,可她到底是长辈,若有什么矛盾,顾夭夭端起诰命夫人的架子来,有什么委屈,便也得受着。   这话,自然踩到了叶母的痛处。   从前顾夭夭只是个县主,摆起架子来,都不是她能应付的,如今得了这么高的诰命,若真旧事重演,叶家哪里还有她说话的份。   叶父侧头瞧着叶母脸都白了,不由的伸出手来握住了叶母,“能得太子殿下看中是他们的福气,夭夭又是个孝顺的孩子,这事我们从未想过,就像是侯爷与华夫人,仍旧是京城里的一段佳话。”   封号不配的,又不光只有叶家人。   如韵郡主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中的杯子紧紧的握着,唇间噙着一丝冷意,“是吗,但我怎么听闻,叶家婆媳不睦?”   这也不需要刻意打听,就华夫人生辰宴那一幕,便足够说明一切。   这若是妇人之间私下里猜测,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闲话罢了,如今被如韵郡主在大殿上提起来,打的是叶母的脸,更是打顾夭夭,乃至顾家的脸。   如今,她已然得封二品诰命,德不配位,必然会让言官盯上。   若是真出了什么岔子,不定就连顾父都得被安上个教女不严的罪名。   怪不得,叶父在听闻自己将李语诗带去,很是生气。   原想着,她们都是太子一派,该是相互扶持,可老一辈的情谊,到底不是小辈们所能仰承的。   瞧着如韵郡主这般针对叶家,在场的人都将视线从舞女身上挪了过来,而在叶母与如韵郡主身上转来转去。   手边,感受着叶父宽厚的手掌,就像多年前,遇到什么事他们会一起扛一般。   心绪慢慢的平稳,而后抬头看着如韵郡主,唇间带笑,“许是郡主听岔了,臣妇倒是不知晓这事。”   回答的客气,可却也明明晃晃的表示,并未有过这样的事。   这种事情,自然婆母的回答最为真实。   看叶母这个时候还不承认,如韵郡主当即冷笑一声,那是等着自己拿出证据来,让大家的没面上都不好做,这才死心?   只是还未说话,却被太子给拦住了,“行了,妇人之间就爱打听个家长里短,你若有兴趣,赶明去叶家好生问问。”   他声音低缓,像是在哄如韵郡主。   却将如韵郡主憋的,满脸通红。   可太子既然开口了,如韵郡主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恰在这时,突厥的舞停了,太子意犹未尽的看了一眼便又一眼。   这时候自又该突厥王子说话,“殿下,如何?”   太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这些舞女们身上挪开,轻轻的摇头,“不过如此。”   瞧着太子刚才看的眼珠子都快挂在这些人身上了,如今倒是装模作样的来这般一句。   倒是让人好笑,不过突厥王子却也不恼,笑着接了句,“许是在路上耽搁的时日多了,许久不练有些生疏,若是殿下不嫌弃,便让她们留在宫里练习,等着恢复以往舞姿,再给您演一曲,草原风华。”   突厥王子的提议,如韵郡主脑子立马便想反对。   他送一些女人进宫算怎么回事?   与她分宠不说,不定怀着的迷糊太子,让太子误国的心思。   可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太子这边却是立即点头,“这般小事,本殿自然应允。”   “殿下!”便是连华夫人,此刻忍不住提醒了句。   可太子就如同没听到一般,只瞧着那些个舞女,而后抬手让宫人带她们下去,还吩咐了,要下头的人好生照顾。   如韵郡主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不过是一些个下贱的舞姬,如何还让人照顾,莫不是以为,日后能做娘娘的。   既然,太子不提两国的事,突厥王子自也不会主动提起。   此刻,布珍公主突然站了出来,对着太子见礼,“听闻大佑叶夫人,才智双全,今日我有心想要请教一二。”   而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夭夭,“咱们,比一比打算盘可好?”   以为布珍要比什么琴棋书画,没想到竟然比算盘,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顾夭夭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提起算盘她恍然间想起来,这一双眼睛便是在客栈里见的,那个自称是贵人非要换屋子的女子。   那日她带着面纱,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顾夭夭笑了笑,这大佑的贵女都要学习掌家,这算盘自然都会,而且顾夭夭下头又有许多铺子,若是比算盘,她倒没什么可怕的。   只是人还没有站起来,却被叶卓华拉住了,“公主有心练习算盘,宫里头的有的教习师傅,只是我夫人。”   而后看着顾夭夭,唇间轻轻的笑了起来,“没空。”   极致的张扬。   突厥的使臣的脸色,全都变了。   便是连太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叶卿,不过是一场小比试,无伤大雅。”   布珍公主好半响才缓和过来,“莫不是,叶大人怕输?”   叶卓华却没理布珍公主,而是转头看向顾夭夭,“你可愿意?”   顾夭夭忍不住白了叶卓华一眼,布珍公主都已然在众人跟前提出来了,除了不会,哪里有拒绝的可能。   “公主是客,我自然该奉陪。”顾夭夭到底还是轻轻点头。   顾夭夭既然愿意,叶卓华自不会说什么。   而后顾夭夭从位置上站了出来,先冲着太子见礼,而后才看向布珍公主,“不知公主,如何比试?”   布珍公主双手背后,“就比,算盘珠落,我们谁到手的珠子更多?”   布珍公主说完,在场的人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这叫什么比试?   还以为是要比真本事,谁知道布珍公主这是寻机会打人?   她是在马上长大的,这抢东西的本事,自然不是大佑女子能比的。   只能暗暗的为顾夭夭捏把汗,也不知晓她是这么惹到了这个小祖宗了?   叶卓华一听布珍公主这般言语,当下便站了起来,虽说顾夭夭是武将出生,可到底是许久没练过了,恐怕是会吃亏的。   “好!”却不想还未等到他说话,顾夭夭已然应了下来,“不过,再比试之前,咱们可得提前说好,这是你我之前的比试,不能寻求旁人帮忙。”   “这是自然。”布珍公主想也不想便应了下来。   顾夭夭伸手做了一个请字,而后往后退了一步,与布珍公主对面而立。   布珍公主既然提出了比试,下头的人已然准备好了算盘珠,为了好计算,准备了五十一枚珠子,放在两人的中间。   待太子说开始之后,宫人放开了珠子,顾夭夭与布珍公主同时出动。   快要靠近珠子的时候,布珍公主身子突然往前倾,看着是等抓珠子,可是就那高度,却是正好能打到顾夭夭。   电闪雷鸣之间,顾父与叶卓华同时站了起来。   国又如何,比起顾夭夭的安危,它算个屁!   若是布珍公主伤到顾夭夭,绝不让她好过。   可还没等顾父与叶卓华出手,顾夭夭突然弯下腰去,脚横扫了地上的珠子。   顾夭夭避开了布珍公主的攻击,将那些珠子全数扫在两侧,正在赴宴的众人脚下。   瞧着门边还落了两只,顾夭夭与布珍同时起身。   若是论速度,布珍自然要快顾夭夭一步,可布珍是去捡珠子,而顾夭夭则是要将它扫在一边,胳膊到底比腿短,眼瞅布珍便要碰着珠子了,顾夭夭用脚尖突然一勾,那珠子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叶卓华的脚下。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这般行径,似乎明白过来了,而后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另一边的顾父,却始终放不下心,一直盯着布珍公主,生怕她再作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珠子,散落满殿,突厥使者瞧着自己脚下的珠子,弯腰想要去捡。   “本官记得,布珍公主言,今日是两个人的比试,旁人不能帮忙。”轻飘飘的话,拦住了突厥使臣的动作。   原本,突厥使臣张嘴就要回一句,他不过是帮忙将珠子从地上捡起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恍然间,也明白了顾夭夭的意图,他们比的可就是捡珠子。   心中暗暗的骂了一句,大佑狡猾。   与此同时,顾夭夭与布珍公主同时站定。   顾夭夭面上含笑,带着一丝从容,而后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看布珍公主没有反应,她只是微微勾起嘴角,在众人的注目下,一步步的往前走去。   所有的努力,仿佛就为了现在,让众人瞧着顾夭夭缓缓往前走,眼神从容的望着前方,脚下步子平稳,裙摆始终不动分毫。   只这一刻,大家都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就该得二品诰命。   顾夭夭最终在顾父跟前停下,说了句,“爹,女儿无事。”而后慢慢的蹲下身子,低头捡起了顾父脚边的珠子。   这是她的父亲,莫说是在他跟前低头,便就是跪着又是理所应当。   捡起第一颗后,回头看着布珍公主。   倒是要瞧瞧,这个骄傲的公主,如何在旁人跟前低头。   布珍公主沉着脸,心中一遍遍的骂顾夭夭心思歹毒,这是在借机折辱她?   她是突厥最高贵的公主,这世上何人配让她低头?   看布珍公主迟迟不动,顾夭夭不由的问了句,“公主这是不比了?”   这事,本是布珍公主提出来,如今站着不动,一句不比自然容易说出来,可是说出来之后呢,当这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耍赖?   视,大佑为玩物?   布珍咬着牙,在顾夭夭的注视下,艰难的往前走。   对于她的处境,顾夭夭没有半点同情,左右是她自己自找的。   看顾夭夭捡起了一颗珠子后,顾父才慢慢的坐了下来。   眼里闪过一丝骄傲,看,这是他的女儿,公主又如何到底也比不得。   从顾父跟前起身后,又到了叶父叶母那边,既然到跟前了,便要唤一句,“父亲,母亲。”而后,低下头去,将珠子捡起来。   公婆跟前,这头低的自然是,无可厚非。   叶母这边停下了三颗珠子,顾夭夭全都捡起来后,便到了叶卓华跟前。   夫君跟前,自然也是应该。   她缓缓的蹲下身子,可没想到,叶卓华也蹲了下来,目光定定的看着顾夭夭,仿佛在说,瞧吧,我虽然不能帮你,可我却可以陪着你,万万不会让你一人,面对。   叶卓华蹲下去的时候,脚却没有挪地方,免得突厥的人寻借口,若让旁人也在旁边蹲下,岂不是,胜负难分了?   叶卓华的小动作突厥这边自然也瞧见了,布珍公主蹲下身子将耶齐王子脚下的珠子捡起来,而后转头看向了旁边使臣的脚下。   犹豫片刻,到底伸出了手。   可是却还没有碰到那珠子,却被耶齐王子给拦住了,“够了。”   他沉声将人拉住,“不过,是句的玩笑。”   怎么,也不能公主受辱。   布珍眼眶有些红,不过到底是立在一边,不再有所动作。   顾夭夭往前走了几步,将珠子呈给太子跟前的内侍,不过也才五颗珠子,却足够碾压布珍公主。   侧身看了布珍公主一眼,“到底,只有臣妇一人认真了。”   说好了是比试,你们输了便成了玩笑,可真是,有意思的很。   布珍有些不忿的将珠子猛的扔在地上,“顾氏,你卑鄙!”   顾夭夭微微额首,笑着说了句,“臣妇,担不起。”   布珍冷冷的盯着顾夭夭,手指着地上的掉满的珠子,“莫不是,本公主冤枉你?”   顾夭夭扫了一眼,却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公主说的这般,臣妇并不知晓,原来不能动脑子。”   “你!”布珍到底忍不住,直接扬手冲着顾夭夭上去。   砰!   叶卓华手中的水杯,照着布珍扔了过去,布珍的胳膊吃痛,不由的将手放了下来。   与此同时,叶卓华已经将人挡在了身后,“公主,这是要比武?”   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布珍,“不问而动手,公主这究竟是要比试,还是单纯的想要欺负人。只是,若是伤了我妻子,怕代价不是公主能付得起的。”   话轻飘飘的,却是极尽张狂。   布珍公主眯着眼睛,“不过是个二品夫人,本公主还能惧了不成?”   揉了揉发麻的胳膊,莫说现在她还未将人如何,就算真的伤了如何。   “那么,公主可以试试?”叶卓华微微挑眉,仿佛丝毫不在乎对方是女子,若是她敢伤顾夭夭,叶卓华将会毫不犹豫的动手。   “布珍,回来。”此刻,耶齐王子突然开口唤人,而后冲着太子一抱拳头,“不过是句玩笑,还忘殿下莫要当真。”   太子还未说什么,便听着顾父冷冷的哼了一声,突兀的打断两人对话。   刚才他便想出手,大概是年龄大了的缘故,到底是比叶卓华慢了半步,那憋在心口的火气,自是无处发放。   如今听着耶齐王子,竟然将布珍试图动手打人的行为,归于玩笑,不由开口,“耶齐王子果真大度,想来该也知晓,我这女儿尽得本将军真传,想来便是动起手来,谁输谁赢却也说不准,只希望界时若是小女失手伤了公主,还忘耶齐王子还能这般轻飘飘的说一句,玩笑!”   顾父这话自然是假的,顾夭夭多少会些拳脚手势,可断然不是得了他的真传。   只不过都已经闹的这般难看了,就算他们愿意,上位者也不可能再同意他们比试。   顾父说完,叶父紧接着便将话接过来,“伤了人如何是玩笑?夭夭自然懂得轻重,公主来者是客,定然不会与公主动手。”   而后,又瞧了叶母一眼。   叶母了然的点了点头,“可怜的孩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低着头,像是喃喃自语。   顾夭夭这一句话没说,这一个个全都跳出来护着顾夭夭。   便是连冯夫人,都看向叶母,“知晓你心疼儿媳,不过想着公主该是知道规矩的,不能胡闹的很。”   便是连冯夫人,都不怕得罪了布珍。   这架势,莫说一个外邦公主,就是大佑公主都扛不住。   耶齐王子紧紧的拧眉,都说大佑内乱,如今看重臣齐心,不过就一个顾夭夭,都能让她们一致对外。   思量片刻,耶齐王子只能抱拳说,“王妹顽劣,还忘殿下莫要怪罪。”   看着耶齐王子被众人逼的不得不对自己低头,太子及其的满足,此刻自然是不在乎的摆手,“不过一时起了兴致,这般便是言重。”   太子既都开口了,旁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叶卓华便拉着顾夭夭的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顾夭夭原是想甩开了,可挣扎了一番,始没法,便也只能作罢了。   只是坐定后,忍不住小声说了句,“你太冲动了。”   就布珍那一巴掌,顾夭夭自信是能躲开的。   叶卓华轻笑摇头,“我总不能,比岳父晚吧?”   看着自己说的女儿被针对,顾父气的嘴角都开始抽动了,若是刚才叶卓华不出手,顾父必然动手了。   毕竟是外嫁的姑娘,父亲堪堪的冒头,总是有些扎眼。   如今,叶卓华先出了头,顾父再说话,便更合乎情理。   更何况,叶卓华剩下的话没有说,眼看你要受伤了,哪里还能冷静的对待。   众人都坐定,场上似乎缓和了许多,只除了布珍还直挺挺的站着。   “回来!”耶齐王子微微拧眉,小声的唤了一句。   可布珍公主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突然对着太子见礼,“殿下,看着叶大人与夫人,锦瑟和鸣,布珍突然觉得成亲真好,大佑的男子也真好。   所以布珍有个不情之情,希望太子殿下能允许我,在大佑挑选顺心的夫君。”   这,自然是好事。   原本两邦情谊,这次本就是商量和亲的,公主愿意嫁过来,自然是最好的。   太子当即点头,“如此好事,本殿自然愿意,成公主之美。”   在场上的人都纷纷点头,与两邦百姓而言,自然是有益处的。   顾夭夭看了叶卓华一眼,这一幕可是上辈子没有出现过的。   便是布珍公主,也都没来大佑。   只是,顾夭夭眼神一闪,或许并非没来,只是没有被人碰着罢了。   “莫要胡闹。”耶齐王子压低声音斥了一句,父汗最是在乎布珍公主,让她远嫁自是不愿意的。   可若是将人带回去。   耶齐王子在在场的大臣面前扫了一圈,凭他对布珍公主的了解,怕是已经有了心仪对象,可大殿上的人,怕是没人愿意跟着布珍回突厥。   布珍仿佛没有瞧出耶齐王子的暗示,佯装无事随口便来一句,“太子殿下都应允了,莫不是反而兄长,不想让我欢喜?”   这话自是玩笑,可却将耶齐的嘴给堵住了。   耶齐不由的捏了捏眉心,这个妹妹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性子倔的很,认准的事莫要说自己,就是父汗都不定能让她改变心意。   哪里是自己不想让她欢喜,是因为知晓,她这般选择不会欢喜。   这话若是私下里说,他还能劝上几句,可如今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来,自不能那般随意。 第154章 终于圆房   与耶齐王子同样忧愁的,便是如韵郡主了。   在她看来,布珍公主从小被宠到大,性子自然高傲,她能看上的人,自然是人中龙凤。   在如韵郡主眼里,这世上最好的男子,自然是太子殿下。   若是布珍公主能嫁给太子,对于两国是最好的安排。   虽说,布珍的身份将来绝不可能是皇后,可是她的身后有整个突厥,怕也会得封皇贵妃,瞧着布珍骄纵,若真到了那一日,她不定会如同废皇后一般,被人处处压制。   心,自是慌了一下,有些不该开的口,此刻却不受理智的说了出来。   “能入了公主眼的,自就是好儿郎,可公主若是想寻个疼妻子的,怕,还要数叶大人。”抬头,朝着顾夭夭看去。   刚才,瞧着那么多人维护顾夭夭,如韵郡主的心里便不悦的很,如今得了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若是布珍公主真的下嫁叶卓华,自然不能是妾,届时顾夭夭只能被人踩在脚下。   原本还隐隐的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欠妥当,可想到那般舒心的画面,却又有了一丝,抑制不住的欢喜。   太子紧紧的皱着眉,即便是玩笑,也不能拿一个有妇之夫来说话。   更何况,看如韵郡主的表情,似乎并不是玩笑。   恍然间想起,废皇后曾与自己提过,文候之女倾慕自己,原是好事。可是,让她做太子妃,到底是差一点。   如今,似乎有些理解了。   现在,似乎是两个女子的战斗,叶卓华抬头瞧着如韵郡主,随即轻笑一声,“郡主说岔了,不是臣宠妻,而是臣宠夭夭。”   只不过恰巧,顾夭夭成了自己的妻。   这话,却也是明着告诉旁人,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能入的了自己的眼的。   布珍公主随即冷笑了一声,“郡主确实糊涂了,怎就瞧出本公主愿意寻一个,旁人用过的次品东西?”   如韵郡主被这两人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只是讪讪的笑了笑,“本郡主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而后看向太子,自是希望太子能在这个时候,替自己说句话。   太子却避开了如韵郡主的视线,低头品着手里的酒水。   “公主天人之姿,选的夫君必然是万里挑一,明日,我让人将京城青年才俊的画像都给您送去。”这个时候,到底是华夫人开口为如韵郡主解围。   一个女子,这般大张旗鼓的挑男人,若是在大佑,敢拿在明面上说的,自然便觉得,这女子不懂规矩。   布珍公主倒不知晓道道,很不客气的点头,“如此,劳烦夫人了。”   如韵郡主瞧着她被母亲讽刺,憋在心口的气才算是缓和了下来。   面色,也渐渐的恢复了,正常。   这宴席,在一阵阵刀光剑影中总算是结束了,出门的时候,天比刚才还冷。   叶卓华揽着顾夭夭,思来想去,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往前走,待上了马车,便暖和了。   后头的大臣都轻轻的摇头,年轻人,到底是冲动了,不知晓避讳着。   不过,人家是夫妻,尤其成亲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定顾夭夭肚子已经有了小叶公子了,这般行径,自也无可厚非。   “叶大人。”众人皆往前走的时候,华夫人突然将人唤住。   叶父回头,瞧着华夫人走的很急,赶紧停下了脚步,待人走近,辑手等待训话。   待到了叶父跟前后,华夫人微微的抬头,却没瞧叶父,“叶大人,有些话我以为本夫人不说你也该懂得,可如今瞧来,从前的事叶大人忘得一干二净。”   忽然间,声音微微的抬高,“莫不是忘了,父亲是怎么去的?”   提起孟相,叶父赶紧跪了下来,“孟相大恩,下官没齿难忘。”   若非为了救自己,孟相也不会落的这般下场。   华夫人嗯了一声,可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过了好一阵,华夫人才说道,“那就管好你儿子!”   公然让如韵郡主没脸,作为母亲自是要为他出头。   也是让叶父明白,他所要效忠的,除了太子还要有,未来太子妃。   这话,既是说叶卓华,也是在敲打叶父,有些对如韵郡主不敬的话,任何人都说不得。   “臣,谨记。”叶父低头,承诺。   “叶兄!”顾父因为今日带着气,喝了没两口酒便觉得头有些晕,起身的时候到底是比旁人晚了些。   出来,正巧碰着叶父跪在地上,听华夫人训话的这一幕,不由的快走了几步。   华夫人听着是顾父过来了,倒也没急着走,而是让跟前的人,将叶父扶了起来。   “华夫人。”顾父过来,先对着华夫人见礼。   而后看向叶父,“出了什么事?”   叶父笑着摇头,“无碍的。”   华夫人斜了叶父一眼,“今日你与我保证的话,且要放在心里。”   “是!”叶父低头应了一声。   他是朝廷二品大员,自不必对华夫人如此,恭敬到卑微,只是孟相的事,终是他欠了华夫人的。   便是伏低做小,也是应该。   顾父看着华夫人,又看了看叶父,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如今太子掌权,又如此看中孟家,华夫人着实没有什么理由,来为难叶父。   如今看来,只有一种可能,而后猛的放开叶父,轻轻的揉了揉眉头,脚下一个踉跄。   叶父赶紧将人扶住,“你说你,怎么吃了这么多酒?”   却被顾父给推开了,“我心里难受!”   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今日,外人针对我女儿也就算了,便是连自己人也看她笑话,我征战半辈子。   如今只求女儿安稳,今日我将话放在这了,若是我女儿受伤,无论是谁,我必取了他项上人头!”   顾父一说这话,叶父便明白了,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华夫人,不过还是劝顾父道,“你瞧瞧这话说的,这么多人护着夭夭,哪里有人能伤的了她。”   顾父哼了一声,如韵郡主今日借着布珍公主的婚事给顾夭夭添堵,这不就是伤害?   “今日,也就绦之表现的还可以,若是下一次他不这么尽心的护着夭夭,我便打断他的腿!”   嘴里,自是嘟嘟囔囔的念叨个不停。   原本,顾父虽然有气,但也不至于与个晚辈一般见识。   可华夫人今日,便就在大殿外面就与叶父发难,是不是下次,如韵郡主骑在了自己女儿头上,叶卓华都不能吱声?   华夫人听着这话,脸色自然沉了下来,可此刻也不好,与个醉汉计较。   “叶大人,希望你能拎得清。”丢下这句话,华夫人带着跟前的人离开。   待华夫人走后,顾父的脸色一点点凝重,而后慢慢的站直了身子,“我也回去了。”   丢下这句话,便不再多言。   只是,那步伐不见一丝凌乱,便是连话也清明了许多。   顾父行走朝堂这么些年,少不得出去喝酒,或许因为心情不好会头晕,但绝不会,到了胡咧咧的地步。   叶父瞧着顾父的背影,轻轻的叹息。   武将出生的人,大多有护短的毛病,更何况还是唯一的女儿。   “这,着实为难。”叶母在后头,也跟着叹息。   华夫人那边欠着一条命,顾父这边又是多年的交情。   “没什么可为难的。”叶父摆了摆手,人命是他欠下的,华夫人让他做什么。   他自不好推脱,可是却也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受这般气。   难不成,要闹的,家不成家?   “可,夫人那要是追究?”叶母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叶父抬了抬下颚,“这不是有人给咱们顶着?”   顾父便是当着华夫人的面便就撩下这话了,难道他还能压的住顾父?   他便说,顾父这人护短的很,便是自己的难处也想到了。   唉,长长的叹息,他们都是为了太子,皇帝因为太子迁怒于自己,孟相为自己求情,其实也是为了捍卫太子的地位,可没想到皇帝真的这么狠心。   虽说归根究底,孟相是为了太子去的,可在明面上,到底是因为为自己求情,这人情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说完,看着旁边的叶母,伸手拉住她的手,“瞧你的手冰凉。”   叶母脸一红,紧张的左右瞧着,“都这般大的年纪了,没的让人笑话?”   叶父笑了笑,“放心没人。”手始终紧紧的握着,忘了又多久,他们没想像现在这般,并肩而行。   看着叶卓华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的,恍然间他们也回到了那个年纪。   叶母先前紧张,左右的瞧着无人,便也就作罢了。   手放在叶父手心,心里是从未有过的从容,仿佛一切都看的淡了。   马车上,叶卓华为顾夭夭添了一个毯子。   被顾夭夭随手仍在旁边,“我这又不是老寒腿。”   何至于,包裹的一层有一层的。   叶卓华听后,只是浅笑不语,上辈子他听闻顾夭夭在江南待着是怕冷的,后来再见顾夭夭,看着她总是穿的厚厚的,便觉得,听闻的东西是真的。   可却从不知道,真相是什么。   好再这辈子,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顾夭夭到底欢喜什么。   “叶绦之,说说为何阻止我与布珍比试?”回去的路有段时间,总的寻个话题,问上一句。   既在大殿上提起,且又不是顾夭夭不会的,没有任何意外,都得比试,叶卓华说那话,似乎是多此一举。   这个时候,外头起风了,吹进来一阵让叶卓华都打了个寒颤。   瞧着顾夭夭将毯子仍在一边,想了想便倒上茶水,让顾夭夭握在手里,多少是能暖和些的,“我瞧见了她总是盯着你,我总不能让她好过了。”   比试是躲不过,可却也不让布珍舒服了。   他的妻子,绝不受旁人的气。   顾夭夭哼了一声,“叶绦之,这真是你心里想的?”   听了顾夭夭这话,叶卓华微微挑眉,“不然呢?”   “我觉得你自然是有什么目的的。比如说,我若有一日不要你了,必然是京城人,口笔伐诛的对象。”   毕竟,叶卓华这般护自己,若真的有分开的一日,那便是自己,不识好歹。   或许是,声名狼藉。   这一次次的,叶卓华这是在温水煮青蛙,等着想反抗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落在了他织的密密麻麻的网中。   叶卓华听着顾夭夭的分析,扑哧笑了一声,“你这般聪明,可知道,既然落我的网中,反抗不如顺从,我待你好,你也待你好,不成吗?”   顾夭夭喜欢做生意,用叶夫人的名头,总是比顾姑娘的方便。   且,若她在家里,也许家人会催促她其他事情,可在叶家就不会了,她可以心无旁骛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叶卓华想要为顾夭夭撑起一片天,可天下的姹紫嫣红却是顾夭夭自己。   他想要她绽放,满心欢喜的绽放。   而不是像上辈子一般,不得不逼迫自己去算计。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他的眼里仿佛是满天星辰,闪着明艳而又真诚的神色。   到底顾夭夭还是避开了,侧头感受到跟前的风,迎面吹来,可不知道为何,有些头晕。   看着顾夭夭不说话了,叶卓华也不逼迫,抬手揽住顾夭夭的肩膀,“天色晚了,你休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顾夭夭原本是要推开他的,可是头真的晕的厉害,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眼睛不只觉得闭上。   叶卓华侧头,看着顾夭夭的睡颜,心里被什么填的满满的。   “主子。”走着走着,周生在旁边轻声喊了句。   “说!”叶卓华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我们后头,跟着突厥人。”   此刻,顾夭夭的头往下落了一点,叶卓华赶紧将人扶正了,“直接将人拦住,图谋不轨者,杀。”   这种低端的跟踪,绝不会是耶齐的手笔,想想也是那个被惯坏的公主所为。   叶卓华的脑子,只闪过一句话,那便是,“给脸不要脸。”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还以为这里是她的突厥?   叶卓华这般命令,周生自然觉得不妥,这般怕是激起两国的矛盾,可是他却也清楚,事关顾夭夭叶卓华绝不会,权衡利弊。   出宫的时候,听的下头的人说,布珍公主差点伤了顾夭夭,能让她安稳的活着,已然是叶卓华最大的让步。   终于到了叶家,看顾夭夭睡的香,叶卓华也没叫醒她,只将被她仍在旁边的毯子捡了起来,将顾夭夭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   外头的风再大,也吹不到顾夭夭。   只是这一挪动,到底是将顾夭夭给惊醒了,而后伸出脑袋朝外瞧了瞧,“这是到了?”   “别动。”叶卓华出声阻止。   生怕顾夭夭露的多了,吹着风。   顾夭夭打了个哈切,现在还没彻底的醒来的,既然他愿意抱着,那抱着便是。   到了屋子的时候,叶卓华一眼便瞧见了,屋里的变化。   侧头瞧着左手的屋子,里头放的架子与自己书房的一模一样。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恍然间就明白了。   今日接顾夭夭的时候,因为时间比较赶,他也没仔细看,不若,早些知道,他一定会早些欢喜的。   将顾夭夭放在塌上,原本叶卓华吩咐下头去准备水盆,今日便不沐浴了,洗洗手脚睡了。   顾夭夭却摆了摆手,“出了一身的汗,不洗可睡不着。”   这朝服到底厚重,大殿上紧关着门窗,屋子里自然那是有些闷热,再加上与布珍公主抢珠子,一活动身上都出了汗。   瞧着顾夭夭醒明白了,叶卓华便由着她,让钱嬷嬷她们去准备。而后,又吩咐周生为自己准备沐浴。   他自然是想同顾夭夭一起的,只是也了解顾夭夭,这是万万不能奢望的,还不如识趣一些,免得到时候没脸的是自己。   叶卓华沐浴也快,顾夭夭过来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在塌上坐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夭夭的头似乎又有些发晕,不过此刻却当做什么事没有,面无表情的指了指上头的被子,“搬走吧。”   很自然的觉得,叶卓华应该拿着被子,去外屋睡。   甚至想着,要不要在旁边叶卓华的书房,也安上一张塌,天色渐凉,总在厅里睡着也不是个事。   “不急。”叶卓华拍了拍跟前的位置,示意顾夭夭坐下。   顾夭夭微微拧眉,正在思量要不要坐下的时候,叶卓华侧身去拿手边的汤,好似刚才不过是随口一提。   “晚上吃了多少酒,怕你自己也没数了吧?赶紧喝点醒酒汤,莫要明日头疼难忍。”抬手,很自然的送了过去。   顾夭夭将醒酒汤接过,若是站着喝,自然是有些奇怪的,便顺势坐在了叶卓华的身边。   今日的酒水味道淡的很,可到底也是酒水,顾夭夭自个都瞧见了,喝了至少得有半坛酒。   许是那酒水不容易上头,越是这般,待到明日便会越难受。   是以,叶卓华送来的汤,她一口没剩的全喝了下去。   叶卓华接过碗,却没有离去的意思,而是定定的看着顾夭夭。   也不知道是沐浴的原因,还是因为喝了热汤的事,总是她的脸颊在烛火下,格外的红。   红的娇艳,红的,让人忍不住采撷。   “你怎么还不走?”顾夭夭总觉得叶卓华的眼神,太危险了,忍不住开口催促。   叶卓华轻轻摇头,“不急,咱们先算算账。”   “什么账?”顾夭夭还未说完,叶卓华突然扑了过来,将顾夭夭的压在身上,而手,利索的将顾夭夭的手固定的在头顶。   “你说,你打了我几次?”叶卓华挑眉,从开始的挠,到后来的巴掌,他都记得。   只是,不等顾夭夭回答,叶卓华接着又说道:“用我的时候便想着我,不用了便将我仍在一旁?”   “背着我,与旁的男人同处一屋?”   “酒楼上的那一箭当真是射的好,对自己的本事这般自信,有没有想过,若是偏了我的命就交代在你的手上了。”   “将我送与你的东西,扔到当铺?”   还不等顾夭夭回答,叶卓华身子猛的往下,唇就在顾夭夭的耳边,轻声说了句,“那二十两银子,是不是你想退亲用的?”   以为,她是可怜自己,后来才想明白,怕是以为,两人已经退亲,二十两银子是补偿。   随即,张嘴咬住了顾夭夭的耳朵。   顾夭夭的想推可手动不动,她想,许是因为喝酒喝的多了,身上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说过,我这个人的心很小。”尤其是顾夭夭与顾子皿同处一屋的事,他可不会,这么容易释怀。   “你有什么资格?”顾夭夭还想从前的事情指责。   可剩下的话,却被叶卓华全数吞在了嘴里。   深深的,不让她有一丝,反抗的机会。   顾夭夭想,也许这酒劲真的很大,便是叶卓华放开了她的手,她竟也无力反抗,半推半就成全了叶卓华的心事。   完成了,两辈子的姻缘。   自此,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再也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叶卓华的动作很温柔,虔诚的,像是在瞻仰什么珍宝。   顾夭夭被磨的不耐烦了,“你是不是废物,到底能不能行?”   这一句话,却像是刺激到了叶卓华,叶卓华的眼神一变,“小姑娘,事实会告诉你,嘴巴这个东西,一定要管好了。”   而后,再也没有给顾夭夭说话的机会。   夜色正浓,床榻之上,述说着迷人的心思。   终于结束,顾夭夭张开双臂,有些乏困的瞪着头顶的一方小天地。   “离我远些。”感觉到叶卓华正将身子凑到自己身边,顾夭夭忍不住斥了一句。   叶卓华笑容一僵,他以为两人成了真正的夫妻了,顾夭夭见到自己,不说羞怯的说不话来吧,但至少不敢是这般,凶狠的语调。   而后,嘴角轻轻的勾起,“忘了告诉你了,你的酒水我让人换成了温水。”   他听府医说,若是打算要孩子,酒水这东西还是少沾。   顾夭夭猛地睁开了眼睛,她便说酒水怎么就这么淡呢,没想到果真是叶卓华动了手脚。   刚才,她以为是趁着酒劲,才这边随了叶卓华的心思,如今却连这个理由都没有了。   好,好的很。   看着顾夭夭的脸色变了,叶卓华亲昵的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不是告诉你了,这个嘴可莫要什么都说。”   顾夭夭哼了一声,眼慢慢的眯了起来,而后使劲浑身上下的力气,照着叶卓华便是一脚。   砰!   叶卓华没防备,掉在了地上。   此刻,叶卓华还没来得及穿中衣,就那么被踹的坐在地上,好生的滑稽,狼狈。   这一下顾夭夭太过于用力,刚才操劳的地方,被扯的生疼。   可瞧见叶卓华这般样子,依旧觉得,痛快的很。   “小丫头欠收拾的很!”饶是叶卓华对顾夭夭好脾性,此刻脸上也多了几分恼怒。   顾夭夭挑衅的看着叶卓华,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叶卓华冷哼一声,再次扑在床上,将这个顾夭夭压在身下。   只是还未行动,便听顾夭夭说,“你若是再敢碰我,我今夜便不睡了,瞅准机会便踹你,今夜踹不到,明日再踹,大不了日后,我白日睡觉,晚上醒来。”   左右,就瞧瞧叶卓华的能不能耗过自己。   叶卓华听了顾夭夭说的话,而后狠狠的吻上顾夭夭的唇,直到顾夭夭吃痛,这才将人放开。   “睡吧。”良久,到底还是松开了顾夭夭。   似乎,带着不得不妥协的无奈。   顾夭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的勾了勾嘴角。   叶卓华也是笑着,他的傻姑娘,他这是在怜惜顾夭夭,这是她的头一次,太狠了身子怕受不住。   至于威胁,长夜漫漫,顾夭夭不想睡觉,他有的是法子。   顾夭夭也确实是累了,原想着要将叶卓华撵出去的,可眼睛实在是沉的睁不开。   待反应过来,睁眼时天已经亮了,身边已经没人。   揉了揉眼睛,身上的酸痛还是格外的清晰。   在塌上缓和了一会儿,便撑着身子起来了。   听着动静,夏柳推门进来,“姑娘醒来了?”   顾夭夭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而后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巳时了。”夏柳说着,先帮着顾夭夭将衣服正好。   “什么?”顾夭夭惊呼一声,没想到都已经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唤我。”   “姑爷说,昨日您熬了夜,让您多睡一会儿。”夏柳如实回答,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悦。   昨夜进宫赴宴,已然那般累了,还熬夜?有什么事,不能今日再处理?   顾夭夭嗯了一声,也没再多言。   下头人端上水,伺候顾夭夭梳洗,夏柳便去收拾床铺,只是瞧见塌上的那一抹红色,忽然间不动了,侧头看着顾夭夭。而后,低头佯装无事的收拾起来。   将换下的东西,低头抱了出去。   按理说,成亲日是要铺上元帕的,可因为顾夭夭发了好大的脾气,将叶卓华都给撵出去了,这事自然不了了之了。   如今,两人圆房来的突然,帕子自然没有准备,只能将整个都换下去,好交给钱嬷嬷。   由的老人,按着元帕处置。   顾夭夭只顾着梳洗,也没瞧着夏柳的动静,不若肯定要拦着的,不过只是圆个房,何至于闹的,人尽皆知。   待夏柳回来为顾夭夭梳鬓的时候,顾夭夭恍然间想起来了一事,“一会儿去外头,抓一副避子的药。”   她与叶卓华,不过是一时情迷,断然不想再牵扯其他。   这事,原本要寻府医的,可到底怕府医传出去,毕竟子嗣可是大事。   “不行。”夏柳还未答话,钱嬷嬷已然进来了。   收拾完东西,钱嬷嬷想着该问问顾夭夭,不是说不举吗,怎么突然间就好了?   定然是顾夭夭寻的借口罢了。   如今,刚进来便听着顾夭夭这般大胆言论,想也没想,便是不顾身份的开口。   即便,被顾夭夭厌恶也在所不惜。   “嬷嬷。”顾夭夭无奈的喊了一声。   “姑娘,这事胡闹的不得,老奴知晓老奴人微言轻,可这事老奴绝不依姑娘,若是姑娘不愿意,那老奴只好请老太太来评理了。”钱嬷嬷说的,格外的严肃。   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家人丁单薄,就是因为两个媳妇全都伤了身子,可是这世上并不是只有小产,才会让女子伤身。   比起被顾夭夭厌恶,她更在乎顾夭夭的身子。   看钱嬷嬷如此严肃,顾夭夭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一想便知道钱嬷嬷担忧的什么。   这事,真要被老太太知晓了,她肯定被看的更严。   手,慢慢的放在肚子上,就一次,该没有这般巧的事吧?   看顾夭夭不应允,钱嬷嬷又说了句,“姑娘,您可千万别犯糊涂。”   顾夭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我答应您绝不做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得了顾夭夭的许诺,钱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既如此,老奴便放心了,只是,老奴总是不能日日在您跟前守着,夏柳,你一会儿禀报姑爷,让姑爷留个心。”   “这。”夏柳拿着梳着的手,突然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种事,哪能让姑爷知晓?   顾夭夭自也愣了一下,钱嬷嬷想的这法子,倒是将能将她管住了,若是让叶卓华知晓,那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定,叶卓华得让人一直盯着她,便是如厕都得让人看着。   “老奴相信,姑爷必然明事理。”或许,让叶卓华知晓确实有些不合适。   可是,钱嬷嬷是经历过张氏与顾母,因为身子坏了而受的苦楚,哪怕。   说句大不敬的话,姑爷可以没有,可是顾夭夭若真有了孩子,便是孩子得保下。   顾家,总能养的起一个孩子。   比起顾夭夭的命,旁的自然不在乎。   “我如何明事理了?”正僵持着,叶卓华便走了进来。   夏柳和钱嬷嬷向叶卓华见礼,而后起身为顾夭夭将最后的一个簪子固定,准备退下去的时候,却被叶卓华给唤住了。   “我瞧着,夫人戴步摇最合适。”叶卓华抬手,指着妆奁盒子旁边,放着叶卓华送给顾夭夭的步摇。   夏柳抿嘴一笑,了然的点头。   刚固定好,却被顾夭夭伸手取了下来,“我瞧着,碍眼的很。” 第155章 要个孩子吧   而后,又随手扔在了一旁。   这次倒也不是顾夭夭故意寻事,只是这步摇,确实与顾夭夭今日的发鬓不相配。   夏柳侧头看了叶卓华一眼,瞧他面上似乎没有怒意,这才重新福下身子去,低头退了下去。   钱嬷嬷原本想要与叶卓华禀报,可瞧着现在的场面,似乎并不合适。   下头人识趣,只要叶卓华在,屋子里头总不会有旁人。   叶卓华拿起旁边的步摇,“出嫁之前,没人教过你,何为伦理纲常?”   顾夭夭听着叶卓华这质问的语气,当下脸上便结了冰,“巧的很,我的确不曾学过,不若请叶大人,不吝赐教?”   叶卓华到底将步摇放了下来,“我说是,夫纲。”   抬手,忍不住想要碰到顾夭夭的发丝,可惜却被顾夭夭的抬手拍开,“那你说说的,何为夫纲?”   叶卓华讪讪的将手收了回去,“自然是,夫人说了全算。”   以妻为天,这便是夫纲。   顾夭夭此刻却不想与叶卓华再说话,着实听不得,这般刻意的甜言蜜语。   恰好,这个时候钱嬷嬷招呼下头人将早膳端来了,因为顾夭夭起的晚些了,钱嬷嬷便让下头的人,准备了一些米汤,省的吃多了,一会儿晌午再吃不下饭去。   叶卓华的早膳自然是吃过的,只是现在也跟着顾夭夭坐了下来。   下头人以为他多少要吃点,为叶卓华添了一副碗筷,却被叶卓华抬手拒绝了。   顾夭夭用眼角斜了叶卓华一眼,却当没看见,只顾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看顾夭夭吃的专心,叶卓华将帕子放在顾夭夭的跟前,顾夭夭以为自己的嘴角沾上了东西,便将勺子放下,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着嘴角。   “怎么,不想要我的孩子?”叶卓华挑眉,突然问了句。   咳咳,顾夭夭没想着他会来这么一句,不由的咳嗽了起来。   咳的眼泪都出来了,这才停下。   侧头看着叶卓华,“怎么,你想要吗?”下意识,便反问了句。   “这是自然。”叶卓华想也没想便回答。   而后,将碗又往顾夭夭跟前推了推,示意她可以继续吃饭了。   “我以为成亲便能将你困在我的身边,如今瞧来并不是如此,不若那咱俩便要个孩子吧,夭夭,若是有孩子你会离开我吗?”叶卓华脸上一脸的幽怨。   啪的一下,顾夭夭将勺子扔下,“我没有胃口。”   起身便往内屋走去。   叶卓华跟着站了起来,连带着端着顾夭夭剩下的粥。   “身子重要。”待顾夭夭坐定后,叶卓华双手将碗递过去,“与我赌气,伤了身子可不划算。”   顾夭夭冷着脸将碗接了过来,随即冷笑的说了句,“您老,脸真大。”   对此,叶卓华只是含笑着看着顾夭夭,并未接话,而后,坐在顾夭夭的跟前,将声音压的很低,“你觉得,避子汤药谁敢送到你跟前?”   咳咳!   突然来这么一句,顾夭夭呛了一口,连连咳嗽起来。   叶卓华干脆将碗接过来,帮着顾夭夭顺着气,“多大的人了,还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顾夭夭侧头恶狠狠的瞪了叶卓华一眼,“偷听我们说话?”   若是只一句孩子也就罢了,如今都提起药来了。   叶卓华轻轻挑眉,“你一没关门,二没压低声音,不就是让大家听的,只是我觉得,我若是突然进来,定然让你们尴尬,特意在门外多站了一会儿。”   瞧瞧,偷听人家说话,还这般的理直气壮。   听这般语气,该是将她们的话都听了去。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与叶卓华说话,着实气人的很。   这碗饭,到底不是她能吃的下了。   “你瞧着我长的如何?”看顾夭夭没有接碗的意思,叶卓华便将碗顺手放在一旁,用及其认真的语气,询问顾夭夭。   顾夭夭忍不住侧头看着了一眼,叶卓华的长相,自然是顶好的,只是他沉着脸的时候,格外的低沉,仿佛能让世间所有美好结冰,这般气场,大概就适合做权臣。   看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接着又问了句,“那你觉得你好看吗?”   “自然是。”女子天生爱美,原本,顾夭夭这话也不差,左右从小到大,顾夭夭被人一直说好看。   看顾夭夭回答的这般急切,叶卓华抿嘴轻笑,直到瞧见顾夭夭的眼底,凝聚了化不开的怒火,这才将笑意全数收敛,“你瞧,咱俩都长的这般好看,若是生个孩子,她的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嘴,嘴也应该像你,这般,不是更好看?”   继承了父母最最好看的地方,这样的孩子,该是让人欢喜的很。   顾夭夭拧眉,脑子里闪过了一张,胖胖乎乎的脸,而后轻笑一声。   转头看见叶卓华眼底带着笑意,顾夭夭立马将笑容收敛,“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在这听你废话。”   这个男人不知足的很,算计与自己成了亲,然后又哄骗自己圆了房,如今又想让自己为他,生儿育女,怎么好事全让他占了。   只是顾夭夭起身后,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猛的回头,“你御膳房有人?”   虽然不想承认,昨日喝的酒,就是水,可事实在眼前便就如此,不说刚喝的时候,便觉得淡的很,就是现在,喝了那么多,起身都不觉得头痛,自又说明一切。   只是,顾夭夭提起这事,越发的看叶卓华不顺眼,你偷偷的换了酒水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告诉自己,便是连自己骗自己的机会都不给。   看顾夭夭询问,叶卓华毫不在意的点头。毕竟,能在国宴上动手脚的,并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而他,不仅御膳房,便是皇帝的跟前的贴身公公,也是叶卓华的人。   京城里屡生事端,皇帝自然会怀疑自己跟前有细作,频繁的换掉原来的人,自然给了叶卓华机会。   自然这些人,并不都对叶卓华真心,大多是因为叶卓华手里有他们的把柄,就像原来的刑部尚书一般,不得不为叶卓华行方便大门。   上一辈子,这江山说是自己为皇帝打下的也不为过,这些人的底线细,自然是叶卓华最清楚。所以,才能这般游刃有余的活动。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再做叶相?”   那般,多么风光?   叶卓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若是你想做相爷夫人,我可以考虑。”   顾夭夭哼了一声,说的什么大话,如今时机不成熟,与上辈子不同,靖王尽失民心,所以才能一呼百应。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叶卓华便拉起了顾夭夭的手,顾夭夭习惯性的将手扯了回来,可叶卓华紧握不放开,“你我都坦诚相待了,现在才觉得害羞?”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真想将叶卓华这张嘴给缝上,就听不得一句顺耳的话。   或者,他本就故意,让自己难看。   看顾夭夭恼怒的样子,叶卓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罢了,你清晨也没吃多少,正好已经到了这个时辰,听闻京城里新开了一个酒楼,我们去尝尝鲜。”   这便是,叶卓华的目的。   昨夜,夫妻同体,今日怎么也应该庆祝一番不是?   顾夭夭却是一脸的拒绝,“我喜欢在家里呆着。”   如此,叶卓华跟着便说了句,“其实,我也喜欢。”眼神,频频的往塌上看去。   顾夭夭觉得,昨夜就是个错误。   叶卓华是愈发的,不要脸了。   不过到底,还是被叶卓华说动了,两个人,并排出门。   只是一出门,却瞧着隔壁叶家主院门口,叶父与叶母也出来了。   瞧着叶母跟前的丫头,拿着收拾好的包袱。想来,叶父这是要送叶母去庄子了。   既然碰见了,总是要上前打招呼,“父亲,母亲。”   叶父与叶母轻轻应了一声,叶母垂眼视线放在了他们两人,紧扣的双手上。   而后,伸手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迫使叶卓华与顾夭夭分开。   “从前种种,皆是过往,你们今后一定要好好的,绦之这孩子。”   叶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也莫要凡事都依着他,磨一磨他的性子。”   “娘。”叶卓华无奈的唤了一声。   却被叶母给瞪了回去,她知道他们新婚燕尔,真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叶卓华做什么,旁人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矛头会指向顾夭夭。   这天下女子,有几个活的顺意的,嫉妒之心起来,便是没有理智。   只是,她这话不好明说,她与顾夭夭关系,毕竟微妙,说的太多,反而会觉得约束太多。   大约,真的在乎顾夭夭,现在便是连说话都畏手畏脚。   看着叶母欲语又止的样子,顾夭夭时只垂下眼睛,到底做不得,关心。   “叶大人。”说完话,准备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瞧见一个身批麻衣身材略胖的女子,冲着这边跑来。   侍卫自然将人拦住,不让她靠近。   “叶大人,叶大人你忘了我了吗?”女子还不死心,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叶母看了一眼叶父,第一反应便想着,这是寻叶父的。   可瞧着叶父一脸迷茫的衍射,仿佛,并不认识这女子。   反观叶卓华,脸却突然沉了下来。   “都怎么做事的?什么人都敢在尚书府门口,大呼小叫的?”叶母斥了一声。   下头的人立刻会意,将人拽着便要往一边拽。   女子突然喊了一声肚子疼,侍卫自然要瞧一眼,因为麻衣宽大,刚才站着并不显什么。   如今被拽的侧着身子,才注意到她大肚便便,瞧着是个有身孕的人。   这般,便不好再用力,便只能等着叶母,再做吩咐。   “将人,领过来。”叶卓华沉声交代了句。   下头的人领了命令,自然将人领到叶卓华跟前。   女子过来后,便跪了下来,“叶大人,好久不见。”目光,直视叶卓华。   叶卓华冷着脸,唇间勾起一丝嘲讽,“本官,不认识你。”   从前种种,都是他不想提起的重在,即便那时候,是为了慢慢的接近顾夭夭,可所有的经历,都不想再提起。   顾夭夭侧身看着叶卓华,一句不认识,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顾夭夭自然是明白叶卓华的,这位女子。不,该说是这位妇人,便是当初夜香老人的女儿,那个非要让叶卓华娶的人。   那般的羞辱过叶卓华后,她以为就叶卓华的脾气,会将她除了,没想到竟然还留着,倒是让顾夭夭觉得稀奇。   瞧着对方穿着麻衣,也不知道家里是父亲还是丈夫去世了。   对方显然没想到叶卓华会这般说,眼里闪过一丝的幽怨,只是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打骂,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叶卓华,“叶郎,你便就真的狠心到这般地步?”   这一句叶郎,让所有的脸色都变了。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随即轻笑一声,抬手让周生过来,“弄死吧。”   声音冰冷,没有任何情绪。   甚至,都听不出厌恶来,单纯,只想让她死!   “叶郎,叶郎,你不能这般绝情,你不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求你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管管我好不好?”   女人匍匐在地上,那原本该挺着的肚子,此刻被压在身下。   叶母提着心,瞧那女人的肚子,怕是得有六七个月了,这若是出意外,怕是会一尸两命。   她自然不觉得,叶卓华会看上这样的女人,可却也不能眼瞅着这个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慢着。”叶母忍不住喊了一声,却没想到顾夭夭与她一般,竟也开了口。   叶母看了顾夭夭一眼,而后轻轻的摇头,“此事,交给母亲。”   这个女子明显是想要与叶卓华攀上关系,若是交给顾夭夭,若是处置的狠了,少不得被那些好事之人说,是顾夭夭容不下人。   若是交予叶母,旁人顶多说她,是个死板的妇人,仅此而已。   既叶母开口,顾夭夭自不会与她争个长短。   叶母让跟前的丫头,将女子扶了起来,“与我说说,究竟是什么事?”   叶母的声音温和,在外人瞧来,不过是一个慈祥的长辈罢了。   女子低低的抽泣,却是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事情自然就追溯到,叶卓华差点冻死在街上,是被她家救起的。   倒是没有避讳,说她想要让叶卓华迎娶自己,可叶卓华并不答应的事。   后来,有人要带走叶卓华,原本她已经死了的心,此刻便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甘来,后来她寻人买了楼里,给姑娘们用的药,用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而后便是一夜风流,她还偷拿走了叶卓华的私印。   她虽然长的不好,可到底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做出这种事来,总是觉得心惊胆颤的,不敢告诉任何人。   以为,只是一夜荒唐的事,没想到竟然有了身孕。   父亲被她气的一病不起,前两日刚刚去了,家里的银钱都拿来给父亲治病了,如今她孤身一人,吃了上顿没下顿。   她知道如今的叶卓华是他高攀不上的,她也不怕乞讨活命,可肚子里的孩子受不得苦,便冒险过来,求叶卓华可怜可怜孩子。   若她说,她与叶卓华曾两情相悦,在场的人,想来没一个相信的。   偏偏,她说的是用计,反而更加的真实。   就她这幅尊荣,自不可能在后院掀起什么风浪来,与其在大院子里蹉跎,着实是不如寻个可靠的人嫁了,好歹不说,日子自会过的安稳。   叶母听的紧皱眉头,一时间没有什么主意。   叶父这也不敢看顾夭夭,想了想还是抬了头,毕竟叶卓华也是被害人,又不是故意从外头寻女人。   看叶家人没个说话的,女人重新跪了下来,将偷拿的叶卓华的私印取了出来,“求求你们,就赏我一口饭吃,让我与孩子能活着便好。”   卑微的,甚至让人恨不起来。   叶父让人将私印拿了过来,瞧那上头的印记,自然是叶卓华的无疑。   这私印是有讲究的,不是单纯的只是一个名字,再右下角会刻着特殊的图案。   当然,若是见过叶卓华的私信,寻了巧匠或许能做出来,可是就这女子的出生,断然没这个本事。   “不若,就。”叶父还想说什么,却被叶母给瞪了回去。   叶父讪讪的闭上了嘴,于他而言,自然是觉得给口饭吃,万一是生个儿子,他便有了孙子。   再说,这女子又不会给顾夭夭添什么麻烦,若是顾夭夭觉得看着心烦,跟着叶母去庄子养在便可以。   只是这话还未完,便被叶母给瞪了回去。   叶卓华看着她,匍匐的跪在地上,仿佛无害的很,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浓,唇紧紧的抿着。   女人抬头偷偷的打量叶卓华,看着他面色不善,吓的哭出了声,“我知晓我胆大妄为最该是万死,我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事后我也格外的后悔,可孩子是无辜的啊。”   因为哭泣,声音轻轻的颤着。   “她是你的孩子,如何会无辜?”顾夭夭到底没忍住,轻声问了句。   孩子或许不能做主,可是到底是在她的肚子里,母债子偿天经地义!   顾夭夭的脾气叶母是了解的,不等顾夭夭往下说,叶母接着便来了句,“若孩子是叶家的。”   似乎,口已经松了。   顾夭夭听了这话,眉头紧皱,却没有冒然打断。   叶母似乎还在思量,声音很轻,一字一句,似乎都在仔细的琢磨,而后突然抬了声音,“若孩子是叶家的,我们自然不会不认。”   女人听了叶母的话,像是看到了一条求之不得的活路,欢喜的很。   “自然,孩子的母亲,也不能没有名分。”叶母站直了身子,声音坚定,仿佛她说了便算。   “谢谢夫人,谢谢夫人。”女子将头,磕的认真,砰砰的便是听着都替她觉得疼。   叶母再次让人将她扶了起来,“可是,如何证明,孩子是我们叶家的?”   女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叶母会这般问,思量片刻便说道,“待孩子出生,可以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啊。”叶母缓缓的点头,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法子,而后微微侧头看着女人的肚子,“这么大,有几个月?”   提起自己的孩子,女人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些,那满脸的横肉在此刻,也不那般碍眼,“有七个月了。”   算算日子,用不了多久便可以出生了。   “不过这是个调皮的孩子,那么冷出生,他娘亲的月子,定然是做不好的。”许是母亲的天性,提起孩子总是想多说几句。   叶母笑着摇头,“放心,不会让你受做月子的罪的。”   女人听着叶母的话说的不对,惊讶的抬头。   便听着的叶母继续说道,“我叶家不给旁人养孩子,既然你说这是你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我自然该怀疑,如此下贱的人,话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母的声音陡然变的尖锐,目光始终盯着女人的肚子,“孩子也这般大了,估摸已经成型,那便,剖腹取子,自能寻得真相。”   说完,突然轻笑一声,“若那孩子真是我们叶家的,我定不会委屈你,给你贵妾的位分,收在叶家门下。”   女人不停的摇头,她没想到看着如此和善的妇人,说出来的话竟然这般恶毒。   身子不由的退后,“你们都是恶鬼,都是恶鬼!”   “不是说,是我叶家的孩子,你要带着去哪?”叶母的声音轻飘飘的出来。   两边的侍卫,便将人拿了下来。   现在正是街上人多的时候,叶家门口出了这般事情,自然会有不少人围观,叶卓华神风俊朗,被这可一个货色的女人算计,自然憋屈的很。   可叶母的决定,到底是狠了一些。   一时间都在议论,从前传的叶母和善,到底是真还是假。   “你怕什么?”看着女人被拦住,叶母抬声问了句。   只是女人还未回答,顾夭夭便接了句,“只是害怕,她满嘴的谎言,被揭穿。”   而后,站立在女人跟前,轻轻的勾起嘴角,“不过是死,有什么好怕的?”   剖腹取子,母亲古来便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看着叶家的态度,想来也没想着,给她费心医治。   摆在眼前的,很明显是死路一条。   “你说的好听,你怎么不去死。”事关生死,女人再也不能淡然的回应,露出了她原本,便跋扈的性子。   顾夭夭轻笑一声,“好,若是这孩子是叶家的,我便以命抵命,随你而去。”   声音,格外的响亮。   原本还在议论叶母狠毒的人们,听的这话,一个突然不吱声了。   甚至,都轻轻的摇头,顾夭夭新婚闹出这种事来,想来是被刺激的不轻,才说出这般糊涂的话来。   可叶卓华却知道,顾夭夭信他,原本结冰的脸,此刻一点点融化。   自然,顾夭夭不会告诉女人,莫说她没有能力给叶卓华下药,就算下了又如何,叶卓华的自制力她已然知晓。   当初,她亲自动手,还将李语诗的送到跟前。   叶卓华都能将人处置了,更何况是她这尊荣。   “你疯了!”女人不由的挣扎起来,着实没想到,因为这么小的事,顾夭夭竟然以命相博。   突然间有些后悔,她不该来的。   从叶卓华当初,便是死都不愿意娶她的时候,便该知晓,叶家的人,眼里揉不了沙子。   “你们放开我,这人不认了,我与叶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你们放我离开!”女人激烈的挣扎,可这一次,侍卫却始终没将人放开。   便是怀有身孕又如何,心软不得。   叶母往前走了几步,拉住顾夭夭的手,“莫与她一般见识,将孩子挖出来,一切真相都明了了。”   这一个挖字,到底将女人给了吓住了,甚至脑子里都是她,即将血流不止的画面。   “这孩子不是叶大人的,不是他的,求你们将我放开。”到底,女人没有其他心思,一心只想着会活命。   叶母冷哼一声,“那不行,万一真是我叶家的人呢,我叶家的人,只能埋在叶家!”   即便那孩子太小,入不得祖坟,也该是叶家人埋葬。   “不,不,真的不是叶大人的,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想要叶家的荣华富贵,是我因为丈夫去的早,才想了这么一个歪门邪道的法子。”女人哭的凄惨,从前种种皆都说了出来。   原是叶卓华离开后,她气不过,想着这世上难不成没人愿意娶自己了,便寻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光棍汉。   原本,女人之前是看不上这般人的,可被叶卓华刺激的,此刻心里只想着,能嫁人便好。   这光棍从小没人管,落了许多的毛病,夜香老人做了一辈子的活,手里面也有一些银钱,那人想着给他家做女婿,以后便不必愁买药的银钱了。   虽然说,女人长的不好,可看在她能让自己活命的份上,便也没必要计较那般多了。   成亲后,男人手脚轻快,夜香老人也满意,以后收夜香都带着他。   可这次,许是木轮车没有绑结实,上头的桶散落开来,将俩人压住,等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断了气了。   女人已经有了身孕,出了这般大的变故,自是灭顶之灾,她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的时候,有个人,来寻她。   给她出了主意。 第156章 不过是一个女人!   让她一口咬定这孩子就是叶卓华的。   即便成亲又如何,她可以说,因为知晓有了身孕,怕被人看不起,这才寻了一个男人成亲。   夫妻屋子里头的事,左右也死无对证了,还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   还给她叶卓华的私印,等着孩子出生,她再想法子弄死。   没了孩子傍身,叶家自然不会留她,可到底她为叶卓华生过孩子,就算被赶出去,一定会给些银钱,足够她,后半辈子不为银钱所苦。   在她看来,那人给自己出的主意,自然是天衣无缝的。   可却没想到,叶卓华的母亲,竟然这般恶毒,想要挖自己的肚子。   叶卓华的夫人也这般疯狂,竟然以命相搏?   她不过求个虚名,图个日后衣食无忧罢了。   听着这妇人还是被人指使,叶父的脸色也很难看,枉他还怜惜这女人怀着孩子可怜,可却没想到,心怀鬼胎!   都有了孩子了还这般瞎折腾,便是出事也是她,罪有应得。   “带下去。”叶卓华语气淡然,已经恢复了刚出来那时候的样子,便是连眼底,都瞧不见一丝杀意。   女人一瞧是官差过来,她隐约听说,叶卓华现在是大官了,让人将她拽走,这不是要杀了她?   当下,心慌的更厉害了。   “我已经认错了,你还要杀我,你是草菅人命!还做官,做个屁!”女人的话,自然粗俗无比。   “旁人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你们这高门大院里头,端的都是见不得人的恶心勾当,一个自奔为妾,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就是那个女人给你送东西,勾三搭四,你以为你娶了个什么玩意,除了比我好看,还有什么长处?   她能不要脸的给你送东西,也能给别人送,你要是敢杀我,我诅咒你与她白头偕老,夜夜看着她与旁人颠鸾倒凤。”   “我还要诅咒你,子孙满堂,却没有一个是你叶家之人。”   “将她的嘴堵住!”这骂人的话,都是市井之中妇人们之间争吵的话,自然是难听的很。   叶母气的脸都白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玩意。   叶父也怒了,以为真的是一时糊涂怀了孩子,没想到竟然是被利用的。   这也就罢了,听听说的这些话,完全是一副泼妇行径。   这就是相当于,有人往他们门口堆了一堆粪,臭气冲天虽然死不了人,可是足够恶心人。   “这事,你们不用管了!”叶父突然冲着叶卓华来了句。   就算查到被人利用了又能如何,人家只能说是为了钱财出此下计,他们不是得被白恶心了?   既然如此,叶父让人将妇人吊在市集口,让下头的人都瞧瞧,叶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至于幕后之人,就这么个货色估摸也查不出什么确切的来,日后,谁若是谁再针对叶家人,爱谁谁,便是华夫人的面子也不给。   长辈发话,自然要比叶卓华处置,更妥当。   等着将人打发了,时辰也都不早了,府里的膳食都已经准备好了,自然不能出去了。   “那个,回家吃顿饭。”叶父看了叶卓华一眼,神情到底有些僵硬。   顾夭夭叹了一口气,拉了叶卓华一下,“父亲有令,咱们便过去吧。”   进门的时候,叶母却没动,只是抬手拉住了顾夭夭,“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她一直想说,也一直没说出口。   只是刚刚,看到顾夭夭为了叶卓华的名声尊严,以命相搏的时候,突然间什么都放下了。   年轻人的事情,还是年轻人自己解决的好。   姻缘这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叶卓华愿意,那便说明,顾夭夭值得这么好的对待。   更何况,那女子还说顾夭夭去偷偷看叶卓华的事,她多少是有些怨顾家,如今知晓了这些事,恍然间觉得,顾家不容易,顾夭夭也不容易。   天意弄人,皇权跟前,他们都无可奈何。   只是,那声对不起,却不如一句,委屈了更应景。   顾夭夭大概明白,叶母因为今日的事感动,当初送银钱,她单纯的是不想得罪未来权臣,如今以命相搏,看似维护叶卓华,却更是在维护自己的名声。   顾夭夭,如是对自己解释。   只是,话总不好对叶母说的太透。   看顾夭夭不说话,叶母眼底有些慌,“那个,我原本与该与你祖母说声对不住的,只是。”   叶母随即露出一丝苦笑,“母亲面皮薄,你替母亲说一句。”   顾夭夭长长的叹气,“祖母那话只是在气头上,若是母亲惦记,明日我陪母亲过去一趟,祖母一定欢喜。”   “这!”叶母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原本她昨日便应该走的,因着顾夭夭同意,在多留了一日。   若是,明日去顾家,岂不是还要多留一日?   “孩子让你住下,便听孩子的吧。”叶父自也心疼叶母,那时候是因为在气头上,说话没什么顾忌,后来便有些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不好反悔。   如今顾夭夭既然开口留人,不若便依顾夭夭所言。   叶母的眼光猛然间红了,突然轻笑了一声,“好孩子,你的心意娘明白了。只是,那庄子清静,娘很是喜欢。”   她原本不甘心走的,可现在,却觉得过去也挺好的。   顾夭夭这个儿媳妇,或许不会像旁人那般,伏低做小的伺候婆母,可是不得不说,她的儿媳妇比旁人都要强。   不该困在这四方院子里,女工茶水之间。   她,不能保证自己时时刻刻看的开,万一再控制不住伤害了孩子们怎么办?   如此分开,便也是好事,彼此慢慢都惦记着,对方的一点好。   “秋日天凉,山上本就冷,不适合养病,若是母亲喜欢,明年开春再过去也好。”看着叶母红着眼眶,顾夭夭忽然间,有些舍不得。   有些,狠不下心来。   人人都说,叶母和善,她之前并不知道,可今日却了解,原来被她护着,竟是这般感觉。   原来,叶母宽慰人的话,也能这般真诚。   “孩子都说了,你若是再推迟,便是在拿乔了。”叶父紧跟着留人。   难得,顾夭夭愿意,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   叶母的泪到底控制不住落了下来,轻轻的擦拭眼角,“好,娘明年再去。”   这一个明年,到底是口头上随口一提。   谁知道,会是明年的什么日子,曾如叶卓华所言,也许顾夭夭什么时候便有了身孕,届时自然要叶母照看,等着生了孩子,也还是离不了叶母。   一个个明年都会过去,然后,再无人提起。   吃饭的时候,叶母一个劲的给顾夭夭夹菜,小心翼翼的中,又带着一丝讨好。   顾夭夭也学着叶母的样子,给叶母跟前放了一些。   看着婆媳和睦,莫说叶母了,便是叶父眼眶都红了。   “今日高兴,怎么也要喝两杯。”便冲着叶卓华提议了句。   叶卓华很认可的点头,“确实高兴。”   视线始终是放在顾夭夭的身上,深沉,仿佛要将顾夭夭吸进来。   这男人一吃点酒,吃饭的时间便久了。   叶母与顾夭夭用完午膳,便坐在一旁闲聊,“我记着,你的针线做的极好,可愿意让我瞧瞧?”   说完,猛地一停,想起了从前的不愉快,“那个,我只是随口一说。”   “无碍,娘正好给我指点指点。”说着,便让夏柳去取。   称呼,到底从母亲,改回了娘。   夏柳回来的很快,顾夭夭屋子里一直有针线笸箩,最近虽然没碰过,可之前剩下一些,自然也够叶母瞧的。   叶母拿在手里,忍不住呀了一声,“这便是宫里的绣娘,都比得。”   忍不住感叹了句,上一次匆匆一瞥,虽说看着顾夭夭的针线许是不错,可却也没想到竟然好的这般地步。   大户人家的女子,五岁开始拿针,十岁便会绣花,出阁的时候,便要绣出自己的嫁妆。   许是因为,女子这辈子做的最认真的事便是女工。所以,看见针脚好的,总忍不住欢喜。   “若是娘喜欢,赶明我给娘做一身冬衣。”顾夭夭也难得在叶母跟前放松。   “这可不行。”叶母想也没想便拒绝,“那这小手,日后莫要做这般活。我可听绦之说了,你这手那是拿笔的,绦之到底年轻,官场上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你同他一起拿拿主意。”   便是在皇家,都说了后宫不得干政。   内宅大院里,都有了不成文的规定,男人做什么,女人都不能过问。   如今,叶母竟将这般事托付,顾夭夭眼里便都是笑意。   原来,叶母真的挺好的。   “他,有自个的主意。”顾夭夭忍不住看向叶卓华,正巧碰着叶卓华回头,四目相对,顾夭夭惊觉得视线有些滚烫,吓的赶紧收了回来。   叶母自将两人之间的互动瞧在眼里,低头浅笑。原来,成全是会让人这般欢喜的事情。   叶卓华与叶父闲聊了几句话,瞧着时辰也不早了,便领着顾夭夭回去了。   叶父原本想开口,既然叶母与顾夭夭也和解了,俩孩子能不能回来住,“绦之。”   唤了一句,待人回头却又不知晓说什么,轻轻的摇头,“走吧。”   有些话,他这个当父亲的,准不好说。   待人走后,叶母坐在叶父的跟前,轻轻叹息,“其实,咱们夭夭也挺好的是吧。”   坐在那里,恬静淡然,眉眼间带着一丝羞怯。   其实,女子多都是这般的,那些能独当一面的,哪个不是被逼出来的。   就如顾夭夭领着人闯自己的屋子,仔细想想,不就是被自己这个恶婆母给逼的?   “你如今也莫要想多了,其实,现在也挺好的。”叶父将叶母拉在跟前,话说出来似乎也不纠结他们是不是会回来住。   而后突然念了一句,“咱们,是不是快抱孙子了?”   既然家里都舒心了,俩孩子也恩爱,是不是很快便能听见好事。   想想那日子,欢喜的很。叶母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不说还没觉着,这屋子到底冷清的很,若是有个小孩子,那该多好啊。   两府是挨着的,两人自也不必准备马车,走着便回去了,“你父亲怕是想让你回去住。”   忽然间,顾夭夭提了一句。   那般欲言又止的样子,其实,明白人皆能瞧出来,他想的什么。   叶卓华却轻轻的摇头,“不必回去。”说的干脆。   顾夭夭猛然间侧头,忍不住问了句,“为何?”   他以为,男子皆在乎这些的。   叶卓华轻轻的勾起嘴角,“到底不是没有血缘关系,我无法保证,他们待你永远会这般好。”   或者,永远都一视同仁。   若是挨着近了,叶母天天看着自己,这般的宠着顾夭夭,难免又心疼。   都说远香近臭,谁又能免俗。   这般,也挺好。   顾夭夭哼了一声,“便是连你父母都不相信,叶大人这心思有些重。”   “那也是你父母!”叶卓华轻轻的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若是你想,待孩子出生,我们将两府之间的院墙,开个门。”   就如同顾家一般,两房是分开的,却又连着。   顾夭夭被凑过来的叶卓华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便退后一步。   看顾夭夭的防备这般重,叶卓华眉间都是笑意,“倒是,反应大。”   明明只简单的陈述,顾夭夭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侧头冷冷的瞪了叶卓华一眼,径直往屋里走。   “我以为,你会与我争个高下。”叶卓华紧跟在后头,意有所指。   顾夭夭定然不是一个,愿意被人压在身下的人,叶卓华是乐意让顾夭夭翻身,看着她得逞的笑容,再慢慢的撕裂,想来,格外有情趣的很。   “你当我与你一样,有病?”顾夭夭没好气的回了句,还争个高下,她是吃饱了撑的吗,没事这么折腾着玩。   而后,惹了火,再让叶卓华报复回来?   这般来回,怕是只会顺了叶卓华的心思。   叶卓华失望的摇头,“我的娘子,心思清明。”   顾夭夭没理会,只是进入内室之后,左右的打量着,不知心里在盘算什么。   而后便在一进门的地方,比划了一下,扬声让人进来,将这一个桌子搬走,又让夏柳去请一尊神佛回来。   她这么一说,叶卓华立马领会,“要请便请,送子观音。”   “释迦摩尼。”顾夭夭抬高了声音。   夏柳瞧着两位主子意见不合,也不知晓该如何去办,只能立在一旁,等着两位主子商量个所以然来。   “夭夭啊,神佛请回来是要敬重的,若是让神佛瞧见什么不该瞧见的,怕是会被怪罪。”叶卓华耐心的说了句,好像是在提醒顾夭夭。   可却知道,顾夭夭的意思,无非是在睡房里摆上一个小佛堂,神佛面前自然不能行周公之礼。   她是想清静,叶卓华又怎么会如愿。   昨日,他强忍着克制,怕伤着顾夭夭,以前不知这种满足的滋味也就罢了,如今知晓了,他又怎么可能,只吃素?   看着顾夭夭的眼神,闪出一丝别样的神情,便是在这青天白日里,那种感觉也愈发的浓烈。   “夭夭呀,不敬神佛可是要下地狱的,可是我不怕,你呢?”侧头,唇便要落在顾夭夭的耳后。   被顾夭夭猛地躲开,脸不由的有些红了,如今夏柳还在这,怎能这般胡闹。   “行了,不必挪了,让人放进来吧。”顾夭夭不耐烦的招了招手,叶卓华不怕下地狱,自己怕的很。   看顾夭夭妥协,叶卓华自是眉目间都是笑意。   寻常吃完午膳,顾夭夭都要小歇片刻,可如今叶卓华盯着她,若是此刻她躺在榻上,总觉得会变成,狼口中的食物。   “你们刑部,这么闲?”都已经做尚书了,怎么感觉他今日,便一直在自己面前晃荡。   “自然是忙的很。”叶卓华顺势坐在顾夭夭跟前,“可惜,美人在怀,旁的自都入不得我的眼。”   抬手,似乎等着顾夭夭坐在身上。   顾夭夭看他没有走的意思,干脆也不歇息了,寻了一本册子,端起来仔细的瞧着。   “我不是不想走,这不是怕我一走,你便费心思,寻那避子的汤药?”看顾夭夭不理会自己了,总是说了句实在话。   旁人如何信得过,还是自己盯着比较放心,“不若,你像我保证,你绝不喝避子药?”   “好,我保证。”顾夭夭随口便来了句,毫无诚意。   叶卓华起身在顾夭夭旁边立了一会儿,随即轻笑一声,“我让钱嬷嬷进来陪你。”   无奈的像是妥协,说完却突然凑在顾夭夭跟前,轻轻的落了一个吻,“我刑部还有事,你先歇息。”   速度快的,让顾夭夭都没有避开。   待起身,唇间露出了一丝得意,仿佛便是在告诉顾夭夭,瞧吧,若是他想,顾夭夭哪里能避的开。   刚刚,也不过自己,故意让着她罢了。   顾夭夭拿着手中的册子,直接照叶卓华扔过去。   这人便就这般讨厌,得意了还非要说出来。   难道旁人就傻的心里没个数吗?非要摊在明面上说。   看着顾夭夭生气,叶卓华笑着退开。   待出了屋门,叶卓华的面上立马沉了下来。   “可查清楚了?”叶卓华往外走的时候,周生正好迎面走过来,不由的问了句。   就那女人今日过来的时候,叶卓华心里便有数了,就她自己哪里有胆子往自己跟前凑,不怕自己寻从前的仇。   他们之间,便就是一个眼神,周生便明白,不必叶卓华下命令,他自觉便会办。   周生点头,附在叶卓华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叶卓华嗯了一声,“昨夜,那些人全杀了?”   周生摇头,还有几个被刑部的人给按住了,此刻正在刑部大牢,关着。   “领着人,同我去讨说法。”派人跟踪自己,还寻这么个玩意恶心自己,当真以为,自己会让他们?   叶卓华既然下了命令,周生自然会办的妥当。很快,便将昨夜抓住的突厥人,压往驿馆。   到了驿馆之后,叶卓华自然先送了拜帖。   下头的人,让叶卓华稍等,便拿着帖子进去。   不消片刻便出来了,“叶大人,我们王子已经歇息,若是您有事,明日再来。”   这话,倒是不客气的很。   说白了,就俩字,不见。   叶卓华立在门口,微微的仰头,突然轻笑了一声,“既王子在歇息,那你们要轻手轻脚的莫要叨扰王子。”   而后,抬起手。   身后刑部的人,此刻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进去。   这架势,自然将突厥人给吓到了,“叶,叶大人您这么是什么意思?”   便是说话,都有些结巴。   “刑部办案,闲人莫要阻拦。”丢下这句话,叶卓华领着众人,一步步的往前走。   将突厥的人,逼的步步后退。   “这是驿馆,即便要办案,可得请太子殿下口谕。”眼看着叶卓华很快要进院子了,下头的人情急之下,只能拿太子压人。   “事从权宜,待贼人拿下后,本官会亲自向太子殿下请罪。”话,对答如流,脚下的步子,始终没停下。   “叶尚书!”终于,在踏进院子的时候,原本该在歇息的突厥王子,此刻站在院中,冷冷的与叶卓华对视。   到底是快要继承王位的人,身上的气势,自不是一般人能架得住的。   自然,叶卓华也并不是一般人。   叶卓华抬手,让刑部的人退下去,而后自己往前迈了三步,冲着突厥王子抱了一下拳头,“刑部办案,还望您能行个方便。”   耶齐王子眉头紧锁,“我若不行方便,你又耐我何?”   叶卓华轻笑一声,“行不行方便是您的权利,能不能办案,是我的本事。”   气势,丝毫不相让。   耶齐王子忽然笑了起来,而后抬手,指了一下屋内,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率先走了进去。   叶卓华跟着进去后,下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茶水,耶齐王子坐定,指了指这茶,“你们大佑,太麻烦了,不像我们草原,大口吃肉,大口喝茶。”   因为路途遥远,草原上的奶茶并没有带来。   这事,倒成了耶齐王子的心病,成日里念叨。   叶卓华端起跟前的茶水,“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话说的淡然,倒显得耶齐王子那般说大佑,有些,失礼。   一个是粗犷的汉子,声如洪钟,一个是秀气的书生,举手投足带着读书人的从容礼节,可就这么两个人,分庭抗礼,只远远的一眼,便瞧出箭弩拔张的气氛。   “叶卓华?叶绦之?”耶齐王子轻声念着,忽而笑了起来,“是你吧?”   当初他们突然决定出使大佑,自然是因为有人送信,说大佑内乱。   那个人,他自然认识,是知己也是对手。   可是那人,远在封地,根本不能掌控大佑,凭他对那人的了解,他绝不会让大佑落入突厥人之手,是以,这趟过来,他们不是来看大佑是否真的,支离破碎,而是,来看清局势,与大佑真正的储君结交,护得两国百年安好。   既他不能掌控,那朝中必然有能人,为他纵观全局。   来的路上,已经将大佑现在的局势清明,这个最年轻的尚书,便是他最怀疑的对象。   叶卓华将茶杯放下,坦然的看着突厥王子,“是我,又如何?”   看着丝毫不掩饰的承认,耶齐王子莫名的起了一丝好感,“既然知晓,还跑这一趟?”   就目前的局势,他们该是自己人。   叶卓华垂头看了一眼杯中的清茶,“布珍公主派人跟踪本官,今日又让人上门羞辱,本官是来要个说法的。”   话,挑的清清楚楚,就如同这茶水,清明。   耶齐王子了然的点头,“是王妹胡闹了。”   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怀疑。   便就应了叶卓华所想,就那枚私印,他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是布珍公主,一人的手笔。   “既然您认下了,还忘您给我个交代。”话,说的温和,可又咄咄逼人。   耶齐王子愣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叶卓华还会纠结这般事,“为了一个女人?”   耶齐王子回来便询问了布珍公主,才知晓她与顾夭夭的过节,作为兄长,自不能让自己的王妹受委屈,她要让顾夭夭好看,自己自然是支持的。   “一个女人?”叶卓华定定的看着耶齐王子,“你不也是为了一个女人?”   语气,自没有了刚才的敬重。   “那是我的王妹!”   “那是我的妻子!”   叶卓华丝毫不相让。   那架势,势必是要讨个说法。   耶齐王子腰间的短剑已然出鞘,可到底没有架在叶卓华的脖子上,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将短剑归位,“你可知道,你这妻子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说着,便讲起来了其中缘由。   原是布珍公主出去转的时候,意外碰着了春桃,她身无分文却又染了重疾,可却被医馆赶了出去。   看着她苦苦挣扎的往医馆爬去,求着那些人救她一命。   可世人漠然,无一人伸出援手。   布珍公主这个时候挺身而出,为了春桃买了药,又听医馆大夫说,还需要静养。   自然是需要好生照顾的,布珍公主当时的银钱不够,原想着买一处院子。   此刻也只能是帮着她寻一间客栈,而后请人专门照看,待回了驿站,拿了银钱,再好生的安顿她。   人既然生病了,布珍觉得自要住的舒心,这才有了客栈那一幕。   她以为遇见的是没有同情心的商户,可在大殿上才知晓,竟是朝廷命妇! 第157章 权臣霸气护妻   若只是普通的商户,布珍自然觉得,唯利是图,肯定是怕救的那女子出事,连累到他们客栈。   虽然厌恶,可却也能理解。   但是,作为朝廷命妇,再这般唯利是图,便不配立于人前。   朝廷的人,就该事事为民。   听着耶齐义愤填膺的指责,叶卓华眼底的冷意,自是愈发的浓了,“那你又可知,布珍公主所救之人,是我妻子从前的贴身婢女,你又可知,她卖主求荣,险些害我妻子命丧黄泉?”   那日发生的事情,叶卓华自然已经知晓了。   这一辈子,春桃没有挑唆顾夭夭做那些傻事,也没有成为顾皓辰的妾氏,可是她到底,是张氏的人,到底,让顾夭夭落了湖。   听了叶卓华的话,耶齐愣了一下,叛主求荣,无论放在哪里那都是大罪,能留她一命,已然是天大的恩赐。   耶齐王子端起他并不愿意喝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布珍她,不知道里头这些缘由。”   “所以呢?”叶卓华挑眉,等着耶齐的回答。   “所以,不知者无罪。”耶齐王子在叶卓华的注视下,终是说了出来。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眼里挂着浓浓的嘲弄,“所以,一句不知道,便是杀人也无过?你们突厥的律法,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叶尚书,注意你的言辞。”耶齐厉声训斥,即便这里不是突厥又如何,便是太子见了他,都没有资格,这般说话。   叶卓华端起茶杯,原本想抿一口的,却突然重重的放下,而后冷冷的看着耶齐王子,“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劳烦您,将布珍公主交出来!”   耶齐的短剑,再次拔了出来,直指叶卓华。   叶卓华却是连动都没动,眼微微的眯着,像是伺机行动的狼,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去。   这个时候,便是耶齐拿着短剑,似乎也不占任何优势。   两方僵持着,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而后耶齐王子突然轻笑一声,“你说,我要是将布珍嫁予你,太子会如何说,你身后的之人,会何种态度?”   耶齐王子脑子突然闪过这个念头,布珍虽然说对叶卓华不感兴趣,可似乎对叶家的关注有些多,若是布珍有意,他自然愿意成全。   就今日的表现,可见叶卓华并非池中之物,年纪轻轻已经坐到了尚书之位。或许,将来是第二个孟相。   若是事成,叶卓华可是新帝身边的第一个大功臣,前途无量。   且顾夭夭又并非皇族之人,若是公主下嫁,她自然不能占着妻位。   叶卓华听了耶齐王子的言论,冷笑了一声,“他们,与我何干?”   他的妻子只有顾夭夭,这一点任何人,不能改变。   看叶卓华这般不屑的表情,耶齐王子自然也动了气,“两邦交谊,我只要这一个条件。”   这么简单,大佑无论谁当政,都不会拒绝。   他以整个大佑给叶卓华施压,不信叶卓华不妥协。   看着耶齐王子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情,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以权压人?   这不是他最熟悉的办法?只可惜,他压错了人,“江山如何,与我何干?”   他早已,以江山为棋,只为绘一局大网,只为求一人之心。   若,没有这个人,江山无足轻重。   更何况,叶卓华斜了耶齐王子一眼,即便兵临城下,他也没什么怕的。   这一辈子没人知道,上一世,他亦是武将出生,也曾,行军打仗,征战无数。   说完,叶卓华端起了跟前的茶杯,到底抿了一口。而后,突然酒杯出手,打在耶齐王子的短剑上,趁着这个功夫,他猛地侧身,腰间的软剑出手。   两个人打在一起的时候,突然听着外头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耶齐王子惊了一下,惦念的事情太多,总是想赶紧的出去瞧瞧。   走神的时候,被叶卓华的软剑一挑,耶齐王子头上的束发玉冠,落在地上。   头发散开,耶齐王子的脸猛的拉了下来,“找死!”   直接冲着叶卓华刺了过来,步步杀机。   外头,火光冲天,里头,你来我往,斗了个你死我活。   一直打到火势,已经到了屋檐下,下头的人催促了好几遍,耶齐王子才从里头出来。   两个人都挂了彩,可明显耶齐王子身上的更多。   “公主殿下不见了。”还未站稳,下头的人突然过来禀报。   耶齐王子神色一凛,也顾不得叶卓华在这,赶紧领着众人去寻。   叶卓华将软剑收回,气定神闲的瞧了刑部的人一眼,慢悠悠的说了句,“还不赶紧,去帮忙?”   毕竟,无论如何,布珍公主不能死在驿馆的。   一路寻到后院,一个无人的柴房,终于将布珍公主给救了出来。   布珍公主一出来,扑在耶齐王子身上便哭了起来,“我是死了吗,我是死了吗?”   急切的,询问。   耶齐王子心疼的揉了揉布珍公主的头,“胡说的什么,咱们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布珍公主听着耶齐王子这般说,眼泪流的更欢了,哭着哭着突然没了反应。   “布珍,布珍。”耶齐王子大喊起来,赶紧让大夫过来。   驿馆突然着火,自然惊动了太子,得了消息以后,便从宫里派了太医过来。   几番查看,确定布珍公主只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受伤,等着醒来估摸能好些。   听着太医都这般说,耶齐王子这才放下心来。   出了院子,瞧着叶卓华还在,耶齐王子大踏步走了过来,照着叶卓华便是一拳。   可是拳头却被叶卓华从半路拦住了,两个人谁让不让谁分毫,“是不是你!”耶齐王子红着眼质问。   想想布珍在自己跟前,有气无力的样子,便心疼的厉害。   这是他受尽万千宠爱的王妹啊,凭什么受旁人这般羞辱。   在这驿馆,怎么可能好好的着火,定然是有人故意行凶。   这大佑,除了叶卓华,他想不出其他人来。   “本官,不知道王子说的什么,既然公主身子不适,本官改日再来问话。”   叶卓华猛地甩开耶齐王子的拳头,而后在耶齐王子的恶狠狠的注目之下,转身离开。   “我绝不会罢休!”身后,传来了耶齐王子叫嚣的声音。   对此,叶卓华不置一词。   无声的告诉耶齐王子,他不在乎!   就这个态度,足够耶齐王子抓狂。   出了驿馆,周生小声的问了句,“主子,现在去哪?”   “成衣馆。”叶卓华随口回了句。   周生愣了一下,这都什么时候了,叶卓华怎还有这个心思。   叶卓华看着被耶齐王子用短剑划裂的袖口,“若是这般样子回府,夫人会担心的。”   今日的事,他总不想让顾夭夭知晓。   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他有何面目立在这天地间。   布珍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如今还寻那么个玩意恶心顾夭夭,若是叶卓华忍下去,这一次还不定说出什么过分的活。   干脆,就这么狠狠的来这么一下,让她长些教训。   从成衣馆,叶卓华待的时间有些久,主要是想寻一套,与他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说是差的太多,顾夭夭能认出来。   周生在旁边都忍不住想说一句,顾夭夭都懒得看叶卓华,怎还会注意这般细节的行的东西?   等着终于寻到衣服准备回去的时候,宫里头送信来了,说是太子殿下有请。   这个时候进宫,肯定是因为布珍公主的事。   叶卓华点头,面上没有一丝紧张,坦然的上了马车。   宫门口,已经有宦者等着了,因为耶齐王子在东宫闹起来,太子急寻叶卓华对峙,这会儿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只要能动作快些,这马车也可以入宫。   一直到了殿外,叶卓华才从马车上下来。   穿着新衣,慢慢的上着台阶。   身后的宦者都着急,寻思这叶大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腿脚不好。   终于到了门外,官者先进去禀报,得了太子的应允,这才领着叶卓华进去。   屋内,太子坐在案前,上头放着一摞奏折,可却一个都没有打开,只满脸愁容的看着眼前耶齐王子。   “参见太子殿下,耶齐王子。”叶卓华进来后,弯腰对太子作辑。   “叶卿,快些免礼。”太子瞧见叶卓华后,眼睛都亮了,像是终于瞧见了,解决之法一般。   起身,亲自将叶卓华扶起来,“叶卿啊,这耶齐王子说你在驿馆纵火,是也不是?”   太子问完,耶齐王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腾腾的冒了上来,太子这么问话,傻子才会说是。   莫不是,故意包庇?   “臣,自然不会知法犯法,做这糊涂事。再说了,臣与王子公主殿下,无冤无仇的,没事放个火给自己寻个罪名?臣就算想死,也不应该是这个死法。”叶卓华低头,分析的头头是道。   太子连连点头,“确实有些道理。”   若真要杀人,何必选这个青天白日,想想那么多人看着,也不可能真的让火烧起来。   这不是平白的,给自己添堵?   看叶卓华矢口否认,耶齐王子都被气笑了,“叶卓华,叶绦之,就当我是三岁孩童吗?就你这三言两语,便能让你糊弄了?”   这般,不仅是说叶卓华,自然也将太子给讽刺了。   太子自然也听出了这话的意思,脸色变的极差。   叶卓华慢慢的转身,视线放在耶齐王子身上,正式与他对峙,“您既然不相信,那下官请问,布珍公主私下寻人陷害下官,下官带人请布珍公主问话,是您拦着不让见,是也不是?”   “是!”对于此,耶齐王子便也没有否认。   “因为您拦着,我们相谈不和,动起手来,是也不是?”叶卓华继续问道。   “是!”耶齐王子继续回答。   “若真是下官派人放火,何至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叶卓华挑眉,步步紧逼。   耶齐王子一听说这是被算计进去了,不悦的哼了一声,“这便是你,奸诈狡猾的一面。”   “那听您的意思,您认定了这火是下官放的?”叶卓华一句句,顺着耶齐王子继续问道。   “不是你还会是谁?”耶齐王子冷哼一声,想也不想便回了句。   叶卓华轻笑一声,“所以,您这是没有证据,胡言乱语?下官着实好奇了,殿前对峙,却是因为您一个无端的猜测?在突厥,亦可以这般行事?”   耶齐王子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后,冷冷的看向太子,“这便是你大佑的,待客之道?”   太子脸上的恼怒,在这一刻却收敛起来,随即有些为难的看着叶卓华,“叶卿,你瞧,总不该这般质问。”   叶卓华立马弯下腰去,“殿下说的是。”   恭敬的态度,却是与耶齐王子的形成的了鲜明的对比。   “您说,这火是下官放的,那您可有证据,证明这火是出自外人之手?”   毕竟大佑的人,都是在驿馆外头候着,里头都是突厥自个的人。   若是突厥故意嫁祸,也不无可能。   毕竟,这场火并无人伤亡。   “放肆,你凭何如此怀疑?布珍被锁在柴房,难道还能是她自己,想不开?”耶齐王子用叶卓华说话的方式,反击了句。   如此,自也是有道理。   叶卓华轻轻的点了点头,“可是,下官并未瞧见,外头有锁?”   说完,似乎是想起了太子的嘱托,而后冲着耶齐王子抱了一下拳头,“不知,布珍公主为何,没有来宫里与下官对峙?”   毕竟,她才是受害者。   “她受了惊吓,此刻正在歇息。”   叶卓华笑了笑,“那便是说,您是在听一个,连门更甚至连地都下不了的人的言语。”   言外之意,便是她吓到这般地步了,谁知道会不会胡言乱语。   叶卓华说完冲着太子殿下一抱拳头,“如此,下官,无言以对。”   便是讽刺,耶齐王子无理取闹,什么证据没有,说句难听的,也就是看谁张的像凶手,便指认谁。   何其,可笑。   太子脸色已然缓和,“叶卿,无论如何,你与耶齐王子动手,便是以下犯上,本殿念你是初犯,罚俸三月,你服不服?”   “臣,谢殿下恩。”叶卓华立马跪下谢恩。   太子说完,不等耶齐王子说话,继续说到,“毕竟是在我大佑出事,此事本殿定会让人,查个水落石出。”   太子说完,叶卓华立马抱拳,“殿下,既然耶齐王子怀疑是臣动的手,为了避嫌臣请求殿下允许刑部全程不予插手,且,为了以示公允,请殿下允许突厥使臣全程共同查案。”   态度,极其恳切。   这请求,无论是放在哪,都是冠冕堂皇,合情合理的为两国着想。   太子面上有一丝犹豫,可瞧着叶卓华态度坦然,到底还是点头答应,“准,着令大理寺彻查驿馆失火一案,也请耶齐王子全程监督。”   这般,事情便有了定论。   耶齐王子看着跪在地上的叶卓华,心里头的火气憋的更厉害。   他与叶卓华心知肚明,这火定然与叶卓华有关。可现在,行凶之人逍遥法外,受害之人,反而还要仔细的盘查。   叶卓华既然在大殿上,提起布珍公主身子的事情,不定下一个办案的人,得等着太医说布珍公主大好,才能正常查案。   而看着叶卓华的表现,就差直接说,你知道是我又如何,我就笃定你查不出来。   两人的较量,仿佛现在才开始。   “我今日,真是大开眼界!”耶齐王子说完,直接恼的甩袖子走人。   太子吃了耶齐王子的脸色,待人一走,猛地将案上的奏折全数砸落在地,“好个突厥野蛮人!”气的,脸色铁青。   “殿下息怒。”叶卓华自然得劝上一句。   太子抬手,阻止叶卓华再说下去,“说到底,还是因为本殿只是太子,尚未继位。”   若他现在是皇帝,一个突厥的王子,敢在自己的跟前,大呼小叫的?   提起这事,太子心里便烦闷的厉害。   皇帝虽然中风了,可这些日子调养,气色已经缓和不少,虽然行动不能自如,可是看着离死远的很。   有好几次,太子都想着,要不要直接下手。   可又怕事情败露,让下头的人发觉。   越想越觉得憋火。   发了好一阵子脾气后,太子才重新坐在椅子上,看着叶卓华忽然想到了什么,“本殿听闻,叶家出事后,叶夫人对叶卿不离不弃?”   这般问,自然是已经知晓今日叶府门外的事情。   叶卓华赶紧冲着太子抱拳头,“臣与内子早有婚约,她这般算不得失礼。”   没长辈的命令,便送男子东西,那便是私相授受。   太子瞧叶卓华如此紧张,不由笑着摆手,“本殿,是欣赏叶夫人,忠贞不二。”   而后从后头的架子取出了准备好的圣旨,让跟前的人送下去,那赏赐自然也不少。   今日之后,顾夭夭便是名正言顺的正二品诰命夫人。   太子瞧着叶卓华态度恭敬,自然是越瞧越顺眼,从前还觉得,他与靖王之争斗,武将一开始是中立姿态,可如今看来,顾夭夭能给叶卓华送东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有这个胆子,自是家中长辈应允的。   与叶家走的近的,自然是太子一派的人。   “本店记得,你叶夫人的长姐,很快便要成亲了?”太子故意提了一句。   他连叶府门外的事都清楚,冯泽与顾明慧的婚事有如何不知晓?   叶卓华此刻却是顺着点头,“再有半月。”   太子听后,悠悠的一叹,“听闻这顾大姑娘也是个苦命的,成亲的日子,父母皆不在跟前,本殿记得,顾尚书那人勤勤恳恳为人和善,想来也是一时糊涂才犯下错。”   他这么一提,叶卓华似乎已经明白,立马劝了一句,“殿下三思。”   太子摆了摆手,“本殿心里有数,突厥嚣张,本殿早就想收了他们,等着冯家办完喜事,这事便可提上日程。”   话,已然挑明,他想要冯家去卖命,自然要给些好处。   自然,这仗一旦打起来,顾父肯定也得去,放顾大伯一人,让冯顾两家欢喜,有何不可?   “殿下!”叶卓华微微拧眉,没有说话,便听着外头传来了一个间细的声音。   太子听见后,脸色立马缓和过来,“退下吧。”抬手,便让叶卓华离开。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着对方进来。   是一个穿着宦官衣服,明眸皓齿的少年。   “叶大人。”对方是了认识叶卓华的,瞧见后,退至一旁。   叶卓华扫了一眼,并未多言。   待他走了几步,瞧见那少年进去,殿门紧闭。   唇间,噙着几分笑意。   出宫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叶卓华去刑部忙活了一阵,周生办事他自然是放心的,自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大理寺的人想查出真相,自是难的。   至于突厥,自是更,不行。   叶卓华回去的时候,正在是用晚膳的时候,顾夭夭在净手,下头的婢女正往主屋送菜。   院子里,堆放着一些箱子,夏柳正在拿着单子核对,准备着对完后入了库房。   想来,这些都是宫里送出来的,圣旨已经下到了。   叶卓华进屋后,便就当着顾夭夭的面,询问了钱嬷嬷一句,“夫人今日,没用什么不该用的东西吧?”   钱嬷嬷愣了一下,当时脑子里便闪过避子的汤药,可是她虽说过要禀告叶卓华的话,可到底没提,难不成他们说话被叶卓华听了去了?   可瞧着叶卓华眼底都是笑意,若真听了进去,这世上哪有男子能受的住,便是再深情,也不能这般坦然,欢喜。   “回姑爷的话,姑娘平日里用的,都是小厨房做的膳食。”想了想,便警惕的回了句。   其实说了,就跟没说一样。   可叶卓华却还认真的点头,“这便好。”   瞧着饭菜都端了上来,便挥手示意下头的人都退下。   顾夭夭现在瞧着叶卓华的笑脸,便觉得碍眼的很,原本拿在手里,净手的帕子,直接照着叶卓华扔了过去。   她便不信了,叶卓华只会让钱嬷嬷看着自己,会不在院子安排其他人?   明明早就心里有数,还刻意问起。   叶卓华抬手将帕子接住,而后放置在一旁,“为了迎娶你,我流了多少血?为了圆房,我挨了多少打?现在想要个孩子,你不若直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你才同意?”   瞧着,似乎是可怜的很。   可若仔细算算,还不是,他所求的都得偿所愿了。   顾夭夭侧头看着叶卓华,忽然轻笑一声,“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   叶卓华的脑子里,突然就想了今日见的那个,明眸皓齿的少年,“倒也不是都可以,若是有违世俗道德。”   话还没说完,被顾夭夭不耐烦的打断,“不若我送你一个?”   “如今多少孩子,流离失所,无父无母,你作为一部尚书,那些孩子便就该是你的孩子。”而后轻轻的拍一下叶卓华的肩膀,“要多少,有多少。”   叶卓华跟在顾夭夭后头没有吱声,一晚上突然就闷了下来,顾夭夭频频朝叶卓华看去,瞧着他面色如常,可就不言语。   用了晚膳,顾夭夭喜欢靠在窗前看会儿书,叶卓华也拿了公文过来处理。   两个人就在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顾夭夭手里的书合上,坐在案前,随手就拿起了叶卓华跟前的公文册子,放在手里翻看着。   叶卓华扫了一眼,而后身子一侧,背对着顾夭夭。   顾夭夭一瞧,这便是故意针对自己?   将册子重重的仍在案上,便就知道,惯的一些个毛病出来。   “夏柳,出去走走。”原本天气冷,这么晚顾夭夭鲜少出去的,如今只觉得这屋子里闷的很,只想去外头透透气。   临出门的时候,顾夭夭回头瞧了一眼,看着叶卓华依旧看的认真,恼的跺了一下脚,扭头离开。   听着关门上响起,叶卓华这才将手里的公文放下,唇间勾起一抹浅笑。   “周生,本官要沐浴。”抬声冲着外头喊了一声。   顾夭夭出去转了好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脸上的都已经冻的通红。   “这天,赶明都需要点上炉子了。”顾夭夭一边搓手,一边与夏柳抱怨。   “可不是,现在秋忙还没过去,便冻的伸不出手来,等入了冬还不知该有多冷。”将顾夭夭身上的披风解开。   原本叶卓华的意思,便是早就想点炉子了,可顾夭夭总觉得不是时候,这事便耽搁了。   念叨了两句,夏柳倒了热茶给顾夭夭,身上也就暖和了。   坐在厅里,瞧着两边的灯都点着。   她装作无事的起身转了一圈,睡房那边,明显没人了。   而隔壁书房,帘子里头的门被关上,好像怕谁瞧见了。   顾夭夭这下是彻底不觉得冷了,这火气烧的,身上不冒汗便不错了。   好像,她乐意见着那位一样。   “沐浴。”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一边。   等着收拾妥当,顾夭夭准备歇息的时候,她也学着叶卓华的样子,将门给关的严严实实的。   他既然防着自己,自己还防着他!   只是原本想将门内插上,却发现别门的木头不见了,顾夭夭想着,莫不是下头哪个丫头将这东西,放置错了位置?   不过天已经晚了,她也不好再折腾夏柳,让她去寻人找出来。 第158章 满满的套路!   再则说了,叶卓华今日便是连看都不想看自己,自不必这般防范了。   如此想,顾夭夭便也释然了。   躺在榻上的时候,却有些睡不着。   倒也不是多么惦念叶卓华,左右对于男人,她已然经历过一次痛心,便不会将他们当做,生活的重心。   觉得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去将账本翻出来,盘算着以后自己能赚多少银钱,这捏在手里的才是自己正儿八经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账本,一看便入了迷。   顾夭夭低头专注的瞧着,都没有发觉叶卓华什么时候进来的,只觉得脖子间有些痒痒,抬手去拍才惊觉,似乎拍到了什么东西。   抬头,瞧着叶卓华那一张放大的脸,此刻正鞠起自己一缕头发,在自己的颈子上,划来划去的。   “谁许你进来的?”顾夭夭冷声斥责。   叶卓华微微挑眉,“可也没有谁,不许我进来?”   事实,自然是如此。   顾夭夭刚想回一句,却觉得身子一轻,竟然被叶卓华打横抱起来。   “你做什么?”顾夭夭不由的惊呼一声。   “你!”叶卓华回答的,极其简单明了。   而后将顾夭夭放在塌上,欺身压了上去。   顾夭夭这次,可没有昨日那般以为自己醉酒迷糊,自是挣扎的厉害。   叶卓华将顾夭夭的双手固定在头顶,腿将顾夭夭的腿压住,“省点力气。”唇,就在顾夭夭的耳边。   另一只手,也自也没有闲着。   叶卓华昨夜,磨蹭的时间长,一是为了让顾夭夭不要紧张,二是想知道顾夭夭的弱点。   今夜,自是轻车熟路。   明明没有饮酒,顾夭夭今夜又醉了。   双眼迷离的看着身上之人,而后,慢慢的卸下防备。   叶卓华唇间的笑意,不自觉的浓了起来。   这种事,发生了第一次便容易发生第二次,发生第二次后,次次便名正言顺了。   他将顾夭夭气走,无非想沐浴,不若让顾夭夭在这,他沐浴的时候,趁机将门锁上怎么办?   他也不想,穿着中衣,这么冷的天再做爬窗的勾当。   夜色愈发浓了。   床榻之上的热情,却能将皓月点燃。   顾夭夭不知晓什么时候结束,总之醒来的时候,叶卓华便在塌上坐着。   此刻他身上穿着的还是朝服,顾夭夭朝着窗外望去,瞧这时辰,该不是上朝的时候,这是已经下朝了?   顾夭夭想起今日,说好要陪着叶母回顾家的,赶紧坐了起来。   被子滑落,露出身上的斑斑点点。   顾夭夭赶紧拽起被子,重新挡在身前,抬头看着叶卓华正盯着自己瞧。   “登徒子!”顾夭夭怒斥了一句。   叶卓华却丝毫不恼,“为夫知晓,娘子的脸皮薄。”而后,手很自然的便要隔着被子,放在顾夭夭的腹上。   顾夭夭不自然的避开,叶卓华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我听闻,避子汤药最好一起便要喝,你算算,若是现在喝,是不是时辰有些晚了?”   这事,顾夭夭自然明白,用不着他特意提醒。   今日还要回顾家,就算她有能力避开叶卓华的人,可也没本事悄无声息的在顾家吃这种汤药。   事已成定局,偏偏对方还得意洋洋的,让人厌恶!   顾夭夭瞪了叶卓华一眼,“卑鄙,无耻。”   叶卓华轻笑着一声,“我当是,你对我的夸奖了。”   “好了,娘那里该等的急了。”叶卓华说完,侧身将夏柳准备的中衣递给顾夭夭。   “你就让娘在那里空等着?”顾夭夭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卓华。   她不信了,就叶卓华的心思,能想不到今日会晚起?   让长辈等着,算怎么回事?   而且,这话又不好是顾夭夭着人去送,不然这理由总会让人觉着牵强的很。   “我若是与娘说了,你还能让我在这屋里等着?”叶卓华轻轻的挑眉,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顾夭夭现在急着过去,对自己胡闹或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若是时辰足够,便是这会儿都能将人打出去。   顾夭夭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缓和下来,一遍遍告诉自己,因为这事发火不值得。   套好衣服,顾夭夭便要下地,只是刚站起来,腿却有些发软,竟然直接重新跌回塌上。   她气恼的瞪着旁边一脸笑意的叶卓华,都是他做的好事!   拿起枕头,照着这一张脸,狠狠的砸了上去。   这次,叶卓华倒是避开了。   想想从前,顾夭夭打叶卓华,叶卓华哪次不是乖乖的受着,如今得到了,便换了个态度了?   呵,这便是男人。   顾夭夭起身的时候,叶卓华自然是要扶着的,可却被正在气头上的顾夭夭给个推开了,自己咬着牙,往跟前挪去。   真的是一点点的,扶着墙挪。   倒也不是说有多疼,就觉得有一种一阵阵发紧发麻的感觉。   终于坐在铜镜前,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这般样子,估摸也不愿意看见自己在这,便去唤夏柳进来为顾夭夭梳洗。   一直到用完早膳,顾夭夭才缓和过来。   出门的时候,叶卓华快步走了过去,“我送你过去。”   顾夭夭冷着脸,却当没瞧见,直接无视叶卓华伸出来的手。   叶卓华也不恼,跟在顾夭夭后头,“你总的与娘解释,我为你掩护。”   有些话,自然是叶卓华说的合适。   而后指了指身上的朝服,“瞧,我为了帮你说话,衣服也没换。”   穿的还是上朝时候的衣服,自然,回来便该没有脱。   旁人,也不会多想。   顾夭夭还是没有应声,不过却也没将叶卓华撵走。   不让离开,便是留下,叶卓华快几步,与顾夭夭并排而立,很是自然的挽住了顾夭夭的手。   只是奇怪,出了门却没瞧见叶母的马车。   “许是等急了,这么冷的天,回屋里歇着了。”叶卓华站在门外,一本正经的分析。   想到这个可能,顾夭夭莫名的脸红了,自少不得又瞪叶卓华一眼。   叶卓华倒不在乎,既然叶母已经回去,他们便得去屋子里头请安。   因为两边主子已经缓和过来,又是叶卓华亲自领着顾夭夭过来,下头的人自然不敢拦着让人在外头候着,便也没禀报,直接领着人进屋。   过去的时候,叶母正在拿着单子,核对着今日要送过去的东西。   毕竟,今日算是请罪,带些东西,表达自己的心意。   瞧着她俩并排过来,面上露出一丝惊讶,“怎么这般早过来,绦之不是说,铺子出了什么事情,要晚些吗?”   这话一出,顾夭夭恍然明白,感情叶卓华早就安排妥当,便就哄骗着自己,让他占尽便宜。   “劳烦娘挂念,已经处理妥当。”这个时候,顾夭夭自然不会拆穿叶卓华的谎言。   叶母了然的点头,“是了,你处理事该是干脆利索。”而后让下头的人赶紧上茶,“走这么远受凉了吧?你忙完让下头的人知会一声,何必跑过来。”   而后扫了叶卓华一眼,“瞧,这不还有个闲人?”   叶卓华跟着顾夭夭坐下,听了这话立马说了句,“娘,我平日里忙的很。”   叶母看了一眼顾夭夭,忽然间抿嘴一笑,不再答话。   叶卓华是尚书,说忙自也不是信口开河。   今日,是内眷之间的走动,叶卓华自不好跟着,就这么点路程还将顾夭夭送来,那自然是,新婚燕尔,难舍难分。   瞧着叶母的笑容,顾夭夭恍惚间意识到什么,侧头看着叶卓华,唇微微的勾起,“娘,夫君这两日老是出汗,也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让他寻大夫瞧瞧,他也不愿意。”   叶母一听,立马将单子递给下头的人,赶紧上下打量叶卓华,“你这孩子,怎还胡闹,年纪轻轻的便出毛病可马虎不得,一会儿请府医过来瞧瞧。”   “娘,我无碍的。”叶卓华自然要解释一句。   可这话在叶母耳中,那便是嘴硬,狠狠的瞪了一眼叶卓华,“你这孩子,怎这般不懂事?”   而后看向顾夭夭,“夭夭啊,娘想为你做套冬衣,你瞧着你晚上有空吗,等着娘你量量尺寸?”   “自然。”顾夭夭赶紧答应,顺口便说了句,“等着晚上,我过来便可。”   “这怎么行,天这么冷。”叶母赶紧说了句。   “这才什么时候,穿暖和一些便是。”   看顾夭夭坚持,叶母自然会同意。   原本,对于年轻人来说,这么点路,也真的冻不到哪去。   叶卓华恍然间明白了叶母的意图,她这是怀疑自己,纵那个欲过度,伤了身子,让将顾夭夭与自己分开几日。   叶卓华自然是不愿意,他好不容易熬到了,能碰顾夭夭,这才两日光景,便要失去?   “娘,左右时辰还早,您现在量了尺寸便是。”叶卓华赶紧说了句。   “你懂得什么,你知道做一套冬衣需要量多少尺寸,需要选多少个花样?”叶母白了叶卓华一眼。   叶母这边话音刚落下,顾夭夭接着便说道,“可不是,这冬衣的里子面子,都要仔细的量着,正好儿媳什么都会做,就是这盘扣总是做不好,趁着这个功夫,还忘娘不吝指教。”   “这是自然。”叶母欢喜的应下。   叶卓华瞧的明白,这婆媳俩一人一句,你用我我用你。而后,怕是,没有回屋的打算。   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这般,不若将母亲送到庄子。   这个念头起来后,自己也有些看不下眼,为了卧榻之事,都开始嫌弃自己的母亲。   可转念一想,可那又如何,毕竟这自己求了两辈子才求来的。   顾夭夭既都过来了,叶母的动作便快些,收拾利索的时候,赶紧领着顾夭夭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叶卓华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小声的冲着顾夭夭念叨了句,“你懂得还挺多。”   便是连男人的身子,也这般清楚。   顾夭夭怕被旁人听见,冷冷的瞪了叶卓华一眼。   可瞧着叶卓华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心里不免升起了一丝不痛快,也凑到叶卓华的跟前,念了一句,“毕竟,我见过的又不只你一个男人。”   可我,自始至终都只有你。   叶卓华下意识的想说一句,可到底没有吱声,只冷哼一声,“看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他早就说过,让顾夭夭管好自己的嘴,既然不长记性老是往自己心里扎针,那自己便往她身上扎针。   只是想到这个比喻,叶卓华连连由头,自觉得形容的错了,他这般健壮,如何能是针呢?   快出门的时候,叶母原想着与顾夭夭说话,这时候才察觉顾夭夭不在跟前。   回头一瞧,顾夭夭与叶卓华落在后头,瞧着那你一言我一语,不胜欢喜。   叶母不由的皱起眉头,至于这般,难舍难分?   旁边的婢女瞧着叶母的脸色不善,随即扶了叶母一下,“夫人,可是要上马车?”   叶母随即回过神来,再瞧顾夭夭与叶卓华,不禁轻笑一声,觉得自己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孩子都这般大了,一个是一部尚书,一个二品诰命夫人,做什么自然会心里有数。   自己怎么又,忍不住操心了。   顾夭夭抬头瞧着叶母正笑着看着她们,立马端着了身子,叶卓华还要说话,被顾夭夭推在一边。   “年轻真好,想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也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如何欢喜。”待人走近,叶母笑着感叹了一句。   眼神柔和,似乎想起了从前的种种。   “爹娘相敬如宾,锦瑟和鸣,乃是夫妻之间的典范。”顾夭夭自然得应了句。   叶母笑着摇头,“要说夫妻,你父亲母亲才是真真的好。”提起顾家二房,那是京城里头,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而后轻轻摇了摇头,“不说了,瞧着时辰不早,咱们先过去吧。”   毕竟,顾母去的早,提起从前的事自然也是一件伤心事。   与叶卓华分别,顾夭夭与叶母同坐一辆马车,叶母含笑拉起顾夭夭的手,而后轻轻的拍着,“你的尺寸,娘一瞧便瞧出来了,这天寒地冷的,你就莫要再跑一趟了。”   想了想,还是不要故意将人叫在自己跟前。   新婚燕尔,自己这般做,虽说顾夭夭立马应和,许也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   她却也是糊涂了,都已经下定决心,不管俩孩子之间的事了,这到底又算是参与了。   叶卓华身子不爽利又如何,他那是自个愿意,等过些日子,自然就冷淡下来了,还能一直没完没了的,耳鬓厮磨?左右,又不可能真的出的了大事。   “好,我听的娘的。”顾夭夭也没追问,既叶母改变主意了,她若是执意坚持,自会显得刻意,不定会让叶母想多,到底出了什么事。   只是,顾夭夭忍不住觉得愁的慌,叶卓华那个人,真的顶不住。   顾家这边已然得了消息,顾夭夭她们下来的时候,顾明慧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笑呵呵的将人迎进来,这些日子未见,瞧见气色可比前些日子好些。许是,冯泽陪伴的功劳。   “老太太。”叶母进了老太太屋子,赶紧与老太太见礼。   老太太连忙让人将叶母扶起来,“自家人,莫要多礼。”   叶母哎了一声,便坐在了老太太跟前,“是,是自家人。”   点头应了句,而后抬头瞧着老太太,眼里有些湿润,“从前。”   话刚开口,老太太却摆手阻止,“从前咱们就亲近,你还未出阁的时候,我便瞧着你是个顶好的。”   老太太上次在叶家甩了脸子走,叶母这次登门,自是来请罪的。   到底,她还是希望顾夭夭与叶卓华的日子过下去,该计较的时候计较,可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时候,也不会说的那般清楚。   叶母自然明白老太太意思,“是,从小与您便亲近。”而后看向顾明慧,“眼看这成亲了,嫁妆可准备妥当了?”   “已经都安排了。”老太太笑着点头。   叶母嗯了一声,“都说顾家二姝,都是好样的,我瞧着便也是,谁能娶了两位姑娘,那是府里三生有幸。”   这态度,自然恭敬,自然将自己的身份放在最低。   老太太自然是少不得称赞叶卓华,小小年纪得了大本事,前途不可限量。   叶母自然也会提顾明辰,说是有惊世之才。   正好这个时候,老太太顺嘴说了句,说是顾明辰今日去牢里去接顾大伯出来。   昨日夜里,太子突然下了旨意,说什么顾大伯为国为民也操劳了半辈子了,功过相抵,自然该接出来颐养天年。   听的老太太这么一说,叶母眉头紧锁,好半响才说了句,“这,这也算是好事,太子殿下看中顾家,看中冯家。”   这个时候将人放出来,怕就是冲着两家大婚来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我道不觉得是什么好事。”   太子是看中顾家,可前头已经封了顾夭夭了,后头又将个罪犯放出来,让其他官员怎么看?   再则说了,一个名头没有,想放什么人便放什么人,想封什么人便封什么,这还有没有规矩王法了?   即便真的有心放人,待到太子大婚,大赦天下便是。   非要瞅着这节骨眼?   看老太太将话挑明,叶母也跟着叹气,“太子殿下,到底年轻。”   被靖王压制经年,如今终于得了权柄,做两件出格的事,倒也可以理解。   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   旨意都已经下了,若是不让顾明辰去,自显得对太子殿下不够敬重。   可是那孩子,怕是心结还没解开。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只希望这亲能成的顺顺利利的。   既然顾大伯快回来了,叶母不好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说了一会儿话,便起身离开。   顾大伯既然要回来了,顾夭夭自然得在这等着,怎么也应该问个安再离开。   将叶母送出去没一会儿,外头便响起了炮仗声,估摸是顾大伯回来了。   无论大家欢不欢迎,该走的仪式,总是少不了。   迈了火盆进来,顾大伯便先来老太太跟前见礼。   人是从刑部接来的,有叶卓华安排,自然早早的便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此刻发冠工整,脸上干净,除了瘦点,眼睛没有从前清明,许是身上这衣服显的,倒不觉得有多落魄。   “娘。”顾大伯跪在老太太跟前,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句。   老太太的眼眶瞬间红了,可却没有看顾大伯,只缓缓的闭上眼睛,当没有瞧见。   “娘,儿子回来了。”顾大伯看着老太太的态度,到底落了泪。   “如今你得了圣恩回来,有什么脸面可哭的?”到底没忍住出声   ,可语气却是格外的严厉。   这般越说,顾大伯哭的声音便就越大。   老太太忍不住捶打他的后背,“谁让你哭的?”   顾明慧有些看不下去,抹着眼角,便退了出去。   这是她的父亲,看见自己的父亲这般狼狈,说一点难受都没有,那自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她的一生让靖王毁了,兄长的深情,到底没人接受。   即便是坐牢又如何,到底说不出原谅来。   看着顾明慧出去,顾夭夭也跟着走了出去,只是临出门将钱嬷嬷留了下来。   这个时候,大约也只有钱嬷嬷最懂老太太的心思,也最能安慰的了老太太。   出了院子,瞧着顾父与顾明辰在外头,顾父立在墙边,一脸严肃,而顾明辰面色更沉,放在轮车上的手,用力的收紧,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倒是没想到,叶卓华也过来了,他还穿着朝服,站在顾明辰的后头。   也是了,太子放人总是要经过叶卓华的,他跟过来也不足为奇,只是这人,回来也不说一声。   叶卓华抬头瞧了顾夭夭一眼,不过很快便将视线挪开。   “哥。”顾明慧走到顾明辰跟前,轻声唤了句,生怕他有些想不开。   顾明辰慢慢的将手展开,而后抬起眼眸,眼底却是一片平静,“罢了,天意如此。”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看开了。”   胡氏的死,即便所有推动的人都遭到报应,可到底将人换不回来了。   “妹婿好不容易来一趟,去瞧瞧我的书房如何?”顾明辰抬头,冲着叶卓华说了句。   大舅哥相邀,叶卓华自然不会拒绝。   他们男人说话,顾明慧自然不会跟着。   正巧这个时候,顾父也叫着顾夭夭离开,众人便各自散开。   顾父将顾夭夭唤到书房,若是平日里,必然是去顾夭夭的院子,今日看顾父这般严肃,怕是有什么事要嘱咐。   “爹。”顾夭夭唤了一句,便自觉的立在一侧。   顾父嗯了一声,便坐在案前,却久久没有开口,似乎是在思量这话该如何说起。   顾夭夭也不催促,就在旁边默默的等着。   良久顾父唤了一句,“夭夭。”等着顾夭夭应声,顾父才继续说道,“从前,父亲盼望着你,有夫君相护,可如今父亲不知,是对是错。”   抬头,看着顾夭夭,才将驿馆的事说了出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今日早朝的时候,太子殿下自会提起,昨日大理寺已经介入,可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突厥那又逼的紧,太子便寻些个无关紧要的人问罪,这案子到底还是要查的。   下朝的时候,顾父心里放心不下,寻着没人的时候问了叶卓华一句,没想到叶卓华竟然承认了。   听的顾父这般说,顾夭夭却也是没想到叶卓华竟然这般大胆,也幸得布珍公主无碍,不若这两国少不得会兵戎相见。   说完之后,顾父瞧着顾夭夭脸色凝重,心一软,如今却只能宽慰了顾夭夭句,“你也莫要多想,我瞧着卓华有主意的,只要大理寺的人查不出来,便没人能问卓华的罪。”   说完这些,顾父突然话锋一转,“我听闻,你的嫁妆剩下了不足一半?”   顾父给顾夭夭的人,平日里自然不过过问,只是这一次到底不一样,也没问他们夫妻的事,只说着有是什么蹊跷的事没?   前些日子,顾夭夭挪用嫁妆太过频繁,自然会让旁人注意。   瞧着顾夭夭低头不说话,顾父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这孩子,与父亲还要瞒着?”   或者,有什么不好意思提的。   “足够用了。”顾夭夭低头,轻声说了句。倒也不是假话,她盘铺子的时候,已经仔细的算计了,肯定是足够用的。   顾父嗯了一声,“放心,不是要给你添银钱。”   顾夭夭出嫁,顾父将大半生的积蓄全都拿了出来,虽说现在手里还有些,将来肯定也会是顾夭夭的。   可是顾家也有不少要应付的,一时全拿出来,顾父这边日子怕会不好过。   老太太身子不好,顾父不怕吃苦,可不能让老母亲受累。   而后,拿出了一个玉佩,放在顾夭夭的手上,“父亲,对于生意一窍不通,既然你想做,少不得人手,父亲给你寻了一些,心思缜密的人,必然能助你一臂之力。”   他虽知晓顾夭夭手底下买了些庄子,可将一半嫁妆都挪出去,怕是做了大买卖。   而这顾夭夭的玉佩,便是调人用的私印。   ------题外话------   求审核通过,已经改正,没有荤车,没有荤车!念念碎无数次。 第159章 欠收拾!   顾夭夭原是想拒绝的,可若是不收,顾父必然担心。   她双手将玉佩接了过来,没有说谢谢,只轻声的唤了一声,“爹。”   一切,便在这一声里头。   人都说,女儿生下来注定是旁人的人。可现在,她的财,她下头的人,都是父亲给的。   顾夭夭想着,若是生下孩子,第一个无论男女便让他姓顾。   为顾家,顶起一片天。   只是回过神来,即便顾父不知晓,她的脸却也有些不自然的红了。   看顾夭夭久久不语,顾父以为她心里还惦念着突厥的事,有些后悔将话说了,便又改口说道,“绦之虽然胡闹,可却也一片真心,若真出什么事,咱们也是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便是,再次征战沙场,顾父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想着息事宁人,可若对方不愿意,那便奉陪道理。   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有父亲这话,我以后在京城不得横着走了?”   顾父哼了一声,“原就该这般。”   顾夭夭抿嘴浅笑,瞧着顾父现在说着叶卓华冲动,若是叶卓华没动静,布珍又寻人添堵的事,被顾父知晓了,顾父又岂能这般平静,不定也与叶卓华一般,打上门去。   布珍公主弄了那么一个恶心人的玩意,也是叶家齐心,不若真着了道怎么办?   新婚遇见这事,该多么心堵。   顾父与顾夭夭说了一会儿,因为顾大伯回来,晌午自然该留在顾家。   下头人将饭菜都准备好,顾父才领着顾夭夭过去。   进去瞧着,大家都到齐了,叶卓华挨着顾明辰坐着,瞧着倒端的妹婿的架子,坐的规规整整的。   顾大伯到底是长子,坐在老太太跟前,低着头也不说话。   “绦之难得过来一趟,尝尝可还合你口味?”这宴虽是为了顾大伯办的,可老太太张嘴先问了叶卓华。   说的什么难得过来一趟,自是夸张。   叶卓华笑了应了声,“自是最合口味。”而后看向顾夭夭,“非常的合。”   不知道是说人,还是说菜。   叶卓华看顾夭夭,也只是缓缓的扫了一眼,很快便就视线挪开了。   以至于,旁人自都没有发现。   偏偏顾夭夭,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在众人的眼皮子下面,却又不好说旁的,只能当做没有听清。   老太太说完,顾大伯轻轻了咳了一嗓子,“那个老二,你在近郊有没有庄子?我想着小住几日,这两日身子不舒服,莫要将病气过给母亲。”   他从里头出来,自觉得低人一等,尤其俩孩子,各个都给他甩脸色。   便想着,在外头寻个地方躲一阵子,等着时间久了,估摸孩子们都气消了,再回来。   自然,顾父不常在京城,庄子的事自也没那么清楚,纵然是有,估摸也都给了顾夭夭做陪嫁。   这话,明着是问顾父,其实是在问顾夭夭。   顾父还没说话,老太太瞪了顾大伯一眼,“怎么,这么大的院子没你住的地方?”   还害怕将病气过给老太太,若是老太太不愿意,他便是连老太太的面都见不着。   这上来与已经出嫁的侄女要地方住,怎也好意思开口?   真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被老太太一训斥,顾大伯低着头自又不吱声了。   “我在外郊倒是有一处宅子。”一直未说话的顾明辰,此刻将筷子放下,一脸严肃的看着顾大伯。   顾大伯眼睛明显一亮,连忙抬头看着顾明辰,张嘴便要说话。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顾明辰还便在旁边解释起来,“还是从前父亲给的银钱,我攒了经年才买了那么一处,原想着等着成亲之后就搬过去,如今空置,不若成全了父亲。”   作为当初的礼部尚书的公子,不过是一处外郊的院子,怎么还需要攒经年银钱。   而且,顾明辰还特意提起了成亲,胡氏便是顾大伯绕不开的槛。   “那个,我觉得在家里也挺好,我吃好了先回去歇着了。”   顾大伯如今得看儿子的脸色,心里自然不自在的很,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上有些挂不住。   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直接起身走人。   瞧着他离开后,一众人继续用膳,倒是比刚才自在多了。   吃完之后,顾父去瞧瞧顾大伯,有些话总是要说的,他人在大牢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待顾明慧大婚,免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送你们回去。”吃了晌午饭,老太太也没留顾夭夭,毕竟有叶卓华在这,顾明慧也不好跟出去,顾明辰便将人送到门口。   “兄长留步。”出了大门,叶卓华与顾明辰告别,准备离开。   只是刚说着,听着有马蹄声传来,抬头瞧去,竟是一群突厥人,为首的便是布珍公主。   顾夭夭与叶卓华同时皱眉,看样子对方来者不善。   “顾氏!”待马靠近,布珍公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突然扬声唤了一句,而后将马鞭高高的举起。   狠狠的抽向顾夭夭。   今日醒来,下头的人已经将事情全数禀报给布珍公主,布珍公主自然觉得心里憋屈,今日得了顾夭夭回了顾家的消息,策马便过来了。   叶卓华说没有放过火,太子便小惩大诫只说他以下犯上对兄长不敬,分明就是有意偏袒。   今日,她要狠狠的收拾顾夭夭,倒是要瞧瞧,太子还能将她如何?   只是马鞭甩下来的时候,叶卓华眼疾手快,抱着顾夭夭侧身躲开,而旁边的顾明辰,快速的推动轮车,抬手抓住了马鞭,将布珍公主狠狠的拽了下来。   布珍公主大喊了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直接落在顾明辰的脚下。   “公主。”下头的人赶紧跳下马,看着布珍公主可受了伤。   “你是什么人,也敢对公主动手,仔细剥了你的皮。”将布珍公主扶起来,婢女指着顾明辰的鼻子斥责了起来。   也好在,虽然布珍公主没有下马,可马的速度已经降下来了,现在被摔会有些痛,可却没有受到大的伤害。   叶卓华站定后,上下打量顾夭夭,“可伤着了?”   瞧着顾夭夭摇头,叶卓华的心才放回了肚子里,只是,却又被怒火占据。   不敢想象,这一鞭子甩下去,顾夭夭得多疼。   眼瞅着,叶卓华便要发火。   而另一边,顾明辰用手生拦下马鞭,手掌一道血肉模糊,血一滴滴的掉落在衣摆,染了红色。   顾明辰微微拧眉看了一眼,随即当什么都没有瞧见,抬手对着布珍公主抱了抱拳头,“吏部侍郎顾明辰,见过公主。”   礼数,极尽周全,仿佛刚才不是他出手的一般。   布珍公主身上疼的厉害,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刚想训斥一声放肆,只是在抬头的一瞬间突然愣住了,“是你?”   顾明辰嗯了一声,“是我。”   眼里,带着几分嘲弄,“怎么,难不成下官也被公主记恨上了?若知如此,便就该将那行凶之人抓住,查一个水落石出。”   话,自说的头一次见面。   与旁人说,意外所救她,可顾明辰打从一开始就不信,她是遇见了歹徒。   布珍公主不说话,只抬头瞧着顾府的门匾,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京城里头的传奇,除了叶卓华便就是顾明辰。   传言,他有惊世之才,传言他订婚的时候撞破了未婚妻的奸情受了伤,视线挪在顾明辰所坐的轮车上,心里越发的明朗,是了,该就是这个人。   “公主,如何处置他?”看布珍公主不吱声,旁边的人很自然的提醒了句。   “处置?”顾明辰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在我顾府门外伤我顾府人,我倒是想听听,公主想如何处置?”   “我不是。”布珍公主连连摆手,似乎要解释什么。   可似乎说什么也略显苍白,突然走了几步,紧紧的揽住顾夭夭的胳膊,“我保证,以后绝不伤她。”   顾明辰扫了布珍公主一眼,收回视线后便再也没有看她,只冲着叶卓华点头,便调转轮车,往顾府院子走去。   “顾侍郎!”布珍公主着急的喊人。   可顾明辰却就当没看见,待入了门,直接交代下头的人,将大门关上。   砰的一声,格外的刺耳。   布珍公主在后头气的跺脚,还没反应过来,突然觉得被人一推,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回头一看,竟是叶卓华将她推开,拉着顾夭夭的手,往马车那边走。   布珍公主原本就摔着了,这次一个踉跄,将腿又给扭了,也顾不得什么形象,赶紧往台阶一坐,瞧着叶卓华伤了人后,竟还头也不回离开,心里火烧的很旺。   “叶尚书,顾氏,我今日是看在顾明辰的面子上不与你们计较的。”   后头说的什么,顾夭夭却是没有听见,上了马车后,布珍公主的声音便愈发的小了,尤其是马车动了之后,更是将对方的话听不清楚。   “我兄长唤你有何事?”对于布珍,顾夭夭的态度便像是顾明辰一样,眼不见心不烦。   叶卓华很自然的拉起顾夭夭的手,“问我,可做的干净。”   他定然也是听得顾父说了,纵火一事与叶卓华有关,这般问却也是想知晓,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总是不能,让大理寺的人,再查出对叶卓华不利的事来。   提起这事,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叶卓华一眼,“你说你也是,这般小事,怎就非要闹这么大的动静?”   叶卓华却是热衷于顾夭夭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不停的摆弄,似乎在比个大小,“我若是暗处教训他们,教训的轻了自然没有任何作用,教训的重了。”   抬手,冲着顾夭夭一笑,剩下的话自然不必说了。   若是出了大事,自然又会影响两国交情。   而且,你教训人自然也是为了警告,既然警告,若是对方不知晓你的身份,那教训的没有任何意义,若是知晓了,其实也就与现在,没什么区别。   顾夭夭抿嘴将是手收了回来,“如此,那我便,拭目以待。”   瞧瞧这权臣手笔,能不能这般干净?   叶卓华轻笑一声,“若是干净,你可有所表示?”   顾夭夭微微挑眉,“与我何干?”   既是叶卓华的事情,她为何要参与?   叶卓华愣了一下,瞧着顾夭夭将事情撇的干干净净,忘了他这么出头是为了谁。   罢了,叶卓华伸手就想揉一揉顾夭夭的头,他便是喜欢,这般护着顾夭夭。   只是想着,今日布珍公主还敢过来,是不是,给的教训还不够。   不过,顾夭夭却避开了叶卓华的手,“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侯府。”   叶卓华眯着眼睛,疑惑的看着顾夭夭,“这个时辰?”问完恍然间明白过来,“这是,准备亲自出手?”   顾夭夭浅笑着,“我,也并不喜欢吃亏。”   无论布珍因为什么缘由,那都是她的事,一二再而再三的寻自己的事,她便亲自教教布珍,该怎么做人!   正好,父亲给了她一些人,趁着功夫试试,这些人用的到底顺不顺手。   叶卓华将手收了回来,“那我便恭喜突厥人,喜得夫人看中?”   这辈子,顾夭夭真正算计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临下马车的时候,顾夭夭突然回头问了句,“放我大伯出来,可是你的主意?”   “并非。”叶卓华坦然的回答。   他承认算计过顾家,可却是想着,如何让顾家失去的少些,而非,让顾家处在风口浪尖。   顾夭夭了然的点头,不是叶卓华,那便是太子自己的意思?   收回视线,一步步的往前走。   叶卓华还在马车上坐着,看着顾夭夭的背影,一直等人入了侯府的院子,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主子,大理寺少卿求见您。”瞧着叶卓华不再看顾夭夭了,周生才在旁边,禀了句。   叶卓华的面上,已经不见一丝笑容,轻轻的转动手上的板指,冷冷的回了句,“不见!”   大理寺少卿见他,无非是问他驿馆着火的事,可若是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谈什么让他在大理寺掌权,这般废物留着何用?   在大佑境内,天子脚下,还糊弄不了几个突厥人?   简直可笑。   叶卓华靠在马车上,歇息了片刻,“给恭王殿下送信,准备进京。”   眼,猛地睁开。   似乎,机会就快来了。   另一边,顾夭夭求见华夫人,华这人这边倒没有为难,直接让人将顾夭夭请了进来。   “夫人。”顾夭夭进了厅里,先向华夫人请安。   华夫人轻轻额首,示意顾夭夭起身。   还同之前见的一样,便是在家里,华夫人也穿戴整齐,端的是高高在上的架子。   坐定之后,顾夭夭没有说话,端着旁边的茶水,轻轻的转动,似乎在考量该如何开口。   华夫人的耐性,自是有的,既然是顾夭夭寻过来的,那么该就是顾夭夭有所求。   良久,顾夭夭才开口,“夫人恕罪,其实,我今日是来寻如韵郡主的。”   “哦?”华夫人微微挑眉,似乎有些不解。   “殿下看中顾家,想来夫人也有所听闻,如今既都为殿下效力,皆是朋友,若是从前有什么误会,自该解释清楚。”   而后顾夭夭抬手抱了抱拳头,“毕竟,殿下是要做圣上的人。”   既然要继位,后宫之中必然不会只有如韵郡主一人。   废后便是例子,做了皇后不是终点,路还长着,若是有了冯顾两家支持,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太子也得掂量。   是不是,要与这三府为敌。   而且冯顾两家同孟家一样,是不可能送人进宫的。所以,一旦拉拢便是永久。   华夫人轻轻的敲着桌子,“如韵那孩子,虽说有时会胡闹。可是,在大事上却拎的清。”   顾夭夭趁机说道,“既如此,我那便趁此机会,敬郡主一杯清茶,从前种种,皆都消散。”   思量片刻,华夫人到底是说了一个好字。   她,总不可能护如韵一辈子,如今孟家风头无两,可是真正的有才干之人却并没有,待华夫人去了,孟家的大势也就去了。   若是如韵郡主稳坐皇后之位,这孟家的荣耀自不会断。   可自个女儿自个了解,如韵的心思根本没那么稳。   将顾夭夭领到如韵院子外头,华夫人让她稍等片刻,自己先进去。   这般,自然是失礼的,也难得,能让华夫人顾忌不了这么多。   顾夭夭坐在外头的亭子里,下头的人端上了茶水与糕点,顾夭夭端着茶杯轻轻的抿着。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猫叫,一个通身白色的猫冲着顾夭夭扑了上来,顾夭夭惊的呀的喊了一声。   手中的水杯应声而落,全数撒在了身上。   “姑娘。”   “叶夫人。”   下头的人与夏柳,同时唤了一声。   “雪球!”胡月娘从院子里头跑出来,也不知道这如韵郡主最近怎么了,想起养猫来了。   那通身白色的猫,瞧着是不错的,可是畜生到底是畜生,不规矩的很,今日又撞翻了食盆,趁着下头人收拾的时候,便又跑了出来。   走近了才瞧见,这猫竟然冲撞了贵人,“贵人恕罪。”顾月娘此刻当没认出顾夭夭来了,低头认错。   顾夭夭摆手自不与计较,只是一脸愁容的看着身上的衣服,“劳烦与夫人禀报一声,寻一处可换衣服的地方。”   贵女们出来,自不会只身上一套衣服,一般都在马车上放着一套。   原本,这就是侯府的错,顾夭夭说的客气,下头的人赶紧将人往厢房里领,而后再派一个,与华夫人禀报。   顾夭夭将衣服换的很慢,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终于将衣服换好,夏柳低头,将旧衣服全数收了起来。   里头,夹了一套,与侯府婢女衣服相同的粉色。   出门的时候,自然是夏柳伺候着。   那旧包袱,被其他婢女拿走,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悄无声息,任何人都不会察觉。   不会察觉,多出来的一套婢女衣服,不会察觉,顾夭夭衣服上,有浅浅的异味。   顾夭夭出来之后,华夫人已经让人在外头候着了,也不知道华夫人是如何说服如韵郡主的。   顾夭夭进来的时候,如韵郡主竟能端着个笑脸。   这说和,自得有中间人,顾夭夭主动与如韵郡主搭个话,如韵郡主回上几句,便就过去了。   两个人,闲聊几句后,如韵郡主突然说了句,“我记得,你与冯家姑娘走的近,你可知道,我与她不和?”   “如韵!”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如韵郡主这么一开口,华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如韵郡主被华夫人训斥后,面上有些不甘,“我,我只是想问叶夫人,她过来,冯知微可知晓?”   她与冯知微从小比到大,自然是想让冯知微低头。   顾夭夭轻轻的勾起嘴角,“不知。”回答的,自是坦然。   如韵郡主的面上,自是有些失望的。   顾夭夭却说道,“我与冯家姑娘交好,是私,与郡主的交情是公,郡主可明白我的意思?”   与其说是交好,倒不如说是合作。   她之前与华夫人说的明白,因为同为太子效力,所以才会特意跑这一趟。   如韵郡主坐直了身子,“好,若顾家效忠,待日后我儿登基,只要你顾家有女,后宫之中必有她,一席之地。”   即便不是皇后,也会是妃子。   华夫人瞧着如韵郡主端起了未来国母的架子,自满意的点头。   话既然说到了,顾夭夭自然离开。   出门后,华夫人没离开如韵郡主这,只安排了胡月娘将顾夭夭送出去。   突然间起了风,顾夭夭抬手挡住,才惊觉这风还夹着雨,胡月娘赶紧将伞送到顾夭夭的跟前。   “夫人许诺,让侯爷得一定的自由。”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胡月娘与顾夭夭耳边轻声说了句,伞放下,而后规矩的立在一旁。   顾夭夭面无表情的道谢,而后按着原来的步伐往前走。   心中,便是清明。   父母在如韵郡主的心中,怕同样的重,华夫人上次说文候得了癔症,必然会将人囚禁。   如今,倒也不是说文候能在京城外头行走,却能得侯府自由。   只是,胡月娘的恩情,总是得想法子还的。   出门的时候,顾夭夭站在门外,忍不住朝里望了过去,胡月娘安静的站在那里,就像是当初胡氏一般,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而后,默默的做着,她以为是该做的事情。   顾夭夭回头,忍不住叹息。   若不是胡氏出事,胡月娘即便是庶女,也不会落的在这里,伺候人的下场。   到了现在,胡氏与顾明辰到底也说不上谁欠谁的,得现在的场景,只能是一句,天意。   收回视线,大踏步的往马车那边走去。   掀了帘子,意外的瞧见了,叶卓华竟然没走,此刻他靠在马车框上,闭眼歇息。   便是连顾夭夭上马车都没有感觉到,顾夭夭拿起旁边的毯子,盖在叶卓华的身上,小声吩咐,可以驱车离开。   如今风雨起,外头的人都闭门闭窗不出来,街上只有风声雨声,车轱辘走动的声音。   而马车里头,却安静的很。   顾夭夭侧头看着叶卓华,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忍不住伸手为他抚平。   而后,悠悠叹息。   心思,百转千回,或许这还是头一次,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   马车停在叶家门口,叶卓华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顾夭夭微微皱眉,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也没有那般大的力气,将人抱下马车。   而且,将人叫醒顾夭夭自也不愿意。   这么靠着都能睡着,想来这两日是有些累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到底是一部尚书,哪能清闲的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悠。   思来想去,顾夭夭决定便在马车里头等着,等叶卓华醒来再说。   这天色越来越暗,顾夭夭原本想着拿个册子瞧瞧,可却也不好点上烛火,免得太亮照醒叶卓华。   叶卓华醒来的时候,便瞧着顾夭夭正看着马车的帘子失神。   “赶明,我做一套这般颜色的衣服如何?”   叶卓华突然开口,将顾夭夭惊的一哆嗦,“你说什么?”   “我瞧你看着这东西欢喜的很,不若穿在我身上,也好让你看的这般入神。”叶卓华也不恼,轻声解释了句。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你觉得,再好的布料,落上一堆屎,还有人喜欢吗?”   叶卓华听后,不禁摇头,还是闭嘴的顾夭夭,最让人欢喜。   顾夭夭伸了一下胳膊,这才敢掀了帘子往外瞧一眼,“这般晚了,赶紧下马车。”   叶卓华听了这话,便想问一句,顾夭夭这是才知晓现在晚了吗?   刚才在那傻坐着,也不说掀开帘子瞧瞧,分明是怕自己受了风。   叶卓华先起身,刚掀了帘子,顾夭夭便拿起旁边的披风仍在叶卓华的身上,嘴上还念叨着,“莫要,占我马车的地方。”   明明,是怕自己,刚睡醒这么出门,伤了风寒。   叶卓华在马车上,将披风系在自己身上。   在顾夭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侧身突然抱起了旁边的顾夭夭。   “你又做什么?”顾夭夭吓了一跳,手很自然的放在叶卓华的脖子上。   “休息了一会儿,觉得浑身都是力气,若是不用用,我怕你这晚膳都用不好。”叶卓华小声的,在顾夭夭耳边,说了句。   顾夭夭倒是立马领会了他的意思,脸,憋的通红。   可到底没挣扎着下来。   叶卓华嘴角勾起,这晚膳能吃好,可是晚上却不会让她消停,该算的账,自是要算清楚的。   ------题外话------   我的文一般都是提前定时的,昨天要不是看了留言,都不知道自己还没更新。   我写的那么清水,竟然还被禁,一顿修改猛如虎~~~~车,拆的只剩下轮了~ 第160章 关起门算账!   小厨房已经将两位主子的膳食准备好了,待人一进来,便安顿着用膳。   叶卓华将顾夭夭放在椅子上,不等下头的人伺候,便亲自将水盆端来,伺候着顾夭夭净手。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如此殷勤,嘴紧紧的抿着,总觉得,他,不怀好意的很。   “他不在这里用膳,今晚要出去,将这几个都撤了吧。”   顾夭夭往桌子跟前一站,随手指了几个,瞧着平日里叶卓华吃的多的菜。   顾夭夭既然开口了,下头的人自不会多想。   左右,叶卓华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叶卓华瞧着这个,连口热乎饭都不给自己吃的狠心的女人,忍不住摇头。   自来,只有小人与女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叶卓华便还就拉了椅子坐下了,“昨日夜里,我已经将公文赶了出来,今日总算得空,可以陪夫人,好好的吃顿晚膳了。”   明明,每日里都在这里坐着,倒显得,今日的机会是多么千载难逢一般。   下头的人,听闻叶卓华是要在家里用膳的,自然准备将膳食再端回来。   叶卓华抬手便拒绝了,“许是这两日没歇息好,今日没有胃口,这些菜便够了。”   而后,将顾夭夭平日里最爱吃的肠粉端在自己的跟前。   顾夭夭哼了一声,“既然没胃口,这些自也不必再吃了。”接着,便又将肠粉放在自己的跟前。   叶卓华自然不会与顾夭夭抢的,只含笑望着顾夭夭,“也是,最近吃的东西多,不差这一点。”   且,还直接吩咐,他就是只要一碗白米稀饭足够。   全程自然,说到做到。   顾夭夭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一顿饭吃的眉头都没有松开过。   歇息的时候,顾夭夭沐浴的动作也很快,她出来的时候,叶卓华还没有出来。   顾夭夭赶紧进了里屋,准备将门别上。   只是没想到,昨日里丢的是一根木头。今日,门上整个别门的东西都没了。   现在,她总不能,换一扇门吧。   顾夭夭瞧着空空如也的门面,突然气笑了。   那话怎么说的,不怕贼想就怕贼惦记,昨夜那木头估摸也不是意外。   正立在门口的时候,叶卓华已经准备妥当,直接推门进去。   顾夭夭瞧着叶卓华便没好气的指着外头,“今夜,你回厢房睡,夏柳,将姑爷的被子抱过去。”   如今钱嬷嬷不在,她自然也不怕,闹大了。   夏柳应了一声,只是没走两步,却被叶卓华给拦住了,“夫人有些恼我,一会儿便好了,你先下去吧。”   看夏柳真的不动了,顾夭夭不由抬高了声音,“夏柳,搬。”   夏柳到底是顾夭夭的人,自是该先听顾夭夭的话。   叶卓华瞧着夏柳真的过来,眼神便是有些冷,“怎么,主子卧榻之事,你也有兴趣瞧?”   “奴婢不敢。”夏柳赶紧停下脚步。   “出去!”叶卓华哼了一声,夏柳自不敢停留。   “叶绦之,你放肆!”顾夭夭猛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微微的眯着眼睛,“这是要逼我?”   叶卓华哼了一声,视线放在顾夭夭颈下的地方,“你,莫不是也想让旁人瞧见?”   此刻,顾夭夭只穿着白色的里衣,里头红色的鸳鸯肚,那个兜,若隐若现。   叶卓华知道,屋子外头有顾父给的人,可,那又如何?   在顾夭夭迟疑的时候,叶卓华突然拽住顾夭夭的手腕,将人压在塌上。   唇间噙着一抹笑容,“这人啊,一次两次,便可以认定,你觉得,谁会管夫妻之间的情趣?”   既然两人正式同房了,即便顾夭夭心里还有些不能接受,可只下头人心中,自跟从前不同。   在塌上,顾夭夭自然是绝对的弱势,叶卓华这一次,眼里却是带着一点点危险,“见过的男人不只我一个?”   唇,猛的压下,顾夭夭来不及呼喊,便觉得脖子上一下刺痛,而后又换到了另一边。   “你属狗的?”顾夭夭气急,忍不住咒骂了一声。   “是啊,恨不得将你,吃拆入腹。”随口答了一声,而后低头,继续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夭夭几番躲避,不成,便由着他去了。   瞧着顾夭夭一副看开了的样子,叶卓华突然摸索着将顾夭夭的手绑在头顶。而后,用顾夭夭的衣服,盖住了她的眼睛。   “你做什么?”也许对未知事物的恐惧,顾夭夭的声音到底有些颤抖。   叶卓华低低的笑着,“夫人聪明,该知道我的意思。”   不是说见过的男人多?那么,便将眼睛挡上便是。   顾夭夭想骂叶卓华一句,可却是在分神的时候,让叶卓华得了空,一句疼,无意识的喊了出来。   便是在头一夜的时候,顾夭夭都没有这般喊过。   叶卓华的唇,就在顾夭夭的耳边,“我说过,我这人小心眼的很。”   顾夭夭面上也恼了,“叶绦之,这是你逼我的。”   说完,愣是咬着牙,不吭一声。   待到结束的时候,顾夭夭突然用力,身子猛的侧身,叶卓华没防备,这一下真的是痛了,抱着肚子倒在塌上。   顾夭夭眼上的衣服,也因为顾夭夭的动作,而散落在一旁。   月光皎皎,顾夭夭目光如炬,看着叶卓华,忍不住冷哼一声,“活该!”   顾夭夭到底武将出生,不可能如寻常女子般柔弱,若是憋着劲爆发,总会够叶卓华受的。   叶卓华抬头望着顾夭夭,而后神色慢慢的缓和,“既如此,那,便拼个你输我赢。”   而后,欺身压上。   这一夜还很漫长。   两个人的较量,似乎才刚开始。   自然,还是以顾夭夭失败告终。   此刻天边已经泛白,也快到了上早朝的时候,叶卓华索性也不歇息了,侧身摆弄着顾夭夭的头发。   顾夭夭也懒得躲避,只大口的喘息。   看顾夭夭累的满头大汗,叶卓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说,你与我赌这个气做什么?”   与个男人拼体力,这不是故意寻气受?   顾夭夭看着这个,满面春风的男人,自是不顺心的,“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我倒要瞧瞧,咱俩谁先倒下!”   她便豁出去了,这种事,还能认输?   叶卓华听后,只在顾夭夭耳边说了句,“那你求我做什么?”   不是,先顾夭夭说的停。   看顾夭夭还要说话,叶卓华却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身子,“睡吧,莫要累坏了。”   瞧着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嘲笑自己自不量力。   在顾夭夭发火之前,叶卓华的手,放在顾夭夭的脖子上,“咱们,来日方长。”   瞧着时辰已经到了,叶卓华利索的起身,“宫里头,近来不太平,昨日下午便来报,又死了两个宦官,这事怕是压不住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宫里隔三差五的便有宦官出事。   前些日子,内务府的人给压下去了,昨日正好有言官入宫,自然要规劝太子,莫要意气用事,随意册封,随意放人。   结果不巧,内务府处理的人的时候,正好被言官瞧见了。   言官规劝不得,只好,将气撒在了内务府上。   这才将事情闹大了。   大理寺这两日被突厥人缠的厉害,这案子自是该刑部参与。   只是,后宫之中刑部男子不好介入,兜兜转转其实还是内务府出结果。   这查案子,真正的查不可怕,就是这种装样子还要装出一副认真来才难。   被叶卓华这么一打岔,顾夭夭倒也不纠结昨夜的事情,只是微微拧眉,心里却是有数。   叶卓华离开后,顾夭夭躺在榻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许是这两日真的累到了,顾夭夭这一觉,一直睡到午时才起。   钱嬷嬷不在跟前,夏柳自然不会念叨,不过顾夭夭自个也清楚,这般下去不是个事。   想着,今日夜里绝不会由着叶卓华胡闹。   坐在铜镜前,顾夭夭突然瞧见,自己脖子上的点点红痕。   昨夜她已经发觉,叶卓华肯定在自己脖子上胡闹了,可却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这般便是穿什么衣服都遮不住了!   顾夭夭恼的将叶卓华送的那支步摇扔在了地上。   夏柳瞧着顾夭夭发脾气,抿着嘴轻笑了一声,“不若,奴婢去寻了,活血化瘀的药来。”   顾夭夭回头,有手指痒痒夏柳的腰窝地方,“让你笑,让你笑。”   因为这事,顾夭夭自然不能,再去寻什么药膏。   可却也如同叶卓华所想的,有这么几次下去头的人已然习惯了,好像叶卓华夜里,就应该去顾夭夭的屋子。   顾夭夭若是再拒绝,在旁人瞧来,那便就只是夫妻间的情趣。   自没人再过问。   温水煮青蛙这一招,屡战屡胜。   叶夫人这个名头,顾夭夭自然是越坐越稳,即便顾夭夭其实也并不稀罕坐这么稳。   这日子总不经过,半月光景便到了顾明慧成亲的日子。   叶卓华与顾夭夭的衣服,是早些日子便定下来的,一瞧便就是夫妻该穿的。   今日,除了新婚的夫妻,便就是顾夭夭他们最惹的人注意。   “夫人,慢些。”下马车的时候,叶卓华很自然的扶住顾夭夭,温声细语,自是柔和。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嘴,懒得与叶卓华废话。   这是跑到自家门口,与她来演着恩爱来。   上台阶的时候,顾夭夭不自觉地扶住了腰,若不是今日要早起,叶卓华也不会那么早结束,可就算这一日早了,也架不住日日勤劳,顾夭夭现在,满脑子只想离着叶卓华远些。   叶卓华是男子,今日自不能入内院,顾夭夭早早的过去,给顾明慧添妆。   早些日子,她已经着人送来了一份礼,今日便又是一份。   顾明辰那边,端就已经打的这辈子绝不娶妻的主意,手里头的东西多也给了顾明慧,顾明慧自是不想要的,可架不住顾明辰执意如此,顾明慧拦不住便也只能作罢。   想着,大不了待日后顾明辰若是成亲,她再还回来便是。   是以,顾明慧的嫁妆,自也算是丰厚。   顾夭夭来的早,到的时候,顾明慧也才刚沐了浴。   “怎么来这么早?”顾明慧拉着顾夭夭的手,忍不住问了句。   毕竟,现在天还未大亮。   “你成亲,我哪里能睡的着?”顾夭夭笑着说了句,而后拉着顾明慧坐在铜镜前,“我可要瞧瞧,天仙是如何变成的?”   顾明慧的脸一红,“你这丫头,嘴愈发的贫了。”   只是,视线落在铜镜里,瞧着入目的红色,恍然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要嫁给冯泽了?   那个,温暖自己的冯泽?   唇,可却抑制不住的,传出一丝叹息。   顾夭夭知晓她心里怕还惦念从前的事,便拉住了顾明慧的手,“我可等着,小外甥的到来。”   从前又如何,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听着顾夭夭说完,顾明慧不由看向顾夭夭的肚子,“说的也对。”   知晓顾明慧是在闹自己,可顾夭夭的脸到底是红了。   上妆之前,顾夭夭先吩咐下头的人,给顾明慧吃点东西。   如今冯顾两家,风头正盛,来的人自然会比顾夭夭那时候还多,自然不能像之前一般,让人挡着吃东西了。   这边刚吃完,外头便听着传来了声音。   也不知晓哪家千金到了,顾明慧现在准备上妆,顾夭夭自然起身迎了去。   这人是越来越多,顾夭夭从来了,只上妆的时候与顾明慧说句话到,便是后来都没有得空。   这屋子,里里外外的全都站满了,很多姑娘礼送到了也不离开,大约得了家里的嘱托,定然是要在顾夭夭与顾明慧跟前露脸。   顾明慧被吵的一阵阵头疼,可今日到底是她大婚,总不能给人家摆脸色,一直端的笑容,嘴角觉得都笑麻了。   便是连全福夫人都说了,瞧见了那么些个成亲的,像顾明慧这架势的,也还是头一次见。等着,午膳的时候,顾夭夭说的嗓子都哑了。   也幸得顾夭夭上辈子,摸爬滚打到了高位,左右逢源的本事自是有的,不然这场面却是应付不过来。   顾明慧心疼的,让人为顾夭夭熬了冰糖雪梨水,润润嗓子。   这边刚吩咐了,那边下头人来禀报,说是二姑爷派人送来了保护嗓子的药丸。   “还是妹婿,思虑周全。”顾明慧含笑着点头,这做药丸自是要提前做出来了,可见叶卓华心细,想的面面俱到。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瞧着,他这是花架子多。”   早就准备了,她过来的时候不让夏柳给带着,非得让人在这个时候送过来。   这是光显摆,他是个好女婿。   听的顾夭夭这般说,下头的丫头却忍不住提了句,“今日二姑爷一来,下头的便传遍了,说是头一次见,什么叫神仙眷侣。”   什么叫,天生一对。   顾夭夭听后,不自在的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都怪的叶卓华做的这身衣服太显眼了。   怪不得之前问他做的如何了,支支吾吾的不吱声,若是提前知晓了,顾夭夭是绝对不会穿的。   这厢,刚拿起筷子来,又有添妆的姑娘来了。   顾夭夭这尚且还吃不上一口饭,更何况是顾明慧了。   趁着现在人少,顾夭夭将人领在厅里,赶紧让下头的人给顾明慧多喂点。   瞧着姐妹俩互相惦念,下头的人也都称赞,人都说顾家姐妹,情深义重,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不一会儿,屋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一直听着,外头的炮仗响起来。   估摸这是冯泽到了,屋子里头的人才少了,大家都去瞧,新姑爷被拦门。   还如同顾夭夭成亲时候一般,顾明慧的盖头,自是老太太盖上的。   另一边,冯泽这次准备的入门银钱,要比叶卓华那时候的还要多。   他便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叶卓华一定不会让他顺利进门的。   却没有想到,门,关的并不严实,门一推便开了一个两寸宽的缝,正好能将叶卓华的脸给看的清清楚楚的。   再推的时候,这门却不动分毫。   “求妹婿高抬贵手。”这个时候,冯泽自然不会赌气,态度那叫个卑微。   叶卓华冷笑着看冯泽,“你进门了吗,怎也还配喊我妹婿?”   “是,是,叶尚书说的事,那请叶尚书高抬贵手?”冯泽这个时候,绝对是,叶卓华说一他绝对不说二。   旁人瞧着冯泽卑微到这般地步,都跟着起哄,拦门的人自然就多了,那银钱像是流水一般送进去。   叶卓华歪着头思量,“小冯将军想也知晓,本尚书被罚了俸?”   叶卓华倒没什么可避讳的,毕竟所有人都知晓,而且为了妻子出头,原就是男子该做的。   “我给补上,不,该是双倍的补上。”在冯泽瞧来,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   冯家,自也不将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瞧着冯泽这般低声下气,叶卓华唇间的笑意却是止不住。   冯泽抬着头,今日已经打定主意了,叶卓华无论说什么他都依,左右,今日过后往后经年,叶卓华都得低头唤自己一声姐夫。   叶卓华自然知晓冯泽所想的,“这大喜的日子,我再不识趣也不能耽误你接新妇,最后一个问题,你且回答出来,我便放行。”   虽说叶卓华要了天价开门银钱了,可这阵仗端也不该是会轻易放过的。   如今听闻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下头的人都竖着耳朵听。   “听好了小冯将军,你说日后,我与兄长的话,你听谁的?”叶卓华微微挑眉,等着冯泽回答。   冯泽想到叶卓华的问题,必然刁钻,可却没想到竟寻了这么一个娘们的问题。   他若是说听兄长的,现在叶卓华拦门,他估摸又进不去了。   他若是说听叶卓华的,那顾明辰便得罪了,从前打交道少不了解,如今越来越知晓,顾明辰是个心思多的。   冯泽思量片刻,抬头无比认真的看着叶卓华,“自然是听兄长的,因为你也得以兄长马首是瞻,既然没有冲突,自分不得那般清楚。”   这么说话谁也不得罪,便就是叶卓华,也不敢说句,他就不听顾明辰的。   冯泽的回答,下头的人都叫好,趁着哄闹的时候,冯泽便就抬手,他的人便往里冲。   按道理说,突然间发力,这门该是动一动的,可却没有想到,竟然纹丝未动。   冯泽忍不住皱眉,抬头瞧见了不远处的顾明辰。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侧身小声的吩咐了句。   下头人接着哄笑,一边往里头送银钱,一边往里冲,砰砰的使劲,那架势好像都能将门给拆了。   正撞的用力的时候,冯泽的人突然收力,将门哐当一声关上,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用力撞开。   门后,叶卓华是让人用两根木棍撑着,冯泽用力撞不怕,只能说越撞那木棍越抓的结实,可没想到他突然用力将门拽回来,木棍自然落到一旁,顺利的进了门。   大势已去,叶卓华自然会让开路。   看着他们进去后,叶卓华走到顾明辰的跟前,“兄长,可谈成了?”   顾明辰轻轻点头,抬手,冲着叶卓华伸了十个手指。   原本,叶卓华与顾明辰商议好了,今日自要好生的放放冯泽的血,他拦门要了冯泽双倍的俸禄,顾明辰要四倍。   没想到,顾明辰这更狠,直接要了十倍的。   “如此,咱们什么时候分一分?”叶卓华提了一句。   这两日他故意寻冯泽的事,给他一种这门是特别难进的感觉,这般顾明辰才好开口。   既是两人合作,自然该两人分。   顾明辰斜了叶卓华一眼,“什么分,我怎么不知晓?”   这话,明显是要独吞了。   叶卓华在旁边冷笑,可却拿顾明辰没法子,又不能算计,不若顾夭夭那不好交代,亏,该吃的便就得吃。   顾明辰临走的时候,还侧头看了叶卓华一眼,“我记得你们成亲一段时间了,我二妹的肚子,似乎还没动静?”   “我们不急。”叶卓华满不在乎的摆手。   顾明辰轻轻点头,似乎都明白,转身让人推着轮车离开。   远远的还丢了一句,“年纪轻轻的,该吃药吃药。”   便是讽刺,叶卓华不行!   叶卓华沉着脸,得意吧,且让顾明辰得意吧,总一日他得与小泽将军一起,反了他的压迫。   冯泽既然等着了,顾明辰自是要接顾明慧出门。   如今,顾明辰的腿是愈发的严重了,顾夭夭成亲的时候,他还能勉强站起来,可如今他却是真的,背不了顾明慧了。   昨日,原本想着,让本家的兄长过来送顾明慧。   顾明慧不答应,这个时候,她却是想要自己的兄长。   “兄长没用!”见到顾明慧的时候,顾明辰忍不住说了句。   隔着盖头,顾明慧冲着顾明辰轮廓的方向摇头,“我,很满足。”   顾明慧还没往外迈脚,便听着前头有一阵吵杂的声音,抬头,看着人群中,有一人,他仿佛是带着万千光芒,一步步缓缓的从自己走过来。   到了跟前,冯泽对顾明辰微微额首。   而后抬手,将顾明慧打横抱起来。   就像顾明辰从前对顾夭夭所说的一般,旁人有的,顾明慧也有。   旁人的新妇,脚不沾地,他的明慧也会如此。   冯泽抱着顾明慧往前走,顾明辰跟在左边,顾夭夭领着一众贵女跟在后头。   今日顾明慧成亲,自该,万众瞩目。   屋子里头,顾大伯等已经坐定。   按照规矩,顾明慧要拜别父亲。   见礼的时候,顾大伯有些闪躲,只轻轻的说了一个好字。   那么多人瞧着,他只想寻个无人的地方,将自己隐藏起来。   这架势,老太太自是看不上的,只是碍着众人面前,有些话说不得,便等着顾明慧过来,她拉着顾明慧的手,轻轻的拍着,“你这孩子,从小都懂事,你出嫁祖母只嘱咐你一句,莫要,莫要让自己受委屈。”   顾家的俩姑娘出嫁,娘家人没说过一句,孝顺公婆,伺奉夫君。   可这般真情,即便不吩咐,旁人也觉得,总比那些假情假意的话,强的太多。   拜别了老太太,顾明慧便到了顾父跟前。   顾父轻轻额首,视线却是在冯泽身上,“我这侄女,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劳烦你多担待,日后,只愿你们恩爱情长,相敬如宾。   只是,人生马场,若真有不顺意的地方,我只说一句,我顾家的姑娘,我顾家人自己会管。”   即便冯家又如何,即便从前表现的无可挑剔又如何。   这世上便没有什么永恒,若真是不幸遇到那些个事,顾父便霸气说的,我们顾家的姑娘,轮不到外人蹉跎。   即便,顾明慧没有母亲,即便顾明慧父亲窝囊又如何,顾家总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顾明慧的眼睛有些湿润,父亲不吱声,祖母关心的时候,她都没有泪目,可顾父的话却让她鼻尖发酸。   这,原该父亲,说的话。   没有顾夭夭,没有顾父,就没有现在的她与兄长,这份恩情她,铭记在心。   低头,福下身子,“侄女,谨记叔父教诲。”   绝不会,让旁人蹉跎自己,绝不让叔父挂念,顾明慧在心里,如是说道。   便是冯泽,也都弯下腰去,这话自是不中听,可却也是真心的关心的顾明慧,“叔父放心,我绝对不让明慧受委屈。” 第161章 你要堵我的嘴?   这话,在场的人却也是熟悉的,犹记得当初顾夭夭成亲,叶卓华也这般许诺。   后来,有恶奴欺辱顾夭夭,叶卓华惩治恶奴。   李语诗不怀好意,叶卓华把人毁了。   叶母故意刁难顾夭夭,叶卓华也算计了母亲。   便是连布珍公主,叶卓华也一把火,差点将人烧了。   后头的这事,旁人不知晓,顾家人心里都清楚。   是以,听的冯泽这般说,顾家的人脸色也都缓和过来了。   “好孩子,去吧。”顾父挥了挥手,忍不住将脸别过去。   跟前的孩子,一个个的都离开了,嫁的好又如何,终归不在跟前了。   从前说着让顾夭夭回来住,可是老太太也时常劝顾父,人家新婚,这么做终归不太好,人,总是少不得与外头打交道,与其被人议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则说,顾夭夭回府的时间,总比其他姑娘的多。   这便也就罢了。   顾夭夭尚且如此,更何况顾明慧了?   有这么一瞬间,顾家人都觉得,还是生儿子好,无关乎,特意的看中儿子,而是,不用面对这伤感的一面。   瞧着满座宾客,喜笑颜开,心里头便就更难受了。   甚至,都不敢再去看顾明慧一眼,只听着动静,似乎她出门了,便够了。   有了华夫人先前带头,冯家自然也会,将收的东西全数捐出去,左右,他们冯家又不是请不起大家一顿饭。   连带着,觉得大定的时候委屈了顾明慧,这次全数都补上来。   顾家这边,除了顾家几位长辈,其他人也都过去了。   一路热热闹闹的往冯家走去。   那炮仗声响了一路,便是整个京城都好像被震了震。   顾夭夭坐在后头的马车,瞧着这一盛况,说不激动自是假的。   顾夭夭看着外头,叶卓华却瞧着顾夭夭,一直看到顾夭夭回头。   “咱们成亲的时候,也不见你这般欢喜。”等顾夭夭的视线放在他的身上的时候,叶卓华忍不住嘀咕了句。   顾夭夭哼了一声,这种感觉自不一样,她成亲的时候以为是假的,不过是做个样子,能与现在相同?   “不若,咱们重新再来一次?”看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又在顾夭夭的耳边,嘀咕了句。   却被顾夭夭一把推开,“我什么时候想来,什么时候便来!”   重新办一次有什么趣事,直接换个人多好,新鲜新鲜。   顾夭夭占了上峰,唇间忍不住勾起,叶卓华的面上,也挂着笑容。   而后,顾夭夭想到了什么,笑容一点点凝固。   叶卓华的手指轻轻的点了一下顾夭夭的耳垂,“看来夫人,已经有了自觉。”   “今日我回家住。”顾夭夭说完还是把嘴闭上了,她若是回家,叶卓华自然会跟着。   每日里睡到日上三竿的丢人事,她可不想,让顾家人也见识见识。   这人,既然惹不起,那便,见好就收。   只是唇,说不上为什么,轻轻的勾了起来。   顾明慧到了冯家门外,全福夫人的声音传来,按照规矩一步步的往正厅里去,炮仗声,震耳欲聋,顾夭夭跟在后头,都没听清楚,他们都喊的什么。   等着被送入洞房,耳根子总算清静下来。   顾夭夭被下头人领着,去了女席。   如今顾夭夭有了诰命,位置被安排在了最前头的一桌。   旁边,都是些上了年岁的老人。而且,多是品级没她高的,见了面都得与她行礼。   一众人客气的很,整个桌子却给人一种暮色沉沉的感觉。   过了没一会儿,顾夭夭被冯知微给唤走了。   只是她们没注意,如韵郡主瞧着俩人的背影,看了良久。   “知晓那桌子定然无趣的很,我这里藏了好货,你过来尝尝。”冯知微拉着人,便到了自己的闺房。   从最里头的柜子,取出了一个木匣子,里头放了一坛好酒。   “这是庭初着人捎来的,说是适合姑娘家用的果酒,我没舍得自己喝,留着同你一起。”冯知微解释了句,让下头人从厨屋里,端上几个菜。   左右,今日做的多,端几个,也不显什么。   “今日这般忙,你还过来偷闲。”顾夭夭无奈的看着冯知微。   冯知微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不愿瞧见如韵,现在还不是太子妃,你便是不知晓,那头快抬到了天上去了,我不开口她也不吱声,我一说话她的嘴也不停,若非今日是兄长大喜的日子,我定然将人撵出去。”   看着冯知微还比划着,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想着如韵郡主还许诺,未来宫里有顾家女一席之地,便是那般,抬着头。   大概,是得了华夫人的赞许,才这般,变本加厉。   提起这事,冯知微心里火气又上来了,这老辈留下了规矩,说是参加喜事不能一人过来,说是不吉利。   他们府内倒是好,就打发如韵郡主一人过来。   文候现在有病不能过来也就罢了,华夫人难不成也不能露面?   听着冯知微抱怨,顾夭夭时不时点头应承。   冯知微说着拉住了顾夭夭的胳膊,“我央求着母亲,让你同我一桌,她非要说不合规矩,对你不敬重。不二胺,有你同我一起,总要那如韵好看!”   平日也就算了,晚辈们之间打打闹闹说说笑笑,自不讲究什么。   可若是办正事,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   顾夭夭的品级这么高,若是将人安排在一群未出嫁的姑娘跟前,就算顾夭夭不计较什么,可旁人瞧了呢,自觉得冯家这是无端的羞辱顾夭夭,不定又是一阵猜测。   “你觉得,就如韵的性子,能做的了太子妃?”   瞧着冯知微气恼的厉害,顾夭夭拿了糕点放在她手上,提了一句。   冯知微愤恨的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殿下如何想的,这样的人,怎配?”   上次宴会的事,冯知微也听的冯将军他们说了,就当着突厥人的面,故意针对顾夭夭。   她的德行不行,脑子也不行,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是眼盲还是心盲,选这么一个太子妃。   就算现在孟家风头无两,可这未来国母,该是为国选妻,而不是为了玩弄权术。   便是连废皇后都没瞧上的人,太子这般行事,着实让人失望。   说着,冯知微往顾夭夭的杯子里添满了酒水。   顾夭夭抿了一口,恭王殿下送来的,果真好好酒,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只是,顾夭夭低头,恍然间瞧见了什么。   “等一下。”冯知微正在为自己添的时候,却被顾夭夭喊停,拿着酒坛放在窗边,清楚的瞧见,酒坛的底上刻着,“我心悦你。”四个字。   冯知微的脸瞬间红了,“经年不见,愈发的,油嘴滑舌了。”   只是,为自己添酒的动作,到底是停了下来。   原本还抱怨如韵郡主,此刻话也变少了。   两人正聊着,听着外头有人喊,说是太子殿下到了,顾夭夭与冯知微自然得赶紧过去迎接。   今日,太子穿着明黄色的便服,远远的瞧去,倒像是皇上亲临一般。   “恭迎太子殿下。”冯家两位长辈,领着众人,在门口迎接太子到来。   太子赶紧将人扶了起来,“爱卿免礼,今日本殿特意来讨一杯喜酒。”   “殿下能来,乃是两个孩子的福气。”冯将军说着,赶紧将太子往里头让。   太子殿下过来,自带着赏赐,下头的人一共抬了六个箱子,瞧着一个个都弯着腰,想来里头重的很。   因着太子过来了,走在最前头的都是朝廷官员,她们内眷便落在了后头。   冯知微的眼毒,瞧着随行的宫人里头,有一个拿了一个篮子,瞧着也不是为了赏赐两位新人的,上头盖着黄布,从露出来的形状来瞧,最上面的该是放着一摞香。   “你说,太子殿下今日这是要去庙里求什么?”冯知微不由的嘀咕了句。   按道理说,真的要去庙里求拜神佛,该是清晨便起身,哪里有夜里去的。   顾夭夭轻轻摇头,在冯知微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句,“怕是,去祭拜死人的。”   冯知微不解的看着顾夭夭,废后如今还在宫里,有什么人值得太子这般惦记的。   顾夭夭轻轻张嘴,无声的说着,靖王二字。   冯知微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若是真的去祭拜靖王,太子殿下的度量,着实让人不敢恭维。   当初靖王为了顾明慧,闹的满城风雨,便是这么早去了也都是因为顾明慧。   如今顾明慧如愿嫁给了冯泽,若是靖王还活着,怕是也得生生的气到吐血。   可现在,靖王已经不在了,这权太子也夺了下来,如今着实没必要,再拿着旧事,争论长短。   两个人说着,很快便回了席面上去。   如今太子殿下过来了,她们自然不能再回屋里躲着去了,如今只能各回各的位置。   许是想到了要与如韵郡主同桌,冯知微背着众人,冲着顾夭夭的扮了个鬼脸。   顾夭夭忍不住抿嘴轻笑,便觉得冯知微的心性,如同个孩童一般。   “冯姑娘。”待众人坐定,如韵郡主主动与冯知微说话,“我瞧着你这套头面打的不错,不知道是从哪个铺子做的?”   这个话题,和善的听不得一分,敌对。   “回郡主的话,是从城东的如意楼里做的。”即便如此,冯知微也并不爱多言,只按着规矩回话便是。   如韵郡主长长的嗯了一声,“本郡主听闻你与叶夫人关系要好,前些日子叶夫人特意入府拜见,本郡主一直惦念着,该赏她什么好,今日见你,恍然间觉得,解决了本郡主的难题了。”   这话说的,身子自然又挺直了。   只是这话里话外,将顾夭夭这个二品诰命夫人贬的,不值一提。   竟然还被一个郡主,赏赐?   冯知微自然听不得旁人讽刺顾夭夭,面上随即冷了下来,“郡主慎言,您可是要入东宫的人,若是将您这话传出去。”   冯知微啧啧了两声,“还以为,您恨嫁呢。”   如韵郡主又不是皇家的人,不过是皇上特封的,从二品郡主,如何对命妇,担的起赏赐二字。   即便是册封,这郡主也得封个三六九等,真正皇家郡主,仅次与公主,为正二品。   而县主,该是以琉璃县主为首,是从三品。当初顾夭夭被封的皓月县主,乃是正六品。   “放肆!”如韵郡主猛地一拍桌子。   华夫人的话还在耳边,可如韵郡主总是忍不了,被人,直接辱在脸上。   “郡主,殿下看着呢。”瞧着两边这就要闹起来了,胡月娘赶紧在如韵郡主旁边提醒了句。   毕竟,谁人不知晓,冯知微也是被惯大的。   若是不管场合,直接与如韵郡主对上,届时吃亏的,到底还是如韵郡主。   啪!   如韵郡主正愁火气没处发,回手便给了胡月娘一巴掌,“如今,连你都敢教本郡主如何行事了?”   胡月娘赶紧退在一旁,“不敢。”   如韵郡主哼了一声,“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即便出生官宦人家,可如今入了侯府,便就是侯府的下人。   胡月娘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良久才说道,“奴婢,不敢。”   冯知微瞧着如韵郡主如此跋扈,也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她还未说话,却被匆匆赶来的顾夭夭给拦住了,顾夭夭立在如韵郡主跟前,“郡主这是,想要让太子殿下评理了?今日我长姐大婚,即便是在冯家,我也将话放在这,谁若是闹事,我定然,奉陪到底!”   她虽未主动询问,可胡月娘一直在为她行方便,自也不想让胡月娘在人前受辱。   可,除非能将胡月娘从侯府带出去。不然,为她出头才是害她。   如今,也只能用顾明慧的名头了。   顾夭夭这一出面,自将如韵郡主的火气,全都引在了她的头上。   如韵郡主冷冷的看着顾夭夭,“顾氏,莫要忘了你说过的话。”   顾夭夭不屑的哼了一声,“郡主也莫要忘了,你的许诺!”   原本,就是合作,何必端着的高高在上的架子。   太子正在与冯将军闲聊,“今日过来,原本是想抬顾大姑娘的诰命的,父皇也已然同意了,可这两日卿是不知道,那些个言官不依不饶的,本殿也着实被扰的心烦,也只能作罢了。”   太子说的得了皇帝的应允,便是冯将军听的都不信。   如今太子监国,皇上身子不好,莫说是朝堂的事了,能安稳的活着已经不错了。   不过太子既然提起了,明面着应承一句便是了。   至于没法子抬诰命,冯将军也自在心里庆幸,总不能,这诰命夫人,烂大街的都是。   而且,圣上已经破格给了顾明慧四品诰命了,再抬,真真让人看不下眼去了。   正聊着,听着女眷那边吵吵起来了,太子侧目看去,一瞧着里头有如韵郡主。   当时眉头便皱了起来,可随即轻笑一声,冲着跟前人说了句,“如韵也过来了?去将人请过来。”   国宴的时候,太子都带着如韵郡主,如今将人叫过来,自然是要坐在一起。   宫人走后,冯夫人给下头的人使眼色,赶紧又往一边,加了椅子。   如韵郡主原想继续训斥顾夭夭,宫里头的人过来后,她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双手交叠与身前,头微微的抬着,由宫人领着,缓缓的朝太子走去。   如韵郡主离开,胡月娘冲着顾夭夭福了福身子,旁人只道她,礼数周全,可顾夭夭却知道,她这是与自己道谢。   顾夭夭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叹息。   等着时机成熟,寻个机会,将人从侯府带出来才是正道。   如韵郡主既然离开了,顾夭夭便也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   不过,却也听到下头的人,小声的讨论,这如韵郡主确实不懂规矩的很。   平日里无论有什么不愉快的,在这般场合,总不能不管不顾的发脾气。   从前,如韵郡主与冯知微不和,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小姑娘家家的,喜欢比个高低,自也能理解。   可如今,太子已经将她当做未来太子妃了,那是将来做国母的人,再这般计较,没得显得小家子气。   这厢才安静了,却听得下头人报,说是突厥的人过来了。   这都半月过去,驿馆失火案,到现在也没个定论,听闻,耶齐王子屡次上书,太子不厌其烦。   干脆下了命令,让耶齐王子自个查,需要大佑怎么配合,开口便是。   他到底是个外人,对大佑也没那么熟悉,所了解的,都是下头的人讲的。   真到办案的时候,自没有头绪,太子这般命令,其实也是有些欺负人。   可耶齐王子,到底来的大佑,也不能恼怒的回突厥,领兵攻打大佑吧。   即便有这个心思,也不能表现出来,不若,人还没走出是好大佑,就已经没了。   这个亏,不吃也得吃。   不过,自从上次在顾家门口之后,布珍公主倒是没再闹过事。   “王子怎今日得了清闲,莫不是案子已然有了头绪?”待冯将军将人安顿着坐下,太子挑眉,忍不住问了句。   语气里,自是满满的嘲弄。   耶齐王子原本已经端起了酒杯,听着太子的话,将酒杯重重的放下,“贼人狡猾,我今日得空想着出来凑凑热闹换换心思,若是知晓殿下在这,怎么也不会过来,省的没有拿的出手的结果,回殿下。”   大亏已经吃了,可口头上的便宜,耶齐王子总还不能再由着太子占了去。   这一轮,到底是太子输了。   太子下意识的看向冯将军,冯将军却也只能说句,“今日小儿大婚,朝堂的上的事暂且不提,今日两位殿下都能过来,是我儿的福气。”   原本,这是要打圆场的,布珍公主突然站了起来,“倒也不是我兄长爱凑热闹,是我硬要兄长陪我过来。”   冯将军听了这话,面色也沉了下来。   布珍公主这话里头似乎别有深意,好像,特意要告诉众人,今日过来,她自然别有目的。   想起布珍之前说的,要在大佑寻夫君的话,冯将军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冯泽,曾经许诺,此生绝不纳妾,即便是公主如何,他都不会应允。   布珍公主说完,却扭头,当着众人的面朝着男席那边瞧去。   正好,就落在了冯泽现在所在席面上。   不说冯将军了,便是冯夫人,此刻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布珍收回视线,突然走到外头,冲着太子一抱拳头,“殿下还记得,曾许诺,允我在大佑寻夫君。”   太子轻轻点头,“自然,莫不是公主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布珍重重的点头,“此人,便是礼部侍郎,顾明辰!”   声音,格外响亮。   听了这话,众人许久没有反应,想过千万种可能,却没想到竟然是顾明辰。   毕竟,比起真正的世家,顾明辰算不得最出色的,即便有才又如何,他还是个瘸子,莫说公主了,就是寻常的女子,也得好生思量。   旁人想到的,太子自然也想到了,“公主可?”   刚想说,可知道顾明辰腿脚不好,可抬眼触及到冯将军沉着的脸上,想着这是他们的亲家,生生的改口,“公主可认识,吏部侍郎?”   “自然!”布珍公主仰头,回答的干脆利索。   这几日,她倒是想寻过顾明辰,可觉得,若是顾明辰不愿意怎么办,毕竟自己针对了他的二妹。   思来想去,便按兵不动,今日来的突然袭击。   大庭广众之下,即便为了两国情谊,也不能公然拒绝。   “布珍,不许胡闹!”耶齐王子厉声训斥。   他绝不会应允,布珍这么糟蹋自己。   布珍公主充耳不闻,目光只放在太子身上,“请,殿下遵守承诺。”   按道理说,不过是寻个侍郎,于国无碍,太子该立马应允的。   可太子却久久不语,最先着急的便是如韵郡主,她好不容易知晓,原来布珍公主对太子无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太子不吱声,她的心又提了起来,“殿下,难得公主,情真意切。”   柔声,劝了一句。   太子转头瞧了一眼如韵,微微的拧眉,心里暗暗的思量,在转过头看来的时候,面上不显露半分,甚至还赞许的点头,“能得公主看中,亦是顾卿的福气。”   “殿下!”耶齐王子急切的打断太子的话,起身用力的将布珍拉在自己跟前,“王妹胡闹,万望殿下莫要见怪。”   便是要将,请求赐婚的话,给收回了。   布珍公主被拽的身子一个踉跄,“殿下。”张口,还是要纠结赐婚的事。   耶齐王子瞧着布珍公主不死心,便是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的,直接将用了生生的扯到位置上的。   “王兄,这是要将我的嘴堵上吗?不过我劝王兄,光堵上自是不成的,最好将我的嘴给缝上。”布珍公主若是拼力气,自不是耶齐王子的对手。   太子瞧着这俩兄妹闹了起来,面上自然是欢喜,甚至还劝了耶齐王子一句,“布珍公主,想也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耶齐王子没理会太子,而是定定的看着布珍,“莫要胡闹,你想要什么王兄都给你寻来。”   布珍却想也不想的摇头,“王兄,我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他一人而已。”   说不上为何瞧对了眼,那日,她领着一众人先来了京城,原本在闹市里闲逛,在猛然间抬头的时候,瞧着顾明辰椅在窗前落泪。   那一眼,她便认定了这个人。   想要为他,磨平所有的伤痕。   后来,她让人盯着酒楼,等着顾明辰离开的时候,便让人禀报给她,好来个偶遇。   她听过大佑的话本,多是才子佳人,英雄救美的故事。所以,才她自导自演了那一出戏。   原本以为,总算是与顾明辰有了交集,谁知道他让人将自己送到客栈后,掉头就招来了官差。   耶齐王子咬着牙,怪不得,他训斥布珍公主,冒然去顾府门口行凶,不理智。   她也不顶嘴,耶齐王子以为,布珍公主长大了,原是为了这个男人。   这些日子,安安稳稳的待着,就为了今日求自己带她出来。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求这婚事。   还真是,难为她,费尽心思了。   “我不会应允,我相信父汗也不会应允!”耶齐王子知道她有主意,不得不搬出可汗。   布珍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们愿意就不愿意,不愿意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女儿。”   左右,顾明辰她是嫁定了。   顾明辰原本拿着筷子的手,在听到布珍公主求赐婚的时候,生生的折断。   而后,推着轮车从人群中出来,“殿下。”低头,先向太子见礼,“臣已娶妻。”   没有妄自菲薄的说不配,只简单陈述,我已经有了妻子。   已经,是旁人的夫君。   布珍公主满脸愕然,“不可能,你什么时候娶的妻?”   “是呀,顾大人可莫要因为旁人的眼光,扯了谎,错过一段好姻缘。”布珍公主说完,如韵郡主便顺着她的话,接了一句。   此刻,她只想让布珍公主的婚事,定下来。   无关乎,这个人是谁。   听了如韵郡主的话,顾明辰冷冷的扫了一眼,“本官殿前回话,你又是谁?”   或者,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题外话------   万万没想到,我昨天的文差点又被禁了,呜呜,我不开车,不开车~~~~ 第162章 万望公主,自重!   “你!”如韵郡主被堵了个大红脸。   想要训斥,太子却在旁边重重的咳了一声。   愣是让如韵郡主将话,生生给咽了回去。   原本,席面上叶卓华正在灌冯泽酒,他可是记着,因为冯泽的酒让自己在顾夭夭面前,露了压在心底的事。   如今,自是要报复回去。   不说灌的冯泽要不省人事,可怎么也得让他,洞房夜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灌着,突厥人又来了,是以,冯泽就顺势坐在了叶卓华跟前。   此刻瞧着顾明辰将如韵郡主,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是他们,心里也痛快的很。   便是瞧着,连对方都比从前顺眼了许多。   成功让如韵郡主闭嘴之后,顾明辰将视线重新放在布珍公主的身上,“下官娶妻,只需家中长辈点头便是,公主若是不信,大可以查我顾家族谱。”   胡氏的人都已经埋在了顾家祖坟,族谱顾父自也安排着上了。   布珍公主始终不敢相信,“你既已娶妻,为何不将你妻子带来,莫不是,这人根本不是你想要的?”   瞧瞧冯泽大婚,闹的整个京城都知晓了。   她相信,若是男子迎娶自己喜欢的人,必然不会这般,悄无声息。   如此,便觉得,一定是冯泽另有苦衷。   顾明辰看着手边,空空如也。   他哪里是不想将胡氏带与人前,是她不曾给自己机会,唇间的苦涩愈发的浓了。   整个人身上笼罩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她,不喜见人。”只能,这般解释句。   这样的顾明辰,仿佛是布珍公主初见的模样。   原来,他身上的哀伤,竟是因为另一个女人。   “那又如何!”布珍公主微微的眯了眼睛,能让顾明辰这般难受的女人,自不配得他所爱。   “布珍公主。”顾夭夭从女眷席上站了出来,而后先与太子见了礼,“我兄长与嫂嫂感情深厚,暂且没有休妻的打算,万望公主,自重!”   顾明辰的脸色已经很差了,顾夭夭不想让他再被布珍公主逼问。   顾夭夭既然开了口,叶卓华自也会跟着,“臣,请殿下明鉴,糟糠之妻不下堂。”   布珍公主若真想下嫁,肯定不会妾氏。但是,胡氏是顾明辰心头痣,让他舍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一瞧叶卓华开口,冯泽自然不会落下。   怎么能让大舅哥,一人战斗?   “臣,附议!”起身,冲着太子抱拳。   他俩都带头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   一时间,都在为顾明辰这个,素未蒙面的糟糠妻,求情。   大势所在,就算是布珍公主,也不能逼迫人家好好的夫妻散了,再迎娶她吧?   布珍公主咬着唇,她头一次真心喜欢上一个人,没想到竟然有了家室。   “我可以做平妻。”布珍公主自是不甘心的,脑子里想的什么,便脱口而出,说完却觉得原来也没有那么难,“不错,我可以做平妻。”   她记得,大佑是有平妻这样的说法的。   只是,布珍公主说完,在场的人都不说话了。   平妻如何,说到底在原配跟前,也不过是个体面的妾罢了。   以公主之尊寻得顾明辰,已然是下嫁,再做了平妻,到底是有些糟蹋自己。   “你可知道你说的什么?”众人分明的听见,耶齐王子已经在咬着牙了。   “我,非他不嫁!”布珍公主到现在,态度也格外的强硬。   在这一瞬间,顾夭夭恍惚想到了上辈子的自己,似乎也是这般,为了个男人,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想到从前,顾夭夭不由的向叶卓华看去。   叶卓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若不是跟前有人,他都考虑,是不是要跪下来认错。   啪!   正在顾夭夭走神的时候,耶齐王子没忍住,一巴掌甩在了布珍公主的脸上,“下贱!”   眼睛心疼的已经变的通红,可是嘴里的话却是毒的。   比起一辈子的幸福,现在的一时没脸,根本不值一提。   只希望,布珍公主知道痛收敛些。   其实,耶齐王子就算再生气,也不可能冲着布珍公主下重手,脸,其实算不得疼,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兄长训斥,自是脸面上过去,似乎旁人瞧她的目光都变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却始终倔强的没有让它落下来,固执的看向顾明辰,希望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怜惜。   迎上布珍的视线,顾明辰做的无非是抱拳,“我妻子,眼里容不下沙子。”   便是,再次拒绝了。   高高在上的公主如何,在旁人眼里,不过是一粒碍眼的沙尘。   比起耶齐王子的巴掌来,顾明辰的态度才当真是给足了难堪。   顾明辰不理会布珍公主怎么想的,而是转头看向冯泽,“与明慧说一声,今日算我对不住她。”   好好的大婚,来了这么一出,让人恶心。   “兄长言重了,此事,与您无关。”冯泽赶紧低头抱拳,毕竟,顾明辰也不知道布珍公主存这个心思。   要怪,也只能怪布珍公主失礼。   顾明辰嗯了一声,而后与太子道别,便让人推着轮车离开。   一个被惯坏了的公主,以为人家必须喜欢她?   若是顾明辰还继续留在这里,布珍公主不定还能说出什么话来,是以寻了机会赶紧离开。   “你站住!”布珍公主猛地起身,冲着顾明辰喊了一句。   她着实不知晓,自己有哪一点配不上顾明辰,何至于被他嫌弃到这般地步。   她更想知道,顾明辰那个神秘的妻子到底谁,会比自己好看,还是比自己的家室强?   “丢人!”顾明辰已经将事情做了这般的绝了,看着布珍公主还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耶齐王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便是都没与太子打招呼,直接甩了袖子离开。   冯夫人看布珍公主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吩咐下头的人,将布珍公主扶下去歇息。   其实,便就觉得布珍公主碍眼了。   若是她识趣,该自行离开才是。   布珍公主也不知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其他,竟跟着冯府下头的人,离开。   不过布珍公主到底没有在席上,很快便恢复的刚才的热络。   “冯卿,这顾卿什么时候成的亲,本殿怎么不知晓?”待人都散开后,太子不由的问了一句。   按道理说,他即便不知晓,下头的官员迎娶的是谁家的姑娘。可成没成亲,太子总会知晓的。   顾家两个姑娘相继成亲,可顾明辰一直没传出什么喜事来。   难道说,顾明辰妻子的身份低下,顾家人不承认?   可也不像啊,看着顾夭夭言语里很是维护她这个神秘的嫂嫂,便是顾家的女婿也知晓对方的存在,该,并没有闹的那般僵才是。   原本,这话该是问顾夭夭最好,可到底男女席分开不方便。   瞧着如韵郡主与顾夭夭好似起了争执,若让她替自己问话,估摸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冯将军没有直接回答,而后看向冯夫人,对于顾明辰的事,他们多少也知晓些。   还是有次与顾明慧闲聊,想着顾明辰的两个妹妹都成亲了,顾明辰现在也做了官,娶妻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寻思给介绍个合适的。   便被顾明慧给委婉的拒绝了,才知晓了与胡家的这段往事。   瞧着冯夫人点头,冯将军才说道,“这事,臣也没多问,据说是胡家的姑娘,红颜薄命,去了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冯夫人点头,自然是因为,顾明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事便瞒不住了。   太子若想知晓,冯将军现在不说,用不了明日便将事情查了出来。   胡?   太子殿下总觉得这个姓好似从哪里听过一般,而后猛然间看向胡月娘,是了,她也是出在胡家,家道中落。   而她的长姐,便是顾明辰前未婚妻,后来将夫家与娘家都给毒死了,这事还是刑部结的案。   不过,因为胡薛二家作恶多端,胡氏与刑部将那些丑事全数交代了。   胡氏也算是为民除害,可是到底用错了方法,是以,罪还是要给她定,可在最后结案的时候,多写下了评语。   以供,后人查阅。   手指轻轻的敲着,脑子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唇间的笑意更浓了。   “没想到顾卿还是这般情长的人。”给了一个死人名分不说,还为了这个死人,拒绝了布珍公主。   这,真正让人羡慕的感情。   “逝者已逝,估摸顾侍郎会想明白这个道理的。”如韵郡主沉默了许久,到底还是忍不住,又说了句。   只是这话,太子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而后,慢慢的将视线挪在胡月娘跟前,“顾卿是治世之才,他所看中的人必可得女子楷模,本殿问你,你可愿意在本殿跟前,做个女官?”   太子将话题转的这般快,却是让下头的人愣住了,不过随即有释然了。   太子看中顾家,因为这两家大婚,便是连顾大伯都放了,如今知晓顾明辰看中胡氏,到底是以罪人之名下葬,再追封诰命自也不合适,便将这恩泽,放在胡家其他人身上。   如韵郡主没想到太子这般说话,狠狠的瞪着胡月娘,“是呀,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机会,千载难逢。”   就算胡月娘身份低下,可只要跟在太子跟前,她总是觉得会有危险。   在太子跟前做女官自然要比在如韵郡主跟前伺候强。可是,她若就这么离开,总会让如韵郡主觉得她叛主。   他日,如韵郡主入主东宫,必然是要收拾胡月娘。   这事,自是要好生考量。   若是长久来看,倒不若这个时候拒绝太子,也算是在未来太子妃跟前表个忠心,不定会得更好的前程。   胡月娘低头思量,而后缓缓的跪在太子跟前,“奴婢,谢殿下恩典。”   自称了一声奴婢,再开口自是容易许多。   这般,便是应了下来。   如韵郡主听了胡月娘的话,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   看着如韵郡主面色不善,太子伸手将如韵郡主往自己跟前拉了拉,“你亲自调教的人,规矩自是不差的。”   温声细语的安稳,好似,将胡月娘调到他的跟前,还有如韵郡主的面子一般。   如韵郡主仰头看着太子,她从小便喜欢太子,只要他开口她便说不出拒绝的话。   “只怕,她粗手粗脚伺候不好殿下。”到底,还是松了口。   太子轻笑一声,“不过是打扫个屋子,伺候我做什么?”   手指,别有深意的在如韵郡主手掌上画着圈圈。   如韵郡主只觉得身子一阵苏麻,什么与顾夭夭的恩怨,什么顾明辰不敬重,此刻被她全都忘记,心里眼里只都是太子。   太子如何哄如韵郡主,下头人自然不关心。   左右,太子是已经认定了,如韵郡主是未来太子妃。   至于让胡月娘做女官,自更没人在乎,宫里头伺候的人那么多,多一个也不显。   再说了,莫说是女官,就是个侍妾又如何,哪个少年不风流。   太子这般年岁,还未有子嗣,也该加快动作了。   自来正室子嗣缘浅,这开枝散叶的事,总得让大家共同努力才是。   场上恢复了正常,顾夭夭只觉的一阵阵头晕,冯家她来了许多次,自是知晓哪里清静。   也不知晓是不是恭王殿下那酒后劲太大了,怎么越吹风越觉得身上烫。   无奈的叹息,日后可不能这般贪嘴,恭王赠与冯知微的酒,谁知晓他是存了什么心思。   “姑娘,那是不是胡姑娘?”顾夭夭坐在石凳上,夏柳立在身后,一眼便瞧见了河对面的胡月娘。   她一个人蹲在河边,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顾夭夭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抬脚往胡月娘跟前走去。   胡月娘仔细的瞧着河水,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现在巴掌印已经不明显了,隐约的瞧着只剩下一点红色。   若不仔细瞧,并不会发觉。   “胡姑娘。”快走过来的时候,顾夭夭提前出声提前唤了句。   胡月娘不知晓这里有人,吓的一哆嗦,而后赶紧起身,冲着顾夭夭微微的福了福身,“夫人恕罪,月娘头次过来,并不知晓这里不能来人。”   她到底是太子亲封的女官,对诰命夫人自称奴婢,自也有些不合适。   顾夭夭轻轻摇头,“胡姑娘,莫要这般见外。”   听了这话,胡月娘慢慢的将手放了下来,而后抬头,迎上了顾夭夭的视线,从容大方的露出了一个笑容出来,“那,便是巧了,我信步闲走过来这,没想到竟能碰上夫人。”   太子与如韵郡主你侬我侬,胡月娘得了空便离开了。   如韵郡主正欢喜的时候,莫要让她瞧见自己,万一想起来与太子殿下要人,她今日岂不是白白的将人得罪了。   此刻,便想着莫要让人注意,最好,等着太子离开的时候,她跟着走便是。   女官这种东西,如韵郡主若是太过于刻意的讨要,自会让人觉得,她小气的不容人。   看着胡月娘笑的欢喜,此刻仿佛才是一个少女该有的姿态。   顾夭夭嗯了一声,抬手指了指前头,“我知晓一处地方,带你的过去?”   那里人少,若是对冯家不熟,绝对寻不到。   胡氏重重的点头,“多谢夫人恩德。”   像是,要将顾夭夭今日的恩情,深深的刻在骨子里一般。   顾夭夭轻笑一声,她与自己方便,自己再与她方便,本就是一报还一报,着实不必这般客气。   原想着,今日顾明辰已经在众人面前,承认了胡氏的存在。   那么,他们也算是亲戚,想着,若是胡月娘愿意,大可以唤自己一声夭夭姐。   不过,看着她低头,始终保持距离的样子,只能叹息,想着一声罢了,来日方长。   顾夭夭这边刚将人送来,便听着下头有人唤,“叶夫人,总算寻到您了。”   丫头跑的气喘吁吁,说这一声后,便弯着腰喘着粗气实在说不出话来了。   胡月娘瞧着顾夭夭有人寻,便暗暗的往后退了两步,不让人家瞧见自己。   带着丫头缓和过来,才说着冯知微寻她。   瞧着丫头跑的这么急,顾夭夭以为是有大事,赶紧跟着丫头走,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胡月娘还在后头,原本想着回头与她招呼一声,可回头却瞧着,身后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   想来,定是刚才趁着天黑,去了旁处。   罢了,来的时候她已经告诉胡月娘回去的路,该是走不丢的。便,跟着下头的人去寻冯知微。   走到一半的时候,正瞧碰着冯知微。   “你觉得如何了,可瞧着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冯知微见着人,赶紧拉起顾夭夭的手,上下打量。   顾夭夭被她这么大的阵仗给吓到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样子,就好像席上谁中毒了一般。   听着顾夭夭说话的声音正常,冯知微才缓过劲来,“倒也没什么大事。”   原是,恭王送来的其实是两坛子酒,因为送来的时候两个都不满,冯知微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想的,将把两坛子放在一个坛子里。   今日顾夭夭发现了上头的字,冯知微这才想着让下头的人去寻另一个坛子。   等人寻到后,得了空便回去瞧瞧,果真上头也有字,同是四个字,不过这次刻的却是,天长地久。   难得恭王这般有心思,这个坛子冯知微也不舍得扔,让人将坛子洗出来,好摆放在塌前。   不过,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先用热水烫了一下那酒坛,去去味。   等着里头的味道散出来后,让冯知微清楚的闻出了,这味道与自己今日喝的并不是一个味。   恍然间想起了什么,赶紧将今日那酒端了出来,越闻冯知微的脸色越凝重。   这两坛子,其实是两种酒。   上次对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受了凉伤了风寒,鼻子有些不通气,再加上不用热水烫,味道也不会这么浓。   两种酒参合在一起,谁知晓会有什么事发生。   这酒冯知微喝的不多,主要是顾夭夭品,也不知道两种酒下肚,会不会不舒服。   便急匆匆的过来瞧,谁知道,一来却发现,顾夭夭已经不在席上了。   这才有些着急,虽说没人敢在冯家闹事,可这大喜的日子,总少不得喝酒的人。   万一碰见醉汉,不说对方会不会将顾夭夭如何,单就说些个污言秽语,冯知微便觉得对不住顾夭夭。   听了冯知微的接,顾夭夭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倒是将我吓坏了。”   这般严肃,还以为是出了多大的事一般。   不过,这合着这酒确实是劲大,刚才头晕的厉害。   瞧着顾夭夭无事,冯知微拉着顾夭夭的手往新屋走去,“走,去逗逗嫂嫂去。”   完全,不给顾夭夭拒绝的机会。   到了新房的时候,冯家的人自然得听冯知微这个小祖宗的话,她不让进去禀报,便都不进去了,至于说顾家人,有顾夭夭跟着人家也不会防备。   “那叶绦之是个眼毒的,若不是我吐了两次,到现在还回不来。”刚靠近的时候,便听着里头传来了冯泽的声音。   既然冯泽在里头,顾夭夭自然是要避讳的,拉着冯知微不让她进去,谁知道,冯知微恍如没感觉,抬脚便将门给踹开了。   吓的一对新人,赶紧往门口看去。   咳咳!   顾明慧嘴里还含着糕点,被冯知微惊了一下,呛到了嗓子里。   旁边的冯泽赶紧帮着顾明慧拍着后背,在瞧见是冯知微的时候,脸猛地沉了下来,“放肆,我瞧你是皮痒了!”   听着冯泽生了气,顾夭夭站在门外,只能硬着头皮进来来,低头慢慢的挪了过来,“姐夫。”   小声唤了句。   实在是没脸见人。   毕竟她已经成了亲的人,还跟着这般胡闹,到底有失体统。   “与你长姐过来说话?”瞧见是顾夭夭,冯泽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   只是话音还在嘴边,便急切的拐了一个弯。   瞧着顾明慧的手,已经掐到了冯泽的胳膊上。   待顾明慧将冯泽的胳膊放开,冯泽赶紧退了两步,连忙与顾夭夭说道,“你们坐。”   “谢谢嫂子。”冯知微倒是不客气,立马坐在了顾明慧的身边。   而后挑衅的看着冯泽,“你这也不能怪我们,谁知道满座宾客都在,你便这么着急的来洞房了?”   咳咳!   顾明慧被这么大胆的话,惊的又咳嗽起来。   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呛到,总之脸一片通红。   冯泽赶紧又帮着顾明慧拍着后背,眼神里带着浓浓的警告,“你信不信,明日我便将你扔给恭王殿下,你永远也别想回来。”   冯知微直接揽住了顾明慧的胳膊,直呼冯泽的名讳,“冯泽,冯家现在还不是你说了算。”   父母都在,怎么也轮不到冯泽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   就算父母不在,这个家也该是顾明慧说了算。   可冯泽还要说话,冯知微便看向顾夭夭,“你不给你夫君传个话?”   正是吃酒的时候,冯泽偷偷跑出来,他们那些人会饶了他?   冯泽点着冯知微的额头,“你给我等着。”   便不与冯知微纠缠,毕竟,比起冯知微来,叶卓华才难对付。   虽然不知晓,他的洞房发生了什么事,可瞧着他死命灌自己的样子,该是不痛快的很。   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冯知微瞧着冯泽离开后,笑的眼都眯了起来。   从前,冯泽总压着她,如今顾明慧来了,日后,她便真正的翻身了。   待冯泽走远,冯知微让下头的人进来,她带着食盒,里头放了不少软糯的饭菜,正好适合这个时辰用。   顾夭夭不由轻笑一声,莫要瞧着冯知微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心细的很。   瞧着刚才顾明慧含着糕点,想来是冯泽怕她饿着,得了空偷跑回来的。   夫君心疼,姑嫂和睦,这般,她也放心了。   等着顾明慧吃完后,冯知微贴心的为顾明慧重新画了唇脂,“今日,我嫂嫂自是最美的。”   而后,从袖口取出了一包药粉,“我猜,嫂嫂今日定然紧张的很,我这里恰巧有一包蒙汗药,就,赠与嫂嫂了。”   听的这话,顾夭夭都怀疑,她与冯泽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将顾明慧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而后,转头给一包蒙汗药,让人晕了过去。   空度这,洞房美景。   顾明慧思量片刻,忍不住抿嘴轻笑,到底是将那蒙汗药给接了过来,“我确实,有些紧张。”   瞧着顾明慧答应了,冯知微笑的开怀,“那嫂嫂,事后你可莫要说,这东西是我给你的。”   倒也不是她怕冯泽,只是那男人小心眼的很,若是知晓了,背地里不定怎么算计人。   太,过于麻烦了。   她,凑巧,又是个怕麻烦的。   顾明慧含笑的点头,“我说,是夭夭给我的。”   突然被点名的顾夭夭,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倒是让冯知微欢喜的很,她便知晓,这嫂嫂该比姐姐亲。   顾明慧伸手将顾夭夭拉在跟前,“左右,他与妹婿的梁子,也不差这么一点了。”   成日里,她听的最多的,便是,叶绦之如何如何了。   瞧着那副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的样子,顾明慧忍不住笑了起来。   将这祸事推给叶卓华,自是最合适的。   再说,之前冯泽与顾明慧说的,顾夭夭对女子有其他的情分,一直惦念着。   听闻叶卓华那般护着顾夭夭,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来顾夭夭一定会心软。   让叶卓华背下这祸事,便,也是在帮他。   ------题外话------   现在的瓜,特别多~~~~ 第163章 颜面扫地   那夜,顾夭夭就在房顶听着,对于顾明慧的做法,她心里也是清明。   只不过,顾明慧不提,她也不好多解释。   总之,往后的日子还长,总有机会证明。   “罢了,我也觉得,叶绦之能做出这般事来。”顾夭夭长长叹息,自是做了妥协。   顾明慧只当她愿意补偿叶卓华,却不知晓,顾夭夭只单纯的想,遂了顾明慧的心意。   瞧着时辰不早了,顾夭夭出去去寻叶卓华,这个时候前头已经起身,都准备着离开。   原本太子是想着提前走的,大约是如韵郡主太高兴了,一直拉着他不停的说话,以至于耽误了时辰。   出门的时候,大家自然先要恭送太子殿下的。   待人走后,顾夭夭在叶卓华跟前轻轻地叹了一声,“你说,殿下带了这么少的人,这么晚回宫可安全?”   声音不大,却足够她身后的官员听见。   叶卓华轻哼了一声,“左右,这不归刑部管,我自不必多问。”   他倒是将刑部的人给撇出来了,可身后的京兆尹却将心提了起来。   听闻,前些日子布珍公主不是遇了歹徒了?   若是有那醉汉不长眼的冲撞太子殿下该如何是好,是以,出了门赶紧寻人,一定要照看好太子殿下。   人,自是会派的不少。   待上了马车,叶卓华凑到顾夭夭跟前,“不去看戏?”   顾夭夭轻轻摇头,“这般,不是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另一边,虽说如今天色已晚,可是太子始终惦念着靖王,若是不将顾明慧成亲的事,告知于他,心里总觉得不畅快。   便让人将如韵郡主,送回侯府。   如韵郡主自然是愿意太子亲自送她的,可是太子没这个意思,她也不好主动提出来,只是回头的时候,瞧着跟着马车的胡月娘,眼底闪过一丝怨愤。   若是可以,她情愿跟在太子跟前,做女官的人是她自己。这样,便可以日日见到太子了。   太子如今满脑子都是靖王,如韵的表情他自然不会多做揣摩,只想着赶紧将人送走,好,亲口与靖王说一说,这喜讯。   靖王的后事是太子安排的,因为生前是罪人,自然不能入皇陵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大度,太子自然会为靖王休憩陵墓,只是这地方,他让寻了好风水给瞧了。   这个地方,地处低洼,四面环山,将这陵墓压的永世不能翻身。   这个地方,就是青天白日里过来,也都觉得阴森森的,可许是因为心里太过于得意,在太子眼里,这窄小的山道,便也成了宽大的官路。   到了陵前,太子亲自在这里,添上了四杯酒水,痛快的说上了句,“你生前,求而不得的东西,如今都有了归宿。”   权利是自己的,女人,是冯家的。   瞧瞧,太子垂眼看着靖王的陵墓,真真是可惜。   自然,还有宫里头那位,太子虽说答应了皇帝,留冯皇贵妃一命。可是,若是不折腾折腾她,如何消自己的心头恨?   酒杯,猛然间照着陵墓扔了上去,“赵远毅,你永远是本殿,手下败将!”   转身,走的步伐,极尽张狂。   仿佛,天下以在手中。   “殿下!”只是刚出了林子,便听着有人在喊他。   刚才的一时意气,自没觉出什么来,可此刻突然间打了个激灵,“何人?”   跟前的侍卫自然将太子护住,而京兆尹的人,此刻也在暗处出来。   甚至,还有护城兵。   黑压压的,站的满满当当。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一身黑衣的文候,被压在了过来。   “你这是做什么?”太子一瞧是文候,心才放了下来,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   文候慢慢的将手抬起,规矩的与太子见礼,“臣,有本启奏。”   太子轻轻的转动的手中的扳指,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耐,“文候,你既然在养病,朝堂的事你便不必费心,等你病好了,早朝的时候,本殿自会听的。”   瞧着太子要走,文候扑通跪了下来,“臣心不在朝堂,空领俸禄心中难安,臣膝下只有一女,该由她替臣为大佑尽忠,求殿下允许,如韵郡主和亲突厥!”   最后几个字,文候抬高了声音,仿佛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又或者单纯的只想表达,自己对如韵郡主与太子的婚事,有多么的不满。   太子的步子突然停了,“本殿瞧着你,果真病的不轻。”   他已然定下,如韵是太子妃的事,如今被未来太子妃的父亲,请奏将她嫁给旁人,这是要将自己的脸面,放在何处?   文候已然有自己的坚持,“臣是如韵的父亲,臣管不了旁人,却能管的了如韵的婚事,她,嫁突厥!”   虽说,布珍公主要在大佑选夫婿,只要选的人不是太子,那么,她就不算和亲。   皇帝没有待嫁的公主,便会从宗亲里挑选合适的女子。   即便,文候不一定姓赵的事被挑了出来。可,如韵郡主依旧是这大佑,待嫁闺中的姑娘中,位分最高的。   “本殿瞧着,华夫人对你的病情,并不用心,看来你们夫妻的感情,不过如此!”   而后,抬手让人将文候带下去,顺带给华夫人送句话,“文候到底是朝廷重臣,若是华夫人不能将人医好,本殿不介意,亲自寻人。”   文候被拽下去的时候,嘴里始终喊着,“求殿下,允许如韵,和亲突厥!”   那声音,一阵阵的,缠的太子心烦。   猛的回头看向文候,眼里到底闪过一丝杀意。   另一边,华夫人自从答应了如韵郡主,要给文候自由,便说到做到,只要在侯府,文候想去哪便去哪。   便是来自己的屋子,她都不说阻止。   这些日子,文候总会来自己的屋子坐坐,不说话,就那么坐着品茶。   有时候,华夫人想着,若是时光慢下来,天天如现在这般,也未尝不是好事。   年少的情怀,总是难忘。   恨,不过是因为,爱的太深。   今日,冯泽大婚,华夫人故意让如韵郡主自己过去的,倒也不是她有多么想压冯家一头,只是想着让她独当一面。   顾夭夭既然透露出好感了,如韵郡主若是能压的住脾气,待到几日后她亲自登冯家的门,必然,也会是一团和气。   可到底,心里不踏实。   便没留在自己的屋中,去了院子里最高的摘星阁,望着街道上可有如韵郡主回来的马车。   终于等到如韵郡主回来,华夫人的心才落了下来,让人扶着慢慢的从阁中下来,等着如韵郡主去她屋子,讲一讲今日在冯家发生的有趣的事。   只是,如韵郡主一进屋子,满面通红的坐在华夫人的跟前,“娘,今日殿下,殿下当着众人的面拉我的手了。”   虽然太子没有将自己送回来,可想起今日宴席上太子的温声细语,如韵郡主依旧是,满心欢喜。   华夫人无奈的摇头,她的孩子啊,什么时候能长大,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男欢女爱的事情。   正想着斥责一句,却听得下头的人禀报,说是侯爷不见了。   “什么?”华夫人突然变了脸色,也没来得及披上披风,赶紧往外走。   “娘,慢点,许是爹心里不舒服,在哪里喝闷酒。”如韵郡主在后头满不在乎的劝了句。   毕竟,这侯府上下都是华夫人的人,文候还能跑哪去?   华夫人没理会如韵,亲自指挥人将容易漏掉的地方,去寻。   可依旧,一无所获。   凭空消失的,让华夫人恍然间想起了,当初她将顾夭夭藏起来的时候。   赶紧小跑着回自己的屋子,不在乎什么贵夫人的形象,只想确定,文候是不是走了。   只是,还没走到一半的时候,听的下头人说,太子派人将文候送回来了。   华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文候回来了。   只是,猛然间反应过来,“太子的人送回来的?”   待对方点头后,心,猛然见沉到了底。   文候一路跌跌撞撞,身上沾了不少土,乍一看如同是街上行乞之人。   华夫人让人将文候带进去,自己听着太子派人传来的教诲。   如韵郡主过来的时候虽然晚些,可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坏自己的姻缘。   太子已经说出了让自己当太子妃的话,可文候却执意让她和亲,即便太子自己留下来,也不可能心无芥蒂。   便是如韵也知晓,摆在她面前最好的路,便是避开太子,亦不和亲。   这是她好不容易得来的亲事,她如何甘心,不等宫里的人走,她便猛地转身离开,推开众人去寻文候。   文候被华夫人关在柴房,推门进去迎面一股霉味扑鼻而来,若是从前如韵郡主必然心疼文候的处境。可此刻,她只想大声的质问。   听着门开,文候抬头瞧着哭成泪人的如韵郡主,眼神一黯,低头说道,“爹不会害你,太子绝非良配。”   “你若嫁给他,爹情愿你,出家当姑子。”   文候的话,不可谓不重。   “为什么,为什么?”如韵郡主反反复复的问道,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子怎就不是良配?   文候拦住太子的事,毕竟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少不得会传出来。   顾夭夭那日去侯府,安排那么多,只是想告诉文候,冯泽与顾明慧大婚的日子。   太子的秉性,他比所有人都了解,那日,太子一定会靖王陵前。   他心中所想,必然成全。   顾夭夭为自己添上了茶水,“宫里头死人,可有眉目了?”   叶卓华微微挑眉,“你不该,心中有数了?”   不若,为何借着教训布珍的名头,给太子添堵?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低声轻笑,“我有时候在想,其实这般也不错,你瞧瞧,太子待我顾家多好?”   对于这话,叶卓华不由挑眉,“那你,确实有些没良心。”   顺着顾夭夭的话接了一句。   却被顾夭夭猛地拍了一下。   叶卓华顺势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只是抬手顺手拉住了顾夭夭的手,“你有气,何至于发在我的身上?”   有些事情,他们都明白,所以,才能更加确定,谁才是明君。   有些时候,捧也可能变成杀。   顾夭夭这辈子不爱参与这些个事,这还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顾夭夭头一次出手,一次,便点了七寸。   叶卓华忍不住趴在顾夭夭跟前的桌子上,仔细的瞧着顾夭夭,嘴角轻轻的勾起。   “你说,我何其幸运?”还能,在失去之后,复得。   有些话,其实不用明说,看着是他一步步的靠近,可若没有顾夭夭的妥协,断然,没这么容易。   顾夭夭总觉得,叶卓华的眼里,带着一种看透的一切的感觉,让人,很是不舒服。   “我觉得,你今夜想睡外头。”冷哼一声,自是警告。   只是这话却是让叶卓华来了精神,满脑子只有顾夭夭的那一个睡字。   天色渐晚,确实该睡了。   自然,睡这个动作,花样很多。   一夜,折腾。   顾夭夭临闭眼的时候还想着,下次,下次一定不会这般纵容,叶卓华。   顾夭夭醒来的时候,太阳升的很高,意外叶卓华没有在跟前,起身的时候顾夭夭还问了夏柳一句,夏柳说是叶卓华还没回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难道朝中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想着,等着叶卓华回来,问上一句。   不过这几次,叶卓华再没往顾夭夭的脖子留下印记,一来,后日顾明慧便要回门,顾夭夭总会过去,长辈跟前,那般行事,到底荒唐。   二来,叶卓华也不必刻意的去证明什么,左右,他顾家姑爷的地位,也坐的足够稳。   “夫人,布珍公主求见。”下头的人,除了夏柳也没再有人,称呼顾夭夭为姑娘了。   布珍公主过来,明显是有目的的。可是,将人晾在外头也不是个事,便让人领在厅里。   今日,顾夭夭没想着出门,穿着是一个低领对襟罗裙,只简单的梳上一个堕马尾,一根长长的白玉簪子,固定着。   白玉衬人,顾夭夭一颦一笑便似有星光流转。   不需要像华夫人那般刻意,只随意的站着,便让人轻视不得。   仿佛,真正的贵妇人,不是端坐在庙堂之上的人,而是,一举一动都绘成了一副仕女图,让人,仔细观摩。   收拾妥当之后,顾夭夭便起身要去见客。   却被夏柳给拦住了,“姑爷说了,姑娘的早膳必须要吃点东西。”   哪怕,只是一碗粥,也不能空腹。   尤其布珍公主过来,谁知道会待到什么时候,总不能让顾夭夭一直饿着。   “他不在,你不说他是不会知晓的。”顾夭夭满不在乎的说了句,上辈子,她早早的去了,那是因为心气郁结,这辈子又没那么多不顺心的事,何至于这般,小心翼翼?   夏柳始终没有让开,“奴婢觉得,姑爷说的对。”   看夏柳坚持,顾夭夭无奈的点了一下夏柳的额头,“倒是将你惯坏了。”   不过,夏柳也是有分寸,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上来许多膳食,只简单的让人端了一碗燕窝粥。   低头的时候,却让顾夭夭瞧见了,夏柳脖子上,那一抹不正常的红色。   顾夭夭忍不住皱眉,“夏柳,你是我跟前的人,若有心上人,你只管与我说,我定然会成全。”   也不必提什么,体面的出嫁。   不说,也都懂。   夏柳的面容一僵,随即扯了个笑容出来,“姑娘放心,奴婢自不能给姑娘省银钱,可要求姑娘给奴婢添妆的东西丰厚些。”   看夏柳还有心思说笑,顾夭夭便不好再问。   毕竟感情的事,莫说是她了,便是夏柳的母亲也做不得主,除非她自己,主动寻求帮助。   另一边,布珍公主等的都有些焦急了。   便是下头的人,都忍不住抱怨,“殿下,不过是个尚书夫人,便摆这般架子,若是在咱们。”   话正说着,却被布珍公主打断了,“可,这并不是咱们的地盘。”   不然,她也不会被,伤的,颜面扫地。   在突厥,哪个男儿不想要,迎娶自己?   正抱怨的时候,顾夭夭领着夏柳便到了,右脚刚迈入门槛,唇尖勾起了笑容,“让公主久等了。”   而后收脚站定,侧身交代下头的人,“难得公主来一趟,将咱们府里最拿手的桂花糕给公主尝尝。”   交代下去之后,顾夭夭在继续往前走,到了布珍公主的跟前,福下身子,“请公主安。”   面上欢喜的,瞧不出她们之前起过多大的冲突。   布珍公主没让顾夭夭起身,只冷哼了一声,“叶夫人可真是。”   只是,训斥的话还没说出来,顾夭夭便径直站了起来,堪堪的打断了布珍公主的话,“公主初来乍到,想必不知晓我婆母可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得她老人家的真传,我倒觉得佛留下的箴言格外有趣,每日清晨,都会诵读两遍,过来的晚了,想来公主也不计较。”   假话,自也会,张口就来。   诵经,自讲究个有始有终,即便是突厥,也该懂得。   布珍公主突然过来,碰着人家主家有事,也在情理之中。   她毕竟不是大佑的公主,做不得让大佑命妇放下手中的事,出来迎接。   “叶夫人巧舌如簧,都这般说了,本公主若是计较,岂不是本公主不明事理?”布珍公主沉声说道。   对此,顾夭夭不置一词,便就端的默认的架子。   只是,刚才倒没有注意,现在用眼角瞧去,这布珍公主的脸色差的很,双眼明显是肿了,且脸上看着,点点红色也没有彻底的下去。   布珍公主在顾夭夭在吃瘪,若是以前早就发火离开了。   可现在,布珍公主不停的做着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抬手让自己的人下去,“本公主要与叶夫人,说上几句,体己的话。”   瞧着突厥人都退了下去,顾夭夭便抬手让夏柳也退了下去。   夏柳有些不放心,毕竟,这被宠坏的公主,不定能做出什么事来。   出去后,便想着注意听些,若是动静不对,立马冲进去。   “下头的人都比你知道,与我独处一室,与你并没有利。”布珍讽刺的哼了一声。   夏柳临出门时候的那防备的眼神,她自然收在眼里。   顾夭夭端起茶杯,悠然的品着,“我的人,自是护主。”   布珍没有接话,而是低头转着杯子,慢慢的抬头,带着几分嘲弄,“叶夫人的心态,本公主佩服,只是。”   话锋突然一转,“叶大人,该是还没有下朝吧?”   顾夭夭垂着眼,并没有理会布珍,好似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杯子里的茶水。   布珍公主停顿片刻,只能继续说道,“昨日我以死相逼,兄长已然答应,去请大佑太子赐婚,只是不巧,竟然碰到了。”   布珍公主啧啧两声,“没想到,大佑太子竟然与宦官。”   因为进宫突然,有些东西还没有整理,又或者,对方胆子大的很。   竟然,在耶齐的眼皮底下,动手动脚。   耶齐自当没有看见,不过,回来后特意打听了,说是宫里头不太平,有宦者频频出事。   今日,那些言官又拿这个参内务府,说是吵的厉害。   耶齐猜测,内务府这么久都没有定论,怕是有人刻意压着,莫不是太子一夜风流将人灭口   这事,自不是小可。   这案子的结果,更不能从突厥人口中,传出真相。   顾夭夭微微挑眉,“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   就不怕,知晓了太子秘辛被报复?   布珍公主此刻,面上才有些得意,“你大佑的皇帝,此刻不过是个废人,储君却如此荒唐,今年庄家收成又不好,看着表面光鲜的大佑,实则早就千疮百孔,叶夫人是个聪明人,该是知道,不只是我突厥盼着两国交好,你大佑更是如此?”   “所以,你凭何对我端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于布珍公主,声声质问,以及她自以为知晓的真相,顾夭夭回的不过是一声冷笑,“布珍公主,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我对你态度好些?”   微微挑眉,眉目之间,带着的是浓浓的不屑。 第164章 我想吃肉!   明明是皇家秘辛,明明是不可言说的,惊天真相,可在顾夭夭的眼里,仿佛不过是孩童打闹一般,不值一提。   明明,布珍公主以为自己占了优势。可此刻,仿佛,是一个小丑在场独角戏。   只是戏台已搭,箭在弦上,便还是要说出来。   “所以,既然两国交好,你兄长迎娶我,百利无一害。”对于顾明辰,布珍公主始终不愿意放手。   顾夭夭侧身,及其认真的打量布珍公主,仿佛,突然间才认识一般。   “我曾看过可汗画像,瞧着与您有几分相似,该不是抱养宗亲之女。”良久,低声似是在是喃喃自语。   布珍公主紧皱眉头,“你这话何意?”   听了这话,顾夭夭轻笑一声,“我以为,突厥皇子该是带着脑子来大佑的!”   语气,极尽张狂与不屑。   布珍公主到底恼了,手猛的一拍桌子,沉着脸便是那话都像是从牙缝里出来的一般,“你到底为何不愿意我嫁与你兄长,莫要告诉我,是为了一个死人!”   顾明辰说自己娶亲了,布珍公主自然要查的。   查到的,不过是一个坟墓,里面埋着的却是那个背叛过他的未婚妻。   如此,布珍公主却更是想要嫁给顾明辰,这样长情的男子,便是皇家人最稀缺的。   一个死人?   听了布珍公主的形容,顾夭夭的脸沉了下来,“未经他人事,怎轻言怕旁人是非?”   胡氏与顾明辰经过什么,哪是布珍公主可以体会的。   如今,顾明辰形影单只,顾夭夭自比谁都希望,他能从胡氏身上走出来,不说再将一腔爱意给谁,只哪怕简单的走出来,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便足够了。   若是布珍真心的挂念顾明辰,她自然不会多言。   可瞧着布珍现在这一副,扯高气扬的样子,心里便瞧不上的很。   瞧着顾夭夭态度如此强硬,布珍公主紧紧的咬着唇,大约是想走,却又惦记着她的目的,久久不动。   而后慢慢的抬眼,定定的看着顾夭夭,“若,本公主伤在你尚书府,你说,你是什么罪?”   不说,是顾夭夭真的伤了布珍,就单单在这里受伤,顾夭夭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这伤,想要动顾夭夭,自然是不轻的。   这是,以命相胁了?   若顾夭夭真的出事,他们兄妹情深,或许顾明辰会低头。   看着布珍公主态度如此坚决,顾夭夭也慢慢的站了起来,“你准备怎么伤?”   突然间,倒将是布珍公主问住了?   看布珍公主不说话,顾夭夭又继续问道,“断肠散?鹤顶红?七尺白绫?削铁如泥的匕首?我尚书府都可以为你准备!”   而后,一步步的逼近布珍公主。   不知为何,看着顾夭夭生气,布珍公主竟被镇住了,一步步的后退。   直到被逼的没有退路,一下子倒在了椅子上,才堪堪的说了一句,“你放肆!”   顾夭夭这才定住身形,低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布珍公主,“大佑是千疮百孔,你突厥既然瞧出来了,怎么不派兵攻打?莫要告诉我,你突厥可汗有多么的,爱民如子?”   顾夭夭微微挑眉,眼里带着几分嘲弄。   突厥王子亲自过来,其实就是来打探大佑虚实,君主不行又如何,左右,皇帝的儿子又不只有那一个。   可领兵的武将,却是好样的。   他们刚来那一日便该心里有数,君主散了,可朝堂没有散。   若是此刻攻打大佑,除了劳民伤财,怕也占不得多少好处。   被顾夭夭堵的,布珍公主却也不说话了。   突厥人好战,比起谈和来,他们其实更愿意在马背上,论个高低出来。   可此刻,被一个外邦女子戳中心思,总觉得难看的很。   而后,顾夭夭收敛了锋芒,唇角勾起,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声音低缓的说道,“公主不必恼怒,我向你许诺,你下次过来我一样会让你进门,你且回去问问你的兄长,若你出事,他敢不敢为你讨要公道?”   而后,摆弄着手指,“难得我好心,怜惜公主金枝玉叶,莫要白流了血。”   “你这是什么意思?”布珍公主自然听出了,顾夭夭语气里的深意。   顾夭夭并没有回答,只是抬手唤夏柳进来,说上一句送客。   顾夭夭既开口撵人了,布珍公主自不好继续在这里坐着。   自然,看她说的笃定,布珍公主心里也没底,毕竟她也惜命的很,苦肉计这东西总要做到万无一失。   只是,等布珍公主走了几步之后,顾夭夭才说道,“等等。”   而后起身,笑着走到布珍公主跟前,“我突然想起来,按照规矩,我该是将您送出去的。”   这话,于布珍公主而言,倒不如不说。   “大可不必!”布珍公主没好气的回了句。   顾夭夭倒不客气,冲着布珍公主做了个万福,“那,慢走不送。”   而后,毫不犹豫的转身。   因为动作太快,裙摆画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按照公主的性子,该想不出这么卑贱的法子,臣妇劝您,擦亮眼睛。”待坐定后,顾夭夭在后面悠悠的说了句。   布珍公主脚下的步子突然一停,却没有的答言。   停顿片刻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夭夭端起茶杯,看着布珍公主的背影,眼眯了起来,随即将茶杯重重的放了下去。   布珍公主从小被娇惯着,性子该与靖王一般,想要的就想尽方法夺过来,像这般用这种卑微的法子,逼人娶自己,该是有人指点。   耶齐王子瞧着是有些血气的,自是不屑用这种法子,怕是,大佑的人。   而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莫不是一个个瞧着顾家好欺负,才敢这般行事?   “姑娘莫要生气,为这般人不值得。”夏柳送人回来是看顾夭夭脸色不好看,不由的宽慰了句。   心中自也瞧不上这布珍公主,还得可汗的看中,却是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顾明辰已经当众将话说的那般看听了,稍微有气血的便会放弃,何至于如今都威胁到人家妹妹跟前了。   顾夭夭嗯了一声,“确实不值得。”   布珍走后没一会儿,叶卓华便回来了。   顾夭夭倒是没想到,听布珍那意思,该是朝堂上又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一时半会的回不来的。   顾夭夭让下头的人将叶卓华的披风取走,而后端了热茶很自然的放在叶卓华的手上,“宫里的事,解决妥当了?”   叶卓华垂眼瞧着顾夭夭送来的茶杯,不自觉得勾了勾嘴角,不过只在瞬间便恢复了正常,不让顾夭夭发觉,“自然没有,不过是因为我腹痛难忍,让人给抬回来了。”   听了这话,顾夭夭上下打量叶卓华,瞧着正常的人。   忍不住摇头,这人这是随性,早朝都能寻这般借口,给逃了。   “今日,那些言官参了内务府不作为,愣是逼的太子殿下,当殿验尸。”叶卓华双手捧着茶杯,不舍得放下。   只是,想着今日大殿之上的事情,便觉得荒唐。   那是什么地方,言官真敢要求,太子也真敢答应。   估摸也是觉得,宫里的人查不出什么来,谁知晓言官这早就有了准备,竟从外面寻了验尸的仵作来,将那宫里的肮脏龌龊的事,就放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那些宦官,身子都是残缺的,可有的地方也是能用的。   而且,那些地方都受了伤。   便就是说,宫里头有人玩弄宦官,这个人,或许是巡逻的侍卫,又或者,便是当朝太子。   无论是谁,这也是惊天的丑闻。   如今,莫说是言官,便是武将也都震惊,请求太子彻查。   太子脸能滴墨,叶卓华这个刑部尚书,未免火烧在自己身上,自是想法子先逃了。   毕竟,查案子这种事,少不得刑部参与。   “你这倒是,当佞臣的料。”顾夭夭忍不住,说了一句。   现在,作为忠臣不该劝诫,太子公正处事?   叶卓华轻轻挑眉,“你既以出手,我倒是乐的清闲。”   文候那边既然决定出手,这一次必然是要万全的,顾夭夭上次从侯府逃走,文候怕是已经知道,侯府有暗道。   顾夭夭到底没出过华夫人的院子,便被送了出来,这暗道自然是该在华夫人那边。   没想到,文候倒是不负期望。   虽说文臣,多是孟相门生,可文候这个孟相的女婿,总会趁着身份之便,结交许多个知心的人,不然言官怎么可能,准备的这么齐全。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我瞧着你这一脸悠闲,怎觉得浑身都难受?”   叶卓华忍不住笑了一声,而后凑到顾夭夭跟前,“听闻布珍今日过来了?我以为,你会还她一鞭子。”   竟让人好好的,走出了尚书府。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凑的这般近,猛地将人推开,“打一鞭子又如何,总不会比现在,痛快。”   你还回去了,她还是会打了回来,倒不如现在,剁了她的手脚。   叶卓华微微挑眉,“你怎么,不对我也这般,也算计算计我?”   比如,我在上头一次,你也在上头一次。   瞧着叶卓华又在胡说八道,顾夭夭的脸猛的一红,冷冷的斜了叶卓华一眼,“我再听着你胡说八道,便将你那地方给剁了。”   左右,这刀,她很擅长举起来。   叶卓华听后,低低的笑着,越笑声音越大。   这笑声,吵的顾夭夭心都提了起来,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一般,眉头更是越皱越紧。   “叶绦之!”   待到瞧着顾夭夭真的怒了,叶卓华才将笑声咽回肚子里,只是眉梢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他以为,昨日冯泽成亲,瞧着布珍公主这般样子,顾夭夭会想到从前,会,将好不容易解开的心结,再次结上。   只是,瞧着顾夭夭今日这般,倒并没有提起旧事。或者,并没有再想从前的事情。   这自是让叶卓华欢喜,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与顾明辰这般自是不同的,顾明辰是因为心里有人,所以拒绝布珍公主。   而自己,却是因为形势所逼。   叶卓华说过,从前的事他不会再提起,只会,愈发的对顾夭夭好。   忍不住,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这种与顾夭夭并肩而立的感觉,怎能让自己不欢喜?   顾夭夭以为叶卓华成日里便想着床榻之事,如今瞧着好似只是逗了逗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瞧夫人的样子,是有些失望?”   看着顾夭夭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叶卓华忍不住又凑到顾夭夭的跟前。   声音,就在顾夭夭的耳边,低低传来。   顾夭夭猛地站了起来,她便知道,叶卓华这个人,没什么单纯的心思。   只是,却忘了还拉着叶卓华的手,被叶卓华猛的一拽,身子在地上转了一个圈,而后稳稳的坐在叶卓华的身上。   “你说,你怎么还这般瘦?”他都已经让人盯着顾夭夭,好生的用膳了,怎么就一点起色都没有。   “与你何干?”顾夭夭没好气的推了叶卓华一下,扶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你若是喜欢丰盈的,赶明我让人送两头猪,好生的让你过过瘾。”   叶卓华倒没有再强迫顾夭夭,松手将人放开,只是视线却在顾夭夭的身上打转,“猪,我倒是觉得不必了,你虽瘦些,可该有肉的地方,倒也多少有些。”   叶卓华的视线太具有倾略性,顾夭夭双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身子,“可我瞧着你,不过如此!”   对于男人而言,这话自是在挑战他的底线,可叶卓华的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我就是喜欢你嘴硬的样子。”   不若,在塌上的时候,寻什么理由,能让你,哭着求饶。   听着叶卓华没句正常的话,顾夭夭轻轻的咳了一声,唤着夏柳出门。   今日清晨顾明慧要给冯家二老请安,冯知微自也没有时间出来,等着晌午的时候再去请冯知微出来转转。   就冯知微那小脾气,莫要真的将冯泽给惹着了。   再则,洞房花烛夜给人搅黄了,顾夭夭总是内疚,想着这就当补偿冯泽了。   顾夭夭已经在酒楼订好位置,冯知微风风火火的进来,手里面还拎了一只兔子。   “你这是做什么?”倒是将顾夭夭给吓了一跳。   冯知微随手将兔子交给下头的人,让人端了水净手,而后坐在顾夭夭的跟前,“刚才过来的时候,瞧着这兔子,格外的娇俏,让人买了过来。”   听冯知微这般解释,顾夭夭忍不住好奇的起身走到这兔子跟前,仔细的端量,除了白毛红眼,着实瞧不出来,怎么就娇俏?   偏生,冯知微还一个劲的在旁边问她,是不是真的好看。   顾夭夭不忍心让冯知微失望,只能硬着头皮点头,称一声是。   而后坐的远远的,生怕冯知微再让她讲讲,都有什么地方好看。   菜上来之后,冯知微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看着饿厉害了,顾夭夭赶紧嘱咐一句,“你慢点。”   “慢不了!”冯知微连连摆手,等着吃完才解释。   昨日在席上的时候,她被如韵郡主气的基本就没吃饭,寻思今日早晨多吃点,可谁知晓,这一顿饭光瞧着冯泽恶心人。   冯知微伸出手指了比划着自己指头那么粗,“你知晓吗,便是馍馍也要揪成这么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嫂子碗里面,恶心的人,着实吃不下去了。”   冯泽别瞧着平日里是书生打扮,可到底是武将出生,性子总是直来直去的,可头一次瞧着他这般的黏糊人。   莫说是冯知微了,便是连顾明慧,当时都有扔筷子的冲动了。   冯知微学着顾明慧抖动筷子的样子,“若不是她们新婚,我出来的时候必然带着嫂嫂也过来避避。”   怎么也要,远离冯泽的荼毒。   顾夭夭抿嘴笑的欢,倒是很难想象冯泽那般样子。   正想着顾明慧他们,冯知微突然上下打量顾夭夭,“你不会,也是出来躲的吧?”   她记得,新婚的时候,顾夭夭便一个人出来。   今日,又出来一趟。   当时,她还想着是不是叶卓华气着顾夭夭了,才让顾夭夭一个人在街上,如今瞧来,也许,也如同冯泽一般,黏人黏的太厉害了。   咳咳。   刚放在嘴里的菜,卡的顾夭夭一顿咳嗽。   “怎会?”说完顾夭夭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小冯将军婚事定了,你也快了吧?”   话说到这,冯知微面上闪过一丝红晕,“说是,今年过年要在京城过。”   如此,那亲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定就这些日子,便要定下来了。   提起恭王殿下,冯知微眼神突然一变,凑到顾夭夭跟前说,“听闻,太子殿下好男风。”   顾夭夭猛的挑眉,“这是,已经有结果了?”   毕竟,今日叶卓华的回来的时候,还没个定论。   且,冯将军今日要喝新妇茶,该是没有去上朝的。   冯知微却重重的点头,内务府的人被言官紧咬不放,内庭里也没有能给他们出主意的。   如今文官群臣无首,再说这种事也不好与华夫人提,便寻到了冯将军。   内务府的人,自知这事的重大,自不会再同旁人说。   现在,也就冯家知晓。   可冯将军到底是武将,这种事哪能处理好。   光在家里,唉声叹气的不知如何处置。   顾夭夭端着茶杯,悠然的喝着,“这事,怕也瞒不了多长时间了。”   冯知微赞同的点头,宫里头都死了那么多人,肯定不是谁能压下去了。   恍然间,冯知微想到了文候,“你说,文候一直不同意如韵郡主做太子妃,是不是他,早就知晓了什么?”   毕竟,若不是这个事,文候也没有理由,这般反对。   顾夭夭轻轻点头,怕是,文候已经知晓了。   饶是冯知微的性子,此刻也忍不住叹气。   怎么就没个能扛起事来的储君呢?   以为太子是个好的,谁知道处理起政事来,明显是差一截不说,且还有这毛病,若是再影响到子嗣,江山岂不是,后继无人了?   如今只能庆幸,太子殿下的性子没有靖王那般强硬,下头的还能劝上一二。   顾夭夭听了冯知微的抱怨,却笑着不说话。   不过,与冯知微在一起,时间过的倒是快,等着回叶家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进了屋子,瞧着叶卓华拿着册子,就在厅里面瞧着。   那模样,倒像是在刻意等自己。   “我与知微在外头用过膳了,你自己吃吧。”顾夭夭将披风递给下头的人,说着,便要进里屋。   “不急。”叶卓华将册子放在一旁,起身站在顾夭夭跟前,顺了顺他的头发,“听闻,我往冯家送了一包蒙汗药?”   顾夭夭不自在的避开了叶卓华的手,“那个,你左右在小冯将军眼里,不是什么好人,自也不怕,变的更差。”   叶卓华轻轻点头,“我倒也真不在乎。”   光声音,听不出喜怒来,且他的手,很温柔的拉住顾夭夭,将人领在椅子上,将刚才他瞧的册子递给顾夭夭,“这是冯家送来,说是谢礼。”   顾夭夭着实好奇的拿了过来,她觉得冯泽没这么好心。   只是打开一瞧,顾夭夭的脸刷的一下便红了,那册子掉落在地上。   “既是冯家送来的谢礼,咱们应该好好的珍惜才是。”叶卓华弯腰,将册子从地上捡起。而后,一脸严肃的将册子放在顾夭夭的手上。   顾夭夭只觉得掌心似乎都开始发烫了,扬手将东西仍在了一边,“那个,我出去走走。”   转身,连披风都没带,赶紧推门出去。   叶卓华瞧着顾夭夭离开,却也没急着追,拿着册子,晃晃悠悠的来到内室,将那册子一张张扯下来,贴在了墙上。   而后,将床幔放下,将里头的风景,挡的严严实实的。   顾夭夭既然已经用过膳了,下头的人自然是要请示叶卓华说什么时候可以将膳食端上来。   叶卓华听了,只随口说了句,“现在,我要吃肉。”   很多的肉!   另一边,顾夭夭脚下的步子很快,一直出了院子才停下来,让下夏柳追的气喘吁吁的。   “姑娘,您穿的单薄,莫要受了风寒。”夏柳追上人后,一边将披风披在顾夭夭身上,一边念叨了句。   顾夭夭深吸了一口气,她这是被叶卓华吓的落荒而逃,也都怪冯泽,没事送的那叫什么东西,真真是这男人就没个好心眼的。 第165章 占为己有?   自然顾夭夭跑出来才想起来,今日葵水来了,该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都已经出来了,再回去倒显得刻意了。   院子里都已经转遍了,自也没有意思,顾夭夭便领着夏柳,绕着府里的墙转着大圈。   刚到门口这,听着主院那边好似有些动静。   顾夭夭了领着夏柳往外看了一眼,便瞧着一辆马车停在了主院门口,马车周围站的都是侍卫丫头,这架势端就像宫里头的哪位贵人过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莫不是太子殿下出宫来了?   正想着,从马车的帘子里,伸出来了一个纤纤玉手。   而后,帘子慢慢的打开。   万万没想到,竟是如韵郡主。   这么晚了,她过来做什么?   且,如韵郡主也不能说,过来是寻叶父的,女眷过来自然是叶母接待,她,与叶母能有什么交情?   下了马车后,叶家的人瞧见了赶紧迎了上来,“参见郡主。”   如韵郡主摆了摆手,没有吱声,便要往里进。   下头的人却赶紧拦着,“郡主留步,夫人身子不舒服现在不知是否已经歇下了,小的这就给您通报。”   听的这话,顾夭夭才明白,这是如韵郡主不请自来?   奈何,如韵郡主根本就不给下头人机会,甚至还有几分恼怒,“太子殿下有令,有要事要与夫人商议,若是耽搁了,你有几条小命赔?你叶家,又有谁能负责?”   训斥了几句,心里才舒服些,抬着头,高傲的往里走。   都已经将太子殿下搬出来了,下头的人自不敢拦着,不过瞅了空,赶紧往里面跑,提前与主家同个气,才是正经。   顾夭夭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摇头。   如韵郡主过来,既是太子的命令,你让前头的人给送个信,叶父叶母都得出来迎接,非要,这会儿也不等,堪堪的进来,与个下头人计较,没得掉了价。   “姑娘,可让人盯着?”夏柳都觉出,如韵郡主这个时候过来,怕是有什么事,让人盯着也有数。   顾夭夭思量片刻,主院那边的事,她其实是不愿意参与的。   良久,才长长的叹息,“罢了,别去听了,等人出来后,寻个可靠的人去听听口风便是。”   让下头人传话,总好过直接派人去院子里蹲着强。   被如韵郡主这么一来,顾夭夭却是没有再转的心思,不过也不想就这般回去,想起屋子里的叶卓华,顾夭夭唇间突然露了一个笑容,“去将厢房收拾出来。”   既叶卓华愿意住主屋,那她便在外头住便是。   看着顾夭夭唇间抑制不住的笑意,夏柳自只当是人家夫妻的情趣,立马去安顿了。   另一边,如韵郡主都快到叶母院子了,叶母那才的了消息。   原本,叶父叶母用了晚膳,正坐在一起闲聊消食。   如今孙嬷嬷没在跟前,叶母也如同从前般恬静,许也是因为叶卓华的缘由,他们也仿佛像是回到了从前一般,有时间总是喜欢坐在一起,谈论以前,想着以后。   如今如韵郡主过来,这么晚了,叶母自然赶紧让叶父出去避讳着。   只是心里头,总是对这位未来太子妃的做法,有些不喜的。   白日里过来也就罢了,都这么晚了,总该着人通报一声。   他们这老夫老妻的倒没什么,若是人家年轻夫妻,谁会给她好脸子。   不由的想着若是顾夭夭遇见这事会如何,不定会冷嘲热讽一顿,而叶卓华又护着顾夭夭,夫妻俩一言我一语的,定能将如韵郡主说的满脸通红。   想到那个画面,叶母忍不住轻笑一声,不过这一闪神,如韵郡主已经进了院子了。   叶母整理了一下衣服,刚站定,如韵郡主便抬脚进屋,“见过,郡主。”叶母福下身子见礼。   如韵郡主像是没有瞧见一般,抬头领着自己下头的人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在主位上后,才说了一句,“免礼。”   作为京城,出了名的善人,叶母的脸上,自不会有半分不喜。   连忙招呼人上茶,坐在如韵郡主的下手,“郡主辛苦了,外头天寒估计冻着了吧,我让下头的人为郡主准备了暖壶。”   说着便扬手,让人赶紧拿过来。   如韵郡主目不斜视,她觉得未来太子妃,自一定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这些闲聊寒暄的话,自没有必要多言,“叶夫人。”   堪堪的开口打断了叶母的话,“太子殿下今日让我过来,是想与夫人传个话。”   而后,微微侧头看着叶母的脸,“想必,朝中的事叶夫人已经有所耳闻了吧?”   宫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丑事,朝中大臣肯定会私下议论,如韵郡主干脆也不藏着掖着的。   叶母愣了一下,而后轻轻的摇头,“不曾。”   俩字,却将如韵郡主的话,给堵的严严实实的。   如韵郡主当下脸色就变了,自然不信叶母的话。可是,规矩在这放着呢,内眷不问朝堂事。   如韵郡主让自己平和一些,“不知晓也无所谓,总之朝堂内有事已经扰的殿下苦不堪言,突厥布珍公主那又非要嫁给顾侍郎,太子殿下心烦的很,想着解决一事便是一事。”   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叶母自然要顺着如韵郡主的话说道,“可是殿下有什么密令?我这便让下头的人,去将老爷寻来。”   这话,又让如韵郡主心头一堵,只觉得叶母到底是内宅妇人,怎么什么都不懂。   若是需要去将叶父叫来的话,怎会是她过来传话,直接让宫人送秘令不就成了?   想到还有事情需要叶母去办,总得耐着性子解释了句,“并非寻叶大人,这话是给夫人的。”   而后,才解释,太子已经让宫里头的事足够烦心了,所以突厥那边,总不想再惦记。   毕竟,在太子看来,不过是让顾明辰娶个亲,他是男人也吃不得亏。   不过,太子能下令让人娶妻,可却不能下令让人家洞房,便想着在下旨之前,让个中间人说个话,劝劝顾明辰。   至少在这最近,顾明辰别那么抗拒。   原本,这两邦结亲,关系好的时候,她是别国公主,自是会高高在上。   可若是两国出现什么摩擦,自会先拿这个异邦人开刀。   太子殿下说了,突厥人野心大,怕是不会这么安心的与大佑交好,不定什么时候就偷袭大佑,到时候,太子殿下便做主让他休了布珍公主。   不过就是让顾明辰,为国献上一段时间的身罢了。   瞧着如韵郡主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占理的很。   可却没有注意,她到底还未成婚,还不是太子妃,传这种话,总是有些不妥。   再来,既然就如太子所言,不过是小事一桩,下朝的时候,他亲自与顾明辰提,以示皇恩浩荡对顾明辰的看中,岂不是更好?   绕了这么大的弯过来,那只能说明,顾明辰这态度强硬。   人家都已经有妻子了,便是太子如何,也不能抹杀掉这一事实。   再来,就算布珍公主愿意做平妻又如何,自来只有正妻犯了错,不能休弃的时候,才会抬平妻。   人家顾明辰不愿意让自己妻子,面上蒙羞。   即便去世了又如何,不想让她泉下不安。   而且,这话太子都说不动,让自己这个亲家出面,若是人家给脸也就算了,要是态度强硬,平白的丢自己的面子。   这不是,上杆子讨没趣?   叶母的心思,百转千回,可面上却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殿下与郡主说的是,只是,臣妇却也爱莫能助,您说若是公主看上的是我家绦之,我莫说劝说了,就算是打他我也义不容辞,只是人家是顾家的孩子。”   一顿又继续说道,“再说,我们是顾家二房的亲家,去插手人家顾家大房的亲事,这不是?”   轻轻摇头,剩下的话,自是在不言中。   如韵郡主一听这推脱之言,当下拉着脸,冷冷的看着叶母,“你这是,要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了?”   “臣妇哪敢?”叶母连连摆手,“臣妇以郡主马首是瞻自然是与郡主亲近,刚才不过是与郡主说的体己话,让您心里有个准备,臣妇不善言辞,若是被人顾家人撵出去,您也莫要意外。”   “他敢!”如韵郡主猛地一拍桌子,若真是将叶母撵出去了,那打的便是她的脸,是太子的脸!   叶母在旁边但笑不语。   等着如韵郡主发完脾气了,才又说道,“我瞧着今日天色已晚,顾家大房没有女眷,臣妇去也不合适,等着臣妇改日送了帖子过去,与顾家老太太商议,您瞧着如何?”   态度,及其的恭敬。   只是如韵郡主的脸,却格外的精彩,她如何不知道天色晚了?   若不是瞧着太子满脸愁容,她也不至于说这么晚了再跑这一趟。   想着自己在太子跟前夸下的海口,今日怕要失言了。   可,如韵郡主不想放弃,若是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他日入主东宫,太子必然会小看了。   咬着牙便才又继续说道,“既然夫人不方便,那便让顾氏过去,她便是亲自去劝叶侍郎,也无可厚非。”   这,严格说起来,只要叶家不计较,顾夭夭去见顾明辰,自也没有那么都避讳了。   只是,让顾夭夭出面?   叶母都笑了,左右,她是没那么大的脸,“这是自然,郡主亲自传话,她如何也得去。只是,这个时辰,她们又是新婚。”   叶母的话,适时停了下来。   天都黑了,新婚夫妇在一起,能做什么,在场的人谁人不明白?   叶母看如韵郡主满脸通红,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赶紧又说道,“是我唐突了,还忘郡主莫要怪罪,新婚又如何,既然殿下有令,自该抛却一切去办的,只是臣妇嘴笨怕说不清楚,臣妇这就将郡主送过去,亲自交代交代我那儿媳。”   左右,这事她是不揽着办。   叶母将话都放在这了,如韵郡主自不好真的去寻顾夭夭。   她总不能像这边一般,直接闯进来,若是得在外头等着,自显得她没面子。而且,这天寒地冻的谁知道得等多久。   今日的事怕是成不了,只是,却又不甘心就这般走了。   而后冲着叶母摆了摆手,“罢了,等着明日我再与她传话。”   一顿才又说道,“说起来,母亲常与我提起,叶夫人大度,便就顾氏这样的儿媳妇都愿意接受,满京城怕是寻不到第二家。”   能被如韵郡主像是有什么把柄似乎的提,无非就是当初,顾家没管叶卓华罢了。   只是,当初那妇人闹事,也算是为顾夭夭正名了,也不知道是这如韵郡主忘了,还是她不屑知晓叶家的事。   如今这般提起来,倒让人觉得,好笑。   “这亲事是早些年便定下的,两家大人看着对眼便就定了。”   说完这,叶母突然落下泪来了,“臣妇失言,还望郡主莫要怪罪。”   瞧叶母突然转变语气,却让如韵郡主给愣住,着实不明白,这又闹的哪出。   只是仔细回味,才又明白过来了。   叶顾两家的亲事,是两家大人看对了眼。原本,自来所有人的亲事都该是两家大人点头才成的,就偏偏如韵郡主的不是。   提到痛处,如韵郡主猛地站了起来,她想冲叶母发脾气,可叶母的表情那么的无辜。   更甚至,那般悲戚,好像比自己这个正主还要难受。   从来了到现在,叶母对她的态度,不可谓不尊敬,完全寻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心口的火,憋的总想寻个地方发泄出来,可偏偏所有的门路都被关上。   “叶夫人好生的歇息,太子殿下那边,好生的想想,该如何回话!”临走的时候,如韵郡主自要端上气势。   叶母恭敬的将人送出大门,全程没有一丝,不耐烦。   毕竟,华夫人亲自敲打过,自然是要格外的注意。   至于与太子那边回话?   肯定用不着,不过是太子的意思让如韵去办罢了,这种事不可能放在明面上,她若是去回话,岂不是将太子的面子,放在地上使劲的搓了?   最好的办法,便是就当如韵郡主,今日没有来过罢了。   将如韵郡主送走,叶母赶紧站直了身子,年岁大了,这腰总不好。   下头的人瞧见后,赶紧帮着叶母轻轻的捶打着,“可要去给少夫人送给信?”   叶母轻轻的摇头,“没得给她添堵。”   而后想了想,“让人故意给那边透露点风声。”   若是对方有兴致,便来打听打听,毕竟是关于娘家兄长的。   若是没兴致,左右太子动了这个心思,早一日晚一日的总还会传到顾家的。   “郡主,奴婢瞧着那叶夫人,狡猾的很。”马车上,婢女在如韵郡主跟前小声的嘀咕了句。   这趟过来,事没办成,白白的添了一肚子的气。   如韵郡主此刻没有吱声,只是无力的靠在马车上,如今文候所为,华夫人都承受不住了,今日起来便病倒了。   如韵郡主跟前觉着没有拿主意说话,心里有些慌,便去宫里寻太子说说话,瞧瞧太子是什么意思。   所幸的是,太子对自己的态度没有变,还是温声细语的。   而且,那胡月娘也没在太子跟前伺候,只留在外殿都没机会在太子跟前露脸。   如此安排,如韵郡主自然欢喜的。   只是,太子的嘱托,她到底也没办成。   想着,便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而后,脑子里便是,下头的人传的,太子好男风的事。   她心里自是认为是假的,可也说不上为何,心里慌的厉害。   跟前的婢女说的话,基本都没往脑子里头收。   相较于如韵郡主的忧愁,顾夭夭这里倒是清闲,收拾妥当后便在厢房的塌上歇息。   这会儿功夫,大概是因为叶母故意透露,夏柳很快便得了消息。   这如韵郡主办事,便是连布珍公主都不如,布珍公主好歹不说还知晓屏退众人,说个体己的话。   可如韵郡主就当着下头的面,如发号施令一般的下命令。   却被叶母都给挡回去了,一件事都没办成,夏柳都替觉得没脸。   好歹不说,还是郡主,出生高贵,这脸也不掂量着用。   连太子都办不成的事,她出面就成了?   顾夭夭听的好笑,不过心里隐隐的觉得厌烦,莫不的这皇家的人都这般德性?但凡是他们看上的,无论抢还是逼,都要将人占为己有?   “明日,给兄长送个话,让他心里有数。”顾夭夭思量片刻,还是想着给顾明辰提个醒。   这布珍,难缠的很。   顾明辰这又与顾明慧不同,在众人眼里,女子就该伺奉一夫,可男子不一样,迎娶一个和迎娶两个没什么区别。   甚至,怕就朝中大臣都觉得顾明辰矫情,他这压力,比顾明慧那还要大些。   正在思量的时候,听着外头有动静。   夏柳便出去瞧一眼,只是一打开门,夏柳下意识的看了里屋顾夭夭一眼,而后冲着外头福了一下身子,便出去了。   就这态度,一瞧便知晓是谁来了。   顾夭夭将绣鞋随意的踹到一边,掀了被子直接躺了下来。   眼睛一闭,眼不见心不烦。   听着人该是走到跟前了,可偏偏没动静了,顾夭夭的眼皮不自觉的颤了颤,等了许久,顾夭夭还没等到人过来,忍不住好奇的睁开眼睛,只是这一下。   顾夭夭惊眼睛瞪如铜铃般大小。 第166章 完璧之身   怎么也没想到,叶卓华此刻,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自然,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叶卓华身上,此刻,衣不蔽体。   而后左手拎着一张,用册子上的纸,粘成一个长条,此刻正对着顾夭夭。   上面画的那些个动作,就那么钻入顾夭夭的眼中。   顾夭夭瞪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将眼睛闭上,只祈祷,明日里可千万不要长针眼。   就在顾夭夭闭着眼睛的时候,突然觉得身侧一沉,叶卓华该是坐在自己跟前。   顾夭夭赶紧往一边挪了挪,生怕碰到叶卓华的身子。   可叶卓华直接欺身压上,让顾夭夭避不可避。   顾夭夭始终闭着眼,不敢看,也不敢动。   虽说她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可却没现在这般,一开始便来这坦诚相待,激愤人心的样子。   看着是顾夭夭表情,叶卓华在耳边轻笑了一声,手指故意拨弄顾夭夭头发,不重却足以将顾夭夭的心,给拨弄乱了。   “我是按着这册子画的,整理的衣服,你可愿意,也学一学?”   虽说成亲的时候,家里的头的嬷嬷也会准备这般册子,可他们准备的,哪里有冯泽送的,全呢。   “大可不必。”顾夭夭急切的回了句。   叶卓华听后,却又是一阵轻笑,“我以为,你换个地方等我,便是想换个方式,所以我学的好生认真。”   顾夭夭猛地睁开眼,“叶大人你误会了,我换个地方单纯是为了,躲你。”面上,及其的严肃认真。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的唇压了上来,直接亲在顾夭夭的额头上,吓的顾夭夭重新的闭上眼睛。   “事实证明,夫人并不擅长,躲人。”而后,轻轻的掐了一下顾夭夭的腰身,“下次,还是莫要躲了,你说呢?”   顾夭夭觉得身子一痒,忍不住笑了起来,自然身子也想要逃离的往一边挪去。   而后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边最大的威胁。   咳咳!   顾夭夭镇定的抬眼,“我亦觉得,这厢房住的不甚舒心,还是咱们的屋子好。”   此刻,顾夭夭觉得说一些软话,倒也无关乎面子。   叶卓华眼里的笑意更浓了,“可惜啊,为夫不信你这话。”   而后轻点一下顾夭夭的鼻尖,“你若是男子,负心薄情的很,榻上温声细语,等着穿好衣服立马换了一张脸。”   “给你夫君身子泼脏水,丢下夫君去外头陪旁人用膳?”叶卓华声声指责,倒像是顾夭夭真的负了他一般。   顾夭夭的眼皮轻轻的抽动,这个时候还是忍忍的好,“我明日不出门了。”   看着顾夭夭憋屈的样子,叶卓华无奈的吻了一下顾夭夭的眉间,“罢了,歇息吧,明日记得莫要再逃出来了。”   而后,很自然的躺在顾夭夭的身侧。   “就这?”顾夭夭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   看着叶卓华的阵仗,该是不能这么轻易罢手的。   明明叶卓华是闭着眼睛的,可仿佛还是能感觉到顾夭夭的视线,“你若是在这般盯着我,待你身子好了,我一定会讨回来。”   而后猛的睁眼,对上顾夭夭的目光,“今日夜里,小厨房为你煮了红糖姜茶,我便知晓是怎么回事。”   轻轻的握住顾夭夭的手,“我是想与你日日躺在榻上,永不下来,倒也并非我多么喜欢做这般事情,而是因为,是你。”   叶卓华自从两人行了周公之礼之后,日日缠的顾夭夭厉害,顾夭夭一直觉得,这男子重床笫之事。   虽说,今日身子不方便,可从前便听人说过,便是身子不舒服也能服侍夫君。   以为,叶卓华虽不至于这般,可总会耳鬓厮磨一阵。   只是,他说话的意思是挺中听的,只是这话,顾夭夭不敢苟同,什么叫日日躺在榻上不下来?   一点脸面不要了?   顾夭夭佯装从容的拽了拽自己的被子,“那可真是失望,我以为,这事能瞒着你,怎么也得翻身收拾收拾你。”   叶卓华啧啧两声,“我便说,你是薄情之人。”   自己处于弱势的时候,倒是会句中听的,等着自己翻身后,立马想着如何报复。   自己怜惜她的身子不舒服,想着如何让她多休息一阵。   没想到,她却想着刻意隐瞒,好,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叶卓华长臂一伸,将顾夭夭揽在自己的怀里,手掌正好放在顾夭夭的肚子上,“睡吧。”   顾夭夭轻轻的勾起嘴角,“叶绦之。”   难得听她如何平和的与自己说话,叶卓华以为是有什么要事要商议,立马打起了精神。   “你说,我肚子这么长时间都没动静,是不是,你有什么毛病?”   两个人行周公之礼,也算是有不短时间了,怎么这月事还是来了呢?   上辈子,顾夭夭虽然小产了可是还是能有身孕的。   这辈子的身子只能比上辈子的好,怎么也不能比上辈子的差啊。   如此看来,怕是叶卓华有问题。   听了这话,叶卓华眼皮抖了抖,张嘴报复的咬住顾夭夭的耳垂,“你这个没良心的。”   旁人怀疑也就算了,怎顾夭夭也怀疑。   顾夭夭缩着脖子躲了起来,“你的身子不好,怎是我没良心了?又不是我将你身子坏了,我与你说,这种事自不能讳疾忌医,趁着年轻好好调理调理,等着年纪大了,怕是无力回天了。”   越想,顾夭夭越觉得,自己说的很是有道理。   倒是叶卓华的脸,越来越黑。   “日后有你哭的时候。”愤恨的,来这么一句。   “我哭什么哭,我的身子又没出事,左右我是不会为你顶罪的,旁人若是问起来,我可会一五一十说的清楚。”不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虽说现在叶家人对自己也客气,可若是待一年后身子还没有动静,莫要说叶家的人了,就是京城的人,怕也会议论自己。   顾夭夭可不愿意,平白的受这个委屈。   剩下的顾夭夭还是想说什么,叶卓华却已经听不下去了。   立马,堵住了顾夭夭的嘴。   只觉得,若是什么都不做,就那么单纯的哄夫人睡觉,着实是太难了。   这夜还太漫长。   不过这宫里,这两日不太平的很,下头的官员都闹了起来,太子不顺心的很,听说日日都会发脾气,下头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内务府的案子,到底还没有定论。   不过,宫里如何自是丝毫不会影响顾夭夭,今日顾明慧回门,顾夭夭一早便准备妥当。   端就等着叶卓华下朝,一同过去。   只是,今日叶卓华下朝终究是晚了。   “这太子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也幸好还知道何时结束,不若我又得装作腹痛,早些逃回来了。”叶卓华一进来,便在那抱怨。   顾夭夭忍不住摇头,“慎言,说的这么大声,莫不是怕旁人不知晓?”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到现在内务府都下不了定论,言官们就如同被踩着尾巴似的跳的厉害。   如今不仅盯着宫里,宫外的官员也被盯着。   叶卓华笑了笑,“我怕的什么,巴不得他们将我也参了,正好寻个机会,歇息在家。”   听着叶卓华话里的意思,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事,这是太子殿下拿谁开刀了?”   叶卓华哼了一声,“说是吏部尚书,宠妾灭妻,若不是百官求情,差点被隔了职,现在让在自己府内,思过三个月。”   对于吏部尚书,顾夭夭也听说过的。   他的妻子自也是父母给定的,据说刚成亲就闹出婆媳不和的名声来,自然这里头究竟如何,外人不知。   只是后来,她这妻子嚣张跋扈经常在外头摆架子,自己的弟弟到处闯祸,有这样的败家子,母家自然落没的也快。   据说,还是吏部尚书出面,最后才得以保全。   可就在吏部尚书出面,忙着她娘家事的时候,这夫人将家中有孕的妾氏给毒死了。   吏部尚书一怒之下,将人送了庄子。   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都已经接受。   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样的妻子不休弃已经是吏部尚书点念旧情给她颜面了。   怎么现在,竟被,旧事重提?   而且,吏部尚书被罚,那下头的事,不都得落在几个侍郎手中。   现在,文臣没有丞相,若有什么事,还要进宫请示太子?   “是哪个言官这么不识趣?”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这简直就是故意寻事。   叶卓华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了句,“哪里言官不识趣,是太子殿下被逼问的没话说,突然想起了京城的旧事,将火气转移出去。”   一顿,又继续说道,“吏部的事情,太子殿下指派兄长主事,若是有兄长拿捏不准的,再去请示太子殿下。”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这觉得一阵阵的头疼。   一来,顾明辰是刚上来的,资历不够,二来,他是破格为官,下头人多有不服,怕是这吏部的日子,顾明辰不好过了。   “这就没人劝劝?”顾夭夭想着,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叶卓华冷哼一声,“下头的人哪有心思管这些,如今相位悬空,今日太子殿下提了出来,说是什么如今朝中暮气沉沉,该有新的气象,这相位一职,该从年轻一辈寻出来。”   一听这话,顾夭夭立马便领会了。   怕是,太子殿下有了自己,且并不合适的朝堂的人选了。   这般一来,朝中谁人会惊怒?   或许,年轻人会有自己的想法,会有大刀阔斧的干劲,可是很多事情却也得仰仗,那些上了年岁的官员,经历的多了,反而能规避很多麻烦。   治理国家,不是说买东西,这家买了不合适扔了便是,赶明再换一家。   要知道,上头的一个决定,下头的人会经过血的代价才能完成。   “谈论这些,总有些早,且瞧着吧。”叶卓华将衣服换好,随意的回了句,便拉着顾夭夭的手准备出门。   冯家今日休沐,来的自然快些,顾夭夭他们到的时候,冯家的马车已经在外头停着了。   瞧着那八角的大马车,叶卓华不屑的哼了一声,“年轻人!”   现在言官那边盯着他们看,冯泽还敢越级坐这般马车,是嫌这新婚事太少了。   顾夭夭在旁边推了叶卓华一下,“瞧瞧这是什么场合,将你那小心思都收起来。”   不过是辆马车,冯家还能担不起了?   饶是如此,叶卓华还在旁边念叨了句,“明明是世家子弟,非要端着这小人乍富的架子。”   待顾夭夭听见后,回头瞪叶卓华,叶卓华这才闭嘴。   新姑爷头次过来,顾家自然都得陪着,顾夭夭回来,老太太便派了钱嬷嬷等着。   “姑娘,姑爷。”见礼后,领着人往老太太院子走去。   老远便听着,屋子里头都是说笑的声音。   严格上来说,冯泽的性子是要比叶卓华讨喜的,叶卓华在顾夭夭跟前喜欢黏人,在顾家其他人跟前,也只能说是知礼,并不亲近。   “二姑娘回来了。”钱嬷嬷在前头掀了珠帘,领着顾夭夭他们进去。   “正说着你们,便过来了。”老太太伸手,示意顾夭夭坐过来,俩孙女一左一右坐着,也不讲究什么礼数。   至于规矩,让男人们遵守便是。   顾夭夭应了一声,不过还是按着规矩冲着大家见礼。   今日顾明慧穿着一声朱红色的罗裙,下摆还绣着盛开的牡丹,贵气十足。   顾夭夭一声长姐,故意将声音拉长。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却将顾明慧唤的,脸上一片通红,“你这小丫头片子。”   顾夭夭见礼了,叶卓华自然不能落下。   “妹婿。”冯泽特意唤了一声,当是回礼。   只是,这两个字唤的百转千回,好似是在嗓子里回味无穷,才发出来的一般。   瞧着这下头这俩对,一个个皮的很,老太太的笑容便没断过。   几番闲聊,便到了开宴的时候,一众人欢欢喜喜的坐了下来。   因为有两个孙女婿,老太太自也不能光招呼一个,索性便让下头人好生伺候着。   “妹婿,你尝尝这个如何?”冯泽这,好似是主家一般,一直招呼着叶卓华吃东西。   不过,小辈们都明白,倒也不是冯泽多么喜欢招呼叶卓华,只是单纯的喜欢妹婿二字,好似这般便比叶卓华高一等。   这一声声唤的,顾明慧都瞧不下去了,从旁边推了冯泽一下,小声的嘀咕了句,“你有完没完?”   冯泽领会,自不再盯着叶卓华,只是却故意抬高了声音,“我都听夫人的。”   闹的,顾明慧的脸又红了。   刚才冯泽招呼叶卓华的时候,叶卓华一直没有说话,等着冯泽讨好顾明慧后,才慢悠悠的说了句,“是吗,那我得舍个脸与长姐求个恩,这姐夫到底会吃,招呼我的菜都合我的胃口,不若,继续给我介绍介绍?”   边上都是婢女,如何用得着冯泽?   这自是故意讽刺冯泽。   冯泽冷哼一声,“妹婿既然提了要求,我自然满足,你说是吧妹婿?”   叶卓华抿嘴轻笑,“我与长姐说话,你插的什么嘴?”   瞧着这俩人在饭桌上便斗起嘴来了,顾明慧在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向着自己的夫婿,只能再次拍了冯泽一下,“你少说两句。”   顾夭夭怕叶卓华再不依不饶的念叨,从桌下踩了叶卓华一脚,“见好便收。”   叶卓华立马点头,“都听夫人的。”   在这一瞬间,顾夭夭恍然间明白了,最后一句怕才是叶卓华想说的。   都是朝廷命官,一个个怎都如个孩童一般。   瞧着这两对夫妻,都一般恩爱,且虽瞧着俩人不停的斗嘴,这才说明这挑担俩相熟不计较,不若,面上客客气气,暗地里都是自己的主意。   有这俩孙女婿,便是顾家的福气。   “娘,我吃饱了,你们坐。”从进来,除了顾夭夭与叶卓华见礼之外,顾大伯全程没说一个字。   此刻,一众人正笑的时候,顾大伯突然站了起来。   以至于,大家都瞧着他。   老太太紧紧的皱眉,却也没多问,摆了摆手看向俩女婿,“咱们先吃。”   顾家的事,俩女婿也没多问,老太太让吃便吃。   男人们要喝酒,饭菜自然吃的晚些,瞧着时辰差不多,老太太便让钱嬷嬷扶着歇息,姐妹俩在偏厅里坐着。   待坐定后,顾明慧迫不及待的拉着顾夭夭的手,张嘴想说,却又瞧着旁边的丫头,挥了挥手让人都退了出去。   “这是什么事了?这般神秘?”顾明慧素来隐忍,顾夭夭还是头一次,瞧着她竟然这般急切。   顾明慧眉眼弯弯,嘴角含笑,“昨日,我是头一次。”   洞房的时候,顾明慧确实是有些紧张,冯知微给她的蒙汗药,她真的用在了冯泽身上。   自然第二日,冯泽醒来后将人一顿折腾,险些误了敬茶的时辰。   也是因为如此,冯泽怕顾明慧生气,一颗心全都扑在了顾明慧的身上,吃饭怕噎着,走路都怕摔着。   只是,俩人在折腾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迷迷糊糊的时候,顾明慧恍然间想起,靖王在耳边呢喃的那句舍不得。   自然,即便已经知道冯泽不在乎,可身子还是完璧,顾明慧是真真切切的欢喜。   顾夭夭自也替顾明慧高兴,眼中含着泪,一下下的拍着顾明慧的手,“这便好,这便好。” 第167章 只能为妾!   仿佛一生的梦魇,突然寻了解决的法子。   那日,顾明慧身上有许多痕迹,再加上靖王那般嚣张的言语,他们自是觉得,顾明慧的身子已经被靖王强占了。   如今,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至于靖王,他到底没有做最后一步,或许心里对顾明慧真的有那么一丝怜惜。   又或者,真的对顾明慧,有那么一丝真情。   这些她们都不会再提,毕竟,靖王对顾明慧的伤害是真的,在京城内,多少人对顾明慧指指点点。   害的顾明慧险些走不出来。   顾明慧偷偷的抹着眼角,“不提了不提了。”摆手,有几分哽咽。   没有人知道,从那日后顾明慧是怎么过来,更没人知道,顾明慧一度在生死边缘徘徊。   姐妹俩说了一会儿话,便提到今日顾大伯的态度,瞧着那别别扭扭的样子,怕是有什么事。   听着顾夭夭提起来,顾明慧只能无奈的叹息,“今日一回来,父亲便提起,重新给那张氏位分,说是如今我们现在都好了,自也不会在乎从前种种。”   听了这话,顾夭夭脸色猛地沉了下来,什么叫不在乎从前种种,他们现在在外人看来,是都风光了,可里子呢?   都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旁人不知晓难道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知道?   顾明慧拍了拍顾夭夭的手,“不气了,这事被祖母听见,祖母当场便发了话,若是再提这般事,父亲直接离开顾府便是。”   只要不是顾家的人,爱做什么便做什么。   莫说给张氏正名了,就是重新迎娶张氏这个鬼妻,顾家人也不会多说半个字。   这话,倒像是老太太说话的风格,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顾明慧又说,顾大伯心里是有张氏的位置,只是张氏做那些事,也确实是伤了顾大伯的心,提起这事来怕也不是为了张氏。   不过是瞧着,如今全家只有自己位分最低,想个法子找点存在感便是了。   到底,顾大伯现在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他自个也多少有点分寸,不若这话,怎么敢与顾明慧提,不敢与顾明辰说?   就跟对待孩子似的,吓唬两句便可以了。   姐妹俩正说着话,便是听着外头人传来消息,说是太子殿下派宫人来了。   众人赶紧起身,出去迎一迎。   出了院子,瞧着宫人已经等着了,两边摆了好些箱子。   “公公。”顾父抱拳迎了上去,只是抬手疑惑的指着这些箱子。   宦官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太子殿下知晓冯少夫人今日回门,特让内务府准备了贺礼。”   顾父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险些挂不住,不过是个回门,又不是为朝廷做了多大的贡献,怎能得这么大的赏赐。   简直就是胡闹!   咳咳。   顾夭夭瞧着顾父脸色都变了,赶紧从身边提醒了一声。   顾父这才反应过来,领着众人谢太子恩。   起身后,让人拿了两定银子塞在宦官的手上,“殿下可还有什么指示,还望公公提点。”   宦官将银子那在手上垫了垫,试着分量自是足的,才将银钱,欢喜的放到自己袖子里,“殿下说了,从前大人们的好殿下都记着呢,大人们的福气,还在后头。”   这意思清楚明了,太子殿下上位,他们这些有功之臣,都会得到好处。   顾父将人送走后,脸一直沉着,便是装也装不出笑容来,让人打开箱子一开,绫罗绸缎,金银财宝,什么都有。   顾父冷哼一声,指着这些箱子问冯泽与顾明慧,“你俩准备怎么处理?”   顾父到底只是个叔父,既是以他们的名义下的赏赐,自都不会留在顾府,都会让他们带走的。   冯泽冲着顾父一抱拳,“小婿觉得,将这些东西全数封存,等他日国库需要,便都送出去。”   无论是华夫人过生辰,还是顾明慧成亲,宾客的贺礼他们都没有留。   不是因为为了面子什么的,而是知道,越往后大佑的百姓处境越艰难,今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在街头。   朝臣都明白的事情,怎太子都不知道,听着这宦官的意思,怕是旁人有事太子也会出手阔绰。   等着自己跟前没有银钱了,赈灾的时候拿不出东西来,再去让朝臣募捐,可就不是现在的场景。   就是他们有这个心,可办事却与现在不同,总要照顾一下其他官员,若是差距太大,旁人脸上也难看。   听得冯泽有这个打算,顾父自是要点头的,这样的结果最好。   只是,被这事一打岔,顾父自也没有再吃酒闲聊的兴致了。   如今刚用了膳,顾明慧也不急着回冯家,他们夫妻便去了顾明慧的院子,原本顾夭夭领着叶卓华也回自己那边的,却被顾明辰唤住了。   “有一桩小事,需要你帮我拿一下主意。”而后冲着叶卓华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借二妹一会儿,妹婿不介意吧?”   这事办的,叶卓华自然是格外介意的,他一个人在顾家的屋子里,坐着有什么意思。   可大舅哥问话,自不能明着说,“兄长这话说的,您有事便先紧着您的忙。”   既要说的大度,却也要表达,自己也是希望顾夭夭留下的意思。   顾明辰自然听懂了,眉头轻轻一挑,“那我还得多谢妹婿,大度?”   “兄长言重了。”叶卓华赶紧抱上拳头。   顾明辰哼了一声,而后伸手,请顾夭夭往前走。   顾夭夭自不会像叶卓华那般,表现的难舍难分,自然,她原本也不是,那么离不开叶卓华。   既是回顾明辰那边,顾夭夭便从下人的手上接过了轮车,亲自推着顾明辰。   走在他的身后,顾夭夭总是忍不住想起,成亲当日,顾明辰是如何咬着牙将她背在身上,他说,旁人有的,顾家姑娘也该有。   仿佛,就这么一个不宽厚的肩膀,一样能为顾家,撑起一片天。   顾夭夭感慨良多,至于叶卓华便就抛在脑后。   叶卓华一直立在原来的地方,看着他们兄妹俩离去的背影,一动不动。   在心里,一遍遍的数着,一,二,三。总觉得,数到三顾夭夭便会回头看一眼。   可是,一个三过去了,两个三过去了,一直到看不到顾夭夭的影子,也没见的顾夭夭回头。   “主子,咱们先回去吧。”周生不懂,人都走远了,怎么叶卓华还不动。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你懂得什么。”   依旧在那里站着,不动分毫。   到了顾明辰的院子,他便示意顾夭夭直接去的他的书房,“今日请你过来,是想让你陪我见一个人,原本明慧来也成,只是瞧着冯泽那黏人的样子,我若是将人借走,怕得在心里诅咒我。”   说完,便打了一个喷嚏。   顾明辰随即撇了撇嘴,“不过现在看来,二妹婿也不让分毫。”   “兄长倒也学会打趣人了。”顾夭夭将人推在案前。   一眼便看见了,顾明辰放在案上的画像,梨花落下,胡氏站在树下,温柔恬静。   顾明辰顺着顾夭夭的视线,手自然的落在胡氏的面上,“人,不在了,徒留我,念念不忘。”   以为,岁月能将有些人的痕迹磨平,可是这么些日子,胡氏在他脑中的愈发的清晰,闭上眼睛全都是她的音容相貌。   好些时候,顾明辰都有一阵恍惚,仿佛,胡氏还在薛家,等着他去救出苦海。   顾夭夭微微一叹,却也寻不出任何的话,来安慰顾明辰。   听着顾夭夭低叹,顾明辰轻轻摇头,想要告诉顾夭夭不必挂怀,这般日子他已经过惯了。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来,下头的人禀报,说是胡月娘过来了。   顾明辰抬手,让人请进来。   这才与顾夭夭解释,原是太子也亲自提出布珍公主的事,顾明辰自然不愿意的,如韵郡主去了叶府无果,太子便让胡月娘过来,许是,想让顾明辰看在顾家的情分上点头。   原本,顾明辰想着在府外接见胡月娘,太子料想到的不错,胡家的人,他总不会拒绝见面的。   只是,那胡月娘让人捎话过来,既是太子殿下的命令,那她就应该堂堂正正的过来,若是在外头让人碰见了,公事也变成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这话,顾明辰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过,孤男寡女的说话,总不方便,顾明辰便拉着顾夭夭过来陪着。   有些分寸,即便是做给自己,也要是该把握的。   胡月娘过来的很快,被下头领进来后,微微垂头与她们见礼,“参见顾大人,叶夫人。”   身上,还穿着宫里的衣服,整个人瞧着比从前气色好了,似乎也比从前更加沉稳。只是,奴才样子却更足了。   不过是两日,这宫里头果真是会调教人。   “胡姑娘免礼。”顾明辰抬手让她坐下。   胡月娘谢了恩后,落落大方坐在一旁,“奴婢今日的来意,想来顾大人也清楚了,太子殿下的意思,自然是希望,顾大人以大局为重。”   这话,倒只是说的场面话。   顾明辰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言。   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顾夭夭瞧着顾明辰不吱声,便夏柳去取了糕点,其实也不过是,出点声音让场面莫要这么尴尬。   胡月娘微微拧眉,想着该说些什么,“想来叶大人也清楚,如今言官逼的很紧,太子殿下以无暇顾及其他。所以,这亲事怕是推不了。”   这话,虽然说的强硬,可却多少没有刚才那般,场面。   顾明辰微微的抬眉,唇间带着几分嘲弄,“所以,殿下这是逼良为女昌?”   这话,自是难听。   胡月娘微微叹息,“奴婢姓胡,作为胡家人奴婢该比任何人都希望,长姐,在九泉之下安息。”   能嫁入顾家,到底是胡氏生前最大的念想。   一直是顾家妻的身份,便是在下头,也过的安然。   若是迎娶她人,胡氏必然会被惊动。   听了胡月娘的话,顾明辰的面上,到底有些松动。   胡月娘继续说道,“只是太子殿下的命令,奴婢不得不遵从,如今殿下让奴婢带的话奴婢已经带到,奴婢便完成了殿下的嘱托。”   而后起身冲着顾明辰福了福身,“作为胡家人,奴婢,今日只是想要提醒您。”而后一顿,思量片刻,到底唤了一句,“姐夫。”   低头,话,言尽于此。   而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仿佛她来这一趟,便仅仅只是将话带到便是。   哗啦!   胡月娘离开后,顾明辰没忍住,将案子上的东西,全数的扫在地上。   “此事,交给我去办。”顾夭夭看着顾明辰如此难受,忍不住开口。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顾明辰却突然打断,“那你想要怎么办?”   而后重重的摇头,“布珍到底是公主,事情已经闹起来了,她即便想退也退不下去了。”   便就太子那关也不好过,她想嫁便吵着嫁,不想嫁转头就换个人?   若是平常也就算了,顾明辰都说自己已经娶亲了,她还不放手,再加上太子都费了这般心思,便是太子殿下,都吃了顾明辰的气了。   布珍公主要是在这个时候说不嫁了,那正好,太子的火气得全数洒在她的身上。   就现在太子殿下的脾气,还谈什么和?   说到底,还是因为储君不行,若是有能力的,国事家事分开,他们自还有胜算。   顾明辰思量片刻,抬手将自己的人叫过来,“去追上胡姑娘,告诉她,胡氏是本官的妻,这一点永远不可能改变,若是布珍想嫁,只能为妾!”   平妻,也休想!   他这般传话,便是最好的处置办法。   顾夭夭微微拧眉,低头思量,随即轻轻额首。   若是,布珍见好就收,太子那也正好为难,给布珍个由头,这事便就作罢了。   可若布珍就死咬不放,那就来顾家当个体面的奴才。   当然太子可以直接下旨让顾明辰娶亲,寻了这么多人过来当说客,无非是想要他善待布珍公主,若是布珍公主做了妾。   一个奴才,怎配主家善待?   而且,顾家这样的家势,太子殿下也不好直接来强硬手段。   毕竟,顾家的亲戚,没一个可以拿捏,用来威胁顾明辰的。   不过,这,也是顾明辰最后一搏了。   兄妹俩又说了会儿话,顾夭夭才离开,走出顾明辰的院子,却瞧着,叶卓华还在原来的地方,一直望着自己的这里,仿佛都没动过。   顾夭夭微微拧眉,脚下的步子,不由的迈的大些。   叶卓华终于瞧见了人,面上露出几分委屈,想着,顾夭夭该安慰自己几句。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却没想到,被顾夭夭劈头盖脸便是一顿骂。   叶卓华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立马仔细的想想,可除了在这等着,还做什么事情,能惹的顾夭夭,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么冷的天,莫不是想冻病了?还是你就想冻病了,好将病气传给我?”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傻愣着,不由的多骂了几句。   听了这话,叶卓华忍不住笑出了一声,伸手拉住了顾夭夭,“好,咱们现在便回屋子。”   只是,却没有像寻常一般,与顾夭夭十指相扣。   只用袍子将顾夭夭的手紧紧的包裹在里头,而他在外头握住顾夭夭,将她的手,密不透风的护着。   顾夭夭低头,多瞧了几眼。   “我手凉。”叶卓华解释了句。   用袍子捂住顾夭夭的手,她便不冷了。   若是直接牵着,总会将凉气过给顾夭夭。   顾夭夭一听这话,用力的甩开叶卓华,“既然凉,那你还露出来做什么?”   “你来了身上的,不能受寒。”叶卓华以为顾夭夭是想让他,还向从前一般,握着她的手,赶紧拒绝。   顾夭夭哼了一声,“还用你说,我自个会没数?”   说着,拢了拢自己的袍子,“所以,咱俩都自己走自己的,才是正事。”   这般,谁也不用受冻。   叶卓华的脸,到底没挂住,愣了片刻才跟了上去,“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他以为,顾夭夭怎么也得怜惜怜惜他。   顾夭夭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只是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不过,回到屋子,顾夭夭让下头拿了暖壶递给叶卓华。   感觉到身上一阵阵的暖意,叶卓华的脸色才算是缓和过来。   再加上,顾夭夭亲自拉着人,坐在椅子上,而后,一点点靠近。   叶卓华的心砰砰跳的厉害,满眼,只有顾夭夭的容颜,“一会儿以你的名义,给耶齐王子下个拜帖,我与他见一面。”   叶卓华的手忍不住用力,那暖炉一下子分成两半,叶卓华面无表情的将暖壶递了过去,“这东西,怕是许久没人用了。”   夏柳接过后,心里还嘀咕着,这是从叶家带来的,顾夭夭常抱在手上,怎么会突然坏了。   “你去见他做什么?”叶卓华将暖壶送出去后,才转头装作随意的问了句。   顾夭夭便将今日胡月娘过来的事,告知叶卓华。   既然,顾明辰已经有了对策,他们自要帮一把,布珍公主犯傻,可耶齐王子却是有理智的。   “不过是这般事,我过去便可以,这天寒地冻的怎用得着你跑一趟?”叶卓华想也没想直接摇头。   顾夭夭一想,便也是。   原本这事是要密谈的,顾夭夭才将身子靠近,压低了声音。   此刻,既已有了定论,顾夭夭自该重新坐直了身子,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你,赶紧去吧。” 第168章 十个猛男!   此刻,已经起了风,刮的窗户直响。   叶卓华指了指外头,“这么冷的天?”   其实,他与顾夭夭彼此心里都明白,布珍公主的事并没有那么好解决,毕竟是别国公主,不是说什么阿猫阿狗的,不若,何至于将顾明辰为难至此。   这般过去,无非就是尽自己所能,祝顾明辰一臂之力,至于成不成也都说不准。   毕竟,他们不是顾明辰,也替顾明辰做不了任何决定,底线这东西还是得顾明辰自己把握。   顾夭夭顺着叶卓华手指的地方,“你多穿点不就成了?”   都还没入冬,何至于矫情到这般地方。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罢了,与顾夭夭计较这些,完全是在给自己添堵。   “一会儿我便去,既让我办事,总得赏我口茶喝吧?”   毕竟,自己在外头站了那么长时间,嘴唇都干裂了,怎么也得让自己缓缓。   顾夭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喝吧喝吧,真是麻烦。”   而后,都不愿意陪着叶卓华坐着,拢了拢衣服,直接开门出去。   叶卓华瞪着眼睛,就那么眼瞅着顾夭夭的背影,恨不得瞅出一个洞来。   顾夭夭还与之前一般,头都不回的。   感觉到身后的视线,顾夭夭满眼都是笑意,“去吩咐小厨房,准备点冰糖雪梨水。”   这个季节,风大天干,叶卓华在外头站了那般长的时间,怕是嗓子都会不舒服,顾夭夭特意交代夏柳一句。   只是,总不想让叶卓华知晓,免得这人,得意忘形。   交代完之后,顾夭夭直接带人去老太太屋里坐会儿。   老太太如今越来越睡不得长觉,这会儿估摸已经起来了。   叶卓华得了冰糖雪梨水自是欢喜的,可一打听,小厨房说是顾家安排的。   而且顾夭夭早就不在院中了,叶卓华的心就像是这院外的枯草一般,被吹的瞧不出当初的样子。   不过,叶卓华到底没先去驿馆,等顾夭夭回来,自又要说要陪着顾夭夭一起回府。   不然,让顾夭夭瞧着旁人,成双入对,她自己形影单只,总会难受。   这般理由,顾夭夭自不赞同,这是自己的姐姐与姐夫,瞧着他们恩爱,自己替顾明慧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难受?   不过人既然没走,也不差这会儿时间了,顾夭夭便由着叶卓华将自己送回去。   等到了叶家门外,叶卓华倒是知道轻重,没跟着顾夭夭进去,将人放下马车,便领着周生他们朝驿馆走去。   驿馆内,耶齐王子得了消息,脸色及差。   对于叶卓华他自是不想见的,可人已经在外头了,他避而不见总是不好的,且,日后少不得要多接触,只能将人带进来了。   还是同样的屋子,只是这一次,耶齐王子再也没提,这大佑的茶水到底好不好的事。   “不是说,刑部要避嫌?怎么叶大人还过来,莫不是想要承认那火与你有关?”只是,耶齐王子总是忍不住,讽刺叶卓华两句。   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这案子还是没有定论。   不过是这么简单的纵火案,偏偏成了无头公案。   叶卓华低头轻笑,“本官以为,殿下已经知晓,如何与下官说话。”   啪!   耶齐自认在突厥算是有好的耐性,可眼前的叶卓华,总能让他,失控。   “叶尚书,你莫要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就算再厉害又如何,臣始终是臣。   叶卓华抬头轻轻的挑眉,看着耶齐王子恼怒的表情,拎起茶壶干脆将耶齐王子跟前的茶杯填满,“王子火大的很。”   不等耶齐王子说话,叶卓华继续说道,“我听闻王子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想必,也不会信任这样的人,真能与突厥交好。”   为君者,自不能被美色所诱。如今,他们心里都有数,怕是对方以违背了阴阳之法。   若是做的悄无声息也就罢了,偏偏闹的满城风雨。   现在只是个太子,还不是君王,便敢这般无所顾忌,若他日真的荣登大宝,不知又会是如何场景?   耶齐王子端起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这么些日子了,他始终没有学会,品茶。   “那不正合我的意思?叶大人大概忘了,我是你们的敌人。”耶齐王子将茶杯放下,定定的看着叶卓华。   现在是两国交好,不过是因为旗鼓相当。   若是哪国出现劣势,另一方便会化身吃人的饿狼,将对方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听了耶齐王子的话,叶卓华不由笑出声音来,“是吗,若真是这般,您,还在这里做什么?”   直接准备,整军进攻便是了。   到时候攻下京城,所有大佑人都成了他们的阶下之囚,何至于现在,布珍公主求而不得。届时,直接绑了顾明辰洞房,又如何不可?   还不是因为,突厥没有这个实力!   他们骁勇善战又如何,圣上现在虽然糊涂了,可年轻的时候,励精图治创下了大佑盛世,一个太子,怎么也不能,动摇了大佑根本。   自来,朝堂灭亡,那都是因为昏君无能,佞臣当道,毕竟现在,还差一点。   既然不能打,那就只能和。   可现在,耶齐王子又不能和。   不只是他发现了太子的秘密,就算没有,文候为如韵郡主寻的那一方好去处,也足够让太子动怒。   耶齐王子自也想到这一点,“文候,是你派去的?”   这京城谁人不知,文候已经被华夫人软禁,怎么能突然出现在太子的跟前。   叶卓华听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下官哪有这样的本事?能在华夫人眼皮底下,耍这花样!”   尤其,他一个外男,怎会与华夫人有交情,入的了侯府?   耶齐王子的眼眯了起来,顾夭夭让布珍回来问问,看看自己会不会为了布珍,与叶家撕破脸。   那有恃无恐的样子,耶齐王子隐隐的猜到了什么。   不过,他总是以为,定然是叶卓华交代了什么,而后与顾夭夭提起的。   却没有想到,竟是顾夭夭亲自出面。   是了,顾夭夭是朝廷命妇,总能拜见华夫人,出入侯府。   这是,逼自己站队?   若想要与大佑交好,自然是要与大佑未来真正的君王有交情。而现在,似乎他没的选择。   布珍公主与顾夭夭有过节。可此刻,布珍公主对上顾夭夭,总是输了。   于国,布珍公主不占任何优势,于私,一个异国公主,还能将人家诰命夫人如何了?   看耶齐王子已经明白了,叶卓华将茶杯放下,“王子是不知晓,我家夫人精明的很,连我都不敢惹,更何况是旁人了。”   耶齐王子看着叶卓华骄傲的样子,好像,惧内是多么光荣的事。   而且,明明是箭弩拔张的气氛,怎么提到了顾夭夭,叶卓华面上的笑容,都比之前要真诚多了。   “王子还没有娶亲吧?”突然,叶卓华转移了话题。   “自然。”耶齐王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两国既然准备联姻,他的事情大佑尚书如何会不知晓?   问的,都是一些废话。   可叶卓华却并没有在乎耶齐王子的态度,只由衷的感叹了句,“等王子成亲,便知晓这成亲的好处。”   而后拍了拍手,屋门打开,进来了十个,身形健壮的男子。   “这是我为公主殿下,精挑细选的礼物。”侧头看向耶齐王子,轻声解释了句。   “放肆!”耶齐王子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面容,此刻又沉了下来。   无论是在大佑还是突厥,公主养面首的事,都会被人不齿。   更何况,布珍公主还未成亲,这便是在羞辱她。   叶卓华面无表情的整了整衣服,而后缓缓的站了起来,“顾侍郎已经娶妻,无论是继室还是平妻,都配不上公主之尊。更何况,这两个位分,顾侍郎都不愿意给。”   那便是,清楚明白的告诉她,只能为妾。   无论最后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提出来了,便是对公主的羞辱。   这世上好儿郎千千万万,便是布珍公主有半分傲骨,当远离顾明辰。   明日早朝,怕是顾明辰就会说出来,他的想法。   他提前过来敲打一番,便是让布珍公主见好就收,免得到时候两边闹的,无法收场。   太子,究竟还不是皇帝,没那么大权力,用抗旨不尊的法子,灭了顾家的门。   “天色已晚,下官便不叨扰王子歇息了。”话既然带到,叶卓华自是要赶紧离开。   还是回屋子,抱着顾夭夭歇息,让人欢喜。   叶卓华走后,他送来的男人,还在屋里待着,“还不赶紧滚!”耶齐冲着那些人,怒吼了一声。   待屋子里安静下来,耶齐王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屋子,“你都听见了?”   叶卓华过来的时候,耶齐王子便让人领着布珍公主从偏殿里听着。   今日顾明慧回门,叶卓华自然会去顾家的,他今日过来,耶齐王子自都猜到了定然是顾明辰说了什么。   布珍公主从暗处出来,已是泪流满面。   “王兄,我要见他。”布珍公主怎么也想不明白,顾明辰为何就厌恶自己到如斯地步。   堂堂一国公主,给他一个小小的侍郎为妾,提出这话,该是与自己有多大的仇怨?   耶齐王子无奈的叹息,此刻也只能说一声,“好。”   原本,耶齐王子自然不同意这门亲事的,甚至已经准备将布珍公主送回突厥了,可布珍公主就非顾明辰不可。   见耶齐王子不点头,直接从茶楼上往下跳。   若非耶齐王子反应快,拽住了布珍公主的胳膊,不若她真的直接掉江里面,喂鱼了。   当时,吓的耶齐王子一身的冷汗,比起命来,其他的自不值一提了。   平妻就平妻吧,若是成亲后顾明辰发现了布珍公主的好,便也就罢了,若是让布珍公主伤心,那就将布珍公主接回去。   左右,突厥公主不愁嫁。   就算不嫁人,自己偌大的王宫,怎还会没有自己王妹,一席之地?   只是没想到,就连平妻顾明辰都不愿意。   布珍自己亲耳听见的,让她见一见顾明辰,死心也好。   另一边,顾明辰沐浴回来,突然觉得屋子里有些不同,手很用力的握紧轮车。   只是,没想到从屏风后头出来的,竟然是布珍公主。   顾明辰脸上带着几分嘲弄,“突厥风情,着实让下官大开眼见。”   这是,逼婚不成,直接自荐枕席了?   “突厥公主,就这般,缺男人?”顾明辰后头,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布珍的脸黑的吓人,“是有如何?外头都是我王兄的人,今夜便是我将你睡了,你又能奈我何?”   闹着让自己负责吗?这不正好遂了自己的心意了?   再说了,他一个男人敢闹吗?   不觉得被女人强了,丢人?   看着布珍一步步的靠近,顾明辰轮车慢慢的往后退,直到碰到屋门,避不可避,才抬头看着布珍公主,“自甘下贱?”   这话,一句比一句毒。   布珍公主险些挂不住,手,用力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让痛感帮助自己,保持冷静。   “你就只会逞口舌之能?顾大人该明白,若是本公主执意嫁给你,任何人都没法子帮你。”这种事,从出生就注定了,布珍公主便就该,高人一等。   顾明辰冷笑一声,“所以,你要入我顾门为妾?”   看布珍公主不吱声了,顾明辰撑着身子站起来,可到底腿用不上力气,直接倒在地上。   布珍公主伸手想要将顾明辰扶起来,却被顾明辰一把打开了。   “公主殿下怕不知晓,我不过是庶出,我的生母名不见经传不过是个低下的妾氏。我不擅长射箭,不擅长蹴鞠。”   那些世家公子会的东西,顾明辰都不会。   张氏会装模装样的请人陪他玩。可是,也只是做做样子,没两日便说自己没兴趣,将人打发了。   顾明辰说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今日还有人将笔仍在我的脸上,我年纪轻轻主掌吏部,却没有威望。”   今日,人家都说,世人皆道顾明辰公正廉洁,都不袒护六亲,可现在却成了整个吏部因为妹妹寻得好夫婿,最徇私的人。   他亦,没有那么狠的心。   也问过叶卓华,如何处置官场上的事,那一个除了二字,与他到底重了些。   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腿,“你瞧瞧我,废人一个,一身狼藉,公主到底还能看上下官哪一点,下官一定改。”   布珍公主知晓,顾明辰出生不好,可听他这般说,心总比之前还要疼。   顾明辰不知晓,布珍公主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他便在落泪。所以,布珍公主一点都不在乎,所有的不堪。   只有心疼。   看布珍公主久久不语,顾明辰继续说道,“更何况,我的心里只有我的妻子,而且,永远只有她一个。”   这般的男人,就是顾明辰自己都不觉得,有哪一点,值得动心的。   布珍公主抹了一下眼角,将挂在上头的泪擦掉,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明辰,“你瞧瞧本公主,从小人衣食无忧,骑马射箭无不精通,我是天上的骄阳,生来就该受万人敬仰。可是,竟然有人,对骄阳以背,本公主如何能忍?”   而后低头,不顾顾明辰的拒绝,执意将他的衣服整理妥当。   唇间,才露出一丝笑容来,“瞧瞧,本公主看上的人,管他狼狈或者光鲜,我只要这个男人是我的。”   而后定定的看着顾明辰,“妻也好妾也罢,你觉得,骄阳会在乎吗?”   或许有乌云蔽日的时候,可永远无法,挡住她的光芒。   而后,在顾明辰的注目下,开门,就那般,大摇大摆的离开。   顾明辰侧身,看着布珍公主站在院子中间,而后由突厥人接应,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顾明辰恼的一拳头锤在地上,此刻却只有一句话应景,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从未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女子。   什么难听的话都说了,便就这么没皮没脸的过来,着实让人怀疑,突厥人就这么,民风开放?   布珍公主离开顾家后,被下头的人迎回了驿站。   “如何?”耶齐王子一直等着她,见她脸上不善,以为,该是对顾明辰死心了。   “王兄,我决定了,我可以为妾。”声音平和,仿佛这是在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你!”耶齐王子当下便恼了,公主为妾,荒唐!   可想到布珍公主寻死的事,硬生生的将脾气给压了下来,“你真的清楚,你在说什么?”   嫁给个侍郎也就算了,平妻也忍了,现在做个妾?   说句难听的,若是这事成了,阿史那族列祖列宗都会被她气的从地下翻出来。   “王兄。”布珍公主低低的唤了一声,“我生来便得父汗的看中,我是咱们兄妹几人中活的最恣意的,我见过千千万万的讨好,遇过万万千千的奉承,可我始终不知道,何为爱人?”   作为皇家公主,无论是大佑还是突厥,其实婚事都不由自己,只有布珍公主,可汗给了她自己挑选夫婿的恩宠。   她是最尊贵的公主,不必为家族分忧,不必联姻。所以,只求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而顾明辰,她从见的第一面,便想,拉起那个男人的手。   “身为阿史那族,从出生便有人为我撑起了一片天。所以,我的夫君不需要多么强大。”甚至,卑微也成。   布珍公主说到这,抬头冲着耶齐王子一笑,“王兄,我知道你志在高位,若我得了顾侍郎的心,于你只有好处。若我失败,你就当,从未有过我这个王妹。”   有些话,她不愿意说的这么直白,可身在王族,不说,并不代表自己不懂。 第169章 你太弱了!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王兄,我会给父汗寄去血书,我执意如此,如王兄无关。”   而后,转身,离开。   不带一丝犹豫。   耶齐王子的手,还端着他最看不上的,大佑的茶。   一直待茶凉了才放下。   布珍说了许多,可却没有提起,作为兄长,他会担心。   可是,诚如布珍所言,王族情浅。   凉了的茶,倒在嘴里,充斥着满满的,苦涩。   而后,恍如之间竟然品出了一丝甘甜。   恍然间明白,大佑人品茶,到底品的什么。   第二日,顾明辰按照自己所想的,与太子殿下上书,他以有妻,若是布珍公主执意下嫁,只能为妾。   众人以为耶齐王子听到这一说法,会勃然大怒,可却没想到,竟一口应允。   看突厥人答应的这般痛快,顾明辰自是有些后悔,他意在逼迫突厥人放弃这门姻缘,而不是真的要什么妾氏。   可如今,当着太子与百官的面,自不能反悔。   从此,布珍公主便是顾明辰的,妾氏。   自然,也是贵妾。   太子殿下还破格封了布珍公主,为大佑的和善良顺慈夫人,是大佑第一位,有五字封号的夫人,不,是五字封号的妾氏。   有了这般封号,正常来讲,自可入顾祠。   当然,朝臣听了这话,自觉得不敢接受,这以公主之尊下嫁为妾,乃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大事件。   究其根本,大家也只会说一个,情爱的力量。   定是布珍公主,迷上顾明辰,深深的沦陷。   得了这个消息,顾夭夭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慢慢的转过脖子来,看着叶卓华,“突厥的大夫,是不是不好?”   这天变的快,叶卓华已经让下头的人,为顾夭夭的屋子点上暖炉。   大概是炉子点的太早了,屋子里头有些热,他便起身,将窗户打开,“怎么会这般问?”   “不若,如何解释布珍公主这番作为?”   怕是小时候起了烧,将脑子给烧坏了,不然但凡有一点正常,都做不出这般事。   听得顾夭夭这番话,叶卓华扑哧笑了一声,“那些高位上的人,被惯坏了,想法自不是我们理解的。”   就好像当今圣上一般,明明靖王嚣张跋扈,偏偏人家瞧着这就叫真性情。   就布珍公主,或许就觉得,我什么都有了,就是没有真情,偏生顾明辰是个情长的人,正好拿过来弥补她人生的不足。   如此,倒也说得通。   顾夭夭哼了一声,他们自己想这些也就算了,尽给旁人添麻烦。   若是有朝一日,顾明辰有了欢喜的女子如何,弄了这么一个妾氏,总然人忽视不掉。   阿嚏。   顾夭夭在抱怨的时候,许是叶卓华吹了风,堪堪的打了个喷嚏。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你说你的心是不是也不好用来了,点着炉子开窗户,傻不傻?”   说着,直接端起旁边的茶杯,将炉子掀开,倒入里头。   听着那火,嗤嗤了几声,最后安静下来,只有一缕黑烟在空中盘旋一圈,而后散落在空中。   叶卓华看着那炉火愣了一下,随即嘴角轻扬,“那让夏柳,送几个手炉过来。”   也确实如顾夭夭所言的这般,这个时辰点暖炉确实是有些早了。   不过,却也不能让顾夭夭冻着,女子娇弱,该小心的护着。   此刻,风吹了进来,屋子里的暖气散尽,好像那四面的墙,都能将外头的冷意引进来。   叶卓华赶紧将窗户关上,而后很自然的坐在顾夭夭的跟前,伸手拉住顾夭夭,用自己的大手为她暖着。   顾夭夭不耐烦的将手抽了出来,“我没那么冷。”   衣服都已经穿的这般厚了,哪还能冻着自己。   倒是叶卓华,一个大男人成日里叫唤着冷,也不知道身子是弱到怎般地步了。   夏柳将手炉拿过来,顾夭夭很自然的放在叶卓华的怀里。   这辈子,她自要活的长远,叶卓华若是英年早逝,那自己的余生,该有多么的无趣。   便是这个时候,顾夭夭都没觉出。原来,自己想与他约定白头。   叶卓华啼笑皆非的看着手炉,他的本意是怕冻着顾夭夭,怎现在让顾夭夭护着了?   手下意识的将手炉放在顾夭夭跟前,只是这个时候,又连着打起了好几个喷嚏。   顾夭夭啧啧两声,满脸的嫌弃,那眼睛里就差直接将虚弱俩字摆出来。   俩人原要说些什么,周生从外头唤了一句主子,难得叶卓华没与顾夭夭交代,直接走了出去。   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与周生小声的交代什么。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看着叶卓华捂着鼻子,估摸又在打喷嚏了,顾夭夭的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终是没忍住,让夏柳拿了袍子给叶卓华送了过去。   叶卓华拿到袍子后,下意识的朝屋子这边看去,看到他探究的视线,顾夭夭赶紧低头将脸别到一边。   叶卓华眉间皆是笑意,利索的交代好事情,赶紧回屋子。   一进来,顾夭夭面觉得,迎面扑来了一阵凉风、   叶卓华将袍子递给夏柳,搓了搓手与脸,才走到顾夭夭跟前,“也没什么事,吏部的人总有嚼舌根的,我让周生去给他们找些霉头,让人老实些。”   顾明辰到底下不了狠心,但是让他摸爬滚打寻为官之道,估摸顾夭夭会心疼兄长,叶卓华便从旁出手。   既教训了人,也不能让顾明辰察觉。   毕竟是大舅哥,多少还是有些面子的。   听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的脸色不但没有缓和,反而更沉了,“这种事还需要去外头?你在屋子里不能说?”   这么冷的天,傻子似的吹冷风。   叶卓华重新拉起顾夭夭的手,看着她如玉的指尖,忍不住在手中把玩,“周生,到底是男子。”   说的时间短也就算了,这么长时间不得一直能看见顾夭夭。   再则,他也不愿意让顾夭夭在里屋避着。   左右,大男人这么点风算的了什么。   听的叶卓华这般解释,顾夭夭哭笑不得,怎么会有人,小心眼到这般地步?   而后起身,往里屋走去。   叶卓华眼皮一跳,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夫人,可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只希望,能与顾夭夭同处一室的,只有自己。   自然,处的这个屋子越小越好。   青天白日的,这般主动,还真是给自己惊喜。   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叶卓华一眼,“你倒是会做梦。”指了指旁边,“赶紧躺下,我让夏柳将府医唤了过来。”   叶卓华原本已经听话的坐下了,只是一听大夫,惊的站了起来,“寻什么大夫,我好好的哪里需要看大夫了?”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起来的猛了,这会儿怎么觉得头有些晕。   顾夭夭没与他废话,直接伸手将人推倒,“莫逼我将你绑在这里。”   叶卓华顺势躺平,“若你喜欢,这也不是不可以的。”   顾夭夭是担心他的身子,而他,满脑子也都是,顾夭夭的身子。   与这人,却也说不得半句话,索性便不理会。   只是总瞧着叶卓华脸色不正常的很,明明脸冻的煞白,可嘴唇红的都发黑了。   不一会儿府医便过来,一瞧叶卓华的脸色,脸瞬间严肃了起来,伸手碰了一下叶卓华的额头,赶紧让夏柳给叶卓华上块凉水帕子。   瞧着府医的动作,顾夭夭也伸手碰了一下,竟烫的吓人。   “这,起了烧的人,不是双手都冰凉?”顾夭夭自也知道一些,将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   毕竟,刚刚叶卓华还为自己暖手。   府医叹了一口气,“刚起烧的人是会双手冰凉,可若已经烧起来的。”府医不由摇头,“还未过午,便烧的这么厉害。”   剩下的话,顾夭夭便也懂得。   下午怕是更严重。   府医赶紧先开了退烧的药物,让下头的人先熬着给叶卓华喝下去,而后才给把脉。   说叶卓华这是积劳过度,再加上伤了风寒,估摸叶卓华不舒服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忍着不说,若是再熬下去,即便叶卓华年轻,身子也扛不住。   听到叶卓华那一句,积劳过度,顾夭夭心便提了起来。   这句话,她太熟悉了,上辈子去的那般早,府医便这般医治自己。   低头看着叶卓华,是了,这辈子所有的事情全数提前,自己总觉得那是因为叶卓华有上辈子的记忆,做起事来才这般,事半功倍。   可却忘了,即便是事半功倍,也得人做。   叶卓华九死一生的事,又岂能单单的用一个,苦肉计来形容。   看着顾夭夭双眼都红了,叶卓华撑着身子便起来,“你瞧瞧你,我的身子我自己还没数?若不是唤了府医过来,我现在还不是正常人一个?”   明明刚才,还与顾夭夭玩笑来着。   只是话还没说完,便被顾夭夭推倒,“离我远些,莫要将病气过给我。”   叶卓华无奈的躺着,只是总喜欢拉住顾夭夭的手。   莫要瞧着叶卓华这会儿还跟个正常人一般,等用了药,没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顾夭夭看着他的睡颜,心里面总是有些自责,其实昨日夜里她便试着叶卓华身上热,她只当是在床榻上因为心火旺的缘由,都没有往心里去。   那时候,怕就已经起了病了。   看叶卓华睡的沉,顾夭夭拿起了他额头上的帕子,准备为他换一块,起身的时候,右手很自然的从他手中取出去。   可是刚一走,便被叶卓华拽住了。   听着他在梦中呓语,“夭夭,莫走。”   顾夭夭的泪到底落了下来,她重新坐在塌上,低声呢喃,“不走,我不走。”   她一直觉得,对于叶卓华,不过是儿时知晓的未婚夫婿,只当他与旁人不同,并未有男女之情。   便是上辈子,也不过是意难平而已。   所以,理所应当觉得,自己临走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却是叶卓华,也该是在,情理之中。   长长的叹息,唤了夏柳过来,将帕子交给了夏柳。   看着叶卓华眉头紧缩,伸手将人的眉头抚平。   “我在这陪着你。”顾夭夭一直念着,睡梦中的叶卓华,慢慢的将眉头舒展,手也松开,嘴角轻轻的勾起,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姑娘,耶齐王子求见。”顾夭夭正擦着眼角的泪,夏柳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顾夭夭怕惊醒叶卓华,示意夏柳去外头禀报。   推开门出去,周生也在外头候着,这才与顾夭夭禀报,耶齐王子的帖子已经递过来了,人便在大门口候着。   顾夭夭微微拧眉,如今叶卓华病着,顾夭夭自不会将人唤醒,只是若是用这个理由将人打发了,怕是耶齐王子不会信。   “我亲自去会会他。”这般,总是有诚意的。   得了顾夭夭的命令,周生便出去领人进来。   瞧着顾夭夭要出门,夏柳便取了袍子,披在顾夭夭的身上。   这袍子原是顾夭夭的最喜欢的,流光的缎面,将这袍子变的灵动。   此刻,顾夭夭想起叶卓华小心眼,不由的起了一丝犹豫了,“我记得,我还有一件黛色的袍子。”   那件袍子,是当初顾夭夭心情不好时候,点了下头人做的,因为颜色暗沉,一直不得顾夭夭欢喜,被压在箱底。   今日顾夭夭点了出来,夏柳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倒没有多问,还是从箱子里取了出来。   黛色挑人,若是压不住这颜色的人,便显得岁数大。   顾夭夭偏白,穿着这袍子,却像是要上战场的将军,威风凛凛,有一种肃穆的压迫感。   因为取袍子时间有些久了,顾夭夭过去前院的时候,耶齐王子已经到了,正坐在主位上喝茶。   “见过耶齐殿下。”顾夭夭进来站定,福下身子请安。   见到是顾夭夭过来,耶齐王子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怎么是你,叶尚书呢?”   自己的王妹要入顾家为妾了,耶齐王子心痛难受,总想着吃点酒。   可,身处异邦自没有三两知己作陪,思来想去,竟只有叶卓华一人,这才驱了马车前来。   “回耶齐殿下的话,夫君伤了风寒刚吃了药歇息,若是您有什么急事,可告知妾身,待夫君醒来后,去将事情为您办了?”   对方没让人免礼,态度也张狂的很,顾夭夭便自顾自的站起身子来。   听了顾夭夭的话,耶齐王子心里恼的很,这会儿心里不痛快想吃酒,等以后哪还有现在的心情,不自觉的口气有些冲,“男人之间的事,与你这个妇道人家说得什么?”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嘴,心中不由的想着,在突厥难道没人交给他们,如何说话?   不自觉的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您说的是,那便,慢走不送。”   原本夫君病重,自己按照礼数出来解释,却不想被人在自己家里,指着鼻子骂?   若是再好生的说话,岂不是显得自己,软弱可欺?   耶齐王子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对,因着心情不好,说话也没多注意,只是道歉的话,总也不好说出口。   抬头,想着说离开的话,只是迎上顾夭夭的目光,不由的愣住了。   上一次是在宴席上见的顾夭夭,一脸浓妆,虽说瞧着长的算是不错,可她赢了布珍,在耶齐的眼里,只有奸诈狡猾的印象。   今日,瞧着她未施粉黛,眉目清冷。   原本,他在突厥便不喜欢大佑女子穿的花花绿绿的颜色,瞧着除了当花瓶没什么用处。   今日顾夭夭身上的黛色,仿佛间是这世上最亮眼的颜色。   这一瞬间,耶齐王子恍然间明白,为何叶卓华提起顾夭夭,一脸的骄傲。   为何,布珍公主自甘为妾,也要入顾家门。   为何,靖王与冯泽,为顾家女,争的头破血流。   因为他们,值得。   这手中的茶杯,又像是酒水一般,大口的饮了下去。   “那,我便离开了。”连着茶叶吞了进去,而后将茶杯放下起身,“对了,叶尚书曾与我提起想要纳几个妾,我着实想不明白,既有夫人这般妙人在侧,红袖添香,如何还要纳妾?莫不是,异邦的新鲜?”   最后俩字,说的自然轻佻。   顾夭夭往后退了一步,“不若,如何夸异国女子?”   不是收在屋里,难不成要说着异邦女子,一个个慈美善目,该放在庙堂上供着?   瞧着顾夭夭语气平和,仿佛是在嘲弄耶齐王子,怎把恭维当真了?   只是,原本这就是耶齐王子瞎编的话,此刻半点好处都没占到不说,反而又被人笑话了。   毕竟,连突厥的公主都成了妾氏,更何况是其他人?   耶齐王子脸冷了下来,可这话是他自个说的,又不能将火气发在旁人身上,哼了一声,便领着人大踏步的往外走。   头也不回!   顾夭夭忍不住皱眉,莫不是这皇家的人,都这般,目中无人?   大佑的是,突厥的也是。   另一边,叶卓华浅眠,顾夭夭一出门他便感觉到了,只是因为还是有些头晕,起来的晚些了。   被周生扶着过来,正好听着顾夭夭讽刺耶齐王子。   “主子,夫人要出来了,小的背您回去躺着。”周生小声的提醒了句。   叶卓华这好不容易病一次,按照他的性格,怎么也得趁此机会,让顾夭夭围着他转。   叶卓华嫌弃的扫了周生一眼,“瞧你那傻样!” 第170章 又没羞没臊。   若是这么悄无声息的回去,岂不是白出来了?   不都说,与谁同行很重要?就周生一个老光棍,这个时候便就得让他离自己远些。   接着,叶卓华将身子披的袍子扔给了周生,“赶紧滚。”   莫要,碍着他与顾夭夭的眼。   周生的动作自是快的,他一走,叶卓华便抬脚往屋子里头去。   正好,与要出来的顾夭夭撞在一起。   “没有伤到你吧?”叶卓华赶紧扶住顾夭夭,一脸的担忧。   “你怎么出来了?”顾夭夭一瞧是叶卓华,哪里顾得上什么疼不疼的,脑子里只有他现在身子不舒服的事。   手,自然的放在了叶卓华的额头上,还是有些热。   “我只是起身小解,没想到碰见了你。”叶卓华微微的弯腰,让顾夭夭不必垫脚便能够着自己。   这般解释,顾夭夭自是不信的。   还小解,谁家小解还要在院子里头转一圈?从后头跑到前头,还要跑到厅里?   “我准备小解的时候,听闻耶齐过来了,突厥人莽撞,我顺道过来瞧瞧。”看出顾夭夭不信来,叶卓华只能重新解释。   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真。   顾夭夭撇了撇嘴,“莽撞又如何,在叶府我还能让一个外人欺负了?”   叶卓华轻笑一声,“自是我多虑了,我家夫人何等的威武英勇,莫说是耶齐王子了,就是大汗来了,他在你手底下,也占不得一点便宜。”   听着叶卓华讨好的话,顾夭夭只是哼了一声,而后解下自己的袍子披在叶卓华的身上,“我自然,没有这般虚弱!”   瞧着叶卓华下意识的要拒绝自己,不由用力用手按住,“莫惹我!”   看顾夭夭脸色不善,叶卓华便不再反抗,由着顾夭夭将袍子系好。   只是,在顾夭夭放手的时候,叶卓华将顾夭夭打横抱了起来,长长的袍子正好将顾夭夭的身子盖住。   顾夭夭惊了一下,赶紧拽住叶卓华的衣服,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挣扎着便要下来。   “莫动。”叶卓华低低的说了一声,“我有些头晕。”   顾夭夭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都到这般地步了,还惦念着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我瞧着你就是不长记性。”   嘴里絮叨着,可到底没有再挣扎。   叶卓华也不吱声,他说头晕却也不是再骗顾夭夭。可是,却贪婪的想要留住这种感觉。   心爱之人,柔顺的靠在身侧,他所做的一切,便都值得。   到了里屋,叶卓华终将人放下了。   顾夭夭锤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你说说,若是将我摔着怎么办?”   大概是刚才费了太多的力气,此刻被顾夭夭一推,竟然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顾夭夭赶紧将人扶住,沉着脸将人放回塌上。   看着顾夭夭脸色不善,叶卓华拉住她的手,“夭夭。”   顾夭夭将空着的手放在叶卓华的额头,而后按着府医的嘱咐,将叶卓华的领口解开,听着他低声唤自己,便随意的回了一个嗯字。   “我确实有些难受。”看顾夭夭也不瞧自己,叶卓华便微微的用力拽顾夭夭,非要顾夭夭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   听着叶卓华还敢提他的身子,顾夭夭的火气便上来了,“知晓难受你还不让府医瞧瞧,知晓难受你还往外跑,我看着你就是喜欢这种滋味。”   叶卓华被训斥的面上似乎有些委屈,再加上因为起了烧,瞧着好像眼皮都有些肿,“夭夭,你说两句好听的,好不好?”   顾夭夭没好气的将叶卓华的手甩开,“莫要,得寸进尺。”   瞧着顾夭夭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叶卓华垂下眼来,“就一句,好不好?”声音轻缓,像是祈求,却又带着几分听天由命的感觉。   顾夭夭的心到底是软了,“想听什么?我可提前说,从我嘴里莫要想听得,什么恶心的话来。”   看着顾夭夭的语气生硬,可叶卓华满脸的欢喜,一点都不在乎,“便说说,等咱们老了以后,你想不想自己在后院种一块地,上头种着你喜欢的花,种着,我爱吃的菜。”   “为什么要种你爱吃的?”顾夭夭下意识的反驳。   叶卓华低声轻笑,“因为,我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所以,该是我们共同的欢喜。   顾夭夭不自然别开了眼睛,可是既然答应要说两句好听的,便不能食言。   想了想,好听的话她始终说不出口,到嘴边的话,也只是一句,“我想要秋千,就在菜地旁边。”   叶卓华含笑说了一声好,这话,却是他听过最动听的话。   与顾夭夭聊了几句,叶卓华便闭上了眼睛,顾夭夭觉着许是快到午时了,身上比刚才要热,从旁边拿了帕子,为叶卓华换了新水。   瞧着这会儿他的嘴唇有些干了,有让人拿了棉花,沾了水抹在叶卓华的唇上。   照顾了叶卓华一日,到了夜里的时候,终是降了下来,顾夭夭的心才放在肚子里,伸了伸胳膊,躺在叶卓华跟前,和衣睡下。   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碰跟前的人,想试试他的身上还有没有起烧,可试了几下没有碰着,猛的睁开眼睛,一个打挺起来,刚想要唤夏柳进来,才瞧着,叶卓华在案前看着册子。   “谁让你起身的?”顾夭夭没好气的说了句,不过,叶卓华这会儿又安排人将暖炉点上了,只穿着中衣也不觉得冷。   叶卓华很自然将人拽在自己跟前,“我觉得今日精神大好,不过,知晓你惦念着,还是让人去宫里禀报了太子殿下,这两日便在家里歇息。”   而后拿出册子放在顾夭夭的手上,“这是下头人过来禀报的,我瞧着有意思的紧。”   如今,宫里好男风的风头有被压下去的趋势,大多都谈论布珍公主为妾的事。   昨日刚定下来的事,听说今日,突厥的轿子便停在了顾家大房的后门。   不过是纳个妾,自不用宴请八方。但是,这般急切,当真有辱公主名号。   顾夭夭却没看这个册子,而是只看着叶卓华,手背碰了叶卓华的额头,接着又碰了叶卓华的脖子,确认没有起烧,这才撇了一眼这册子,“说话便说话,将你的手挪开。”   刚才只想着叶卓华,却没注意到,自己现在坐在叶卓华的腿上,整个人被叶卓华圈在怀中。   这会儿赶紧起身,两个人,自要保持距离。   叶卓华倒没有强求,只轻笑一声,“脸皮倒是薄。”   俩人都已经相熟到这般地步,顾夭夭怎么还会害羞。   顾夭夭哼了一声,只觉得这人,还是生病的时候,让人瞧着顺眼,“夏柳。”朝外头唤了一声。   让夏柳伺候自己更衣。   叶卓华用手托着下巴,一直盯着顾夭夭,“不必这么麻烦。”看着她,发鬓梳的这般繁琐,不由的说了一句。   这在屋子里待着,不定什么时候便将束发的簪子拔掉了。   “不必理会他。”顾夭夭没看叶卓华,交代了夏柳一句。   既然,这入门为妾已经是成了,虽顾家不大办,可按照礼数,总是应该将礼送到的。   给顾家送的东西,顾夭夭自是要亲自挑选。   看着顾夭夭收拾妥当便要出门,叶卓华有些着急的唤了一声,“我身子还没有大好。”   他休沐在家,是想要陪着顾夭夭。   若是顾夭夭离府,那他在家里还有什么意义,不若直接去了刑部,还能处置一些杂事。   “我瞧着你说话中气十足,怕也无碍了。”顾夭夭掀了珠帘,站在外屋一边挑袍子一边回了句。   选好之后,由得夏柳将袍子披在自己的身上,准备出门的时候听着珠帘响动的声音,回头瞧着叶卓华穿着中衣便出来了。   顾夭夭不自觉的皱起眉头,“行了,一盏茶功夫便回来了。”   听着她语气中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为自己妥协,叶卓华嘴角微扬,“我等你。”   顾夭夭不耐烦的摆手,开门大踏步的离开。   只是走到院中,脑子里总想着叶卓华那,似乎有些委屈的眼神,长长的叹了口气。罢了,他如今生着病,先由着他。   “我记得库房里头有一套紫玉砚盘,你着人送回顾家。”思量片刻,这事还是交给夏柳去做。   原本,顾家喜事多是送送子观音,以多子多福的为喜,可她想着顾明辰该是不欢喜这般东西的。   顾夭夭离开屋子后,叶卓华将窗户打开了个缝,看着她停在院中,看着她又回头,赶紧将窗户给关好了。   眉眼之间的笑意,确是怎么也抑制不住。   生病真好。   能将百炼钢变成绕指柔。   不消片刻,便听着门打开的声音。   顾夭夭进来显然没料到,叶卓华还在外屋站着,一边解开袍子一边说,“你还在外头做什么,里屋的炉子不就白点了,叶大人做了尚书,看来这手头确实宽裕不少。”   提起手头,顾夭夭隐隐的记着,叶卓华还欠着自己银钱。   不过,叶卓华手里的东西都给了自己,这帐,似乎也算不了那般清明了。   “夭夭。”叶卓华突然很是认真的唤了一声。   “做什么?”顾夭夭以为有什么大事,不自觉得应了一声,只是抬头,触及到叶卓华的目光,心猛地提了起来。   与从之前的柔情不同,这一次叶卓华的目光,带着几分侵略,几分危险,逼的顾夭夭不自觉得后头。   “你!”叶卓华如是回答。   一步步的逼近顾夭夭,直到顾夭夭靠在桌子上,没有任何退路,“我如今生病了,怕将病气过给你,所以,你趴着好不好?”   这一瞬间,顾夭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然后有些晕眩。   甚至,不自觉地抿着了一下唇,“那个,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利索的转身,想要逃离叶卓华。   叶卓华反应却是快,这般更是方便了他,直接将人推在桌子上,“那么,这次,由不得你。”   后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外头刮着大风,不消片刻便下起了雨,越下越大。   下头的人,听闻顾夭夭已经起身,便给小厨房送了消息,将早膳给主子热一热。   因为顾夭夭与叶卓华都是不喜欢屋子里有旁人伺候,平日里除了夏柳,很少有人能近身,是以,下头的人只能在外头等着。   外头的大雨,将屋子里的声音,全数掩盖。   过了许久,门终于开了。   是叶卓华吩咐,让她们将早膳端过来。   下头的人动作也快,只是那膳食她们没机会送进来,只在门口将东西递给叶卓华。   只是在开门的时候,隐约的瞧着,好似有衣服在地上扔着。   顾夭夭此刻在塌上躺着,动也不动,瞧着叶卓华将膳食端进来,直接将身翻到一边,给叶卓华一个后背,“我不饿。”   叶卓华坐在顾夭夭跟前,轻轻的拍着她露在外头的胳膊,“起身,多少吃两口。”   顾夭夭被叶卓华磨的有些厌烦,用力的拍开叶卓华的手,直接撑着胳膊起身,“叶绦之,我愈发觉得你无耻的很,扮可怜,得寸进尺,怎得在我身上用上了三十六计?”   这个时候,顾夭夭觉得,也许这场病,也是叶卓华自导自演的。   叶卓华扑哧笑出声来,“你太小瞧你自己了,对付你,三十六计哪够?”   顾夭夭刚想说话,叶卓华的勺子已经送到顾夭夭的嘴边,“你说咱们是在院里,或者,马背上更合适?”   顾夭夭不敢置信的瞪着叶卓华,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我劝你做个人!”   叶卓华低头轻笑,后来笑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又没说做什么,难道闲聊都不成?瞧瞧你,成日里都惦念什么?”   顾夭夭指着自己的鼻子,所以,感情还成了自己,不太要脸了?   怕顾夭夭真的发怒,叶卓华赶紧解释了句,“刚才还是情难自禁,放心,以后我会克制的。”   顾夭夭不太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张嘴咬住了勺子,而后赶紧松开,“怎么这么烫?”   “我吹吹。”叶卓华赶紧低头。   “你吹的话,不就将病过给我了?”顾夭夭不悦的皱眉。   “那我将窗户打开,让风这将稀饭吹凉。”叶卓华转念,想了另一个法子。   顾夭夭自是不满意的,“那风,不就吹到我了?”   “那我去外屋。”叶卓华说着,利索的站了起来。   “外屋没有炉子,将你冻坏了,又得浪费银钱抓药。”总之,无论叶卓华说什么,顾夭夭总觉得不妥。   叶卓华也不恼,顾夭夭觉得不痛快,由着她发泄便是。   这一顿早膳,顾夭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用完了早膳,顾夭夭也休息过来了,自不愿意再在塌上躺着,可是外衣已经解开。   若是将夏柳唤进来,便是就告诉人家,他们刚才在屋里都做了些什么。   自然,夏柳肯定不会说主子是非,可顾夭夭总觉得面上挂不住,是以,这更衣的事还是得交给叶卓华。   瞧着他低眉顺眼,前前后后忙活的样子,顾夭夭忍不住说了句,“叶大人,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从容?”   叶卓华听后只轻笑一声,“叶夫人,你杀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高高在上?”   俩人,手上都曾沾满鲜血。   原本,顾夭夭是想讽刺叶卓华几句的,被他这般问起来,倒像是两个人,各诉衷肠,说着,眼前人与旁人不同。   这日,叶卓华觉得,病的特别的值,除了入夜后,收到顾家的消息。   说是,今日顾明辰纳妾,没有摆宴也就罢了,可到底迎娶是突厥公主,宫里头自然有所表示,明日太子会带着未来太子妃如韵郡主亲自登门道喜。   既然有女眷,自然会有其他官员内眷,估摸多是年轻的妇人,顾家人自要陪同。   所以,老太太让人给顾夭夭与顾明慧都送了消息,让她明日晌午之前回顾家一趟。   原本,老太太不说,若非叶卓华生病顾夭夭也该回去瞧瞧的,这下太子亲临,自要提前准备。   “你身子不好,明日再在家休息一日,我自己回去。”顾夭夭拿着册子,明日回去,自也得带着东西,因着有外人,总是要带些吉利的,成双成对的东西。   “不成。”叶卓华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他,自也不想与顾夭夭分开。   顾夭夭无奈的叹息,“叶大人,你因病休沐在家,结果你跑去坐席,你让太子殿下如何想?”   大道理,叶卓华自然知晓。可是,一想到平白的与顾夭夭分开,心里总是不舒服的很。   “成了,一个男人磨磨唧唧,与女人有何区别?”大丈夫,就该拿得起放的下,这般情长,如何成大事?   一听顾夭夭又说自己与女人一般,叶卓华冷哼一声。   听着他发出的声音,顾夭夭自意识到什么,放下册子就要往外跑,可到底又慢了叶卓华一步。   有时候,顾夭夭在想,叶卓华是不是偷偷的吃药,怎么精力这般充沛。   许是,将人折腾的太狠了,叶卓华瞧着顾夭夭眼角含泪,轻轻的为她擦拭,“你说,老实点不成?”   非要逞口舌之快?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对于叶卓华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就算自己不说,叶卓华怕也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第171章 挑软柿子   自己说的这般不中听的话,不过是给他,名正言顺的理由。   因着叶卓华折腾的晚些了,第二日自又过了时辰,顾夭夭瞧着雨过天晴后的大太阳,心里头气的很。   早知道,就不该让叶卓华休沐,管的什么太子殿下,还是言官的眼睛,该去上早朝便上早朝。   若是不愿意去,便将人领回顾家,她便不信了,叶卓华的脸皮能厚的这种地步?   瞧着顾夭夭满脸的怒容,叶卓华识趣的闭嘴,就怕再哪句话说错了,惹的顾夭夭动怒。   另一边,太子来的很快,顾家上下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按照规矩,妾氏进门自要与正妻见礼的,可顾明辰家中又没有夫人坐镇,顾明辰不可能带着她,去胡氏的墓前拜见,免得惊扰了胡氏。   “参见殿下,殿下千岁。”顾家上下行跪拜之礼,只有布珍公主站着,只微微的额首。   “快些免礼。”太子虚扶了一下顾父,转头看向顾明辰,昨日到底是喜日子,原本想调侃一二,只是瞧着顾明辰肃穆的神色,在瞧瞧这一身黑色常服,哪里有一丝喜色,不知晓的还以为,这是在戴孝。   不过,既是纳妾,自然用不着穿红披绿的,便是太子殿下也说不得旁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顾卿瞧着气色好的很。”太子用眼神在众人面前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看上去最好拿捏的顾大伯身上。   顾大伯赶紧低头弯腰,“托殿下的福。”   此刻,他不是庶民一个,哪里担得起太子的一声顾卿,自将姿态放的及低。   “郡主。”将太子迎进来,老太太才与如韵郡主见礼。   倒也不是与她为难,只是,她总受不得这么些人的跪拜。   如韵郡主嗯了一声,也不多言。   太子听见如韵郡主的声音,突然停下往钱走的步子,回头看向如韵郡主,而后伸手示意她跟在自己的身侧。   原本满脸不欢喜的如韵郡主,因为太子的回头,面上而堆满了笑容。   “你的手怎这般凉?”太子将手握住后,忍不住念了一句。而后,直接将如韵郡主的手,往自己袖口里放。   那里,自然是最暖和的。   如韵郡主低眉浅笑,“殿下,这么多人瞧着呢。”   太子许是被如韵郡主这小女儿的姿态逗笑了,忍不住点了一下如韵郡主的鼻尖,“你很快便是本殿的太子妃,旁人瞧瞧又如何了?”   被太子这么一点,如韵郡主便靠着太子更近了,低头轻声嗯了一声。   只是,许是挨着的太近了,头上的步摇正好打在太子的脸上。   太子微微拧眉,看着如韵郡主,满头的赤金簪子,眼里闪过一丝的不耐,不过很快掩去。   在众人眼里,就只剩下,太子对如韵郡主的无限宠爱。   顾家的厅里,已经点上暖炉,一进去便觉着浑身的冷气被驱散。   太子拉着如韵郡主坐定,不过到底没在人家的厅里,演着情深的戏码。   只拿着茶杯,看向顾父,“顾卿可是不知晓,这两日将本殿着实厌烦的很,那些个言官没日没夜的参奏,你说说,原本这宫里的事都是冯皇贵妃掌管,本殿刚接手自会有疏忽。”   听得太子的抱怨,顾父自然明白,这是又在念叨,内庭宦官的事。   这么些日子,还没定论,哪里是疏忽的可以解释的。   “殿下辛苦。”顾父也不能将话挑明,只能顺着太子的话说的句。   “可不是,本殿瞧,就是父皇糊涂,若是孟相还在,那些文臣的嘴怎会没个把门的,竟还有本殿好男风的传言出来,当真是荒唐。”太子既然说开了,总不只是抱怨一句这般简单。   只是这话说的,便是顾父是武将没文臣那些规矩,却也知晓,不妥当的很。   子,怎能言父过?   尤其是太子,说的比做的还多,真有这般烦恼,直接催促内务府定案,总好比现在拖着要强。   顾父不擅长这官场上,奉承的话,对于这些不喜听的,便低头不语。   如韵郡主怕太子面上挂不住,赶紧在旁边说了句,“等日后,众卿总能知晓殿下的好。”   这话像是说在了太子的心坎里,立马拉起如韵郡主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而后再次看向顾父,“不过,今日华夫人倒是给本殿出了个主意,只要本殿与如韵成亲,待如韵有了身孕,这些流言自是不攻而破。”   瞧着太子说的欢喜,顾父只是嗯了一声,不想接话。   太子就算信任华夫人,你自己心里知道便可,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究竟是不将顾家人当外人,还是不知晓,女子不得干政。   便是孟相的女儿,也不能拿在明面上说。   再则,这个法子想的,倒是耐人寻味。   听着太子说与自己成亲的话,如韵郡主到底有些害羞,不自然的低着头,眉眼之间全都是欢喜。   华夫人的心思,她自然知晓,既然太子听了自己母亲的话,那这成亲的日子便就快了,不出一个月,自己便是东宫太子妃了。   屋子里头说的欢喜,外头却有些僵持。   原本顾明辰跟在太子跟前一同进去的,可是布珍公主让下头的人离开,准备亲自推顾明辰。   顾明辰自然是不愿意的,两个主子闹起来,下头的人也不知晓该听谁的。   毕竟,布珍公主不仅是妾,还是公主啊。   “顾大人,莫要觉得我多么稀罕推你,既成亲了,本公主总得做做样子。”布珍公主双手环胸,尽量让自己态度,落的高傲一些。   顾明辰看都不看如韵郡主一眼,“大可不必。”   “顾明辰,本公主从来没有被人拒绝过,你越是拒绝,本公主便越要粘着你!”   入门为妾,已经将尊严被踩踏在地上,可看到顾明辰不屑的态度,布珍公主总想着,要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作为公主的骄傲。   只是,顾明辰回给布珍的,依旧是一声冷笑。   看顾明辰不说话,布珍公主的手再次放在了轮车之上,“既然你喜欢这东西,那便送给你。”   而后招手,让下头的人背自己进去便是。   “顾明辰!”布珍公主赶紧将人按住,“莫要忘了,咱们是夫妻。”   “夫妻?”顾明辰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配吗?布珍姨娘?”   一个妾,如何担的起夫妻二字?   外头僵持着,惊动了里头的人,太子不悦的冷下脸来,侧头看着顾父,“这顾侍郎,一直这般?”   既然太子问起来,顾父便赶紧回了句,“这,臣这做叔父的,自不好问侄子屋里的事,不过只是一个妾氏,殿下莫要介怀。”   无论是态度是好还是坏,一个妾氏都不足以,让主家挂怀。   顾父本来脾气就急,倒也不是有多厌恶布珍公主,只是对于他们这般逼婚的行事,有些不耻,如今莫说是太子了,就是圣上亲临,这话他也敢说。   太子被堵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可到底不能不管,最后将视线又放在了如韵郡主的身上,“不是一直念叨想与慈夫人一见如故?”   如韵郡主领会,这是要让她为布珍公主解围。   赶紧笑着回了句,“可不是,我一直惦念着哪日与她再坐坐。”   说着冲着老太太说了句失礼,便起身到外头去寻布珍。   两个人原本僵持着,谁也不肯让一步,如今如韵郡主出来,两个人同时别开脸。   “叶大人,公主。”如韵郡主款款走来,瞧着布珍公主倒是笑的真诚。   想想当初,她不是还高傲的不肯与自己见礼,如今两人的身份,说着云泥之别也不足为过。   “郡主。”顾明辰抱了一下拳头,给下头的人使眼色,推着自己的进入厅里。   正好这个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外头来了几位夫人,拜会布珍公主。   因着妾氏的名号太过于难听,外头的送来的拜帖,要么说是拜见布珍公主,要么就是说,拜见慈夫人的。   布珍公主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她的心绪,冲着如韵郡主露出一个笑容来,“郡主请。”   布珍公主的院子,是老太太亲自点的,离着顾明辰的院子有些远,可占地却是最大的,里头的陈设都经了老太太的手,瞧着清雅淡然。   莫说是突厥公主了,就是京城里的闺秀,也不定能摆出这般风雅来。   布珍公主进屋瞧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只觉得顾家其他人倒是用心。只是,这个突厥公主能欣赏的了吗?   心里如何思量,面上总没显露半分,甚至亲昵的拉着布珍公主的手,“你说,你怎这般的傻?”   两个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交集。   只是当时,如韵郡主知晓布珍公主求而不得,出过主意。   便是,布珍公主去寻顾夭夭那次。   布珍公主低叹一声,“谁让我,看上了呢。”   如此坦然,竟不显得一丝狼狈。   如韵郡主干笑一声,侧身端起旁边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罢了,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差人与我说,我若能办到,必定会帮你。”   布珍公主轻轻的点头,只是在感叹,她如今落魄的,竟让一个郡主帮忙了?   不过,礼数还是要走到的,“一直惦念着想谢郡主,可却始终没得空,正好今日是个机会。”   而后抬手,让下头的人将准备好的画递过去。   “公主客气了,我受之有愧,到底没帮的上公主什么忙。”   原想着威胁顾夭夭,让顾明辰妥协,谁曾想布珍到底如愿嫁到了顾家,可却只是个妾氏。   只是,如韵郡主接过画后,当着布珍的面将画轴打开。   话,说的好听,可那些总还是有些不服气。   突厥的粗人,出手便是画轴,在她眼里自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只是,当画卷打开,万万没想到是一副旭日东升图,这幅画很是有名。   据说是画者褚如是的成名作,因为是女子少不得受排挤,可是越是受排挤,她的画却也更加被人熟知。   渐渐的,在这个圈子站的越来越稳。   很多人说,能看懂褚如是画的人,是真正的大儒,可也有人说,她的画不值得推敲,两方争论的厉害,以至于,若是没个什么本事,都不敢轻易的去评价褚如是的画。   而这些人里头,自然也包括如韵郡主。   她生来便高高在上,华夫人宠的厉害,很多东西虽然她也学,可都不精。   “这画,我寻了许久,不想竟在公主手中。”此刻,如韵郡主也只能这般说话。   布珍公主轻轻的勾起嘴角,“是我王兄得来的。”   他们这次过来没带多少东西,布珍公主出嫁,耶齐王子自然是将,自己能给的全数拿了出来。   听她这么说,如韵郡主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淡了,“没想到,耶齐王子也喜欢这些风雅之事。”   这话,说的不情不愿的。   布珍公主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至于风雅,耶齐王子自然不喜欢的,便是连她都不懂,这大佑的文人,怎么总喜欢将自己想的,弯弯绕绕的寄托在旁的东西上。   而后,再有观赏的人,从思量出来的蛛丝马迹,再揣测他当时的心态。   直接说出来,不更简单?   只不过,这褚如是的名声太大了,耶齐王子偶然间碰到,便入了手而已。   两个人说着,下头的人已经将其他夫人们领了进来。一下子,人多起来,这话说的也就不停。   “这顾家俩姐妹,没有回来吗?”不知道是哪位夫人问了句,场上便冷了下来。   都知道顾家的几个孩子关系及好,若是顾明辰娶妻,那她们肯定早就回来。   “公主殿下恕罪,是臣妇胡言的。”说这话的妇人,赶紧起身。   “坐吧。”布珍公主仿佛并没有往心里去,只随口应了一声。   “是呀,这并非是你的错。”作为未来太子妃,自要处理这内宅妇人的事,是以,如韵郡主跟着便说了句。   听的如韵郡主开口,布珍公主抬头看了一眼,随即又赶紧低了下去,抿了一口茶水。   哪知道,如韵郡主接着说道,“如今顾家得太子殿下的看中,愈发的乖张,莫说是你了,就是我,也曾被她,落过面子。”   虽说,她与顾夭夭曾在华夫人的见证下和解,可是大殿之上,她们的梁子又结下了。   提起顾夭夭,总忍不住,想要贬上两句。   只是,她以为掏心置腹的话,可却让在场的人均变了脸色。   今日布珍穿着大佑服侍,一身规矩的浅粉,到底压不住公主与生俱来的气势,只不过像是在高贵中,点缀了一点青涩。   反观他们的未来太子妃,穿戴华丽,还没成亲便开始用明黄色的料子,自个又压不住这贵气,瞧着不伦不类。   这会儿,又在说人是非,像极了市井之人。   而且,这话说的也没动脑子,什么叫顾家乖张,莫要忘了她现在就在顾家,这么看不上人家顾家,还来做什么?   如韵郡主仿佛还都没觉察到什么,继续说道,“若是那顾氏日后敢落你面子,你只管告诉我,我定帮你将人收拾的妥妥帖帖。”   如韵郡主还在说话,旁边的妇人们,已经将头低了下去,实在是没眼看了。   布珍公主将茶杯放下,“我一个妾氏,哪里敢与主家姑娘难看。”   “你莫要这么想。”如韵郡主赶紧拉住了布珍的手,“你到底是公主。”   布珍公主仿佛是被如韵郡主感动到了,抬头定定的看着如韵郡主,随即说了句,“你不说,我倒是忘了。”   言语间,及其的应付。   当了这么些年的公主了,哪里可能忘了。   话说到这份上,如韵郡主自也反应过来,讪讪的手收了回来,“我也是为你好。”   布珍公主轻嗯了一声,“可是,我家夫君,会生气。”   话,说的直白。   这大佑谁人不知晓,布珍公主自甘为妾也要嫁给顾明辰,肯定是及其的看中顾明辰,爱屋及乌,自不会对这两个小姑子动其他心思。   如韵郡主这劝人也不思量,自是没有诚意的很。   如韵郡主只觉得,这屋子里闷的厉害。   外头,顾夭夭不停的催促马车快些走,她以为自己一定是最晚的,却没想到到了门外,竟然碰见了顾明慧。   姐妹俩相互瞧了一眼,一切似乎都明白了。   呵,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原本,她们该先去给老太太见礼的,可听闻太子正在前厅说话,这么冒冒然过去,终归失了礼数,姐妹俩一商议,便先去布珍院子。   到了门外,便清楚的听到,布珍与如韵郡主的对话。   听着屋子里头安静下来,俩人才让下人掀了珠帘进去,“我们过来晚了。”笑着与众人打声招呼。   而且,冲着布珍公主见了礼,低头唤了一声公主。   到底,她不配被称呼一声嫂嫂。   “路上冻着了吧?”布珍公主抬手,让人将准备好的两个手炉,放在她们姐妹俩手上。   与之前的嚣张跋扈不同,整个人瞧着沉稳许多。此刻,端上了嫂嫂的态度。   “一路坐马车,倒不觉得冷。”顾明慧轻笑着回了句,与顾夭夭一起,不着痕迹的将手炉还了回去。 第172章 有恃无恐   下头人瞧出这三人之间的异样,便寻了借口起身。   原本如韵郡主是想要瞧瞧,不知好歹的布珍公主,如何被顾家姐妹俩羞辱的。   只是,瞧着大家均已起身,如韵郡主一个外人也不好待着,便寻个要去前头瞧瞧的借口,走了出去。   屋子里头,只剩下她们三个,没有外人在场,自然不必装作和谐共处,三个人均安静下来。   良久,布珍公主先沉不住气的看向顾夭夭,“我听王兄说,我上次所救之人,是你叛主的下人,那日,终究是我错了。”   叛主二字一出,无论顾夭夭对春桃做什么,也是应该。   可她不明事情原由,先在宴会上针对顾夭夭,到底是不对。   “但是,我也只这一件事对不住你,我与你们兄长的事情,是我与他的事,与你们无关。”   布珍公主说完,倔强的盯着顾夭夭与顾明慧,总觉得,她们俩该说些什么。   顾明慧的心到底比顾夭夭软,听布珍这般说,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从前种种多可以用误会来解释,只是,“我们的兄长因你难受了,如何能与我们无关?”   兄长,到底是她们的兄长,不是毫无干系的外人。   瞧着,布珍公主眼底遮挡不住的青色,想来昨夜也没有歇息好,其实不用多问也能猜到,顾明辰是绝不可能与她同房的。   “公主,我们多谢您对兄长的厚爱。可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有朝一日,公主被逼嫁,又是何种心情?”   顾明慧反问了句,是不是能,对逼嫁的人和颜悦色,甚至是情深义重。   布珍公主被顾明慧问的,眼睛通红。   顾家人对她,除了顾明辰都没有说过重话,可偏偏这摆在明面上的道理,才更刺痛人心。   低头,咬着嘴唇,“我,若是他日顾明辰遇到喜欢的人,我一定会离开他,若是没有,我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只要在他身边,便好。   看着布珍公主执着,顾明慧也不好再说。   到底,布珍公主不是靖王,她是女孩子,这个世上对女孩子的苛待太多了。   所以,顾家上下,对布珍公主这种抛弃一切求一个没有结果的姻缘,恼怒之余,多少有那么一丝怜惜。   “希望公主,希望您能记住今日所言。”千言万语,只成了一句冷漠的提醒。   提醒她日后,会心甘情愿的放手。   外头,顾家已经准备开宴了,太子让胡月娘去寻如韵郡主回来,两人便在院子里碰上了。   “郡主。”胡月娘见了人,赶紧福下身子。   如韵郡主原本不想理会胡月娘的,也没让人起身,抬头当做没有瞧见便往前走,可走了没两步,突然折了回来,上下打量胡月娘。   今日,她还是穿的宫服,可如韵眼尖,一眼便瞧出,胡月娘身上的料子不同。   一个普通的宫婢,如何能穿的上云锦?   而且,她一直念着,太子让她劝顾明辰迎娶布珍无果,偏偏胡月娘一出面,顾明辰便松了口。   让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啪!   想也没想,照着胡月娘便是一巴掌。   她便知道,这个贱蹄子一定对太子殿下存了,龌蹉的心思。   胡月娘平白的挨了巴掌,也不敢用手捂着,赶紧跪了下来,“郡主,息怒。”   可是,虽然跪着,腰板却是直的。   仿佛是要证明自己也有傲骨,又或者,是在提醒如韵郡主,她如今是太子的人了。   “我听着这贱婢的声音便觉得厌烦,把她的嘴给我缝上!”   如韵郡主紧皱眉头,正好将在布珍那受的气,给发泄出来。   她虽下了命令,可下头的人却不敢动弹。   莫说,如韵郡主还不是太子妃,就算是了,这要处置太子跟前的人,也要先禀报了太子。   “还愣着做什么,难道要我动手?”   原本,如韵郡主只想教训一下胡月娘,什么缝上嘴只是随口说的,可一瞧便是连自己跟前的人都不敢动手,这火气便烧了起来。   便成了,非要缝上胡月娘的嘴不可。   下头的人看如韵郡主主意已定,便一左一右的将胡月娘的肩膀压着,不让她动弹。   前头走着的夫人,听着动静后都回头来看。   一瞧如韵郡主竟对太子跟前的女官发难,一个个下意识的都觉得,如韵郡主做的太过了。   可是今日过来的都是年轻的妇人,没有一个身上有诰命的,哪里敢过来劝,瞧明白形势后,赶紧退到一边,免得将火烧在自己的身上。   屋子里头,安静的,落针可闻,是以,外头嘈杂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   顾夭夭赶紧站了起来,顾明慧与布珍公主也跟着出去。   顾夭夭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婢女的针,已经快靠近胡月娘了。   胡月娘泪流满面,却不敢发出声音来。   “放肆!”顾夭夭怒斥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夏柳给旁边人递过去一个眼神,顾家的人自不惧怕如韵的,主家一下命令,立马将人推到了一边。   “叶夫人,注意你的身份!”顾夭夭竟然直接让她的人动手,如韵郡主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挑衅,当下厉声训斥。   顾夭夭轻哼了一声,“这话,该是我提醒郡主的,若是想逞威风,回你的侯府去。”   这里是顾家,还轮不到她在这里,耀武扬威。   “你!”如韵郡主脸阴沉的吓人,而后扫了一眼布珍公主,“叶夫人,你一个出嫁的姑娘,轮到你,端的顾家主子的姿态?”   更何况,这里还是布珍的院子。   布珍从顾明慧身后站了出来,“那,郡主就当,这是我的意思吧。”   语气中,及其不耐烦。   同是被宠坏的人,布珍却能将如韵郡主压的死死的,这般语气,高下立见。   如韵郡主自不能再说,布珍一个妾氏,做不得顾家的主。   那若真是这般,只能请顾家老太太出面了。   可结果,谁不知道还会是一样的。   顾家老太太为了两个孙女,入过宫,训过孟夫人,可见是个护短的主。   “这是怎么了?”这院子里起了争执,下头人便禀报了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原是不想来的,可谁知道这禀报的人是个没眼力劲的,声音竟然没有压住,让顾家的人都听见了,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   “参见太子殿下。”瞧见太子过来,跟前的人赶紧见礼。   如韵郡主也低下了头,可却固执的没有开口。   太子径直走向如韵郡主,“这是怎么了?”拉起她的手,轻声问了句。   听着这般温柔的声音,如韵郡主的眼眶不由的红了,“也,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想教训个不懂事的下人,却不想碍着叶夫人的眼了。”   这话说的,教训下人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告顾夭夭的状。   太子听后,抬头看了一眼顾夭夭,而后收回视线,又扫了一下,沉着脸的顾父,不由轻声叹息,“你什么身份,怎至于与个下人计较?”   而后,心疼将人揽在怀里。   两人都是明黄加身,远远的瞧着,倒是一双璧人。   只是,太子却只字不提顾夭夭的事。   “咱们还有以后。”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太子在如韵郡主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如韵郡主听后缓缓的点头,心绪也渐渐的平稳。   是啊,她日后是太子妃,更甚至,是要做皇后的人,一个顾夭夭,迟早也会将人收拾了。   安抚好如韵郡主,太子将视线放在了还在见礼的众人身上,才缓缓的说了句,“都免礼吧。”   这,无疑也是在给如韵郡主立威。   只是,准备带着如韵郡主走的时候,如韵郡主却没有动,而是拉着太子的衣袖轻轻的晃着,“殿下,可那贱婢,还没有处置。”   刚来的时候,太子自然瞧见了被下头人压着的胡月娘。   看着如韵不依不饶的,太子眉头自然紧锁,“也是,以下犯上是大罪,等回宫后,本殿许你好生的收拾她。”   可是如韵郡主还是不动,嘴紧紧的抿着,只垂着头不吱声。   这意思,便是让太子现在就给她说法。   太子无奈的扫了一眼胡月娘,“将人拉出去,掌嘴二十。”   到底,没在顾家院子里,动手。   听了太子的交代,如韵郡主得意的抬起头,似乎是要告诉众人,她,打的不是胡月娘的脸,而是顾夭夭的脸。   从前,太子点她做太子妃的时候,身上多少还有些疏离的感觉。可现在,却对她真心宠爱。   不都说,被宠爱的人,有恃无恐。   胡月娘被人压着,只无声的落泪,这宫人动手可与如韵郡主小打小闹的不同,二十下,估摸脸都得打破了,会不会破相也不好说。   顾夭夭微微拧眉,盯着太子与如韵郡主的背影,闪过浓浓的不悦。   不过,太子既然下命令了,她自不能当众反驳,只让夏柳拿了银钱,去外头打点,莫要伤了胡月娘的根本。   顾夭夭的动作,布珍公主收在眼中,转头吩咐下头的人将她珍藏的药膏取了出来,而后直接交给了顾夭夭,“我在突厥常用。”   突厥人生在马背上,少不得摔的鼻青眼肿的,这药膏可以消肿祛疤,给公主用的,自是最好的。   顾夭夭有些迟疑,能入公主手上的,自然是好药,这般赏赐一个下人,于理不合。   可是,她着实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胡月娘受苦。   思量片刻将药收了过来,让夏柳一并将药膏送去,“我,欠公主一个人情。”   仅仅是自己,而不想将顾明辰牵扯进来。   布珍公主摆了摆手,“就当是我,迟来的歉意。”   话说到这份上了,顾夭夭自不会再说其他,如今太子已经走在前头,席面估摸很快就要开了,众人也跟了上去。   席上除了外头来的夫人们,却也没有刻意分上男女。   顾父与顾大伯陪着太子,剩下家里的这些小辈坐在一起。   布珍,自是要顾明辰坐在一处的。   看着上了菜,布珍很自然为顾明辰夹上,顾明辰却连看都没看,直接拨弄到一边。   布珍固执的再夹一点,顾明辰直接将筷子放下,“送你?”将跟前的碗,一并放在布珍跟前。   布珍低着头,默默的将自己夹的菜挑了出去,而后将碗重新放在顾明辰的跟前,“我不帮你了。”   她,舍不得顾明辰挨饿,所以,只能妥协。   众人的视线在布珍的面上停留片刻,随即收回,此刻也只能摇头,脑子大家都只是一句,何苦呢?   闹的自己这般卑微,旁人,也不痛快。   与顾明辰这边不同的是,太子那边相当的和谐。   如韵郡主全程不用自己动手,享受着太子的照顾。   吃到一半的时候,太子指着中间的那个藕片,“本殿记得,文候好像爱吃这个,等着明日,本殿让御膳房做了送到侯府。”   如韵郡主愣了一下,太子与文候一起用过膳自不稀奇,可能记住文候的喜好,实属难得。   便是连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莫不是,太子从前便对自己有意?   面上不由的发烫,“殿下,你不怪我父亲?”小声的问了句。   毕竟,文候是靖王党。且又在外头,那般落太子的脸。   太子拿筷子的手一停,随即笑着摇头,“可他到底是你的父亲,本殿知晓这些日子他过的清苦。”   不是不怪,只是因为自己才不怪。   而且,这意思是,想要从中协调母亲与父亲的关系。   这世上没有哪个子女,不希望父母和好如初的,若不是场合不对,如韵郡主一定抱着太子,说一声谢谢。   这些日子,她觉得美好的如同做梦一般。   这辈子,也算是圆满了。   太子用完午膳后,便领着如韵郡主离开了,主角都走了,那些个夫人们自然也不会多留。很快,屋子里头只剩下顾家的人。   顾明慧与顾夭夭,陪着老太太回屋里歇息。   难得两个人单独出来,叶卓华是伤了风寒不能过来,而冯泽,说军营里有事,脱不开身。   “行了,你俩也快回去吧。”老太太坐定后,摆了摆手,示意俩孙女各回各府的好。   毕竟,这三天两头的回娘家,到底不好。   “不急的。”顾夭夭与顾明慧同时开口。   两人相互瞧了一眼,似乎,又明白了彼此的处境。   老太太到底是过来人,不由笑了一声,“那都各回各屋里歇着吧。”   左右,她这也不需要人陪。   待人走后,老太太却收敛了笑容,“这俩孩子到底还小,若是姑爷不知道心疼人。”想起俩人,迫不及待要避开的表现,不由的说了句。   只是这话,她总好挑的太明。   钱嬷嬷伺候着老太太歇下,“老奴瞧着,两位姑爷都是会疼人的主。再说了,若是新婚燕尔都不黏在一起,等着以后,哪里还有机会。”   她们都是过来人,自知道也就这么一段时间的好日子,等日后有了孩子,或者独当一面了,每每面对一地鸡毛蒜皮的事,哪还有什么兴致?   老太太想想也是,原本还想让俩孩子住回来的心思给歇下了,嘱咐钱嬷嬷,等着午睡起来,催促两位姑娘,赶紧回家去。   另一边,两人今日皆起来的晚了,自也没有睡意,再加上现在的晌午头也不热,便在院子里走走。   “我过来的时候,碰着妹婿跟前的周大人了。”   听着顾明慧提起周生,顾夭夭差点被茶水噎着,“怎么这般巧?”   顾明慧抿嘴轻笑,“倒也算不得巧,是他故意寻我的。”   这才说道,什么军营里有急事,那是叶卓华安排了人闹的,就是为了将冯泽引走,免得,瞧着顾明慧与冯泽两人卿卿我我,顾夭夭形影单只,再不舒服。   “周大人说,妹婿觉得总不能在我这个大姨姐面前耍心思,特意差人过来与我请罪。”说是,怕自己生气。   听了这般理由,顾明慧哭笑不得,她自不会计较这些,正好也落个耳根子清静。   顾夭夭的脸有些发红,“他就知晓胡闹!”   恨恨的说了句,都病了还不消停。   顾明慧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手,“这说明,他将你放在心坎上。”   事事,都怕顾夭夭受委屈。   至于冯泽说的什么顾夭夭好女风的事,瞧着他们夫妻恩爱,这话自也不必再提起。   “待日后,我定让他去冯家,给姐夫赔不是。”顾夭夭始终不敢抬头。   顾明慧看住她的窘迫,不由轻笑一声,“这感情好,若能让妹婿低头,估摸再让他跑个十次八次的都愿意。”   冯泽成日里念叨,想着什么时候能压叶卓华一头,感觉念叨的,都快魔怔了。   姐妹俩说话,瞧着不远处有丫头匆匆走来。   “两位姑娘。”一瞧着她们在这坐着,赶紧小跑过来。   “哪房的丫头,这般毛毛躁躁的!”夏柳赶紧将人拦住,不让她冲撞到顾夭夭与顾明慧。   婢女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了下来,“见过两位姑娘,求两位姑娘去救救我们公主。”   顾夭夭瞧着这丫头面生的很,她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是布珍公主跟前的人。   布珍既下嫁到顾家,穿了大佑的衣服,她跟前的婢女自也不能着突厥装。   只是,瞧着对方一脸的急切,不由的问了句,“出了什么事了?”   按道理说,顾家上下该没人会给布珍公主难看。 第173章 她不能处置你?那我呢?   提起布珍公主的事,婢女刚一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她们嫁到顾家,跟前也就是几个陪嫁的婢女,出了事也不知道该寻谁。   婢女一路跌跌撞撞往外跑,先是遇见了顾大伯,原想着顾大伯作为顾明辰的父亲,肯定能说上话的。   结果,对方在听完自己的话后,连个屁都没放一个,直接走人。   当时婢女都傻了,这世上竟然还有像顾大伯这般人,你若是不管就莫要问,这不是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心里抱怨了顾大伯几句,可心里却莫名的沉了下来,顾大伯都不管的事,旁人又怎么会管。   可却不能这般放弃,一咬牙,想着便这么一路求下去,实在不行便闯进老太太的院子,总是得要个说法!   如今顾夭夭她们既然问,便抱着一丝希望与顾夭夭禀报起来。   说是,今日顾明辰去了书房,发现先夫人的画像被人扯坏了,有婢女说布珍公主去过书房,顾明辰也没多问,当下便发了脾气,直接寻到了布珍公主这。   布珍公主也是个倔强的,也不解释一句,直接跪在了书房外头,说是要请罪。   顾夭夭只觉得眉心突突的跳,这原是顾明辰内院的事,她们这做妹妹的自不好多言,可布珍到底是公主。   “我们过去瞧瞧。”顾明慧与顾夭夭同时起身,跟着婢女往顾明辰的书房走去。   快到的时候,便瞧着布珍公主果真在外头跪着。而且,还是院门外头,路过的下人瞧见后,都窃窃私语。   布珍公主两边跪着婢女,瞧着嘴不停的动,虽然听不清楚她们说的什么,可一想便能猜到,定然是在劝布珍公主。   瞧着她俩过来了,婢女们便不再多言,低头见礼。   顾夭夭在布珍公主跟前停了一下,微微的叹息,也不好说话,跟着顾明慧走了进去。   待人进去后,婢女们又劝布珍公主,“公主,您这是何苦的,您从未来过这里,只要您想总能证明自己。”   听了婢女的话,布珍公主轻笑摇头,“他年纪轻轻便到吏部侍郎的位置,若没有明察秋毫的眼睛,自是坐不稳的。”   垂眼,继续说道,“你们不必劝我了,也许有一日我撑不下去了,也就解脱了。”   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来。   旁人都道她自甘下贱,她自己又如何不清楚?   只是总是管不住心里惦念的,只想着离着顾明辰近一些再近一些。   像今日这般也好,顾明辰视自己如草荐,也许有一日自己会厌倦这般卑微的日子。而后,放过顾明辰,也放过自己。   顾夭夭进去的时候,顾明辰正坐在案前,眉头紧锁的看着眼前胡氏的画像。   而胡氏的画像,果真是被人毁了,从中间扯了一道。   顾夭夭看到如此景象,不由回头瞧了一眼外头的布珍公主。   此刻瞧不见她的脸色,只瞧着她跪的挺直了腰杆,说是请罪,倒不如说与顾明辰赌气一般。   “兄长,真的是布珍公主做的吗?”就连旁边的顾明慧都瞧出了端倪。   布珍公主若真的动手,何至只扯这么一道,既然准备惹顾明辰生气了,那倒不若做的绝些,至少能自己心里当下痛快些。   听了顾明慧的话,顾明辰回过神来,视线放在胡氏的画像上,“不是。”   没有任何犹豫。   有些事,他自是心如明镜,不会听信一面之词。   如此一说,顾明慧与顾夭夭都明白过来了,顾明辰不过是故意借题发挥,将自己心里的火气照着布珍公主发过去。   而布珍公主怕也是心里明白,故意跪在外头,果真是与顾明辰赌气罢了。   顾明辰的手放在胡氏的画像上,眼睛只觉得干的发涩,昨日夜里,他守着胡氏的画像哭了一夜。   他心悦胡氏,一开始想着,等着与胡氏成亲了,他们两个人便离着顾胡两家远远的,便是连院子都置办好了。   他知道,胡氏不看中身外之物,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便够了。   可却没想到,他们的亲事始终没成。   后来,他以为只要自己有了官位,便可以护胡氏周全,可终究还是错过。   那时候他是怨胡氏的,明明已经瞧见了希望了,为何她还是走了。   可后来时间久了,那份怨也淡了,胡氏到底是女人,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住满世间的冷嘲热讽。   更因为,原来,她爱的这般卑微,这般小心翼翼。   如今,他已经坐到侍郎的位置,更得了两位高贵的妹婿,在旁人眼里自然不敢像从前那般,与自己跟前胡言乱语。   而且,祖母与叔父也已经接受了胡氏,他以为,这辈子便可以守着胡氏,哪怕只守着给她的名分,便足够了。   可却没想到,还冒出来一个什么劳什子公主,进府为妾。   如今,这画像也被人毁了,到底他什么也没为胡氏争下。   这一种深深的无力,折磨的他,心里发狂。   顾明慧别过脸偷偷的抹眼泪,“可是兄长,你,你不欠嫂嫂的。”   这不是顾明辰的错,即便现在有人入府为妾,也都不是顾明辰的错,凭什么,要这般折磨顾明辰。   顾明辰抬头看着哭成泪人的妹妹,忍不住叹息,“罢了。”   轻轻的摆手,让人去将布珍公主送回去,说是,这事闹岔了。   画像被毁,与布珍公主无关。   布珍公主被扶起来的时候,她该是赌赢了,到底还是顾明辰先低的头,可却不知为何,似乎离着顾明辰越来越远了。   冲着顾明辰的方向伸手,想抓住点什么,可展开的时候,到底是一无所有。   不,也不是一无所有。   此刻,一片雪花的落在了掌心,冰冰凉凉的。   布珍公主瞧着这雪花,突然轻笑一声,而后转头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如今还没入冬,便飘起了雪,天冷的着实有些快。   看着顾明慧也说不得什么话,顾夭夭只能扶着顾明慧先出门了,留着顾明辰在里头歇息。   只是,待出了顾明辰的院子,顾夭夭的脸便沉了下来,冲着夏柳低低的交代了句,“将今日的事情,查清楚。”   夏柳点头应了一声,便赶紧去办。   顾明慧明白了顾夭夭的意思,“我同你一起。”   到底是已经出嫁的妹妹,再管兄长院子里的事到底不妥当,两个人一起,有什么事她可以给顾夭夭扛着些。   “没事,一会儿个等祖母醒来,还得有人为我掩护。”顾夭夭笑着说了句。   省的老太太醒来,问她们的时候,被这些小事扰了。   原本,顾明辰院子里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几番盘问之下,很快就出了结果。   不过是个丫头在打扫屋子的时候,不小心将胡氏的画像碰在了地上。   捡起来的时候,一用劲便成扯了一下,丫头害怕被责罚,不敢声张,将那画像放在案上,赶紧退了出去。   后来顾明辰问话的时候,她便说瞧见布珍公主来过。   夏柳回话的时候,已经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婢女给带来了。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婢女一瞧事情败露了,进来后便用力的在地上叩头。   顾夭夭有些厌烦,“抬起头来。”   婢女不知晓顾夭夭的意思,缓缓的抬头,眼泪簌簌的往下落,“奴婢,奴婢知错了。”   这是一张,相当普通的脸,便是哭起来,也并没有给人梨花带雨的感觉,甚至倒生出几分让人厌恶的难看。   可就这一张脸,却让顾夭夭觉得,好像从哪里见过一般。   “从前在哪府伺候?”顾夭夭似是随意的问了句。   婢女的眼神有些闪躲,“奴婢,奴婢从前没伺候过,刚被母亲卖给人牙子,头一家便来了顾父。”   听着,好像是不懂得规矩的丫头。如此,做这般事情便就在情理之中。   顾夭夭轻轻挑眉,长长的哦了一声,“既如此,那便再发卖出去。”   顾夭夭说完,便有人去拽婢女。   婢女吓的脸色惨白,“不,奴婢是少爷院子的人,即便要罚也该少爷罚。”一边挣扎,一边冲顾夭夭喊出来。   顾夭夭让夏柳为自己添上新茶,低头顺了顺衣服,“不过是个婢女,我若开口兄长还能驳了我的面子?”   这顾家宅子谁人不知晓,顾明辰对这两个妹妹,都及其的宠。   尤其,对顾父敬重的很。   若是顾夭夭开口,不定比顾明慧的面子还大。   婢女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成,脸色更差了,用力的挣开了旁人的束缚,重新跪爬在顾夭夭的跟前,“姑娘息怒,奴婢是先夫人跟前的人,求姑娘看在先夫人的面上,饶过奴婢一次。”   其实,对于下头人的来历,只要顾夭夭有心自是能查到的,只是她不想惊动老太太,才亲自问话,想着早些处置了。   被她这么一提,顾夭夭恍然间想起来,怪不得瞧着她眼熟,原是胡氏跟前的人。   顾夭夭缓缓的起身,托起婢女的下巴,眼神冰冷的看着对方,唇间勾起一丝的嘲讽。   所以,这婢女清楚,顾明辰与胡氏的所有过往。   所以,在画像被毁了之后,若是寻常婢女除了认错别无她法,因为谁进过屋子,太好盘查了,可只有婢女明白,顾明辰厌恶布珍公主。所以,她才敢如此嫁祸给布珍公主。   所以,她在顾夭夭问话的时候,装作是新入府的婢女,掩盖了她所有的别有用心。   明明,她什么都懂。   顾夭夭用力的甩开婢女的脸,“将人,撵出去!”   斩钉截铁,毫无转圜的余地!   顾明辰厌恶布珍,那是他们俩的事,无论将来发生何事,那都是天意。可是,却绝不允许,一个下人都可以,从中作梗。   这次,下头的人来了真的,婢女如何挣扎也动不了分毫。   “二姑娘,你不能动我,就算少爷向着你如何,我到底是先夫人的人,你这么做是对嫂嫂不敬!”   婢女在生死跟前,自也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说什么话,能救自己一命,便说什么。   只是,顾夭夭听的脸上更冷了,还对嫂嫂不敬?   胡氏都没耍过的威风,竟被一个婢女用来,狐假虎威?   这样的祸害,更是留不得。   “拉下去!”顾夭夭的语气愈发的冰冷。   “顾夭夭,你是一点人伦礼法都不顾及了吗?”   婢女瞧着自己离着门越来越近,话,更是不再思量,想什么便说什么。   “她不能处置你?那我呢?”突然间,顾明辰出现在院中。   “少爷,先夫人在的时候,最是心疼奴婢,求少爷瞧在先夫人的份上,饶过奴婢这次。”众人一瞧顾明辰过来了,自是松开了手。   婢女一得了机会,便朝着顾明辰冲了过来,跪在地上,说着从前的旧事。   顾明辰自是知道胡氏心善,对跟前的人自是好的,低头瞧着哭着求饶的婢女,有片刻闪神,恍然间记得,这婢女在胡氏跟前的时候,也是知礼的很。   在大家以为,顾明辰会心软的时候,顾明辰漠然的收回了视线,“姑娘不是吩咐,将人撵出去?”   下头人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将人拽出去。   “兄长。”顾夭夭看着院中人,不知该如何安慰。   顾明辰摆了摆手,“你不出手,我原也想处置她,没想到,你先我一步。”   顾明辰能坐稳现在的位置,自不能被下头的人糊弄了。   胡氏的画像被毁,他冲着布珍发火,那只是借题发挥罢了,可心跟明镜似的,这事肯定是是下头的人耍的心机。   布珍即便是顾家的妾,却也是突厥的公主,今日对方敢眼都不眨的陷害布珍,若是顾明辰放纵,明日不定就敢将鹤顶红放在布珍的碗里。   他厌恶布珍公主,可这并不代表,他允许下头的人,因为这份厌恶,将顾家闹的鸡飞狗跳的。   两个人,相安无事,彼此陌生,便就罢了。   只是,他却也总是想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好好的人,怎么就起了那种心思了?   布珍公主自听说了这事,主要是下头的人都在议论,只说先夫人的人将顾夭夭得罪了,顾明辰便将人撵出去。   顾明辰为了先夫人,拒绝了布珍公主,自让那婢女都觉得高人一等,连带着,便是管事的嬷嬷她都不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才嚣张了没几日,便遭了报应。   大家都在想,这主子的心思谁也猜不准,只做好自己手底下的活才是正事。   “公主,您终得了清白。”布珍的婢女,总觉得这事是天大的好事。   顾明辰前脚说布珍是清白的,后脚便惩治了院子里的人,这是不是也算,为布珍做主了。   相对于婢女的欢喜,布珍公主唇间露出了一丝苦涩,“她们是一家人,而我,只是过客。”   终究,再也倔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   婢女不知晓,这原本该欢喜的事,布珍公主怎比从前的脸色更差了。   “没事,去吓唬吓唬这些嚼舌根的下人,让人将嘴闭上。”布珍公主回屋子歇息的时候,不由的交代了一句。   顾明辰看中家人,听说顾家双姝感情深厚,怎么出了这事,没听的顾明慧是什么态度,估摸是去老太太的院子里,打掩护去了。   毕竟,下头的孩子们,该都不愿意,让老太太忧心。   她一个外邦妾氏能做的着实太少了,只能吓唬住几个丫头,让她们莫要将话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   钱嬷嬷这边,她既然回来了,顾家也没有内眷打理院子,一些个事都要交到她的手上。   老太太起来后,顾明慧便陪老太太说话,怎么撵也不走。   钱嬷嬷得了空,便知晓了今日顾明辰处理下人的事,这原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可因为对方从前是胡氏的人,胡氏去了后便被顾明辰接来的,顾明辰对胡氏情深,能动胡氏的人,想也是大家始料未及的。   钱嬷嬷猜到了大概,只能叹息,顾明辰太难了。   这老天爷,非要逼的胡氏,彻底从顾明辰跟前消失才算完?   只是,她没有想到,布珍公主竟会出手,压住流言。   更没有想到,布珍公主会派人过来送信,说是今日伤了风寒,未免将病气过给旁人,近来便都不出门了。   钱嬷嬷自是不信这番说辞的,今日宴席上布珍公主还好好的,这般怕只是寻的借口。   布珍公主估摸也想明白了,顾明辰今日撵走胡氏跟前的人,不是忘了胡氏,而是,情根太深,这辈子怕都不可能改变。   即便,所有与她有关的人或事都销声匿迹,顾明辰都不会将胡氏忘记。   不必睹物思人,人就在他心头。   “希望那孩子,早日放下。”钱嬷嬷忍不住念了句,听闻突厥风气开放,布珍公主与顾明辰成亲后,顾明辰肯定是不会碰突厥公主的。   他日,她以完璧之身回突厥,想来也还是能寻到,如意郎君的。   另一边,老太太始终惦念着今日晌午的话,一心想将顾明慧赶紧撵回家。   待下头人悄悄的给顾明慧使眼色,顾明慧便明白了,佯装顺了老太太的心思,起身准备回冯家。   这会儿顾夭夭也正好过来与老太太道别,姐妹俩还装模作样的说了句好巧,而后一同走向外头。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老太太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俩丫头,就知道瞒着我。”   瞧着装的还挺像,可就她们的眼神,却瞒不了老太太的眼睛。   不过就现在,估摸也没人能给这俩姐妹难看,她们不想让自己知晓,自己便就当没看出来,自己省心,也给孩子们省心。   姐妹俩还不知道老太太瞧出一二来,出了院子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174章 做孙子!   毕竟现在,顾明辰的事,该也算是顾家人心头病了,能少提一句便是一句。   姐妹俩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回叶府的路上,顾夭夭掀了帘子正好瞧见路边的酒楼,“停下。”   冲着车夫说了声,让夏柳扶着自己下来。   这两日叶卓华身子不舒服,东西吃的淡,而且每日里都吃府上厨娘做的饭菜,总有腻的时候,便想着来酒楼为叶卓华带几个新鲜的菜回去。   “客官,里面请。”今日天气陡寒,外头还飘着小雪,酒楼里头也没几个人过来,顾夭夭一行人进来,小二格外的热情。   原本小二是准备将顾夭夭引上楼的,顾夭夭摆手拒绝了,寻了个角落坐下,左右等一会儿便离开。   只是没想到,刚坐下对面便过来一人。   夏柳认识对方,在叶府人拦着他之前,先上前见礼。   顾夭夭听见动静,回头一瞧竟然是耶齐王子。   对于突厥人,给顾夭夭的印象并不好。或者,也不单单是突厥人,就所有的皇族,在她的印象里也是及差的。不过,礼不能废,总是要先见礼的。   “叶夫人免礼。”耶齐王子说着,便在顾夭夭的对面坐下,“难得,今日夫人落了单。”   他以为,叶卓华那般的将顾夭夭放在心上,总不好让顾夭夭一人来酒楼。   顾夭夭未回答,只是客气的说了句,“巧的很。”   耶齐王子给顾夭夭添了杯茶,示意顾夭夭可以坐下,“算起来,咱们也算是亲戚。”   顾夭夭端起耶齐王子给倒的茶水,低头抿了一口,“王子大约不了解大佑的习俗,咱们,算不上。”   妾氏的娘家人,如何与夫家,攀谈上亲戚。   听了顾夭夭的话,一开始以为顾夭夭是没有反应过来,张嘴想解释布珍的关系,忽然间明白过来,顾夭夭说的直白。   耶齐王子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原本想端起茶杯抿一口,将自己的火气给压下去。   可是茶杯已经到了嘴边,自是觉得有些气不过,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京城的人谁人不知晓,如今突厥使臣在京城,瞧着耶齐王子穿着突厥的衣服,下头的人也都小心些。   原本,内厨已经做好一个菜了,小二听着那桌子的动静不太对,也没敢过来告知顾夭夭。   耶齐王子盯着顾夭夭的脸,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情绪,“你们顾家的人,都这般,不识好歹!”   不,该不只是顾家的人,还有叶家人也是。   顾夭夭听后,抿嘴轻笑,“他日,您当是明君。”   毕竟,耶齐王子还懂得,以大局为重。   耶齐王子本来是在针对顾夭夭,顾夭夭却突然转了口风,倒将他闹的像是一个,只懂得与女子一般见识的小人一般。   那茶最后还是放在了嘴里。   “若是王子无事,那臣妇便去瞧瞧,饭菜有没有做好。”看耶齐王子不吱声,顾夭夭便径直起身。   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刚才那句夸人的话,更像是在糊弄人。   好像,懒得与自己多言,违心说一句夸人的话,然后,赶紧离开。   不知道为何,耶齐王子的心,突然堵的厉害。   “急什么?”突然伸手,拽了顾夭夭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便是耶齐王子都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顾夭夭看着被耶齐王子抓住的胳膊,用力的将人甩开,“请您,自重!”   而她左右的人,一个个都盯着耶齐王子看,好想是随时准备扑上来一般。   耶齐王子黑着脸坐下,“赶紧滚。”   而后,猛拍了一下桌子,“小二!”   这两日,耶齐王子总是喜欢来酒楼,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驿馆里头憋屈的很,来到酒楼听着周围人声鼎沸,好像自己也融入这热热闹闹的气氛中,短暂的忘却了心头的烦恼。   忘却了,自己的妹妹嫁人为妾,作为兄长的那种,心痛感。   待顾夭夭离开,耶齐王子也没有转身看一眼,明君?   心里头默念着顾夭夭给自己的评价。   让人拿了饭菜,顾夭夭坐在马车上,却没有让马车走,而是冷声交代下头的人,“如是今日的事被传出去,我不介意,摘几颗人头。”   声音,格外的阴沉。   耶齐王子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失态了,若是传出去,别人只会当做一场风流韵事,津津有味的传着。   顾夭夭不想让顾家人,再因为这种无中生有的风月之事,被旁人念叨。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叶卓华知晓,那个人,小心眼的很。   下头人还是第一次顾夭夭这般,用充满戾气的语调说话,一时间竟被镇住了。   除了应声竟都不敢说旁的话。   顾夭夭回叶家的时候,便瞧见叶卓华披着袍子,站在院子中张望。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身上头发上,便是连睫毛都都沾了雪。   顾夭夭赶紧快走了几步,像是一阵风似乎的,直冲着叶卓华而来。   叶卓华唇间带着笑,不自觉的展开双臂。   这画面,便是连周生都觉得羡慕。   而后,便看着顾夭夭真的扑进了叶卓华的怀里。接着,耳边传来的是一阵闷哼的声音。   顾夭夭扯着叶卓华的耳朵,将人往屋里带,“我说了多少次了,不长记性是吧?”   “疼,疼。”叶卓华弯着腰,双手捧着被顾夭夭拽的耳朵,叫的声音倒是凄惨,却不见他推开顾夭夭。   夏柳站在院子中,自不好再跟过去。   毕竟,主子的面子总是要照顾一些的。   从酒楼里带回来的饭菜,夏柳交给了小厨房。   交代完之后,总觉得就好像有人盯着自己一般,抬头却瞧着周生正含笑的看着自己,“这几日怎么都不理我了?”   瞧着夏柳终于看向自己,周生一边说一边往夏柳跟前走。   夏柳面无表情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正好与走过来的周生错开。   周生摸了一下鼻子,不过,顾夭夭刚带人从外头回来,院子里头都是人,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讪讪的离开。   顾夭夭将叶卓华拽回屋里,不但没有放开叶卓华,反而更用力了,“你这身子,是不想好了是吧?”   这么冷的天,他一个病人连个伞都不撑。   想到这,顾夭夭也怪周生,也不知道他怎么伺候的人,怎由着叶卓华胡闹。   叶卓华捧着耳朵,“我,确实觉得生病真好。”   只有生病的时候,才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顾夭夭对自己的关心。   顾夭夭听着这话,气便更不顺了,猛的放开叶卓华,只觉得这人的皮真硬,自己的手指都疼了,看着他虽然一直叫唤,可脸上那是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   气恼的踹了一下叶卓华,“给我跪下!”   叶卓华瞪着顾夭夭,仿佛没想到顾夭夭会提这般要求,“男儿膝下有黄金。”   如果必要的时候,他自不会犹豫,可这么明显是惩罚,顾夭夭的态度,不像是对夫君,倒像是对儿子,或者孙子,这种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顾夭夭挑眉嘲讽的看着叶卓华,她还记得,自己扔在地上的东西,叶卓华是怎么毫不犹豫的蹲下去,那时候怎么不说男儿不男儿的?   果真,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所以,你确定不跪?”   听着顾夭夭的声音发冷,叶卓华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也不是,不可以。”气势,明显的低了下来。   “那你还愣着做什么!”顾夭夭失去了耐性,陡然抬高了声音。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因为生气而涨红的脸,看着那一双眼睛,闪着光,看着她的唇喋喋不休的活动,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口水,而后慢慢的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绪,真的跪了下来。   其实,顾夭夭也是气话,看着叶卓华真的跪下了,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不自然将的身子往边上挪了挪,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能抬的高些,“叶绦之,你都多大的人了,就连小孩子都知道不能生病,你还用生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简直幼稚的可笑,脑子莫不是被驴踢了,不,怕是就没长脑子!”   这骂起来了,顾夭夭的话说的越来越顺,连带着将他使坏将冯泽引出去的事也提了出来。   这人办事,怎就没个靠谱的。   顾夭夭念的起劲,叶卓华突然伸手,将人拽到自己的跟前,“我觉得夫人说的都对,以后我一定改,但是夫人能不能听为夫一言?”   “说。”顾夭夭此刻被叶卓华拽的坐在地上,她撑着胳膊想站起来,随口给了叶卓华一个音。   看顾夭夭试图起身,叶卓华大手一抬,又将顾夭夭给按倒了,“我觉得,跪着这个动作很好,你同我一起做。”   顾夭夭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叶卓华将身子猛地一翻,整个人被按着跪在叶卓华的身前。   然后,叶卓华与她慢慢的讲着,跪,到底有多么的好。   后来,顾夭夭无力的躺在榻上,抬眼看着叶卓华,利索闭上,此刻,她只觉得眼疼。   叶卓华捧着顾夭夭的发丝,在顾夭夭的耳垂上轻轻的转动,“夫人的教诲,我铭记于心,而且会,永生难忘。”   看着顾夭夭的眼皮动了动,却始终没有睁开,叶卓华笑着俯下身子,在顾夭夭的耳边说道,“我觉得,你惩罚人的点子真好,下次继续。”   不定,还能让自己,有什么灵感。   顾夭夭猛地翻个身,她拒绝与叶卓华说话。   算算日子,自从俩人圆房之后,除了来月事那几天,这种事几乎日日都少不了。   而且,叶卓华太不要脸了,估摸时间差不多的时候,还要检查,闹的顾夭夭想骗都骗不了人。   所以,其实她算一日都没歇息。   顾夭夭愤恨的想着,总有一日,叶卓华的身子会被他这般,不知节制的用法,给闹垮的。   一场雪下后,这冬日便来的快些。   屋子里,也正儿八经的点了炉子。   听闻,这两日宫里又忙了起来。毕竟,这迎娶太子妃的事,可是大事。   只是,万万的没想到,在京城里都期盼这场亲事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噩耗。   文候竟然去了。   如今华夫人掌管侯府,纵然两人也有矛盾,可到底多年夫妻,华夫人不可能下杀手。   而且,如韵郡主马上要入住东宫了,文候这一去,这亲事肯定是要耽搁的。   于华夫人而言,肯定是坏处的。   既然华夫人不可能出手,那文候到底怎么去的?总不能,是突然病死的吧?   对外宣称的借口,顾夭夭自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文候之前还能孤身一人去寻太子,若真的染了重疾,绝没有这个力气的。   而且,华夫人既然不想让文候去,若真的病了,不会放任不管的。   “这事,侯府已有了说法。”叶卓华在旁边说了句。   既然,侯府的人觉得,这是正常死法,刑部的人自不可能主动去查。   顾夭夭长长叹了口气,提笔,在案前写下自戕两个字,可又觉得不能。   “行了,大夫来了,让他给你请个平安脉。”叶卓华从顾夭夭的手里取走她的笔。   上次,叶卓华说顾夭夭来月事的日子不对,结束的太早了,不知道从哪寻了一个,说是很擅长调理妇人身子的大夫来。   大夫给顾夭夭把了脉觉得并没有什么事,本来,这妇人的人身子难说的很,比如近来睡不好,或者是心里的事多,对月事都有影响。   若是,连着三个月都有问题,这时候才需要调节。   人家大夫都说无事了,叶卓华还是让人每日都来,即便不吃药,也要每日过来瞧瞧顾夭夭。   待人请了平安脉后,顾夭夭越想这事越觉得不对。   而后,转头盯着叶卓华瞧。   叶卓华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甚至心里隐隐的发毛,“做什么?”   “叶绦之,你是不是觉得成亲这么久一直没有身孕,怀疑我吧?”顾夭夭挑眉,越发觉得有这个可能。   叶卓华以为顾夭夭要说什么,一听这个事,当下松了一口气,“你想多了。”   他只是担心顾夭夭,上次顾夭夭身子一干净,正是叶卓华病的时候,因着顾夭夭忙前忙后的照顾自己,心里头一激动,便将人压在桌子上,活动起来。   后来,其实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着急,可这话也不好意思问大夫,便让她留在府内,每日盯着,若有什么不对便能早些察觉,“若是没事,下个月便让她离开。”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冷哼一声,明显是不信的,“叶绦之,我的身子是能有孕的,这事你该知道。”   叶卓华别开眼不吱声,他一点都不想知道,上辈子的事,只想,永远埋起来,再也不愿想起。   看叶卓华不吱声,顾夭夭往前凑了凑,“叶绦之,你莫要逃避,我还没嫌弃你呢,你还好意思给我看病,我告诉你,我们顾家二房若是就此绝后,我定不饶你!”   说完,猛地站了起来,“叶绦之,你必须调理自己的身子,不若,我现在就将你休了。”   顾家二房就顾夭夭一个,原本她是女子,出嫁后顾父便只剩下一个人了。   若是自己嫁了个废物,后继无人,顾父的晚年该多么无趣,想到这个,顾夭夭的眼里的怨念就更重了。   “夏柳,给我更衣。”顾夭夭突然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她绝对不能这么,等待下去了。   待,夏柳进来后,顾夭夭让她去寻一套普通妇人穿的衣服。   叶卓华仿佛明白了顾夭夭的意图,赶紧将人拦着,“我让大夫瞧成不成,咱们府里不是有府医?”   虽然,让人看这种事,总觉得有伤自己的颜面。   可在府里丢人,总好过丢人丢在外头的强。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信府医?”   到底,那人是叶卓华带来的,出了什么事肯定会先听叶卓华的意思。   她就要将人带到外头,瞧着哪个医馆顺眼便进哪个,左右,叶卓华总不能将所有医馆的大夫,都收买了。   夏柳很快回来了,除了拿了一套,普通妇人的衣服,还拿了一身男子该穿的。   左右,叶卓华在家,就算顾夭夭不带人,他也一定跟着。   看着顾夭夭主意已定,叶卓华只能换上衣服。   既要假扮普通夫妻,出门自不会再坐马车,就是下头的人,也穿着寻常人的衣服,散落在两边,不直接跟着他们。   “夫人,你有没有想吃的东西。”虽然,府里的人都在暗处跟着,可到底明面上只有他们两人,便是连夏柳不在,叶卓华的心里总是有些兴奋,拉着顾夭夭的手,不肯放开。   “我觉得,该先给你买吃的。”现在,顾夭夭满脑子都是,叶卓华的身子不好的事。   这个吃的,自然说的药草。   为了谨慎起见,顾夭夭没有入他们路过的第一家医馆,而是选择了第三家医馆。   因为冬日里,天气陡寒,伤风寒的人多,各家医馆瞧着人都特别的多。   看着这架势,叶卓华就有点想退缩,“夫人,我瞧着旁边有个卖镯子的。”   爱美,是妇人的天性,叶卓华如是想着。   顾夭夭哼了一声,“咱家一共就三亩地,吃的都不够,哪有银钱买那东西,看了也是白看。” 第175章 难以启齿   说着,与这身衣服相配的话。   叶卓华的脸色一僵,看着他们离医馆越来越近,而后,伸手捂住肚子,“夫人,为夫腹痛难忍。”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突然拽着叶卓华快走了几步,“这可不能耽搁,前头就是医馆,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将你的病,治好。”   他们已经站在医馆外头,从医馆进出的人,恰巧都便都能听见顾夭夭这番言论。   很多人,都望向他们。   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或者也有嘲讽的,终归现在他们,万众瞩目。   叶卓华咬着牙,“罢了,进去吧。”   左右,两边都没有认识他们的人,为了顾夭夭丢人便丢了吧。   顾夭夭侧头,正巧看见叶卓华这端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明明,在医馆外头该是心情沉重的,可瞧见叶卓华这般,顾夭夭的唇忍不住勾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放心,我说休你是玩笑之言。”   若是真的有问题,喝药治便是了。   若是治不好,顾夭夭摇了摇头,罢了,走一步说一步吧。   叶卓华轻轻的磨着牙,从来没想有一日成了旁人,生育孩子的工具?   有意思,当真有意思的紧。   正想着,两人已经进入医馆了。   进去之后,叶卓华瞧着医馆的布局,多少有点安慰。至少,这家医馆里的大夫是拉着帘子,让人在里头把脉,他们进去说什么,只要压低声音,外头的人根本不会知晓。   他们等了有好一会儿,才算是轮到他们。   进去的时候,顾夭夭下意识的便扶住了叶卓华。   叶卓华低头看着顾夭夭的胳膊,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   大夫抬了一下眼皮,“小伙子怎么了?”   叶卓华被顾夭夭扶着,大夫自是一眼便瞧出,谁是自己这次的病人。   叶卓华坐在大夫的对面,只是要看的东西,实在是难以启齿,便沉着脸不吱声。   顾夭夭只能在旁边压低声音说了句,“我们夫妻成亲大半年了,一直没有孩子,我瞧过了,是没有什么事的。”   听了顾夭夭的话,大夫不由摇头,“这种事急不得,有的一两年才有,讲究个缘分。”   这话,虽不是他这个做大夫的人说的,可是事实上确就是这个道理,很多夫妻都没毛病,可肚子就是没动静,等着不强求了,孩子自然来了。   大夫指了指旁边的腕托,让叶卓华将胳膊平放在上头,“房事如何,多长时间?”眯着眼,准备将手搭上去。   顾夭夭没想到大夫会问这样的问题,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呃,有时候很长,有时候,很短。”   顾夭夭想着,若是说很长时间,大夫听了没问题,便不仔细给人瞧病,索性便想着说了很短,让大夫用些心。   大夫一听顾夭夭描述的,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凝重起来,“长有多长,短有多短?”   这话问的,顾夭夭的脸更红了,“长,长有一个时辰,短,半柱香,一盏茶?还是更短?”   这种事,她哪能记得这般清楚。   长,照顾叶卓华的面子,该是比真的说的要长,至于短,原就是顾夭夭瞎编的,谁知道该有多短?   只是,听顾夭夭这一形容,大夫眉头不由的皱了起来。   看大夫的脸色不好看,顾夭夭赶紧小声的问了句,“这,可严重?”   大夫摇了摇头,“这很复杂。”没有直接回答顾夭夭的问题,而是看向叶卓华,“平日里,腰两侧经常痛吗?”   大夫问完,顾夭夭恍然间明白什么,眼神里透露出几分怜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真有那种毛病了。   叶卓华的牙,又咬了起来,“我的腰,很好。”   对于叶卓华的话,大夫自是不信的,只觉得大概年轻人爱面子。   只是,这脉搏。   大夫赶紧让叶卓华又换成左手,把了一会儿,又让他换成右手。   “我都知道,我无碍。”叶卓华,在旁边阴恻恻的说了句。   这话说的,着实让大夫上火,既然什么都懂,还跑了医馆做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只是,一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叶卓华故意露出来,腰间的令牌。   大夫也算是与不少人打过交道,那令牌他虽不知晓,是哪个衙门的官爷,可却已经知道对方惹不起,连忙收回自己的视线。   顾夭夭光盯着大夫瞧,想从他的脸色中,猜测出几分端倪,自没瞧见叶卓华的小动作。   只是瞧见大夫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顾夭夭这才回头瞪了叶卓华一眼,“懂得什么懂得,你又不是大夫,竟在这胡言乱语!”   大夫嘴角轻轻的抽动,自然是愿意听到顾夭夭教训人的话。   只是,大夫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官家的事复杂的很,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这位公子身子无碍,至于孩子,时机成熟后,自然会有。”   顾夭夭心思在叶卓华的身子上,并没有注意大夫称呼上的变化,只追问了句,“那,需要拿几幅药?”   “不需要。”大夫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怎么可能?顾夭夭自是不相信了,大夫明明之前脸色那么差,莫不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大夫您说实话便好,若有什么事,我们会坦然面对的。”   “这年头还有人没病往自己头上安病的?赶紧回去吧,别耽误我给旁人瞧病。”说着,便朝外喊了一声。   瞧着后头的人已经进来,他们自然不好再占着地方。   从医馆出来,顾夭夭心情格外的沉重,原本只是随口说句,没想到真的查出什么来了,即便大夫说无碍,顾夭夭也觉得,肯定大夫隐藏了什么。   而后,侧头望着叶卓华,“你可觉得,那里不舒服?”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一把将人拽在自己怀里,“这么想要孩子?我们努力些?我一雪一盏茶的前耻?”   顾夭夭赶紧推开叶卓华,这人来人往的像什么样子?   “夭夭?”顾夭夭的视线都在叶卓华的身上,听着前头有人唤自己,这才抬头,没想到竟然瞧见顾明慧在对面站着。   此刻,她也是一身寻常妇人的装扮,而她的旁边,站着的是冯泽。   “姐,姐夫。”顾夭夭紧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顾明慧的手。   叶卓华跟在顾夭夭后头,也低声唤了一声人。   “妹婿。”比起叶卓华的声音,冯泽却是唤的响亮,生怕别人不知晓,叶卓华是他的妹婿一般。   “怎么想起出来转转了?”顾夭夭随口问了句,在她的印象中,顾明慧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顾明慧还没回答,冯泽抢着说道,“二妹可要劝劝她,都有身孕的人了,怎越来越像个孩童一般了,非要闹着出来看热闹,还不带下人,我这心,就没放下来过。”   冯泽说着,指了一下身后首饰铺子,大家心里便明白了。   顾明慧听了冯泽的话,猛地拧了一下冯泽的胳膊,“让你胡说八道。”   脸,不自然的红了。   一来,还是有些不习惯,在旁人跟前显示自己与冯泽这般亲密。   二来,也是因为顾夭夭比她成亲晚,顾夭夭还没有身子,再让顾夭夭心里有压力。   看着顾明慧眼睛里闪着的亮光,顾夭夭打从心底里欢喜,眼睛不由的看向顾明慧的小腹,“这是喜事。”   冯泽赞同的点头,“这孩子不过月余,若非我娘说,孩子不足三月不能大肆宣扬,不若,我怎也得请大家吃酒,同大家热闹热闹。”   冯泽说的格外得意,算算日子,该是他们头一次同房便已经有了。   一顿,接着说道,“你们呢,也是有了身子了?”   抬手,指了一下他们身后的医馆,眼底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若是顾夭夭有身子,府医肯定要为顾夭夭请平安的脉的,何至于到外头的医馆?   而且,看刚才的姿势,怕是来给叶卓华看病。   其实,从叶卓华他们一出来的时候,冯泽便瞧见了这俩人,只不过不愿意同叶卓华说话罢了,若非顾明慧自个瞧见了,这会儿他们不定早就离开了。   自然,若非觉得是叶卓华出事,冯泽也不会这般说话。   毕竟,若是嘲笑顾明慧的这个宝贝妹妹,回到府里,他的日子可不好过。   饶是如此,还是被顾明慧一顿猛掐,“你们,莫要听你姐夫,胡言乱语。”   顾夭夭笑着摇头,“无碍的,姐夫也是高兴,正好,从现在开始,我可以给我这,小外甥准备礼物了。”   提起肚里的孩子,顾明慧脸上的笑容便浓了起来,“这也说不准,许是个小丫头呢。”   “都好,都好。”冯泽赶紧从旁边说了句。   家中的长辈,虽然没说过,可大家都知晓,其实是盼着出来个小长孙。   至于顾夭夭,无论是外甥还是外甥女她都欢喜,只不过说了个,让世俗觉得比较喜庆的话罢了。   只是这话,娘家人说的,冯泽这边不能说,而且还要赶紧表态,莫要让顾明慧想多了。   看着冯泽这么着急,叶卓华冷笑一声,“也是,无论男孩女孩,只要长的不像你便成。”   这话说的,冯泽立马拉下脸来,他好歹不说,也是京城中多少少女口中的如玉公子,何至于落的现在,被人讽刺相貌的地步。   “妹婿,该加把劲了。”冯泽毫不客气的,在叶卓华心口捅了一刀子。   叶卓华笑着摇头,“我们还年轻,不着急。”那刀子,接着又返回去了。   即便,比冯泽小了没多久,那小便就是小。   冯泽的脸再次沉了下来。   顾明慧赶紧推了一下冯泽,“出了的时间久了,娘该挂念了。”言外之意,赶紧回去吧。   看顾明慧又出面了,冯泽自然不好说其他的,只能将气压了回去,与顾夭夭道别。   待他们走了一阵后,顾明慧忍不住说了句,“你莫要老针对妹婿。”她却也是不明白了,怎这俩人一见面便就要争个高下来。   冯泽哼了一声,“是他先算计我的。”   顾明慧轻轻的捏着眉心,“你是姐夫。”自该大度。   冯泽不喜的撇了撇嘴,“我与他计较,那是他的荣幸,若是寻常人,与我说话都难。”   这话,倒也不假,冯泽什么出生,确实,京城里头没几个能入的了他的眼的。   突然想起,头一次见冯泽,他便过去问自己生辰的,眉眼中全都是笑意,大概这世上,就真的有,一眼万年。   顾明慧离开了,顾夭夭他们自然也该回去了,“你说你与冯泽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们姐妹关系太好了。”叶卓华随口便回了一句。   这话说的,顾夭夭猛地将人拽住,自要让他将话说明白,怎么就成她们的错了?   “就拿这次说,我们俩若不吵吵,你们俩会这么快分开?”   被叶卓华一提,顾夭夭低头思量,确实,若是没有叶卓华与冯泽,怎么也得再聊一会儿。   看顾夭夭想明白了,叶卓华便不再言语。   若是他们挑担们之间,还,和和睦睦,兄弟情长的,岂不是要经常见面?然后四个人,谈天说地?   这,自然不愿意的。   他们将心爱的人迎回府中,可不是为了,再寻来志同道合的知己。   叶卓华这番言论,顾夭夭只觉得一阵阵头疼。   而后,顾夭夭突然脑子一闪,既然,叶卓华心思这么多的话,顾夭夭忍不住上下打量叶卓华,突然觉得,他与大夫那话,说的格外不对,什么叫,他都知道?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叶大人,我突然觉得,卑鄙无耻这四个字格外适合你。”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点头,“你说是便是。”   左右,这四个字也不会改变自己什么,也不会让顾夭夭离开自己。   看着叶卓华这般不以为意的样子,顾夭夭的心里突然闪过一句话,“死猪不怕开水烫。”   两个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叶家门外,只是刚到了,下头人说,顾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这是顾父头次登门,在顾夭夭心里定然是发生了大事,也没多说,快步便往前走。   看顾夭夭这个样子,叶卓华在后头想提醒一句,可到底没说出口,只能由着顾夭夭过去。   顾夭夭进去的时候,顾父正坐着品茶,听得顾夭夭一声爹,顾父才抬起头来。   瞧着顾夭夭这一身打扮,眉头不由的紧锁。而后,瞧着顾夭夭身后的叶卓华,不喜的表情便更浓了。   “爹,您怎么过来了?”顾夭夭上下打量,瞧着顾父无碍,心才多少放了下来。   “今日无事,出来转转顺道过来瞧瞧你。”顾父说着,叶卓华便过来见礼。   顾父一顿,抬手示意左右的人退了下去,张嘴便要训斥叶卓华,顾夭夭不懂事,叶卓华怎也不懂事?瞧瞧这是什么打扮?   顾明慧怀有身孕的事,今早已经将信送到老太太跟前,顾夭夭先成的亲,不定肚子也有了小孩子。   不过,到底已经成亲了,顾父为了顾夭夭也不能像从前那般训斥叶卓华,只拉着脸说了句,“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胡闹?”   说完,视线从叶卓华身上挪到顾夭夭的脸上。   至于,他这不满是冲着谁,只能让叶卓华自己品了。   “好,以后我们再也不这般出门了。”顾夭夭赶紧轻笑着顾父跟前撒娇。   顾父无奈的摇头,轻轻的咳了一声,“你也是,都成亲多久了,怎么一点为人妻的自觉都没有?”   这个时候,叶卓华自要表现,赶紧为顾父添茶,“父亲息怒,夭夭也是太想念您了。”   “想我便回去瞧瞧,这才几步地?”   顾父顺着便来了句,不过脸色总是缓和下来,才又重新看向叶卓华,“坐吧。”   顾父难得上次门,顾夭夭自要领着顾父好生的瞧瞧这院子。   顾父陪着顾夭夭转了一圈,寻了个亭子坐下,“行了,赶紧回去换上衣服,我瞧着你这一身打扮,眼疼。”   尤其头上,也不知道是从哪寻来的一块青色的布巾,颜色黯淡,就跟许久没洗过一般。   顾夭夭自是不知晓顾父心里想的,不若总要解释一句,这东西原本便就是这般颜色。   离去的时候,顾夭夭递给叶卓华一个眼神。   就她对自己父亲的了解,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上门,她陪着顾父转了这么久,顾父都没有开口。   现在,准备歇息的时候,将自己撵走,估摸是来寻叶卓华的。   待顾夭夭离开后,叶卓华主动询问,“父亲可是有什么事?”   顾父瞧着似乎有些犹豫,端着茶杯轻轻的转动,良久顾父才说道,“对于文候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怕有蹊跷。”叶卓华想也不想,便直接回答。   顾父赞同的点头,这事,他刚才已经去了一趟冯家,冯将军与他的看法一样,怕是,人为。   只是,顾父有事并没有同冯将军说。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方帕子,递给叶卓华。   叶卓华接过来打开一瞧,没想到竟然是一封血书,“太子,并非明君。”很是简单的,六个字。   “这是昨日夜里,从侯府出来的东西。”顾父在旁边解释了句。   叶卓华微微的皱眉,他在刑部办案,虽说有专门的仵作,可他多少也会对仵作事有所了解,瞧着干涸的血迹,发暗发黑,怕是,写血书的人,当时已经中毒了。 第176章 我可怜你!   而这血书的下头,是有文候的私印的。   就算没有,在他们心里,也不认为,这话会是华夫人说的。   送信的人,是侯府的死士,交给顾父后,便自尽而亡。   这若是出自侯府,那便是文候出事的时候,让人送来的。   若是,有人冒充文候,送这东西便是冲着顾家去的。   只是,只要顾父将这帕子烧了,便死无对证,若真是针对顾家,是否又太简单了些。   “若父亲信得过小婿,这帕子交给小婿处理。”叶卓华思量再三,还是觉得将东西放在他手里更合适。   顾父微微拧眉,到底还是将帕子给了叶卓华。   原本,顾父跟前就顾夭夭一个孩子,叶卓华作为女婿,该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   只不过,之前叶卓华对顾父耍心思的事,到底在顾父心里留了不好的印象,不若何至于到现在才登门商议朝堂的事。   叶卓华将帕子收了起来,抬头望着顾父,“父亲觉得,太子殿下是否能成为明君?”   这话问的,自是大胆。   顾父微微拧眉,若是寻常时候自该训斥叶卓华,只是现在,回给叶卓华的,不过是一阵沉默,而后一声叹息,“这事,老天爷自会安排。”   得了顾父这句话,叶卓华便都明白了,一切自在不言中。   顾夭夭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收敛的情绪,面色如常仿佛真的只是在闲坐罢了。   顾夭夭也没多问,顾父难得过来一趟,自然得留下来吃顿饭。   顾父是武将出生,虽没有文臣那般细腻,可也能瞧出一二来。   与顾夭夭说话,她想起什么便说什么,交代事不见有片刻犹豫,可见,在府里是做惯了主的。   而且,用膳的时候,叶卓华的视线总是不住的往顾夭夭身上看。   若是顾夭夭遇着什么困难,或者不喜欢吃的菜,叶卓华只要瞧见顾夭夭的脸色不对,总能及时的出现,不着痕迹的将她跟前的菜换走。   顾夭夭连眼皮都没抬,似乎没有什么别扭的情绪,想来平日里两人间便这般相处。   今日叶家温的酒,好似都比别的府上的,劲要小,顾父一口口的抿着,也不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   脑子全都是每日碰着下头的人,他们都在夸自己这个女婿厉害,前途不可限量。   其实,现在想想确实也是不错。   文候去世三日,朝臣都要去吊唁,顾夭夭挑了一身花青色小袄,穿着素淡,正适合这般场合。   今日,太子又着令朝臣休沐一日,可见对文候去世的哀伤之情。   “等等。”出门的时候,叶卓华将人唤住。   顾夭夭停下脚步回头,却瞧着叶卓华的视线放在自己的头上。   而后,从袖子里取出来了一根,赤金的簪子,将顾夭夭束发用的白玉簪子换掉。   “又与他家没有亲戚,穿的这般素淡,与穿孝有什么区别?”一边将簪子换下来,一边还在那嘀咕了句。   顾夭夭无奈的斜了叶卓华一眼,“你瞧瞧我这浑身上下,可见一点白了?”   怎就成了穿孝了?至于这白玉簪子,平日里她便喜欢,与今日这场合有什么关系?   而且,这簪子与衣服正好相配。   “你与他侯府有什么关系?你还想着穿白?”叶卓华冷哼一声,不满的继续嘟囔。   顾夭夭这觉得叶卓华这胡搅蛮缠的功力又长了,懒得与叶卓华在说话,招了夏柳过来,让她给自己瞧瞧,这发丝可乱了?   就叶卓华那笨手笨脚的样,莫要将自己好不容易梳好的发鬓给折腾乱了。   待收拾妥当,顾夭夭抬头瞧着叶卓华还一脸的不悦,不由的哼了一声,“再端着,可就不像话了,不过是想送个簪子,难为你寻这般借口。”   被顾夭夭这般一说,叶卓华的脸色就更差了,“看破不说破,我不要面子了?”   两人都成亲大半年了,自己送个东西,还得思量再三,寻了千万种理由。   可确实,他是怕顾夭夭不喜欢,之前送她的东西,一件是送到当铺,一件经过好几人的手,现在总才消停了。   叶卓华是怕顾夭夭再折腾,可虽知晓顾夭夭不缺这东西,还是忍不住给顾夭夭做些,好像,顾夭夭戴着自己送的格外的好看。   “既然要面子,不会不送?我求你了吗?”顾夭夭顺嘴便来了句。   只是手,忍不住放在簪子上,她从铜镜里瞧了,这簪子也配自己今日穿的衣服。   而且,她与侯府也不是什么亲戚,只要不穿红戴绿的便可,这头饰也没那么多讲究。   “成,是我一厢情愿。”叶卓华虽说抱怨着,可上马车的时候,很自然的伸出了自己胳膊,扶着顾夭夭的上马车。   顾夭夭的手搭在叶卓华手上,在离着叶卓华最近的时候,小声的说了句,“我挺喜欢的。”   “你说什么?”叶卓华眼睛一亮,赶紧追着顾夭夭上了马车。   顾夭夭侧头看着叶卓华,好似不明白他为何这般兴奋,“我说,这簪子不错,我挺喜欢啊。”   “说的簪子啊?”叶卓华拉长了音,将失落直接挂在了脸上。   叶卓华的样子自都收在顾夭夭的眼底,顾夭夭却什么都没说,转头看向一边,只是那面上的笑意,是怎么也隐藏不了。   良久,听得叶卓华一声叹息,“罢了,你若喜欢簪子,我常送你。”   总归,愿意收自己的东西也是好的。   而后,抬起胳膊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左右,不管你欢喜不欢喜,总是跑不了,一辈子还很长,我总能让你,喜欢上除了簪子以外的东西。”   顾夭夭顺势靠在叶卓华的肩上,拨弄着自己的手指,“你说的没错,我觉得,厨娘,步摇,铺子,银子,我都会喜欢。”   “顾夭夭!”叶卓华咬着牙低低的唤了句,瞧着顾夭夭的面色如常,忍不住,直接咬上了顾夭夭的耳垂。   顾夭夭的身子猛的一僵,“叶卓华,你再胡闹你信不信我将你踹下去!”   叶卓华没有答话,不过好歹不说总是不再有其他的动作了。   马车停在侯府门口,叶卓华将顾夭夭扶下来,抬头瞧着侯府大门,那入眼的白色,总让人无端的升起一丝悲伤。   今日过来的人很多,大门敞开,下头的人只说着请,也不必特意领着,直接一直走,便能到正厅。   来这般场合,自然不好再拉着手,显示自己多么恩爱一般。   叶卓华一身灰色,先顾夭夭一步走,顾夭夭双手抬起,立于他的身侧。   两人皆一脸肃穆,与马车上,判若两人。   “叶大人,叶夫人。”路上遇着人,对方低声打招呼。   今日虽来的人多,可是却听不得一丝吵杂,大家都自觉的放轻了声音,便是连脚步,都迈的比寻常要缓。   走了片刻,便到了灵前。   文候的棺木,镶了金边,四个角落还放着夜明珠,说是能为亡灵指向通往光明的大道。   寓意是好的,只是,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晓。   华夫人被下头的人扶着,立在一旁,白色的衣裙将整个人衬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如韵郡主跪在灵前,不停的往盆里添着纸钱,只是双目无神,便是连与她过去说节哀的人,也都当没有瞧见。   不过大家却也理解如韵郡主的心情,父亲突然间去了,而今日,原该是她入住东宫的日子。   可是出了这般事,太子不可能不顾她的孝期,而与她成亲,是以,这亲事,也让人糟心。   顾夭夭与叶卓华为文候上了四炷香,而后让下头人领着,先到华夫人跟前,说了句节哀。   华夫人慢慢的抬起眼来,看着顾夭夭也不吱声,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点了点头,重新垂下眼去,浑身上下,了无生机。   早就听闻,华夫人近来身子不好,文候的事想也对她是一个打击,如此颓废的,便是上辈子顾夭夭都没瞧见过。   而后,顾夭夭被人领在如韵郡主跟前。   如韵郡主到底还未成亲,叶卓华便跟在顾夭夭身后,与她保持距离。   “郡主,节哀。”顾夭夭低声,说了句。   如韵郡主听着顾夭夭的声音,手下突然用力,那烧纸的盆被她摁的翻了过去,盆里的纸钱全数的倒了出来,火苗就落在她的跟前。   “郡主。”左右的人惊呼出声,赶紧将如韵郡主给扶了起来。   而后,一杯茶水洒在火苗上,看着火苗慢慢的熄灭,最后剩下许多个,烧了一半的纸钱。   曾听人说,若是纸钱烧的不完整,便没有法子,去阴间,没有法子,让去世的人在那边用。   趁着下头人忙活的时候,如韵郡主低声与顾夭夭的说道,“你们是不是很得意,冯知微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   顾夭夭听见声音,侧头看着如韵郡主,刚才因为如韵郡主跪着瞧的没那般清楚,现在看着,许是如韵郡主哭的太多了,双眼肿的厉害,连带着,好像整个脸也跟着肿了起来。   顾夭夭轻轻的摇头,“并没有,我们只觉得,可怜。”   文候去世后,顾夭夭又没见着冯知微,或许在如韵郡主心里,她落的这般下场,她们一定会聚在一起,嘲笑她。   可现实便是,如韵郡主太看重自己了。   没人会,这般在意如韵郡主。   如今,父亲去世,她念念不忘的竟是旁人的看法,真真是可怜。   如韵郡主听了顾夭夭的话,当下便变了脸色,“你们是什么东西,如何配可怜我?”   她将来,一定还是会做太子妃的,她生来高贵,注定永远,在她人之上。   顾夭夭比不上自己,冯知微也一定比不上自己。   对于如韵郡主的话,顾夭夭不置一词,甚至可以说,她开心便好。   说话的功夫,下头的人已经收拾妥当,到底是在文候灵前,如韵郡主也知道个轻重,并未再多言,而是重新跪在灵前,烧着纸钱。   也不知道这屋里是不是丫头忘了,也不见烧个火炉,顾夭夭站了这么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   叶卓华侧头看着顾夭夭,微微拧眉,示意顾夭夭准备离开。   原本他们出来的时候,自然是要披着袍子的,只是来人家灵前祭拜,在进门的时候,便交给了夏柳。   顾夭夭轻轻摇头,示意自己还可以坚持,来这一下露个脸便走,自是太过于敷衍了。   顾夭夭他们能坚持的住,可不代表旁人也能坚持。   有一对年轻的夫妻,有些受不住,低头退在人后,准备出门。   男子很自然的,接过袍子,披在妻子的身上。   原本眯着眼,一脸木然的华夫人,突然变了脸色,抬手指向对面的那对夫妻,“放肆!”   看着华夫人突然发难,顾夭夭微微拧眉,盯着那夫妻看了良久,恍然间才明白过来,怕是因为妇人身上的这件袍子。   这袍子的边上,该是用的红狐毛,只是这狐毛颜色黯淡,再加上只细细的一圈,做个装饰,若非华夫人突然发难,估摸都没人会注意。   显然,男子也没想到好端端的会惹事,赶紧抱着拳头低头,“华夫人息怒,内子这两日大病刚愈,并非不敬侯爷。”   他以为,华夫人是因为他们,还未走出门便披上袍子的事。   只是,还未说话,华夫人身边的婢女便上去,生生的将袍子直接从妇人的身上拽下来,“烧了吧。”与粗使丫头交代了句。   也不知晓是因为对方拽袍子的时候,将妇人勒着了,还是这一会儿吹着风,便瞧着她掩嘴咳嗽。   而且听妇人咳嗽的声音略有浑浊,怕是诚如对方所言,病了有些时日了。   男子眼眶瞬间红了,伸手揽过妇人,“孟家门槛太高,我们走。”   转身,便连看都没看华夫人一眼。   在众人眼里,华夫人便就代表了孟家。   “如果不是真心吊唁,我。”华夫人一顿继续说道,“我侯府,不欢迎!”   这话,自然强硬。   在场的人听的自都觉得有些别扭,可是碍着面子,不好发作罢了。   原本,有人与侯府又没有深交,过来也只是因为同僚一场,面子上过的去便罢了。难不成,来的人都应该披麻戴孝的,给文候做孙子?   叶卓华转头,频频的看向顾夭夭,顾夭夭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不耐,仿佛是在思量,什么时候拉顾夭夭离开。   顾夭夭轻轻摇头,他们着实没必要,出这个风头。   正好这个时候,顾明辰与布珍公主过来。   与之前在顾家见的布珍公主不同,这次她又穿回了突厥的服饰,便是身后的婢女,也是突厥打扮。   跟在顾明辰的后头,不近不远。   顾明辰坐在轮车上不方便,他上的那四柱香,自不能亲自放上去。   布珍公主上完自己的香后,顾夭夭以为她会帮着顾明辰一起,可是没想到,布珍公主放完自己的后,便站直了身子,任由顾明辰将他的香,交给跟前的下人。   目不斜视,仿佛自己跟前坐着的,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与如韵郡主说完节哀后,顾明辰便到了顾夭夭跟前,叶卓华顺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四个人一同出去。   到了院子里,便不觉得那般压抑了。   “公主。”出了院子可以正常说话,顾夭夭这才见礼。   布珍公主微微额首,“许久不见。”   客气,却明显的梳离。   顾夭夭愣了一下,随即便释然了,不管因为什么事,布珍公主能想明白便好,趁着耶齐王子还未走,不定,离开的时候,也还是她们两人。   “刚才,我怎瞧着张大人,怒气冲冲的离开了?”两个男人见面,总不能跟她们女子似的,谈着家长里短。   叶卓华朝里头抬了抬头,“运气不好,被人撒了火。”   顾明辰虽然未目睹全过程,可这一句话,便能猜到一二,忍不住摇头,“这两日,礼部难熬。”   顾大伯如今虽说已经下来了,可因为儿女们都争气,下头的人也有过来拜见顾大伯的。   文候去了之后,华夫人便明着针对礼部,听说昨日清晨还让人,往礼部尚书的门前,堆了一车的粪。   这新礼部尚书,一来是刚提上来的,位置不稳,二来,也算是受过孟相提携的,自不能与华夫人计较,只能将火气憋着。   尚书能受的住,可下头的人觉得窝囊,明明,这成亲的日子是钦天监算出来的,华夫人不去怪钦天监选的这大喜便是大丧的日子,反而怪在礼部头上。   这去寻顾大伯抱怨的人多了,自也会传在顾明辰耳朵里。   甚至有人说,若是顾大伯在位就好了,让华夫人办这事试试?就算顾大伯想忍,顾父可能忍?叶卓华,冯泽能忍?   甚至还有人说,曾经,顾父还指着华夫人的鼻子骂过。   这事,顾明辰不知真假,反正,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听他们说话,顾夭夭便明白了,估摸刚才那位被发难的大人,便是礼部的人。   “太子殿下到。”宦官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   众人赶紧往后退一步,让出路来,低头见礼。   太子殿下会过来,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只是等大家看见太子的时候,全都愣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穿成这般样子。 第177章 丢人!   白色的粗布麻衣将里衣全部盖住不说。   便是腰间都系上了麻绳,头顶的孝帽也有麻绳拧边,手上还拎着一根孝棒,上头缠着白色的布条。   大家都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   这一身,若是在民间那是儿子才穿的孝服。   如今,圣上虽然中风了,可至今健在,太子这般穿着,莫不是在诅咒生父?   就算是圣上去了,太子殿下便要登基为帝,也不必着这般重的孝!   “文候。”太子快步的往灵前走去,还未进屋子,便在外头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唤了一句。   都倒是哭孝哭孝,他倒是拿捏在准。   “殿下。”华夫人与如韵赶紧迎接。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必多礼。而后,径直与如韵郡主跪在一起,“我们夫妻一体。”   轻轻的拍了拍如韵郡主的手,便接过她跟前的纸钱,大把大把的往盆里撒,一边放一边在那哭喊着,“文候啊,大佑没了你可怎么办啊?”   眼泪,成串的往下掉。   如韵郡主被太子这架势给吓了一跳,随即红了眼眶,连太子都能这般悲伤,更何况是自己。   垂着头,也跟着太子往盆里撒纸钱。   远远的瞧着,倒也能称之为一双璧人。   只是,等着大家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先是几个老臣带头跪了下来,“太子殿下不可啊!”   他们一带头,其他人也跟了起来,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   华夫人看着众人,随即自嘲的勾了勾嘴,而后让人扶着走到太子跟前,“殿下的心意,臣妇都明白。只是,侯爷配不上殿下如此看中。”   这话说的,却是一点让人起来的诚意都没有。   果真太子只是摆手,“夫人莫要多言,死者为大。今日,本殿只是侯爷的女婿。”   作为晚辈,似乎拜一拜长辈,也是应该的。   只是,太子话音刚落,身后的朝臣立马就有人反驳,“殿下莫要忘了,您不止是文候的女婿,还是当场太子,先有国才有家。”   “殿下,便是寻常人家,也没有让还未成亲的准女婿给披麻戴孝的说法。”   “殿下,您将圣上置于何地?将赵家的列祖列宗置于何地?”   言臣们自越说越激动,话也愈发的凌厉。   华夫人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被人扶着终是跪在了太子跟前,“殿下,诸位大人说的是,君君臣臣,礼不可废。”   “殿下,臣等请您,即刻回宫。”看着太子犹豫不决,言官们自继续往前一步。   此刻,莫说是言官了,所有人的朝臣,都喊了起来。   回宫的声音,此起彼伏。   太子的脸色变了变,到底还是站了起来,“本殿,只想拜祭岳父大人,又有何错?”   因为刚刚哭过,满眼通红,尤其这话说的,似格外的无奈,甚至委屈。   “殿下,您是太子!”既然坐在这位置上,就该按照这位置上的规矩行事。   太子头一次被百官逼迫,似乎有些难受,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   “殿下。”如韵郡主赶紧扶住太子。   “你们。”看着太子脸色变白,如韵郡主恼怒的瞪着下头的人。   只是,话还没有说出完,却被华夫人生生的打断,“如韵,不许多言,天家,没有私事。”   一举一动,全都事关整个大佑。   与太子而言,没有岳父,全都是他脚下臣。   如韵郡主咬着唇,不敢再吱声,只是眼里总是有些不平。   “请殿下,回宫。”不管如韵如何想,朝臣们继续逼迫。   这灵前,太子到底是呆不下去了,只能侧头有些愧疚的看着如韵,“对不住,我没想到会闹到这般地步。”   如韵郡主赶紧摇头,“殿下,这不是您的错。”   如韵想,大概太子对自己真的用情至深,所以才将自己的父亲当成他的父亲。可是,他们到底不是寻常的夫妻。   如韵郡主不怪太子,甚至,满心里都是感动。   原本,父亲去了,亲也成不了,心里烦闷的很,可今日太子到来,一扫她前两日的阴霾,仿佛这心头,照耀着一片亮光。   太子,到底还是离开了。   只是临走的时候,太子下令,如韵郡主便是大佑唯一的太子妃。   无论斗转星移都不会改变,从今往后,众人皆要称呼如韵为太子妃,一应用度皆以太子妃的标准来执行,只这成亲礼,等着三年后,如韵郡主孝期满了,再择吉日,举行。   如韵的心,到底是安了下来。   她,算是养在侯府的,太子妃了。   当着太子的面,大家也只能说一句,恭喜。   只是,在场的人,无不觉得荒唐,甚至,丢人!   太子离开后,大家也都寻了借口离开,文候的灵前,到底冷清了下来。   读书人总是有些傲气,总是敢对着世间不公发言,如今的言官之首,原也是孟相提携的人,只是临走的时候,还是冲着华夫人说了句,“希望夫人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坏了老师的清誉。”   瞧这气氛不对,下头的人自更加快了脚步,赶紧离开。   只是,大家心里都有数,在太子下跪的时候,华夫人是站在灵前的。   按照规矩,莫说是太子了,就是他日太子妃亲临,华夫人也该跪着迎接。   莫不是,太子给孟家的优待太多,当真觉得,太子的岳母,可以与皇后平起平坐了?   很快,灵前只剩下侯府的人。   华夫人越想越气,直接抬手将灵前供着的东西,推在地上。   “娘,您这是做什么?”如韵郡主被华夫人突然发难给吓了一跳,若不是闪躲及时,她都会被这,碟子碗的给伤到了。   华夫人扶在案前,抬头看着文候的棺木,忍不住落下泪来,“如韵啊,你说是不是我错了?”   手,颤抖着伸了出来,想要碰触棺木,可想想从前两人的争执,华夫人将手讪讪的收了回来,只是那泪落的更快了。   “娘,您怎么了?”如韵郡主不知华夫人的心事,在旁边问了句。   可久久听不到华夫人的回答,便低低的念了句,“娘,从前的都过去了,若是父亲知晓您有悔意,一定会欢喜的。”   毕竟,如韵郡主也知晓,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真的是,感情深厚。   华夫人擦了擦眼角,慢慢的站起了身来,“太子若非良人,你还嫁吗?”   “娘,您说的什么话,您也能瞧见殿下待女儿的好,娘,您还想如何?”说着,如韵便有些着急。   太子如今不顾身份,都跪在了文候灵前,这般举动,便是连文候都做不到。   得夫如此,岂有他求?   华夫人苦笑了一声,“是啊,我还想如何,我还能如何?”   随即缓缓的抬头,向寻常时候一样端着从容的架子,“我乏了,先回去了。”   如韵郡主应了一声,待华夫人转身,下头的人赶紧收拾灵前。   这掉在地上的贡品,自然不再能用了,等着将东西收拾妥当,再换了新的过来。   听着下头人的动静,华夫人慢慢的回头,“全都扫出去,不必再贡了。”   而后,便收回了视线。   文候,他是忠君良臣,可却终究,辜负了亲人。   又有什么资格,受亲人准备的贡品银钱。   下头人没想到华夫人会下这般命令,一时间全都愣住了,你瞧我我瞧你,最后都放在了如韵郡主的身上。   “都看着我做什么,赶紧收拾。”而后拍了拍衣服上纸灰,转身离开。   心中恼的很,总也有些怨华夫人的,便是连文候去世也算在了她的身上。   如韵郡主想着,左右,待华夫人大去的时候,她与文候总是要葬在一处,到时候烧了银钱,不还是两个人用?   让文候在下头,先苦上几年便是。   今日,原本吊唁的人该络绎不绝,可灵前冷清,下头的人所幸将大门都给关上了,免得让旁人瞧了侯府的笑话。   只是,经太子一事,朝臣们自不会过来了,只是路过寻常的百姓,忍不住多看侯府一眼。   没想到,高贵如侯府,办个丧事还这般静悄悄的,真是稀奇的很。   这天是越来越冷了,顾夭夭在外头受了凉,一上马车,叶卓华便将手炉塞在了她的怀里,伸手帮着顾夭夭揉了揉她的耳朵,让耳垂也暖和过来。   顾夭夭心思却没在叶卓华身上,侯府已经去了,最难受的便是侯府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原本,老太太送了拜帖想过来瞧瞧这老姐妹的,可是送进去的拜帖却石沉大海,不见有回应。   老太太便明白了,怕是那边,都不定有行动的自由。   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年,老太太怕会费些心思,将这老姐妹给救出来,可如今这么大年岁,儿子也去了,活一日熬一日,得不得自由,也都是无所谓的事。   每每想起她,老太太只会一声声的叹息。   今日顾夭夭瞧着,灵前站了许多人,可不见一个说是去瞧侯府老太太的,怕是都与顾家一般,近不得老太太跟前。   顾夭夭不知为何,心不由的沉了下来,人上了年纪,便就活个儿女。   儿女好,自己活着也有劲,若儿女出事,活着与死也只有能不能喘气的区别。   看着顾夭夭不知道在思量什么,还阴沉着脸。叶卓华便将手从顾夭夭的耳朵上,挪在了顾夭夭的头上,轻轻的为她捏着。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想到了什么,猛然间抬眼,看向叶卓华。   叶卓华被顾夭夭瞧的,心里一咯噔,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可是,有什么话说?”   顾夭夭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胳膊,“我想明白了,老天爷不给我们孩子,不定是好事,你瞧着叶家族里,可有合适的,等以后过继过来,有个将来给咱们上坟的便可。”   瞧瞧上辈子的自己,看看这辈子侯府老太太,费心费力的等着孩子长大了。可没想到,孩子长大了不是终点,还要求个好姻缘。   养孩子太难,不若不养。   至于过继,顾夭夭现在还小自然暂且不会考虑,等着年岁长些了,看着合适的直接走个过场便是。   说白了,就是等着死后坟前有个人气,人家孩子那边的父母,还是父母,顾夭夭也不会与谁抢孩子。   听的顾夭夭这般言论,叶卓华浑身都僵了,“那个,我这病,总有好的一日。”   原本,他一直说自己没有问题。可现在,身体到底有没有事,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顾夭夭现在不打算要孩子了。   顾夭夭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那便随缘吧。”   终于听着叶卓华承认自己有病。看来,确实是比较麻烦复杂的毛病。   估摸,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   真的有好的那一日,估摸年岁也大了。届时,就算叶卓华想要,顾夭夭这也生不出来了。   顾夭夭说完瞧着叶卓华黑着脸,不由的冷哼一声,“我这是为你好,倒像是我欠了你一般。”   叶卓华别过脸随口回了句,“那我谢谢你。”   只心里,多少有些后悔的。   顾夭夭懒得理会叶卓华,等着下了马车后,将手炉扔给叶卓华,先叶卓华一步下去。   只是走了没两步,叶卓华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我觉得,我们好生的谈谈。”   孩子,可是个大问题。   夏柳赶紧在后头快步追上去,只是没走几步,被旁边的周生给拽住了,“又出不得什么事,你这般着急做什么?”   左右,莫要瞧着叶卓华动静大,可就算是借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将顾夭夭如何了。   夏柳猛地拽出自己的胳膊,“周大人请自重。”丢下这句话,冷脸继续跟了上去。   叶卓华进了屋子,很自然的门踹的关上,夏柳自也不会不识趣的跟着,便立在屋子外头。   周生懒洋洋的靠在夏柳跟前的柱子上,“你这好端端的,发的什么脾气?”   总觉得,夏柳近来,很是容易变脸。   夏柳斜了周生一眼,而后转头不去看周生。   周生想伸手点一下夏柳,却被夏柳给躲开了,“周大人,你若再这般轻佻,莫要怪我,寻我家姑娘做主。”   瞧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给威胁了,忍不住轻笑一声,接着往后退了几步,“罢了,你说了算。”   莫要说自己了,就是自己的主子,也不敢在顾夭夭跟前放肆。   左右自己,被一个下丫头训斥也掉不了二斤肉,退至台阶下头,感受着风在耳边吹过,不由的勾起嘴角,抬头看着夏柳。   夏柳抿着嘴,挪开了视线。   周生跟着叶卓华常常出去,早已习惯了风雨,这么站着也是无碍,夏柳如是想着。   而另一边,叶卓华将人放在塌上,欺身压了上去,“我觉着,有孩子是好的,你瞧,日后咱们老了,看着一个小夭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不是也很有成就感?”   顾夭夭哼了一声,“确实不错,可是你能生吗?”   说了这么多废话,又有何用?   叶卓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那牙咬的吱吱的响,“我若不是看着你还小。”   顾夭夭抬手将叶卓华推开,“你来不来,不来就算,怎么这般墨迹?”   自己病了,还寻这般借口,男人的面子当真这般重要?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态度给气笑了,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要有理智,免得到时候,自己后悔。   可是,顾夭夭这有恃无恐的样,也让人不爽的很,“叶夫人,如今你白日宣淫的话,说的好生顺口!”   竟然还一脸不耐烦的问自己,来不来了?   明明,以前说这种事,还一脸的娇羞。   顾夭夭起身整了整衣服,“你都将门关上了,还能做的什么好事来?莫不是当旁人是傻子,左右你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我这不是,成全你?”   从一下马车,抱着自己迫不及待的往屋里走,便是傻子也能猜到一二。   脸这个东西,扔的次数多了,也都不在乎了。   对于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竟无法反驳。   恰巧这个时候,下头人在外头禀报,说是胡月娘求见。   这是第二次胡月娘主动出来见人,头一次,还是得了太子的吩咐。   顾夭夭自是要见一见的,准备下地的时候,看着叶卓华还躺在外头,也不见得挪动,不由的踹了叶卓华一下,“这坏的地方,竟不只一处。”   身子不行了,眼也不行了,没瞧着自己要下去,还结结实实的挡在这?   叶卓华被顾夭夭这别有深意的话,给气的将人再次扑倒,“我瞧着,该治治你了。”   怎,什么话都说得。   顾夭夭这次反抗的厉害,外头还有人等着,她也就是说说,真的让她不管旁人的目光,总也做不到。   叶卓华也知道分寸,故意气气顾夭夭,便将人放开了。   左右,如今夜长,想做什么做不了?   饶是如此,顾夭夭起身后,为了避免出去后失礼,便站在铜镜前想着仔细端详。   没想到,根本不用仔细瞧,一眼便看见了,散落在左侧的头发。   顾夭夭恼怒的,拔下头上的簪子,照着叶卓华便砸了上去。   叶卓华一看顾夭夭往铜镜跟前走,心里便升起了一股子不好的预感,一看顾夭夭抬手,立马躲了过去。   “既然你要见客,我先去趟刑部。”叶卓华沿着墙,快速的走了出去。 第178章 与外室有何区别?   顾夭夭瞪着叶卓华,可手边没有东西,总不好抱着妆奁盒子照着叶卓华砸上去吧。   当然,也不是怕叶卓华疼,只是单纯的觉着,自己里头放了不少玉石的簪子,若是被砸坏了,自己总要心疼的。   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卓华离开。   被叶卓华这般一闹,顾夭夭肯定是要晚些过去的,索性便换了一套衣裙。   这冬日里,总是大红的颜色,让人看着欢喜。   胡月娘坐在厅里喝茶,听着脚步声的时候,不由的回头望去。   瞧着顾夭夭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裙,上头用金线绣着一朵朵盛开的茶花,脖子上金色的项圈,将她显得愈发的精神富贵。   不,却也不是富贵,该是高贵。   “叶夫人。”胡月娘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便赶紧起身见礼。   “免礼。”顾夭夭虚手扶了一下,坐定后示意胡月娘不必拘礼。   这宫里的衣服,都是内务府定好,胡月娘自然不会例外,与顾夭夭上次见她一般,依旧穿着宫服。   “上次出来的匆忙,未来得及与夫人道谢。”胡月娘倒也没有避讳,提起上次被如韵郡主罚了的事。   “姑娘客气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顾夭夭摇了摇头,倒也说得真事,夏柳虽然将人打点了,可是太子亲自下的命令,下头的人也得认真对待,虽说减轻了力度,可也不能毫发无伤,听闻脸红肿都破皮了。   不过好在,现在瞧着并没有痕迹,想来布珍公主的药膏,确实是好的。   话说到这,两人皆沉默下来。   好似,说什么也不合适。   闲聊寒暄的话,与两人而言有些太场面,可知心的话,却又没什么那么亲密。   “今日,我是借着采买的由头,出来的。”胡月娘想了想,还是该她先开口。   她既是太子亲点的女官,平日里多在太子跟前伺候,今日太子出宫原该带着胡月娘的,可想到如韵郡主与是胡月娘不对付,临出宫门的时候,将人换了下来。   毕竟,今日的场合,着实不好再起什么冲突。   胡月娘在太子跟前伺候,即便是被如韵郡主罚了,那也是高人一等,原本采买的活是不必胡月娘做的,胡月娘想寻个借口出宫,内务府那边自也会卖给她人情,痛快的给了令牌。   “太子殿下说,要封我做良娣。”原本,听着胡月娘话里有话,只是着实没想到,竟是这般大事。   太子妃之下,便是太子良娣,将来太子登基必然是要做妃的,自该由礼部拟名单,从朝臣府中选出德性上佳的嫡女。   而不是,太子随便点一个便是。   胡氏为胡家庶女的时候没有资格,如今入宫做了女官,再体面也是个奴才,自更没有资格。   尤其现在,太子妃三年后才能进宫,若是庶子先出来,届时让如韵如何自处?   且,如韵还是个容不下人的,估摸也用不着等庶子出来,等着这个命令下来,那边便会闹起来。   顾夭夭张嘴想说什么,抬头看着胡月娘的时候,瞧着她眼底的哀伤,忍不住说了句,“我可能做什么?”   胡月娘是个有主意的,顾夭夭下意识的觉得,胡月娘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太子良娣虽然位分高,可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要的。   胡月娘收敛的悲伤,轻轻的摇头,“不必了,我过来让叶夫人捎个话,提醒顾,姐夫,小心。”   她能入太子的眼,其实与顾家脱不了干系,如韵郡主若是处置不了胡月娘,怕是会对顾家出手。   单单一个如韵郡主,顾家自不会放在眼里,可怕就怕华夫人出手。   文候去了这短短三日,华夫人做的事,已然在京城传开了,大家多是说一句,华夫人糊涂了。   从前那个华夫人,一去不见。   顾夭夭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话既以说完,胡月娘便站了起来,“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奴婢二字,到底没有刻在她骨子里,下意识还是官家小姐。   顾夭夭跟着站了起来,“月娘。”忍不住唤了句。   胡月娘回头瞧着顾夭夭,看着她端着一脸担忧,便知晓她在想什么,思量片刻回给她一个自认为是无比灿烂的笑容,“夫人放心,我无碍的,太子良娣到底是我从前,都不敢奢望的高度。”   生在乱世,人命如浮萍,哪里是旁人能做的了主的。   自己若是求顾夭夭,那也给顾夭夭添麻烦,太子不过是看中了个女人,她没有婚约,家室如今也算是清白,莫说是顾夭夭了,就算是圣上还好好的,还能阻止太子不成?   顶多,觉得太子良娣的位分太高了,往下降降罢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顾明慧,能有选择自己亲事的权利。   她现在,在这世上若说能仰仗的,其实还是顾家。可如今,顾明辰名义上已经有了其他的女人,妾又如何,人家到底是公主,谁还能从她的身上越过去。   便是自己长姐还活着,也不能无视人家公主了去。更何况,自己的长姐已经不在了,唤一声姐夫,已然是高攀。   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夭夭瞧着胡月娘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夏柳一直在顾夭夭跟前伺候,看着已经过了许久,顾夭夭还愣神,忍不住唤了句。   顾夭夭收回视线,抬头看向夏柳,“你说,可有法子?”   夏柳摇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殿下已经与胡姑娘提起了,这事怕也瞒不住,只要这流言传出来,结果如何已然不重要了。”   胡月娘就算最后不嫁给太子又如何,就如韵郡主的性子,除非要了胡月娘的命,不然这事就没个罢手的时候。   至于华夫人,这般反常,看来文候突然去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日后能不能走出来还是两说。   若是走不出来,京城里怕就会多出一位,有背景的跋扈夫人。   顾夭夭长长叹息,这道理她如何不知晓。只是,许是想自欺欺人,听着几句安慰自己的话。   抬头,忍不住点了一下夏柳的胳膊,“你若是笨些该多好?”   看着顾夭夭神情恢复了正常,夏柳扑哧笑了一声,“奴婢已经足够愚钝了,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太子殿下到底要如何对待如韵郡主?”   在表面上,太子对如韵郡主自是无可挑剔。   可事实上呢,太子只是告诉大家,如韵郡主是他的女人,暂且养在外头的女人。   并许诺,以后总有接回去的一日。   这乍一听不觉得什么,可若仔细想想,岂不是如同外头那些想要养外室的人一般,而如韵郡主,此刻的待遇,就跟外室有什么区别?   还被人称之为太子妃,若要是换成有气性的,不得羞愧死?   偏生,看着如韵郡主听了太子所言,还有些感动。   这个时候,便是连夏柳都觉得,如韵郡主,单纯的很。   听了夏柳的话,顾夭夭到底还是笑了出来,“华夫人那般聪慧,必然能想到这一层。”   两个人相视一笑,华夫人,怕是要疯。   面上,华夫人对顾夭夭也算是赏识,至少也算是给顾夭夭面子。只可惜,从头一次去侯府的时候,顾夭夭心里便扎了刺。   万万没想到,孟相最宠爱的女儿,为了一个没有把握的结果,便要送了叶卓华的命。   以后得了华夫人的礼遇,这都是自己想法子挣来的。   手指轻轻的拨着茶杯,“冬日总会过去。”   等到来年春天,必定是一个新的开始。   “走吧,陪我出去一趟。”顾夭夭起身,到底还是做不得袖手旁观。   想着寻叶卓华,瞧瞧他的人能不能在太子跟前说上话,这赐封的事到底没办法退了,可却能让人劝劝太子,再晚上几个月。   拖一时便是一时,也许,能拖到事情有新转机的时候,胡月娘便不用嫁了。   将来,若遇到心上之人,便可,清清白白的去寻。   生活再难,坚持下来,许就能盼的,柳暗花明的那一日。   因着叶卓华是临时起意去刑部,便说明刑部该没有什么大事,再则,刑部尚书在刑部都有自己歇息的院子,顾夭夭过去,也算不上不合规矩。   听闻顾夭夭要去寻叶卓华,夏柳激动的,小跑着去拿袍子。   “你慢点!”看着她去里屋的时候,险些被门槛绊倒,顾夭夭忍不住嘱咐了句。   “奴婢省的。”夏柳从里头回了一句。   这毕竟,也是顾夭夭头一次主动,成亲大半年了,她们都看的清楚,平日里都是叶卓华围着顾夭夭转。   夏柳没有成亲,总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不求回报的对另一个人好。在她的印象中,所有好都是相互的。   这人嘛,你对人家好一点,人家也才会对你好。   就比如胡月娘,是她主动给顾夭夭送消息,待顾夭夭以诚心,顾夭夭才回以真心。   如今顾夭夭想着叶卓华,那叶卓华不是对顾夭夭会更好?主子欢喜,夏柳也跟着欢喜。   自然,顾夭夭愿意想着叶卓华,那说她也确实心里有了叶卓华。顾夭夭的心意,才是真正要紧的。   “如今,你是越发的没有顾忌了。”顾夭夭瞧着夏柳的背影,忍不住笑着抱怨了句。   现在,夏柳胆子大的,都敢给主子后背了。   夏柳自是知晓顾夭夭不过是随口说的玩笑,并未当真,将袍子取出来后,还催促顾夭夭动作快些。“您现在过去,说上几句话,正好到外头吃饭。”   夏柳给他们算的明明白白的,这吃完饭,再在一起走走,一日便过去了。   顾夭夭弹了一下夏柳的脑门,“愈发的口无遮拦了,你也到了年纪了,我如今就盼着什么时候,你出嫁,也让我笑话笑话你。”   听着顾夭夭提起自己是的婚事,夏柳的眼神一黯,随即收敛了情绪,回以顾夭夭一个灿烂的笑容,“您现在开的铺子都还没回本,嫁妆都出去大半了,若是这个时候成亲,自是最不划算的,等着哪日您发达了,奴婢一定立马寻个汉子成亲。”   因着夏柳情绪收敛的快,是以顾夭夭并没有发现异常。   只轻轻揉着眉心,这还是自己知晓的那个夏柳吗,如今也变的,满嘴没一句真话。   说话的功夫,两人便准备妥当,往刑部方向走去。   刑部那边,夏柳已经派人先去送信了,等到的时候,周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等顾夭夭一下马车,周生便迎了上来。   “叶。”顾夭夭想着提叶卓华,但是觉得在刑部门外,总得顾着点叶卓华的面子,是以生生的改口,“夫君还在忙着?”   “回夫人的话,主子交代一些小事,很快便忙完了,吩咐小的,先领您去歇息。”   周生弯着腰回话,态度,恭敬的都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什么亏心事。   顾夭夭多瞧了周生两眼,可到底没再多问,跟着周生往前走。   只是,走了几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周生感觉到顾夭夭的迟疑,也跟着停了下来,“夫人,可有什么要交代的?”   顾夭夭看了看大门,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按道理说,女眷过来该走偏门,从前她是一品诰命夫人的时候,也都按着这个规矩来的。   可转念一想,周生该是有数的,怕是今日刑部的人都忙着,没几个人能瞧见她们。   这般小事,自然不必拿出来讨论。   抬头,跟着周生往里走。   只是,刚迈进大门的时候,却把顾夭夭给吓了一跳。   “给夫人请安,夫人万福。”左右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堆人,冲着顾夭夭见礼。   顾夭夭狠狠的白了周生一眼,不过在她心中,自都算在了叶卓华身上,也只有叶卓华会这般,胡闹。   不过人家见礼,顾夭夭自也不能摆脸色,微微额首,“诸位大人,免礼。”   都在刑部办公差,称一位大人,总是没错的。   看着顾夭夭从容应对,周生骄傲的抬起头来,隐隐的还听着他哼了声。   到了叶卓华这边,周生倒是将顾夭夭从侧门带进去,进去之后,瞧着与正厅只有一个屏风相隔,从顾夭夭的位置,能看到外头的情景。   想来,这个厅子,原是用来旁听案子用的。   周生小声的禀报,说是叶卓华忙完便过来了。   说完,周生低头退了出去。   刑部没有伺候人的婢女,周生出去后,夏柳便说要去给顾夭夭端茶,便跟着出去。   “周大人留步。”夏柳紧走了几步,追了上来。   周生回头啧啧了两声,“夏柳姑娘何事这般着急?”   看着周生眼中带笑,满不在乎的随口问了句。那表情,倒不如说,夏柳与他能有什么急事?好像,自己是寻借口与他说话一般。   夏柳不自觉将头侧在一旁,不去看周生,“周大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戏弄主子!”   因为不敢与周生对上视线,这般偏头说话,明明是在训斥,却是一点威严都没有。   周生扑哧笑了出来,“还戏弄主子,你这是跟谁学的话?”   听着周生这不以为意的语调,夏柳不免有些着急,“我都瞧见了,你与那些人使眼色!”   周生虽然带路,但也不能直接走在主子前头,他在顾夭夭右前头方走着,因着要微微的低头侧身,是以,夏柳能清楚的瞧见,周生的表情。   周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不好好走路,瞧我做什么?”   说完又怕夏柳真的生气,赶紧解释了句,“主子常常与下头人显摆,夫人这也好那也好的,难得夫人登门,他们都好奇的很,我便让他们在门内等着拜见。”   紧接着又跟了句,“他们必然,心服口服。”   什么叫大家闺秀,什么叫巾帼英雄,看看,就算受了惊吓也面不改色。   能压的住叶卓华,自不是普通妇人。   周生以夫人为骄傲!   听着周生越说越离谱,夏柳赶紧摆手示意他闭嘴,“所以,姑爷根本不知道姑娘今日过来?”   周生咧开嘴笑了起来,“这不是,给主子个惊喜?”   顾夭夭都亲自过来瞧叶卓华了,叶卓华不得高兴的,好几日都睡不着觉?   听得这话,夏柳便觉得,两个人,没什么好说的。   “再这般胡闹,仔细你的皮!”丢下这句话,夏柳抬脚往回走。   周生也不去追,只远远的学着下头人的样子,说了句,“是,夏柳姑姑。”   听着周生的油腔滑调,夏柳恼的便是连头都不愿意回。   到了屋外才想起,只是手上空空如也,赶紧去一边,寻了茶水过来。   夏柳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顾夭夭正听的认真,便是连茶水放在顾夭夭的旁边,她都没有察觉。   屏风外头,叶卓华看着下头的册子,看一本扔一本。   下头跪着的人,连头都不敢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么大的事,你们都敢压着?都是活腻了吗?”   叶卓华又不是正儿八经的文臣,骨子里还是武将的性子,便是训话直接骂出去便是。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头的人,便是连头不敢抬。   砰!   叶卓华盛怒之下,直接将跟前的案子掀了起来。   “买官卖官,好的很,都好的很!”声音不自觉的抬高,“吏部那边怎么说?” 第179章 我怕你不死!   提起吏部,下头的人头将头垂的更低了。   “小的们去过吏部几次,都被拦在外头,下头的人都说,顾大人忙的很。”   出了这样的案子,不必禀报叶卓华,刑部的人也知道,得先去吏部知会一声。   从前,顾明辰做吏部侍郎的时候,刑部与吏部好的就像是一家子一般。   可如今,吏部尚书被太子殿下罚了,顾明辰代管吏部,两边的关系,反而疏远了。   他们也是没法子了,今日才禀报叶卓华。   “忙个屁!”叶卓华想也不想便斥了一句。   顾明辰到底忙不忙,旁人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   训完之后,叶卓华恍然间眯起了眼睛,顾明辰自然是不忙的,忙的是阻拦他们的人。   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敢拦着,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国运,莫不的比不上自己那眼前那一亩三分地的利益?这样的官员,留着有何用!   “将人带来,本官亲自问问,顾侍郎究竟有多忙!”叶卓华眯着眼睛,唇间勾起几分嘲讽。   下头的人连连点头,“大人,可是直接去顾家请吗?”   他这一说完,叶卓华却突然笑了,缓缓的朝对方走去,而后弯腰看着他,“你来了刑部多少年了?”   下头的人不知晓叶卓华怎么突然话锋转变,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下官,来了有七年了。”   七年时间,也不短了。   叶卓华念了句,突然抬脚,照着对方便是一下,“所以,你是要与本官装糊涂?”   对方没防备,直接被踹倒在地上,准备起来的时候,叶卓华的脚直接踩在对方的身上,“本官看起来,就这般,好说话?”   好说话到,便是连自己管的人都敢糊弄自己了?   莫说叶卓华是刑部尚书,便是刑部侍郎的时候,下头的人,谁人敢不给叶卓华几分面子?谁敢在他跟前,装疯卖傻!   他,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刑部,必须所有人都信奉自己。   来刑部七年了,难道看不穿官场上的勾心斗角?   这分明就有人故意拦着他们,故意,让顾明辰失职。甚至,这买卖官员的事,原就是他们,官官相护。   现在,居然还问自己,去哪请顾明辰?简直,可笑!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就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在您跟前耍心思,只是,对方是孟氏一派。”   下头的此刻也觉得害怕了,叶卓华什么手段,旁人不知晓,刑部的人谁人没见识过,再不解释,不定他的命便得交代到这。   是以,便只能直说自己的顾虑。   对方是孟家提上来的,如今太子殿下看中孟家,朝中人对孟氏一派,自都不敢惹。   自然,顾明辰都已经迎娶了布珍公主了,除了孟派的人,也没人敢这般给顾明辰穿小鞋。   叶卓华将脚慢慢的收了回来,“孟家又如何,本官会怕了他们不成?”   便是这个时候,下头的人也还是想劝劝叶卓华改变主意,“大人,今日便要去请吗?”   说完,便瞧着叶卓华的脸,只希望他能有那么一丝犹豫,而后自己也可以寻理由,劝阻。   叶卓华听了对方的话,只冷笑一声,“刑部拿人,难不成还要,选个良辰吉日?”   说完又交代,出了这么大的事,大理寺自然要知晓,立刻递消息过去。并,现在拟折子,明日早朝便将这事给捅出去。   看叶卓华下定主意要闹了,下头的人只摇头叹气,也不好说旁的,只能赶紧退下去,将事情办妥了。   将人训走之后,叶卓华看着被自己踹的,满地的狼藉,唇间不由的闪过一丝冷笑,他要的就是闹大,孟家,也该去动一动了。   让下头的人将东西收拾妥当,重新坐回案前,只是不由的朝屏风那边看去,随即摇了摇头。   因着下头瞧着叶卓华态度坚决,办事自然是快的。很快便将,对方给请来了。   “左大人。”待着对方进来,叶卓华先打了声招呼。   左大人的脸色很差,从鼻息间哼了一声,便算是给叶卓华打了招呼。   瞧着衣服上还有褶子,想来,请过来的时候,被下头的人用了手段。   叶卓华却不在乎他的脸色,抬手只管让人上了茶便可,而后,当作无事的品着。   “叶尚书请下官过来,不会只是为了喝茶吧?”   坐了许久,瞧着叶卓华一直不说话,左侍郎便坐不住了,不由先开口。   叶卓华微微挑眉,灰色的衣袍将人衬托的越发清冷,“怎么,左大人不明白我的意思?”   这话,自是不客气的很,甚至有一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左侍郎端着茶杯的手一僵,随即冷笑一声,“叶大人辛劳,连吏部的事都管着。”   听了这话,叶卓华轻笑一声,“能者多劳。”   不过四个字,却让左侍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如今都四十多岁,在吏部也有二十年了。   如今与顾明辰一个毛头小子平起平坐也就算了,现在太子竟然让顾明辰管着吏部,让他情以何堪?   这一句,能者多劳,似是在讽刺他,一无是处。   “叶大人年纪轻轻便坐在尚书的位置,该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想也不必下官,说明白。”   左侍郎的脸色,良久才缓和过来,眼不由自主的眯了起来,原本他的眼便小,这般一眯,似乎都成了一条缝隙,狭长的,带出了几分阴狠。   叶卓华的手慢慢的拨动茶水,“我便,就是要你解释清楚又如何?不若,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给你安上一个,妨碍公务的罪名!”   声音,轻轻缓缓,似是随口一提。   左侍郎猛的站了起来,“叶大人,你莫要忘了,你父亲也是孟相提携,受孟相之恩的人!”   叶卓华抬头看着左侍郎,一字一顿无比清晰的问道,“所以,这天下,是姓孟吗?”   太子殿下看中孟家,原来的孟派,自发的抱成了团,好像在朝堂上,便可以只手遮天,或者,高高在上。   左侍郎看着叶卓华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不由的捏着眉心,“叶大人莫要左顾而言他,下官只是想劝劝叶大人,凡事三思而后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回去问问令尊,是否可行?”   所以,他所看的事情,该是与叶父一般。   自然,没有哪个朝代,能杜绝这般事情,而这事,牵连甚广,一个不小心可能案子没查出来,倒让自己身陷囹圄,永世不得翻身。   是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种案子,碰不得。   叶卓华用手托着下巴,总觉得,对方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一个侍郎而已,也配在尚书跟前,指点江山,倒是不明白,是谁能给他这般勇气。   “本官瞧着,左大人好似不知道错在什么地方,正好刑部有的是地方,可以收留大人,好生的歇息。”   左侍郎的态度已经明确,他知道这事。而且,也有阻拦的心思,自然可以扣留,等明日禀报了太子之后,着三司会审,瞧瞧这左大人是否清白。   是否,单纯的只是不敢碰触,这般案子。   是否,孟家,就应该高坐神坛。   左侍郎自然清楚,刑部空着的地方,除了大牢不做他想。   “叶尚书,你莫要忘了本官是吏部的人,就算要罚,也该我们尚书出面!”   左侍郎自是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叶卓华竟敢直接下令。   扣押朝廷官员,这是谁给他的权利!   叶卓华及其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们吏部尚书,不是,自顾不暇?”   太子殿下突然发难,吏部尚书现在还在禁足中,自然,无暇顾及。   “吏部还有顾大人主事!”左侍郎想也没想,直接将顾明辰给搬了出来。   他不提顾明辰也就罢了,若是提起来,顾明辰势必是要问问他,阻挠公事的罪名。   而且,顾明辰与叶卓华是什么关系?   叶卓华要拿人,顾明辰会拦着吗?惊动顾明辰不定,叶卓华还的理直气壮一些。   叶卓华懒得与他废话,左右,刚才的话已经被文书先生记下来了,等着太子殿下下令,便可以让他画押。   要怪,左侍郎只能怪他自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都来刑部了,怎还敢,什么话都往外说。   叶卓华扬声,让下头的人将左侍郎带下去。   左侍郎挣扎着不走,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年轻人,你当真以为自己如今了不起了?可笑,你以为,太子殿下真的不知晓出了何事了?”   他再愚蠢也知晓,这么大的事不是他一个侍郎能给按下去的,便偷偷的禀报太子,是太子授意,此事不可声张。   原以为将太子殿下提出来,叶卓华便知道避讳一些。或者,不会将事办绝了,至少会将下头的人撵出去,他们可以再好生的谈谈。   可万万没想到,叶卓华轻轻的挑眉,只冷冷的回了句,“那又如何?”   毕竟,太子还没登基,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是太子说不管,便可以不管的!   “叶卓华,你疯了!”左侍郎惊的也顾得什么礼数,直呼叶卓华的名讳。   叶卓华原本端着的茶杯,突然照着左侍郎砸了上去,“放肆!”   一个侍郎,怎配直呼尚书名讳,一点规矩都没有。   一个以下犯上,便够左侍郎受的。   茶水因为已经端上来有一会儿了,所以并不烫,水顺着他的衣服流了下来,可却如同被火烧开的油,所到之处,都能让左侍郎,疼的,发疯。   左侍郎的眼睛通红,想着便是在吏部,顾明辰也得对他,礼让三分,莫说顾明辰了,就是叶父见了他,也要以礼相待。   如今被一个小辈,一个后起之秀,这般羞辱!   左侍郎脸越憋越红,“叶家小儿,叶家小儿!”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这四个字。   仿佛,激愤之下,已然说不出其他来。   只这四个字,能代表所有。   而后,低着头,突然照着旁边的柱子,撞了上去。   两边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将人拉住,万一出了事,刑部不好交代,就算叶卓华在太子跟前得脸,也不成。   在场,唯一淡定的,怕只有叶卓华了。   等着下头的人将左侍郎按住之后,叶卓华这才慢慢的起身,“我敬你是条汉子。”而后,挥手,让下头的人,都让开。   下头的人缓缓的退到一边,眼睛却一直放在左侍郎的身上,片刻都不敢离开,生怕一闪神的功夫,左侍郎再次,往柱子上撞!   叶卓华慢慢的弯腰,凑在左侍郎跟前,“谁要是不死,谁是狗娘养的!”   及其粗俗,却明显是在逼他,就等着他死。   叶卓华都这般说了,若是不撞一下,很难收场了。   尤其是文官,该都是爱面子的。   左侍郎气的浑身都发抖,“好,好一个叶尚书。”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往柱子上撞。   刑部的人很自然的想要,去拽着左侍郎。   却被叶卓华侧头,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刑部的人,到底没一个动的。   砰。   很是响亮的一声。   左侍郎的头,到底还是撞在了柱子上,而且,撞的声音也很大。   只是,倒没有倒下去,看着身子晃了一下,手自然扶住了柱子,而后慢慢的转身,那血流了一脸。   头,是撞破了。   可人,却还活着。   刑部的人没有叶卓华的吩咐,都不敢动,一个个只盯着左侍郎瞧。   左侍郎的耳朵有些沉,眼皮上因为有血,有些睁不开,左侍郎慢慢的抬手擦了一下脸,看着满手的红色,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而后,只觉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耳边,此刻响起了叶卓华嗤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声,及其冷淡嘲讽的声音,“怂!”   死,哪里有那么容易,不是撞一下柱子,便就真的会死,你得有那个狠劲。   但凡,有一丝胆怯,也都不能成。   在这一瞬间,左侍郎似乎明白了,叶卓华不是说说,是真的不怕他死!   恍然间记起来,若是没有胆量的人,怎敢直接一刀砍了靖王。   刑部是什么地方,成日里与罪犯打交道,哪个人身上不沾上点戾气,叶卓华年纪轻轻,能坐稳尚书的位置,自该比旁人凶狠。   不过才过了半年安稳日子,便忘了,从前靖王得势的时候,他们该有多卑微。   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到底是后悔了。   “既然还活着,将人带下去。”叶卓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交代下头的人,将人领下去。   死人?   他最不害怕的便是死人。   左侍郎是活着,还是死了,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左右,矛盾能出来便可。   将左侍郎带下去之后,这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叶卓华侧头看着屏风,脚下一用力,将跟前的凳子拉过来,照着屏风砸了过去,“听着,没完了?”   他以为,是周生或者谁。   在左侍郎没来的时候,叶卓华便感觉到屏风后头有人,因为在刑部里头,外头的人不可能能随意的进来,是以叶卓华便不甚在意。   没想到都已经处理完事了,对方还没有走的意思,叶卓华自有些沉不住气,准备将人打出来。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处理左侍郎,心中自是思量,他的盘算。   许是心中有感应一般,叶卓华看过来的时候,顾夭夭也抬起了头。   这屏风,从顾夭夭这边看去,能看见对方模糊的影子,而在叶卓华那边,却什么也看不到。   只是,即便能看见,叶卓华出手这般快,根本没给顾夭夭反应的机会,等着觉出不对的时候,屏风已经倒在脚步。   叶卓华满眼的戾气,在瞧见顾夭夭的时候,随即化作虚无,换上的是满眼的柔情,“你怎么过来了?”   踩在倒在地上屏风上,快步走到顾夭夭跟前。   “我若不来,怎知晓叶大人有多威风?”   顾夭夭只低头看着屏风,瞧着也是大师手笔,有些年头。此刻,印着叶卓华的脚印,她总是有一种,叶卓华在暴殄天物的心疼。   “你往一边挪挪。”想着,便直接推开叶卓华伸出来的手,让他站在一边,而后重新将屏风扶了起来。   只是,叶卓华的脚太重,踩这几下将屏风的杆都踩断了,此刻却也站不住。   顾夭夭不由,叹息的声音更大了。   叶卓华不满顾夭夭一直盯着这屏风瞧,自然的扯上顾夭夭的手,“我那是吓唬他们的,哪里威风了?”   对于叶卓华的话,顾夭夭回给了一声冷哼。   真真是假话张开便来,自己在一边瞧的清楚,叶卓华明明已经存了,杀人的心思。   不由的甩开叶卓华的手,“你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人家到底是朝廷命官,太子都还没发话呢,人就死在刑部了,纵然叶卓华有千般理由,也都说不过去。   对于顾夭夭的评价,叶卓华只嗯了一声,不做反驳。   左右,他若是胆子不大,如何能抱得美人归。   如何有现在,如意的生活。   瞧着时辰不早了,原本想要让叶卓华帮胡月娘的话,自不好在刑部说了,等着去了酒楼,一边说话一边聊。   只是,转身的时候,顾夭夭不小心踩着了,从屏风上掉下来的撑子,崴了一下脚。   夏柳赶紧将顾夭夭,扶着去旁边坐着。   只是顾夭夭还没有动,叶卓华便将人打横抱起来,将顾夭夭放在椅子上,而后侧头交代夏柳一句,“将门关上。” 第180章 力不从心?   夏柳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脸瞬间变的通红,低头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而后,将门,关的严实。   “你这丫头,想法有点多。”看着夏柳走了,叶卓华蹲在顾夭夭的跟前,抬起顾夭夭的脚。   顾夭夭顺势踹了叶卓华一下,“你还好意思怪旁人,还不是你平日里,便没个正经!”   才让夏柳误会,以为这关上门,必然是要发生点什么。   叶卓华低低笑着,“我在我夫人跟前,正经个什么?”   在顾夭夭踹他的时候,顺势握住了顾夭夭的脚,“还能踹人,可见没什么大事。”   而后,手上一用力。   顾夭夭倒也不是疼,就是心里突然紧张,惊呼了一声。   叶卓华猛地抬头,唇间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我这次可是,正经的很。”   许是与叶卓华处的时间久了,顾夭夭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脚被困住没法踹,便抬手,敲在了叶卓华的额头上,“你是愈发的不在乎脸面这东西了。”   叶卓华哎呀了一声,咧着个嘴装作有些疼的样子,只是眼底全都是浓的化不开的笑意。   将顾夭夭的脚放下,慢慢的扶着顾夭夭的站起来。   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叶大人手法厉害。”站在地上,虽说多说有点麻,可却没有那般疼。   叶卓华听后,微微的挑眉,“我自是,最擅长伺候夫人。”   话,自又别有所指。   顾夭夭立马推开叶卓华,她便知道,就不能给叶卓华一口好气。   只是到底崴着脚,还是有点软,叶卓华赶紧将人扶住,“好了,不过是句玩笑,怎么还这般当真?”   很是擅长,见好就收。   若是顾夭夭再说下去,显得,自己有多么想,与叶卓华聊这床榻之事。   扶着顾夭夭出门,让夏柳将顾夭夭的袍子给她披上。   等着系好带子,叶卓华便蹲在顾夭夭的前头,示意顾夭夭上来。   “我无碍的。”顾夭夭一出来,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周围有不少人在看着她,即便现在,还没瞧见人。   叶卓华干脆起身拽了一下顾夭夭的胳膊,让顾夭夭没防备直接倒在自己的身上,而后将人背了起来,“伤筋动骨一百天,要是不注意伤着筋骨,赶明我得向兄长借个轮车给你坐着。”   知晓这人就是说的严重,顾夭夭哼了一声,“都是借口。”   叶卓华不置一词,背着顾夭夭往刑部外头走去。   到底,也不是顾夭夭的错觉,她听着身后的脚步越来越多,不由回头看一眼。没想到,便瞧着竟有不少人跟着她们。   顾夭夭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放我下来。”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这像什么样子!   再则说,叶卓华刚处置了吏部侍郎,该是多么英勇神武,这般落差如何让大家受的了。   叶卓华没理会顾夭夭,却将周生唤在跟前,“传下令去,谁再看便将谁的眼,挖出来!”   一开口,便是大家熟悉的尚书大人。   仿佛,背着顾夭夭,是大家产生的错觉。   尚书的命令,下头人自然得遵循,即便有好奇心,也都要安奈住。至少,不能在明面上看了,总的寻个地方藏起来。   来了刑部一次,顾夭夭下定决心,再也不来第二次。   也不知道顾夭夭是真的恼了,还是因为这红色的衣裙衬的,此刻顾夭夭的脸红扑扑的,叶卓华的眼神变了变,很自然的掀开马车的帘子,让外头的冷风吹进来。   “若非怕饿着你,不若现在,总得拉着你先将衣裙换了。”这般明艳动人的样子,总不想让旁人看见。   说到这,叶卓华愤恨的抬起声音来,“夏柳这如何办的事,怎也不知道给你寻一顶帷帽?”   这话,顾夭夭自替夏柳冤枉。   她已经让人给周生送信了,自然是要让周生安排的,谁能想到,周生的安排便是让外头的人,围观自己。   “我的人,还轮不到你说长论短!”   顾夭夭原就是护短的主,如今听着叶卓华不问青红皂白的说夏柳的不是,她自是不愿意的。   因着叶卓华恼怒之下,故意抬高了声音,是以跟在马车旁边的夏柳,将叶卓华的话听的清楚。   夏柳这还没做反应呢,周生便凑了过来,“你放心,有你主子在,没人能动的了你。”   夏柳侧头看了周生一眼,而后冷漠的将头转在一边,完全是一副,根本不在乎的样子。   原本,今日瞧着那么多人看顾夭夭,她已然是后悔,就应该将帷帽从马车上取下来,叶卓华生气自也是在情理之中。   自己做的不对,被主子训斥不都是应该的,着实想不明白,周生这堪堪的过来,与自己说这般话是何意?   莫不是周生做出了事,第一反应便是,怎么逃脱罪名?   这般没有担当的人,也不知如何在叶卓华跟前当差的?   周生安慰完夏柳,夏柳却不吱声。而且,很明显表情是有些不对的,“你,你莫不是想哭吧?”   着实也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只是,也不用想明白了,便听得叶卓华在马车里头唤他。   “主子。”紧走了几步,低声问了句,以为叶卓华这是突然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来。   “自己去领罚,看看你都做了一些个什么混蛋事!”   叶卓华自然是不敢动顾夭夭的人,细想一下,定然是周生做的安排。   火,自然会朝周生去发。   刚才,周生还安慰夏柳,此刻,却是他哭丧着个脸。   夏柳忍不住抿嘴轻笑。   “你还会笑,我瞧着你这些日子一直拉着个脸,以为,出了什么事了!”   周生抓了抓头,自己一顿打能换得夏柳展颜,也算是值了。   听了周生的话,夏柳立刻收敛的笑容,“该。”恨恨的丢下了这个字。   自然,顾夭夭的衣服,到最后还是换了,晌午那顿饭吃的,就跟打仗一般,急忙吃完扯着人回屋子。   第二日清晨,顾夭夭无力的趴在塌上,懒懒的看着叶卓华,“我瞧着,你额头比从前更大了?”   一句话说的,原本在整理衣服的叶卓华,动作不由的一僵,赶紧凑到铜镜前左右瞧瞧。   原本,他并不觉得自己的额头变大了,可被顾夭夭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越看这额头越大,“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忍不住,嘟囔了句。   顾夭夭一脸正色,“你莫不是都没发现,自己一大把一大把的掉发头?”   看顾夭夭说的认真,叶卓华的心没来由的一提,他早些日子睡不好的时候,确实会掉头发,可现在每日都睡的香甜,并不记得掉过头发。   可这种出现过的事,再被人提起来,总觉得好像,确实经常发生一般。   看叶卓华一脸的严肃,像是被自己吓到了一般,顾夭夭眼底全是笑意,为了避免自己露馅,赶紧将头扭到一边,“叶大人,麻烦你照顾好自己,我可不喜欢秃子。”   “这,头发又不听我的话。”叶卓华说的时候,又往铜镜里头凑了两眼,看着,好像头发也比以前稀了。   果真,每日都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你若真不明白,没事的时候问问府医,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出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昨日下午回来叶卓华就同疯了一般,晚膳都是在塌上吃的,轮到晚上好不容易睡个安稳的觉,却不想大早晨的被叶卓华给折腾起来。   顾夭夭是有起床气的,可是,若是只单纯的发泄自己的不痛快,自不是顾夭夭会做的事,她生气的时候,就想着,让叶卓华也不痛快。   顾夭夭说完,叶卓华也明白过来了,男人那个地方,总不能亏了,还认真的思量,是不是真的房事太频繁了。   临走的时候,还又在铜镜跟前照了照。   只觉得,得了掉发的消息,于他而言那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自认身子还是很健壮的。   这一路,叶卓华都有些心不在焉,下了马车后他也不急着进宫,在门口等着冯泽,待到冯泽下了马,赶紧走了过去,凑到冯泽跟前,小声的问了句,“你掉发了?”   大早晨的来这么一句,冯泽半响没反应过来,等着想明白后,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现在就,力不从心了?”   看着冯泽那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叶卓华的脸沉了下来,得,他就不该开这个口,从冯泽的嘴里,还能听得什么有用的话。   不过上下打量冯泽,啧啧了两声,能掉发也是荣幸,不像有的人,刚成亲便有了身孕,有力气也没处发的好。   俩人虽斗嘴,可到正事上总还是认真的,“昨日,怎闹出那般大的动静?”两人一块进去的时候,冯泽不由的问了句。   只觉得叶卓华胆子太大了,左大人是可恶,可也得等禀报了太子殿下之后才拿人,怎么能直接去吏部将人给押了,听闻还险些闹出人命来,那些个言官,估摸一夜都没睡,都拟参奏叶卓华的折子。   因为那案子太大了,自不能传到外头,是以,大家都知道刑部拿人,却不知道因为何事拿人。   叶卓华哼了一声,“是呀,我胆子是大,闹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敢劝的。”   听着叶卓华意有所指,冯泽也只是叹息着说了句,“太子殿下到底年轻。”   造成现在这种局面的,其实与上位者有脱不了的干系。   话题说到太子身上,两个人皆沉默下来。   到了大殿的时候,大家的视线,都若有若无的在叶卓华身上打量。   叶父好几次想过去问问,可又觉得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昨日,其实他听说后便让人去寻叶卓华了。   当时叶卓华正在塌上,根本没听清谁也见他,听着外头有动静,便发了脾气。   下头的人,也只能回叶父一句,叶卓华正忙着。   太子来的很快,众人行了礼之后,官宦按照惯例,喊一句,“有本启奏,无本。”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叶卓华便先众人一步走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叶卿。”太子点头,示意叶卓华开口。   如今,太子尚未登基,龙位空置,在龙椅的下手重新添了椅子。   “臣,参奏吏部侍郎左从文,不作为。”接着,将买官卖官的事在大殿上捅了出来。   并且将他屡次阻挠下头的人,去禀报顾明辰也一五一十的提了出来。   这事,自要将大理寺也牵回来。昨日,他让人将消息递给了大理寺,今日便在众人面前,问了一句,“不知大理寺现在,可有什么调查的进展?”   这话问的格外有意思,无论叶卓华将消息送给他们有多晚,他们都不能说,此事没有进展。   尽管,确实大理寺并没有查案子,毕竟这么大的事,他们得商议从哪下手,此刻要做的便是等着叶卓华与太子提起,他们从旁看太子的意思。   没想到,叶卓华却反过来,把他们当成了捅向敌人的武器。   大理寺这边,只能硬着头皮,大概的复述了一下刑部这边给的消息。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会不会是误会,父皇勤政,国泰民安,如何能出的这般事情?”   态度,却是一惯的温和。   只是这话,倒是有意思的很。   就是在大殿之上,言官逼迫内务府要宦官被害案的结果,太子的理由,是从前是冯皇贵妃掌管内庭,所以他刚上手,便要查一查。   如今,朝廷出现败类,太子现在又说圣上勤政,可莫是忘了,他如今已经执政大半年了。   叶卓华自不会在大殿上与太子争执,只带头跪了下来,“求,太子殿下彻查!”   买官卖官,这是多大的事,所有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这种风气,不可长,只可灭!   冯泽看了一眼前头的叶卓华,怪不得他做的一副,凡事不放在眼里的样子,这些言官根本就没来得及开口。   毕竟,这事一捅出来,叶卓华行事,也顶多算是个,年轻气盛。   太子轻揉眉心,“此事,不可急。”   “殿下!”这下,便又是言官的用武之地了。   今年年头不好,各地已经开始上报,受灾的百姓有多少,是不可避免肯定要赈灾。   那么多粮草放下去,若是碰着清廉的官员,自是百姓之福,可若是碰着贪吝之人,会有多少无辜百姓送命?   朝廷正,尚且不可杜绝这般事情。   若是,朝廷明知道有不正之风,却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怕是会助长这股不正之风,下头的百姓,只会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看太子不松口,那些个老臣们,声声泣血,希望太子能彻查此事,无论涉及怎样的高位,也绝不姑息!   太子被吵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行了,本殿也没说不管。”   而后抬手看向礼部尚书,“你赶紧将拟好的名单给耶齐送去,这两日将人定下来,赶紧让他离开,莫不是,要等着咱们的家丑,扬在外头?”   原本,耶齐早就该走了,只是挂念着布珍,一直盼着他回头,是以,他这使臣做的跟个质子一般,留在大佑不走了。   太子这般下令,已经明着撵人了,大佑这边,准备和亲的贵女,是已经订好了。   不过,虽说晚几日,可好歹不说也是要管的,众人心里也才放下了石头。   等大家出门的时候,叶父到底没忍住,几步走到叶卓华的跟前,“你这孩子,怎么这般虎?”   这么大的事,直接提出来,太子心里肯定不痛快。   而且,左从文那是什么人,可是孟相当初的得意弟子。   “叶大人。”叶父刚训斥了句,言官这边便来人了,“叶大人不畏强权,我等佩服。”   过来的说话的,多是没有背景,但又有傲骨的。   叶卓华摆了摆手,义正言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而另一边,顾明辰刚被扶下台阶,坐上轮车,左右便被人拦住了,“顾大人,刑部欺人太甚,您作为吏部的人,断不能只顾亲情!”   刑部尚书直接拿了吏部侍郎,这便是将吏部压了下去,吏部的人心里总不痛快。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下头的人也知道个轻重,没人敢给左侍郎求情,现在也只能围着顾明辰,与他要个说法了。   顾明辰微微的抬头,瞧着这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呼喊,好像自己要是不管,便就是自己的不是了,双手放在轮车上,“这倒是新鲜,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评价,我,只顾亲情?”   呵的冷笑一声,眼里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京城谁人不知晓顾明辰做的那些个事,一个个仿佛被堵了嘴,“从前,从前的事便不提了,今日的事,总该去刑部讨个公道!”   顾明辰听完后,抬手指向不远处的叶卓华,“既然大家都这么愤怒,叶大人就在那,去求你们想要的公道吧。”   哪里用得着,去刑部求结果。   而且,若真的起了什么争执,还能寻的太子殿下评理。   看顾明辰现在这般,事不关己的样子,吏部的人恨的压根疼,“顾大人,莫要忘了,你现在执掌吏部!”   顾明辰眼慢慢的眯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敲打着轮车,“所以,你们谁告诉我,左从文他一个人,有没有本事,将这么大的事,给压的严严实实?” 第181章 我也能双手沾满鲜血!   因为布珍公主在顾家,即便她现在已经刻意的与自己保持了距离,可顾明辰还是觉得心里的槛过不去,是以,他一有空便往吏部跑。   他,人就在吏部,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到不了他的手上,甚至一点风声都没透露。   一个个在办正事的时候,要瞒着自己,这出头打仗的事,倒懂得指望自己了,当是真将自己,当成了傻子了?   因为顾明辰去吏部的晚,尤其他最年轻,再众人跟前,一直谦逊尊敬。   即便,太子殿下钦定顾明辰掌管吏部,下头的人对他多做为难,顾明辰也没有真的动过怒。   即便后来,布珍公主与他为妾,下头的人自会多少收敛,可顾明辰却没有一丝骄傲,从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这还是头一次,说的这般冰冷没有感情。   就如同,当初他在皇帝跟前,不为顾大伯求情只为自己求得官路的时候,那般冷漠。   众人仿佛在重新认识顾明辰,一个个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着众人都沉默了,顾明辰冷笑了一声,让人推着轮车往叶卓华跟前走。   这世上的人皆是这般,最擅长的便是挑,软柿子捏。   让他们去寻叶卓华,一个个缩头缩脑的,连个屁都不敢放。   顾明辰不是不知道如何拿捏人心,只是不愿意罢了,不愿意成日里,不干正事,光想着如何,勾心斗角。   他虽然为了胡氏才入朝为官,可哪个少年不怀志?   如今,大多数人不敢动孟家,也只有那些有文人气骨的言臣,敢不依不饶。   自然,这也是与,文候有关系。   不若有文候,怕是这朝中不会有第三种声音。   叶卓华老远瞧着顾明辰往自己这边过来了,赶紧快走了几步,迎了过去,待到了顾明辰跟前,抬手先抱起了拳头,“兄长。”   到底,他先动了吏部的人,于情于理都应该先摆低姿态。   顾明辰看着叶卓华,良久轻声叹了一口气。   下头的人瞧见顾明辰去寻叶卓华,而且看叶卓华将姿态摆的很低,想着该是顾明辰要发难了。   却不想,只听着顾明辰淡淡的说了句,“莫要替我做坏人,我没那般脆弱,也不是,一点血也不能沾。”   顾明辰是正儿八经的文臣,便是连狠话,都说的这般温和。   旁边的人愣住了,所以,顾明辰过去是去感谢叶卓华去了?而且,言外之意,如是他出手,可能比现在更狠?   现在,他们都在心里唾弃顾明辰,甚至违心骂他与武将一般,都是粗鄙之人!   叶卓华笑了笑,“这欺上瞒下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也不只是为了兄长。”   而后凑到顾明辰跟前,“兄长这般过来,怕是会让有心人,怀疑当初您参我那一本。”   顾明辰的脸上到底有些松动,那眼底有光在流转,良久才说了句,“我,对事不对人。”   叶卓华重新抱起了拳头,而后往后退了一步,特意说了句,“兄长,公正。”   两个人正说着,宦官从旁边匆匆的赶来,“叶大人,太子殿下有请。”   叶卓华微微拧眉,与顾明辰点头示意,而后跟着宦官离开。   叶卓华到的时候,太子正坐在案前,眉头紧缩,似乎正在认真的思量什么。   此刻,窗户敞开,一阵阵凉风吹进来,叶卓华被吹的不由打了个喷嚏。可是,依旧从这屋里,闻出了一股子别样的味道。   “叶卿。”太子听见动静,抬手示意叶卓华赶紧坐下,“叶卿莫不是伤了风寒,如今天冷,要多注意才是。”   “多谢殿下关心。”叶卓华赶紧见礼。   太子招手,让下头的人将窗户关上,“这冷风吹进来,本殿思量事情会格外的清明。”特意解释了句。   宦官将窗户关上后,便忙着为殿里换上熏香。   明明,梨花香该是清新淡雅。可此刻,却有一股,甜的发腻的感觉。   “叶卿,本殿记得你成亲有些时日了?”太子将人唤来,只是随口闲聊一句。   叶卓华低头,“回殿下的话,臣成亲有半年了。”   太子微微点头,“也不短了。”似在思量什么,“本殿听闻,你迎娶顾氏的时候,曾许诺绝不纳妾?”   提起这个事,叶卓华自是满脸的戒备,“回殿下,是有这般事。”   太子突然笑了起来,“你们夫妻情深,当真让本殿羡慕,若可以,本殿也想学着你们,一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本殿身负江山社稷,得不了这般福气。”   江山,总要后继有人。   择优而选。   叶卓华明白了太子的意思,不过是半年没有动静,便值得太子拿来做文章,借口?   “殿下身系万民。”叶卓华仿佛没听懂太子的意思。   太子眯着眼睛,身子很自然的往后靠,“叶卿,若你在本殿的位置上,你会如何处置?”   叶卓华赶紧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重新跪在太子面前,“臣,惶恐。”   太子扑哧一笑,“你又非我赵家人,这般紧张做什么?”而后,让人将叶卓华给扶起来。   “若没有你,本殿坐不到这位置,你的好本殿一直惦念着,所以才与你透个真心话,太子妃不能进宫,她的责任只能让旁人代劳,你可明白?”太子微微挑眉,将话说的清楚。   话都说到这般地步了,叶卓华若是再不明白,那便是推脱之词。   昨日,顾夭夭刚提了太子想要纳了胡月娘的事,今日太子便将他拉来了。   此刻迎女人进宫,华夫人那边必然恼怒,再加上今日叶卓华挑了左从文,与孟家怕是积怨更深,怕再无和好的可能。   今日,看太子殿下对买官卖官的态度,怕是确实如左从文所言,只知晓的。   叶卓华在想,太子今日这话,是不是从前也对左从文说过?   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对着太子殿下抱了抱拳头,“臣,明白。”   太子殿下的笑容,这才变的真诚,“不愧是本殿看好的人,便就是痛快。本殿之前提起的,新的文官之首,会从年轻一辈中选,并非玩笑。”   而后,一切便在不言中。   叶卓华了然的收回视线,重新在太子殿下跟前施礼,“臣,定不负殿下所望。”   太子及其满意叶卓华的态度,起身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凡事,都给自己打算打算。”   最后一句话,别有深意。   叶卓华低头退了出去,只是,出去后没有快步离开,而是慢悠悠的往前走。   路过的宫人都与他低头见礼。   只是,有一个与叶卓华擦肩而过的时候,小声的在叶卓华的耳边说了句,“近七日,左大人日日进宫。”   叶卓华听后,面不改色。   一直到快出宫门的时候,才没忍住回头,朝宫门内看了一眼,唇间,勾起了一丝冷意。   而后,大踏步的往前走。   坐上马车的时候,叶卓华闭着眼歇息。   片刻,听见周生在外头喊,“保护主子。”   叶卓华掀了帘子往外瞧,看着不远处有一辆没有马夫的,受了惊的马车,正冲着叶卓华撞来。   周生一边说,一边用缰绳抽打着马。此刻,想要掉头已然是来不及,只是想让马往一边侧一侧,减少冲击。   而下头的人,已经准备上前将马车拦住了。   可就在马车快靠近的时候,突然间里头着了火,这势必是要给拦马的人提高了难度。   而且,叶卓华的马,看见火光过来,立马躁动不安起来,周生根本就拽不住马头。   马的前蹄抬高,将好不容易探出头来的叶卓华,又给摔了回去。   砰!   电闪雷鸣的功夫,两辆马车到底还是撞在了一处。   周生被震的眼前一黑,若不是在混乱的时候,他猛的从马车上跳下来,虽然摔的浑身疼痛,可好歹不说捡了一条命。   只是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被撞的翻过来的马车,心一提,赶紧唤一声,“主子,主子。”   进马车一看,叶卓华闭着眼睛,躺在里头。   这下,周生是彻底的慌了,赶紧让人将叶卓华抬了出来,一路狂奔回府里。   府内,顾夭夭的眼皮一跳,总觉得出了什么事。   恰在这时,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华夫人过来了。   顾夭夭自不能将人晾在外头,便吩咐下头的人赶紧将华夫人迎进来。   按道理说,华夫人家里有丧事,不好进旁人家门的,可华夫人没讲究,都已经上门了,顾夭夭总不能让人撵出去吧。   不过,好歹华夫人也知道,不能戴着孝进来,虽说穿着白色的衣裙,可却到底不是麻衣,头上也没有白色的绒花。   “夫人。”顾夭夭瞧着人来了,赶紧往前走了几步,与华夫人见礼。   昨日,顾夭夭穿着鲜亮,叶卓华便与疯了一般。   倒也不是怕他,顾夭夭觉得自己是不愿意麻烦,所以今日,穿了一套浅色对襟小袄,整个人素净的厉害。   不然,若是衣着鲜亮,华夫人瞧了必然心里不痛快。   “叨扰了。”华夫人微微额首。   不过才几日光景,华夫人瞧着瘦了一圈,颧骨也比从前高了,整个人一脸颓然。   将华夫人迎上主位,夏柳从旁边奉了茶水。   华夫人却连看都没看,只低头顺着自己的衣服,整理妥当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眼睛无神的望着前头。   这是,来叶家发呆来了?   顾夭夭摸不清华夫人的意图,毕竟华夫人也算得长辈,面上总要过的去。   顾夭夭想了想,还是先开口询问了句,“侯爷的后事,都安顿妥当了?”   按着规矩,今日清晨该给文候下葬,华夫人过来的这么早,且已经换下孝服,也不知道今日得起多早。   听着顾夭夭的话,华夫人这才侧头看向顾夭夭,轻轻的嗯了一声,“昨日夜里埋的。”   顾夭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始终说不出来。   文候那是怎样的人物,怎跟个无妻无女,且是枉死的光棍汉一般,潦草的下葬便是。   自来,只有那些身后无人做主,且不是正常老死或病死的人,才会被人这般对待。   话里,似乎有别的意思,可总不是顾夭夭该问的。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   华夫人突然笑了一声,突兀的,如同冬日里停在枯木上的秃鹫一般,发出沙哑的声音,“我昨日夜里还梦见,那日你没有从我府里安全离开。”   华夫人的眼睛,陡然清明,而后定定的看着顾夭夭,“没有离开。”   若那时候,没有离开,若顾夭夭不得救,若,被靖王得逞。今日,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看顾夭夭不说话,华夫人随即收回视线,“你瞧我,侯爷去了,却让我学会了胡言乱语。”   顾夭夭这才点头,“请夫人节哀,想来今日的局面,若孟相在天有灵,必然得到安慰。”   毕竟,在外人看来,最风光的莫过于孟家了。   无论顾家冯家如何,未来皇后出在孟家,那,便是整个孟家的骄傲。   华夫人眯了眯眼睛,因为想起旧事,快要流出来的眼泪,被慢慢的收了回去,而后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在天有灵?”   随即轻轻的摇头,视线再次一点点的挪在了顾夭夭的身上,然后放在顾夭夭的肚子上,“还没有动静?”   “我福薄。”顾夭夭轻轻摇头,倒是回答的坦然。   华夫人点头应了一声,“都是天意。”   这话说的,顾夭夭不由的沉下脸去,不过才成亲半年多,没有身孕就成了天意了?   不过瞧着华夫人被刺激的厉害,自也不好与她计较。   沉默的时候,华夫人到底还是端起了旁边的茶水,轻轻的拨弄着上面的茶叶,低头抿了一口,“我年轻的时候,也曾去过江南,还是江南的水,更适合温茶。”   话锋一转,却仿佛是在这里闲聊。   “与京城,各有千秋。”顾夭夭笑着应了一句。   她本也是京城人,每每听到这话,倒像是自个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一般。   “快,请府医来。”正说话的时候,听着外头吵吵了起来。   周生的声音,似乎格外有穿透力,顾夭夭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她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几滴茶水落在裙上。顾夭夭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可碍着华夫人在这,便又重新坐了下来,给夏柳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瞧瞧。   夏柳刚掀了帘子出去,华夫人便将茶杯放下,看向顾夭夭,“你府上的下人,吵吵的什么?”   “下头人没规矩,惊扰了夫人。”顾夭夭也不好解释原因,先表达的了歉意。   华夫人摇了摇头,“你婆母那个人,从年轻时候性子温和,从未听说过她与谁红过脸,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正头夫人,却未听说过出什么岔子。想来,叶家规矩森严,想来,你这也不差。”   虽说华夫人并没有说叶母的不是,可言语之间还是觉得她不行,未出岔子都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叶母没这个能力,想来是有旁人支持,下头的人也有分寸。   顾夭夭既是厉害的,总不能比叶母还差。   而后慢慢的站了起来,“我同你,一起去瞧瞧。”   顾夭夭微微拧眉,华夫人这事办的真有意思,既然知晓不会这么无缘无故的吵闹,那肯定就是出事了,她堪堪的与人一同去瞧,岂不是会知晓人家内宅里不能与外人所道的秘事?   偏生她的身份在这放着,一时间让顾夭夭有一种,她在倚老卖老的感觉。   顾夭夭不好拒绝华夫人,可却也不会让华夫人那般痛快,“确实如夫人所言,父亲与母亲的感情,让人羡慕。”   刻意的,避开了,华夫人说的下头人的事。   夫妻的事,自该是华夫人心头,抹不开伤。   华夫人侧头看了一眼顾夭夭,微微的挑眉,“我的意思,也就是碰见了叶大人,若是换成其他世族子弟,断然不会让你婆母,做正房嫡妻。”   华夫人话说的直白,就华夫人的出生,便是公主都可以比一比,京城的贵女没一个能入的了她的眼的。   可在一众人里头,华夫人最看不上的其实便是叶母,世家女子,善良软弱便是最致命的弱点,她们,生来便注定要做一府主母的,没有手段如何能压的住下头的人?   如何,为夫家,打理好内宅,让夫君无后顾之忧。   那软弱,自然都是妾氏身上的东西。   顾夭夭面沉了下来,即便她与叶母的关系算不得有多亲厚,可以断然没有让人,上门辱骂自己婆母的道理。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听着周生喊府医的声音越来越近,夏柳掀了帘子进来,也顾不得华夫人在跟前,赶紧禀了句,“姑娘,姑爷出事了。”   顾夭夭的脑子嗡的一声,耳边只有周生喊府医的声音。   随即反应过来,顾不上礼数,也没与华夫人招呼,匆匆的往外跑去。   一到院子,正好瞧见下头的人抬着叶卓华进来。   叶卓华身上盖着两件厚重的袍子,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   顾夭夭赶紧让人将叶卓华抬进去。   看着顾夭夭一脸担忧,跟着出来的华夫人突然开口,“放心,叶大人还年轻,想来也出不得大事。”   而后,看向顾夭夭的肚子,“不必担心。”   话,听着都是好话。   可意思,却让人恨的咬牙切齿。   前一句,还在宽慰顾夭夭,后一句却是说,顾夭夭肚子里还没有孩子,就算叶卓华出事了,没有孩子,总还算不得人间悲剧! 第182章 你死我活!   叶卓华出事,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若是叶卓华去了,会是如何场景,分明就是,在咒叶卓华去死!   刚才被叶卓华的样子给吓到了,顾夭夭没理会华夫人辱骂自己婆母的事情。   如今她还在这说风凉话,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华夫人。   眼忍不住眯了起来,有些人真真可笑,从孟相被处死的那一刻,她就该认清,她再也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贵女。   人,最可怕的就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顾夭夭扯了扯嘴角,硬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来,“谢夫人关怀,您与侯爷夫妻一体,侯爷出事您也莫要太往心里去,日子,总还要继续下去。”   夫妻一体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你那般处置文候又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要与文候葬在一起?   届时,就不知道如韵郡主会如何安排?会不会也在晚上,给她草草的下葬?   又或者,那时候,如韵郡主还不定能能不能在。   看华夫人变了脸色,顾夭夭猛的将头转到一边,此刻却没有心思,与她在这争论一时的长短。   “我夫君出事,着实没有心情请夫人喝茶,还忘夫人莫要见怪。”   而后,让夏柳,送客。   体面的,将华夫人撵出去。   华夫人走的时候,冲着顾夭夭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可到底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等耳边清静了,顾夭夭只惦念着叶卓华,正好这个时候府医过来了,顾夭夭赶紧让人进去瞧瞧。   府医过去之后,给叶卓华把了脉,微微的皱着眉头,而后又掀起叶卓华的眼皮。   仔细的瞧了瞧,这才交代下头的人,将叶卓华扶起来些,后背上垫着了一床被子,让他半坐着。   而后才起身冲顾夭夭见礼,“启禀少夫人,少爷许是碰着头,只是出现了短暂的昏迷,若是一个时辰后还没有醒来,我再过来为少爷施针。”   毕竟,不是所有的小毛病,都需要施针。   听府医这般说,顾夭夭才慢慢的恢复了理智。只是,她指了指叶卓华,“可我瞧着夫君,脸色很差。”   现在盖着被子还好些,尤其是刚被抬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有一股子灰白的感觉。   府医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而后沉默一阵,似乎在思量如何回答顾夭夭的话,片刻后才说道,“许是因为,天寒。”   说白了,脸发白,那是冻的。   即便盖的袍子再多,在那躺着没有动作,也该比旁人觉得冷。   顾夭夭轻轻点头,随即轻笑一声,都倒是关心则乱,她竟连这般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既然府医说叶卓华无碍,她自不会再多言,让下头的人先将府医送出去,而后让周生在厅里,让他将今日的事,仔细禀报。   听了周生的话,顾夭夭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   还没有马夫突然烧起来的火,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伤人。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如此迫害朝廷命官,简直是胆大妄为。   “有把握,将事情查清楚?”顾夭夭冷着脸,沉声问周生。   周生立马抱起了拳头,“夫人放心,断不会放过一个人!”   这,倒也不是空谈。   那人行凶竟然行到了刑部头上,脑子莫不是被门夹了,刑部最擅长的便是办案,就这个案子,用不了半日光景,便能查个水落石出。   顾夭夭点头,“去查吧,所有涉及的官员,就地擒拿,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说话的时候,戾气不自觉的传了出来。   周生不由的愣住了,从顾夭夭的身上,仿佛瞧见了叶卓华,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呸!   周生暗暗的唾弃自己,怎能用这般词形容自己的主子,该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至于说,格杀勿论,当然不能明着说的。   让人死的法子千万,让人死的理由,也千千万万。   周生得了吩咐,便低头要退出去,却被顾夭夭唤了回来,“便是,事关侯府,也绝不手软!”   华夫人今日来的蹊跷,现在看来,怕是要瞧瞧叶卓华有没有真的出事。   既然,迟早要对上,那便不介意提前。   此刻,天又阴了起来。   看样子,似乎又要下雪了,今年的水气特别多,多的成灾。   交代完周生之后,顾夭夭进去瞧着叶卓华。   此刻,许是暖和过来了,叶卓华的面上,已经有些血色。   顾夭夭坐在塌边,手自然放在叶卓华的额头。   这还没坐稳,听着下头的人禀报,冯知微过来了。   顾夭夭赶紧起身,只能将叶卓华交给下头的人。   与冯知微有些日子不见了,据说恭王殿下那边,已经送了确切的消息,且恭王殿下准备亲自回京商议亲事,冯家自然看中。   冯夫人觉得冯知微也是要成亲的人了,不能成日里同个男孩子一般,就知道在外头胡闹。是以她近来,都被冯夫人关着,让她看账本学女工。   前段时间,冯知微借口找顾夭夭学习女工,却被冯夫人碰见她只坐在那吃酒,当时倒没说什么。   不过后头冯知微再没给顾夭夭这边送过帖子,想来是冯夫人下了什么命令。   今日,倒是,难得上门。   许是冯夫人下定了决心,冯知微穿衣也没有从前那般张扬,一袭狐皮袍子,将整个人显得个温婉了许多。   “我听闻叶大人在街口出事了,现在如何了?”   两人见面,自也不必寒暄,冯知微拉着顾夭夭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而后还指着身后,“我从府里带出来的。”   既然能被冯知微带出来,必然是医术过人。   “无碍的,该是碰了头,晕了过去。”顾夭夭将人迎进厅里,让夏柳带着大夫再去给叶卓华瞧瞧。   冯知微也没坐,只拍了拍顾夭夭的手,“还有我们,莫要害怕。”   过了一会儿,大夫出来与顾夭夭说的相同,只是晕了过去,估摸很快便可以醒来,冯知微这才放下心来,这个时候才敢坐在椅子上,端起旁边的茶水,也顾不得冯夫人嘱咐的什么,仪态不仪态的,大口的喝了下去。   顾夭夭这才注意到,许是过来的太急了,这嘴唇都吹的有些干,让夏柳赶紧再添了温水过来,“你慢点喝。”   冯知微喝了几口,这会儿已经缓和过来,冲着顾夭夭一笑,“你莫要担心,只是这几日我娘管的严,我没都吃过几顿好饭,有些上火罢了。”   解释了句,免得让顾夭夭自责,以为是因为叶卓华的事,匆匆赶来才落的这般狼狈。   “冯夫人也是为你好。”两个大夫都说叶卓华无事,顾夭夭这才彻底的将心放下来,也能与冯知微坐着,说上几句家常。   对于冯夫人,冯知微自是理解的,只是这自由惯了,因为快嫁人了,才被管紧些,总是觉得不忿,没事的时候总喜与冯夫人寻些麻烦。   不过今日的场合,着实不适合多说她的事,便又说起了叶卓华,当街行凶京城里都传遍了,他们不知道人到底如何了,只听着下头传的凶险,顾明慧便急着要过来瞧瞧。   可她如今怀着身子,要是没事便好,若真有事她也帮不得什么忙,莫要再受了惊吓。   原本冯泽要替她过来的,可现在叶卓华昏迷着,凡事都是顾夭夭在处理,他一个男子也不方便,最后还是冯知微过来了。   “你准备如何?”解释完了之后,冯知微话锋一转,脸上带着几分冷意。   天子脚下,这是蓄意谋杀,若说身后没人,谁都不信。   而且,定然也不会是一个能完成的,朝臣上朝的时候,多只带家丁,这个时候巡逻的人必然多,敢在这个时候动手的,那是在对朝廷的挑衅,绝不能忍!   他们听闻,叶卓华回来的晚些,旁人也就算了,若说京兆尹那边不知道,他们着实不会相信。   更甚至,还会牵扯更多。   叶卓华被太子单独宣见,这是太子殿下临时起意,办这么大的事的人不可能算计的这么清楚,除非他们宫里都有人。   里应外合?   顾夭夭哼了一声,“已经交代下去了,无论是谁,一个不饶!”   冯知微嗯了一声,“我父亲已经让兄长去军营练兵了,这太平久了,也该给有的人,提个醒!”   这练兵,多是在校场练,可也不排除,有时候单拿出来在外头练。   靖王去了这半年多天气,太子监国,百官也算是和谐共处。   如今,有人突然挑起争端,那便让大家瞧瞧,是不是,还能与从前一般,正义得不到声张。   叶卓华今日将下头人买卖官位的事提出来,便出了事,大家自会觉得,定然是动了一些人的利益。   顾夭夭也不做解释。   冯知微说了几句,便准备起身离开。   这个时候,顾夭夭该也没有心思,应付这些话。   顾夭夭亲自将人送出去,结果刚出门,瞧着顾明辰已经到了,而且身后,带着的也是大夫。   顾夭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大家这是觉得,叶家的大夫不行?   “妹婿如何了?”顾明辰与冯知微点头示意,而后询问了句。   在兄长跟前,顾夭夭自不会瞒着,听着叶卓华无碍了,顾明辰这才放心,“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妹婿。”   原本,叶卓华出事后,顾夭夭该是忙着的,顾明辰该只派下头的人过来便是,可总是放心不下,这次与叶卓华入狱那次还不同,那时候至少叶卓华不会突然间被如何处置了。   顾明辰亲自瞧了,才放心。   看顾夭夭的面色如常,该也不是装出来让人放心的,顾明辰也就不多问了,问了两句话,领着自己的人便离开了。   顾夭夭瞧着大家离去的背影,无奈的摇头。   他们倒也不必这般体贴,自己也不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夭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顾明辰离开后,这才准备回去。   只是,转头的时候,瞧着主院那边,从门口被风吹起了,一片深蓝色的衣摆。   顾夭夭的脚一顿,思量片刻还是朝主院那边走了过去。   对方,想来是没有想到顾夭夭会过来。   在下头的人见礼唤顾夭夭少夫人的时候,他们才讪讪的回头。   顾夭夭怎么也没想到,叶父叶母竟然藏在门边,就这个动作便知晓,他们惦念的是什么,“爹,娘。”   低声,唤了一句。   “夭夭啊,这么巧。”叶母有些不安的扯了扯衣服,想佯装无事的打一声招呼,可说出来的话,却都有些发颤。   叶父这边更甚,右手搓了搓脸,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娘,绦之受伤了,不过府医与冯家的大夫都给瞧过了,说是只是暂时的昏迷,估摸很快便会醒来。”顾夭夭主动开口提起叶卓华。   听闻叶卓华无碍,叶母这才放下心来,“阿弥陀佛,老天保佑。”   “爹,娘,我带你们去看看绦之。”说着,不等他们拒绝,便率先转头往前走。   叶母扯了一下叶父的袖口,示意他赶紧跟上。   连外头的人都知晓叶卓华出事,他们自也得了消息。   听了这个消息,叶母一时受惊,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等着醒来,已经是这个时辰了。   她一醒来,便要来寻叶卓华,叶父自也担心,便跟叶母一同出门。   结果刚一出门,便瞧见顾家的马车路过,当时顾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拽着叶母赶紧藏了起来。   莫名的觉得,心虚。   总是忍不住想起,昨日他来寻叶卓华,却连面都没见着的事。   也不知道叶卓华那时候是真的忙,还是故意寻的借口。   这事,一旦冒个头就会想个没完,而后,就始终不敢露脸。   自然,更不好与碰着他们的顾夭夭解释。   顾夭夭也不会多问,让两位长辈难做,只是心里多少有些难受,做父母的连见个孩子,都这般畏手畏脚的,真道那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本,顾夭夭虽说不与叶家二老计较,一切看上去都释然了的样子,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委屈的,现在,突然就放下了。   虽说大夫已经说叶卓华无碍了,可瞧着自己儿子闭着眼睛的样子,叶母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你这是做什么,儿子不还好好的?”   叶父推了一下叶母,人还好好的,哭成这般样子到底是有些不吉利的。   可他说叶母,自个的眼睛也没忍住变红了。   “爹,娘,绦之躺在这,是人祸并非天灾,既如此必要闹个水落石出,您与孟家的纠葛儿媳也知道,若是他日闹个你死我活,也是我顾家与孟家,永不能共存!”现在虽然不是说这话的场合,可顾夭夭还是提了出来。   让两位长辈,心里有个数。   听顾夭夭这话,叶父心猛的一提,这是,十有八九与孟家那位有关系了?   叶卓华到底姓叶,既要为叶卓华出头,顾夭夭张口便提顾家,若是在往日里,这话自算是难听。   可现在,两家的关系毕竟特殊,叶卓华若真的如府医说的并无大事,换成叶父来处理,多也只会是个,小事化无。   可这种事,也只能算是叶卓华命大,两个受了惊的马撞在一起,谁知道会什么事。   当初,薛家那小子不就是马惊了,落了四肢皆不能动的下场,这种事,闹不好就丢了人命的事。   不能因为人没死成,就抹去对方,蓄意杀人的手段。   叶父轻轻点头,“好孩子,你们夫妻情深为父很感动,你放心,若真是那位做的,若他们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我的儿子,我自也不能袖手旁观。”   也许,不能做顾夭夭手里的刀,但也不能拖孩子的后腿。   顾夭夭为了叶卓华都豁出去了,有她照顾叶卓华,叶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瞧了一会儿,叶父便拉着叶母离开。   顾夭夭亲自将人送出去,而后交代夏柳,“将之前姑爷说的那面墙,打通吧。”   当时,叶卓华本是玩笑之言,待他们以后有了孩子,方便孩子玩闹,便像顾家那边,两房之间的院墙开个门。   门开着,便就如同都在一府一般。   交代完之后,顾夭夭又说了句,“这正月里不能动土,尽早完工。”   这意思,便是在年前便要建好。   叶父与叶母还没走远,这话,他们都听的真切,回头看着彼此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这般,便是最好的,别无所求。   只是,回到屋里的时候,顾夭夭坐在叶卓华的跟前,看着他闭着的眼睛,顾夭夭眼不由的泛酸。   上辈子,以为遗忘的事情,渐渐的清晰。   新帝登基,先帝跟前的朝臣,大约只有顾皓辰的位置是最稳的。   那时候,顾夭夭以为,是因为新帝敬重顾父的为人,所以对自己这个独女才会破例照顾。   若,叶卓华早就情根深种,现在便有了答案,哪里是新帝怜惜,分明是叶卓华怜惜。   顾夭夭怕顾皓辰知道自己目睹了他行凶的真相,在人前一直装作深情的样子。   尤其后来在叶卓华的跟前,恨不得,将心挖出来挂在顾皓辰的身上,告诉叶卓华,你不愿意娶我,我也厌弃了你。   可却从未想过,为何,会遇到叶卓华。   他年纪轻轻,位居高位,哪有出游的闲情逸致?   顾夭夭收回手,不由摇头叹息,随即又轻笑了一声,转瞬,顾夭夭突然欢喜的抬眼。 第183章 暴露了!   她刚才,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似乎,叶卓华在动。   可定睛一看,却还是原来的样子,叶卓华半躺在塌上,紧闭双眼。   顾夭夭失望的收回视线,轻柔眉心,想着许是因为自己太紧张,才出现了幻觉。   不对。   顾夭夭再次将视线放在叶卓华身上,她确定叶卓华是动的。   终于,在她发现了叶卓华哪里动了,看着他的肚子,不停的颤抖。   这人,分明是在笑!   顾夭夭的脑子轰的一声,想也不想,直接掐向叶卓华的腰。   叶卓华惨叫一声,身子猛的挪在一边,眼睛也瞬间睁开,“这是要谋杀亲夫!”   顾夭夭眼睛红红的,“既然醒来的了,还装作昏迷,谁惯的你这个毛病!”   叶卓华原本还要说笑,看顾夭夭都快哭了,心软的一塌糊涂,“我这不是,一直没有机会醒来?”   从他进了这个院子开始,乌泱泱的一堆人,耳根子就没有清静的时候。   现在终于单独与顾夭夭在一起了,这不赶紧醒来,免得真的吓到顾夭夭。   “不气了。”叶卓华起身,将顾夭夭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顾夭夭的后背,“你若还气,打我骂我都成。”   听了这话,顾夭夭原本就想收拾他,这下更不会客气,狠狠的拧在叶卓华的身上。   而且,专挑叶卓华的嫩肉。   这么掐还不如真打几下,叶卓华是真的疼,咧着嘴却一哼都不哼一声,由着顾夭夭发泄怒火。   他越不吱声,顾夭夭越对自己手上的力度没数,下手自然是更狠了。   过了良久,手都拧酸了,这才将人放开。   叶卓华低头吻在顾夭夭的眉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顾夭夭很自然的闭上眼睛,只是脑子里突然一闪,猛地将叶卓华推开,“你刚刚说什么,乌泱泱一片人而且还是没机会醒来?”   也就是说,叶卓华早就醒了?   叶卓华叹了口气,“我就没晕,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他们得意忘形罢了。”   叶卓华也是无奈,大概叶父做的尚书时间久了了,大家都就他当成了肩不能挑的文臣了。叶父对叶卓华自也算是要求严格,从小身手便也不错。   再加上,上辈子叶卓华本来就过着刀下捡命的生活,什么凶险的场面没见过?   若换成旁人,今日或许真的,不死也伤,可对于现在的叶卓华,他毫不夸张的说一句,小场面。   更何况,今日那人除了说了左从文的事,后头还小声的跟了句,小心,是以,叶卓华心里有数,反应自也快。   叶卓华虽然说的嚣张,可顾夭夭却多少有些心疼,上辈子,到底日子难过。   看顾夭夭的脸色缓和下来,叶卓华笑了笑,“我若不晕,怎知你愿意为了我,与旁人拼命?”   还,不死不休!   这晕,倒是值得的。   不提这事也就罢了,一提顾夭夭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将叶卓华推开,“我瞧着,你就是活该。”   “而且,那话我也只是随口说说,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为了你吧?”眉毛一挑,说的格外认真。   叶卓华揉着心口的位置,事实告诉他,做人一定不能太嘚瑟。   自己的嘴非要贱,这种事知道便好了,还非要说出来,这不是将刀子往顾夭夭跟前送。   “我瞧着你无碍了,自己在这躺着吧。”说完,毫不留恋的起身。   叶卓华看着空空如也的怀里,不敢置信的抬头,“我说无碍,只是安慰你的,我现在头就疼。”   “我又不是大夫,你头疼我能有什么法子?”顾夭夭头也没回,远远的甩了这么句话。   很快,便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出去之后,顾夭夭倒没有走远,只是交代下头的人,让他们与主屋那边传个消息,就说叶卓华已经醒来了,让他们莫要担心。   等着他们安顿好后,再悄悄的给冯顾两家送消息便可,路上万不能声张。   交代完这些,顾夭夭便转身回去瞧叶卓华,到底是受伤了,叶卓华虽然说他现在无碍,可顾夭夭总是担心的很。   顾夭夭脚下的步子快,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好瞧着叶卓华在藏什么东西。   “你在做什么?”顾夭夭眯着眼,虽说虚晃了一下,可却也看到,似乎是个瓶子。   “没什么东西。”叶卓华佯装镇定的,拽了拽自己的被子。   顾夭夭将自己因为假装要出门,手里拿着袍子扔在一旁,一步步往塌边走去,“说。”   表情,格外认真。   那种瓶子,一般只是用来装药的。   这么看来,叶卓华也许,是怕自己担心,所以才编出没有受伤的话来。   看着顾夭夭走的格外的近,叶卓华伸手拉住顾夭夭,“既然这么好奇,那你自个过来查啊。”   顾夭夭冷笑一声,以为不要脸便能躲过一劫?简直太小看自己。   抬手,直接去扯叶卓华的衣服。   叶卓华的眼神到底变了,“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嗓子,明显有些沙哑。   顾夭夭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动手。   到底,被叶卓华拽住了胳膊,身子猛地一翻,将顾夭夭压在身下,“我们,可以,查的更仔细。”   唇,很自然的落了下来。   “来人!”顾夭夭突然朝外头喊了一声。   叶卓华直接,堵住了顾夭夭的嘴。   顾夭夭到底,还是闭上了眼睛,等到一得自由,顾夭夭直接喊了一声,“来人。”声音,格外的凄厉。   “你。”叶卓华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都已经到这份上了,衣衫半褪,还要唤人过来?   与此同时,夏柳推门进来。   顾夭夭喊的那般凄惨,夏柳自不可能袖手旁观,在关键时刻,她自是分得清楚,到底谁才是自己的主子。   “出去!”叶卓华冷声训斥,却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外衣盖在顾夭夭的身上,不让顾夭夭的身子,被旁人瞧了去。   “让人都给我进来!”顾夭夭猛地推了叶卓华一把。不过,叶卓华的衣服,还是被她穿在身上。   顾父给她的人,还是头一次在这内宅用。   “我给你还不成?”看着动静闹这般大,叶卓华无奈的揉着眉心,慢慢悠悠的将塌上寻出了一个翡翠绿的瓶子递给顾夭夭。   顾夭夭接过瓶子,打开瞧了一眼,而后递给了夏柳,侧头看了叶卓华一眼,伸手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而后抬脚走到了外屋,却没有离开,沉声吩咐了句:“搜!”   顾父的人自然只听顾夭夭的话,直接朝叶卓华去。   叶卓华紧紧的拽着被子,他自然不能与人家起冲突。可现在,顾夭夭刚从他身下起来,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绪还没平缓过来,让人瞧见了那个地方算什么样子。   “我都给你,成不成?”叶卓华被逼的无奈的了,将真正的瓶子递给顾夭夭。   并且,塌下的暗格也告诉了顾夭夭,平日里他就是藏在这个地方的。   顾夭夭多少会配香,原本她开始只是想吓唬吓唬叶卓华,谁知道他拿了一个假瓶子给自己,里头放在根本就不是吃的药,而是提味的香丸。   顾夭夭这才恼了。   他们夫妻一体,即便有什么事,都应该共同面对。   骗过顾夭夭一次,顾夭夭自然不会再相信他,即便给了真的东西,顾夭夭也都持了怀疑的态度,下头的人到底还是搜查的仔细。   叶卓华紧抿着嘴,这下也不做解释了。   只一下下的用眼神剜向顾夭夭,仿佛指责顾夭夭,难道,他不要面子了?   搜完之后,顾夭夭让夏柳拿下去,让人查查这些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而后,屏退了左右。   她站在塌前,看着沉默的叶卓华。   刚才在搜屋子的时候,顾夭夭一直看着叶卓华的面色,若有不对劲的地方,赶紧让府医过来。   可瞧着那动作灵敏,大概诚如叶卓华自己所说的那般,果真是无大碍的。   顾夭夭亲自端了茶水奉到叶卓华的跟前,“爹娘那边我已经让人传话了,你也不必忧心。”想着,总要与叶卓华说句话的。   叶卓华撇了顾夭夭一眼,随即冷哼了一声。   怪不得,人家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简直是太对了,瞧瞧顾夭夭,就是脑子太好用了,若是糊涂些,便就完美了。   有那么一瞬间,叶卓华都有些同情那些个驸马了,他只迎娶了顾家独女,便这般的,抬不头来,那要是迎娶了公主,是不是连话都不敢说?   看叶卓华的脸色还没缓下来,顾夭夭将茶水放在一旁,“我也是担心你。”   这话,咋一听好像还是好话,可越品越觉得,不对的很。   叶卓华回给顾夭夭的,还是一个长长的哼。   顾夭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叶绦之,给你个台阶你下便是了,没完没了到时候收不了场的人是你!你怎好意思给我脸色瞧,你偷偷的吃药,我做为你的结发妻,连问都问不得了?”   顾夭夭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   叶卓华越听,越觉得的心头发虚,张嘴,道歉的话,已就在跟前了。   而后,便听得顾夭夭便又再说,“你原本身子就不好,我几次让你瞧大夫,你推脱几次,你若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也好有打算,京城里头的青年才俊该下手便下手,莫要得到,那些人都有主了你才告诉我实话,这不是耽误我前程?”   叶卓华把原本要说的话,利索的咽了回去,冷冷的看着顾夭夭,“你的前程?”   就是当着他的面,告诉他再找另一个男人?   顾夭夭还想再说,叶卓华将身翻了过去,直接压住了顾夭夭。正好,将这无法安放的火气,发出来。   顾夭夭今日,自不会让叶卓华轻易的得逞,两人正在博弈的时候,夏柳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了。   叶卓华脸上的表情一僵,这些人是准备要他的命?   可却不好,让下头的人听见,他们夫妻密事。   毕竟,今日顾夭夭是豁出去了,不是说,愣的怕不要命的,现在顾夭夭就是那个不要命的,什么事都能豁出去,只能,换叶卓华妥协。   顾夭夭起身,整了整衣服,准备掀起珠帘的时候,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瞧着他的衣服还有些乱,便上前为叶卓华整理妥当。   这才转身,重新出去。   顾家的速度自然是快的,那些药都是做什么的,便已经查清楚了。   一瓶,如顾夭夭所料想的一般,就是普通香丸。   而另一瓶,夏柳低头似乎在思量该如何与顾夭夭禀报,良久才说道,“另一瓶,是避子的药。”   顾夭夭微微挑眉,“避子?”   夏柳点点头,这避子的药不是给女子配的,而是给男子配的,且这东西因为用的人少,大夫说他也是在医书上瞧见过。   而且男子避子比女子更加繁琐,还应该要配合施针。   叶卓华在内屋,将外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此刻他里屋靠在塌上,双手摊开,有一种所有的衣服都被扯开,被人上下打量的冷意。   顾夭夭让夏柳退下,她拿着药瓶,沉着脸走了进来。   看着叶卓华摊着手,一副,随她处置的感觉,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你没有什么,要交代的?”顾夭夭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无奈的叹气,只能如实说了。   这也是他办案的时候,无意间认识的大夫,得知对方能让男子避子,便被叶卓华带来了。   一般,都是每十日用一次针,然后这药是每日一次。   平日里的时候,叶卓华大多都是在刑部用,只有生病那些日子,叶卓华在家里用。   左右顾夭夭,还从未有过,一整日都在叶卓华身边陪着的。   当然,叶卓华也是小心,在家里的药,都与香料瓶子放在一起,便是不幸被顾夭夭发现了,不定还可以挡一挡。   只是今日大意了,他瞧着顾夭夭拿着袍子出去了,以为顾夭夭是要出门。   但觉得自己到底出了事,顾夭夭不可能出去的时间长,便赶紧拿出药来用上。   万万没想到,顾夭夭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去。   叶卓华此刻,也不知道该高兴,自己在顾夭夭心里的位置重了,还是该哭,今日这运气,有些背?   顾夭夭手指轻轻的一动,脸依旧沉着,“你讨厌孩子?”   这般,费心费力的避子,除了讨厌,顾夭夭想不出旁理由。   怪不得那大夫说什么缘分到了,感情,人家还是已经把出脉来了,叶卓华这毛病,叫,内有乾坤。   听顾夭夭质问自己是不是讨厌孩子,叶卓华赶紧摇头,“怎么可能?”   他便是做梦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有他与顾夭夭的孩子,这样或许便真的,不再害怕顾夭夭哪然便会从自己身边离开。   可顾夭夭现在还小,上辈子顾夭夭小产的事,叶卓华一直耿耿于怀,他的夭夭便是不该受这般苦楚,想着将顾夭夭的身子养的好些,让顾夭夭再大一点,他们便顺其自然,要一个孩子。   只要一个便够了。   自然,他这想法没与顾夭夭说确实也是有私心的,他想着让顾夭夭对于要孩子的事已经习惯了,或者没有抵触了,然后等着时机成熟他便将药停了。   或许,还能让顾夭夭格外的期待,他们的孩子。   可若是一开始与顾夭夭便说了,等着停药的时候,万一顾夭夭害怕紧张怎么办?   叶卓华一边说,一边看顾夭夭的脸色,越说心里越没底,怎么还一直沉着脸?还在自我反省,莫不是自己这般做法,到底是太自私了?   “我问你,你碰着那大夫,是什么时候?”顾夭夭沉声问了句。   叶卓华吞了一下口水,有些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这个法子,是在叶家刚出事的时候他听说过,而后入刑部办案的时候,正好就去这个地方,撵转打听,才碰到的这个大夫。   左右,这辈子的叶卓华,不想着什么辅佐明君,只想着迎娶顾夭夭,与她天长地久。   顾夭夭慢慢的将脸转到一边,“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这般的傻?   剩下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只将瓶子扔给叶卓华,“既然无碍,好生的歇着吧。”   “你去哪?”看顾夭夭背过身去,叶卓华不由的问了句。   顾夭夭吸了吸鼻子,“与你何干?”   而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叶卓华拿着那药瓶,好生的思量,这是,原谅还是没原谅他?   出了门,顾夭夭擦了擦眼角,突然忍不住轻笑一声。   正在这个时候,周生回来。   顾夭夭将人带到了偏厅。   周生拧着眉与顾夭夭禀报,原以为当街行凶案会很容易查清,可却没有想到,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查到确切的证据。   这案子越难查,便就越说明,对方的位置高。   基本,已经可以肯定,此事,与华夫人脱不了关系。   而且,周生小声禀报,原本太子殿下是让个耶齐王子这两日便离开,可礼部去送消息的时候,让耶齐王子明日便走。   上次,李语诗被如韵郡主算计,是礼部尚书暗中使绊子,让李语诗成为京城的笑柄。   礼部尚书与孟家的关系,已经昭然若揭,公然串改太子殿下的命令,这是要做大事情啊。   至于周生会得了消息,叶卓华在朝中的关系,错综复杂,也有好些,敢怒不敢言还要配合叶卓华的人。   这一点,就叶卓华宠顾夭夭的样子,估计也没有隐瞒,是以,周生才敢如实禀报。   “夫人,可要去侯府问话?”周生直接问了出来。   刑部,绝不受这般气,只是,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不能擅自审问侯府的人。 第184章 少夫人威武!   顾夭夭微微挑眉,“刑部,有权利问话吗?”   轻飘飘的,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周生原本还亢奋的心,突然停了一下,不明白顾夭夭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之前让放手去查的话,只是说说?   “按,按规定,是有权利的。”虽说,没有实质证据,可是那边是有嫌疑的,带过来问话,又不是将人关起来,自然是可以的。   只是,因为顾夭夭的态度,周生说话的底气,便没那么足了。   顾夭夭哼了一声,“既然有权利,回来问我做什么?”   一句话,瞬间让周生的眼变亮了。   甚至,自己都骂了自己的一声,怎么能将夫人想的怂了,夫人素来,威武霸气的很。   “等等。”周生刚准备走的时候,顾夭夭有将人唤住了。   顾夭夭微微正色,“人家侯府刚办了丧事,你们这么去,不是寻人家的晦气?”   周生一时无措,“不知您的意思是?”   顾夭夭眼眯了起来,身子往后一靠,轻轻的拨动自己的手指,“多送几盆纸花,以示对侯爷之恭敬。”   这话说的,周生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文候还没有下葬,顾夭夭这法子或许是对去世的人的恭敬。   可是,这文候都没在府内,再送去,明着说是在缅怀侯爷,暗地里,岂不是在诅咒,活着的人。   “小的,一定会办好的。”周生极为认真的承诺。   去侯府问话的时候,态度,自然是要格外的恭敬。   待周生走了,顾夭夭似在认真的思量。而后,招来顾父送给她打探消息的人。   今日,京城里注定不太平。   各路人马齐齐出动,天,阴沉的吓人。   叶卓华在京城出了这般大的事,太子那边自然也听说了,晌午的时候还派人送了东西过来,以示慰问。   却没有直接下令,让人彻查。   太子的震怒,到底只是挂在了嘴上。   或者,他已经明白了什么,所以才更不能说。   却不知,这般态度,已然是在,姑息养奸。   周生那边送了消息,华夫人自是震怒。   人,失去了理智,自然会容易做过激的事来。   而且,周生的人已经打探到,华夫人已经派自己的人,去各府,似乎是在谈什么。   可唯独,没有去冯顾两家。   后来,华夫人的人走后,各府的大门紧闭,旁人也打探不了消息了。   到了晚些,叶父那边着人通传说要过来。   顾夭夭自不好接待公爹,再加上叶卓华又没什么事,便想着将叶卓华给叫起来。   不知不觉在侧厅忙了大半日了,这才过来瞧叶卓华。   此刻,叶卓华躺在榻上正在看书,听着顾夭夭进来,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而后慢悠悠的将书合上,“过来了?”   不冷不热的,可没有今日上午那边,迫切的想要求得自己原谅的态度。   “嗯。”顾夭夭轻声说了句,“爹过来了,你穿好衣服。”   叶卓华收回的视线,轻轻的应了声,便默不作声的穿外衣。   看着这低眉顺眼的样子,顾夭夭竟然觉的,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怜。   “怎么还看上经文了?”顾夭夭低头,正好瞧见了叶卓华刚才看完放在床头的书,上头写着,《金刚经》。   顾夭夭一边问,一边很自然的将书给拿了起来。   随手一翻,看清楚里头的内容,猛的扔在一边,“叶绦之,你满脑子都想的什么?”   她着实没想到,冯泽上次送来的册子,竟然又被他订好了。而且,还装上了经文的封面皮。   “你。”叶卓华正在忙的手一顿,突然凑到顾夭夭的耳边,“我,每日里,只想着你。”   突然展露的深情,让顾夭夭的心没来由的颤了颤,而后不自觉的避开了叶卓华的视线,“花言巧语,叶大人真是什么都会。”   叶卓华轻笑一声,紧挨着顾夭夭坐下来。   顾夭夭的身子猛然间紧绷,还不等叶卓华说话,赶紧去推叶卓华,“你要做什么,爹马上就过来了。”   叶卓华顺势拉住了顾夭夭的手,一脸凝重的问,“你可愿意,原谅我?”   原谅我,像从前一般,自顾自的做着,自以为对你好的事。   似乎,已经听到了,院子里头有下头人给叶父见礼的动静。   “你快起,爹已经到了。”顾夭夭用力的拽自己手,脸已经憋的通红。   叶卓华轻笑一声,而后放开了顾夭夭,慢慢的站了起来,低头,在顾夭夭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册子上的东西,我已然背过了,若你觉得哪做的不好的,我可以改。”   而后,不等顾夭夭反应,转身,去了外屋。   他自然也不可能,当着长辈的面,这般没分寸。   至于顾夭夭没有说原谅的话,他却也不再追问了,有些话自不必明说,她的态度便说明了一切。   待叶卓华离开后,顾夭夭才反应过来,叶卓华刚刚说的什么。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脸,再次憋的通红。   将那册子拿过来,伸手准备将册子撕碎,只是脑子里猛地一闪,她竟被叶卓华带偏了,明明他是要认错道歉的。结果,态度不端正不说,还戏弄自己。   顾夭夭眼神一闪,突然一笑,将在她手上被攥的起了褶子的书给铺平了,而后拿起笔,将册子添了几笔。   仿佛给每一副画上都盖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似乎更有画面感。   自然,最重要的是,她要告诉叶卓华,这些画自己也及其认真的看过。   忙活的时候,听着外头叶卓华已经将叶父给领了进来。   “身子好些了?”叶父坐在主位上,到底是男人,关心的话听起来也那般的生硬。   叶卓华轻轻点头,“无碍的。”   叶父上下打量叶卓华,瞧着他面色如常,身上的衣服也都妥当,不像是里面也有伤口的样子,至少坐椅子的时候,也没看着怕碰到哪。   叶父点了点头,“那便好。”这个话题,便就算是过去了。   而后,叶父便提起了,今日华夫人派人来主院的事,倒也没说旁的。只是,提起了孟相从前帮过叶家的事。   孟相乃是大儒,大圣人,除了为叶父求情的事,之前兵部有什么难题,他也出主意。   细究之下,叶家也算是承过孟相的情的。   这般提起从前的事,若是华夫人有什么难处,需要叶家帮忙的,大可以直说。   哪怕,是想重修旧好,毕竟叶卓华现在还没事,叶父总也会给个回话。可现在,人家说完这些事便离开了。   叶卓华轻轻的转动杯子,“等吧,这是一两日,便能明白华夫人要做什么。”   叶父也不说话,沉默了良久而后起身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爹,到底。”   说着,便又摇了摇头。   这些见外的话,他还是不说的好。   今日,刑部的人与侯府的人闹开了,他自也听说了。   当街行凶这般事情,刑部到现在还没有实质的证据,可见对方的手遮的有多大,可顾夭夭敢,只要涉及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有没有证据,只要被怀疑便不会让对方好过。   这样行事才痛快,有武将的风范。   “我明白爹的难处。”看叶父准备走,叶卓华起身相送,“爹,乃良善之人。”   凡事,总想讲个规则。   “爹。”叶父还没走出去,瞧着顾夭夭从里屋出来,手里头还拿了一件袍子。   “这是做什么?”叶父看了叶卓华一眼,这么晚了怎还让顾夭夭出门,也太折腾人了。   “我听闻华夫人没去顾家,我回去与我爹商量一声。”说着,已经让夏柳接过袍子。   叶卓华眼睛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抬手让夏柳退下去,亲自为顾夭夭系上袍子,“我送你过去。”   顾夭夭扑哧笑了一声,“你可莫要给我添乱了,身子还未好爽利,你去送我还是我的累赘。”   而后看向了叶父,“我父亲给我了一些身手较好的人,有他们护送自不会出什么事。”   这话,自然有道理。   如果顾夭夭带着武将在天子脚下出事,那就不是简单的内斗了,完全是有人要造反。   “也成,不过天色到底晚了,我让人也送你一程。”叶父对顾夭夭本就愧疚,她说什么叶父也都会点头。   而且,叶卓华本来就没告诉叶父他其实无碍的事,在叶父心里。   虽然没有大伤,肯定是有小伤,没什么事还好,真有什么事,顾夭夭还得照顾叶卓华。   确实是,在添乱。   “谢谢爹。”顾夭夭快速的应了一声。   叶父开口要派的人,自然是武功高的人,顾夭夭自然更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危。   这个时候还不忘回头扫了一眼叶卓华,“你给你留了东西,在家莫忘了吃药。”说着,便领着夏柳率先走了出去。   叶父倒是积极,赶紧吩咐下头的人,去跟着顾夭夭。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看着叶父这般热络,眼里的怨念就更多了。   他的父亲啊,怎就没瞧出自己儿子眼里的不愿意!   送叶父离开,叶卓华没忍住要人备马,准备去追顾夭夭。   却被叶父猛的给拽住了,“你莫要拖夭夭的后腿了。”   而后还交代下头的人,将叶卓华给看住了。   不过因为叶卓华的态度,让叶父心里也觉得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最后把主院半府的侍卫都派出去了。   顾夭夭在马车上,瞧着前后的人,无奈的叹气,这架势,莫说有歹徒了,就是一只虫子都不可能近的了身。   叶卓华那边,多少有些好奇顾夭夭给他留了什么东西,叶父不让他跟去,叶卓华便觉得不去也该无碍,便回屋子,去瞧瞧顾夭夭准备的东西。   当发现了,那被动了的册子后,叶卓华只觉得,热的很。   猛地走出院子,任何人都不能拦着,自己去寻顾夭夭。   顾父这边得了消息,早早的便在门口等着。   这若是白日也就算了,如今天都暗了,顾夭夭突然过来了,莫不是有什么事?   早些的时候,明明已经得了消息,说叶卓华无碍了,现在又过来莫不是突然严重了?   顾父越想,心里头越觉得害怕。   提这个心,终于看到了人群,而后,身子僵在那了。   怎么,这般多的人?   比太子出街的架势还要大,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一直到顾夭夭下马车,顾父才反应过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顾父自个都没发觉,问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顾夭夭笑着摇头,“无碍,只是我公爹说如今京城不太平,绦之没陪我回来,他不放心。”   而后摆了摆手,让叶父的人先回去。   给夏柳使了个眼色,让她交代一声,那些人若是遇见叶卓华过来,一定将人拦着。   待叶父的人一走,人少了一大半,剩下的这些人瞧着才算是正常出门。   饶是如此,顾父还是压低声音问了句,“真的无事?”   顾夭夭笑着点头,“父亲且放心,就我的性子,还能吃亏不成?”   看顾夭夭神色如常,顾父也不好说什么,领着人先往里进。   不过,叶父这般重视自己的女儿到底是好事,而自己也不能比人家差了,顾夭夭一进来,顾父便交代下头的人,将门关好。   而后又加了巡逻的人,绝对不能再出现之前那般,有贼人混进来的事情。   这个时辰,也不好打扰老太太,免得让她老人家想多了。   顾父接了人,便送到顾夭夭的闺房。   左右,顾夭夭过来也是有正事的,便将华夫人的举动告诉了顾父。   顾父微微拧眉,侯府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他自也有所耳闻。   叶卓华出事,华夫人动手,连在一起很难让人觉得,这两件事会没有牵连。   现在,刑部的人已经在查,就等着寻到证据,证明华夫人胆大妄为。   “她这架势,大约是要背水一战!”   寻了这么多人,提起了所有的恩惠,这种事,用一次也就算了,若是用的多了,人家自然就不会买账。   所以,华夫人明日要做什么,除了造反,旁的都能成。   而偏偏,明日又是耶齐王子离京的人。   顾父轻轻的敲着桌子,“无论她要做什么,只要不涉及顾家,那便都相安无事。”   不然,她若是想全身而退,那也难了。   顾父是急性子,想到了什么,便立马去执行,现在便让人给冯家送信。   既然,华夫人只没有寻冯顾两家,他们不得不多做个准备。   “今日天色晚了,明日布珍公主要去送耶齐王子出京,你陪她一起走一段吧。”顾父想了想,还是觉得,顾家还是该有姿态的。   布珍公主无论如何,也算是顾家的女眷,即便,她算不得顾夭夭的嫂子,可,他们总该以礼相待。   即便是,借住在顾家的客人,他们也要能照顾一二。   提起布珍公主,两个人同时沉默的了下来。   顾夭夭思量片刻,到底还是问了句,“爹,这些日子兄长与公主。”   顾父轻轻的摇头,“形同陌路。”   之前,布珍公主还总愿意凑到顾明辰的跟前,后来布珍公主装病不出门,便是出门后,见着顾明辰也绕着走。   大约,公主殿下受不得被人冷落,已经过够了这般卑微的生活。   “我与你兄长商议过,若是公主想离开,我们顾家,必然会有所表示。”到底是妾氏,不必准备放妻书。   但是,顾明辰会公然表态,是他配不上布珍公主,备上薄礼,恭送公主离开。   也算是全了,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些日子的情谊。   这般,顾家,仁至义尽。   顾夭夭点了点头,若真能如此,无论是对于布珍,还是对于顾明辰,都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她送一送布珍公主,也说明了,顾家对布珍的敬重,对两国交好的诚意。   只是,提起这事不自觉地便想起了,顾明辰的终身大事。   布珍强势他瞧不上,也不知道,这世上还不会有一女子,能近得了顾明辰的心。   那孩子,到底是可怜的。   顾父抹了抹眼角,“罢了,不说这些了,我一会儿给你送个东西,明日出门的时候,你得好穿上。”   虽然,明日顾父会跟着顾夭夭的,可是总还要以防万一。   这个东西,便是刀枪不入的金丝铁甲。   顾夭夭拿到后,只觉得好笑的很,也幸亏入冬后穿的衣服厚了,不然都藏不起来这东西。   原本,顾夭夭想着该是顾父穿着,可转念一想,叶卓华刚出事,她要是不穿,即便什么都没发生,那也在剜顾父的心。   便将衣服收了到跟前,遂了顾父的心意。   而另一边,叶卓华骑着马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刚要返回叶父的人。   有顾夭夭的交代,在他们眼里,原该是睿智的少主子,现在不过是个任性的孩子。   自然是要将人给送回去的。   这些人都是练家子,叶卓华出来的急也没带多少人,摆脱他们是有些费力气。   等着终于到了顾家门外的时候,打更的更夫,已然在街上走着了。   都这个时辰了,叶卓华自不可能再从大门进入,惊动了顾家的人。   这次,还是要做梁上君子。   万万没想到,顾府今日守备甚严,险些被人发现。   几番闪躲,一身狼狈。 第185章 惊天秘辛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顾夭夭的院子,她这院子里头倒是安静,可却,进不去门。   门窗都被顾夭夭从里头反锁了,很明显,顾夭夭是在防着叶卓华。   叶卓华站在院子里,都气笑了。   得妻如此,天长地久!   他俩都能过的,长久。   毕竟,每日里心中一直能憋着一股子劲,这精气不断,人也死不了!   叶卓华纵身跃在顾夭夭的房顶,耳边传来一阵阵风声,思绪渐渐清明。   都这个时辰了,自不可能将人家都吵醒,只能自己坐在屋顶,与狂风残月为伴。   可,唇间忍不住,笑的愈发灿烂。   他低头瞧着屋顶,“我想见你,满心都是你,所以才这般冲动,而你呢,故意寻人拦着我,这般费心思,是不是因为,那时你的心里也只有我。”   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顾夭夭是完全不需要,特意跑这一趟。   想起放在案前的画,这明显是办了坏事怂了,赶紧溜的样子。   叶卓华抬头望着明月,看着看着仿佛瞧见了顾夭夭,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语。   唇间的笑意更浓了。   猛的站起了身子,他却也不急着见顾夭夭了。左右,来日方长,他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久。   第二日清晨,原本没有叶卓华在跟前,顾夭夭以为自己会睡的香甜,至少不会醒来这般的早,可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竟是叶卓华该起身去上早朝的时辰。   顾夭夭的手放在自己的外侧,猜想着叶卓华看见那画会有怎样的反应,想着想着脸又红了。   心中暗骂叶卓华,都是他不正经将自己带坏了,竟让自己做出这般大胆的事,竟学会了,这般撩拨人。   撑着胳膊起身,清晨想这般事情,着实不妥当。   还不若起来出去走走,回来的时候多用些早膳,等着去送耶齐王子的时候,也能抗饿一些。   去了院子,正好碰着了准备出门的顾明辰。   因为他腿脚不方便,出门的时候,总比旁人要早。   因着现在天还未大亮,两人走近了,才认出彼此来。   “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顾明辰惊讶的问了句。   顾夭夭干笑了一声,“昨日夜里便回来的,华夫人也去了叶家,我与父亲过来知会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   许是怕被人瞧出自己心虚来,顾夭夭不由的多解释了句。   顾明辰应了一声,若不是顾夭夭说的话太多,他都没觉出有什么不对来。   此刻,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看着顾明辰一直盯着自己不说话,顾夭夭赶紧说了句,“我说是真的,我只想与父亲传个话。”   说完,有一种想咬自己舌头的感觉。   清了一下嗓子,面上随即恢复了正常,“正好,昨日有空,便先过来,免得误了送人的时辰。”   虽然没明说,可顾明辰便知道她是为了突厥人前来的。   所有的解释,倒成了怕顾明辰多想。   顾明辰自不会论布珍公主的是非,如今想着布珍公主便要离开了,紧绷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了下来。   是以难得说了句,“辛苦。”   而后,示意后头的人推着自己离开。   顾夭夭侧身看着顾明辰离开,顾夭夭决定,还是回自己的院子里静静的待着便是。   今日,天又阴着,大早晨的自是让人觉得冷。   走在路上的时候,顾夭夭还不觉得什么,等进了屋子连打了好几个寒颤。   顾夭夭便抱着暖壶,缩在椅子上不动弹了。   一直到用了早膳,身子才暖和过来。   经过今日这事,顾夭夭觉得,清晨出门,绝对不是正常人该做的事,太受罪了。   不由的想着,叶卓华每日也那般早的出门,左右现在还有些时辰,顾夭夭便让夏柳拿了针线过来,给叶卓华剪出护膝的样子来。   现在年轻抗冷,只要保护好膝盖,等着老了身子才会硬朗,不必受那腿疼的罪。   等着样子剪好之后,正好也到了给老太太问安的时辰。   另一边,因为昨日华夫人出手,各府的人都在寻思,华夫人这是要做什么,以至于,大家都没有睡好,整个大殿都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可是最颓废的却是太子殿下,他眼下的淤青,格外的显眼。   原本,他安排叶卓华今日在大殿之上,提出立太子良娣的事来,可叶卓华出宫便被人撞了,今日自然不能上早朝。   当然,太子殿下自不可能只指望叶卓华一人,还会安排几个大臣帮衬着,现在主事的不在,自然也就没人挑起大梁来。   主要是,也没人敢挑起来。   这事,暂时只能搁置了。   太子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旁边的宦官,高声喊着,“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听着这声音有些陌生,有几个大臣不由的抬起头来,瞧着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公公。   不过大家却也不会多想,毕竟,宫里头官宦有事,都是让下头的干儿子顶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殿下!”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子喊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   太子明显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她怎么出来的?”   下意识便质问了句,可说完惊觉失言,赶紧问了句,“这是出了什么事?”   宦官赶紧让下头的人,去外头瞧瞧。   “殿下,你不敢见我吗,还是你要杀人灭口,我今日便要百官,瞧一瞧我们当今太子殿下的真面目。”听着,该是外头的人拉扯对方,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众人愣了片刻,听着对方说的话长一点,才分辨出来,这人竟然是,冯皇贵妃的声音。   后宫不得干政,她自然没有资格,出现在大殿上。   可偏偏,她与太子的关系特殊,她这般大闹,似乎总会让人觉得,该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都在做什么,将人赶走,赶走!”太子的声音,因为猛地抬高,而变的尖锐。   “赵临礼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做的那般事情,这世上便没有人能知晓了!”外头,冯皇贵妃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在那骂。   太子已然有些坐不住了,手指着外头不停的颤抖,“都做什么吃的,一个疯妇都拦不住,都拦不住!”   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准备亲自出面了。   既然不过是个疯妇,太子这般激动,自是太过了,不像是震怒,倒像是心虚。   被人戳破心事的心虚。   “殿下。”太子正激愤的时候,下去的侍卫进来禀报,“冯皇贵妃手里拿着凶器,求殿下下令,强行拿下。”   冯皇贵妃一个女人,就算拿着再厉害的武器,都不可能是大内侍卫的对手,她拿的东西,怕是用来自戕的。   估计,是为了威胁侍卫以及太子。   冯皇贵妃虽然失利了,可是到底身份还在那放着,侍卫不可能不管冯皇贵妃的命。   只要,太子下了命令,估摸这人出去之后,便能让冯皇贵妃一点动静都没有。   “愣着做什么,拿下,给本殿拿下,不论生死!”太子已然顾不得其他,满脑子便是,让冯皇贵妃闭嘴。   “殿下!”终于,朝臣们忍不住了,跪了下来。   “您莫要忘了,您曾发过誓,绝不伤及皇贵妃的性命。”   不过才半年,大家都还清楚的记得,圣上允许太子监国,便只有这一个条件。   君子,当言而有信。   太子是要做君王的,更不能这般,朝令夕改,无半点容人之量。   靖王以死,冯皇贵妃不过是苟延残喘在宫里吊着一条命便是了,这样的人,又没有本事祸乱朝纲,万万不能,违背誓言将人赶尽杀绝。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一个疯子也要护着吗?”太子猛的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冲着下头的人怒喊到。   “殿下,臣等不是维护冯皇贵妃,是在维护您啊。”下头的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怎能说出这般话来。   冯皇贵妃有什么值得维护的,今日太子杀人容易,可若是传出去,让下头的百姓如何看他们未来的君主?   下头的人,虽然惦念着华夫人所为。可现在,似乎并没有看到华夫人出面,既然无关华夫人,他们自可以凭心说话。   一个个接连跪了下来,请太子收回成命。   百官僵持的时候,冯皇贵妃拿着匕首,已经颠颠撞撞的进了大殿。   此刻,她披头散发衣着褴褛,冬日里,穿着的衣衫单薄,脚下只穿了一双夏日里的绣花薄鞋,而且还是一双破的,此刻脚趾露在外头。   脖子上有一道血痕,许是刚才自己割的。   面瘦肌黄,双眼塌陷,哪里还有一丝,从前的影子。   这般样子,与外头行乞的妇人又有何区别?   他们想到了,靖王去了,冯皇贵妃的日子并不好过。可如今,皇帝健在,冯皇贵妃依旧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怎至于过的这般,凄惨?   冯皇贵妃跌跌撞撞的往前走,抬头,看着那龙椅,曾经,皇帝宠爱她,那地方她也不是没坐过。   曾经想过,靖王登基,她便是太后,也会如同现在的太子一般,高高在上众人仰望。   而现在,冯皇贵妃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是大殿上这些人,将自己逼到如斯地步。   可是,冯皇贵妃突然笑了,“赵临礼,无论你愿不愿意,我如今仍是你的长辈!”   皇后被废,冯皇贵妃便是后宫之主,便是让太子唤上一句母妃,也是应当。   冯皇贵妃走在百官之前,而后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身看向众人,抬手指着身后立在高处的太子,“这便是你们一心想扶持的明君,半年了,你们可失望了?”   “放肆,冯氏,你与靖郡王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父皇怜你丧子之痛许你在宫里颐养天年,可不代表,本殿会允你一介恶妇,在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太子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冯皇贵妃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猛然间回头,“那么赵临礼,你敢不敢告诉众人,为何圣上对你厌恶至斯?你敢不敢,将你与圣上说的话,昭告天下?你又敢不敢,告诉众人,圣上赐死孟相的真相!”   冯皇贵妃一声比一声高,一句句,都是朝臣百思不解的谜。   太子突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本殿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父皇受你们母子迷惑,自然只向着你们的,你这疯妇,再胡言乱语,休怪本殿不讲情面!”   太子的眼眯了起来,眼中的杀意尽显。   这一次,不管朝臣会不会阻挠,他都不会任由冯皇贵妃,胡言乱语。   冯皇贵妃还在笑着,笑容格外灿烂,仿佛又是当初做宠妃的样子,明媚动人。   手,慢慢的从太子身上,挪到了太子跟前的宦官身上,“赵临礼,如今你以为朝堂没了威胁,便敢如此,堂而皇之的将这个假宦官带在身边?堂堂太子殿下,不禁好男风,还...。”   剩下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太子的眼神一变,大殿上侍卫的剑,已然刺入了冯皇贵妃的心口。   冯皇贵妃的身子颤了颤,痛苦的皱起了眉头,手伸出来,指着太子的方向,张着嘴,想要把没有讲完的话全都讲完。   可到底,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有的心思,所有的不平,都只能化成一丝叹息。   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代宠妃,一代佳人,以最狼狈的姿态,彻底消失。   殿上的大臣慢慢的闭上眼睛,不去看冯皇贵妃。   脑子都想着,曾经这个宠妃,有多么风光。   她在的地方,什么太子,什么废后,都得低头。   她说一不二,门庭若市,整个大佑谁不知道,只要冯皇贵妃点头,那便代表了皇上也点头了。   当初,多少人反对,可皇帝力排众议,将冯皇贵妃这个没有背景的女人,一路扶持到,女子的最高位。   便是连皇帝中风,他最挂念的也不是江山社稷,而是红袖佳人。   他用江山,换冯皇贵妃一世安稳。   可到底,没有护住。   大约,人死了一切便就淡了,众人心里头竟生出了一丝可惜。   “扔出去,扔到乱坟岗,任狼狗之物,食她血肉!”看着冯皇贵妃没有了动静,太子突然像活过来了一般。   “殿下!”太子的声音,让众人回过神来,“万万不可!”   无论冯皇贵妃的过错有多大,太子既然已经发誓不会动她,如今违背了誓言不说,还连她的后事都不办?   皇后已经被废,冯皇贵妃位同副后,理应葬入皇陵。   “笑话,难不成还要让本殿为她戴孝?”这一点,太子自然不允的。   入住皇陵,葬的便是皇妃,宫里便要设灵堂,太子不说旁的,上柱香是应该的吧。   看太子愤愤不平,朝臣也只是说了句,“冯皇贵妃总比文候,受的起。”   若真的按照生前的过错,文候那个一心为了靖王论长短的人,又如何能配,太子披麻戴孝?   太子咬着牙,手指着下头的人,“好,葬,本殿允她葬入皇陵又如何?”   不过人已经死了,靖王母子再也没法子威胁到自己了,这,到底是顶天的好事。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下了命令,冯皇贵妃的身体,自然不能被拖下去了,而是被人抬下去,敲响宫里的丧钟,奔向告知各宫殿。   冯皇贵妃,殁。   从此,属于靖王的时代,彻底的过去。   属于冯皇贵妃的神话,也彻底的结束。   只是,太子刚喘了一口气,大臣们便将视线放在了太子跟前的宦官身上,“求殿下,为他,验明正身!”   如果,冯皇贵妃的话,是在半年前说的,朝臣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所有人都只会觉得,是冯皇贵妃血口喷人。   可现在,宫里的无头公案在那放着,太子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那绝不可能。   尤其,能入的了太子身的,必然是已经得了太子允许的。   “你,你们莫要听那妖妇,胡言乱语!”太子再次慌了,甚至抬手推了那宦官一下,让他赶紧走。   看那宦官要走,有朝臣想要将人拦住。   可太子的侍卫,却拔刀相向。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不相信本殿,却要相信一个妖妇,是何居心!”太子看向众人,因为愤怒,面色变的狰狞。   到底,那宦官还是离开了。   太子将众人训斥一顿,不让任何人回话,便丢下一句乏了,晾着众人离开。   “殿下,殿下!”忠臣在后头,苦苦唤着,可太子却没有回头。   一众人,跪坐在大殿之上,忍不住感叹了句,“天要亡我大佑!”   太子殿下没有办事的魄力,也没有掌管朝政的能力,大家还能用一句年轻来掩盖,总想着,等着以后太子殿下处理朝政多了,便就会知晓,到底该如何行事!   可现在,愚蠢也就算了,还好色,好男色!   如今还查什么案子,已经明摆着,那些宦官都是被太子殿下给伤的性命。   而且跟前的那,也确实是假宦官。   太子成日里带在跟前,从今日护着那人的举动,怕是平日里少不得厮混,这般作为,素来是君王的大忌。   恍然间想起圣上,他怎么就,死活不让太子登基。   或许,与圣上宠幸冯皇贵妃有关,但年轻的时候,皇帝勤政,就算一个人年纪大了,有所改变,可也不至于变化这般大。   ------题外话------ 第186章 撞破丑事!   那只有一个解释,便是圣上突然间得了什么消息,或知道什么消息。或者,知道了什么事情的真相。   怕是,太子这嗜好,从前就有。   此刻,朝臣只庆幸,耶齐王子很快就要离京了,不若,真的让人外邦人,看了大佑的笑话!   一个个在大殿上,垂着头,就像是忽然间没有力气一般,总觉得一点盼头都没有了。   有些事情,是一旦扯开个口子,就什么东西会突然钻入脑子里,而后一点点变的清晰。   皇帝也不是一开始对太子就厌恶的,对于天子而言,最重要的是江山稳定,他宠爱冯皇贵妃冷淡皇后,已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太子作为嫡长子,他一直将他当做储君来培养的。   其余的事情,朝臣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突然,皇帝对太子竟然不喜了起来,甚至连课业都不闻不问。   那时候孟相还在,即便皇帝不喜太子,但是他作为嫡长子,地位根本没人能动摇的。   可是,皇帝的厌恶越来越浓,直到后来的一日,皇帝彻底厌恶了太子,头一次提出了废太子。   朝臣自是极力反对,尤其是孟相,太子并无大错,怎可能说废便废?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在大家眼里冯皇贵妃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女,靖郡王便更是大家的眼中刺,那些敢投靠靖郡王的人,在他们眼里便是就邪!   靖王,也越来越,暴戾。   再后来,争执愈来愈烈,叶家便出事了,孟相为了给叶家求情,言词激烈,将皇帝惹怒,叶家是放过了,可孟相当场便被拉下去斩首示众。   后来,有人说孟相在压向午门的路上,因为不堪受辱,选择自尽。   可这都是宫里的人说的,究竟是怎么死的却也说不清楚。总之,孟相就是因皇帝而亡。   那时候,太子的日子过的艰难,朝臣们每日都去与太子商议,下一步该如何做。   他们清楚的记得,太子说的最多的便只有两句话,“这般做好吗?那便依卿的吧。”   那时候,他们只觉得太子宅心仁厚,体恤下属,却不知道,根本不是。   太子,只是单纯的没这个能力,来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   头一次,众人在心里头反思,老祖宗留下的立长立嫡的话,到底是不是对的?   只是,今日耶齐王子要离开,不管中间发生什么,总算这亲是和了,也算是一大幸事。   按照规矩,今日太子殿下会携众人去给耶齐王子送行,他们只能在大殿里等着了。   可等着等着,眼瞅着到了时辰后,太子还没有过来,朝臣们不安的很,便想着去寻太子。   可却连太子的面都见不到,他们只能在外头等着。   “殿下,请您以万民为重。”众人无法,只能跪在外头,高声请求。   如今天寒地冻,大家就那般的跪在,冰凉的石阶上,那寒气,一点点的侵入他们的四肢,然后,入心入肺。   大殿里头,太子闭着眼坐在躺椅上,“他们还没走?”低声,问了一句,跟前伺候的人。   “回殿下的话,众位大人都在外头候着。”宦官低声说了句。   太子的脸冷了下来,“候着候着,一个个就知晓候着。”不满的训斥。   手很自然的揉着眉心,愈发的觉得,这些人真是,碍事的很。   “殿下何须恼怒,众位大人等烦了,自然便会离去。”之前在太子跟前一直伺候的宦官。   不,该是假宦官,很自然的坐在太子旁边,侧身抬起太子的下颚,欺身吻了上去。   这般的场面,下头的人自是见的多了,此刻赶紧低下头,而后将屋子里的熏香换掉,换成格外香浓的香料。   “幸亏还有你。”一吻结束,太子的脸色明显缓过来,眉目舒展,脸上甚至出现一点点红晕。   “小妖精。”假宦官如是称呼太子,而后,直接将人压住。   外头的大臣一个个冻的嘴唇都发紫了,可太子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到底众人有些沉不住气。   文臣如今没有领头的,最先站起来的自是冯将军这个武将,“谁与我一同去请殿下?”   冯将军脾气大,只觉得如今还未登基就这般荒唐,若是不改过来,待登基后,岂不是会更甚?   “我等,愿以将军马首是瞻。”这个时候,为了大佑的未来,自该摒弃之前的恩怨。   冯将军领着众人直接往大殿里闯。   “众位大人,殿下有令暂不见客!”下头的赶紧拦着。   冯将军根本不与一个宦官多言,抬脚直接将人踹在一边,“滚!”   “将军!”临近大殿的时候,侍卫们直接拔出了刀,阻止冯将军往前。   武将们上早朝,自然不能带兵器,便是冯将军身经百战,对上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定然是要吃亏的。   可冯将军面不改色,依旧一步步往前,“本将军倒要瞧瞧,你敢不敢杀了本将军?”   若是动起手来,冯将军自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可若是不动手呢,伸长了脖子让他们动手,就看看谁人有这个胆子,替太子殿下杀这一品大员。   “御史台何在?”看冯将军为大佑,不为自身安危,言官们自不会袖手旁边。   文人的傲骨,此刻全数展现。   “吏部,刑部!”第二个出声的便是顾明辰。   他如今管着吏部,可是刑部谁人不知他与叶卓华的关系,今日叶卓华不在,顾明辰出声,他们自是跟着。   “兵部!”第三个,便是叶父开口。   “众位将军!”顾父,抬脚直接站在了冯将军的身侧。   接下来自该剩下的表态。   “你,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侍卫们一时不知该如何选择,只能一边拖延时间,一边让人赶紧给太子殿下送消息,这般场面除了太子亲自出头,旁人哪里敢选择?   可偏偏,守在门口的宦官说了,太子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门。   侍卫们都气的咬着牙,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些阉人还拿的什么架子。   太子的侍卫,不敢将宦官如何,可冯将军不吃那一套,趁着侍卫犹豫的时候,直接抬脚领着众人往前走。   叶父与顾父,站一左一右,与侍卫们周旋,文臣们站在中间。   所谓周旋,其实就是侍卫们被逼的节节败退,他们又不能真的将人家这二品大员如何。   偏偏人家又都是武将出生,即便叶父的身子受过伤大不如从前,可打他们也是绰绰有余。   冯将军已经走到大殿门口了,守门的宦官还想拦着,只是还没有开口,冯将军大手一抬,拎着他的领口,直接将人扔在了一边。   砰!   大门被冯将军一脚踹开。   太子如今正是动情的时候,领口的盘扣被假宦官解开,此刻正双眼迷离的等着对方进一步的动作。   突然间,门响的声音,夹杂着一股子冷气,让太子猛然间清醒。   侧头,一看是众人,惊的一个激灵,“你,你们是要造反吗?”口齿有些不清楚,因为紧张手哆嗦的将盘扣都系不上了。   “殿下!”此刻众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国事当前,太子殿下对他们避而不见,竟是与男人,颠鸾倒凤。   “请殿下,诛佞臣,办国事。”哗哗的,众位大人又跪了一地。   太子也管不得什么盘扣不盘扣的,赶紧挥手让那假宦官跑到自己里屋里躲着去,“众位大人这是做什么,本殿只是寻个乐子消遣罢了。”   “殿下,男色误国啊!”言官们,苦口婆心的念着。   只是,那一个男色提起来,便都觉得,污了他们的嘴。   言官们,都是读圣贤之书的人,开这口,只觉得羞耻。   太子不耐烦的摆手,“众卿何必,抓着本殿这一处小错不放呢,本殿就算养着他们如何,国事本殿尽心尽力,太子妃的人选也有了,将来必然后宫充沛,于国无碍啊。”   “本殿养着一个乐子,与你们晨起逗弄鹦鹉八哥又何区别?”太子不等下头的人回话,继续说道,“你们作为便是风雅,本殿难不成就成了有辱斯文了?不过是,少年风流罢了。”   说的,理直气壮。   “殿下,您是未来的君王,怎可行这般,让人不耻之事?”   言官们只觉得太子的话是谬论,这逗弄八哥能与逗弄男人是一个道理吗?   当今圣上,只是因为宠爱女人,才闹出了靖郡王的惨事,这要变成宠幸男人,这后宫之中,男女同处,若是有人动了私情,皇嗣不纯,江山危矣。   可是太子根本听不进他们说的话,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是让本殿去送耶齐王子?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啊,莫误了时辰。”   太子说完,便带头大踏步的往前走。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盘扣还没有系好,招手让下头的人过来给整理。   原本,这是极为寻常的事,可是因为太子刚才才与男子亲近完,此刻瞧着宦者伺候,都有一种,他们在耳鬓厮磨的感觉。   朝臣们一声声的叹息,这叫怎么个事?   不过,先将耶齐送走,剩下的便是家事,关起门来再好好解决。   回头,看了一眼内屋,那个男人,绝对不能留在太子跟前。   另一边,华夫人穿着白色的衣裙,闭着眼靠在椅子上,听着下头的人禀报着今日朝堂上的事。   如韵郡主站在书桌旁边,华夫人没有写字的打算,却让如韵郡主在跟前伺候着研磨。   如韵郡主的手慢慢的动着,待下头的人说完之后,如韵郡主想也不想,拿起手边的东西照着下头的人砸了上去,“混账东西,你胡言乱语的什么?”   下头的人自不敢躲避,此刻额头上的血被墨汁染成了黑色,一点点的落在地上。   “你与他计较什么?”听见争执,华夫人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让对方退了下去。   “娘,如今殿下仁厚,便是一个下人都可以随意编排的吗?”如韵郡主抬手,让人将手指上沾的墨轻轻的擦干净。   “仁厚?”华夫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哼了一声,随即慢慢的看向如韵郡主,“孩子啊,你怎么还长不大,朝堂上的事谁人敢编排,天子之子,谁人敢胡言乱语?”   如韵郡主的眼慢慢的红了,“可是,太子哥哥,他怎么,怎么?”   一度哽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若太子真的好男风,那么宫里的惨案便就是出自太子的手笔。   什么仁厚,什么冯皇贵妃跟前管着下头的人,太子并不了解,都是假话。   想起冯皇贵妃,如韵郡主仿佛突然抓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是了娘,此事定然有蹊跷,他们不是说冯皇贵妃下场极为凄惨?可若真被殿下所不容,她如何能进的了大殿?”   华夫人慢慢的收回视线,“是呀,光靠她自己自然去不了。”   华夫人低声呢喃,不等如韵郡主说话,随即抬高了声音,“即便冯皇贵妃心里有别的念想又如何,终归有些事,太子殿下便就是做下了。”   如韵郡主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眼泪到底落了下来,“娘,定然是下头的人谄媚,太子殿下只是一时情迷,等殿下想明白了,必然能,迷途知返。”   看着如韵郡主心伤,华夫人心痛如刀绞。   昨日,她讽刺叶母,不配为正妻,可如今瞧瞧自己的女儿,生在高门却没有高门姑娘该有的心思和手段。   从小,她给了如韵所有能给的好东西,她是这京城最尊贵的女子,原以为能护她一世,可不想变故来的太快了。   文候已经去了,若是她再出事,如韵可该如何是好?   叶母没有手段,可却没有坏心思,没有骄纵的习性,遇到了一个真心疼爱她的人。   可自己的女儿,平心而论,她也知道,有些嚣张跋扈,又偏偏爱上了太子。   “想明白了?何时能想明白?满朝皆知,他能监国只因为在圣上跟前起誓,要让冯皇贵妃周全。   可他现在日日将人蹉跎,今日又当众射杀冯皇贵妃,文官清流,最是不耻这般言而不信的小人!”   华夫人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的严厉。“而今,行为不端,不到半年朝堂成了什么样子?若非有一众忠臣相护,大佑必然散了,这样的人,你还要吗?”   这些事,如韵郡主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相信。   她心头的男子,温文尔雅,却又是一个能开刀阔斧的明君。可是,太子到底与她所想的,差太多。   可从小她都已经仰望习惯了,改不了了。   无论他是昏君,还是明君,就只能是他了,“娘,女儿想要,一直想要他啊。”   “可是他不要你!”华夫人紧皱眉头,声音因为突然抬高,而变的格外严厉,“昨日,太子将叶家小儿留在大殿,就是为了让他在今日早朝的时候,上奏,先立下太子良娣!”   如韵郡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华夫人,太子当众宣布如韵郡主是太子妃,可到底没有行婚嫁之礼,名不正言不顺。   此刻立太子良娣,她不是普通的通房妾氏,那是太子良娣,有资格上皇家玉碟的人。   三年啊,足够让庶长子平安出生。   或者,不只是庶长子,还有庶长女。   届时,太子儿女双全,她又算什么?   若她已经入宫,哪怕下头的先有孕,她可以让人拿掉,或者去母留子,总是有法子护自己的地位。   而现在,只有无能为力。   将来的下场,不定还比不上废后。   可是,如韵郡主捂着心口的位置,“娘,女儿不甘心,若是他不喜欢女儿也就算了,可已经给了女儿希望,女儿就算死,也要做太子妃!”   也要,要那个男人。   原本,她以为的情深,被太子良娣这四个字,打的稀碎。   天家无情,恍然间这个时候,才有些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看着如韵郡主到现在还坚持,华夫人慢慢的站了起来,抬手将如韵郡主揽在自己跟前,“娘,会帮你。”   无论你要什么,娘都会满足你。   你从生下来便该比旁人尊贵,这一点,永远不能改变。   感受到华夫人的温暖,如韵郡主到底放声哭了出来。   天崩地裂!   等着她停止哭泣后,华夫人这才将人放开,笑着擦干了如韵郡主的眼泪,“凡事,都有娘,莫要担心。”   既然不能忘,那便牢牢的抓在手中。   而后拍了拍如韵郡主的肩膀,“娘,去去就回来,你在屋里,歇息歇息。”   “娘,你去哪?”不知为何,如韵郡主的眼皮一跳,心中有些慌,总是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华夫人将如韵郡主的手拿开,“娘,去拿回属于咱们娘俩的东西。”   嫁的人时间长了,倒让人忘了,她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是时候,帮着下头的人,回忆回忆了。   “娘。”如韵郡主不安的起身。   华夫人笑着摆手,“歇着吧。”   而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如韵郡主看着华夫人身上的白衣,不知为什么,恍然间觉得华夫人穿的像是战袍。   眼睛,有些酸涩,点头回了屋里。   炉子里的火,发出嗤嗤的声音。   就这点声音,吵的如韵郡主,心里烦躁的很。   “郡主,您说,殿下是想要立谁为良娣?” 第187章 不过是个贱婢!   看如韵郡主的脸色很差,下头的人便想着说个话,与如韵郡主解闷。   这话说的,自是如韵郡主最在乎的事。   她刚说完,旁边的婢女将人推了一下,“你浑说的什么?”   而后赶紧冲着如韵郡主说道,“郡主莫要听这贱婢胡言,殿下心里头只有您,估摸也就是随口提的话,哪里有旁的女子入的了殿下的眼?”   这话,自是在宽慰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紧紧的抿着嘴,她虽不擅于内宅争斗,可却也不是傻子。   太子好男风,已经是铁定的了,一个好男风的人,对自己这个女子能有几分真情。   当时,华夫人因为流言蜚语,曾劝说太子早日成亲,他欣然答应。   如韵郡主当时是欢喜的,以为,太子心里也如自己这般,也,迫不及待的成亲。   即便,不如自己,至少愿意成亲,那应该是欢喜自己的。   可现在才明白,太子只是为了掩盖,他既定的事实。   如今,自己要守孝,帮不了太子,太子自然会将目光放在旁处。   下头的人还没说什么,太子只是先提出来罢了。   可是,若说太子心里没个合适的人选,告诉谁估计谁都不会信的。   不知为何,如韵郡主脑子忽然间闪过,胡月娘的那张脸。   当时在顾家,太子为了自己惩处了胡月娘,她以为,那便证明了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可结果呢,她怎觉得,胡月娘还好好的伺候太子?   脸似乎还是从前那一张脸,没什么变化。   如韵郡主越想越不安,若真是胡月娘,她要是做了太子良娣,岂会与自己罢手?   “郡主,您要去哪?”如韵郡主想到胡月娘,便怎么也坐不住了,抬脚就往外头走。   丫头赶紧在后头跟着,一边走一边劝如韵郡主,“夫人让您歇息,自是担心您的身子,凡事您莫要着急,相信夫人会为您做主的。”   “不必母亲出面,这点小事我自己便能定下。”如韵郡主摆了摆手,随口说了句。   今日,她不做别的,就只要除掉胡月娘!   一个贱婢,妄图与日争辉,她怎也配?   无论太子好不好男风,相信,太子也不会为了一个下人,而与自己翻脸。   “你瞧瞧,你这起的好头。”婢女一看劝不住如韵郡主,立马冲着旁边先开口的那个丫头抱怨了句。   对方赶紧挂着一脸后悔的表情,“好姐姐,我也没想到。”   如韵郡主的性子,府里的人谁人不清楚,如韵郡主决定的事,是拦不住的。   便只能由着如韵郡主,赶紧让人准备马车。   “郡主可以要去寻夫人?今日太子殿下送耶齐王子出城,夫人也过去了。”上马车时候,侍卫出声提醒了句。   如韵郡主这才想起来,是了,她怎将那突厥人给忘了。   胡月娘,一定跟在太子身边,她自然也要过去,点头,应了声好,让下头的人,往城门口走去。   出发的时候,那侍卫与婢女交换了个眼神,而后低头,护送如韵郡主往前走。   另一边,顾夭夭跟着顾家的马车离开。   出门的时候,布珍公主沉着脸,看不出喜怒来,不过她穿着突厥人的衣服,婢女手里头还拿着一个包袱,瞧着该是要离开的样子。   顾夭夭松了一口气,这般,也挺好。   马车咕噜噜的往前走,本来热闹的街道,许是因为天冷,周围叫卖的声音也不如往日,原本热闹的街道,此刻显得冷清。   走到一半的时候,夏柳过下头人送的纸条,顾夭夭打开一瞧,唇微微勾了起来,有意思的很。   而后,让夏柳将纸条,烧的干净。   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女眷自不能先过去,得等着太子殿下与耶齐王子说完话。   太子此刻穿着还是早朝时候,明黄色的太子服,因为今日上午被下头的人逼迫的关系,即便是装样子,脸色依旧难看的很。   “王子这一路,多保重。”明明,只是客套的祝福的话,配上太子这般表情,倒像是威胁。   突厥人顿时脸色变了。   只有耶齐王子,面色如常,“这是自然,待我回去必然禀报父汗,准备迎亲事宜,原大佑突厥,再无开战之日。”   分离的时候,自是要说着场面话。   太子嗯了一声,“这是自然,希望突厥,说话算话。”   突厥能派王子前来,自然是要谈的事情多,尤其是通商一事,争论的时间长些。   不过因为对方分量够,有什么事便可以直接定下来,免去了许多麻烦。   若是两国都能做到自己所承诺的,自然,于两边都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就此事而言,太子殿下的气度,却不如突厥耶齐王子。   至少明面上的话,对方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耶齐王子说完,这才朝布珍公主走去。   兄妹两个人,望着彼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片刻后,布珍公主一笑,让人将准备好的包袱呈了上来,而后递给耶齐王子,“替我交给父汗。”   这里头是她亲手做的马鞭,她喜欢在马上驰骋,对于自己的马,什么都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是以,这马鞭她也是及其会做的。   父汗什么都不缺,她所能想到,自己能做的,也仅仅只能是手边所挥舞的马鞭罢了。   顾夭夭忍不住皱眉,这意思是,布珍公主不走了?   耶齐王子似乎也想到了,“你,你可知道自己做的什么决定?”周边都是大佑的人,有些话他不好明说。   如今太子掌权,叶卓华那边能不能成究竟还是未知数。   若是万一,不能成呢?   太子殿下登基,他们如何自处?   就现在,太子殿下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顾了,直接开口撵人,所谓的和亲,怕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届时,生在大佑的布珍公主,该如何自处?   顾家,从未将她当做自己人,太子那人不是良善之人,若真迁怒,布珍公主只有死路一条。   布珍公主自然明白耶齐王子的担心,“兄长,这条路是我选的,若不走下去,我心总有遗憾。”   耶齐王子随着布珍公主的视线看向顾明辰,而后看着布珍公主不过瞬间便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似乎生怕顾明辰发觉。   看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王妹,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若不是他亲眼看着布珍的转变,不定以为眼前人是被人顶替的。   爱一个人,太苦。   “布珍,随我走吧。”耶齐王子再次劝道,哪怕如今,有一点希望,他也不愿意放弃。   布珍公主摇了摇头,退后一步,及其认真的对耶齐王子行礼,“布珍,祝兄长,一路顺遂,心愿得偿。”   这一路,指的是回突厥的路,也是指他余生的路。   看布珍公主态度坚决,耶齐王子没有法子,只能化作一声叹息,“罢了,日后无论遇到什么,只要有难处,莫要忘了,回家。”   回去了,有他撑着,在突厥总会有布珍,一席之地。   布珍公主自要谢过耶齐王子,只是说完,忍不住看向顾明辰。   顾明辰以为布珍公主要跟着耶齐王子离开,本来心中的那口气已经松了下来,可现在一听布珍公主根本就没打算走,那口气自又憋了起来。   抬手,让下头的人推着自己离开。   布珍公主所看到的,不过是顾明辰的一个背影罢了。   “顾明辰!”耶齐王子到底没忍不住,怒喊一声。   顾明辰让下头的人推着自己转身,抬头看着耶齐王子,不过是一脸冷漠,“有何赐教?”   极为不客气的,连礼数都不管了。   耶齐王子紧紧的咬着牙,良久才说道,“顾明辰,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王妹,可那又如何,让你娶你只能娶,这是你的命,是个男人,就莫要摆出这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   既然,顾明辰违抗不了,何苦将怒火发在一个女子身上。   听了这话,顾明辰只是冷笑一声,“一个妾罢了,本官如何对她,旁人怎配置喙?你若是瞧不惯,大可以将人带走!”   左右,他不稀罕。   左右,这命是布珍公主自个挑的。   “顾明辰!”耶齐王子有些忍不住,便抬起了拳头。   “兄长。”布珍公主赶紧将人拦住了,“莫要误了时辰。”   顾明辰话说的难听,可却也是事实,从一开始顾明辰的态度也足够清晰,是她一意孤行,自甘下贱。   只是,连累了耶齐王子为自己担忧。   看着自己的王妹,一脸祈求的看着自己,耶齐王子心里的愤恨,只能咽了回去。   “兄长,你是突厥未来的王。”看耶齐王子虽说不再像刚才那般,愤恨的准备打顾明辰,可却依然瞪着顾明辰,布珍公主的鼻尖酸酸的,忍不住唤了一声,“所以,为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诚如顾明辰所言,一个妾氏而已。   耶齐王子的王妹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就当是那些个,身不由己的棋子,哪配的上耶齐王子,这般费心。   “你,傻。”耶齐王子深吸了一口气,此刻却又说不得什么。   布珍公主擦了一下眼角,将那眼泪慢慢的抹去,而后冲着耶齐王子扯出了一个笑容,“您,平安。”   话,到此为止。   天家的人,总是能轻易的将自己的情绪收敛。此刻,耶齐王子站直了身子,再也没有往顾明辰身上看一眼。   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那脚下的步子,却没有迈出去。   良久,耶齐王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转了回来。   这一次,却是看向顾夭夭。   在顾夭夭跟前站定后,耶齐王子抬手冲着顾夭夭抱了抱拳头,“那日,是在下唐突了,万望叶夫人海涵。”   旁人不知晓他说的什么,可顾夭夭却清楚。   便是那日,他突兀的拽住了顾夭夭的胳膊。   顾夭夭也还了耶齐王子一礼,“您,言重了。”   不冷不淡,不卑不亢。   一切都恰到好处。   耶齐王子再一次,长长的叹息,“王妹胡闹,可却从未想过伤人之心,若有那么一日。”耶齐王子一顿才又说道,“不求叶夫人施以援手,只求夫人能差个送信的人。”   也许,耶齐王子这话是护着布珍公主的,可是因为说的诚恳,却让人恨不起来。   “耶齐王子放心,这是自然。”顾夭夭点头,自是应了下来。   顾家,还不至于,拿个女人开刀。   也不至于,让旁人去顾家,将人拿了,而不管不问。   总之,布珍公主,永远不会被顾家,拿来送人情。   耶齐王子听了顾夭夭的话这才放心,转身大踏步的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天家薄情,有些事情,注定只能压在心口,永远,不会被提起。   “夫人这是看的什么?”顾夭夭看着耶齐王子的背影,还未回过神来,却听到跟前传来了叶卓华的声音。   顾夭夭回头一看,却将自己吓了一跳。不知何时,叶卓华站到了自己身后。   此刻,他幽幽的看着自己,而他头上胳膊上,都缠着白色的纱布,身子此刻也坐在轮车上。   好像,昨日摔的格外的凄惨。   “你怎么来了?”顾夭夭走到叶卓华的跟前,很自然的解下袍子,盖在叶卓华的腿上。   叶卓华却将顾夭夭扯在自己跟前,将袍子重新盖在顾夭夭身上,似笑非笑的看着顾夭夭,“若不是这般,我如何能见着你?”   昨日,她倒是将门窗锁的严实。   想起昨夜的事,顾夭夭的脸不由的红了。   原本,只是凭着一时冲动,在那册子上涂涂画画的,可到底还是看了,上头画的男男女女。   “如何知道,原来我的夫人与耶齐王子还有私交?”叶卓华一顿,才又说道。   顾夭夭的心一提,她上次便觉得,若是让叶卓华知晓后,怕是麻烦事一桩,是以才瞒了下去。   此刻,被叶卓华这般撞破,倒像是自己心虚的故意隐瞒事一般。   “算不得私交。”顾夭夭开口,想着解释句。   叶卓华却摆了摆手,示意顾夭夭不必再言,瞧着夏柳将袍子给顾夭夭系好后,才放开了顾夭夭的手,“莫要让人,看了笑话。”   这话,顾夭夭微微拧眉,听的总是有些不舒服。   不过,诚如叶卓华所言,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   便立在叶卓华跟前,不再多言。   周生用眼角扫了一眼叶卓华,忍不住啧啧了两声。   瞧着叶卓华装的高冷,可刚才一听见耶齐王子与顾夭夭说话,差点将轮车给捏碎了。   男人呵,心口不一的东西。   另一边,看着耶齐王子离开,顾明辰侧头看向布珍公主,“你与我来。”   布珍公主愣了一下,这还是顾明辰头一次主动与自己说话,她原该高兴的,可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一股子,悲伤的感觉。   “现在去追你兄长,还来得及。”果不其然,顾明辰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便让自己不欢喜。   “好女不侍二夫,我既然嫁给了你,便就是你顾家的人。”布珍公主将身子站的直直的,生怕自己露出一丝软弱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彻底的收不住。   路是她选的,再苦也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显露,她,始终有天家人的骄傲,哪怕跪着走,也得是直挺挺的跟着。   听了布珍的话,顾明辰不屑的笑了一声,“布珍公主,你还不配用嫁这个字。”   布珍公主的身子晃了一下,而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可是,我始终上了顾家的族谱。”   顾明辰下意识的便要还嘴,可看到布珍公主表情的时候,便将唇紧紧的抿上。   而后慢慢的将视线,挪在一旁。   顾明辰,还不至于与个女子为难,若不是她执意要进顾家的门,自己何至于这般,冷言相待。   良久顾明辰才说道,“布珍公主,若我的妹婿不是小冯将军,不是叶尚书,你还愿意入我顾家门吗?或者,你的兄长会放你胡闹吗?”   有些话,他从未提起,并不代表不知道。   太子无能,冯顾叶三家,与孟家不相上下,或者,已经压下孟家了。   这大佑,或许与太子交好无用,可与这三家交好,却有利处。   若现在,自己还是那个,顾家的挂名嫡子,即便布珍公主想嫁,耶齐王子绑也会将人绑走。   看布珍公主不说话,顾明辰才又说道,“既然,公主也有自己的算计,就莫要在我面前,装的一副柔弱纯良的样子。”   “我不是。”   “或许,有几分真心。”布珍公主刚想解释,顾明辰却生生的打断了他的话,“可,你敢说,与我的身份一点关系都没有?”   至少,若不是这个身份,布珍公主绝无入顾家的可能。   天家人,大约,天生就会衡量。   看着是一厢热血,实则千般算计。   “这辈子,在我心中只有我妻子一人,你非要做我顾家媳,那你便在顾家待着,我也会给你应有的体面,他日,即便你身怀六甲。   只要你不主动离开顾家,我也会当做是不知情,这,是我给你公主身份的体面,仅此而已!”说完,顾明辰便闭上了嘴。   明明,布珍公主想与顾明辰说情,可他,只说身份。   就如同耶齐王子所言,顾明辰因为布珍公主的身份,而不得不妥协。那么,便索性给足了她脸面。   所谓身怀六甲,顾明辰自不会碰她,那必然是她与旁人的孩子。   一个男人,与自己的女人说,不在乎她肚里是谁的孩子,一是因为爱惨了那人,另一个是因为,将那人,只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第188章 贞洁烈男!   文人的刀子,素来只用来剜心。   布珍公主想要解释,她不只那么一点情谊,可在顾明辰这一堆话下,似乎再说什么,也只能欲盖弥彰。   能有这般结果,其实也挺好的了。   这样,她就能远远的看着顾明辰。   看着便好。   从那日抬头一望,顾明辰的泪便落在了自己的心里,入骨入髓,若非剜骨重生,再无放下的可能。   若非遇见顾明辰,她这辈子都想不到,会,爱一个男人到如斯境地。   会,真如话本上所言,不计后果,不要脸面,不问结局,只要,远远的望着,只要我眼里始终能有你,便,心满意足。   耶齐王子的人马已经看不见踪影,太子活动了一下胳膊,冲着冯将军说道,“这便是男女之间的情爱?”   耶齐王子在布珍公主那站了良久,大家自然看到了他们的争执。   布珍公主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尊严被人踩在地上践踏,即便大家不说,可在心里却这般行为不耻的很。   也只是因为她是异邦公主,若不然,便是京城的流言蜚语,也得将人给淹没了。   冯将军一个武将,如何能说清这男女之事,无论人家男女如何,总好过太子喜好男人的强,冯将军自知这话不能说,只能冷声说了句,“世上男女,不是皆如此。”   听着冯将军似乎下头还能说出其他的话来,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到一边。   原本,他就是不想听这些说教的言论,才与冯顾将军这个武将说话。如若不然,直接与文臣讨论,不更合适。   “叶卿,你这受罪了!”猛地将话题,转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既然太子殿下与叶卓华说话,叶卓华自要过去。   “多谢殿下挂念,臣,一定早日查出幕后之人,定让他,千刀万剐,以肃朝纲。”待周生将轮车停下来之后,叶卓华抬头认真的看着太子。   对行凶之人,自是厌恶。   叶卓华是刑部尚书,自然不会是张口胡言之人,他说以肃朝纲,便是有十有八九,确定了是朝中人所为。   咳咳!   太子没有答话,只转身咳嗽了起来,“这是应该的。”随口应了声音,“本殿瞧着这天又变了,回宫。”   就那么轻飘飘的,一句慰问的话,将这般大的案子给打发了。   在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脚下的城门突然关上。   耶齐王子虽然离开,可这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众人心一提,赶紧往下头看去。   紧接着,听着有人将下头给围了起来。   百官,竟被困在了城门之上?   “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有人要造反吗,护城军呢?”   在大家还没看清楚这是发生了何事的时候,太子最先沉不住气,冲着下头吵吵起来。   冯将军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还不是大军压境,这要是真的遇见了什么危险,太子殿下不得头一个,投降?   再说,周围有护城军,御林军,他们都没有动,说明事出有因,只管等着通报便是。   天子脚下,还能出什么大事?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的,冯将军还在站在了太子殿下的跟前,若是真的有危险,他,代君死!   就在众人惶惶不安的时候,华夫人在众人的瞩目之下,缓缓而来。   白色的绒花,将人显得愈发的清冷。   “殿下。”华夫人走到太子跟前,缓缓的跪下。   瞧见是华夫人,太子才稍稍的放下心来,站在一侧的冯将军,也让出了道来。   “华夫人请起。”太子站直了身子,虚手扶了一下华夫人。   华夫人慢慢的起身,面上没有用胭脂,整个人显得老了许多,只那一双眼睛,此刻似乎格外的清明。   “臣妇,今日过来是有事要禀报殿下。”华夫人缓缓的抬头,面带笑意的着看太子。   似乎,情绪格外的平和,平和的似乎都没有一丝悲伤。   可是,就这一份平和,却让人瞧的心惊胆颤的,好似下头藏了多少祸事。   太子的心不由的一提,“既如此,咱们便赶紧回宫。”   此刻,忍不住催促了句。   华夫人却轻轻摇头,并没有挪动身子,“臣妇,怕是等不到回宫了。”   垂头扫了一眼城楼下,自己带来的侍卫,抿嘴轻笑。   看着她意有所指的眼神,太子不自觉地想要退后,可华夫人似乎感觉到了太子的意图,立马抬头看着,该说是,紧紧的盯着太子。   “殿下,封如韵为太子妃,臣妇一直没寻机会,进宫谢恩。”华夫人还是笑着,笑的真诚,笑的欢喜。   听到她提起如韵郡主,太子的面色才又缓和了些,“夫人言重了,如韵秀外慧中,得此贤妻是本殿之福,是大佑之福。”   华夫人微微挑眉,“是吗?”   说完,扑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太子跟前。   因为猛的往前跪下,距离太子仅仅只有一尺的距离。   华夫人慢慢的抬头,“既然殿下心里头明白,宫里头那人,又是怎么回事?”   太子的脸不由的沉了下来,“华夫人慎言!”   语气,自是冰冷。   华夫人却一脸的不在乎,“莫不是殿下,等着如韵亲自过来问?”   不是说,情深难自已,不是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格外看中这个未来的妻子。那么,这事给妻子一个交代,总该没错。   这大佑,没有谁比如韵更有资格,质问他!   华夫人的态度,自是算的上不敬,可是左右朝臣没有一个吱声的。   毕竟,他们欠了孟家的,今日总是要给华夫人几分颜面。更何况,华夫人所质问的,正如大家心中所想的一般。   可以说,华夫人今日这话,便是替整个大佑问的。   “孟氏!”太子陡然抬高了声音,这是头一次,用这般语气质问华夫人。   可是,华夫人的面上没有什么难以置信,只是笑着,笑着看着太子如自己所料想的那般,从未有过的深情。   这帝王家,哪里有什么真情。   “殿下,臣妇今日过来,是为了清君侧!”华夫人笑着说出这世上,最大胆的话。   左右侍卫,立马抽出刀来,直指华夫人。   华夫人却连动都没动。   太子冷笑了一声,“就凭你带来的那几个侍卫?”   华夫人看着太子颤抖的手,是啊,不过只是带来了几个侍卫,既然不害怕,那么你抖的什么?   华夫人很是认真的点头,“是呀,只凭那几个人,足够。”   “臣妇,今日所为怕万死难以恕罪。只是,臣妇不是父亲,死也会拉上几个垫背的。”   而后,指了指下头,她带来的人,自然不足以行刺太子,只是今日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   那些人带了炸药,以及油桶。   闹起来,便只是,火光冲天!   倒要看看,这些人是不是真的能以血肉之躯,挡住自己所为。   “你疯了,疯了!”太子恼的跳脚。   华夫人看太子真的动怒了,小声的,只用能让他们跟前几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殿下,您不觉得,冯皇贵妃出来的蹊跷吗?”   太子猛的眯起眼睛,他自然怀疑,冯皇贵妃已经被他幽禁,怎么会突然跑出来,而且正好还是在那人随自己上早朝的时候。   原来,竟然是华夫人安排的。   华夫人能做这般安排,必然是因为宫里有她的人。   想到这,太子的身子有些发抖,好像左右现在都是监视他的人,随时都准备,要他的命!   “你这么做,如韵知道吗?”此刻太子的唇已经在打颤了,猛然间想到了如韵。   她,该是心里眼里有自己的,她怎么能舍得让自己被人这般算计。   华夫人轻轻的摇头,“这事,我如何敢让如韵知道?”   听了这话,太子的心才没有刚才那般乱了。   “所以,臣妇今日只求。”一顿,冲着太子人真的叩下一个头去,“臣妇无意冒犯殿下,若是殿下不舍,臣妇为了江山社稷,只求将来储君必出自太子妃之腹!”   她求这个,便是求如韵将来无虞。   这般,便没有谁可以动摇如韵郡主的位置。   “胡闹,若是如韵生不出儿子呢?”   这个要求,太子自觉得不合理,倒也不是有多么想要宠的人,只是单纯的觉得不舒服。   再说,太子这个担忧也不无道理。   毕竟,有好些人,肚子里就只能出来丫头。   莫不能,让大佑还出个女帝吧?   “殿下说的是,那便是,未来储君由太子妃指定!”所以,太子妃依旧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尊贵的人。   “胡闹,后宫不得干政!”太子怎舍得,让他人分权?   华夫人听后,只是淡淡的笑着,“若是殿下,不违阴阳之法,自然不必有人约束,可是殿下,您舍得吗?”   舍得,将他跟前那人杀了吗?   华夫人的问话,亦是众人所想的,可是没想到,太子犹豫了。   江山社稷,到底,比不上一个男人?   众位大臣都失望了,想起了华夫人提醒的他们所欠的孟家的情,一个个也跟着华夫人说道,“求,殿下三思。”   相对于旁人的歇斯底里,华夫人全程从容淡定,好像只是说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一般。   可是,却是最嚣张的威胁。   太子抬手,点着下头的人,他想,大概逼宫也就是这般架势。   他想抬手,下令御林军将这些人都杀了!   可话到嘴边,到底没有勇气说出来。   他恨,可是他也怂。   “本殿,允你!”良久,从太子的嘴里,发了一个音。   大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以为,太子终于下定决心,与从前的荒唐告别。   却是没想到,太子接着说道,“将来的储君,便就由太子妃定。”   在场的人,眼神瞬间黯淡,到底,江山社稷输了。   他们,全都输了!   他们甚至恼怒,若是太子无意江山,为何非要与靖王争个高下?   华夫人却笑着点头,似乎太子的选择早就在她意料之中,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文书,取了出来。   上头清楚的写到,立字人是太子,可是见证人却是今日所有的大臣。   而且,下头写着,若是太子殿下有违此誓言,便由太子妃收回玉玺,从赵家宗亲中重新选出新君。   这般,行使的却是太后的权利。   有这一条例,赵氏宗亲必然维护如韵,她身后有人,才能让太子想动而不敢动。   “本殿已经应允了,必然说到做到!”太子拿起笔,可却始终落不下,只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   听了这话,华夫人只觉得好笑,“殿下的说到做到?今日不刚杀了,冯皇贵妃?”   不也是,曾立下了毒誓!   太子被人揭了伤疤,气恼的快速写下了赵临礼三个字。   “殿下!”对于华夫人最后这一条,下头的人自然觉得不妥,可是劝的话还没说出来,太子的笔便停了下来。   写完后,将手中的笔仍在了地上,“这下你可满意?”   华夫人没有吱声,等着众人将名字都写好之后,这才吹了吹上头的墨迹,将这册子好生的收了起来。   这样,便事关所有人,人人都不可以,袖手旁观。   华夫人笑着抬头,“臣妇,为大佑谢殿下,深明大义。”   这话,说的极具讽刺!   原本,这大佑该是太子的大佑。   “本殿要回宫!”太子以为此事终是告一段落了,却没想到,华夫人还是拦住了太子。   “你到底要做什么?”太子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华夫人慢慢的转身,视线最终落在了叶卓华的身上,“臣妇只是想做个好事,听闻顾胡两家有交情,不若,将殿下身边的胡女官送给叶大人。”   好端端的送个女人,尤其还是从宫里出来的,肯定不能让人家再去做个下人伺候人,肯定是要给个名分的。   原本,这是为大佑请命的事,倒成了将手伸进人家内宅来了?   顾夭夭的脸沉了下来,华夫人的意图,已然显露出来。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不若就让如韵彻底的如意,她看不惯的人,华夫人全都给清理了。   下一步,估摸就是要放出左从文了。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给他们全都给他们!”   太子以为华夫人拦着不让他走,是又要提什么要求,却没想到,不过是塞个女人罢了。   这等小事,至于这般吊着自己?   “殿下!”叶卓华让周生将自己推到前头,“臣,不要女人!”   即便,可以周旋,可他还是不愿意。   哪怕,知一个名分也不愿意给。   太子看着叶卓华,“你就莫要给本殿添乱了,叶家与顾家不是交好,都是你们自己人,给口饭吃就成!”   “殿下,臣,不要女人!”叶卓华没有解释,只抬高了声音,一遍遍的单纯只表明自己的态度。   太子指着叶卓华,又指了指顾明辰,他便想不明白了,不过是再纳个女人,他们男人又不吃亏,怎么一个个都跟个贞洁烈妇一般,好像让他们成个亲,便是要他们的命!   “你们一个个,都是要造反是吧?”   看自己的儿子与太子正面对上,叶父从人群中站过来,而后跪在华夫人的跟前,“孟相对臣的恩情,臣铭记于心永生永世不敢想忘。只是,臣是臣,绦之是绦之,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满可以冲臣发泄,但求夫人,饶过我儿一命!”   这已经不是一次,华夫人针对叶卓华与顾夭夭了。   看叶父说的这般,大义凛然,华夫人只是一笑,“所以,你觉得你儿子没有你,还能有今日的地位?”   而后,慢慢的抬起头,伸手让自己跟前的人,将自己扶起来。   可始终,站的离太子很近的地方。   “叶大人,你官复原职真的以为,是你应该的吗?换句话说。”华夫人一顿才又继续说道,“左大人被关起来的真正原因,真的有所谓的什么买卖官员的案子吗?还是说,吏部掌握了什么东西?”   自来,就没有被发配过的人,能有官复原职的说法。   即便,被冤枉的又如何?尤其是这般年纪了,给个挂名的闲职,养着便就是了。   “说起吏部。”华夫人突然笑了一声,“臣妇怎么听闻,有一人,乃是罪臣之后,没有任何功名便可平步青云。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便可掌管整个吏部了?初次听这话,臣妇还以为是下头的人,听的说什么外头瞎编的话本。”   顾夭夭眯着眼睛,她便知道,华夫人是要救左从文的。   在她看来,救的不是左从文,乃是孟氏一族的地位。   华夫人说完,转头看向太子,“殿下您觉得呢?”   “华夫人,女眷妄议朝堂,这便说你学的规矩吗?”冯将军到底没忍住站了出来。   看看太子,被一个女人吓破了胆,不过来了几个侍卫,被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之前要太子立储君一事,已然是离谱了,可碍着她这也是在为大佑约束太子,姑且是利大于弊,由她所为。   可现在,华夫人竟然对朝廷大员指指点点的。   就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又如何,这到底是太子定下的,且这几位大人勤政,凭何就不能有现在的地位?   总好过,左从文一流的强。   买卖官员这么大的事,绝不会是刑部杜撰出来的。   “冯将军也消消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子赶紧从中周旋,免得两人起了冲突,伤的是如他这般,无辜之人。   “殿下!”冯将军的火气,险些没压的住。   华夫人将话都已经说到这份来了,还叫没什么大事?   是不是等着,华夫人自己穿上龙袍登基,才算是大事?   太子妃已经有这么大的权利了,自来外戚干政便是大忌,太子妃入门便是皇家的人,他们容了,可是华夫人不可以。甚至,她就不应该再在京城待着了。   “说起冯家来。”华夫人幽幽的开口。 第189章 唾弃太子!   “本夫人有一疑问,这冯家军到底是你冯家的,还是皇家的?”   冯将军赶紧向左上方抱了抱拳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兵莫非王臣,自然都是皇家的。”   华夫人轻轻点头,“没想到,冯将军还省的,本夫人以为,这冯家军乃是你后院里的私兵,想让他们在哪里安营扎寨,便在哪里安营扎寨。”   华夫人昨日安排的事,冯顾两家自然觉得蹊跷,为了避免发生大事,冯将军安排冯泽就在城门附近演练。   而且,昨夜,特意还加了人。   所以,他自觉今日,华夫人掀不起风浪来。   可奈何,太子不敢,他只要硬气一点,哪里还容得了一个妇人在这里,指手画脚!   “既然华夫人心里有数,所以本将军劝夫人一句,莫要,与自己人,兵戎相见。”冯将军也不否认,直接应承了下来。   这话自然已经算是在明着说了,但凡太子有那么一点点心思,自然能听懂他们的言语。   只可惜,太子到底还是让他们失望了,坐在一旁,一个字都没有说。   华夫人冷笑了一声,怪不得古来就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到底,这权柄在握的感觉是不错的。   可是,她却没有再与冯将军多做纠缠,而是看向顾夭夭,“叶夫人以为,本夫人昨日去叶府,是为了什么?”   顾夭夭眯着眼睛,华夫人既然已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今日便是她背水一战,所以昨日,真的只是单纯的确认,叶卓华有没有受伤?   似乎,有些不可能。   “叶夫人是聪明人,不知道该作何选择?”华夫人轻轻的问了句。   她,就是要让胡氏进叶府。   就是要让叶卓华低头,就是让顾家低头,而后,打冯家的脸!   狠狠的,将他们的气焰给压下去!   “夫人,这是欺负顾家无人吗?”   顾父的脾气早就上来了,看着她一再逼迫自己的女儿,自是忍不住的。   华夫人斜了顾父一眼,轻声笑了起来,“来人,呈上本夫人亲自为顾家,挑选的礼物来。”   得了华夫人的吩咐,下头的人快步走了上来,将准备好的两幅画卷,分别呈到顾父与顾夭夭跟前。   看着他们没有人接,华夫人只说了句,“放心,我自不会在这上头动手脚,比如,下毒。”   下毒这种事,到底,不是她的风格。再说了,得手还好,若是没得手,岂不是白费心思。倒不如,将有的东西,实实在在的捏在手中。   画卷到底还是被打开了。   这两幅画,画的一模一样。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好一副,山水画。   只是,这画中间的凸起的坟墓,却格外的突兀。   让顾父与顾夭夭瞬间变了脸色。   这地方,不是旁人的墓地,而是埋顾母的地方。   这个地方,自然是有守陵之人,可是又不是皇陵,自不可能有重兵把守,若是真被华夫人寻到了,很轻易的便可以将这坟给掘了。   “毒妇,我与你拼了!”顾父气的眼睛都红了。   顾母是他这辈子,不可触及的逆鳞。   看着顾父已经失了理智,华夫人却连动都没动,“顾大人,可要想好后果!”   毕竟,坟已经在华夫人的手上了,将那棺木挖出来,想做点什么,不是轻而易举的?   昨日,京城里闹那么大的动静,所有的人视线都在京城,却不知道,冯夫人早就在外头有了安排。   此刻,天越来越沉,风比刚才还要大。   华夫人头上白色的绒花,险些被吹的掉落。华夫人抬头,小心的将绒花给扶正了。   而后才慢慢的看向叶卓华与顾夭夭,“所以,送你们个妾氏,你们要不要?”   昨日,她过去的目的,是为了瞧瞧,叶家夫妇的感情有多深厚?   顾夭夭这个人,接触的越久越觉得她不简单的很。所以,华夫人才要亲自出马。   亲自看着她,如何心慌,如何没了分寸。   年轻人啊,总是重感情的。   叶卓华在朝堂,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尤其,华夫人也查到,他与许多官员都有交情,可见这人也是有能力的。   可那又如何,此刻,他不是只能,干瞪着眼不吱声。   顾夭夭这,华夫人已然是赢了,而后看向顾父,“我瞧着,顾大人的年龄也大了,不若,早些卸任,颐养天年?”   今日,她就是要逼顾父。   顾父与太子可不是一类人,他若是应允,必然可以说到做到。   看顾父不说话,华夫人也不着急,而后低头看着一直跪在自己面前的叶父,“还有叶大人,我现在可不是针对你的儿子,我是针对顾家,所以你欠我的情,是不是也该还一还了,听闻叶大人早些年受了伤落了病根,所以本夫人觉得,叶大人也还是早些回家养着的好。”   说完,侧头看向太子,“也省的殿下,为难。”   就太子的性情,让他赐个女人也就算了,这么大事,就算再逼他,估摸也出不得什么结果。   顾夭夭看着华夫人气定神闲的样子,即便面色苍白,即便有气无力,可站在人群中,依旧让人不可忽视。   到底,不愧是孟相最喜欢的女儿。   胆量计谋都是有的,目前看,这局似乎是华夫人赢了。   成功的威胁太子闭嘴,而后便可以,各个击破。   只是,顾夭夭轻笑一声,“可是,我不愿意,我的夫君也不愿意。”   每一个字格外清晰,女子天生该大度。可是,她便是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小气的很。   而且,她于叶卓华心里就只有彼此。   以后,也莫要有人打叶卓华的主意。   回头,看着叶卓华,看着他满眼的温柔,唇微微的扬起,“若我母亲在天有灵,也绝对不允许我们做这般妥协。”   说完,便觉得这城墙下震动了起来。   冯泽骑着高头大马,已经赶来。   他们身穿盔甲,一个个都是战场上的英雄,只要太子下令打开城门,便能擒住华夫人的人。   可以,太子没有开口。   华夫人只是不屑的扫了一眼下头的冯泽,冷哼了一声,仿佛在嘲笑,顾夭夭的不自量力。   “请殿下下令,开城门。”冯家军都到了,自不该怕华夫人。   “都是一家人,何苦呢?”可是太子,摆了摆手,却始终不开这个口!   “殿下!”冯将军都想将太子拽过来,瞧瞧他如今脑子里想的什么。   如今赵家的天下,都要快姓孟了。   “求殿下下令。”其他朝臣,原本都欠着孟家,可是允许太子妃有特权,已经是底线了,华夫人还要咄咄逼人,染指江山,到底还是没忍住。   耳边,都是朝臣劝太子的声音,可华夫人依旧站的笔挺。   太子,依旧不为所动。   “既然殿下不下这个令,那么就劳烦华夫人给求个情,求殿下打开城门。”   顾夭夭往前走了几步,立在叶卓华的身侧,清清冷冷的说了句。   华夫人好笑的看着顾夭夭,竟还敢提这般要求,顾夭夭这是,疯了吗?   只是,在扫到冯泽身边压着的人,华夫人彻底笑不出来了,“如韵怎么会在这,你们放肆!”   怎么也没想到,如韵竟然在冯泽跟前。   华夫人走的时候,不是特意嘱咐如韵,要歇息吗?   因为害怕如韵怀疑自己要出来做事情,也没敢嘱咐的太多,免得她起了疑心。   可却安排了人,一定要看好如韵。   如韵让人掳走,除非,如韵跟前也有了细作。   华夫人因为担心如韵,跑到了城墙边上,终于离着太子远些了。   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他一直提着心,生怕华夫人手里藏着什么匕首之类的东西,再情绪一激动的时候,朝自己捅一下怎么办?   虽然,他跟前是有保护的人,可是若是华夫人的动作太快。   当然,太子也不觉得华夫人真的有本事能杀了自己。只是,即便是伤着了,他也还是不愿意的。   因为一直提着一股子劲,现在终于放了下来,只觉得腿有些软。   “请殿下,下令开城门。”冯将军一直盯着眼前的局势,刚才受制于华夫人,也是担心她伤到太子,现在既然安全了,便就该将这放肆的人拿下。   可谁知道,太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差点坐在地上。   “殿下!”左右的人赶紧将人扶住。   看太子的脸色不对,冯将军以为太子的身子不适。   却不想太子摆了摆手,“我无碍,不过就是腿软,冯卿莫要担忧。”   听这话说的,冯将军都想呸一口了,就这点胆子,还一国储君,都比不上他手下任何一个将士。   “冯卿莫要着急,咱们需要从长计议。”看冯将军脸色不善,太子自要解释了句,指了指下头的人,“他们带着炸药,咱们硬上的话,损失会惨重,而且,宫里头也不太平。”   这话,冯将军立马就明白了,“殿下放心,臣拼都也会护殿下安全。”   就算真的要炸起来,那就先将自己炸死。   太子的笑容一僵,“冯卿是国之栋梁,万万不能出事。”   呸!   冯将军到底没忍住,一口唾沫吐了出来,只是不敢冲太子吐,只扭着头,吐到一边,就当是自己,嗓子卡的厉害。   太子面色微微一变,冯将军都表现的这般明显了,他若是不知道冯将军是在吐自己,那便是傻子了。   可现在,他还离不开冯将军。   便就当,并不明白。   眼睛一闭,就当是有些乏累了,便不再吱声。   心里头只是后悔,就不该表现的与孟家多亲近,让华夫人近自己的身,让自己担惊受怕。   “冯泽,你若敢伤她一分一毫,我必然要你整个冯家陪葬!”   百官与太子如何,华夫人已经管不了了,此刻眼里就只有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头有些沉,整个人觉得晕乎乎的,没有什么力气。   只是抬头,迷茫的看着上头的人。   “华夫人放心,下官自然不会随意的伤了郡主的。当然,也请夫人,三思而后行。”   城门关闭,且还有侯府的侍卫,他们要做什么,冯泽心里已然有数。   “夫人,不知,这城门能不能打开?”顾夭夭的声音,从华夫人身后,幽幽的传来。   华夫人猛地回头,“是你?”   顾夭夭点头,“是我!”   她,不需要做太多,有那么一两个人,说上一两句话,便能将如韵郡主给引出来。   有时候,要怪只能怪如韵郡主太蠢!   华夫人昨日还在说叶母如何,今日看着自己的女儿蠢到这般地步,该作何感想?   华夫人眯着眼睛,眼里杀意尽现。   只是,叶卓华让周生推着轮车挡在顾夭夭的前头。   明明,此刻的叶卓华该矮人半截,可是他眼里的从容,却让人觉得,好似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这样的眼神,让华夫人觉得一阵恍惚,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   心,猛地一怔,突然想起来,春日宴上,叶卓华被靖王所羞辱,可他跪在那里,就是现在是这幅样子。   也许,靖王偷制龙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意外被搜出来的。   “他,就值得这么多人追随?”华夫人指着身后的,连屁都不敢放的太子。   从那个时候,就值得让这般人,舍命相随?   祖宗家法,当真不可逆?   华夫人的心里一阵悲哀,似乎越在这个时候,越能理解文候的苦楚。   对于华夫人的问话,叶卓华不置一词,终究是华夫人先对他们动的手,“我夫人问你,能不能开城门?”   清清冷冷的声音,没有一丝情绪。   就好像,结局已经注定,现在,不过是走过过场罢了。   华夫人慢慢的转头,看着下头被人压着的如韵郡主。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可若没有如韵,做这一切,又有何用?   眼慢慢的闭上。   如韵郡主渐渐清明,她看着对峙的两方,心头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娘,发生了何事?”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询问,可却好像,已经得到了答案,声音颤抖的厉害。   华夫人的手扶着城墙,也只有这般,她才能站直身子。   良久,轻笑了一声,“儿啊,太子咱们不嫁了!”   城门一开,他们这就败了。   她已然与太子撕破了脸,若是此刻拿捏不住众人,等待如韵郡主的,将是无尽的苦楚。   “娘,到底发生了何事,到底发生了何事?”   如韵郡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华夫人,明明,她之前还说的,无论自己想要什么,都会帮自己得来的,可现在怎么全都变了?   怎么,连华夫人现在,也与文候一般,不要自己嫁给太子。   “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还要嫁吗?”华夫人突然抬高了声音。   自从太子去顾家赴宴,想起了文候所喜爱吃的饭菜,说是为了讨如韵郡主的欢心,每日都会给文候送一个菜。   华夫人不是没有起疑心,只是那饭菜每日里检查都无碍的,华夫人便没再管。   而,在如韵郡主心里,这送的不是菜,而是太子对她的看中。   她,乐的让女儿欢喜。   等着文候出事后,华夫人再派人仔细的查,才知道,那饭菜里放的是慢性毒,若是单纯的银针,根本就试不出来。   原来那时候,太子就存了要害死文候的心思。   所谓对如韵的宠爱,不过是碎了毒的武器罢了。   得到这个真相,华夫人只觉得天好像塌了,孟氏一族对太子忠心耿耿,即便自己的父亲因为太子而去,他们孟家没有一句怨言。   文候是站在靖王一派,若是太子当时要处死文候,她绝无二话。   可现实是,太子利用如韵郡主的爱,表面上装作仁义厚道,实则心狠手辣。   他既然下毒,如何不知道,文候会在多久去死,他杀了人了,也不用娶如韵郡主了。   还披麻戴孝的来给文候上香,我呸!   华夫人恨的咬牙切齿,这是要让天下看看,看着太子对侯府多么情深义重,伪君子,真小人!   华夫人与文候自然是有感情的,文候这么去了她心里恨的厉害,也曾想着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去寻太子要说法。   可,就算太子承认了又能如何,她一介妇人又能将太子如何?   她想着,将如韵送了庄子,慢慢的报复太子,可是自己女儿的脾气她了解。   若非告诉她真相,不然如韵郡主绝对不会死心,除非双腿被打断,不然她总会想着逃出来,去见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可,若是告诉了她真相,就自己女儿那个傻劲,一定会求太子要个说法。   天家无情,而如韵郡主怕也只会问,太子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太子既然能下毒毒死文候,自然也能算计的了如韵。   既然,伸头缩头都是一死,那不如放手一搏。   “娘,我不信我不信。”如韵郡主抱着头不停的落泪。   明明,太子对她那般好,怎么可能是害死自己父亲的凶手。   如韵的反应,华夫人早就料到,她的傻女儿,若是自己走了,她该如何是好?   回头,看向太子。   太子慢慢的睁眼,触及到华夫人的视线,不由的缩了一下身子。   此刻,冯将军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太子的视线。   华夫人冷笑一声,她到底失去了先机,可是,那又如何?太子的胆子,总可以让她赌一赌!   “殿下,您觉得臣妇该开这城门吗?”   “夫人,夫人说了算。”太子,一如既往的,温和。   哪怕,对自己这个以下犯上的罪犯,也这般宽容,“只要殿下,处死叶卓华,臣妇现在便让人打开城门。” 第190章 大势已去!   说不上为什么,华夫人只觉得,在这里头最让人觉得威胁的人,便是叶卓华。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怀疑,给文候下药的事,不定就是叶卓华的主意。   不是说,太子要选太子良娣都要叶卓华给上书,既然这一件事能商量,其他的事自然也可以。   城门大开,她的时代便会过去。   现在,她只想,挣扎一下。   “华夫人,我叶家绝不应允!”一直跪着的叶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是我欠你的,你要愿意,你只管杀了我!”   叶父因为愤怒,脸憋的通红。   可华夫人,却不为所动,只看着太子,“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这,叶卿兢兢业业。”太子,自然要保持一惯的作风。   只是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看着华夫人抬手顺着她的头发,眼睛一直盯的发涩,好像华夫人随便一动,便就是要,下什么命令一般。   在两边僵持的时候,叶卓华突然拉起了身旁顾夭夭的手,“这么凉?”忍不住,给顾夭夭搓了搓。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顾夭夭低着头看着叶卓华,明明看着他面无表情,甚至语气温和,可顾夭夭还是能感觉到,叶卓华是在生气。   想想也是,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如此羞辱,自然心里不痛快的很。   顾夭夭反手握住了叶卓华,“凡事,有我。”   既然华夫人还要威胁太子,太子左右是指望不上了,那么他们就来硬的,瞧瞧华夫人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也这般折辱。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轻笑了一声,“有你这句话,我便心满意足了。”   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夫人送了我们夫妻一个礼物,我们也该还礼才是。”   叶卓华的声音一落,只听着扑哧的声音,御林军出手。   侯府的侍卫,什么炸药,什么油火,根本就用不上。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冯泽带着铁骑策马而入。   “你!”华夫人愣了一下,怎么会这般样子,御林军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   她猛地抬头,莫不是叶卓华养私兵?   可,若是叶卓华养私兵,怎么一开始不出头。   “华夫人莫要误会,这并不是送夫人的礼物。”叶卓华说完,便听着又有人朝这边而来。   看着他们,从远处策马奔驰,一路风尘。   终于,进入了城门。   拿了叶家的令牌,直接上来,跪在叶卓华跟前,将箱子摆在叶卓华的跟前,“小的,不负大人所托。”   叶卓华没有看,却摆手让他递给华夫人。   对方得了叶卓华的命令,双手奉在华夫人跟前。   看华夫人不动,他亲自打开了盒子盖,露出里头的人头。   华夫人身子一个踉跄,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头的人头竟然是她派去搜顾母坟的领头人。   他出事了,代表那一众人肯定出事了。   “夫人,好像一直小瞧我刑部的能力。”叶卓华似笑非笑的看着华夫人。   叶卓华一直让人盯着华夫人,并非华夫人会将他们如何,而是因为有如韵郡主,一个母亲再理智,在自己的子女跟前,也会有忍不住犯糊涂的时候。   叶卓华以防万一,没想到便还真的被他防住了。   他由着华夫人嚣张,不过是不确定,下头的人有没有将事情查清楚。   如今,既然已经办好了,自然也不会与华夫人留情面。   与此同时,冯泽压着如韵郡主也上来了,他们跪在太子跟前,“臣,来迟了。”   “不迟,不迟,刚刚好。”太子如今的腰杆,似乎比寻常的时候还要硬。   如韵郡主也跟着跪在太子跟前,此刻她双眼朦胧,似乎看不真切太子的脸,“殿下,为什么?”   太子原本要将如韵扶起来的手,突然一僵,慢慢的收了回来,“本殿说过,你是本殿最看重的太子妃,万万不能与你母亲一般糊涂。”   脸,已经撕开了,太子自也不必,做出多么亲厚的样子。   如韵跪着往前走了几步,最终走到太子的脚边,她仰起头,似是想要将太子的脸看的真切些,“殿下,我能信你吗?”   父亲已经走了,母亲此刻已经疯魔,她不知道该信谁的,不知道,这真相到底如何。   太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拉起了如韵郡主,“本殿,不会骗你,你便安安心心的等着做你的太子妃便可。”   “如韵啊,你怎么能这般傻?”华夫人着实没有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如韵郡主竟还眼巴巴的相信太子。   这个时候,下头有人给叶卓华送信来。   叶卓华轻轻点头。   “报!”下头传来了宦官尖细的声音。   太子微微拧眉,只觉得累的很,怎么一件件的全都是事,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   不过,还是让人上来了。   来的人是内务府的人,说是查到了一名宦官与外头勾结的证据,请太子过目。   “快,快拿上来。”太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赶紧让人往前。   原本拉着如韵的手,想也没想便放开了。   如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事情。其实,早有端倪,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太子拿到证据,是这个人出宫记录,以及在宫里当值的记录,上头清楚的写着时间,昨日太子宣叶卓华的时候,他就在殿里头伺候。   而且,还有侯府赏赐他的银两,以及两人的书信来往。   这宦官也是个谨慎的,许是怕侯府杀人灭口,才留了证据。   虽然藏的隐蔽,却被同屋的宦者给碰到了,这才顺利查出。   “处死,立马给本殿处死。”太子将册子扔给内务府,既然证据确凿,赶紧将人杀了。   这种吃里爬外的东西,留着自也是祸害!   将人处理了,太子只觉得便是连呼吸都比刚才顺畅了。   高悬在头上的利刃,终于给解开了,怎能让人不欢喜。   “臣,请奏殿下,华夫人当街残害朝廷命官,按律当诛!”叶卓华这个时候,突然开口。   而后,周生将刑部的证据,给呈了上来。   太子看了之后,啧啧了两声,抬手让下头的人递给华夫人。   华夫人看后紧紧的皱着眉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给她背后一刀的,竟然是礼部尚书。   那个,唯自己马首是瞻的礼部尚书,竟然与叶卓华合作?   礼部尚书不敢去看华夫人的眼睛,低头堪堪的避开。   叶卓华在旁边勾了勾嘴角。当初,如韵郡主报复李语诗,让大家都知道了,礼部尚书对华夫人的态度,自是让大家清楚的知晓,他,可是华夫人的人。   这次,华夫人看着好像是因为文候的死,怪在了礼部尚书的身上,其实也是在试探,礼部尚书到底是否忠心。   自然,礼部尚书表现的格外让华夫人满意。   可是她却忘了,礼部是什么地方,礼部从前是顾大伯待的地方,他这个人胆小甚微,只知道明哲保身,他算不得靖王的人,更算不上太子的人。   尚书如此,下头的侍郎还能硬气到哪去?   纵然新尚书对孟相敬重,可也不是为了孟相能豁出去命的人,叶卓华原本就有这些大臣的把柄,只要把握好尺寸,不怕他们不配合。   礼部尚书不敢去看华夫人的眼睛,全程只知道垂着头。   华夫人慢慢的闭上眼,不去看那所谓的证据,“是臣妇所为,是臣妇与叶家夫妇积怨已久,所以才下此杀手。”   她这一应下,一切,便尘埃落定。   “这,华夫人啊,你这不是故意让本殿为难?你可是本殿的长辈啊。”   太子看着无比痛心,似乎忘了,他盛怒之下唤的那一声孟氏。   “殿下,求求你,饶我母亲一命。”如韵郡主此刻也不想什么真情什么假意了,只想着护下她唯一的亲人。   看着如韵郡主跪在自己的脚边,太子无奈的摇头,眼里堆满了心疼,只低头扶着如韵郡主,“不是本殿不想饶他,是,本殿答应,其他大臣也不会答应啊。”   宫里头让太子担心的人已然被除,华夫人对太子已然没有任何约束,他,自然敢论华夫人的生死。   如韵郡主听后,顾不得什么骄傲不骄傲的,从太子的手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而后转身,冲着朝臣跪了下来,“求各位伯伯叔父,看在我外祖的面上,饶过我母亲这一次,求你们了。”   看着自己的女儿,如此低三下四,华夫人便要冲过去,可是现在,侯府的人全部被杀,她一动立马让太子跟前的宦官给压住了。   原本,该是京城中最尊贵的女人,此刻,最狼狈。   “如韵起来,娘,不怕死!”华夫人动弹不得,只能冲着如韵喊道。   如韵郡主慢慢的抬头,“娘,那我怎么办?”   华夫人可以不怕死,可是她死后,如韵郡主该如何自处?   华夫人终是在众人面前落了眼泪,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将如韵郡主养的不谙世事,这般天真,若是如顾家双姝那般心思,她也不会走到这般地步。   “殿下,求殿下看在孟相的面子上,留华夫人一命。”文候的死到底是不是与华夫人所言,是太子动的手,似是不重要了。此刻,最重要的是,为华夫人求情。   原本,以为华夫人要做什么大事,此刻再看,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只求自己女儿得一个好前程罢了。   说到底,也还是个可怜的人。   得过孟相好处的人,此刻都为华夫人求情。   包括有傲骨的言臣,也都看着文候的面上,护华夫人一命。   如韵郡主看着大家这是准备放过华夫人了,欢喜的转身,看向太子,“殿下,您瞧,他们都愿意饶过我母亲,求殿下下令就饶了我母亲这一次好不好?”   太子的笑容,此刻明显有些牵强,“你先起身,莫要冻着身子。”   “殿下,我母亲都出这般大事了,我哪里还有心情管自己会不会冻着?”   如韵郡主着急的喊了出来,喊完,恍然间明白了什么,“殿下,是不是其实是你不想让我母亲活?”   如果真心维护,怎么一句好话也不说。   她可听闻,太子将那个男人,护的紧。   “怎会?你莫要胡思乱想。”太子还是将如韵给扶了起来,只是那饶恕的话,却还没有说出口,而是看向叶卓华,“叶卿,你觉得如何?”   一看太子问叶卓华,如韵郡主只觉得浑身冰冷。   华夫人因为自己处处针对叶家,现在还害的叶卓华受这么重的伤。   而且谁人不知道叶卓华不给任何人情面,若让他说,华夫人哪里还有命活?   如韵郡主扬起头认真的看着太子,此刻心里无比清楚的明白,想让他们都死的,竟就是眼前人。   她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眼前人。   她终于明白为何华夫人会这般偏激,原来他们都错了,只有文候一个人选择对了,可是,却没有人理解。   她甚至还清楚的记得,文候含着泪与自己说,“爹,不会害你的。”   那时候她如何做的?满心的后悔,悔不能捅太子一刀,恨不能与太子同归于尽。   可最恨的,却是,在看到太子这张脸后,再大的恨,也都让她拿不起同归于尽的匕首来。   “叶大人,请您三思。”看叶卓华要说话,礼部尚书不由的喊了一声。   似是在提醒叶卓华,他们之间的约定。   叶卓华恍然像是没有听见,只一脸平静的看着太子,“回殿下的话,刑部只负责查案,至于最终如何处置不是我刑部一人能言的。”   毕竟,华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夫人,就算要处置,也该三司共同决定。   太子不由的拧眉,着实没想到,叶卓华竟然会说出这般话来。   听了叶卓华的说辞,如韵郡主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也要饶华夫人一命了?   欢喜的转头,看到的却是太子一张,皱着眉头的脸。   那不满,清楚的挂在脸上。   太子没有理会叶卓华,而是转身看向顾父,“顾卿觉得如何?”   顾父护女天下皆知。   太子以为,顾父会愤恨的要杀了华夫人,可却没想到,顾父看了叶卓华一眼,竟抱了拳头说道,“臣,附议。”   便是说,与众人一样,都求他饶了华夫人。   太子心里的气忍不住提了上来,这个女人,威胁太子,染指江山,便是被拉下去五马分尸都不为过,可是这些人竟然要留着她,简直好笑。   太子深吸了两口气,好半响才缓和过来,“罢了,既然众卿都为华夫人求情,本殿看着众卿与太子妃的面上便饶了华夫人。   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从此后,这世上再无文候府,再无,一品诰命夫人。”   说完后,大手一抬,“回宫。”   “恭送殿下。”众人跪在地上,高呼。   这一场闹剧,终是以侯府出事谢幕。   从此以后没有侯府,便就是收走了他们所有的荣耀,与庶人无异。   天此刻又变了,风吹了起来,夹杂着一些雪花。   如韵郡主扶起跪坐在地上的华夫人,“娘,咱们回家。”   华夫人脸被冻的灰白,头上白色的绒花掉在地上,华夫人伸手将绒花捡了起来,“家,没有你爹,哪里还有家?”   爱这个东西,也许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清楚的知晓,原来,从未走远。   原来,她的心中,最惦念还是自己的丈夫,那个相濡以沫大半辈子的人。   她以为的憎恨,不过是还不起的深情。   华夫人苦笑了一声,许是因为已经在人前落过泪,所以这一次,落的又这般容易。   “咱们,不嫁太子了好不好?”就刚才太子的言论,侯府可以没有,太子妃却依然还在。   如韵郡主却成了,最可笑的太子妃。   没有母家的太子妃,入了皇家,注定会是最可怜卑微的。   如韵郡主垂着眼,“娘,我们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若是再连个名分都没有,以后还怎么活?”   怎么不能活,华夫人刚想要开口训斥,可看着如韵郡主一脸悲戚,生生的止住。   她是过来人,自是知晓,哪里是无路可走,只不过心里只想走这一条路。   只不过,还是放不下那人罢了。   华夫人无奈的叹息,感情,害人不浅。   另一边,瞧着顾夭夭还在看华夫人,叶卓华伸手握住了顾夭夭,“天寒地冻的,咱们也赶紧回去吧。”   顾夭夭低头,看了一眼叶卓华,原本应该沉重的心情,在触及到他额头上包的纱布,唇忍不住勾了起来,“好。”   “叶绦之,顾氏!”刚转过身来,听着身后的华夫人喊他们,“你们现在得意了,你们赢了。”   叶卓华始终拉着顾夭夭的手,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华夫人。   顾夭夭面带笑意,从容优雅,“您说错了,该是太子殿下赢了。”   毕竟,在华夫人心中,今日与她博弈之人,是太子殿下。   他们,不过是华夫人利用的棋子。   一个,没有被华夫人控制住的棋子。   “为何不杀了我,为何不杀了我?”华夫人激愤的喊了起来。   顾夭夭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我为何要杀了你!”   为了,华夫人要害死自己的夫君,为了,华夫人要掘自己母亲的坟?   这么想,华夫人是该死,可是,将一个爱飞之人的翅膀生生的折断,不是比让她死更痛苦?   更何况,华夫人活着,于她们的好处,更多。 第191章 彻底倒台。   华夫人痛苦的捂着心口,从前她最不屑的便是这般歇斯底里的呐喊,因为他只会让自己恨的人,欢喜。   可现在她所做之事,都是从前最不喜的事。   而顾夭夭,她迎风而立,面色从容,优雅自然,仿佛天生就该站在高处。   华夫人突然笑了,“顾氏,你暂且得意吧,总有一日,你会同我一般下场。”   伴君如伴虎,孟家高位,可最后的下场,不过都是君王一念之间便除了的人。   而顾夭夭,顶多也只能走到自己现在的位置。   顾夭夭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总比不得夫人,没有那般的娘家,便一直提醒自己,谨言慎行。”   即便,早在头一次去侯府的时候,便厌恶了华夫人这自以为是的嘴脸,可明面上从未表现出来。   只是,顾夭夭面上的笑意更浓了,“我以为,早在孟相出事的时候,您便已经,认清楚什么不该指望。”   孟相被皇帝处死,虽说最后是孟相的女婿文候将众人的怒火给压下去的。   可是,华夫人从未想过,为何文候能压下去旁人的怒火,却压不下自己的怒火?   说到底,还是孟家,后继无人。   若是华夫人站在高位,那些附和之人自然会像蛀虫一边,无处不在,可若是式微,便不可同日而语。   人约都是自私的,异姓之人不可信。   上次,已然有了一次警钟。可这次,华夫人还妄图用以前的恩情所羁绊众人,从一开始便注定是输。   “你暂且得意吧,我倒要看看,你与我有何不同?”   华夫人冷笑起来,顾夭夭对于旁人的事说的头头是道,可结果呢,顾家与冯家的交情,不也是如同那些人一般?   对于华夫人的质问,顾夭夭并未再多言。   她似乎忘了,在冯家有顾家的人。   他们是亲人。   更何况,顾夭夭抿嘴轻笑,他们手里有都有自己的东西,有自己完全说了算的东西。所以,注定不会走华夫人的老路。   看着顾夭夭要走,华夫人下意识的便要追上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却又生生的停下来。   追上去又能如何,她如今什么也不是,能将人官夫人如何?   诚如顾夭夭所言,她现在能指望谁?   孟家无人撑起这片天来,旁人今日为她求情,就算是对她,仁至义尽。   她用尽孟家的威严,到头来只换了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华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文候死了之后,她便将自己,活成了个笑话。   “娘!”看华夫人状态不对,如韵郡主赶紧唤了一声。   只是华夫人双眼一闭,直接朝前头倒去。   听到砰的一声,顾夭夭忍不住回头,瞧见如韵郡主跪坐在地上,高声唤着母亲,而华夫人此刻倒在地上,看着没有动静。   雪突然间下的很大,盖在了华夫人的身上。   叶卓华拽了一下顾夭夭的胳膊,“怎,还可怜她吗?”   顾夭夭哼了一声,“她是可怜,可我却不可怜她!”   现在这是华夫人败了,如若不然,倒在地上的,便是他们夫妇。   “走吧!”顾夭夭收回视线,却突然想起来,“你倒是能算计。”   没想到,一切竟在叶卓华的掌握。   叶卓华轻笑一声,“是咱们配合的好。”   若不是顾夭夭出手,抓到了如韵郡主,用如韵郡主要挟华夫人,他也不能这般,顺利。   只能说,他们联手,天下无敌。   看叶卓华得意的样子,顾夭夭不屑的哼了一声,那眼神仿佛是在讽刺叶卓华,活了两辈子知晓了所有人的弱点,才赢的这么勉强,怎还好意思,在这里得意洋洋?   叶卓华读懂了顾夭夭的眼里意思,只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终归这世上变化很多,我千般算计,也没算到夫人与耶齐王子,究竟何时有了交情?”   提起这事,顾夭夭明显气焰短了,猛地拽回自己的手,拢了拢身上的袍子,“我瞧着,这天确实冷了。”   叶卓华在后头,冷哼一声,并没有答言。   从城墙上下来,便瞧着顾父与顾明辰等着他们。   “父亲,兄长。”顾夭夭快走了几步,与顾父他们见礼。   “一家人,莫要多礼。”顾父赶紧拉住了顾夭夭,而后看向叶卓华,“说起来,今日之事还要多亏绦之,你母亲才没有被旁人打扰。”   “父亲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叶卓华自不能受自己岳丈的这一个谢字,赶紧抱拳说了句。   顾父上前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好样的,后生可畏。”   明明,顾父面上是挂着笑容的,可不知为何,叶卓华总觉得,这笑容让他心惊胆颤,好似还有什么后招。   果不其然,顾父接着说道,“绦之,你觉得殿下如何?”   “卑鄙,恶心!”叶卓华想也不想,便直接将这骂人的话给说了出来,“利用女人的感情,算什么男人,若是身在我叶家,就叶家列祖列宗,都能被他气的连棺材盖子都给掀了!”   不管在什么场合,叶卓华自要对这般做法,表现的,深恶痛绝!   顾父又用力的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你这孩子,怎什么话都说?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便可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叶卓华连连点头,“父亲说的对,是我失言了,只是太过气愤,一时间没控制住心绪。”   顾父笑着摇头,“年轻人,有些血气的好。”   若是瞧见什么不平的事,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反而太过于圆滑了。   “不过。”顾父话锋一转,“旁人如何咱们自是管不了,可若是跟前的人这般。”   顾父突然笑了起来,眼神在叶卓华身上一瞥,“定然教会他如何做人!”   叶卓华只觉得身上,一股子凉意。   好像,刚才不是眼神在他身上扫过,而是一把冰凉的刀子,正想着从什么地方,开始下刀的好。   两个人说了几句之后,瞧着雪下的越来越大,顾父便收拾着,让大家赶紧回马车上坐着。   走的是时候,顾明辰特意往叶卓华跟前挪了挪,“我觉得,你太假了。”   抬手,轻敲了一下叶卓华的额头上的白色纱布。   包裹成这样,还这般中气十足,怎么可能?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谁会同你这般,只顾着盯着男人瞧。”   砰!   这话一说完,换来顾明辰更用力的拍了他一下。   顾夭夭与顾父听见动静,立马回头,看着两个坐轮车的男人,此刻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   叶卓华还回头瞪了周生一眼,“会不会推轮车,撞到兄长了吧?”   周生嘴角轻轻的抽动,可在顾父面前,他深知不能揭穿叶卓华所为。   “我来吧。”顾夭夭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周生什么人,就算不会推,但也绝对不可能撞到人。   “有劳夫人了。”看顾夭夭接过手来,叶卓华还对顾夭夭说了声音谢谢。   顾夭夭哼了一声,便算是回话了。   “顾大人,顾大人。”刚抬起脚来,便听着身后传来了如韵郡主的声音。   如韵郡主跌跌撞撞的从上头下来,一路小跑到顾父跟前,“求顾大人借我几个人,将我母亲给抬下来。”   华夫人的人已经被斩杀了,如韵郡主跟前也没有伺候的,府里头肯定得了消息,估摸总会有人过来接他们。   可是现在华夫人倒在地上,她自己也扶不起来,她总是害怕华夫人被冻出毛病来。   与顾父要几个人,不求他们帮的太多,只求他们帮自己将华夫人扶到避风的地方便可。   如果有选择,如韵郡主自然不会求人。可现在,旁人已经走远,只剩下顾家。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顾夭夭,怕从顾夭夭眼里,瞧见讥讽。   “我没有人借给郡主,郡主去问问旁处吧。”顾父冷着脸,便抬头准备上马车。   “怎么会,这,这不是有很多人吗?”如韵郡主一着急,手指向马车两边站的人。   听了如韵郡主这理所应当的语气顾父冷笑了一声,“郡主非要臣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你凭什么以为我要救一个,差点掘了我夫人坟的人?”   他没有求太子要华夫人的命,已经是看在孟相的面子上,能做到这一点,已是底线。   如韵郡主这是上杆子被羞辱,那就不能怪顾父,不客气了。   如韵郡主被讽刺的一脸通红,“顾大人,你莫要忘了我还是太子妃,你得罪我与你顾家无益。”   听了这话,顾父都被气笑了。   文候与华夫人都是聪明了,怎养了这么一个傻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与自己摆架子,“臣都忘了,您还是太子妃。”   而后微微挑眉,“可那又如何?”   她能将自己这个朝廷命官如何?   抬手,让大家先上马车,不去理会如韵郡主。   看着,众人一个个从自己眼前离开,看着,不远处站立在马车边的布珍公主。   作为妾氏,得伺候着主君上了马车她才能上去。   可是顾明辰怎会让她伺候,同样是不得夫君的欢心,可布珍公主却没有被顾家人抛下。   而自己呢,夫君身在高位,可是她却无人可求,明明还占着正室的名头。可此刻,却如同外室一般。   在这一瞬间,恍然间反应过来,如今的处境竟这般难看。   原来,太子的情深早在之前就与端倪,若是真情,怎会让自己陷入现在这般,难看的境地。   看着雪,将马车印盖上,如韵郡主抹了一下眼角,此刻只能回头,去拉自己的母亲。   拼尽全力!   来护着自己的母亲。   马车在闹市的时候分开,各回各府。   终于到了叶家,叶卓华这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些,让周生将自己推进大门,便从轮车上站了起来。   将头上包裹的纱布扔在地上,活动了一下胳膊,便大踏步的往里走。   不过,却还很自然的拉住了顾夭夭的手。   一进屋子,迎面一股暖风,叶卓华随手将门关上,不让下头的人进来。而后,伺候着顾夭夭解下袍子,“可是冻坏了吧?”   顾夭夭狐疑的看着叶卓华,“你想说什么?”   叶卓华将袍子挂好,而后坐在主位上,抬头瞧着顾夭夭,“你猜。”   顾夭夭哼了一声,“爱说不说。”   惯的一些毛病。   叶卓华身子往后一挪,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你为了引如韵郡主出来,把手底下的手都调了出去?”   侯府的下人哪那么容易被攻破,说到底还是各种周折。   “是。”顾夭夭倒也坦然。   叶卓华此刻已然压制不住自己的笑容,“所以现在,我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了那些个碍事的人,叶卓华自是能放的开手。   夏柳那丫头,想来此刻已经被周生锁在她自个的屋子,出不来。   顾夭夭微微拧眉,“你能做什么?”   看着顾夭夭一脸的防备,叶卓华慢慢的站了起来,“撩拨完我便跑了?跑了也就算了,再见面劈头盖脸的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一步步的逼近顾夭夭。   顾夭夭避不可避,身子已经靠在门上,抬头便可触及到叶卓华的鼻尖,顾夭夭咬着牙端的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子,“我就跑了,你能将我如何吧?”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都被气笑了,“所以,你不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不觉得,该,哄哄我吗?”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都多大了,要点脸成不成?”   左右,叶卓华也不能将自己如何,顶多是将自己压在身下折腾罢了。   又不是头一次,既然已经是夫妻了,她也豁出脸面去了,爱怎样怎样!   叶卓华眯着眼,“给你个机会解释,耶齐王子怎么回事?”   顾夭夭猛的推开叶卓华,“离我远点。”   两人挤在一处,总有一股子压迫感。   既然已经被叶卓华听到了,她不说叶卓华肯定也会查到,既然如此,那就由她,将事情交代清楚。   听着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的脸却是越来越沉。   等着顾夭夭说完后,叶卓华歪头看着顾夭夭,也幸好耶齐王子还有数,没有继续纠缠,若是再如同布珍一般是个糊涂了,那就只能兵戎相见了。   不过现在自己的女人被人惦记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动过手,而他自己还一无所知。   并且,这事还是顾夭夭下令瞒下去的。   好的很。   “左右也没出什么事,你莫要往心里去。”顾夭夭说完,看叶卓华脸色不好,还伸手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安慰了句。   叶卓华没吱声,只下令让人上茶。   夏柳被绊住了,此刻上来自是二等丫头,她们茶水端上来后,连头都没敢抬,便匆匆离开。   屋子里,很快便又安静下来。   正好外头的大风将顾夭夭吹得嗓子也干了,此刻抿点茶水,润润嗓子自是痛快。   等着她放下杯子,突然听的砰的一声。   叶卓华已经将茶杯扔在地上,洒了一地的茶水。   “你做什么?”突然来的动静,将顾夭夭给吓了一跳。   只是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叶卓华便起身,将顾夭夭打横抱了起来,大踏步的往里屋走。   这一次,因着叶卓华憋着气,虽说没伤到顾夭夭,可却也算不得温柔。   仿佛,如同发泄一般,或者,是想让顾夭夭长些记性。   顾夭夭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饶是如此,也没撑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着再睁眼,天边已经发暗,屋子里头点了灯。   “醒来了?”叶卓华就在塌前坐着,看着顾夭夭醒来,便伸手扶着顾夭夭,只是脸色还没有缓和过来。   顾夭夭哼了一声,原本想着甩开叶卓华自己起身,可发现一点力气都没了,便由着叶卓华扶着自己坐好。   就这么一个动作,就跟抽了筋一般,一阵阵的发麻。   “饿了吧,我让小厨房熬了燕窝粥。”叶卓华抬手,帮着顾夭夭将头发都顺在耳后。   除了冷着的脸,其他的与平常无异。   叶卓华一提,她的肚子便响了一声。   毕竟,中午就没用膳,此刻却是也饿了。   “还能下地吗?”叶卓华交代了一声端膳后,便又重新回了里屋。   顾夭夭嗯了一声,此刻坐着已经适应了,便撑着要站起来,只是腿还没有使劲呢,又重新跌回塌上。   叶卓华微微拧眉,干脆将顾夭夭抱着去了外屋。   出去之后,叶卓华并没有将顾夭夭放在椅子上,而是让顾夭夭一直坐在他的腿上。   “我怎么吃饭?”顾夭夭动了几下,可叶卓华像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离开,以至于做的都是无用之功,忍不住抱住了一声。   叶卓华忍不住挑眉,“怎么,坐在你男人腿上,影响你食欲了?”   顾夭夭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对于吃醋的男人的言论,绝对不能计较,不然会将自己气死。   “那你喂我吧。”既然挣脱不开,顾夭夭便就放弃了挣扎,身子一软靠在叶卓华的胸膛上。   胳膊此刻也酸的厉害,既然有人愿意伺候,她自然会成全的。   叶卓华没有吱声,可端过的饭,到底是先往顾夭夭嘴里头喂。   一个手要喂两张嘴,这顿饭用的时间自也是久些。   等着吃完饭,顾夭夭才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便又挣扎着起身。这一次,叶卓华却没有阻止顾夭夭。   而叶卓华也跟着顾夭夭起身,“给你看个东西。”   说着,便将人领到了书房。   顾夭夭打了个哈切,眯着眼随口问了句,“什么东西。”   叶卓华阴恻恻的说了句,“我也等你解释,我拿到的是什么东西?”   ------题外话------   今晚六点,持续二更~~~ 第192章 我想纳妾!   这话,似乎另有所指。   顾夭夭微微拧眉,不由的看向他手边的桌子。   叶卓华看到了她的动作,直接将桌子上的两幅画卷展开。   这两幅画画的是两个姑娘,瞧着似乎有些面熟,可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你这是何意?”顾夭夭微微拧眉,叶卓华在书房看女子的画像,自己还没有指责他,瞧着叶卓华怒气冲冲的样子,倒像是自己对不起他一般。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你没觉得,有些面熟?”   顾夭夭认同的点头,她看着俩姑娘第一眼的时候,便觉得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叶卓华突然伸手点了点画像,“她的唇,她的眼,你不觉得像极了你?”   经叶卓华这么一点,顾夭夭恍然明白了,怪不得她觉得这两幅画上的姑娘有些眼熟。   原来是与自己相像,每日里从铜镜里面对的便是这般眉眼,自是会眼熟。   叶卓华突然伸手,将两幅画全都撕碎,“这便是耶齐王子钦点的陪嫁之人!”   和亲的贵女,自是两国商议,可陪嫁之人除了的大佑这边定下的,耶齐王子有什么要求,便可以提。   在一众画像里,耶齐王子只点了这俩人。   原本这些都是庶女,或者小户出生的姑娘,他点谁自没有人关心。   若非,耶齐王子对顾夭夭说的那些话,叶卓华可能都不去看,耶齐王子点的是谁。   如今,已经放在明面上,耶齐王子对顾夭夭的心思,昭然若揭。   顾夭夭轻揉眉心,这也是她没有想到的,毕竟那日过后,耶齐王子对她,再无失礼的时候。   顾夭夭抬头,看着叶卓华沉着脸,“你冲着摔打做什么,又不是我对他如何了?”   叶卓华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是不是你瞒着我?”   看着顾夭夭点头,叶卓华继续说到,“出了这般的事情,你让我如何想?至少,至少我会吃醋吧?”   这一点顾夭夭倒是认同,“我已经瞧出来了。”   而后,就没有话了。   叶卓华等了良久,等的顾夭夭打了两个哈切了,也没听着顾夭夭说上几句让自己顺耳的话,“既如此,我是不是可以考虑纳妾?”   顾夭夭原本已经眯着的眼睛,此刻慢慢的睁开,而后冷冷的扫了叶卓华一眼,“可以。”   她自是会满足自家夫君的要求,“你可以随便挑,我绝不会说半个不字,我要做的,只是准备好水银,保持住那些个如花似玉的脸。”   一字一顿,说的异常清晰。   而后,眉眼流转,“至于你,我许你自个挑个体面的死法。”   看着顾夭夭是真的生气了,叶卓华的面上终于缓和过来。   自己的妻子,不会哄着自己,只能自己想法子自己哄自己了。   看着顾夭夭因为自己吃醋,心里,满足的很。   唇间刚露出一丝笑意,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将笑容收了起来,“我纳个妾还由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有本事你将你刚才的话写下来,我倒是要瞧瞧,世人如何评判?”   顾夭夭冷冷的斜了叶卓华一眼,二话不说,便提起笔来。   将自己说过的话,一字不落的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顾夭夭特意检查了一遍,这才拿着那纸扔在叶卓华的脸上,“你可满意?”   叶卓华拿着纸后,终是破了功,脸上就的笑容怎么也压不下去,“算你,有胆量。”   顾夭夭嗯了一声,“行了,你想要的也给你了,自个在这待着吧,我出去一趟,莫将夏柳给吓到了。”   那丫头是个实心眼的,这么久不能在自己跟前伺候,不定慌成什么样子了。   叶卓华的笑容一点点凝重,“顾氏。”给自己打了打气,让自己的胆子大一些,“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夭夭微微挑眉,“你不是让我哄你,现在我哄了,你又闹的什么?”   叶卓华这吃醋了,故意造势让自己也吃醋,顾夭夭看破不说破顺着叶卓华也演了下来,这事,自也该过去了。   叶卓华的心里的气又憋了起来,这叫哄人吗,你既然哄了还说破做什么,这不是故意给自己添堵。   原本算计而来的纸,也不香了,甚至还是有些讽刺。   “你,你这个负心之人!”叶卓华抬手指着顾夭夭,思来想去似乎也只能这般说。   顾夭夭摆了摆手,“你是个男人,该知晓男人做什么,莫要成日里盯着内宅。”说完,便直接扭头离开。   砰。   听着身后,是叶卓华踹桌子的声音。   顾夭夭抿着嘴往前走,走了两步心思一闪,猛地转身。   叶卓华已经抬起的脚,被顾夭夭盯的生生的放了下来,顾夭夭指了一下叶卓华,“做好你的本分!”   而后,一手扶着腰,朝外走去。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态度给气笑了,这似乎成了自己在无理取闹一般。   只是这身上酸痛,顾夭夭也没打算出门,只去了门口吩咐夏柳过来。   原本,夏柳屋外有周生的人亲自守着,可现在顾夭夭亲自下的命令,自也没人敢违背。   夏柳从外头回来,去自己的屋子放下身上的袍子,可就一会儿的功夫,房门被锁上了。   要不是外头周生亲自过来说话,夏柳这会儿都得放火将门烧开,也不在这干等着。   这回了终于得了自由,夏柳小跑着过来,“姑娘。”一见面紧张的打量顾夭夭。   顾夭夭笑着将人领进屋,“无碍的,都是在胡闹,你莫要往心里去。得空,将我剪好的样子给取来。”   睡了一日,现在算是彻底的醒过来了。   叶卓华在外人眼里受的伤极重,明日自也不必早朝,可以起晚一些。   趁着有时间,顾夭夭便拿了针线缝了起来。   夏柳瞧着顾夭夭也没事,而且在她低头的时候,清晰的露出了一点点红色,夏柳这才明白过来,赶紧去寻花样。   顾夭夭剪好的护膝,是从顾家带回来的,压在了包袱下,夏柳拿出来后,很是识趣的退了下去。   叶卓华听着顾夭夭在外头与夏柳说话,说是要做什么针线。   其实,顾夭夭近来已经很少做女工了,从前的习惯,正一点点的改掉。   这突然又做起来,叶卓华自然以为是,因为顾家的人。   心里便又不痛快了,现在顾夭夭所惦念的,要么是朋友,要么是亲人,便是连胡月娘顾夭夭也都想着,偏偏对自己这个夫婿,不甚用心。   明明自己还在生气,顾夭夭这就不管自己了?   叶卓华侧耳听着,外头很是安静,看来顾夭夭已经忙活起来了,叶卓华心里冷哼了一声,她也能坐的住!   砰!   拿起砚台,朝桌子上重重的砸去。   因为太用力,墨汁溅的满桌子都是。   可是,外头没有动静。   叶卓华又踹了一下桌子,可听着,外头还是安静。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干脆将窗户打开,而后再用力的关上,哐当哐当,将窗子都摔破了,可顾夭夭依旧没有动静。   叶卓华自己都折腾的累了,可还是等不到自己想等的。   便坐在了椅子上,心里不由的想着,莫不是顾夭夭不在屋里,其实跟着夏柳出门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就算顾夭夭不想哄自己,可自己这明显是要拆屋子的动静,顾夭夭该不愿意听的。   就便是骂,也应该骂自己一句。   想到这,叶卓华更坐不住了,若是人不在屋里,那他闹出这般动静,是为了给谁看?   腾的一下起身,掀了帘子快步走了出来,只是一眼便瞧见了,正拿着绣针的顾夭夭。   灯光下,她的身子似乎被照的有些朦胧,那专注的模样,都让叶卓华有那么一瞬间,羡慕起她手中拿着的布了。   叶卓华咳了两声,慢慢的走到顾夭夭跟前,伸手拿起笸箩里的样子,“这是要给岳父大人做护膝?”   深灰色的布料,一瞧便是给男人做的。   顾明辰既然同意布珍公主留下来了,顾夭夭肯定不会在挂念顾明辰。   即便是想着也顶多是交代顾家的绣娘去给顾明辰做,反正她是不会亲手去做的。   顾夭夭拿着绣针的手一顿,“是给你做的。”   叶卓华在里头的动静,她听的清清楚楚的,看着她的目光是在护膝的身上。   其实,从叶卓华一出来,她便用眼角,一直盯着叶卓华瞧。   只简单的五个字,却让叶卓华一身的不忿全都消退,“这真是给我做的?”   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叶卓华一眼,“你爱要不要。”   即便语气很差,叶卓华却欢喜的很,成亲的时候,顾夭夭虽然也给叶卓华带来了新衣,可那是为了应付成亲。   而上一次,顾夭夭给叶卓华裁了一个外衣,那也是为了寻个由头给叶母台阶下。   只这一次,是她想要给自己做的。   叶卓华拿在手里,眉眼间闪着数不尽的温柔,“我要,我自然是要的。”   顾夭夭嗯了一声,只是拿着绣针的手,迟迟的不动,良久,只化了一声叹息。   “你叹什么气,给我做个东西,你这么难受做什么?”   叶卓华从一边听的不愿意了,这么好的事,顾夭夭怎还哭丧着个脸。   听了叶卓华的质问,顾夭夭将绣针别在上头,将东西随手扔在一旁,“你瞧瞧,我绣了这么多,就因为一针绣错,便要拆了重新绣,做了这么多针线活,也就给你做,需要返工。”   因为顾夭夭刚才分了心,那针扎错了位置,扎错了也就算了拆了便是,只是正好扎在了之前绣好的地方,拆了之后肯定会明显留个印记,为了好看,只能全都拆了重新做。   看顾夭夭生气,叶卓华俯下身子,弯腰抬起顾夭夭的下颚,“你的心,一直乱着?”   原来,顾夭夭并没有表现的那般,不在乎自己。   叶卓华忍不住一笑,原本其实他已经了解了顾夭夭的心思,只是有时候顾夭夭许是故意逗弄他,态度忽近忽远的,让他猜不透顾夭夭的想法,所以有时候才这般患得患失。   他今日是吃醋,可却没有那么久,顾夭夭的脾气他该比谁都了解,若是真有什么,她绝不会在自己身边,早就寻找她的真爱了。   今日由着自己折腾,还不是表现无声的歉意。   他的夭夭啊什么都好,就是嘴硬。   “乱?”顾夭夭下意识的便要开口反驳,叶卓华却没她这个机会,直接用唇堵住了顾夭夭的嘴。   极尽温柔,悱恻。   良久,叶卓华才松开顾夭夭,“我觉得我是贪心的。”   一开始,他只想要将顾夭夭绑在身边,生生世世只能做他的妻子,后来他又想要顾夭夭心心念念的只有自己。   再后来,便是要做顾夭夭心头的第一人,便是将所有人都从她的心头撵出去。   “我瞧出来了。”顾夭夭低头应了一声。   手不由的拍了一下脸颊,只觉得烫的厉害。   叶卓华低头,拨弄着顾夭夭耳边的细发,“夭夭,我心悦你,你呢?”   即便知道自己贪心,可还是想要一个答案。   顾夭夭避开了叶卓华的手,“你猜。”   话音刚落,叶卓华便将人抱了起来,“我猜,你也一样。”   顾夭夭避开叶卓华的视线,“我觉得,你想的美。”   叶卓华轻笑了一声,双手掰正顾夭夭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想的美又如何,左右,你别无选择!”   说完,不等顾夭夭发作,将针线笸箩放在顾夭夭的手中,“我陪着你。”   顾夭夭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她是不知道旁人吃醋如何,可叶卓华吃醋太粘人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养的这习惯,喜欢让人坐在他的腿上。   不过,两人对着脸干坐着,似乎气氛会更加的不对,顾夭夭干脆将笸箩接了过来。   一边拆线,一边抱怨叶卓华这个祸害。   叶卓华只含笑的听着顾夭夭念叨,今日的烛光,似乎分外柔和。   他想,世上最美好的事情,大概是便是,现在这般模样。   顾夭夭做起针线来,慢慢的心也定了下来,只是坐了一会儿总觉得不舒服的很,忍不住挪动的了起来。   便就听到了,叶卓华似乎呼吸有些不顺畅。   顾夭夭回头不解的看着叶卓华,“我是不是太沉了。”声音戛然而止,看着叶卓华墨色深沉的双眸,猛然间反应了过来。   好像被烫到了一般,急忙便要站起来。   叶卓华抬起胳膊,直接揽住了顾夭夭的腰,“这是不做了吗,那,便陪陪我。”   而后,从顾夭夭的手中,夺走了护膝。   “你做什么,你这般是叫下流。”顾夭夭惊呼出声。   她着实没想到,自己不过做个针线,也没做旁的事情,叶卓华便这般的激动。   叶卓华冷哼一声,“我对自己夫人,如何叫下流?”   而后,将人抱进了里屋。   顾夭夭心里是拒绝的,白日里已经累坏了,这种事怎么能不分昼夜的去做,可偏偏,她的力气抵不过叶卓华。   所有的拒绝,到了最后都成了半推半就。   而后,以为睡够的自己,此刻又沉沉了睡了过去。   听着旁边均匀的呼吸声音,叶卓华慢慢的起身。   只穿着中衣,走到了院中。   叶卓华出去没一会儿,周生便过来了。   这么冷的天,尤其是大晚上的,白日里的雪下到了晚上,天气更凉,周生都套了两身棉袄,一看见叶卓华的当时便愣住了,想也不想便问了句,“您这是又要用苦肉计了?”   上次伤个风寒,可瞧着叶卓华矫情的,从前的时候什么苦不受,也不见柔弱到这般地步。   叶卓华冷哼一声,“真应该将你的嘴,给缝上。”   看叶卓华脸色不正常,像是有些动怒,周生很是识时务的将嘴闭上。   叶卓华这才交代,将他今日查到的两个姑娘,是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是,和亲的陪嫁用不到他们。   至于耶齐王子那边,和亲的人选已经做成册子交道耶齐王子手中,“便将这两人,从名单上划去。”   一想到,将来会有两个与顾夭夭相似的女子伺候耶齐王子,想到他隐藏在心底的心思,叶卓华便觉得浑身难受。   也绝对忍不了!   “若是耶齐王子不愿意呢?”这俩人的画像是周生查的,查出来之后他似乎便猜到了什么。   作为突厥王子,能将这份情感压在心里,想也需要莫大的自制力,如今便是连个念想都不给他,怕会引起他的愤怒。   “不愿意?”叶卓华冷笑一声,回头看着漆黑的屋子,想着顾夭夭安稳的在塌上睡着,慢悠悠的说了句,“那便每日杀他突厥一人,直接到同意为止。”   大佑境内,他还能由得外邦人,胡闹?   周生张嘴想说句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闭上,低头应了一声,便赶紧退了下去。   今日下这么大的雪,耶齐王子那么多人自不好赶路,他们现在派人过去,想来后日便能追上。   交代完之后,叶卓华才返身回了屋子。   一进去,便只觉得一股子热浪迎面而来。   刚才因为愤怒,只穿着中衣出门,竟然没觉出冷来,如今卸下那股子劲,才发现便是连脸都冻的成了青紫色。   手放在炉边温了一会儿,将身上的凉意散尽,这才掀了珠帘进了里屋。 第193章 给你个棺材。   一进门的时候,瞧见顾夭夭正盯着自己看。   叶卓华有些不自然的抓了抓头发,仿佛是被人碰到了糗事一般,“你。”   只是刚开口,却发现似乎是他想多了,顾夭夭并没有醒来,现在还在闭着眼睛。   叶卓华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想着许是因为屋子里头太暗,他一时间没有适应,才看错了。   看着顾夭夭睡的香甜,叶卓华蹑手蹑脚的上了塌。   屋子里头,只有夜明珠散发出一点点光芒,叶卓华有些看不清顾夭夭的脸,饶是如此是,他还是愿意看着顾夭夭。   顾夭夭一直闭着眼睛,大概是人的被本能,是能感觉有人在看着她,顾夭夭为了避免让叶卓华发现自己已经醒来,便翻了个身给叶卓华一个后背。   这般,就不怕露馅了。   只是,叶卓华贪心的很,一瞧顾夭夭背对着他,就慢慢的伸出手来,微微的抬了一点顾夭夭的手臂,将她往自己这边引。   顾夭夭不理会,可是他却不死心,一直不停的动顾夭夭的胳膊。   顾夭夭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叶卓华的手。   明显的感觉到,叶卓华身子僵了一下,而后叶卓华的身子往顾夭夭跟前挪了挪,在顾夭夭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你醒着?”   顾夭夭嗯了一声,不着痕迹的往里挪了挪身子。   夜黑风高的时候,说话声音显得格外的清晰,让人心跳的厉害。所以,顾夭夭想要离着这个声音远些。   毕竟,她现在是要准备睡觉的,实在不合适听这么让人清醒的话。   顾夭夭嗯了一声,看着她与叶卓华的距离有一尺远,这才放心,“若是想杀人,倒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大晚上的,也不嫌冷。   左右,她又不是不知道,叶卓华是什么人,这种事,叶卓华完全没有必要避着自己。   叶卓华哼了一声,夫妻之间其实难得糊涂,刚才估摸他也不是眼花,顾夭夭那时候便醒的。   倒也不是避讳让顾夭夭知道自己吃醋,只是自个觉得,有那么一点点不太好意思。   早知道这般,还不如好好的睡下,省的被人戳破心事。   “既然你睡不着,不若我们做点旁的?”叶卓华翻身压了上去。   低头,便要去寻顾夭夭的唇。   “你不怕掉头发了?”顾夭夭凉凉的问了句,毕竟,这几日太过于频繁了。   提起这事,叶卓华脸瞬间黑了,上次被顾夭夭吓的,他心惊胆颤了好几日,后来每日晨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枕头有没有头发。   过了这么些日子了,也没见掉过几根,这才知晓顾夭夭是在吓自己。   当然,这事顾夭夭是没想到,主要是没想到叶卓华竟然这般在乎这些外在的事。   “即便我是秃子,你也是我的。”只是原本的吻,变成了咬。   顾夭夭自不甘示弱,这一番折腾,天边已经泛白。   等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不过外头的雪还在下着,天是阴的,自然没有刺眼的眼光。   顾夭夭重新闭上了眼睛,而后推了一下身边的叶卓华,“去问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叶卓华其实早就醒了,只是难得,他一点不想起。   美人在怀,这天下哪里还有如同现在这般,如意的事情。   顾夭夭感觉到叶卓华没有动静,便又推了几下。   叶卓华无奈,只能起身去外屋冲着门外问了句。   只是没想到,现在竟然已经到了午时。   一听见时辰,顾夭夭腾的一下,很是利索的坐了起来。而后狠狠的剜了叶卓华一眼,“耽误事的玩意。”   一天天的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在床榻上,没羞没臊的缠绵。   原本叶卓华还准备回去再躺会儿的,毕竟他也不是铁打的,这两天确实是有些累了,再加上昨夜他一直惦念着那画像的事,几乎是一夜都没睡。   可顾夭夭都起身了,叶卓华自然也会跟着起来,不然一个人在塌上有什么意思。   用了午膳,以前顾夭夭总喜欢午歇一会儿,可现在才起来,自也不累,便换上厚棉衣出去转转。   门上,已经被下头的人,换上了厚重的棉门帘,在屋里不觉得什么,这一出来,便觉得那冷风吹的,露在外面的脸,不过一瞬间冻的冰凉。   顾夭夭跺了几下脚,便硬着头皮出了门。   院子里被下头的人打扫的干净,瞧不出什么来,只是抬头看那落在屋顶上的雪,得有一尺厚了。   而且,现在还在下着。   “姑娘,小心脚下。”夏柳扶着顾夭夭,不由的提醒了句。   下头的人虽然一直在扫着雪,可这天一直下着,地上已经有薄薄的一层了,这个时候若是不小心,正好会将人滑到。   顾夭夭嗯了一声,不过却没有再动,只是瞧着那雪若有所思。   “走吧,随我去库房瞧瞧。”良久,顾夭夭才说了句。   她的嫁妆已经从主院那边搬了过来,原本是满满的一屋子进不得人,此刻还显得有些宽敞。   顾夭夭随手摆弄着上头的首饰,“等着雪停了,将这些都换成银子。”   抬手,画了一片出来。   顾夭夭盘的庄子客栈,都还没有赚过银钱,平日里的开销都是顾夭夭往里贴,夏柳已经习惯了。   顾夭夭交代结束后,拿着嫁妆单子又仔细的盘算了片刻。   此刻,下头有人过来禀报,说是门房那边,聚了不少人。   现在,华夫人彻底倒下了,孟家式微,多少都眼巴巴的瞧着冯顾叶三家,毕竟现在,他们三家的势力最大。   叶卓华受了伤,这些有没有交情的官员,都差人送了礼物过来。总之,与叶卓华交好总是没错的。   只是,这礼收不收总得主子开口。   刚才顾夭夭他们没起,下头的也不好打扰。   送礼的人,因为叶卓华现在身子不舒服,主子不好上门叨扰,便差了下头的人过来。   下头的人事情还没办完,总不能回家,这么冷的天,只能在外头等着。   原本,他们去主屋的时候,就剩下叶卓华一人,可叶卓华说了,这内宅的事顾夭夭说了算,下头的人便才又来到了库房。   听完后,顾夭夭哼了一声,“他倒是会省事。”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划出来要换银子的地方,此刻怕得又要重新整理了。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让人将那些人的礼收了便是,不过顾夭夭却也准备了回礼。   由的下头的人从她的库房里头,挑出同等价格的礼物回过去。   如果一件不收,让人等了大半日而后端着他们自己的礼物回去,那些人面上肯定会有些难看。   干脆,顾夭夭都收下了,可因为回礼的挑的,其实算是都没有收。   若是识趣的,也就别再送了,其实就在人家这倒个手换个东西,礼没送成还给人添麻烦。   等着收拾完了,顾夭夭才打开瞧瞧人家送来的东西,因为是看病人,多是送补品,以血燕最多。   看了后,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若是她开药铺这些倒是赚了。   毕竟,能拿来送人的,成色肯定是好。   可偏偏,她是做客栈的,留着这些也没用,倒手当了吧,这么多且只一样的,似乎也有些太显眼。   只能暂且搁置了,等着以后再瞧吧。   顾夭夭忙完回屋子,看见叶卓华正在看书,这次看的倒是杂记。   顾夭夭没好气的学着昨日叶卓华的样子,踹向旁边的凳子,弄出很大的动静来。   叶卓华倒没有顾夭夭昨日那般沉的住气,是听见动静后,立马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怎,这般大的火气?”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在外头忙,你就在屋里闲坐着?”   叶卓华微微挑眉,“我以为,我帮不上什么忙。”   府里的东西,都是被顾夭夭管着,叶卓华过去了,也得先问顾夭夭该如何处理。   下头那么多人,自也不差叶卓华这个,搬东西的人。   看着叶卓华理直气壮的样子,顾夭夭冷笑一声,“我觉得你说的对,有个事,一直想寻你商量。”   说着,接过夏柳奉上来的茶,亲自端着坐在叶卓华旁边的椅子上,“你什么时候搬出去,咱们也不能一直在一个院子里住着。”   按着规矩,新婚期已过了,两个主子便该分成两个院子。   旁人是因为,主家有妾氏,夜里去哪个夫人院子里歇息都不一定,所以才分开主,便是为了主家好挑选。   叶卓华挑眉,“怎么,瞧你这样子真准备给我纳妾?”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准备给你寻个棺材,你该进去躺着了。”   左右,也没觉得,要叶卓华有什么用。   叶卓华抿着嘴,他觉得此刻不该笑,可此刻还是忍不住,“你在江南,是谁成日里教你这些?”   这些编排人的东西,顾夭夭在京城是学不到的,自然只能在江南。   他是记得,顾夭夭被养的像个男孩子一般,皮的很,却不记得,她还这么损。   没防备叶卓华会提起江南,顾夭夭愣了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而后撑着头看着叶卓华,“你说,你若没有重新来过,我现在能瞧的上你吗?”   顾夭夭啧啧了两声,想着一个青涩的少年,带着一股子倔强的性子,努力的拼出一方天地来,想想那个画面,顾夭夭只觉得头大,“我一定看不上的。”   外头已经凶险,她还要想着法子护着叶卓华,与养儿子有什么区别?   叶卓华不由的想起了那二十两银子,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所以,你提这话要做什么?”   “是为了夸我现在多好?”后头,紧接着又追了一句。   顾夭夭抬手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识大体。”   什么事,都能看破。   所以,莫要说一些个,故意惹人生气的话来。   叶卓华眉目舒展,而后起身从书房里取了一个盒子,“刚发下来的月俸,我想你该需要的。”   果然,接过盒子,顾夭夭面上的欢喜了许多。   她现在,很是喜欢这银钱。   “那么,我现在能请你陪我转转吗?”叶卓华笑着伸出手。   顾夭夭眯着眼睛,良久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在叶卓华的手心,“我突然觉得,青涩也有青涩的好处。”   不像现在,她觉得此刻好像又被叶卓华给算计了。   叶卓华只抿嘴轻笑,等领着顾夭夭出门的时候,他亲自为顾夭夭系上袍子。   华灯初上,因为下着雪,路上并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今日只他们两人出来,与寻常夫妻一般,随意的走着。   “我觉得你有事。”顾夭夭让叶卓华为自己买了一串糖葫芦,叶卓华真的就买了一串。   顾夭夭拿着糖葫芦,看了叶卓华一眼,原以为叶卓华即便装样子,也应该拿两串,却不想,他这般的会省钱。   因为叶卓华现在在京城人眼里,是个受了重伤的人,自不能好端端的在这大街上行走,是以,叶卓华为自己贴上了胡子,显得整个人愈发的,沉稳精明。   叶卓华点了一下顾夭夭的眉心,“是啊,我自然是有算计。”   看着顾夭夭唇下的假痣有些要掉了,而后手慢慢的往下挪,轻轻的为她点上。   雪还在下着,看着他的头上落上了点点白色,在弯弯的月下,似乎泛着白光。   原本精明的眼里,此刻只有浓浓的深情。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忍不住陷入他的深情里。   看顾夭夭看呆了,叶卓华轻轻的揉了揉顾夭夭的头,“怎么,迷上我了?”   为了避免从顾夭夭的嘴里听见什么打击人的话,叶卓华紧接着说道,“听说这般,便可以,从青丝到白头。”   今年的雪水多,想着拉顾夭夭出去走走的念头一直是有的,只是都没有现在这般,合适。   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垂下手去,拉起了叶卓华,“好,我勉为其难的答应你。”   因为两人都做了装扮,所以现在看起来,俩人并不是多么,好看的一对夫妻。   可就是会引得路上的人纷纷侧目,感受着她们的欢喜。   叶卓华陪着顾夭夭走了一会儿,正好经过一个酒楼,便领着顾夭夭进去。   “两位客官里面请。”小二是眼尖的,虽说瞧着这俩人长得一般,可衣服料子都是顶好的,定然非富即贵。   便,及其热情的招待着。   待叶卓华坐稳后,小二还没有开口,叶卓华直接吩咐,让下头的人上两碗面。   小二站了一会儿,等不到叶卓华开口,这才确定他没有再叫几个菜的打算了,难掩失望的去传话。   怪不得老一辈的人都说,越是有钱的人家越是抠,果真如此。   带女子出门,都还只点这么一碗面。   想到这,小二特意回头看了一眼笑的灿烂的顾夭夭。   心里只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顾夭夭晌午吃的多,这会儿其实还不饿,可毕竟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多少还是吃两口。   尤其是,他们刚从外面进来,天气凉吃上一口热面刚刚好。   只是,小二那别有深意的眼神,顾夭夭自然收在眼里,这个时候只是感叹,若是小二知道,眼前被他嫌弃,是位尚书大人,不知作何感想。   想到这,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定定的看着叶卓华,“你的月俸银子不都给我了,你现在哪来的银钱?”   听了这话,叶卓华震惊的看着顾夭夭,他都已经落魄到只敢要两碗面了,就这几个铜板,顾夭夭还惦记着。   可是顾夭夭问话,叶卓华不得不回答,“前些日子,周生带我耍了几把,赢了几两碎银。”   顾夭夭哦了一声,“你们刑部,不忙吗?”   叶卓华微微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话是一个坑,回答不好怕是又将把柄放在了顾夭夭的手上。   “办案的时候,路过。”小心翼翼的回答了句。   正在这个时候,面上来了。   顾夭夭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而后低头开始及其认真的吃面。   这下叶卓华不舒服了,这嗯了一声是什么意思,他最烦人说话说一半,这边吊着人,可是这话他是不敢明着说。   这一碗面吃完了,叶卓华也没品出这面是什么味道。   顾夭夭看出叶卓华心不在焉来,等叶卓华将铜板交给小二,出门的时候,顾夭夭才说了句,“我也没那么,凶。”   不至于,让一个尚书,连碗面都吃不起。   不过,看着叶卓华全程如坐针毡的样子,还是很让人,舒坦的。   叶卓华侧头看着顾夭夭,而后轻笑一声,“你不觉得,这家酒楼有些眼熟?”   顾夭夭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摇头。   倒也说不上不眼熟,只不过觉得这天下的酒楼不都长的差不多?她着实是不知道,这家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转过头来的时候,恍然间想起了什么,猛的回头看了一眼。   而后,再瞧瞧这条路。   一切都想了起来,这个地方就是上次遇见耶齐王子的地方。也是,耶齐王子突然拽住自己的地方。   她昨日倒觉得已经很坦白了,没想到叶卓华还是让人查了。   更没想到,他竟然想到了故地重游的一遭。   这个人的醋劲怎么这般大,都两天了,是过不去了吗?   顾夭夭眼神微微转动,而后忍不住勾起嘴角,没理会叶卓华,径直朝一边走去。 第194章 这是羞辱!   正好这个时候,有人要进酒楼。   顾夭夭突然上前,冲着对方做了个万福,“这位公子,唐突的叨扰您了,不知您是否知道悦来客栈怎么走,我初来京城,一时间迷了路。”   顾夭夭在江南长大,原本即便是她刻意说京城的话,尾音总带着一股子江南的软糯,如今故意用地道的江南话问路,让对方彻底愣住了。   软糯的江南话,被顾夭夭说出来,格外的好听。   明明眼前这一长脸,尤其是那一片显眼的痣,自是能遮盖了顾夭夭的容颜,好像,顾夭夭原就不是好看的姑娘。   可是,顾夭夭的眼睛明亮,从她的眼睛里,能让人清楚的看到什么是生机。   还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叶卓华沉着脸走到顾夭夭身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   顾夭夭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揽住叶卓华的脖子。   “这位公子。”对方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拦住叶卓华,“此乃天之脚下。”   原是想说几句吓唬人的话,以为叶卓华是什么歹人,只是在瞧见顾夭夭的笑颜的时候,突然间闭上了嘴。   就顾夭夭这个态度,该也不是不识的叶卓华。   对方因为他自己的鲁莽,脸突然变红了。   “公子误会了,这是我的夫君。”看叶卓华冷着脸,顾夭夭只能开口解释句,毕竟,对方是无辜的。   而后顾夭夭便说他们夫妻行商到此,突然寻不得回客栈的路了。   顾夭夭多解释了句,对方的脸色才缓和过来,很仔细为他们讲这路该怎么走。   不过饶是顾夭夭走远了,都能感觉到对方打探的眼神,估摸很是费解,就叶卓华看着人模人样的,抛头露面的事,怎么能让妻子去做。   而且,顾夭夭问了,看着叶卓华似乎还不愿意。   真是,好生矛盾的一个人。   叶卓华低头,看着顾夭夭眉眼间全是笑意,冷哼了一声,“你满意了?”   “该是你满意了吗,我瞧着你这般爱吃醋,寻思让你一顿吃个够。”省的,没事就拿出来,翻旧账。   叶卓华低头,看着顾夭夭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若不是因为这是在街上,他定然低头咬住顾夭夭的唇,省的她说这些话让自己生气。   只觉得,他真的被顾夭夭吃的死死的。   另一边,在他们没看到的暗处,如韵郡主紧紧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昨日等着下头的人赶来的时候,华夫人险些冻僵了,挪回家里的时候,华夫人的腿受寒严重,一时间都站不起来。   府医当下便为华夫人用了针,只是府医也说了,这冻着的毛病,用几天针华夫人便能站起来了。只是,受了这么重的寒气,想完全好也不可能。   日后,碰到天阴下雨的天,腿肯定不舒服,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会越来越重。   他说这话,也是让如韵郡主做好心理准备。   如韵郡主随口应了一声,突然间觉得,身上的担子重了些。   华夫人伤了身子的事,很快传了出去,那些孟相从前的门生,都打发了人给华夫人送礼,被如韵郡主都给撵走了。   总觉得如今,她到还不到被所有都可怜的地步。   只是外人能撵走,孟家本家的却不好直接撵人。   他们过来,说是来看华夫人,一个个看着面上悲戚,可转过身如韵郡主瞧的真切,他们眼底都是笑意。   华夫人以前风光的时候,下头的人无论什么心思都隐藏起来。   现在,华夫人掉下来了,什么牛鬼蛇神全都出来了。   以前的时候,曾听过华夫人抱怨,只恨是女儿身,她从前还没有感觉,左右外祖最宠爱的人是自己的母亲,谁人不给华夫人面子。   即便,她也听过,几个舅母背地里议论母亲是非,可是那时候在她眼里,也不过是旁人,敢怒不敢言罢了。   如韵郡主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诚如顾夭夭所言,这般下场,不过是因为,孟家,后继无人。   孟家的男人,顶不起一片天来。   若是上头有人顶着,让他们同富贵,一个个显得孟家是多大的家族一般,等着共患难的时候,便就瞧出来,有等同于无。   现在只恨,她没有本事,不然,这片天她也能抗一抗。   在府里待的时间长了,总觉得心里闷的厉害,便寻了个借口出来走走。   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他们,有那么一瞬间,如韵郡主想起来,当初文候曾与叶卓华提过,要他迎娶自己。   当时,如韵郡主只是觉得,文候为了靖王都能做到这般地步,连眼睛都不眨的牺牲他女儿的幸福,可现在看来,哪里是牺牲,若是有个男人能对自己这般好,该是自己的福气。   自然,如韵郡主最喜欢的还是太子,她所希望的,也是太子殿下能对她这般好。   “叶大人不是受了重伤了?这不还好好的?”   虽说叶卓华他们装扮的与寻常不同,可是在认识他们的人的眼里,还是轻易的分辨出来。   如韵郡主跟前的婢女,忍不住抱怨了句。   华夫人醒来后,头一件事便是去查如韵郡主去出府的原因,后来动了刑罚才知道,先开口那个婢女确实有问题。   说是,她母亲重病,虽说如韵郡主脾气火爆,可正常的时候对下头的人也还挺好,知道这事后,还特意给她一些赏银。   可是,这银子又不能直接治病,下头的大夫根本看不好她的母亲。   还是偶然间碰到了一个行脚的大夫,将她母亲给治好了,自然,她便要承了这份情。   因为她母亲这病需要隔几天便要请一次平安脉,一来二去与这大夫也熟了。   后来有一日,这大夫便让她报恩,让她在如韵跟前,只说几句话。   毕竟,只是引导如韵郡主骂人的话,在如韵郡主跟前,这也是常事,对方便答应了。   自然,这个大夫也不是顾家的人,是有人寻到了这大夫头上,打听清楚了他们的关系,让大夫替他们开口。   还有那侍卫,也这这种办法,反正就是几经周折,将她们想说的话,递到了如韵郡主的跟前。   华夫人自然震怒,一声声的骂着叶顾两家小人。   现在一看,叶卓华竟然欺君,明明无碍还要装扮的像受了多重的伤一般。   便是连婢女都不平,如韵郡主心里自然也恨的厉害,若是从前她不定立刻扬起鞭子,打上去与他们要个公道。   可现在,她只能压下自己的怒火。   一夜之间,如韵郡主觉得自己长大了,而长大的表现,就是学会忍耐。   她打过去又如何,左右她又没有本事能发落朝廷命官,最后还是太子殿下处理。   可现在的太子,怎么可能会为了自己,处理权臣。   如韵郡主自嘲的笑了笑,原本出来散心的,没想到却是给她自己添堵了,“回去吧。”   “郡主。”婢女不敢置信的看着如此平静的如韵郡主。   “以后,离着她们远些吧。”如韵郡主摇了摇头。   既然回去了,少不得又要面对,那些个打着担心自己旗号的亲戚们。   想着他们,一个个唤着自己太子妃,以前太子下令让人称呼她为太子妃,那时候还觉得,太子是怕她委屈,才给的特权。   现在看来,真真是讽刺。   甚至,是羞辱。   而后,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另一边,叶卓华抱着顾夭夭走了一会儿,顾夭夭的手始终揽着叶卓华的脖子,闭着眼睛及其享受。   直到叶卓华停下来之后,顾夭夭才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冬日里,叶卓华汗流如注,抿着嘴笑了起来。   她现在与上次那般不同,穿的衣服厚,到底重了些,尤其是叶卓华还抱着自己,肯定比背着累。   原本开口想逗逗叶卓华,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劳烦叶大人将我放下来,你的胳膊太硌人了。”   顾夭夭还是说的江南话,软软的抱怨了句。   叶卓华脸还沉着,不过还是按照顾夭夭所言,将人放了下来。   只是,那手紧紧的拉着顾夭夭,那样子倒像是怕顾夭夭跑了一般。   叶卓华手心都是汗,此刻两个人拉着手,他的汗打湿了顾夭夭的手,风一吹,会觉得格外的冷。   “叶大人,请您高抬贵手。”顾夭夭拉起叶卓华的手,在两人中间晃了晃。   叶卓华撇了一眼,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只是想,谢谢你。”   顾夭夭下意识便要问,谢什么。   可话到嘴边,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叶卓华谢的,自然是自己,嘴下留情,毕竟自己若是笑话叶大人不行,作为男人,叶卓华不得证明一下,让叶卓华全程抱着自己这个穿的像个肉粽子一般的人走这么一路,却也够叶卓华吃一壶。   在这一瞬间,顾夭夭觉得,她,真的挺喜欢聪明人的。   处处,有惊喜。   雪,还在下着,白茫茫的一片,映衬的天地之间,好像只这一瞬间,最为亮堂。   顾夭夭回叶家后,瞧见院子里放了许多水盆。   “这是要做什么?”她随口问了句。   “回夫人的话,是大人吩咐的。”婢女低头回答。   顾夭夭回头看着身后的叶卓华,“你这是又闹哪一出?”   叶卓华笑着将贴在顾夭夭脸上的痣给揭了下来,“你明日便知道了。”   看着叶卓华神神秘秘的样子,顾夭夭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突然有些好奇了,不由的靠近叶卓华,眼睛明亮,“透露一点?”   看着她露出小女儿的姿态,叶卓华伸手像是在逗弄小孩子一般,弹了一下顾夭夭的脑门,“无可奉告。”   大约是没控制好力度,只这一下,额头上红了一片。   顾夭夭瞬间皱起眉头,捂着自己的额头,冷冷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也愣了一下,他觉得若是弹的太轻了,显得就同摸一样。   而且,他明明也没用多少力气,也没想到顾夭夭的额头这么嫩。   对,叶卓华突然寻到了理由,“娇姑娘。”   不过就轻轻的弹了那么一小小下。   呵,顾夭夭冷哼了一声,“叶大人。”   一听这般称呼,叶卓华的心便提了起来,总觉得顾夭夭用这么冰冷的语调同自己说话,一定是恼了。   果不其然,顾夭夭接着说了句,“不小心硌了您的手,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沐浴吃斋三日,日日为您上四柱香,八碟菜,十二打纸钱,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歉意。”   这话,说的如同上供一般,这是骂他是个死人?   叶卓华摸了一下鼻尖,好好的夜算是毁了,“倒也,没那个必要。”在后头轻声补了句。   顾夭夭猛的回头,好笑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莫要妄自菲薄,您值得。”   那三个字,明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看顾夭夭进门,叶卓华本来也要跟着进的,结果砰的一声,顾夭夭用力的将门甩上。   也得亏叶卓华落后了一步,不若这门板是甩在他的脸上的。   扑哧!   叶卓华身后,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一声嗤笑。   叶卓华不必转头也知道,定然是周生这个没眼力劲的。   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慢慢的转过身子来,果不其然瞧见了周生还没有来得及隐藏的笑意。   叶卓华冲着周生招了招手,“来,你来。”   周生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按照叶卓华交代的,低头走了过来,“主子。”   叶卓华哼了一声,双手负在身后,眼睛平视前方,并没有瞧立在身侧的周生,“若是没有礼部侍郎,你有把握寻到华夫人的罪证吗?”   一提这事,周生低着头不说话了。   能倒是能,可却没有那么快。   他在顾夭夭跟前说下大话,说是刑部是做什么的,就是查案子的,一定能查出真相来。   结果呢,事实告诉他,还是太年轻了。   若不是叶卓华将早就准备好礼部尚书给的东西,昨日,哪能那么适时的揭穿华夫人。   看周生不说话,便是他自个有数了,“人都说,丑人多作怪,没想到这又笨又丑的,更甚。”   而后,大踏步的出了院子。   周生看着叶卓华的背影,脸的拉的都快掉地上了。   这算是什么,叶卓华一在顾夭夭跟前吃了憋,就冲着自己发脾气?   不过心里觉得叶卓华这是该,明明在顾夭夭跟前,自个一点话语权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卖个关子。   他现在就希望顾夭夭能硬气些,这两日就别让叶卓华进屋门,憋坏他。   另一边,顾夭夭回了屋子,虽说门被她用力的甩上却也没有反锁,自个拿了护膝绣了起来。   夏柳不放心顾夭夭,端了茶推门进来。   顾夭夭以为叶卓华进来了,抬头一瞧是夏柳,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随即扬起笑脸,“你瞧我绣的好不好?”   顾夭夭拿起护膝,献宝似的送到夏柳跟前。   昨日叶卓华害她绣错了针脚,原本以为拆了重新做,会落下痕迹不好看。   没想到自己想的法子,正好将拆线的印子,压的严实根本看不到之前的印记。   夏柳忍不住点头,“姑娘的绣活,一般人自然比不上。”   这一点,她早就了解了。   顾夭夭像个小姑娘一般,听着夏柳的夸奖,笑的眉眼都弯了,“你可想学?”   夏柳微微的张嘴,“奴婢可以吗?”   莫要瞧夏柳是下人,会绣些东西,可是中规中矩的,算不得好看。   而且哪里有劳累主子教导下人的道理。   “这是自然。”顾夭夭笑着将人拉在跟前,“等你出嫁的时候,很多绣活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即便可以用绣娘,可是却没有自己做来的有意义。   “姑娘。”夏柳被顾夭夭说的,不自然的红了脸庞。   顾夭夭轻轻的摇头,拉住了夏柳的手,“你在我跟前,不说你一定得是比旁人都强,但旁人有的咱都有,等你出嫁的时候,我便让父亲认你做义女,让你以顾家姑娘的身份风风光光的出嫁,你可明白?”   上次提起这事,看夏柳一脸娇羞,顾夭夭便不再言,只是这次到底忍不住了。   今日在库房的时候,便看夏柳的脖子上,又有一片殷红。   有些事,她之前不好说的太过了,可并不代表她可以放任不管。   若是那男人与夏柳情投意合,只管上来提亲便是,只要夏柳愿意,她难道还会棒打鸳不成?   只是,若是没成亲,两个人太过亲密了自也不好。   左右现在,顾夭夭对那男子,印象不好的很。   “奴婢何德何能?”夏柳听了顾夭夭的话,扑通一声跪在顾夭夭跟前。   她不过是一个最平常不过的丫头,因为幸运伺候在顾夭夭跟前,到了现在,作为顾夭夭贴身婢女,她已经在这内宅之中,高人一等了。   怎敢求顾家姑娘的身份。   顾夭夭将夏柳扶起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夏柳啊,我只想告诉你,旁人有的我都能想办法给你。可是,唯有这感情,我做不得主。”   顾夭夭一顿才说道,“也看不透人心。”   有些话,总不能说的太重了,一句人心希望夏柳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夏柳唇间露出一丝苦涩,“奴婢明白。”   看夏柳只四个字便结束了她们之间的对话,顾夭夭心知夏柳还是在回避,便不好再多言,深吸一口气收敛的情绪,“你说,若是叶绦之再惹我,我便将这里头放上绣针如何?” 第195章 你快闭嘴吧!   顾夭夭故作轻松的说了句。   若是再拉着夏柳聊她的事情,怕是得将小姑娘为难哭了。   夏柳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点一下,总是会心里有数的。   若是聊旁的,怕是不容易那么让夏柳开怀。   果然,听见顾夭夭提起叶卓华,夏柳的忍不住轻笑出声。   两个主子彼此心意相通,却时不时的编排对方两句,大约这便是夫妻之间的情趣,让人羡慕的很。   另一边,叶卓华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这么晚了,也就是听听下头人禀报的事,再交代下去一些要注意的便就回屋了。   到了屋门口,正好就听见顾夭夭这一番,要扎自己的言论。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怪不得说,最毒不过妇人心,这都是想的什么招数?   听见门外有动静,夏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与顾夭夭保持距离。   毕竟,顾夭夭再看中她,她始终也是顾家的下人,若是在姑爷跟前也表现的似乎高人一等一般,那便是有些不知分寸了。   “夏柳,去将门别上。”叶卓华就站在门口,顾夭夭自然也听见了他的声音。   都已经到了门口还不进来,莫不是等着自己去请他不成?   一听顾夭夭让夏柳来别门,叶卓华赶紧推门进来。   “姑爷。”瞧见叶卓华进来,夏柳赶紧见礼,而后识趣的退了出去,出去的时候还特别贴心关上了门。   “这么着急做?”叶卓华坐在顾夭夭跟前,手很自然拿起了另一个护膝在手中把玩。   顾夭夭抬头,认真的打量叶卓华,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闭上了,低头很认真的看绣自己的花。   叶卓华等着了好半响,顾夭夭还不吱声,便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想引起顾夭夭的注意。   只是,顾夭夭的定力素来便是好的。   叶卓华有话不直说,等着顾夭夭主动问,那绝对是在做梦。   叶卓华无法,只能往顾夭夭跟前凑了凑,“我猜你定然有心事,而且,是与我无关的心事。”   顾夭夭这才慢慢的抬头看着叶卓华,确实是这样。   她刚才是在想,要不要派人查一查那想攀夏柳的男妖精是谁。   可是,却又觉得亲人之间这么查法不太好,尤其还是在男女感情之事上。   顾夭夭一直犹豫,却也没个定论。   而后,在叶卓华的注视下,看着顾夭夭轻轻点头。   叶卓华的笑容,越发的牵强,他便知晓,顾夭夭肯定不会为了他,纠结的。   “拿不定主意做不做的事,先做了再说。”叶卓华想了想,他不能跟个姑娘记仇,便将自己也算是心得,告诉顾夭夭。   而后,换来的却是顾夭夭一个白眼,“你知道什么事,便先做了再说?”   瞧瞧如韵郡主,瞧瞧布珍公主,瞧瞧从前的自己,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的,便是她做的太过了,夏柳若也同她们一般心里不痛快,该如何是好?   叶卓华原本是想帮顾夭夭解决难题的,却平白的挨了一顿骂,心里只觉得憋屈,何苦来哉?   不过,他说这话,却在自己这很是实用,能做就莫要念叨了。   而后,将顾夭夭打横抱起来。   没有什么事是晚上解决不了,如果一晚上解决不了,那便用两晚上。   只要足够勤劳,夫妻之间的事,就都不叫事了。   第二日晨起的时候,叶卓华不知道做什么去了,跟前睡过的地方,已经凉透了。   顾夭夭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大概传说中的以毒攻毒是有用的,昨日顾夭夭已然累的坐不起来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觉得,浑身通透。   格外,畅快?   顾夭夭揉了揉眉心,当然,是要无视了那一阵阵抽经的感觉后。   起身后也没先唤夏柳进来伺候,而是先坐在了椅子上,在铜镜里仔细的打量,瞧瞧自己的额头上的红此刻有没有消去。   上头下面,瞧的那叫个仔细。   直到确定自己额头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了,这才脸色缓和过来。   如若不然,今日自还会要那叶绦之好看。毕竟,记仇这东西也不是只有叶绦之会用。   而后才起身,唤夏柳进来伺候。   穿好衣服后,夏柳接着就拿上了袍子。   “这是要做什么?”顾夭夭狐疑的看着夏柳,虽说今日起来的早些了,可也不至于大冷天的又出去转转。   “姑娘出去瞧瞧便知道了。”夏柳笑着应了一声。   连拉带拽的将顾夭夭领到了外头。   冷风突然吹进来,顾夭夭不由的打了个寒颤,只是待定睛一看,不由的惊呼一声,“这是。”   而后一顿。   满院子里,每隔一段地方,都有一个冰雕。   有的雕刻的是小人,有的雕刻的是花盆,有的雕刻的是树木,总之各种各样。   因为怕冰雕融化,每一个雕刻好的东西下面,都放着一个冰盆。   紧接着,顾夭夭又说了句,“谁这么闲?”   大冷的天,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雕刻这么多玩意。   也不嫌手冷。   再则说了,这一盆盆的冰雕,杵在院子里,下头的人也难打扫。   听了顾夭夭这话,正在墙角雕刻最后一个冰雕的叶卓华,身子猛地一僵,而后,慢慢的抬头。   “寻人,将这些东西,都给扔。”顾夭夭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瞧见了叶卓华的脸,生生的咽了回去。   刚才她用眼角,倒是瞧见了窝在墙角的一个背影,因为身上的袍子将头也盖上了,而且还是蹲着的,黑乎乎的一片,顾夭夭却也没往心里去。   看到叶卓华幽怨的眼神,顾夭夭有一阵迟疑,而后抬手指了这些东西,“都是你做的?”   看着叶卓华点头,顾夭夭随即轻笑一声,自己也是刚起来脑子还没清醒,这自然都是叶卓华做的,不若哪个下人敢将主子的院子,闹成这般样子。   顾夭夭思量了片刻,才又重新问道,“你是热的?”   若是想玩冰,雕刻一个两个的便算了,何至于弄这么一院子。   此刻顾夭夭终于明白,昨夜瞧着院子里放那么多盆的缘由的。   不由自主的又,柔了柔额头。   今日,顾夭夭穿着的是浅蓝色的袍子,整个显得柔和的很,可说出来的话怎这般的,扎心?   叶卓华随手便将雕刀扔在地上,也没理会顾夭夭,抿着嘴试图站起来。   只是蹲的时间太长了,腿有些发麻,也幸好旁边便是墙,用手扶着,才没让自己狼狈的倒在地上。   跺了两下脚,面无表情的往屋子里走去。   顾夭夭在后头跟了进去,而后拿了手炉塞在叶卓华的手中,瞧着他手指通红,不由皱起眉心,顾夭夭又交代夏柳去拿了药膏给叶卓华抹一抹,免得再起了冻疮。   全程叶卓华都没吱声,由着顾夭夭折腾。   顾夭夭亲自给叶卓华抹药,此刻除了冻的受伤了,右手中指还起了血泡。   顾夭夭的脸色愈发的冷了,雕刻了那么多玩意,估摸一夜又没睡,现在将手折腾成这般模样。   至于吗,“你说你多大个人了,能不能给旁人省点心,你当你现在七岁八岁,还是玩这些小玩意的年纪吗?”   这人,仗着自己年轻,便这么不将自个的身子当回事,等老的时候,有他哭的时候。   听的顾夭夭的话,叶卓华仿佛听见了,血在往下流的声音,   “你闭嘴吧。”难得,冷着脸凶了顾夭夭一句。   顾夭夭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勾起了唇间,嘲讽的看着叶卓华,“如今,对我便是这般态度?”   这是,得到了便不珍惜了?   看顾夭夭好像有些真的生气了,叶卓华张了张嘴便又闭上了,低着头不吱声,也不像从前那般哄顾夭夭。   正好这个时候早膳端过来了,顾夭夭将药膏随手扔在一边,起身坐在椅子上。   瞧着身后的叶卓华也不动,顾夭夭才没好气的说了句,“过来吃饭。”   叶卓华这才慢慢悠悠的起来,只是吃饭的时候,叶卓华拿着筷子也不怎么动弹。   “怎么,叶大人还等着喂你?”顾夭夭瞧着是一直专心的吃饭。可是,一直用眼角看叶卓华。   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这像是数米粒似的吃法,跟没吃有什么区别?到底忍不住,训了句。   叶卓华抬头看了顾夭夭一眼,“没胃口。”干脆,直接将筷子,扔在一边。   顾夭夭夹菜的手一停,“你摔摔打打的给谁看,信不信,我寻人灌你?”   叶卓华斜了顾夭夭一眼,而后冷冷的回了一个,哼。   及其的,不屑。   这饭,顾夭夭也吃不下去了,干脆学着叶卓华的样子,将筷子也扔在了桌子上。   叶卓华将当没瞧见,直接站了起来,朝书房那边走去。   这般的无视,才更让人憋火。   这是要与自己冷战?顾夭夭冷笑了一声,她还能怕了叶卓华?“来人,将院子里头都清了!”   “慢着!”叶卓华听见这声音,到底还是站了出去。   而后,一步步朝顾夭夭走去,眼里不似以往的温和,似乎夹着着陌生的狂风暴雨。   在顾夭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叶卓华抬起顾夭夭下颚,俯身狠狠的咬到了唇上。   顾夭夭吃痛,下意识的便去推叶卓华。   叶卓华握着顾夭夭的手腕,将顾夭夭的双手别在身手,更加的肆无忌惮。   等到两个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叶卓华才将顾夭夭放开。   “我怕伤着你,一直不想说话,你怎还惹我?”将顾夭夭抱在怀里,叶卓华无奈的叹息。   顾夭夭摸了一下嘴角,看着粘在手指的血丝,顾夭夭忍不住骂了句,“叶卓华你是属狗的吗?”   叶卓华放开顾夭夭,认真的打量被自己咬破的地方,良久才说道,“今年的腊八,我怕是不能在京城过了,这是咱们在一起的头一个腊八。”   剩下的话,不必多言,顾夭夭也都明白。   腊八习俗,清晨要早起,不若谁起来的晚了说是会捂成红眼,起来后便可以雕冰人,吃腊八粥。   雕刻好的冰人其实是要送人的,谁收到的多,谁的福气便多。   叶卓华雕了一院子,就是希望,顾夭夭的余生,欢喜无忧。   大冷天的在院子里蹲了一晚上,手脚都冻僵了,结果迎接他的只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似乎想想也替他觉得委屈。   唇,好似也没那么疼。   “我这不是不知道?”这次,换成了顾夭夭低头。   毕竟,叶卓华确实辛苦了。   虽然,顾夭夭其实觉得,费这么大的劲,有些没必要。   但是这话,她自然不能说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轻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你这般聪明,猜不到?”   顾夭夭这次真的冤枉了,她刚睡醒,都还没彻底明白过来,突然瞧见满院子的这东西,更加没反应过来。   她哪里想到,叶卓华会做这般傻的事?   “那你可喜欢?”叶卓华忍不住问了句,问完便后悔了,若是顾夭夭喜欢,怎么可能在一看见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让夏柳将东西给扔了。   叶卓华不由的叹气,说不失望,自然是骗人的。   顾夭夭拉了拉叶卓华的胳膊,“明日,我为你雕刻一个,算是,哄哄你?”   看着顾夭夭小心翼翼的问道,目光放在她的嘴角,叶卓华的眼神到底柔和了,“我,舍不得。”   而后,叶卓华清楚的看到,顾夭夭抖了一下。   看着脖子,以双眼可见的速度的,起来了鸡皮疙瘩。   叶卓华脸一黑,“顾夭夭,你是女人吗?”   不都说,女人就喜欢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怎么现在,顾夭夭这个反应?该死的周生,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些糊弄人的屁话?   顾夭夭干脆挽住叶卓华的胳膊,“我也,还是欢喜的。”   当然,欢喜的是叶卓华将自己放在心里,与这一院子,奇奇怪怪的冰雕,没有任何关系。   看顾夭夭说的坦然,叶卓华也没看出,什么欢喜来。   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想要哄我,是不是该我挑法子?”   顾夭夭认真的点头,为了避免叶卓华怀疑,还努力的瞪大了眼睛,让叶卓华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眼里,只有他。   “给我画一副像吧,我就站在院子里。”叶卓华想着,就当是给自己留个纪念。   “这么冷的天?”顾夭夭有些犹豫,叶卓华已经冻了一夜了,再站在院子里,莫要冻出毛病来。   可叶卓华坚持,顾夭夭也无法,毕竟是她伤害了叶卓华这一颗赤诚的心,该是要补偿叶卓华的。   这么冷的天,主子要在外头画像,下头自然好生的忙活,顾夭夭脚下踩的暖炉,身下坐的是虎皮椅子,暖暖和和的。   原本顾夭夭也要给叶卓华上暖炉的,可叶卓华说不需要,觉得拿着那东西,没有男子气概。   今日,叶卓华说什么便是什么,顾夭夭也不与他争论。   也幸得,这个时候太阳出来了。   叶卓华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   叶卓华的眼睛原本就有些狭长,此刻半眯着眼睛,更添慵懒的气息。   他的双手细长,骨节分明,此刻随意的搭在身上,手指轻轻的点着。   其实,叶卓华属于那种,乍一看有一种阴冷的美,仔细一看,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有味道的感觉。   单看他的皮囊,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顾夭夭啧啧了两声,手下的笔动的很快。   原本美的画面,此刻被那些冰雕坏了气氛,太阳照耀下,它还泛着白光,每一个都无视不了。   就好像,竖起来的,一个个小坟头的样子。   想到这,顾夭夭忍不住轻笑出生,也不知道叶卓华怎么想的,怎能作出这样的傻事来。   若是,他知道自己觉得这冰雕像是坟头一般,不知道又该有何感觉?   顾夭夭在笑的时候,叶卓华听见动静,慢慢的睁开眼。   触及到叶卓华的目光,顾夭夭赶紧别开眼睛,专心的画了起来。   只是,那笑意,来不及隐藏。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看着她眉目间含笑,叶卓华心里忍不住跟着欢喜,这辈子,只要顾夭夭喜悦,他便,别无所求。   终于画好了,顾夭夭将笔搁置在一旁,身子很自然的往后靠去。   因为,担心叶卓华冻着,顾夭夭画的很快。此刻,额间都渗了一点点汗。   叶卓华赶紧起身凑了过来,第一眼便注意到了,这画唯一的败笔,便是摆在地上,那一盆盆的冰人。   不过,顾夭夭的画工确实厉害,若是整体来看,叶卓华身子在这些冰人之上,他慵懒的眯着眼睛,大有一股子睥睨众生的感觉。   只是,眉目间,少不得,夹杂着一丝柔情。   叶卓华小心翼翼的将画收了起来,再次看向地上的冰人,无奈的摆了摆手,“都扔出去吧。”   “不必,留着吧。”顾夭夭赶紧说了句。   毕竟,哄起权臣是有些累的。   叶卓华的脸上不由的生起了几分不自然,“太阳都出来了,一会儿再化一院,摔着谁。”   顾夭夭连连摇头,“无碍的,我让人都搬到墙角便是。”   冬日的太阳再大,也驱不尽地上的寒气,只要不让这些冰人直接晒着太阳,不定能保存好几日。   说完,却听到,叶卓华磨牙的声音。 第196章 要死要活给谁看?   “你就非要让我承认,这些冰人丑,才肯罢休?”   叶卓华刚才的时候,只顾着埋头苦干,根本就没来得及瞧,这些东西放在院子里,确实不怎么好看。   也难怪,顾夭夭出门瞧见后的第一反应,便是将这些东西扔出去。   看着叶卓华好似又生气了一般,顾夭夭无奈的摇头。   一个男人,老是耍脾气,着实难缠的很。   而且,让人觉得心累。   “那,随你。”丢下这句话,活动了一下胳膊,便让夏柳扶着起身,走到屋里。   留着叶卓华拿着画像站在院子里,好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让人扔了不是,不扔也不是。   良久,叶卓华抬手,还是决定让下头人,将这碍眼的东西给扔在一边。   不过,进了屋子瞧着顾夭夭去了里屋,他也没跟着进去,总的面上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堪,干脆去了书房。   顾夭夭今天起早了,刚醒来的时候还没觉得如何,现在忙活了一阵,觉得有些乏了,便在塌上躺一会儿。   夏柳得了空,去盯着下头的人收拾院子。   刚才还有太阳高挂,这会儿天又阴了下来。   夏柳无奈的摇头,今早好不容易雪停了,见了太阳,此刻眼瞅着又要下雪,这是不给百姓们一条活路了?   收敛了心绪,夏柳收拾赶紧去忙活了,这么多冰扔在哪便是一大堆。   “夏柳姑姑,这不是你的耳坠?”   夏柳领着他们寻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盯着他们将冰堆起来,少占些地方。   正忙活的时候,听见下头的人唤了一句。   夏柳这才感觉的,确实少了一个耳坠,许是刚才猛地转身时候,耳坠飞了出去,正好从缝隙中掉了下去。   上头有冰块压着,并不好拿。   “夏柳姑姑,不若等天气暖和些,这些融化了再拿?”   下头伺候的,端着冰块来回的挪,手已经冻的一阵阵的疼。   她这般开口劝,却也不只是不想帮着夏柳再去寻坠子。   她也是瞧着,这坠子虽是玉石做的,可上面就那么一丝的绿,成色自是最下成,不值银钱的。   夏柳是顾夭夭跟前最的脸的丫头,平日里顾夭夭随便赐她一对,都比这个值银钱。   下头的人自然觉得,这耳坠对夏柳而言,自是可有可无的,这才敢这般提议。   夏柳从未仗着在顾夭夭跟前得脸与谁为难过,这么冷的天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再让下头的人受罪,便摆手让他们都去忙。   等人走后,夏柳便蹲在旁边,小心翼翼的将压在上头的冰雕搬起来。   手若是冻的厉害,便放在唇边哈上小口气,再继续去搬。   直到,那坠子握在手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坠子宝贝似的收起来,这才起身。   只是刚才挪动冰块,下头掉了些碎冰,夏柳一动正好被滑到。   而她往前倒的时候,旁边正好有融化的,沾了泥的冰。   这一下,夏柳摔的结实,饶是素来受的苦的她,此刻疼的双眼泛起了泪光。   “夏柳!”周生刚从外头回来,听闻夏柳没在顾夭夭跟前伺候,便赶紧寻了出来。   老远便看见夏柳摔倒的那一幕,周生的心一提,赶紧冲着夏柳跑了过来。   看着夏柳在地上倒着,周生二话没说将人抱了起来,便往夏柳屋子那边走去。   夏柳张嘴便要阻拦,可却到底慢了一步。   周生不知道去哪里办差了,今日打扮的如同个贵公子一般,而干净利索的衣服上,因为抱着夏柳,粘上了一大片泥泞。   可周生,浑然未觉,只专注的往前走。   夏柳是顾夭夭跟前的大丫头,自是一个人独自住一个屋子,周生也没迟疑,直接将门踹开,把夏柳放在了塌上。   便吆喝着,让人赶紧将府医带来。   夏柳紧紧的皱着眉头,“劳烦周大人让一下。”   她身上都是泥,此刻就这么放在塌上,下头都让她弄脏了,这么冷的天,又不好洗。   周生愣了一下,看夏柳一直盯着下头,这才反应过来,俯身将夏柳抱在一旁,放在了椅子上。   大手,直接将褥子掀了起来。   “新的在哪,我给你铺上!”他以为多大点事,这褥子脏了便脏了,还能比人重要?   夏柳还没开口阻拦,周生就跟在自己家一般,不客气的掀开箱子自个找。   夏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周生怎么养出的,这般自来熟的性子。   周生的动作很快,寻到了干净的,不下片刻便收拾好了,然后将脏了的,翻到里头对折一下,再铺在新的上头,而后又将夏柳挪在塌上,“这样便不怕脏了。”   府医过来的时候,周生已经都收拾好了。   因着夏柳在府内的地位,府医自不觉得,让他过来给瞧瞧有什么不可的。   “周大人,劳烦您先出去。”这么冷的天,夏柳摔一下,自然是厉害的,夏柳也是疼的难受,不然也不会同意府医过来给自己瞧。   只是,主要是脚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扭着脚了,若是让府医瞧的话,必然是要脱鞋的,周生在这里,自然是多有不便。   被夏柳点名要往走撵,周生面上有些不喜,“又不是我给你看,你针对我做什么?”   然后,赶紧催促府医,赶紧给瞧瞧。   当着旁人的面,夏柳也不好挑明了,男女有别,只气闷的低下头。   府医倒是知道夏柳的顾虑,侧头看了一眼周生,想着要不要替夏柳将话给挑明了。   “你瞧我做什么,又不是我摔着了,一个个怎这么奇怪?”周生在旁边,忍不住催促了一声。   府医啧了一声,他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掀起夏柳的裤脚,露出脚踝,没想到比他想的还要严重,此刻整个脚踝连带着脚背都肿了,而且还发着青。   估摸这一摔伤着骨头了,府医用力给夏柳正了一下。   这毕竟是疼的,夏柳没忍不住喊了一声。   “你这老头,就不能轻点?”周生原本在旁边的寻了把椅子坐着,此刻猛地跳了起来,冲着府医吆喝了一声。   夏柳无奈的揉着眉心,“你能不能不要叫唤?”   她这个平日里只在内院待着的人,都知道这是在正骨,疼也是情理之中的,周生这个常在外头出门的人,怎这般大惊小怪的?   府医一瞧周生态度,作为过来人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直接吩咐周生先去拿冰块来,夏柳现在只能冰敷,等着明日才能用药。   周生也不含糊,应了一声便匆匆的出门。   瞧着那人终于出去了,夏柳才这松了一口气,而后劳烦下头的婢女进来帮忙,先将一身泥衣服换下来,放在一旁,而后再让对方帮忙,给自己寻一些冰来。   这季节,冰自是最不缺的。   只是婢女还没出门,周生便回来了,手里面端了一盆冰块,让婢女寻了一块布,先包上一些,让夏柳敷着。   剩下的放在门口存着,等着这个消了后,再去换上新的。   忙活完后,周生瞧见了夏柳放在椅子上要换洗的东西,很自然的拿了过去,准备在外头给洗了。   “周大人。”夏柳没忍住唤了一声。   而后,给婢女使眼色,让他先出去。   “怎么了?”周生回头,不解的看着夏柳。   “周大人,我能有今日都是我家姑娘给的,我只愿意在她跟前伺候着,不愿意想其他的东西。”   如果说,平日里因为要伺候两个主子,他们俩人不可避免的走到近些,周生对她也算是照顾,尚且可以说,因为有许多共同的差事。   那么今日,周生表现的那般紧张,便是夏柳不是傻子便就能瞧出周生对自己的心思。   她对周生无意,自然要将话说明白。   夏柳这么一提,周生便清楚了她的意思,手还拿着换洗的衣服,不由的捏紧了些,深吸了一口气,“正好,我也想与你提,若是你愿意。”   若是你愿意,咱俩成婚,成婚后,你伺候你的姑娘,我伺候我的主子,两不耽误。   “我不愿意。”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被夏柳着急的打断。   周生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去,其实夏柳的态度他自是心里有数的。只是,既然提起来了,便想着,干脆将话挑明了。   多少,就当是给自己个机会。   如今,亲耳听到了夏柳的拒绝,也算是心死了。   周生敛下眼底的失落,抬头挂上平日里一贯的笑意,“什么不愿意,我想着咱俩两主子老在一个院里,等着我乏了的时候,你帮我盯着点我去歇息,等着你乏我帮你应着,你这么着急的拒绝做什么?”   说完,似乎这才想到,“你莫不是以为我瞧上你了吧,怎么可能,爷什么女人没见过,你这般自不适合爷。”   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周大人。”将话说清楚了,夏柳便觉得松了一口气,看周生要走,赶紧开口将人唤住。   “怎么,改变主意了?”周生的身子一僵,慢慢的转身,面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只是,夏柳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着周生怀里她的衣服。   周生慢慢的低头,然后面无表情的抬了起来,“以后你就是哥的兄弟,哥照顾兄弟,是在情理之中的。”   而后,便不再理会夏柳,拿着那一堆脏的衣服,便大踏步离开。   夏柳倒是想追上去要过来,可脚着实不方便,一下来险些掉在地上,这次周生听见了夏柳的声音却没回头,“爷就没把你当女人,你要是再追,爷不定改变主意了。”   丢下这话,周生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夏柳实在没精力与周生纠缠,便由着她去,大不了以后周生洗过的东西,她再也不用。   顾夭夭原本也没睡沉,听着跟前似乎有人念着夏柳,不由的睁开眼睛,起身一问,才知道是夏柳摔着了。   便着急的去瞧一眼。   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见了,蹲在院子里洗衣服的周生,而那衣服,很明显是个女子的。   似乎,她记得夏柳今日穿的便是这套衣裙。   顾夭夭也没有多问,让周生免礼后,便直接进了屋子。   “姑娘。”听着动静夏柳抬头,瞧见是顾夭夭过来了,紧接着便要起身见礼。   “这是做什么?”顾夭夭赶紧将人拦住,“你若这般,我可要生气了。”   瞧瞧脚都肿成了什么样子了,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顾夭夭觉得,她又不是外人。   看顾夭夭坚持,夏柳自然不会再多言。   夏柳伤成这般样子,即便她愿意做活,顾夭夭自都不愿意的,还点了两个丫头,专门伺候夏柳。   “姑娘,这万万使不得。”夏柳一听,想也不想便拒绝。   平日里,因为她得脸,下头的人都愿意给她寻方便,平日里瞧见她有什么难处,总会主动过来帮忙。   可是帮忙是帮忙,夏柳还可以接受,可若是专门寻了下头人专门伺候,她万万受不起的。   她毕竟也是个下人,哪能跟主子一般。   顾夭夭沉着脸,“我说受受的住便受的住,若与我见外,我便生气了。”   看顾夭夭坚持,夏柳自也不好再推脱了。   看着夏柳接受,顾夭夭的面色才缓和过来。   只是忍不住看向外头,原本想问问周生的事的,可是看夏柳不主动提,她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只是,这事,倒是与自己想的不同。   与夏柳交代了几句,顾夭夭便出门了。   周生是男人,动作也快,等顾夭夭出去的时候,周生已经在晾衣服了。   现在天冷,周生一晾上瞧着就结上了一层细冰,看样子周生该是用纯凉水洗的,一点热水都没加。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怎么这一个个都是傻子。   “瞧什么呢?这么认真?”不知何时,叶卓华走在顾夭夭身后,低声问了句。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顾夭夭吓了一跳,语气自然有些差。   眼见着叶卓华沉下脸来。   顾夭夭猛然间想起来,似乎自己还没将人哄好,不由放软了声音问了句,“是有什么事吗?”   软的,顾夭夭说出来,就悔恨的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闹的让叶卓华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了一声,伸手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娘来了,在厅里等着。”   顾夭夭忍不住推了叶卓华一下,“娘来了你不早说,在这摆的什么花架子?”   都有正事了不赶紧离开,还在这摆着个臭脸,等着自己哄。   叶卓华的面上本来已经挂上笑容了,此刻笑容又僵在那了。   只是顾夭夭走的急,根本没去看叶卓华。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原本以为,这次可以让顾夭夭多哄自己几次,可是没想到,便是哄人,也等着瞧顾夭夭的心情。   有功夫的时候可以说上几句好听的,一忙的时候,便将叶卓华抛在脑后。   此刻,叶卓华不用看也知道,脸上必然写着求哄俩字。   这般,卑微可怜。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叶母过来,自然是来寻顾夭夭的,叶卓华一个男人,自不好一直在旁边听着。   听着身后叶卓华的声音,顾夭夭没有回头,只抬手冲着叶卓华摆了摆,表示知晓了。   待没了顾夭夭的影子,叶卓华才转头看着收拾完立在自己身后的周生,视线一点点往下,看着他冻的通红的手,以及,手臂上沾的泥。   叶卓华微微拧眉,“去将衣服换了,与我出去一趟。”   周生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看着身子僵硬的,像是一点点往前挪。   叶卓华的嘴唇动了动,可到底没说什么。   等着出门的时候,看着周生还是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叶卓华到底没忍住,踹了周生一脚,“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她是明日要成亲了吗?”   周生对夏柳不一样,成日里在他眼皮底下,叶卓华自是能瞧出来的。   感情这种事,外人自不好帮忙,虽说没刻意为他们寻单独相处的机会,可也没拦着,只想着让他们自己发展便是了。   可是瞧周生现在的样子,明显是没成的。   听了叶卓华的话,周生慢慢的抬头,“她没说准备成亲。”   “那你,要死要活的给谁瞧?”叶卓华没好气的说了句。   周生恍然间明白过来,终是像从前一般,露出了流里流气的笑容,“小的明白了,多谢主子指点。”   “滚。”叶卓华立马正色瞪了周生一眼,“你莫要胡说,我刚才没说话。”   虽说周生不可能与顾夭夭学舌,可也要以防万一,谨慎一点的好。   毕竟,若是让顾夭夭知晓自己教着下头的人,挖她的墙角。   估摸,得半个月才能将人哄好。   他还是莫要,给自己,没事寻事了。   周生瞧着叶卓华一碰触到与顾夭夭有关的事的,那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从骨子里就觉得害怕。   他想,等他成亲了,一定不会像叶卓华这般,怂!   马车离开院子后,走到路上周生小声的与叶卓华禀报了句,“主子,小的刚才瞧着是李家的马车过去。”   沿着这条路走,那该是去叶家的方向。   叶卓华听了,连眼皮都没都抬,“爱是谁是谁。”   左右现在,那边已经跌落成泥了,与从前不同,叶卓华自不会担心顾夭夭吃亏,她愿意过去给人当个玩意玩,那便过去就是了。   就如同顾皓辰一般,他自然不会在乎了。   一个就如同蝼蚁一般的人,高兴了不搭理,哪日敢在自己跟前蹦跶,抬脚便能将人踩死了。   有什么,值得自己费心的。   昨日熬了一夜,叶卓华也确实困了,这会儿功夫,还不若寻个地方,好生的睡一觉。   另一边,顾夭夭快步走入厅里,“娘。”抬声唤了句,定下与叶母见礼。   瞧见顾夭夭进来,叶母想也不想的便站了起来。 第197章 配(二合一)   许是因为总觉得对不住顾夭夭,在顾夭夭跟前她自摆不起当婆母的架子。   一瞧见顾夭夭同自己见礼,便是想也不想的,亲自将人扶起来。   “我怎么瞧着你脸色不好,绦之那孩子不省心,让你受累了。”拉着顾夭夭坐在自己跟前,叶母不由的问了一句。   这话,倒是让顾夭夭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主要,若是真的脸色很差,那确实就是叶卓华的惹的,可偏偏又因为是床榻上的事,莫要与人提起了,便是自个想,便会升起些不好意思来。   顾夭夭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多谢娘惦记,绦之身子无碍了。”   想着,叶母总是要惦记叶卓华的。   也不知晓,叶卓华有没有与叶母碰面,让叶母知晓,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叶母倒也没注意到顾夭夭的不自然来,提起叶卓华话总是多些。   两人聊了一阵后,叶母才提起今日过来的目的。   如今华夫人被太子彻底的厌恶了,孟家说是乌合之众,虽有些不恰当却也是现在的局势,自然很多人便瞧出来了,现在在大佑最难惹的便是冯顾叶三家。   叶卓华身子不舒服,昨日就有人来送礼了,他们也听闻顾夭夭按照他们带来礼物贵重一一回礼。   但是叶父还是担心,人若是来的太多,终是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便让叶母过来给孩子们拿个主意。   说白了,就是当恶人来了。   叶母已经在门口发了好一顿脾气了,而后进了院中又冲着叶卓华一顿吆喝。   叶母现在已经清楚的知道,这院子到底是顾夭夭做主,虽说他们也是好心,可总要亲自与顾夭夭解释句,免得顾夭夭多想。   而且,虽说这两日下雪,顾夭夭那边的进度可一点没落下,叶母时不时去墙头那瞧瞧,看着俩院子终是通了,虽说现在还在修门,可好歹不说看见希望了。   所以现在,她只想与顾夭夭好好的,这个家便才能圆满了。   “让娘费心了。”叶父自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突然做主让叶母过来,自然笃定了顾夭夭不会生气。原本,这就是在给顾夭夭减少麻烦。   好心坏心,顾夭夭自然懂得。   “你这孩子,说什么两家话?”叶母连连摆手,而后又叮嘱嬷嬷,一定要让府医开了养身子的膳食,让顾夭夭好生的调调。   “谢谢娘。”顾夭夭原本就在调着,只不过这两日特殊罢了,顾夭夭没睡好才显得整个人没精神,不过她却也不打算解释,免得拂了叶母的好意。   说到这,叶母不由的皱眉,“我记得你跟前有一个丫头,怎不见了?”   顾夭夭只信任夏柳,无论去做什么也都不离左右,叶母自有印象。   “今日不巧摔了身子,过些日子便能好了。”顾夭夭解释了句。   叶母一听,立马下令给拿些调养身子的药来,还嘱咐顾夭夭,“你跟前若是少人就同娘说,娘那边的人多能拨来些。”   若是从前,叶母不定直接将人给了顾夭夭了。   可现在,关于顾夭夭的事,她万没有一件敢拿主意的。   顾夭夭笑着应了声,“娘且放心,我若是忙不过来,定然是要求的娘帮我的。”   叶母都关心起夏柳来了,说白了还不是讨好她?顾夭夭自会放低的姿态。   她虽然不喜旁人对自己指手画脚的,可却也不希望,婆母在自己跟前,压的跟个晚辈一般。   “夫人。”婆媳俩正聊着,下头有人进来见礼。   得了叶母点头,便要起身附在叶母耳边说话。   叶母不由摇头,“有什么急事?”   意思便是要当着顾夭夭的面,说出来。   一家人,没有什么好避讳的。   婢女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顾夭夭,可叶母既然吩咐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禀报了,“表姑娘过来了,说是来给您请罪,如今正在外头跪着。”   李语诗自不知道叶母来顾夭夭这边了,便去主院那边了。   如今又下起了雪,她就在院门外跪着,虽说李语诗当初是被叶家厌弃了才送回去的,可是到底是叶母的侄女,下头的人也不好说不闻不问的将人撵走。   总是要过来禀报一声,毕竟当初李语诗是吃着药走的,身子自是差的,若是冻出个好歹来,她们也吃罪不起。   “什么?”叶母惊的声音抬高了,而后第一反应是去瞧顾夭夭,“夭夭,娘不知道她过来。”   对于这个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她自不会像对待敌人一般对待她。   可叶母,更在乎顾夭夭的想法。   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伤了她们来之不易的情分。   顾夭夭倒没想多,叶母是不是想与自己交好,她自然是能看的出来的,“表妹许是,遇到了难处。”   便温和的提了一句。   本来,早不请罪晚不请罪,偏偏在这个时候又冒出来,不就看着叶家起来了,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让叶母心软,求个好前程。   叶母无奈的摆了摆手,“让她回去吧,我没有怪罪她,她也不必请罪。”   那孩子本事太小,心太大,她沾不起,只能是谁家的孩子谁自己疼。   连他父亲都不疼,她怎么姑母又能起什么作用。   既叶母这般处理了,顾夭夭自不会说什么,不过心里觉得,李语诗难得过来,绝不会轻易离开的。   果不其然,婢女很快便过来了,“夫人,表姑娘说想见您一面,这会儿正在磕头,说是若是见不到您绝不停下。”   听了这话,叶母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了个川字。   而后抬头,看向顾夭夭。   “娘,既然表妹过来了,便见上一面吧,有什么话说开了便是。”   毕竟,上次李语诗走的时候,是被叶父撵走的,叶母也没出面,大约她觉得,叶母一直惦念着她。   叶母素来心软,听着李语诗这般豁出去,不定会不想见她,自己不过做个顺水人情。   叶母看着顾夭夭,眼光有些红,“夭夭,你是个好孩子。”   而后,便让人直接将李语诗带到这边来。   下头的人都惊了一下,顾夭夭恶心李语诗,这原不是秘密,说句难听的,若不是李语诗,顾夭夭也不会从叶家主院里搬来。   夫人这又犯糊涂了?让人过来恶心顾夭夭?   一个个都在犹豫,想着要不要给叶卓华那边送个消息,免得叶母与顾夭夭起了争执。   思量的时候,李语诗便被带了过来。   如今,已经瞧不出从前半点影子,从前的李语诗一门心思的想要寻一个好人家,多是走风情万种的姿态来,而今一身土布对襟小袄,头上只用一个泛黑的银簪子固定。   乍一看,还以为哪里来的村妇。   也不知道在李家受了多少罪,好好一个嫡姑娘,脸上全都椿了。   额头上,真如下头人禀报的一般,确实磕头了,一片殷红。   李语诗缩着身子,她瞧着穿的厚,可身上却冻的厉害,她如今是李家的罪人,说是李家的姑娘,可其实却是过的连下人都不如。   便是身上的棉衣,里面装的都不是棉花,风一吹,一阵阵刺骨的冷。   抬头,看着顾夭夭,有一阵恍惚。   想要与顾夭夭同伺一夫的念头,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如今瞧着人家,十指葱葱,云锦衣衫流光发亮,头上的梳着的一丝不苟,莫要说与顾夭夭比了,就是连她身后的婢女都比不上。   如今的,她哪里敢在奢望入叶家为妾。   “姑母。”李语诗一进去,便扑在叶母怀里,哭的却也是情真意切。   她的手握住叶母,死死的不愿意分开。   也有那么一点私心,让叶母感受到,自己多冷。   如今莫要说体面了,连穿暖都做不到。   叶母由着李语诗发泄,瞧着李语诗不哭了,才让人拿了手炉塞给李语诗,温柔的如同从前一般,“这一路受凉了,来,与你表嫂见礼。”   可态度,却是疏离的。   若是从前,叶母瞧见李语诗受这么大的罪,哪里还惦记着,所谓的礼数来,即便是记得,也会是她出面与顾夭夭解释句,这事便就过去了。   到底,一切都回不去了。   李语诗低着头,慢慢的走到顾夭夭的跟前,轻声的唤了句,“表嫂。”   “这一路受累了。”顾夭夭点头,面上不见一丝厌恶。   瞧着她温和的目光,李语诗没有感觉一丝暖意,只觉得顾夭夭满眼的,只告诉她三个字,“你不配!”   便是连厌恶都,不配。   李语诗低头收敛的视线,便准备坐下。   只是她习惯性的走到叶母身边,想要挨着叶母,可手还没碰着椅子,却被旁边的嬷嬷故意引走,“表姑娘,您坐。”   对方都明着说出来了,李语诗只能抬脚走过去,坐在了顾夭夭对面的位置。   抬头,看道叶母讨好的望着顾夭夭,看着所有人似乎都在看顾夭夭的脸色,她不由的怀疑,是不是,来错了。   看顾夭夭脸色正常,叶母才问到,“这天寒地冻的,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叶母想的很简单,她是不想让顾夭夭误会,便将人引到这边,有什么话都当着顾夭夭的面,开诚布公的说。   若是带到自己那边,以后做了什么事让顾夭夭不舒服,再怀疑自己是为了李语诗出头,误会可不好。   听叶母问的疏离,李语诗突然觉得,便是连坐着也不配,便赶紧起身重新跪在了叶母跟前,“我也是走投无路了,想求得姑母帮帮我。”   “这孩子,有什么事,先说便是,若顾母能做到的,一定帮你。”   言外之意,若是做不到的,那就只能回她一个,有心无力。   “姑母只要愿意一定能帮我的,如今我在李家实在是呆不下去,求姑母救救我,只要让我顺利嫁人,我便能活过来。”李语诗说着,接着又给叶母磕头。   叶母赶紧给左右使眼色,让人将李语诗扶起来,“你这孩子,可是有相看合适的了?你先说说,一家人莫要动不动就跪的。”   声音依旧温柔,只是眼里却是一片冰冷。   尤其是在李语诗提起她的亲事的时候,叶母的脸色直接变了。   李语诗低头落着泪,“是父亲相看好的,他叫顾皓辰,手底下做一些小买卖,前些日子原配夫人去了,听闻到现在还没有续弦,父亲便想着将我配给他。”   提起顾皓辰,叶母自然知道的,他是顾家的养子,后来不知道为何另起锅灶自己过。   不过原又不是自家人,只不过是个养子而已,他如何了自没人关心。   若不是今日李语诗提起来,她都忘了有这号人存在了。   噗!   倒是顾夭夭,听到顾皓辰的名字,没注意呛了一口。   迎上叶母担忧的目光,顾夭夭一边擦着嘴角,一边浅笑着说自己无碍。   顾皓辰搬离了顾家之后,他自掀不起什么风浪来,顾夭夭也一直不在乎,却没想到,杏子竟然死了?   李语诗到底是官宦贵女,配顾皓辰,别说,倒也绰绰有余。   “表嫂,您觉得可以吗?”李语诗怯怯的问了句。   若是顾夭夭反对,这门亲事肯定不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要过来一趟的,毕竟顾夭夭这边越不过去。   虽说,她也听人说了,虽说顾皓辰是顾父的养子,可让人搬走那么久也没管没问的,关系该也好不到哪去。   可,顾皓辰现在所拥有的都是顾父给的。想来,多少也比普通人强些。   “这是兄长的亲事,表妹若有这个心思,不若寻人去问问,若是能成,想来兄长会欢喜的。”顾夭夭这话,倒是说的诚心实意。   在顾夭夭眼里,现在的李语诗跟那楼里的姑娘没有任何的区别,不都说了吗,女表子配狗,天长地久。   多好的姻缘。   得了顾夭夭的这话,李语诗便看向了叶母。   这亲事自然是要是有人与顾皓辰提的,可是这人,李语诗还是希望,叶母能出面。   这样,她面上总是有光的。   叶母感觉到李语诗的视线,却没有急着开口,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罢了,你寻个人家定下来也挺好的,若是真的成了,与人家好好过日子,莫要再这山望着那山高,做些个糊涂事。”   一顿,才又说道,“等你成亲的时候,派人与姑母传个话,姑母等着给你添妆,现在就不让你带回李家了。”   带回去,估摸东西最后也落不到李语诗的手里头。   这也算是自己,为她多做的考虑。   一听叶母这么说,李语诗便明白,叶母这是没打算插手她的事,不由的急切的唤了一句,“姑母,您就真的不管我了吗?”   她都准备嫁人了,以后再也不会纠缠叶卓华了,自己的亲姑母,难道还要与自己记仇吗?   听了这话,叶母无奈的摇头,“我会多准备些添妆的东西。”   这便是自己给她最大的体面。   抬手,挥了挥,让下头的人将李语诗送走便是。   “姑母!”李语诗不敢置信的看着叶母,总不敢相信,她真的能做到这般绝,“您变了,您变了!”   耳边听着李语诗的指责,叶母缓缓的闭上眼睛,“语诗啊,你怎么还不懂?”   不懂,她们回不去了。   不懂,为了李语诗叶母到底差点丢了什么?   不懂,作为姑母,叶母对李语诗已经仁至义尽了。   便是在刚才,她在外头磕头的时候,也都是在逼叶母出面罢了。   过来见礼,她哪里有那么动情,不过还是想耍小性子不想在顾夭夭面前低头。   看着李语诗如此落魄,在李家肯定受尽刁难,可能出来估计也说了不少软话。   其实,李语诗会看人眼色。只不过,她只看惹不起人的脸色,谁对她好,反而成了她恣意妄为的资本。   叶母一直有头疾,李语诗从来没有惦记过,每一次想起叶母来,都是为了求得什么好处。   这一次次的,再热的心也会结成冰。   将头扭在一边,“这么冷的天赶紧回去吧,若是回去晚了,你父亲该会担心了!”   李语诗很想大声的说出来,她的父亲才不会担心,就算她死在外面,父亲也不会担心,不定还会高兴的拍手,终于少了一个讨债鬼。   终于,少准备一个人的饭了。   只是,没有人关心,她说给谁听?   瞧着下头的人将李语诗连拉带拽的将人请了出去,叶母的视线放在了李语诗未喝一口的茶杯上。   有那么一瞬间,叶母都想将人唤回来,让人给她准备棉衣。   随即,叶母轻笑一声,她恍然间想起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若不是从前她对李语诗纵容太多,也不会让那孩子胆子大的什么都做,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下场。   此刻,头又觉得一阵阵的疼。   看着叶母面露痛苦的神色,顾夭夭赶紧让跟前伺候的嬷嬷,给叶母捏一捏。   毕竟,她常在叶母跟前伺候,自是熟悉这手法的。   过了一会儿,叶母舒缓过来,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恍然想起来,顾夭夭刚成亲的时候,便注意到自己的身子不好,不只一次的提起。   这孩子瞧着,生气的时候脸冷,可心却是热的。   叶母拉住顾夭夭的手,“放心,母亲不会再管了。”   性情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呢。   李语诗巴结如韵郡主的事,她次次也能看在眼里,也许,就算没有自己,生在那样家里,李语诗也不能,过的单纯。   这,却也是及其无奈的事情,若是李语诗心里有怪的,那便只能怪她投错了胎。   “母亲做主便是。”李语诗到底是叶母的娘家人,顾夭夭自不方便说的太多,尤其是,叶母对李语诗的态度,也算是冷淡。   叶母想冲着顾夭夭笑一笑,可到底有些牵强,看见李语诗现在过的这般凄惨,她心里自也不舒服。   “那你歇着,娘先回去了。”叶母与顾夭夭闲聊了两句,便站了起来。   顾夭夭一直将叶母,送在了大门外。   雪,又开始下的急,顾夭夭缩了一下脖子,赶紧快步走了回去。   在顾夭夭跟前叶母自不能表现的太过,等着回到主院,脚下的步子立马慢了下来。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下头的人看叶母脸色很差,有些担忧的问了句。   出来的是时候,雪还没落,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将地上盖满了,叶母的头上落的也都是,点点的容入发丝,就如同生起了白发一般。   婢女已经先跑回去取油纸伞,等着对方拿过来,嬷嬷赶紧接过来打开,护在叶母的头顶。   叶母只是微微的抬头,直到被油纸伞挡住了,头顶的那一方天地,这才回神。   “无碍,回去吧。”叶母摇了摇头,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刚才想的,却是李语诗会不会冻坏了。   叶母跟前的嬷嬷,是新上来的,原先是在外院伺候的,后来赵嬷嬷送了庄子后,她才被挑上来的,不管如何,到底也是府里的老人。   叶母的心思,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的。   “夫人莫要担心,表姑娘回的那是自己的家,有生她养她的父亲,该是出不得大事的。”   都道是,虎毒不食子,她们便不信了,那位虽然不明事理,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冻死。   自然,内宅子里多的是龌蹉的心思,李语诗定然是要受些罪的。   这道理叶母自然也知晓,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惦记。   “不若,老奴去帮您敲打敲打李家,少夫人那边该也不会说什么。”嬷嬷思量片刻,最终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只要不将李语诗接来,不在顾夭夭跟前碍眼,想来顾夭夭也不会在意的。   听了这话,叶母的眼睛瞬间亮了,可随即又黯淡下来,“罢了,旁人家的事便不管了。”   如今叶家的风头正盛,不说成日里巴望着给叶家送东西的官员。   就那养子,早就出了顾家,那算个什么东西,李家那边还巴望着嫁过去。   说白了,顾家的狗在有些人眼里都是香的,她若再一出面,再引导的让外头的人误会,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借他们的名声,若对方是好样的也就罢了,如若不是惹下祸事算谁的?   “去打听打听,那个顾皓辰是个什么样的人?”叶母不准备出手,可却也做不到真的不管不问。   李语诗虽然毁了,可也算是出生官宦,说白了就是给个奴才做续弦,也算是低嫁了。   若对方再不是个好样的,那李语诗图什么。   如若顾皓辰现在还养在顾家,叶母自然不会担忧,问题是人已经离开了,说句难听的不定就是被撵走的。   既如此,自要好生的打听。   顾皓辰那边,也没人给他打掩护,周边住的都是市井之人,想打听个事也很容易。   到了下午的时候,嬷嬷便得了消息禀报了叶母。   “也不知道,表姑娘那边如何看的上那人的。”这是嬷嬷回来的第一句话。   今日她也见着顾皓辰了,听说那养子该是与顾明辰相差无几的年龄,可没想到见了面,竟瞧着得有叶父那般大,而且肚子还挺着,眼角都是皱纹,穿的衣服也脏兮兮的。   该怎么说呢,瞧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   不,应该说比普通的庄稼汉,都还要差那么一点。   都这般落魄了,顾家也没有管,怕是真如叶母所想的那般,估摸是犯了错被撵出去的。   若真是顾家的罪人,聪明的也知道,不能巴着顾皓辰。   而且,嬷嬷闪过一丝犹豫,到底还是与叶母禀告了,听下头的人说,顾皓辰的正妻是因为偷人被打死的,这事还惊动的刑部的大官。   “绦之?”叶母不由的问了句。   市井之人不懂得里头关系,可是叶母却明白,顾皓辰的事闹的刑部,必然会惊动叶卓华。   叶母总觉得,叶卓华该是于这顾皓辰不相熟的,叶卓华过去看着是合情合理,可总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   “可要将周大人唤过来问问?”看着低头思量,嬷嬷从旁边问了句。   叶母微微拧眉,随即摆了摆手,“罢了,他们自己心里有数,你还是亲自跑一趟李家,告诉他们这亲事还是作罢的好。”   不管他们这些人里头有什么事,顾皓辰已经摆明了,不是好去处。   待下头的人离开后,叶母跟前清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总是想起,叶卓华从前说的,顾夭夭是他用手段骗来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这人啊,对于这种让自己感觉到疑惑的事情,越想便会越好奇,越想弄明白这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开口,已经将下头的人给唤进来了,叶母随即轻笑一声,自己这又是老毛病犯了吗?   “等少爷回来,给那边送个消息,让他自己将顾皓辰的事处理妥当。”话到嘴边,叶母生生的改了口。   无论从前发生了什么事,总是过去了,现在俩孩子好好的才是正道。   现在李家盯上了顾皓辰,一定不是第一个或者最后一个,让他心里有数,若是有什么不能让旁人知道的事,该做便做干净些。   莫要给旁人留下把柄。   另一边,晌午用了膳,顾夭夭也没有睡意,便站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雪。   将那琉璃瓦全都盖上,白茫茫的四方院子里,突然有一种自己很渺小,终身都逃不脱的感觉。   一时间,有一股子悲凉的感觉。   手,慢慢的抬起,想接住这飘扬的雪花,看着他冰冰凉凉的融化,这种感觉反而更浓了。   此刻,突然间格外想念叶卓华。   也不知道,叶卓华说是有事,现在去了哪?   若是平日里,顾夭夭想起叶卓华,一定会先去打听叶卓华的踪迹。可此刻,她却是先让人备了马车出门。   人,直接朝刑部方向走去。   而后,再派人打听。   因为雪大,路上的行人匆匆,耳边似也没有平日里叫卖的声音。   顾夭夭捧着手炉,却不愿意一直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而是一直掀了帘子往外瞧。   “停。”顾夭夭突然朝前头喊了一声。   婢女不知道出了何事了,赶紧朝着马夫喊了一声,马车停下,顾夭夭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人。   她,着实没想到,竟然会瞧见顾皓辰。   此刻他在一家,很小的包子铺跟前站着,有些焦急的看着这天。   想想也是,这样天气,生意肯定很受影响。   生意?顾夭夭微微挑眉,原来李语诗说的顾明辰做了一点小生意,竟是卖包子,确实挺小的。   一阵风来,吹得顾皓辰直跺脚,而后清楚的看见鼻涕出来了,他想也没想,直接用袖子擦了一下,而后双手塞入袖子中,整个人缩着靠着墙边,看着来往的行人。   即便瞧着他们行色匆匆,但是但凡有过来的,他都会喊一声,“包子。”   顾皓辰喊了几声后,总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抬头,朝前头看去。   便瞧见了,对面的那辆马车。   隔着风雪他还是看清了,对面马车上从帘子里露出来的脸。   多少次午夜梦回,都念念不忘的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自己的眼神能差一些,这样就不必瞧见顾夭夭眼底的厌恶。   他想要上前去打声招呼,可是脚下如同灌了铅根本动弹不得,而那声夭夭妹妹,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而随机反应过来,赶紧低头缩回了铺子里头。   希望,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莫要让顾夭夭瞧见。   即便,知道这希望,及其的渺茫,哪怕是自欺欺人,这样心里还能舒服一些。   靠在门板上的时候,突然间有一阵恍惚,好像上辈子他也曾被人唤做少爷,怎么就,落到了这般境地?   看着顾皓辰跑到里头藏了起来,顾夭夭便吩咐下头的人,可以继续往前走了。   不是有句话说的好,知道你过的不好,我便放心了。   不过,顾夭夭突然想起来,李语诗从前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嫁给叶卓华,如今却挑了这么一个玩意。   这是,求玉不得,屎也可以?   唇间,噙着一丝笑意,也不知道,叶卓华知道后,会不会,觉得恶心。   马车快走到刑部的时候,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说是已经探得了叶卓华的踪迹,此刻正在叶家旁边的客栈里。   顾夭夭让马夫调转马头,去客栈寻叶卓华。只是,却不明白,叶卓华去客栈做什么。 第198章 秦楼楚馆   而且好巧不巧,住的正是顾夭夭盘下的客栈。   顾夭夭过去的时候,掌柜的已经得到了消息,等人一进来,便唤了一声,“东家。”   顾夭夭轻轻的额首,便算是只会了。   这客栈,算是比较靠近闹市的了,可现在却也一样的冷清。   顾夭夭忍不住叹气,没人住的屋子,空的不是屋子,是银钱。   顾夭夭的嫁妆,就是被一个个空屋子,给空的越来越少。   不过现在的局面,顾夭夭早就想到的,虽然会有那么一丝的难受,可很快便也好了。   掌柜的领着顾夭夭往叶卓华那屋子走去,周生在门口守着,在看见顾夭夭的那一瞬间,惊讶的张开了嘴。   接着便要见礼,却被顾夭夭摆手示意他,不必出声。   只是,看周生的表情,好像是做什么坏事被自己抓到了一般。   顾夭夭想着,抬手便将门推开了。   自然,叶卓华肯定是不会做坏事的,只是在那一瞬间,周生想着若是叶卓华有朝一日想偷吃了,还没开始脱衣服,顾夭夭便寻来了。   那画面,太过于美好了。   叶卓华此刻拿着刑部送上来的册子,看的认真。   听见动静,叶卓华以为是周生也没抬头,可走近了才听到,对方的脚步很轻,应该是一女子。   叶卓华想也没想,手中的笔直接扔了出去。   而后,跟着抬起了头,在看到是顾夭夭的时候,猛地一拍案子,身子越了过去,赶紧抓住飞出去的笔。   而停下来的时候,笔上墨汁正好飞在了顾夭夭的脖子上。   如若那是匕首,一下封侯。   叶卓华眼里的杀意全数收敛,此刻换上了浓浓的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很自然的去拉顾夭夭的手。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过来查铺子了,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叶大人。”   顾夭夭觉得,她断然不能让叶卓华知晓,她出来是专门来寻叶卓华的。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来?”叶卓华将顾夭夭拉在椅子上,这才松开顾夭夭的手,去给顾夭夭添上新茶。   叶卓华自然知晓这是顾夭夭盘的客栈,想着既然要花银钱,那不如给自己家花。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不也出来了,怎么,家里的书房放不了刑部的大事?”   抬头,挑眉看着叶卓华。   而叶卓华却用下巴指了指案上,他若真的有心隐瞒,在听见声音的时候,便将册子给合上了,而不是现在,顾夭夭抬头便就能瞧见。   只是,却也不好解释,他确实是困了,出来睡一觉,现在也不方便去刑部,便让周生将册子给搬来了。   他不好说出来,省的让顾夭夭笑话他,是不是又不行了。   顾夭夭收回视线,自也知道提这事,着实没有意思。   便手撑着下巴,拨动着着茶杯,“叶大人警惕性还挺高。”   叶卓华顺势坐在顾夭夭跟前,“那是自然,除了你,没人任何女子能近的了我的身。”   听了叶卓华的解释,顾夭夭突然轻笑出声,“看叶大人的手法,还挺熟练?”   叶卓华猛然间闭上了嘴,似乎也察觉到,说错了话。   本来,他位居高位,下头的人讨好叶卓华,少不得动这些歪心思。   遇见的事多了,便也懒得废话,若有人不识趣,那便打出去。   可,总也觉得,不该与是顾夭夭谈论这种话题。   “刑部嘛,最常做的,便是杀人。”叶卓华端起顾夭夭手边的茶杯,大口的喝了一口,将心里头莫名升起的慌乱给压下去。   等着放下来后,才注意到,他拿的是顾夭夭的茶杯。   手下意识的赶紧放开,等着放开后才反应过来,拿错了又如何,而后又将杯子端起来,赌气似的喝了一口。   顾夭夭好笑的看着叶卓华的举动。   自己一个人在屋里的时候,总觉得清冷孤单的很,可此刻有叶卓华在跟前,恍然间周围也有了色彩,心里有了一股子热闹的感觉。   是的,这种感觉便是热闹。   难得顾夭夭没讽刺自己,叶卓华迎上顾夭夭的视线,心,没来由的跳的很快,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你若再这般看着我,我不保证,会作出什么事来。”   恍然间觉得,在客栈也不错。   这个念头一起来,便有些坐不住了。   顾夭夭冷冷的斜了叶卓华一眼,“你可是试试。”而后,抬手从叶卓华跟前将自己的茶杯抢了过来。   低头,就在刚才叶卓华喝过茶的地方,轻轻的抿了一口。   叶卓华瞧见后,只觉得脑子在一瞬间炸开,总觉得,此刻若是不做点什么,他,枉为男人!   猛的起身,就要去抱顾夭夭。   “今日,李语诗去家里说亲了。”顾夭夭凉凉的开口。   叶卓华的动作,猛地一僵,倒也不是怕李语诗恶心人,就是单纯的觉得,顾夭夭肯定还有下文。   “我觉得,她值得被成全。”顾夭夭将叶卓华的反应,收在眼底。   然后推开叶卓华,起身跪坐在案前,为叶卓华研磨,“不是忙着?”   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卓华。   有红袖添香,叶卓华自是欢喜的。   他站着身子将心绪压下去,“她,瞧上了谁?”   看着顾夭夭心情,似乎不错的很,叶卓华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了。   顾夭夭抿嘴轻笑,头微微的垂着,良久才说出了顾皓辰三个字。   叶卓华没想到,这两人怎么能在一处,不过,确实还挺配的。   重新坐在案前,笔落在顾夭夭的手边,抬头看着她柔和的侧脸,叶卓华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   原本,买官卖官这般让人气愤的案子,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左右这世上不平的事多的很,他们一个个处理的便是,没什么,值得他动气的。   “你说,太子殿下如何想的?”将笔放下后,叶卓华不由的念叨了句。   这么大的案子,刑部自然等着太子下令,可偏偏太子说,要等着与叶卓华商议。   也就是说,叶卓华的身子不好,这案子就不能彻查。   闹的顾明辰都写了书信与他抱怨,说是吏部的折子都递的如山高了,也不见太子批示,还催着叶卓华,要不要与顾明辰一般,坐着轮车去上朝,他们一起逼迫太子,瞧瞧太子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而且,还有那个假宦官,言臣们都快住宫里的,逼着太子下令将人斩杀,可太子难得的,坚持着就是不答应。   与之前,在城墙上的怂样,不可谓是,判若两人。   听着叶卓华抱怨太子,顾夭夭也没接话,只随口问了句,“恭王殿下何时能进京?”   叶卓华身子懒懒的靠在后头,“三五日吧。”   如若不是下着大雪,估摸这两日便到了。   “这么快?”顾夭夭虽然知晓恭王快来了,可真的到跟前了,恍然间觉得又有些不真实。   叶卓华嗯了一声,“殿下,有些迫不及待了。”   听了这话,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总觉得他说的不是正经话,好像是意有所指。   比如说,是冯知微。   可是,没有证据。   伸手,揽着顾夭夭,将人抱在怀里,“我也有些,迫不及待。”   而后,唇印了上去。   事后,顾夭夭恼怒的看着叶卓华,这人就没个正事了?一天天,满心都是这般床榻之事。   叶卓华倒是神清气爽,看着顾夭夭生气,叶卓华欢喜的将唇印了上去,“我只是觉得,不想让你太累。”   顾夭夭张嘴便想反驳,毕竟,自己的累可都是因为叶卓华。   可话到嘴边恍然间反应过来,叶卓华该是意有所指,他似乎已经知道,自己交代下去,等着恭王进京,让下头的人盯着点的事。   看顾夭夭明白过来,叶卓华抬手帮着顾夭夭顺着头发,“有些事,他们心里都有数。”   顾夭夭无奈的叹气,“罢了。”   顺势,躺在叶卓华的腿上。   叶卓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顾夭夭的头发,思量良久还是问了句,“今日寻我,是有何事?”   就顾夭夭那番说辞,叶卓华是不信的。   顾夭夭面上到底有一丝红晕,“没事,便不能来看你?”   叶卓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是莫要来看我了。”   这话说的,到底让顾夭夭脸色一变,冷冷的盯着叶卓华,“怎么,是打扰到叶大人了?”   看顾夭夭不愿意了,叶卓华伸手揉了揉顾夭夭的头发,“我怕,我习惯了后会慢慢的,将就锁在我的跟前,一刻也不得离开。”   他,失而复得的妻子,想要,一直一直的守着。   可又怕,顾夭夭不愿意。   顾夭夭听后,眼睛缓缓的闭上,“那,我下次不来了。”   想了想,还是有点距离的好。   叶卓华哼了一声,他便知道,顾夭夭是个小没良心的。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瞧着天色晚了,叶卓华便帮着顾夭夭整理衣衫,只是这衣服可以整理好,发鬓却不是叶卓华这个男人会绾的。   招了下头的人进来为顾夭夭梳发鬓。其实,还是相当于告诉下头的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梳头发的时候,顾夭夭一直冷着脸,叶卓华站在后头,从铜镜里看到顾夭夭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着终于收拾妥当,叶卓华赶紧讨好似的扶着顾夭夭出门。   等着出门后,顾夭夭才注意到,周生不在跟前。   看到顾夭夭出门皱眉,叶卓华扫了一圈,便反应过来,笑着解释了句,“那东西耳朵灵,我给你添茶的时候,便交代他,先下去了。”   听叶卓华这么一解释,顾夭夭的脸再次红了,周生自也不会再被提起。   而真相便是,顾夭夭出门了,自没人看着夏柳了,于周生而言,也是个机会。   莫要瞧着叶卓华平日里喜欢训斥周生,可他的终身大事叶卓华自是会上心的。   上了马车后,叶卓华没有领着顾夭夭回家,而是去了跟前的酒楼。   这次,没有在厅里用膳,让下头的安排了隔间。   “叶大人这是,捡了银钱了?”顾夭夭坐定后,忍不住问了句,毕竟上一次,叶大人的银钱,只够吃一碗面的。   叶卓华笑了笑,“你我夫妻,自不必分的清楚。”   这话的意思,便是让顾夭夭拿银钱了。   顾夭夭二话不说,直接站了起来。   毕竟,现在她也很缺银子。   叶卓华赶紧将顾夭夭给拽住,“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好不好?”   看着一个堂堂的刑部尚书,吃个饭都得这么可怜的求自己,顾夭夭的心到底还是软了,虽说还是冷着脸,可到底还是坐回了椅子上。   小二过来的时候,一看这架势,自动的觉得,该是这闹了别扭的夫妻,夫君正在求得妻子的原谅。   当下,就介绍了本店最贵的几个菜。   男人嘛,既然诚心认错,这银钱该花还是要往外花。   叶卓华听的倒是认真,毕竟,他是愿意让顾夭夭吃的舒坦的。   可顾夭夭越听脸越黑,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好像是在告诉叶卓华,若是他敢点,顾夭夭便要离开。   叶卓华憋着笑,听着小二将菜介绍结束。最后,还是选了相对普通的菜,点了四个。   小二出门的时候还多看了叶卓华一眼,瞧着有些眼熟,不过来往的那么多人,眼熟的人多了去,随即摇了摇头,剩下的都是对叶卓华满心的鄙夷。   “谢谢你。”待门关上后,叶卓华如是与顾夭夭说话。   谢谢顾夭夭,当着外人的面,总还算给他面子。   顾夭夭没有理会叶卓华,而是看向了外头挂在树梢的月牙。   看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也没多言,只又吩咐了下头,给温上酒。   这样的天气,喝上几口酒水,最是舒坦。   看顾夭夭还不说话,叶卓华忍不住,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抬手指着下头,“等着以后有机会,你弹琴我舞剑如何?”   原本,叶卓华想说说爱,可话都到了嘴边,却觉得若是说出来,顾夭夭定是会生气的,便生生的话给变了。   顾夭夭倒不知晓叶卓华的心思,只听着他这般说,便随口回了句,“我可没有,叶大人的雅兴。”   因为酒楼的人不多,小二上菜便快了,两个人便坐在桌前。   瞧着叶卓华吃酒,顾夭夭也没忍住,抿了一口。   抬头,看着叶卓华,此刻他正定定的看着自己,许是因为吃了酒的缘故,眼角有些红,狭长的眼睛,带着几分蛊惑。   顾夭夭从他的眼睛里,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心,没来由的跳的很快,这一次,顾夭夭喝了一大口酒。   因为喝的猛,顾夭夭呛了一口,叶卓华笑着帮顾夭夭拍了拍。   待顾夭夭缓和过来,他拿起酒壶冲着顾夭夭碰了一下,而后仰头喝了一口气。   顾夭夭轻轻的摇晃着自己那壶酒,轻笑一声,接着仰头也学着叶卓华的样子,喝了一口。   月光下,他们靠在椅子上,一下下的碰着酒壶,而眼里,只剩下彼此。   叶卓华的酒量自然算是好的,顾夭夭却也不差。   虽说两个人都吃了酒,可脑子却依旧清晰。   顾夭夭起身的时候,叶卓华从旁边拿起了顾夭夭的袍子,替她系好,而后低头。   顾夭夭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眼前确实是黑了,叶卓华将袍子上的帽子用力的拽了一下,盖在顾夭夭的头上,遮住了顾夭夭大半个脸。   顾夭夭还没来得及发火,便感觉到,叶卓华将自己打横抱起来。   顾夭夭惊呼一声,一手揽住叶卓华的脖子,一手去摘自己的帽子。   刚看清楚自己的处境,没想到叶卓华竟抱着她,站在了窗边。   还没有反应过来,叶卓华这是有什么目的,却感觉到叶卓华竟然抱着她,直接跳了下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   顾夭夭不由的闭上眼睛,在那一瞬间,她心里是后悔的,只觉得叶卓华大约是醉了。   “大人。”叶卓华这般举动,却也将守在门口的人给吓了一跳,赶紧围了上来。   “无碍。”叶卓华说着将顾夭夭放了下来,冲着顾夭夭咧开嘴一笑,“想夸我吗?”   明明,满嘴的酒气,可是每一个字说的都是清楚的。   “夸你什么?”顾夭夭压着火气,让自己尽量可以做到平静。   “夸我功夫高。”叶卓华倒是没客气。   顾夭夭哼了一声,而后,猛地转身,不去搭理叶卓华。   她知道叶卓华身手了得,可这酒楼这般高,若是叶卓华自己跳下来,或许无碍,可是抱一个人与自己跳下来能一样吗?   顾夭夭觉得,叶卓华吃了酒便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   “夭夭。”看顾夭夭要走,叶卓华自然是要追上去的。   一听后头有声音,顾夭夭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八百里加急,闲人让路。”他们正在拉扯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有马奔跑过来。   叶卓华纵身一跃,扑到顾夭夭的身后,两个人身子猛地往前扑去。   那马,恰在这个时候,从他们身后越过。   一般有加急的公文,不管白日晚上城门通行,下头人的马,都是快步而来。   现在又下着雪,马蹄也有些滑,那驿官不可能有能力将马突然拽住。   “可受了伤?”叶卓华放开顾夭夭,着急的打量。   顾夭夭轻轻的摇头,可视线却是在消失的背影上。   这个时辰,到底能有什么着急的公文?   看顾夭夭无碍,叶卓华将人重新揽在怀里,“估摸明日清晨,太子殿下在早朝的时候便会提了。”   瞧着天色已经晚了,叶卓华便招手,让下头的将马车拉来。   上了马车,顾夭夭上下打量叶卓华,“你没有醉?”   看着,到现在为止还算是正常。也就是说,刚才也不能算叶卓华耍酒疯。   叶卓华轻轻的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你夫君,没那么容易倒下。”   成亲那日醉酒,着实是个意外。   顾夭夭了然,所以,刚才从酒楼上跳下来,单纯的只是一时兴起?   顾夭夭身子往前凑了凑,“哪日,咱们较量较量?”   突然间,就来了兴致。   叶卓华无奈的看着顾夭夭,“我是做了什么,突然激起了你的胜负欲?”   顾夭夭抿嘴浅笑,看着似乎是有些害羞,半低着头,良久才低声说了句,“我觉得,从酒楼上跳下来,确实不错。”   听了顾夭夭终于夸奖了自己,叶卓华满脸的欢喜是怎么也藏不住。   “所以下一次,换我,抱着往下跃。毕竟,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总要,喝点酒壮壮胆。”顾夭夭越说声音越小,好像是有那么一点难为情。   叶卓华的眼皮不停的跳了起来,顾夭夭抱着他往下跳?确定不是顾夭夭想将他扔下去摔死?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凝固,“我觉得,跳下来一点都不好,你瞧着我现在就后悔了,若是再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再跳下去。”   说完,还生怕顾夭夭不相信,接着抬手,“我发誓,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   那一个轰字还没说出来,便被顾夭夭的手捂住了。   顾夭夭慢慢的摇头,“我怎舍得,让你发这般毒的誓?”   而后唇微微的勾起,“换一个吧。”将压在叶卓华唇间的手,慢慢的挪开。   叶卓华重重的点头,“好,我都听夫人的。”   顾夭夭的眉眼舒展,唇间的笑容愈来愈弄,“就发誓,若你有半句谎言,便罚你的夫人,早日改嫁。”   轰!   叶卓华仿佛听见了,雷劈的声音。   脑子只想着一句话,“我跪下可以吗?”   以后,一定不会再这般冲动了。   手慢慢的抬起,帮着顾夭夭捏着肩膀,“今晚的夜色,很美?”   顾夭夭笑了笑,“确实是美的。”   美的,这两日下雪天都能看见月牙,尤其是今夜,格外的明亮。   这样的场景,到底不多见。   可是,顾夭夭微微挑眉,“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准确的说,与叶卓华跳下去有什么关系。   叶卓华无奈的叹气,自己的七寸如今算是被顾夭夭紧紧的捏着。   看叶卓华不吱声,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钦天监现在在做什么?”   毕竟,今晚的天象,该是可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即便,这天虽说不常见,可却也算不上是太大的异常,可这个时候钦天监若不是说两句话,倒显不出他们存在一般。   叶卓华没有答言,而是看着顾夭夭直笑。   因为爱,顾夭夭是叶卓华的七寸。所以,即便是玩笑叶卓华也绝不会说,让顾夭夭另嫁给他人的话来。   那么,又是什么,让顾夭夭占了优势,而又硬生生转移了话题。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叶卓华伸手将顾夭夭抱在怀里,“我们一会儿,去问问监正,会说什么?”   顾夭夭笑着推开叶卓华,“都这个时候了,再去叨扰人家,莫不是要将人给吓坏了?”   两个人,一路说笑,很快便回了叶家。   回去的时候,周生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叶卓华鄙夷的看着,垂头丧气的周生,仿佛无声的在骂他是个废物!   原本,周生都要绝望了,就叶卓华一个眼神,他仿佛寻到了希望。   便想起叶卓华昨日说的,难道夏柳明日便要成亲吗,不到最后一刻,断然不能放弃。   顾夭夭倒也瞧见了周生的不对来。但是,周生又不是自己的人,若是夏柳的面色不对,她断然是要过问的。   可现在,顾夭夭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左右瞧起来,也是夏柳压周生一头。   回到屋里,顾夭夭与叶卓华俩人都没有提周生,倒是在躺下的时候,叶卓华揽着顾夭夭问了句,“若是周生求娶夏柳,你可同意?”   “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你惦记的什么?”顾夭夭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想起那个画面,并不美好,自然语气也就跟着差了。   叶卓华看顾夭夭不愿意说,便不再多言。   可顾夭夭来了兴致,原本是背对着叶卓华的,此刻翻个身面对叶卓华,“你突然说这话做什么,难道你知道什么了?”   原本叶卓华都已经闭上了眼睛,此刻缓缓的睁开,“不若,我们打个赌,你那婢女一定会接受周生的。”   听着这笃定的话,顾夭夭仔细的打量叶卓华,“你在帮周生?”   叶卓华笑了笑,“你那婢女是傻子吗?”   “胡说八道!”顾夭夭连反应都不用,直接反驳了句。   夏柳自然是聪慧的,她从前话不多,可却是通透知礼的,心里自是有她一杆秤。   “这不就是了,是真情是假意,她难道心里会没数?”   叶卓华说完便将顾夭夭拽在自己的怀里,唇印在顾夭夭的额头上,“若是她需要你帮忙,自然开口,若是不需要。”   叶卓华一顿继续说道,“她又不是你女儿,至于这般惦念着吗?”   大晚上的,与自己同塌而眠,还想着其他女人?   原本,叶卓华还不想帮周生的,现在来看,是不是可以考虑,偶尔出个手。   顾夭夭哼了一声,“这自不一样,旁的不说,若是发生了事,我且问你,是你们男子吃亏还是女子吃亏?”   这世道就是这般,若是男子,那便是风流韵事。   若是女子,那就是不知廉耻。   顾夭夭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叶卓华也没法反驳,可瞧着顾夭夭这般恼怒。   此刻也只能说,“若是周生那个狗东西敢对夏柳做什么事,我第一个砍了他。”   叶卓华这话说的笃定,是因为他看在眼里,周生对夏柳是动了真情的。   对于男子,或许要一个女人简单。可是,若是走心的,断就不会那般随意。   莫说还未成亲,就算成亲了,只要夏柳不愿意,周生怕也不会用强的。   听了叶卓华的保证,顾夭夭的面色才算是好看些,“明日早朝你寻个旁人陪着,将周生叫过来,我要问话。”   叶卓华张嘴便想说,大早晨的与个男子有什么好说的,可看顾夭夭的脸色凝重,叶卓华也不敢吱声,便只能由着顾夭夭去。   因为叶卓华明日要早朝,今夜睡的算早,第二日叶卓华起身的时候,顾夭夭也跟着醒来了。   “你再睡儿。”看顾夭夭要起身,叶卓华赶紧将人按住。   顾夭夭也不与他多言,只用手撑着身子看叶卓华,而后突然扑哧笑了一声,“叶绦之,你若是入了秦楼楚馆,估摸也能卖个好价钱。”   叶卓华的脸一黑,“没你这么夸人的。”   而后视线看向顾夭夭的领口,“你要是这般激我,我便说出门的时候摔了一下。”   本就还没好的伤口又碰着了,自然不能上早朝了。   “行了,你赶紧准备吧。”顾夭夭赶紧收回了视线,她相信这种事,叶卓华一定能做出来。   等着收拾完了,顾夭夭让叶卓华先用了一碗热粥再出门,免得出门身子冷。   昨日有加急的消息传入宫中,估摸太子殿下今日又会晚下早朝。   出门的时候,下头已经准备好了轮车,直接推着离开。   顾夭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直到看不到叶卓华影子,才转回屋。   “夫人,周大人在门口求见。”叶卓华出门的时候,已经交代了周生,让他今日等着顾夭夭交代。   顾夭夭嗯了一声,让婢女寻了一套,花青色衣裙,头上梳上了灵蛇鬓。   因着平日里都是夏柳伺候顾夭夭,所以现在婢女寻东西的时间长一些,是以,顾夭夭出来的有些慢。   昨日还晴了一会儿,以为这雪下的快过去了,可却没想到,今日反而下的更大了,外头呼呼的风声,顾夭夭在屋子里头能听的清楚。   用早膳的时候,顾夭夭抬头看着周生在外头候着的影子,不过却没多问,用着平日里的速度,慢悠悠的吃完。   等着收拾好了,顾夭夭才让人取了袍子披在身上,掀了帘子走出去。   “见过夫人。”周生赶紧见礼。   因为受了凉,瞧着周生的嘴唇都有些发紫。   “免了。”顾夭夭摆了摆手,让周生起身,“你们刑部,平日都是用什么刑对付那些个没眼力挣扎的罪人呢?”   周生不知道顾夭夭是什么意思,只低头小声的回了句,“回夫人,是炮烙之刑。”   顾夭夭长长的哦了一声,突然回头看着周生,“我从话本上看了一套刑罚,觉得颇为有趣,不知道周大人可有兴趣瞧瞧?”   “请夫人言明。”不知为何,听顾夭夭的语调,周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好像顾夭夭这是准备对他用刑一般。   ------题外话------   突然发现,我昨天的章节名,被吞了三个字。   万幸的是,审核没有被卡~~~ 第199章 男色误国   顾夭夭的眼微微的眯了起来,随即轻笑一声,“到底是有些血腥,等着改日我将话本,给周大人送去。”   说完,摆手示意周生可以退下了。   周生离开后,怎么也想不明白,顾夭夭到底要做什么,他觉得顾夭夭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或者有什么深意。   可,这么不清不楚的,也不言明,让人越想越害怕。   顾夭夭可没空管周生心里想的什么,与周生说完话后,便去瞧夏柳。   夏柳的脚还是肿着,不过说是没那么疼了。   瞧着夜里该睡的不安稳,眼下一片淤青。   “夫人放心,夏柳姑娘只要好生的调养,便不会出事。”顾夭夭不放心,又招来了府医,亲自问了话。   听府医这般说,顾夭夭才放心。   原本是要给夏柳拽拽被子的,这才注意到放在夏柳脚上的布包,用手一碰,里头硬的很。   “这是什么?”不由的问了句。   下头的婢女赶紧回答,说这是周大人让铁匠给打的冰盒子。   因为冰块直接放脚上,太凉了,用布条包裹住,也融化的快。   便打了这冰盒子,将冰块放在铁盒子里头,再用布包裹上,融化的会慢。   尤其是夜里,省了不少的事。   “周大人心善。”听婢女有些兴奋的与顾夭夭回话,夏柳忍不住在后头补了句。   顾夭夭看了夏柳一眼,不过却没有问关于周生的任何问题,只顾着瞧夏柳的脚。   夏柳时刻记着顾夭夭是主子,她自不能让顾夭夭忧心,赶紧寻了个话题,转移顾夭夭的注意力。   “姑娘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的事了?”   夏柳这么突然问一句,倒将顾夭夭问住了,“没,没啊。”不知为何,顾夭夭总是觉得心虚。   夏柳笑了笑,“姑娘可瞒不过我。”手指了指顾夭夭的发鬓。   上次瞧着顾夭夭这般打扮,还是去参宴的时候,这般,就像是要与人战斗一般。   顾夭夭抿嘴轻笑一声,“你倒是记得清楚。”   原本还要再问府医几个问题,可瞧着夏柳脸上有些不自然,顾夭夭也只说了句,“罢了,你好生养着,我明日再过来。”   她的性子,总不希望太麻烦自己。   另一边,叶卓华这会儿已经回府了。   周生一直在门口站着,看见叶卓华的马车,赶紧迎了上去。   “火急火燎的做什么?”叶卓华一下马车,瞧着这会儿周生的鼻尖都出汗了。   周生抹了一把脸,“小的,小的是求主子给指条活路。”   今这事,他越琢磨越不对,越琢磨心里越觉的害怕,就冬日里的北风,都吹不走他心里的惧意。   “说。”叶卓华往里走的时候,丢下这么一个字。   周生赶紧追了上去,将今日发生的事与叶卓华一五一十的禀报。   “主子,您说夫人是不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她是不是不同意我与夏柳在一起,还是夏柳与夫人说了什么,夫人这是要替她出面?”   “闭嘴!”耳边都是周生絮絮叨叨的声音,叶卓华没好气的打断了他的话。   看着周生这么着急,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竟是内宅子里头的这些个小事。   “若真是夏柳的意思,你以为你还能安稳的站在这里?”若顾夭夭真出手,周生不定被送到哪个旮旯子地方了。   “你就不能用你那猪脑子想想?”   枉他还喜欢夏柳,就夏柳的脾气,只要周生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是绝对不可能求顾夭夭帮忙的。   既然不是夏柳的意思,那旁人肯定不会在顾夭夭跟前嚼舌根。   唯一剩下的人,就是叶卓华了。   叶卓华自然不会害周生,他既然说了,肯定不是想要顾夭夭收拾周生。   看周生还没转过弯来,叶卓华只能无奈的说了句,“她只是单纯的,警告你莫要乱来!”   顾夭夭惯会用这种手段,就吊着你,让你自个吓破自己的胆,“怂样!”   不过就几句话,吓成这样,枉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正好在这个时候,顾夭夭从夏柳那边出来,迎面便碰上了刚回来的叶卓华,“今日怎回来的这般早?”想也不想便问了句。   “今日太子殿下欢喜,便早些回来了。”说着牵起顾夭夭的手放在手心捂着,“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往外走?”   周生许是还没缓过那个劲来,瞧着顾夭夭出来,很自然的就躲在跟前人的身后。   只要他不看顾夭夭,就觉得顾夭夭一定瞧不见他。   顾夭夭一眼便看见了,缩在人群中的周生,不过她并没有去唤周生出来。   毕竟周生是叶卓华跟前最得脸的人,又没有真的做错事,不至于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   “我穿的厚。”顾夭夭冲着叶卓华一笑,便率先往屋子走。   等着瞧不见顾夭夭的是影子,周生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想起叶卓华骂他的话,不由的哼了一声,还说自己怂,就叶卓华刚才那讨好顾夭夭的样子,也没见的好到哪里去!   进了屋子,顾夭夭将手从叶卓华手里抽了出来,“出了什么事?”   一边让下头人解开袍子,为自己整理衣衫。   看着顾夭夭说变就变的脸,叶卓华啧啧了两声,“你可真是用完我,便将我踹开。”   顾夭夭接过下头婢女奉上来的手炉,坐在叶卓华的跟前,“还不是你跟前的人,胆子太小?”   不过就简单的警告,瞧瞧那样子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自己若是再对叶卓华板脸,不定他会以为这又是冲着他在发脾气。   叶卓华抿着嘴笑个不停,周生平日里瞧着吊儿郎当的没个正行。   可是他能一直跟着叶卓华,那是因为他办事可靠,在刑部,别看弟兄们会开玩笑,可若周生沉下脸来,没个人不怕的。   就这么一个人,竟被顾夭夭这般嫌弃!   叶卓华笑着看顾夭夭沉下了脸,赶紧强迫自己,将笑容收敛,“那我还要谢谢他。”   若不是他,叶卓华怕是没有机会,看顾夭夭的笑脸。   “今日钦天监那边果真对天象有了说法。”怕哪句话说错惹了顾夭夭,叶卓华赶紧转移了话题。   说是阴天见月,那是因为日的光芒万丈。   主,明君现世,护大佑与苦难之中。   现在,天灾人祸不断,便就应在了昨夜那大片的雪,而那月牙是明君的光芒,无论在多么阴暗的地方,君恩都无处不在。   明君登基,大佑灾难结束,明年必然会风调雨顺。   这话,太子听了自然欢喜。   于他而言,那就是皇帝快死了。   叶卓华上奏彻查买卖官吏的事,太子自让他往后排,下头人说,要处置假宦官,太子便用钦天监的话堵他们的嘴。   说是,上天已经预示明君登基,若是真的养男宠会动摇国之根基,那肯定不会有这般预事。   至于,昨日那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太子殿下却是只字未提。   而且,为了庆祝这大喜的天象,太子于今夜要宴请百官为贺,两品以上的官员,皆要入场。   “荒诞!”顾夭夭此刻忍不住斥了句,旁的也就算了,这八百里加急的信,断然不会是,庆祝谁立了什么功劳。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大佑的子民,正在垂死挣扎。   叶卓华叹了口气,“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下头的人去打听,御史台那边也送了信,总会知道昨日送来的到底是什么。”   也辛亏他们昨夜出去了,不若这事不就被太子悄无声息的给压下去了。   看顾夭夭始终皱着眉头,叶卓华轻轻过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等着明君登基,一切便好了。”   顾夭夭慢慢的抬头,“谈何容易?”   随即,反应过来什么,反手拉住了叶卓华,唇间噙着淡淡的笑意,“你,还是挺厉害的。”   叶卓华也来了兴致,将脸凑到顾夭夭的跟前,“你说的是在哪?”   顾夭夭猛地拍了一下叶卓华的额头,“你就没个正行。”   说着,唤人将周生带来。   周生仔细琢磨叶卓华的话,好不容易明白过来,现在又听闻顾夭夭唤他,心一下又乱了。   可还是硬着头皮过来。   “周大人,我有个事需要你去办。”周生一进来,顾夭夭倒是很客气的与他说话。   “夫人请说。”周生瞧着面上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腿开始发抖。   顾夭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主子都与我说了。”   而后,故意一顿不吱声。   周生吓的抬起头来,目光很自然的看向叶卓华,不知道叶卓华与顾夭夭说了什么。   叶卓华低头,却只顾喝自己的茶。   “夫人莫要误会,我们家主子有时候,脑子不好用。”周生想了想,不管如何,自己活下去再说。   毕竟,他还没得到夏柳的心,可不甘就这么死去。   “哦?”听了周生的话,顾夭夭倒是很感兴趣。   周生一看顾夭夭的脸色缓和过来了,赶紧说道,“夫人是不知道,当初老爷出事,主子不小心撞到了头,从那以后,每逢初一十五都会说一些胡话。总之,就说了一些没有发生过的事。”   顾夭夭微微皱着眉头,“这可如何是好,他每日都在刑部处理事情,若是胡言乱语的,不就糟蹋了刑部了?”   周生看着顾夭夭似是一脸的担忧,可却总觉得有些别扭。   比如,叶卓华出事后,顾夭夭不是应该担心叶卓华的身子,而现在他怎么瞧着,顾夭夭更担心刑部?   周生摇了摇头,让自己莫要想那般多,“夫人且放心,主子自己也知道事情轻重,所以每当犯病的时候,都只留了小的在跟前伺候。”   顾夭夭在听周生说叶卓华犯病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看周生疑惑的看着自己,顾夭夭轻轻的咳嗽了一声,“那个,辛苦你了。”   而后又拍了拍叶卓华的手,“我会成全你的。”   顺势坐直了身子,很是认真的看着周生,“这事我原本是不知道的,你主子说他在外头有一位红颜知己,求得我同意要迎进府来,我自是大度容人的人。   更何况你主子的病这般重,我自不会拂了他的心意,你且下去将人带来给我瞧瞧。”   说完,便摆手示意周生可以退下了。   周生听了顾夭夭的话,当下一脸的迷茫,他以为叶卓华乱说了他与夏柳的事,这才随口扯了瞎话,没想到竟然是叶卓华自己的事。   还红颜知己,在周生的印象里,叶卓华跟前除了顾夭夭就没出现过其他女子,他要去哪里接人?   “夫人许是误会了?”周生原本求救似的看向叶卓华,可叶卓华现在只顾着低头品茶,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奈何顾夭夭根本不听,摆手示意周生赶紧下去。   周生又不好赖着不走,只能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去了外头。   等周生关上门,顾夭夭才转头看向叶卓华,“没想到叶大人这般可怜,年纪轻轻的便得了这么棘手的病。”   顾夭夭啧啧的摇头,可眼里写满了,活该。   叶卓华无奈的将茶杯放下,“你想是想骂我,直接骂便是了。”   还将周生唤进来,俩人一块编排自己。   顾夭夭笑的眯着眼睛,“若我自己,哪里能想出,这么,新奇的病来。”   听着这话,叶卓华的嘴角轻轻的抽动,便想起了刚才周生一口一个有病的说自己。   而后,将茶杯往顾夭夭的跟前一推,“不若,你浇我一脸吧。”   省的这般,阴阳怪气的语调来编排自己。   顾夭夭哼了一声,叶卓华这般一点反抗的意识都没有,闹的她这算计人都没有一丝成就感,“你说,周生会接个什么人回来?”   她着实没想到,周生竟这般有趣。   叶卓华哼了一声,“我也好奇。”   毕竟,周生的做法,关系到以后能不能顺利的接近夏柳。   外头周生还不知道这俩人的算计,以为叶卓华脑子犯浑了,这才惹了顾夭夭。   这就叫,神仙打架祸及鱼池。   不过周生脑子也是个好用的,晌午用膳的时候,便将叶卓华所谓的红颜知己给寻来了。   在看到对方的那一瞬间,顾夭夭笑的便是连筷子都拿不起来了。   便是,连叶卓华的脸也黑了。   他以为,周生对自己是了解的,至少等着他出门的时候,周生探一下自己的口风。结果,动作快的请了这么个,人来。   只瞧着对方,五大三粗的不要紧,一脸肥肉也不要紧,那满脸的麻子,就有点让人看着难受了。   再加上,她一开口,前头的牙还是黑的。   上嘴唇,还往外翻。   俩招风耳,跟着乱颤。   对方还一直笑,周生在旁边轻咳了一声,对方才反应过来,低头见礼,唤上了一句,“老爷,夫人。”   这女子的声音极为的粗犷,就跟个男人在说话一般,偏偏对方大概是为了显得自己比较温柔,所以声音还在那压低了,像撒娇一般。   配着这个嗓音,活脱脱的一个,娘里年气的男人。   “这就是你们大人,口中所提的人?”   顾夭夭挑眉,问了周生一句,那一句红颜知己,愣生生的憋着说不出来。   周生很认真的点头,“回夫人,是的。”   说完,还抬起头看向叶卓华,等着叶卓华夸奖。毕竟,寻这么个女人,也只能是知己,再饥不择食的人,面对这样的一副尊容,也难以下口。   他可是为了叶卓华的夫妻感情,操碎了心啊。   周生说完,那女子还怕顾夭夭不信,特意解释了句,“夫人放心,从小人家都说我有福气,一定会给咱家,带来好运气的。”   因为这女子耳大,耳垂更是又大又厚,下头的人说耳垂厚的人有福气。   因为长相的原因,她还一直怀疑过人们说的这话,直到今日,她相信了。   眼前这个人,给她买了新衣服,还给她了五两银子,让在这住一日。   于这女子而言,这绝对就是天上掉银钱的大好事啊。   顾夭夭侧头看着黑脸的叶卓华,忍不住说了句,“叶大人,好眼光。”   叶卓华将筷子啪的一下扔在桌子上,“你自己吃吧。”   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气急的样子,到底没忍住笑了起来,过了良久才冲着周生摆了摆手,“将这。”   顾夭夭上下打量,也着实猜不出对方的年龄,姑且就唤上一句姑娘,“将这姑娘送回去吧。”   然后让下头的人,又拿了个银簪子赐给了对方,总不能让人白跑一趟。   原本这簪子,是用来打赏下人的,算不得好东西,可给了对方后,那女子的眼睛都亮了,“谢谢夫人,谢谢夫人,以后有事只管寻奴家。”   今日,已经得了五两银子一套新衣了,现在又多了个簪子,发达了发达了。   这些日子成天的下雪,家里买不起炭,想着这个冬天难捱了。   没想到遇见这等好事,莫要说今年了,明年卖炭的银钱都够了,她一日时间护了一家人安稳,这是天大的福气,果真长辈诚不欺我!   待人走后,顾夭夭又笑了出来。   她原本真的只想,叫了周生来编排编排叶卓华,着实没想到,周生能给自己这么大的惊喜。   不过,瞧着满桌子的饭菜,无奈的摇头,让人端下去热了俩叶卓华爱吃的菜。   等她用完,菜也又热了,便亲自端在书房里。   叶卓华原本拿着册子在看,听见动静后立马将头扭在一旁,还怕顾夭夭看不出是他生气来,长长的哼了一声。   顾夭夭笑了笑,将叶卓华手里的册子拿走,而后将饭菜放在桌子上,“爷,吃一口?”   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讨好的感觉。   叶卓华嘴角轻轻的抽动,可还是佯装在生气,不发一言。   顾夭夭一看叶卓华的样子,双手将筷子捧在叶卓华的跟前,“我觉得你那红颜知己有些特别,便没同意养在府里,若你舍不得,我让人为她画像,便挂在你书房里,这般,你也可以日日得以见她!”   “顾夭夭!”叶卓华一听她故意提起,当下便转过脸来。   顾夭夭憋着笑,将筷子放在叶卓华的手里,“赶紧吃吧,一会儿还有的忙。”   而后,随手拿起了刑部递上来的册子,随手翻了翻。   “这都是些什么事?”看了两页,顾夭夭将册子扔在一旁。   太子的态度,加剧了买卖官员的发展,下头的人一看太子这是默许了他们的行为,很多地方,都直接明码标价。   简直是荒唐。   叶卓华哼了一声,不过好歹不说,低头开始吃饭。   看叶卓华不吱声,顾夭夭伸了一下胳膊,便回里屋了。   等着叶卓华吃完饭过去的时候,顾夭夭已经眯着睡着了。   所以,感情自己在顾夭夭跟前,就是一个玩意,玩完了就放在一边不管不问了?   伸手捏住顾夭夭的鼻子,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夭夭睡梦中感觉有些不舒服,抬手啪的一下,便是一巴掌,翻个身继续睡。   顾夭夭中午歇息,多是半个时辰便醒来了,醒来之后瞧着叶卓华在床边坐着,“你这吓唬谁呢?”   顾夭夭揉了揉眼睛,随口问了句。   看叶卓华也没吱声,顾夭夭便不再多言,因为天阴着,屋子里头有些暗,叶卓华又是背对着窗户坐着,顾夭夭自也看不清叶卓华的脸。   起身之后,这才注意到,叶卓华有些不对劲,不过却也没多问,下头的人上了茶水之后,顾夭夭抬手,指了指叶卓华,让给叶卓华送些。   “吩咐小厨房,去煮些个冰糖雪梨水。”而后看向叶卓华,“冬日里,容易火大。”   意思,自然是要给叶卓华准备的。   叶卓华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原还想着赌气,就顾夭夭一句话,立马让他破了功。   这辈子,注定被顾夭夭吃的死死的。   而后起身坐在顾夭夭的跟前,“来来,你看看我。”   也不用顾夭夭猜了,自己主动一些让她瞧瞧。   瞧着叶卓华指着他的脸,顾夭夭凑过去,很明显是个巴掌印。   就叶卓华现在的位置,自不会有人敢对叶卓华动手,仔细想想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记得打了谁一下。   莫不是,正好打在叶卓华的脸上。   顾夭夭打量的仔细,越看脸上的悔恨便越明显,“一会儿还得出门,你顶着这张脸,我还得让下头的人,给你上妆。”   怎么也不能,这般出门。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态度给气笑了,手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不过这次,还是很注意了自己的力道,绝对不能将顾夭夭给弹疼了。   顾夭夭揉了揉眉心,“我又不是故意的。”   这多少算是一句软话,叶卓华无奈的将顾夭夭揽在怀里,“你当真不知道我想要的什么?”   顾夭夭将人推开,“你不觉得太假了吗?”   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表现的特别紧张,就跟生离死别一般,在顾夭夭瞧了,那便是装的。   左右,她是做不出来。   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得,日后,他还是少动些被顾夭夭可怜的心思吧。   到了傍晚的时候,雪终于小点了,他们便收拾着出门。   因为要入宫,顾夭夭自要穿着诰命服,衣服不能选,袍子自要好生的挑,叶卓华亲自上手比对,从顾夭夭的柜子里,寻了一件最厚实的为顾夭夭披上。   出门的时候,便自然的拉住了顾夭夭的手,免得她滑倒,不过等出了叶府的时候,叶卓华便坐上了轮车。   毕竟,他是一个受了伤的人。   府里头一直有下头的人清扫,所以没有积雪,可街上到底扫不了那么及时,不少地方都积雪成冰,路上的时候走的很慢。   到了宫门外的时候,已然掌了灯。   “叶大人,叶夫人。”下了马车,不少人都过来打招呼。   毕竟,擒拿华夫人叶卓华是头功,叶卓华已经是最年轻的尚书了,再赏赐已经没什么好提的了。   之前太子说的,丞相是要从年轻人里头寻的。在他们看来,太子怕是会属意叶卓华。   他日,叶卓华问鼎相位,与他交好自然是没错的。   叶卓华领着顾夭夭,点头示意,一路上,跟前就没清静过。   原本想着,得了空去顾父那里打个招呼,顺便问问老太太的身子,现在天气渐凉,老太太爱咳嗽也不知晓能不能受得住。   可一瞧顾父那边也围了一群人,这个念头便只能作罢。   待入了大殿,只觉得浑身的寒气都被驱散,暖和的厉害。   瞧着每隔两个桌子便会放一个暖炉,现在莫要说冷了,不热便就不错了。   而且,这殿内没有一盏烛灯,全都靠夜明珠照亮,在他们前头,一颗接着一颗的摆了一排,身后也是,这排场不可谓不奢华。   顾夭夭瞧着,进来的官员,大多都变了脸色,场面也没之前那般热络了。   顾夭夭得了空,便去顾父那里打个招呼。   顾父将人拉起来,这会儿自也不方便多言,只嘱咐他们,要谨言慎行。   说了两句,便让顾夭夭他们回去了。   如今,顾夭夭他们的位置,已然是众位尚书之首,便是将叶父与叶母也给压了下去。   “太子殿下到。”太子来的也快,众人刚齐了,便听得下头的宦官,高声唤了起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赶紧跪下见礼。   太子大踏步的走了过去,待坐定后手微微的抬起,“众卿免礼。”   今日,太子依旧穿着明黄色的朝服,可瞧着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在太子转身的时候,有金线似乎闪着光亮。   顾夭夭眯着眼睛,仔细的瞧着,这才看清楚,原来太子的朝服上,用金线绣了正在腾飞的金龙。   因为衣服底子是明黄色,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出来。   太子监国,现在就等着皇帝驾崩,便可名正言顺的继位了,没想到便就连这点功夫也等不得。   而他旁边,到底没了如韵郡主,坐的是一位身穿宦官服的男子,大约便就是这些日子,常被大家念叨的假宦官。   如今既然已经被百官撞破,太子便连遮掩都不遮掩的,直接将人带着坐在他的旁边。   便是比当初如韵郡主的位置,还要高些。   “殿下!”这般架势,御史台的人自是坐不住的,刚站起来要劝谏。   便被太子摆手阻止了,“这大好的日子,爱卿莫要说些个煞风景的话。”   而后端起他面前的琉璃杯,“今日本殿着实欢喜,得天神之厚爱,本殿必全心全意为我大佑子民,谋得康乐。”   说着,带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只得跟着。   说着,祝大佑千秋万代的话。   场面,似乎格外的和谐。   太子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见,钦天监的话着实是让他欢喜了,欢喜到忘了分寸,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侧身仰头冲着那假宦官亲了上去。   “殿下!”御史台的人到底忍不住了,猛的站了起来,差点将桌子给掀了。   听了这声音,太子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赶紧坐直了身子,“爱卿稍安勿躁,本殿也是太过于欢喜了。”   “殿下,男色误国啊。”御史台的言官,争的脸都憋的通红。   可换来的,到底只有太子轻飘飘的一句,“爱卿,坐,莫要在这里煞风景。”   好像,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罢了。   太子说完,也不管他坐没坐,直接拍手,让舞姬上来。   宫女抬着薄纱,将夜明珠都盖上,整个大殿便有一种朦胧的美。   丝竹声,缓缓的响起,如流水,如清风。   随即,声音抬高,仿佛有马儿驰骋。   耶齐王子之前便说,要将突厥的舞姬留在大佑。显然,现在上来的,便是突厥的舞姬,此刻她们穿着突厥服。   可却也不像是突厥服,突厥的衣服,没有这般的,露。   胳膊,肚子都露在外头,身子扭动的时候,每一下似乎都差那么一点点,便全数的露在外头。   突厥的舞,原是有些个英气,现在多了几分阴柔。   外头大雪纷飞,百姓艰难度日,便是在天子脚下也有冻死的白骨。   大殿内,琉璃交错,明珠闪耀,舞姬轻动,好一出,纸醉金迷。   在人群中,只有太子,似乎看的格外入神。   看到欢喜的时候,太子还带头拍手。   看太子欢喜,旁边的假宦官,明目张胆的拉住了太子的手。   引得太子侧目,而后就看见两个男人,含情脉脉的看着彼此。   ------题外话------   意外来的好突然。   之前拍的写真,就差拿精修照片和相册了,结果看见销售在朋友圈发,她家老板被拘留了,两家门店全都关门,她的工资也无处去要。   让顾客自己联系门店所在的派出所,或者老板老公,然后发了个手机号!!   我天,我天,我天~~~~~~ 第200章 混账东西!   砰!   御史台中丞到底没忍住,将自己跟前的桌子给掀了。   “殿下,请您以大局为重!”说着,直接跪了下来。   舞姬们被突然而来的变故,吓的惊呼出声,一个个全都缩在了一旁。   乐师们也都停了下来,场上突然异常的安静。   太子定定的看着对方,在大家以为太子要发火的时候,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落了泪,“本殿,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不合世俗的人,何曾做过有碍江山社稷的事了,何至于让卿这般义愤填膺与本殿奏言?”   如若太子训斥他,或者直接下令罚人,对方已经做好了,死谏的准备了。   可万万没想到,太子竟然哭了。   哭的,那般伤心。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是太子殿下。   一时间让那言官有些无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升起了一丝的愧疚,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的太过了。   虽说文臣心思细腻,可到底也是男人,也知道,不到一定份上,男人是不会落泪的。   “殿下,这男人与男人到底有违纲常礼法。”再开口,气势到底弱了些。   太子吸了吸鼻子,“爱卿开口便是纲常礼法,可是本殿问你,我朝哪条律法规定,男子便不能与男子在一起?”   言官仔细想想,好像没有。   太子继续说道,“那本殿,是不是头一个,在宫里养男人的人?”   言官在一想,似乎也不是。   早在大佑之前,便有了好男风的风气,甚至有些大户人家还养**。   看对方继续摇头,太子接着说到,“既然如此,本殿又不是要立男妃,爱卿为何要这般咄咄逼人?”   一番话下来,太子竟占了上风。   若是言官败下阵来,以后便可以光明正大的与这男子成双入对。   更甚至,不定什么时候,太子真的能给这男子名分。   只能说,太子的眼泪真值钱。   “殿下,虽有人开了男风先河,可迷恋男风的,却无一是明君。”   言官一顿,才惊觉自己被太子给绕进去了,赶紧继续劝说。   看太子脸上挂着泪,旁边的假宦官伸手将帕子递了过去,太子慢悠悠的擦拭着眼角,“依着爱卿的意思,旁人做不了明君,本殿就应该同他们一样?开不了,爱男人明君的先河?”   太子问完,言官的嘴角轻轻的抽动,他倒是很想点头。   至少在现在来看,太子,算不得明君。   现在到底还不能光明正大的宠爱男子,若是真的他们不再劝谏,日后变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准。   可话,又不能说的这般直白。   “殿下圣明,更应该知道何事能为,何事不能为。”言官的嘴,自也是厉害的。   太子的脸色沉了下来,“若是本殿执意要将他留在身边,你们要将本殿如何?逼死吗?”   “臣惶恐。”言官赶紧低头说道。   左右的人此刻皆起身,“殿下息怒。”   太子身子往后一靠,久久不语,良久才叹了口气,起身,领着那假宦官一同过去,亲自将言官给扶起来。   “此事,到底是本殿的家事。”态度温和,语气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殿下,天家无家事。”言官到底还是不退让。   就好像当初圣上宠信冯皇贵妃,不是宠着宠着,就将皇后给废了,宠着宠着便让靖郡王抢太子的位置?   “你!”看对方油盐不进,太子的脸上到底闪过一丝恼怒。   “去死吧。”两方正在僵持的时候。   突厥的舞女,突然冲出来的一个,那手中的簪子,用力的甩出,直冲冲的照着太子扔了过去。   原本,太子坐在高位,这些舞姬再厉害也不可能近的了太子的身。   可偏偏太子下了高台,跟前就带了那假宦官。   偏偏,因为言臣厌恶假宦官,以至于他站在太子的身后,不敢往前。   所以,刺杀太子似乎表面上瞧是有希望的。   “殿下。”众人惊呼一声。   砰!   假宦官反应很快,猛地往前推了太子一下,那簪子从太子的耳后飞过。   与此同时,太子的侍卫,已经将剑刺入对方的心口。   “殿下。”假宦官赶紧看向太子。   太子似乎有点吓着,好半响才回过神来,“放肆,放肆!”手指着突厥的那些舞姬,怒斥一声。   突厥剩下的这些舞姬也吓坏了,都跪在地上求饶。   他们是突厥送给大佑的礼物,来的时候都是精挑细选的,为的是伺候好大佑的皇帝。   最好,能迷恋她们,入的了太子的后宫。   即便,是有些目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存着要刺杀太子的心。   太子站直了身子,冷冷的盯着这些人,刚才看向她们时还露出痴迷的眼神,此刻便是满眼的杀意,“将人带下去,好生盘查。”   侍卫们应了一声,利索的将人拽下来。   响彻大殿的,此刻便成了一声声的求饶的声音。   太子的脸是阴着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握成拳头,用力的砸向眼前的案子,“突厥,欺人太甚!”   砰。   因为太子太用力,那案子生生的被打塌了去。   看太子的拳头都见了红,假宦官赶紧招呼人去请太医为太子包扎。   无论如何,这行刺之人是出在突厥人中,突厥难辞其咎,必然是该给个说法。   “这口气,本殿着实咽不下,冯将军,本殿命你,点精兵十万,捉拿耶齐,起兵突厥,扬我国威!”太医包扎的时候,太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殿下。”冯将军站了出来,“此事,该从长计议。”   虽说这刺客是突厥的人,可是却不代表是突厥人指使,还未查到缘由,便起兵攻打突厥,太过于唐突了。   而且,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无论耶齐王子是否身份尊贵,他既然是出使大佑,便就算是使臣,在大佑境内将人压下,着实不妥。   再来,春日里突降大雪,冻死了不少庄家,秋日里下霜也早,今年的收成已经缩的不足从前五成,这些日子接连大雪,估摸有不少地方成了灾。   天灾跟前,着实不适合开战。   更何况,雪路难行,自己的损耗也不容小觑,无论是哪方面,冯将军也不赞成,突然出兵。   太子懒懒的抬眼,“本殿听闻,小冯将军与顾氏情投意合,堪称一段佳话?”   冯将军双手抱拳,“殿下谬赞。”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京城里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子冷哼了一声,“所以,是怕顾家的慈夫人生气?”   “殿下明鉴。”冯将军与顾父同时跪下。   在场的人全都摸索不懂太子的路数,明明不是最看好这几家的吗,怎么突然朝这两家发难?   难道真的单纯是因为,太子被行刺,而动了怒?   “殿下,冯将军忠心耿耿,绝不会因为一己私情,而不顾国运,臣也觉得,此刻不该出兵。”叶父是武将出生,自然知晓,冬日出兵代表了什么。   即便现在,他开口可能也会惹火上身,可却也顾不得了。   绝不能因为太子一时愤怒,让那么多将士白白的受罪。   “臣等附议。”下头的人,接连开口。   太子瞧着百官齐心,突然间笑了起来,“好的很,这天下本殿还坐什么,凡事你们决定便是,从明日起,不必早朝了!”   大手一抬,便准备回去。   恰在这个时候,外头御史台有人求见。   今日是二品大员过来赴宴,其他官员自不能来,若是有急事,自然得重新通报。   “本殿不见!”太子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既都准备不上朝了,还见什么人,问什么国事?   “殿下,说是八百里加急,求见。”这边刚说完,又有宦官进来。   这加急的公文,他们自不敢耽搁,赶紧进来禀报。   太子一听,眼皮一跳,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假宦官,假宦官轻轻的摇头,表示并不知晓。   “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自然是发生了大事。   下头的人一看,太子竟然连加急的文书都不管,一个个也都着急了。   太子眯着眼睛,虽说没有说将人传进来,可到底也没有回内殿。   只在面上,闪过一丝厌烦,“有什么加急文书,加急文书还用得着你们御史台的人管,简直可笑!”   嘟囔抱怨了句,不等御史台的人反应,到底抬手让人进来了。   下头的人脚上身上全都是雪,因为走的急,在路上摔了一下,此刻好生的狼狈。   “殿下,八百里加急,求殿下明察。”说着,便将怀里,保存的了完整文书,小心翼翼的取了出来。   御史台中丞抬头看了一眼叶卓华,随即低下了头,看着手边的茶杯,让人瞧不出此刻想的什么。   “荒诞!”太子瞧完文书上的字,面上重新露出了怒意,“我大佑国泰民安,不过是区区几日小雪,何至于满城的尸骨?本殿瞧着,定是下头的人存了怠慢之心,只等着朝廷为他们拨衣拨食!”   因为太子盛怒之下,将那文书仍在地上,是以下头的人却也清楚的瞧见。   上头写着,在丘城,大雪已经下了十日了,百姓苦不堪言,因为没有炭和足够的粮食,已经冻死近千人。   这,还只是个开始,大雪结束后,化冻会更冷。   到时候,尸横遍野,绝不夸张。   出了这般大的事,太子竟然一点都不重视,竟觉得这是假的?   “请殿下,立即准备赈灾的粮草。”百官这次,齐齐开口。   无论真假,这么大的事,朝廷都不能无视。   哪怕,太子令钦差出面,去查事情真伪,也断然不能是现在这个无所谓的态度。   太子冷哼一声,赈灾?那不都是要粮草?   让出个兵,一个个推三阻四的,太子抬起那个被包扎的手,“所以众卿,是觉得,本殿的命,不值一提?”   毕竟,太子刚才也被刺杀过,众位大臣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般。   “殿下,这不是回事。”朝臣只能苦心解释。   太子冷冷的一笑,“本殿还是那句话,你们若让本殿做主,凡事都是本殿说了算,若是你们想管着大佑,本殿也绝不会与你们争权。”   这便就是在威胁众人,想要赈灾,就必须要出兵!   “混账东西!”一直在旁边坐着的翰林院大儒,此刻终于恼怒了,抬手指着太子,破口大骂。   “韩大人。”左右的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劝着。   君威不可触啊!   “你们让开,我倒是要瞧瞧,大佑未来的天子是怎样的德行,你莫要忘了,如今你还尚未登基!”韩大人这次真的怒了。   你笨,你宠男人,你没有男子汉气概,这些都认了。   可丘城,遍地是尸骨,太子竟是这般态度?   出兵?   如若真是突厥欺在头上,大佑自也不会任人欺负,可问题是,现在并没有查清,真相到底如何!   御史台中丞冲着拉韩大人的朝臣说了句,“你们放开韩大人。”   而后,冲着太子抱拳,“臣附议!”   便是,同意韩大人所言,太子,犯浑!   而后,各部尚书齐齐的劝太子。   太子看着下头抱拳的众人,突然轻笑一声,“是呀,本殿现在,不过是太子而已。”   监国,到底不是真的国君。   “殿下,如韵郡主求见!”正在僵持的时候,宦官又匆匆的进来禀报。   虽说太子说过要称呼如韵郡主为太子妃,可如今华夫人都倒了,宦官思量再三,还是称呼郡主。   自此,便更无人唤她太子妃。   “她又来做什么?”太子没好气的问了句。   “回殿下话,说是华。”宦官说道一半才惊觉,这世上已然没了华夫人,“说是家中母亲病重,求殿下允许,太医出宫为其救治。”   太子冷笑一声,“笑话,如今什么东西都敢提要求了吗?”   太医是什么人,那是为宫中贵人准备的,一个寻常的妇人,怎配让太医出面。   “让她滚!”紧接着,太子便来这么一句。   从前的深情,到底成了过往云烟。   如若不是现在朝堂众人对他咄咄相逼,或许还有心思,表现自己情深的一面。可现在,太子没了那个心思。   看太子正在气头上头,宦官赶紧退了出去。   太子目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这国事是天子的国事,本殿,无权干涉!”   说完,直接带人,进了内殿。   无论朝臣在他身后,如何的呼喊,他都没有回头。   好好的一场宴会,便就成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全都冷着脸,如今太子监国,皇帝又岂是他们想见便能见的?   就算见了又如何,皇帝四肢不能动,如同一个活死人一般,若是真有能力掌管朝堂,何至于选择让太子监国。   太子这是在逼他们!   外头,雪下的更大了,漫天漫眼全是一片白色。   在场的人都在怀疑,钦天监算的是真的吗,明君登基真的一切就会变好?   可是,太子是明君吗?   恍然间想起,钦天监给如韵郡主算的那个成亲的日子,大吉便是大凶。   大佑的未来,就如同现在的大雪一般,看不见远方该走的路。   不管如何,御史台中丞往前走了一步,冲着叶卓华抱了抱拳头,“叶大人大义。”   昨日叶卓华碰着驿官送了八百里加急,可太子却没有在朝堂上提起这事,叶卓华便给御史台送信,让他们多留个心。   一般八百里加急,为了防止中间的信件丢失,多会连着发两次。   今夜,御史台那边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着,果不其然便碰见了来送信的。   可瞧着这人一身的狼狈,怕是有人阻挠对方进城,而御史台的人与之周旋,才代为送信。   加急公文是直达圣听,不经过任何官员之手,能提前交代下头拦着的,必然是太子殿下。   “本官,也没做什么,救世之事。”叶卓华摆了摆手,也不过只是送个消息罢了。   听了两人的对话,其他官员多少心里也有数了。   翰林院韩大人冲着叶卓华抱了抱拳头,“行刺一案,怕还需要刑部查个清楚了。”   韩大人算是父辈,如今对叶卓华尊敬,乃是为了大佑。   他收顾明辰为门生,细心教导,如今虽然是翰林院掌院,可鲜少问正事,只一心做学问。   今日,也是气不过才出了头。   国难将至,他作为老臣,自该义不容辞。   叶卓华自然更要放低姿态,抬手让顾夭夭扶着他起来,而后恭敬的行了个大礼,才重新坐回轮车上,“若是这案子,能落在刑部头上,晚辈自是义不容辞,只是。”   叶卓华摇了摇头,就像是当初的宦官案一般,说是让刑部参与,可实际呢,刑部根本就没有插手的机会。   更何况这次,太子都没有提刑部的事,估摸内务府的人就给处理了。   宫里的人如何说话,他们外臣自是管不了。   大家也都懂得这个道理,如今天色已晚,等着明日在商量对策,只可怜了丘城的人,白白的耽误一晚上。   “不若,我们各府先寻了余粮,率先送过去。”顾父到底是武将,只想着解决的法子。   总不能,知道丘城在受苦,他们无动于衷。   只是他说完,剩下的人都摇头,莫说各府没有多少余粮,就算是有,都已经这个时辰了,没有太子御令,谁人能出的了城?   编一个瞎话,传军令?   然后私自调兵,去送到难民那?   这么远的路程,调多少兵可以够?   这种事又不是一两日能完成的,到时候兵部也得拨银钱,这样一来就不是冯将军一人能说了算的了。   就太子这样,这般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今日大家先回府瞧瞧,能拿出来多少粮食,明日一早开了城门先送过去,而后明日无论死谏还是其他,一定要太子殿下下令。”韩大人思量片刻,便想了这么个法子。   毕竟,准备粮草也要时间,与开城门的时辰也差不到哪去了。   不至于就因为这俩时辰,让下头的人担事。   “韩大人说的是。”众人一商量,便就按照韩大人说的去办。   众人走的时候,回头瞧了一眼大殿上的夜明珠,一个个都恼的厉害。   可,又能有什么法子?   这入了夜,雪越下越急,风也比来的时候要烈一些。   吹得顾夭夭一直眯着眼睛,这到底是在宫里,叶卓华不好将人抱在怀里,只让下头的帮着顾夭夭将披风的是帽子往下拽了拽。   他拉着顾夭夭的手,“我,做你的眼。”   睁不开眼的时候便闭上,跟前有我,便可以放心。   顾夭夭浅笑着说了一声,“好。”一步步,跟着叶卓华往前走。   女眷们忍不住回头,看向顾夭夭,忍不住都羡慕,她寻了一个好夫家。   今日,太子与众朝臣在大殿之上因国事争论了起来,女眷不得问政,这一路都没个人敢说话。   出了宫门,有些避风,顾夭夭与叶卓华在门下等着下头的人将马车拉来。   而他们面前,便是如韵郡主。   因为丘城发生了大事,自然没有人关注到如韵郡主。   出来后,看着如韵郡主跪在雪地里,一个个也都摇头,太子已经赌气离开了,谁都不见,他们也为如韵郡主说不上话。   如韵郡主看着,众人一个一个的离开自己的视线,唇紧紧的咬着。   曾几何时,这些人,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端着的一副慈爱的架子,这才过了多久,便就当不认识自己了?   甚至,没有一个人,过来与她说句话?   原本因为文候去了,华夫人深受打击,已经病倒了,那日是强撑着身子与太子跟前为如韵郡主挣个体面。   结果,一败涂地。   人,自然受不住了。   再加上,这些日,有些个所谓的亲戚,来看华夫人,总是喜欢用软刀子割华夫人,虽说被如韵撵走了,可那些嘴脸到底还是入了华夫人的心。   再加上这天变的厉害,华夫人撑不住,彻底的倒了。   前侯府的府医,虽然是好的,可是比起太医来总还是差点。   若是从前,她们想用太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现在如韵郡主亲自来请,却连宫门都没进的。   如今,她已屈尊,跪在这冰天雪地里,祈求太子,念在旧情上,帮她一次。   可是,等来的却是绝望。   身上,已经冻的冰冷。   却不及,心冷。   抬头,看见顾夭夭被叶卓华小心的牵着手,这一幕刺痛的她的眼睛,凭什么,她才是这京城最尊贵的女子,为何旁人都比她过的好?   她伸手接着雪,由着它们落在手上,看着一点点融化。而后,再慢慢堆积一起融化不掉。   手用力的捂住,不知为何,顾夭夭与叶卓华在一起的画面,却更加的清晰,“顾氏,你暂且得意吧,男人皆靠不住,总有一日,你比我现在还会惨!”   她想啊,太子当初对她多好,可现在说变便就变了。   叶卓华是什么东西,如何能比的上太子殿下?   一定,会比太子变的还厉害。   顾夭夭看着如韵郡主同个疯妇一样,将身子侧了侧,不去理会,只等着下头快些牵马车过来。   可顾夭夭不说话,却更让如韵郡主觉得,她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而后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肚子上,抬头笑了起来,“男人皆无情,本郡主瞧着,叶卓华能宠爱你这个不会下蛋的鸡,多长时间!”   话音一落,最先变脸的却是叶卓华。   叶卓华冷冷的看着如韵郡主,“你的太子,不是男人!”   所以,靠不住!   “你放肆!”如韵郡主不敢相信叶卓华,竟敢在宫门外,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叶卓华冷哼一声,“难道这不是你希望的?或者你想让本官明着说,太子根本就没看上你!”   所有的深情,都是精心策划的算计罢了。   如韵郡主的脸刷一下白了,蛇打七寸,叶卓华瞄的又准又狠。   “你与她计较什么?”看着马车过来了,顾夭夭拉了一下叶卓华的手,“没得降低身份!”   没了孟家,没了华夫人,如韵郡主只算个笑话。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面上的寒冰,瞬间融化,“夫人说的是。”   说着,马车便到了,叶卓华没用下头的人拿马凳,直接让顾夭夭踩在自己的腿上上马车。   轮到叶卓华,下头的人装样子的将他扶起来,收了轮车,叶卓华也上了马车。   只是却没急着进去,而是接过车夫的马鞭,冲着如韵郡主高高的扬起。   如韵郡主也幸亏闪的快,不然这一鞭就直接甩在了她的脸上了。   饶是如此,那鞭尾甩在了她的胳膊上,身上的袍子瞬间咧开,里头的棉花飞扬出来。   “叶卓华!”如韵郡主愤恨的站了起来,想要与叶卓华争个长短。   可看到叶卓华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如韵郡主突然不敢开口,就那么一瞬间,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只能愣愣的看着。   叶卓华将马鞭,扔给车夫,冷哼一声便入了马车里头。   原本,如韵郡主落到这般境地,罪魁祸首是太子,有本事她便去寻太子理论。   在太子跟前怂的不敢抬头,倒是有本事编排旁人,今日也让她认清,有些人原就是她不能惹的。   还说顾夭夭是什么不会下蛋的鸡,那一瞬见,叶卓华真的想宰了她!   此刻,他看向顾夭夭的肚子,头一次有些无措,手颤颤的伸了过去。   他原想着,顾夭夭到底还小,等着过两年再要孩子,可却没想到,竟给了旁人编排顾夭夭的机会。   有那么一瞬间,叶卓华在想,要不要寻个机会,让旁人误会传出去自己不举的事。   左右,他还是不想让顾夭夭那么早有身孕的,若要真的背负骂名,那便让他来扛。   只是,等着顾夭夭真的有孕的时候,下头的人会不会又传,顾夭夭与外人有染,到时候自己还要先宣传,自己不举的毛病,治好了?   看着叶卓华一脸的纠结,顾夭夭自是明白他想的什么,不以为意的挪开叶卓华的手,“不必想那么多,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旁人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左右都不是真的。   看着她自以为抓到自己把柄的样子,真正是可笑,等着有一日再好心的告诉她真相,不知道会不会将人气的比现在还恼怒。   想到这,顾夭夭看着叶卓华,“你这两日总同我在一起,莫要忘了施针。”   说完,眼瞅着叶卓华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他便知晓,一旦告诉顾夭夭真相,将来想生孩子的时候,还得求着顾夭夭。   又是一个槛。   现在,叶卓华满心都是后悔。   外头,如韵郡主只能看着叶家的马车,从自己眼前走过,而,不敢说一个字。   “郡主,夫人有救了,咱们快些回去吧。”这时候,府里来了人,欢喜的去禀报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脸上立刻堆上了笑容,“真的吗,太子殿下派太医过去了?”   她便知道,太子不会真的不管她,他们是有情谊的。   看到如韵郡主这般欢喜,婢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缓缓的低下头,小声的禀报,“不是殿下,是顾家派人来了。”   虽说顾家的府医比他们府里的强不到哪去,可院判今日休沐在府,顾家特意派人去请。   毕竟,顾家今时不同往日,京城的人都会给顾家面子。   听了婢女的解释,如韵郡主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又落了泪,身上的突然失了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郡主。”婢女吓了一跳,赶紧去搀扶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管自己,她,就坐在雪地里,感受着一股股的冷意,冻彻心扉。   回头,看着守在门口的宫人,“你去给太子殿下送话,若是今日他不管我,我以后再也不惦记他了!”   这话说出来,有一种剜心的痛。   如今,她算是被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可造成这般局面的,却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   爱,太痛了,那么便恨吧!   看宫人不动弹,如韵郡主突然拍打着跟前的雪地,“我让你们进去禀报,让你们进去禀报!”   婢女实在看不下去自家郡主这般撒泼打滚的样子,赶紧上前与那公公跟前塞了金珠子,而后又拿了令牌出来,“公公,咱们郡主到底是殿下亲定的太子妃。”   无论太子如何态度,也都不该是,一个宫人能为难的。 第201章 滚!   这又送东西,又拿令牌的,也算恩威并施了。   下头的人思量片刻,而后轻轻点头,“小的只管传话,殿下如何处置自与小的无关。”   丑话说在前头,便匆匆的进去。   她们也是运气好,碰见了一个仁义的宫人,一路打点,总是将消息送进去了。   总没有将金珠子,自己收在囊中。   过了良久,宫人总算是出来了,他将令牌还给婢女,冲着他们摇了摇头,“殿下,已经歇息下了。”   婢女拿回令牌,有些为难,“可是,可是没递过消息去?”   这一个歇息,莫不是下头的人推脱的话?   被跟前的大公公,给拦住了?想到这便准备,从袖子里再取出几颗金珠子来,劳烦眼前这公公给帮忙打点打点。   一看婢女的动作,这宦者赶紧摆手拒绝,“是殿下说,殿下歇息了。”   这话,自然说的直白。   那便是,太子不见。   这宦官也是瞧着如韵郡主可怜,说的客气的了,其实太子的原话,只是一个,滚字。   如韵郡主莫要瞧着在地上坐着落泪,却一直在听他们的话,如今亲耳听到了太子的拒绝,心,彻底的死了。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自己痴傻,天家人无情,她原是该早就的知晓的。   瞧着如韵郡主要起来,婢女冲着那宦官道了谢,赶紧去扶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摆手,示意她不必跟着,自己颤颤巍巍的往前走。   府内的马车,只能跟在后头,不远不近的走着。   这雪还在下着,如韵郡主便是连睫毛上都落了雪,她恍然明白了,华夫人当日的绝望。   她此刻是悔的,若她听了父母的话,若她没那么用情,这个家还不会那么散了。   如韵郡主笑着笑着,便又落了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撑不住,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如韵郡主大喊了一声,“不要过来!”   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她想,就这么安静的去死,其实也挺好的。   看如韵郡主发脾气,婢女们也不敢往前走,只能远远的看着。   另一边,顾子皿从客栈出来,这些日子不知为何心有些乱,白日不敢出门怕被人认出来,只有夜里敢在外头走一走。   拐过胡同来,瞧着一个穿着破着的锦衣的女子独自坐在雪地里,闭着眼睛,一身的暮气沉沉的感觉,像是在等死。   顾子皿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快些了,只想离着那女子远些,免得明日被人发现死人,再牵连到自己身上。   只是,多瞧了两眼后,怎么看着对方这么眼熟?   顾子皿脚步不由慢了,而后,终是看清楚了,竟然是如韵郡主。   对于如韵郡主的遭遇,京城里头无人不知,就是掌柜的,这两日也都念叨,福兮祸兮。   原本,如韵郡主多风光啊,华夫人多风光啊,可就是这份风光害了他们。   华夫人到底是外嫁女,可这么多年了,孟相的好处全是华夫人得了,她有势力的时候,孟家男子自然会以礼相待,可若是失利了,这些人不去踩上一脚,便不错了。   这世上,很多人都是这般,少不得升起一些个嫉妒的心思。   若华夫人如同个普通外嫁女一般,不在娘家有那般高的地位,这次出事,那些兄弟宗亲怎么也会帮衬一把。   至于如韵郡主,因为太子给的先例太多,已经引起许多人不满了。   如同那话说的,站的太高,掉下来的越重。   许是因为血缘关系,到底她是自己的表姐,顾子皿瞧见了,便忍不住往她跟前走了几步。   孟家于他,没有多大的感情。所以,他只想着将手里头的油纸伞给如韵郡主,便,仁至义尽了。   “我不是说不许过来?”听着有人朝自己走过来,如韵郡主不耐烦的喊了一嗓子。   顾子皿脚下一顿,有些迟疑的看着手中的伞,想着就如韵郡主落魄到这般地步了,还端着架子,到底有没有必要,施以这般好心。   看顾子皿的脚还停在那没动,如韵郡主有些不耐烦的抬头,想着瞧瞧是哪个下人,这般不长眼。   没想到,瞧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不,该也不是陌生,瞧这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熟悉。   如韵郡主微微拧眉,恍然间想到了什么,“你还没死?”   她又一次无意间听说,他与他那母亲,已经寻不到了。   顾子皿面上一点点结成了霜,好笑的很,他以为这好歹算是一个亲人,没想到,都是自以为。   手握紧的伞柄,再没有送出去的意思。   “你这是来看我的笑话?”看顾子皿不说话,如韵郡主自顾自的说了句。   “不可理喻!”顾子皿丢下这话,便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如韵郡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很显然她此刻没有听见顾子皿说的什么,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想到,一个外室的奴才,都敢笑话本郡主了!”   说完,从头上拨下簪子,照着顾子皿便是一下。   看着身上流下的血,顾子皿有些不敢置信,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孟家的人要对自己,赶尽杀绝?   原本下头的人在不远处看着,瞧着来了个陌生男子,他们紧紧的盯着,莫要让这男子伤害到如韵郡主。   万万没想到,如韵郡主竟然,伤了那男人。   这些人,生怕顾子皿反应过来,伤到了如韵郡主,赶紧往这边跑。   顾子皿被如韵郡主刺伤后,看着那么多人跑来,猛然间回神,一把推开了如韵郡主,捂着受伤的地方,赶紧往回跑。   血,一滴滴的掉在雪上,他管不了那么多,只想着,回到客栈便就安全了。   如韵郡主伤了人之后,便也清明过来,被顾子皿推了一下,身子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郡主。”婢女担忧的扶住如韵郡主,身后的侍卫,便准备去追顾子皿。   “站住!”如韵郡主突然将人唤住。   而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竟然还活着?”   真真是有趣,如韵郡主刚才是失神刺入的,自没有伤到要害。   顾子皿能活到现在,身后必然有帮他的人。   这一个认知,让如韵郡主,格外的欢喜。   “走,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如韵郡主在众人的面上,冷冷的扫了一圈,看了一众人都低下头,这才抬脚,往回走。   不过,因为在雪地里坐的时间久了,腿有些发麻,一深一浅的往前走。   上了马车,手边端着暖炉,身上的凉意才一点点的被驱散。   路过皇宫的时候,如韵郡主掀起帘子看了一眼,此刻宫门紧闭,就仿佛与她是两个世界。   “太子哥哥,爱你太苦,嫁你太难,我真的决定不要你了。”如韵郡主喃喃自语,而后慢慢的放下了帘子。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付出的了,所以,太子要不起了。   当日,华夫人问她,都到这般地步了,可还要嫁给太子?   那时候,她以为,太子还认她这个太子妃,便在心中有自己一席之地。   今日,她将尊严踩在脚下,求太子施以援手,他却避而不见。   那一刻,如韵真的,再无所惦念了。   有些事,到底不是她想要抓住,便能抓住的。   既然要不起,那便,放下吧。   另一边,顾夭夭上了马车后,便听着如韵郡主的人禀报,说是顾家出手了。   顾夭夭忍不住叹气,“估摸,是侯府老太太出面了。”   要不然,顾家怎么可能出手去救华夫人。   这个,差点掘了自己娘坟的人。   叶卓华握着顾夭夭的手,“便出面又如何,侯府倒了,已成定局。”   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顾夭夭转头看向叶卓华,“天家儿郎皆薄情。”   说完,脑子里想起了皇帝,为了冯皇贵妃做了那么多,似乎也不是薄情,想到了靖王,他到底还是给顾明慧留有余地,这么算来,不是天家儿郎薄情,是太子薄情。   瞧着顾夭夭沉着脸,叶卓华赶紧提醒了句,“你莫要这般瞧着我,天家儿郎如何与我没半点关系。”   顾夭夭哼了一声,“那便,天下男子皆薄情,与你可有关系?”   原本,就是单纯的想压一下叶卓华,却不想叶卓华却低声嘟囔了句,“岳丈大人,也是男子。”   顾母生前便只要她一人,去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续弦,如何配不得深情二字?   顾夭夭显然没想到,叶卓华竟然还敢顶嘴了,微微的挑眉,“你刚才说的什么?”   叶卓华立马改口,“我说的是,一定要与岳父大人那般,生生世世只求一人心。”   顾夭夭哼了一声,这才将这个话题作罢。   很快到了叶家,叶卓华也不必装着坐轮车了,站在地上活动了一下。   因着都商量着,各府都准备些粮草,他便没陪顾夭夭进主屋去,而是带人先去库房瞧瞧。   平日里,府里的事都是顾夭夭打点,叶卓华不过问的。   只是今夜这么晚了,天着实是有些冷,他怎舍得让顾夭夭受冻?   “我陪你吧。”顾夭夭往前走了两步,瞧着这漫天飞舞的雪,还是追上了叶卓华。   这么冷的天,叶卓华能受,自己自也能受得住。   只是跑过去之后,瞧着叶卓华,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那眼,比雪还要亮。   顾夭夭立马转身,“还是你自己去吧。”   着实不习惯,成日腻歪。   看顾夭夭如自己所愿,转身离开,叶卓华忍不住低笑一声,“还害羞上了。”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脚下的步子走的更快了,好像后头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在追着自己一般。   回到屋子的时候,顾夭夭坐在椅子上,总是有些惦记叶卓华,让人去熬了粥给叶卓华送去,暖暖和和的喝上一碗,自也能抗冻些。   “夫人。”刚吩咐完,便有下头的人匆匆来禀报,“顾子皿受伤了。”   原本,顾子皿的事,都是直接禀报了夏柳,可如今夏柳受伤了,她们便先过来问问顾夭夭。   顾夭夭紧紧的皱眉,“怎么回事?”   大晚上的,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伤?   下头的人自也不清楚,只听说是顾子皿晚上的时候出去转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便受伤了。   只是,听闻那伤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利器所伤,因为没刺入要害,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只是,下头的人问顾子皿缘由,顾子皿却不说。   顾夭夭越听脸色越沉,“传我的消息下去,他若是不说,惹出事来,我绝不给他担着!”   顾子皿也算是个聪明的,顾夭夭与他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若是顾子明的弊大于利,那,就莫要怪自己,舍弃他了。   下头的人得了吩咐,低头应一声,便将话传下去。   “姑娘。”顾夭夭正低头准备歇息的时候,听得夏柳的声音,瞧着她被下头人扶着,跳着便过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让人传个话便是了。”顾夭夭赶紧快走了几步,与下头的人一起,将夏柳扶在椅子上。   “姑娘,奴婢无碍的,奴婢听闻顾公子受伤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夏柳此刻顾不得其他,只焦急的问了句。   顾夭夭瞧着夏柳失去理智的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明了,“我已经着人下去问了,下头人说了,没有什么大事,你莫要担心。”   顾夭夭自不会骗她,可夏柳的手,不安的搅动,“天子脚下,怎么出去一趟,便受了伤?”   而后,想起了叶卓华被华夫人算计的事,猛然间抬起头来,“姑娘,他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顾夭夭笑着摇头,“你莫要多想了,若是真的被盯上了,怎么可能受那么轻的伤?”   顾子皿又不会功夫,若是真的被人盯上了,取他性命不是很简单的事?   而且,现在的顾子皿不过是外室之子,只要不在孟家,谁人还会惦记他?   看夏柳还是不放心,顾夭夭无奈的揉了揉夏柳的头,“放心,等着他好些了,我让他过来给你回话。”   亲自瞧上一眼,总比这么猜着好。   夏柳抬头望着顾夭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顾夭夭将人养在外头,自然是因为顾子皿不方便在人前露面,现在多少人正盯着叶家,若是被人看见了顾子皿。   会让人,如何猜测叶家,如何猜测顾夭夭。   “奴婢只是一时情急,下头人说无碍,他定然是无碍的。”夏柳长长的叹了口气,刚才因为着急,差点失了分寸。   她一个下人,断不能让主子为难。   “我一会儿让府医过去瞧瞧,定护他安然无恙。”顾夭夭一看夏柳的表情,便知晓想的什么。   若是自己太照顾她,她反而会拒绝。   “奴婢,谢姑娘。”夏柳起身,愣是与顾夭夭行了礼。   她是顾夭夭的贴身丫头,她受了伤顾夭夭寻人给她瞧瞧也就算了,可顾子皿凭什么,让顾夭夭这般费心?   还不是因为自己,是以,这个礼便一定要行。   夏柳在这也没多呆,待人出去后,顾夭夭提笔在案前写了一个大大的情字。   相思无解,情字有毒。   这世上,多少痴男怨女,都逃不过这一个情字。   叶卓华忙着,顾夭夭一个人在屋里也睡不着,便起身出门去瞧瞧夏柳,估计今夜,她也睡不安稳。   下头的要跟着顾夭夭,被顾夭夭摆手拒绝了,一个人撑着油纸伞,朝夏柳的屋子方向走去。   快走近了瞧见,夏柳的屋子果真还点着灯,脚下的步子,不由的快了些。   只是,却听得里头好像有周生的声音。   “夫人都让府医过去了,我已经着人打听,那小白脸就流了几滴血,根本没什么事,至于你大晚上的跑一趟吗?”听着周生,有些气急的吆喝着。   夏柳的声音,也不似平日里的柔和,甚至因为故意抬高显得有些尖细,“这是我的事,不牢周大人担心。”   “屁!”周生怒骂了一声。   听着砰的一声,不知道在踹什么。   顾夭夭心猛地一提,脸随即冷了下来,倒是给周生脸了,竟敢这般对夏柳说话。   只是刚迈了一步,便听着夏柳尖叫一声,“周生,你要做什么?”   “闭嘴!”周生不耐烦的喊了一声,“老子陪你去看,这么晚了你要是出什么事,夫人肯定担心,夫人不好过主子也不好过,老子也跟着倒霉。所以,老子这是为了自己去看那小白脸的!”   听了这话,顾夭夭停下了步子。   身子快速的避到一边,而后瞧着周生打横将夏柳抱了出来,而夏柳身上,用袍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你莫要多想,老子没有看上你。”   边走,边还絮叨着。   “你放我下来!”夏柳不停的挣扎,“周大人,大人许你出门了吗?你这叫擅离职守!”   今夜连叶卓华都忙着,周生怎么能闲着陪自己出门?   “闭嘴!”周生没好气吼了一嗓子,“老子如何与你何干?”   在后头说的什么,顾夭夭听不清楚,只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许是因为惦记着夏柳,这一晚上睡的并不安稳,半夜里,叶卓华回来。   一下子就将她惊醒了,因为叶卓华明日还上早朝,顾夭夭便佯装在睡着,没有睁眼。   只是,这一晚上从那开始,便没有睡着。   待叶卓华上早朝后,才睁眼起身。   坐在铜镜前,不可避免的瞧见,眼下又青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让下头的人,多上点粉给遮了遮。   “夏柳昨日什么时候回来的?”按照顾夭夭对夏柳的了解,无论多晚,她都会回来,绝不可能在外头过夜。   下头的人不知道昨夜顾夭夭碰着夏柳离开了,以为顾夭夭是听了谁乱嚼舌根,还想着帮夏柳隐瞒一下。   此刻问起了,只能战战兢兢的回了句,“回夫人的话,夏柳姑姑昨夜亥时便回来了。”   听了这话,顾夭夭只是轻笑了一声。   过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怎么可能回来这么早,估摸得到子时了。   不过,顾夭夭也没戳破这谎言,只让下头的人继续梳头发。   等着用完早膳,没等叶卓华下早朝,顾夭夭便先出门了。   到了客栈的时候,时辰尚早,掌柜的还在看着小二收拾桌子,瞧见顾夭夭进来了,赶紧放下活,迎上来唤一声东家。   顾夭夭微微额首,“我来瞧瞧他。”   不必明说,掌柜的便也知道,这个他的是谁。   只是没想到,顾夭夭这么看重顾子皿,昨日夜里安排了那么多人过来,今日一早亲自上门。   若非叶卓华也知道顾子皿的存在,这掌柜的都觉得,顾子皿是顾夭夭养在外头的男人。   顾夭夭过来的时候,顾子皿已经起身了,诚如下头的人禀报的一般,顾子皿确实伤的不重,此刻正在坐着看书。   “东家!”瞧见来人,顾子皿赶紧起身见礼。   顾夭夭恩了一声,却也没阻止他。   只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而后让掌柜的下去便是。   人坐下后,才交代顾子皿也可以坐下,扫了一眼顾子皿摆在案子上的书,“过两日,我寻人过来检查一下你的课业。”   她虽然提供了顾子皿较为安稳的环境,可却不知晓顾子皿到底学的如何了。   顾子皿以为顾夭夭今日过来会问他昨日受伤的事,没想到竟然提起了课业。   “真的吗?”顾子皿心里是欢喜的,能检查他课业的,自是肚子有东西的人,若是有什么不解的题,可以请教一二。   只是,朝中文臣,多是孟相的人,若是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怕是会给顾夭夭添麻烦。   “我会请我兄长过来。”顾夭夭看出他的疑虑,便解释了句。   顾明辰能来,顾子皿自是欢喜的。毕竟,那救世写的,着实让人惊艳。   顾子皿还未谢顾夭夭,便听得顾夭夭说了句,“你准备什么时候提亲?”   顾子皿先是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头微微的垂下,“若无功成名就,不配与她站在一起。”   听了这话,顾夭夭轻笑一声,说不上为何,就是想笑,着实觉得可笑。   不配站在一起?那夏柳脖子上的东西,是谁碰的?   “若是这次考不成,你便准备让她当老姑娘?”顾夭夭直接将话挑明。   只是,这较为隐蔽的话,到底有分寸不是她可问的。   而他与周生不同,周生对夏柳有那个心思,可夏柳的态度不明确,顾夭夭可以旁敲侧击的让周生知晓自己对夏柳的重视,该好生的注意分寸,可对顾子皿用不着。   因为夏柳的态度,已经摆的清楚。   显然,听顾子皿的回答,她的猜测是对的。   听了顾夭夭的问话,顾子皿头垂的更低,“若是这次不中,我只求她,觅得良婿。”   话说到这份上了,顾夭夭自觉得,没有再说的必要了。   有些人,或许从出生便有他们的使命,这不是他们的错,昨夜的事情,她已经打听清楚了,竟是如韵郡主下的手。或许,这一下会让顾子皿更加的坚定自己的信念。   可那又如何,不能因为你的无可奈何,便是耽误旁人的理由。   顾夭夭起身准备直接离开,却转头看向顾子皿,还是问了一句,“这个心思,是你现在便有的,还是一直有?”   而后,听着顾子皿清楚的回答,“我,一直便这般想的。”   话,不必再多言。   顾夭夭直接推门离开,却没想到,夏柳竟然过来了,此刻就在门口。   在触及到顾夭夭视线的时候,夏柳眉目含笑,“听闻主子过来了,奴婢便跟过来瞧瞧,下头的人给奴婢准备了轮车,出门也方便。”   有些话,不必再多言,顾夭夭轻轻点头,“走,咱们回去。”   出了客栈,顾夭夭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马车跟前的周生,没想到他既然来了,却没有跟着夏柳进去,不过随即便想明白了。   “绦之回来了?”上马车的时候,顾夭夭随口问了句。   “这,该回来了吧?”周生小心的回了句。   现在,夏柳心心念念的全是顾子皿,周生怕她一个人出来没人照看出事,便与叶卓华告了假,专门照看夏柳。   叶卓华自然是应允,虽然叶卓华不高兴周生从外头为自己寻的那个红颜知己。   不过想折腾周生以后有的是时间,没有必要在这关键的时候,给周生使用绊子。   “你竟不知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顾夭夭微微挑眉,语气有些严厉。   “小的知错。”周生赶紧跪了下来。   夏柳轻笑一声,“劳烦周大人让一让。”   他跪着那地方,正好挡住了夏柳上马车的路。   周生赶紧往后是蹭了蹭,左右主子没让人起来,他绝不会起来。   而后,便听着夏柳在旁边叹息。   周生愣了一下,随即想叶卓华说的,顾夭夭若真想对付人,自不会是这个态度。   所以,刚才顾夭夭是故意吓唬她的。   夏柳贴身伺候顾夭夭,自是知道顾夭夭的脾气,所以让自己让开,根本不是让自己挡路的缘由,其实是让自己起来。   周生唇忍不住扬起来,所以,这是顾夭夭也站在了自己这边了?   回头看了一眼客栈,他便说嘛,有眼光的女人,都不会看好一个,矫情的小白脸的。   在马车上,顾夭夭没提顾子皿的事,夏柳也没提。   等下了马车后,夏柳让人扶着,规规矩矩的给顾夭夭扣了个头,“主子大恩,奴婢不言谢,只一句,奴婢的命始终是主子的。”   以后,无论生死,都将顾夭夭放在第一位。   再无,他人。   “你瞧瞧你。”顾夭夭赶紧将人扶起来,“这般折腾,是不想让脚好了?”   迎上顾夭夭担忧的视线,夏柳抿嘴轻笑,“奴婢错了,奴婢一定好好的照顾自己。” 第202章 恶心!   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   转过身去,夏柳将耳垂的坠子解了下来,她曾像宝贝一样护着的坠子,因为这坠子还伤着了腿。   此刻,却不想要了。   抬手,用力的朝远处扔去,越远越好。   她喜欢顾子皿,从见他第一面的时候,便喜欢上了。   得幸,顾子皿也说,他也喜欢自己。   当初,顾夭夭火烧靖王府的时候,顾子皿便在那些围观的学子中。   那夜,顾夭夭是最耀眼的存在。那时,他远远的望着顾夭夭的背影,只觉得太耀眼的人,注定会烫伤跟前的人。   而后,便瞧见了夏柳的侧脸。   一眼万年。   她那脸上真切的担忧,坚定的信念,都让他为之一振。   后来得幸知道,夏柳便是那日见的婢女,且知晓了夏柳对他的心意,那日是头一次动情,可却也适可而止。   因为那日顾子皿便说了,他身上肩负的东西太多,给不了夏柳未来。   可是,夏柳如同千千万万个动心的女子一般,即便如此又如何,得了空便过来看顾子皿一眼,远远的看着便好。   看着他也是痛苦的,顾子皿也一直在纠结。最后,便在前两日,与夏柳谈了。   他们还是不在一起的好,他这两日给人抄书赚了些银钱,为夏柳买了一对坠子。   他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顾夭夭给的,只有夏柳的坠子是他自己的。   用他现在仅有的力量,送给自己不可求姑娘。   那一日,算是他们诀别。   后来,顾夭夭看出了夏柳不对劲来,到底还是开了口。   无论如何,夏柳的身后总有顾夭夭站着,可是,那又如何?   顾子皿也有自己的骄傲,若自己不能立足,是不会迎娶夏柳的。   两个人,其实便淡了下来。   也就是在昨日听闻顾子皿出事后,夏柳管不住自己去看一眼,看着他昏迷的时候,嘴里头喊的是娘,骂的是孟家。   从梦中惊心的时候,夏柳永远忘不了,他用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夏柳从未见过,那般冰冷的顾子皿。   那一刻,夏柳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自然,她永远也不会与人提起,顾子皿瞧见是周生送她来的,他只无意的说了句。现在,便是连个奴才都不如。   是呀,即便顾子皿是外室所出,可却也是孟家的孩子,能称之为少爷的人。   可是他却忘了,自己也是个奴才。   而今日,她过来的时候,又听见顾子皿那番言论。   她理解顾子皿心里惦念的东西,也不怕等这个人,只是却怕他没有自己这般坚定。   今日,哪怕他只说一句,我欢喜他,我拼尽全力去娶他。   哪怕说一句,这一次不成,我祈求她,再等我四年。   她,也愿意为顾子皿低头,将那一句奴才的话,永远的压在心底。   可却不是那般,轻易的就说不要了。   顾夭夭将自己当成了亲人,看着自己为了顾子皿失魂落魄,主动提出婚事,其实已经压低了姿态。没想到,听到了却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夏柳不是如韵郡主,也不是布珍公主,她没有那个资本,为了一个男人,义无反顾头破血流的走下去。   也没有那个心劲。   看上眼了,我们努力一次。   若真的决定放手,那么,便断的干干净净的便好。   将来,你位居高位也好,你落魄也罢,我都不会再惦念,我也有自己的骄傲。   我曾不顾名声的想要与你站一起,你却做不到抛下一下,那么,便到此为止。   夏柳与顾子皿的事,顾夭夭也猜到了七七八八,怪不得叶卓华笃定,夏柳会选择周生,大概知识因为,笃定了顾子皿与夏柳走不到头。   不过,都已经这个时辰叶卓华怎还没回来?   顾夭夭让人熬了粥,送到宫门口,等叶卓华下了早朝后,上了马车喝点热饭,还能垫吧垫吧,没那么冷。   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叶卓华才回来。   “怎么这么晚?”顾夭夭起身,亲自为叶卓华接过袍子。   叶卓华哼了一声,“陪着那黄口小儿胡闹。”   提起今日的事,脸色便沉了下来。   如太子昨日所言,他不监国了,今日早朝都不上了。   丘城的百姓还等着去救,他说不管便不管了?   好,你不管也成,皇帝虽然胳膊腿的不能动,好歹不说能张嘴说话,他们求皇帝下个命令也成,可结果呢,除了大殿哪都去不了。   太子这就是明摆着,等着他们妥协。   这天下是他们赵家的天下,好像成了众位大臣的天下一般。   可偏偏,大家都惦记着丘城的百姓。   只能妥协,不过却也不能同意真的攻打突厥,只能各退一步。   冯将军明日便离开京城,借着雪大路难行的理由,追上耶齐王子,明着是亲自护送耶齐王子离开,实际上是监视耶齐王子。   如若,太子这边真的查清楚了,行刺之事是耶齐王子的安排,冯将军便就地将人拿下,接着点兵入边疆,与突厥对峙。   原本这种事,该是冯泽去做的,可偏偏此刻顾明慧怀了身子,冯泽走不开。   这事答应了太子,太子便下令,让户部准备粮草棉花,为丘城人送去。   而押送的官员,武将选的顾父,文臣选的吏部尚书为压粮特使,说是让他戴罪立功。   明明,人家什么错都没有,他这一句,戴罪立功,当真可笑。   自然,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却是另一件事,“太子殿下动孟家的事,已经传出京城,殿下越过御史台得了地方官员为孟家请命的折子。”   该也不能说,地方官员为孟家请命,人家说是天下读书人,为孟家请命。   京城的官员,虽也不能说他们太圆滑了,可到底遇见的事情多了,便没有那么豁的出去了。   虽然,也为华夫人可惜,可因为她做的那些事,落这般下场,也是在情理之中。   至于,孟家其他人,也是奇怪了,孟相那么厉害个人物,本家的男人就没有能起来的。   在朝为官的人不少,可偏偏,成气候的没有。   如今华夫人倒了,孟家后继无人,便就外头那些官员为孟家请命。   毕竟,他们不在京城,不清楚里头的事,只念着从前的恩情,想着为孟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太子今日,便从孟家本家挑了两位,入朝时间久些的官员,一位抬为正二品尚书,在顾明辰之上,掌管吏部。   一边,调到了御史台,为从三品言官。虽说品级算不得多高,可文候去了,御史台便由从二品中丞管,他这去了之后,也算是手底下有了实权。   言官这个东西,无论什么事,他都能说上两句。所以,大家是能不惹言官便不惹言官。   太子殿下这安排,也算是里子面子都给足了孟家。   而华夫人,在太子殿下这般安排之下,是彻底被孟家给弃了,彻底这是一个,外嫁女罢了。   听了这话,顾夭夭轻笑一声,“倒是我,小瞧了太子殿下了。”   虽然太子愚钝,小人,可是这事办的,确实漂亮。   他先将华夫人捧高,再狠狠的率下,利用了人性的弱点,让华夫人窝窝囊囊的倒了。   再从孟家挑俩听话的抬起来,堵住了那些人的嘴,而孟家又在他拿捏之中。   至于冯家,太子怕是根本不在乎,到底攻打不攻打突厥,而是在乎冯家的权利,他只想分权。   即便,让大佑将士白白牺牲,也在所不惜。   他一步步的,用所谓的恩情瓦解了朝臣之间的情谊,而后再将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这半年,太子的政绩不见一点,这收权却收的漂亮。   便是连她,都忍不住想要给太子鼓掌了。   叶卓华冷笑一声,“天家人,哪有不擅长,玩弄权术的?”   大义这东西没有,可对权利的渴望,天生就带着。   而且,太子这么作也不怕冯家反抗。毕竟,太子对冯家多看重啊,对顾家多看重啊,他们怎么好意思,反手与太子对抗起来?   就算真的闹起来,众人也会觉得,他们忘恩负义,他们是乱臣贼子。   叶卓华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只心疼我的银子。”   投了那么多进去了,春天再不来,她就是个穷人了。   叶卓华轻笑一声,“不若,你不做生意了?”   虽然,知道顾夭夭绝不应允,只是忍不住想要说一句,不想让顾夭夭这般的累。   顾夭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若不提我还忘记了,今日下头送来了两摞账本来,还没来得及瞧。”   不到一月便要过年了,下头的账本都陆陆续续的送来了。   她赶紧看一眼,等得了空,还得回趟顾家,父亲又要离家了,这次出门,过年肯定是回不来了。   好在,现在顾家有顾明辰顶着。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走的急,无奈的跟在身后,他想要多与顾夭夭在一起呆会儿的,看着顾夭夭专注的敲着算盘,看着她眉头紧锁。   忍不住伸手,想要帮一帮顾夭夭。   哪怕,只能帮顾夭夭那么小的一点点。   顾夭夭看着的入神,被叶卓华伸出来的手给吓了一跳,抬头看了叶卓华一眼,而后很自然的将算盘,递给叶卓华。   接着,将账本也递给了叶卓华,“你将结果,写在最后头便是。”   叶卓华无奈的看着顾夭夭,他是想陪着顾夭夭,夫妻俩一起将这账本整理出来。   万万没想到,顾夭夭将他当成了账房先生。   可,顾夭夭愿意用他,他又怎么可能拒绝,低头,算便是了。   看着叶卓华这般认命的样子,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我瞧着你也挺喜欢碰算盘的,一会儿我出门的时候,你在家里,能多算一些是一些。”   叶卓华到底冷下了脸,不过还是没说其他,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为了表示自己体贴,顾夭夭将手炉放在叶卓华的怀里,自个将熏香收起,点上了倒流香放在了案前。   她觉得,叶大人办事,该有些,腔调的。   等着时辰差不多了,顾夭夭便让人准备马车,拿了袍子准备出门。   只是等上了马车,却不见车夫动,她不由问了句,“怎么了?”   车夫倒没说话,便瞧着叶卓华抱了一摞账本上来了,待人坐定,冲前头唤了一句,“走吧。”   “我不过就出去一趟,你至于跟的这般紧吗?”   顾夭夭明明嘴角的笑容都抑制不住了,可却还是想要,刺上叶卓华几句。   叶卓华哼了一声,“我去拜访我岳丈大人,与你何干?”   顾夭夭撇了撇嘴,“巧的很,你岳丈正好是我父亲。”   “你还知道?”叶卓华说着将账本扔在一旁,“我以为你忘了,咱俩是什么关系。”   将人用的这般方便。   两个人念叨着,很快便到了顾家。   顾父明日要离家,下头的人都在忙活着准备,毕竟现在跟以前不同,就是换洗的衣裳都要比以前多。   这些都是下头人打理,顾父却没什么事,听闻顾夭夭要过来,早些便盼着了。   将人拉在跟前,上下的打量。   明明,他常年都要在外头,可总还是没有习惯分离,即便已经嫁人了,也都挂念的很。   “爹放心,若有什么事,还有绦之。”顾夭夭知道顾父担心的什么,便笑着说了句。   顾父看了一眼叶卓华,随即点头,“你多费心了。”   明明,叶卓华照顾顾夭夭是应该的,可在这个时候,可语气中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的请求。   “爹放心,小婿必是能护的住夭夭。”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能护顾夭夭万全。   顾父擦了擦眼角,“好,好。”   “你瞧瞧这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似的。”老太太从中说了句。   不过还说顾父,就是老太太眼眶也是红的。   未免自己在小辈面前失态,便将顾夭夭拉在自己的跟前坐着,顺嘴提起顾明慧来了。   说是顾明慧原本也要过来,可是这一胎坐的不安稳,前些日子听闻有些见红,大夫说是顾明慧血气不足,说是从娘胎里带的毛病,所以要比寻常人多注意些,等着过了三个月便就好了。   提起这事来,老太太自然火气又大了,若非顾大伯造的孽,何至于让孩子受这个罪,自又将顾大伯给骂了。   顾大伯现在没有差事,感觉他在这个家里唯一的作用,便是被人翻旧账骂。   这次骂的狠了,顾大伯便躲在自己的屋子,便是顾夭夭过来了也不出来。   “这孩子不要紧吧,可寻了可靠的大夫了?”   顾夭夭上辈子便小产过,知道这血气不足,对孩子的影响,不由的有些紧张。   老太太拍了拍顾夭夭的手,“放心吧,冯家那边已经安排了人,每日里都给请脉,好生的养着。”   顾夭夭这才明白,怪不得去送耶齐王子的差事会落在冯将军的身上,原来并非只单纯的养胎,还有这事。   不过,这也表明冯家对顾明慧的重视。   “等过了三个月,你陪着我一块儿过去瞧瞧。”知晓顾夭夭担心,可头三个月未过,一切都未知,顾明慧又养着胎不能劳累,她们去了,顾明慧的性子肯定不放心下头的人伺候着,凡是都要操心,这便是对孩子也不好。   提起这个事,老太太又与顾夭夭说道,“我听你父亲说,李家要与皓辰那孩子结亲。”   而后看向叶卓华,“你婆母那边的意思,如何?”   顾夭夭虽然没刻意打听,可那边故意送话来,说是叶母后来让人给李家送话,说是不同意这门亲事。   可这消息还是传了过来,看来李家是不准备听叶母的。   “婆母她身子不好,这种事也不会多问。”   一听顾夭夭这么说,老太太便明白了,当下让人传下话去,顾皓辰亲事他自个说了算。   老太太拉着顾夭夭闲聊,顾父光顾着看女儿,叶卓华便与顾明辰坐在一起,“听闻,新尚书是个心眼的,你万事小心一些。”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之前他们在酒楼教训的那个孟家公子的父亲,原本就有梁子,这下在一起共事,少不得有所摩擦。   叶卓华这边,就算一直想照看顾明辰,可也因为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   顾明辰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我自不怕他的。”   原本以为,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便足够了。   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怪不得叶卓华要将刑部牢牢的抓在手中了,也是为了防止变故来的太快。   比如顾明辰现在,若是不赶紧动手,后头的日子便被动了。   明日一早顾父离开,今日便留他们在顾家待着,叶卓华带来的账本,便有了用场。   顾夭夭难得回来一趟,便一直在老太太跟前伺候,听闻今日的药也是顾夭夭亲自服侍着用。   叶卓华拿着账本,一声声的叹息,他想着多与顾夭夭在一起,可顾夭夭明显只想与顾家的是在一起。   案前烛火还成双成对,只有他,形影单只。   夜愈发的浓了,到辰时的时候,听着门外有动静,叶卓华以为是顾夭夭回来了,还故意装作冷脸,背对着顾夭夭。   结果,那脚步声就停在门外,然后是一声陌生的,姑爷。   “何事?”叶卓华扬声问了句。   “姑娘说,她服侍着老太太入睡后再回来,让您莫要等着了。”说完,听着婢女便离开了。   叶卓华拿着账本,此刻,只觉得是一个笑话。   还装作冷脸?自己想的倒是多,可惜没人看。   手里的账本,越瞧着越碍眼,现在就后悔,早知道就不手贱的帮助顾夭夭了,若不然顾夭夭就算是惦念着这些账本,也不会回来的这般晚。   他,恼怒的很想将这账本随手扔了,可是却又不敢。   只能瞪着眼,像是看仇人一般,看着这账本。   顾夭夭回来的时候,看叶卓华还在打着算盘,一边解袍子一边说了句,“不是告诉你先睡吗?”   叶卓华眼皮都没抬,冷哼了一声,“不敢睡。”   顾夭夭看出叶卓华在闹脾气了,也没哄,便说了句,“哦。”   便让人进来,先去耳房准备沐浴更衣。   收拾妥当后,看着叶卓华还在看着账本,伸了伸胳膊,躺在榻上,“你若不困,将这些账本搬在外头看会儿,这烛光太亮,刺的我睡不着。”   听顾夭夭这般说话,叶卓华仿佛是被雷劈的感觉,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夭夭。   而顾夭夭,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该是,困得厉害了。   这,绝对不能忍了!   叶卓华将账本扔在一旁,接着便压在了顾夭夭的身上,“睡什么睡,睁开眼瞧瞧我!”   这话,自然是赌气的,俩人已经在塌上了,哪还有功夫睁眼?   今日因为冯将军与顾父都要走,早朝的时候,太子便只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很快便下朝了。   叶卓华回来的时候,顾夭夭都还没起,叶卓华将手伸在顾夭夭的被子里,“快些起来吧。”   顾夭夭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看着叶卓华将自己冰醒后,还挂着笑。   当下抬起头,冲着叶卓华的唇咬了上去。   叶卓华愣了一下,以为顾夭夭这是良心发现了,才对自己这般的热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加深这个吻,便就觉得唇上一阵刺痛,带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放开了自己。   叶卓华摸了一下嘴角,虽然疼,但没破。   尺度,拿捏的刚刚好。   “赶紧起吧,莫要让父亲还等我们。”无奈的说了句,总不能,再咬回来吧,即便他很想。   顾夭夭冷冷的斜了叶卓华一眼,她也不想在这里躺着歇息的,可是究竟是谁,昨天晚上非不让自己睡觉,好生的折腾。   不过,这时辰确实是不早了,总不能误了正事。   用早膳的时候,一家人聚在一起,便是连布珍公主也来了。   今日的她,穿上了大佑的服饰,竹月色的领口,将雾色的衣裙,显得有些庄重却有带着几分缥缈,若是戴上面纱,这姿态断然瞧不出,是异邦姑娘。   两人见了礼,便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到底也是分离,众人的面上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忧思。   以至于,布珍公主干哕的声音,格外的引人注意。   明知道不可能,可顾夭夭下意识的看向了顾明辰。   顾明辰面色如常,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布珍公主的动静。 第203章 锅架好,等青蛙   布珍公主自知失礼,等着好受些后,便与众人施以歉意。   老太太微微皱眉,“这都几日了,怎还不见好,一会儿吩咐府医,换个方子。”   “谢祖母。”看老太太坚持,布珍公主便不再拒绝,低头应了句。   这般低眉顺眼的样子,与刚来的时候,判若两日。   顾夭夭不由的看向叶卓华,约是好的感情能让人变的更好。   叶卓华感觉到顾夭夭的视线,抬头冲着顾夭夭浅笑,顾夭夭的脸有些红,赶紧收回视线。   只觉得,每一次见布珍公主,都想说一句,何苦呢。   在顾家,一说到布珍公主,大家多是沉默。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还需要换方子了?”顾夭夭想着,既然已经知晓了,还是问上一句。   老太太这才解释,说是前些日子,布珍公主伤了风寒,好了之后,胃口一直不好,还时不时的恶心,而后老太太念了几种药材。   顾夭夭都是听过的,开的这方子,用的都是疏肝和胃的药,想来是因为心情不好,肝气郁结所致。   都道是,心病还需心药医,大概就是现在这个局面。   “这是药三分毒,光这么用着也不成,不若还是施针吧,好的总能快些。”施针对于大夫来说,手法很重要。   老太太想着是换个方子,而顾夭夭建议,却是再寻个大夫,毕竟就顾家府医的手段,怕是没这个本事。   布珍公主抬头看着顾夭夭,而后轻笑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总想着,明日便好了,也就不甚在意。”   布珍公主这一笑着回话,屋子的气氛到底缓和了过来。   叶卓华又寻了借口,与顾明辰说话,这才算是有一家人的感觉。   用了早膳之后,顾父便要出发了。   他们去了校场的时候,冯将军已经走了,冯泽还在等着,顾明慧不能过来,他总是要代顾明慧送送顾父。   于顾明慧心中,叔父要比父亲亲的多。   雪,还在下着,不过好歹不说,总是小了些。   顾夭夭站在城墙上,看着顾父越走越远,一直到看不到顾父的影子,这才转回头。   而后看向冯泽,“我姐她,还好吗?”   冯泽轻轻点头,“无碍的,府医说,这种情况妇人里头也常见,就是前三个月,受些罪,不能出门,只得在塌上躺着。”   怕顾夭夭担心,冯泽接着又补了句,“我一直在她跟前守着,定会将她照看的好好的。”   “辛苦姐夫了。”顾夭夭点头,算是了解了。   冯泽摆了摆手,“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明慧是他的妻子,现在是在为他受罪,照顾顾明慧那是他应该做的。   因着冯泽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惦念着顾明慧,便先骑马离开了。   “放心,有冯泽不会出事的。”看顾夭夭担忧,顾明辰便安慰了句。   倒也不是他不担心,只是,瞧着冯泽这般的将顾明慧放在心上,便觉得,没有什么事值得特别惦念的。   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两个人面对。   顾夭夭嗯了一声,等过了三个月,便是年后了,她数着日子,等着去看看顾明慧。   “这不是叶大人,顾大人?”一众人刚转身,便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   顾夭夭抬头望去,瞧着该是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只不过少年的脸顾夭夭是有些陌生的。   而且,端就看他的表情,就差直接写上了不怀好意。   “孟公子。”显然,叶卓华与顾明辰都认识对方,而后轻轻点头,便准备离开。   可这个孟公子,却往前一步,挡住了顾明辰的去路,“难得这么巧,不若我请两位喝一杯?”   顾明辰还未说话,叶卓华只冷笑了一声,“你瞧着,我们都很闲?”   什么东西,都配与他坐在一处?   这个孟公子的脸色瞬间变了,可是却没敢与叶卓华答话,而是看向顾明辰,“顾大人呢,难道也没时间?”   顾明辰抬头,看着他不知哪来的得意的表情,“对。”   话不多,可足够打脸。   “若这是我父亲的意思呢?”孟公子脸上已经挂着一些阴狠,说话的时候,明显是在咬着牙。“若我父亲,想请顾大人一聚呢?”   顾明辰让人慢慢的转着轮车,正好与对方对视,“孟公子大概不懂,在公言公,他是尚书我是侍郎,可在私言私,他是什么东西?”   扑哧,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鲜少看见顾明辰这般霸道的时候。   仔细想来,好像也并不是没有,刚来京城的时候,顾明辰便就这般想是身上长着刺一样。   孟公子原本被顾明辰这话说的就失了面子,此刻被顾夭夭这个内宅妇人一笑,更觉得尊严被人踩在了地上。   “顾明辰,你莫要忘了,突厥与大佑开战在即,你这个突厥的女婿,能得什么好?”   无论顾明辰愿不愿意要布珍公主,在旁人眼里,能尚公主便是天大的福气。   可偏偏,突厥行刺太子,这天大的福气,便成了天大的祸事。   “关你,屁事!”顾明辰轻声丢下了这四个字。   畅快人心的四个字。   而后抬手推开孟公子,让人推着自己往前走。   孟公子如今已经是尚书府的公子了,自觉得该高人一等,尤其该高出顾明辰一等来。   没想到,竟还被这般对待,一时气急便破口而出,“你个死瘸子,老子倒要瞧瞧,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他这一声死瘸子,让在场的除了顾明辰之外的人都变了脸色。   只是顾夭夭还没动,布珍公主已经折了回来。   她手边已经没有长长的马鞭,便,直接抬脚照着孟公子的肚子猛的一踹。   那一下,仿佛瞧见了,一开始来大佑,那个恣意妄为的皇家公主。   “公子!”左右的人赶紧去扶孟公子。   布珍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父亲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尚书而已。   旁人说这话,或许太大了些,可偏偏是布珍公主,她合该就有这个底气。   “你,你给我等着!”孟公子心里有气,却也知道,布珍公主到底不是他能拿下的人。   被人扶起来之后,手指着布珍公主叫嚣了句,而后让人扶着自己狼狈的离开。   布珍公主顺了顺自己的衣服,转身当什么事都发生,低头跟在顾明辰身后。现在,便只当自己是顾家的妾氏,不见刚才的英武。   顾明辰侧头看了一眼布珍,而后慢慢的收回视线,似乎在思量什么,良久才说道,“以后,莫要冲动,在大佑,我还用不着你保护。”   话,似乎有些冷漠。   布珍公主的手不由的握的紧些,明明双眼已经噙着泪水,可此刻却还是佯装无事的应了一句,“是。”   顾明辰轻轻敲着手边的把手,良久才说了句,“回去吧。”   两位主子这别别扭扭的也是常事,下头的人,只管将头低下,当没有瞧见便是。   顾夭夭拉着叶卓华上了马车,此刻只想问布珍公主一句,何苦来哉?   看顾夭夭脸色不虞,叶卓华将人揽在怀里,“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若真觉得苦,布珍公主也不会在这待着了。”   顾夭夭无奈的叹息,罢了,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又能如何?   只是,顾夭夭抬头,问叶卓华怎与孟家人结上梁子的?   从对方的言语中,顾夭夭自是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叶卓华便将那日在酒楼的事,全数说给顾夭夭听,也就是那日,顾明辰碰着了布珍公主。   “放心,兄长有安排。”知道她担心顾明辰,叶卓华从旁边解释了句。   凭他对顾明辰的了解,他自不是莽撞的,这般不给那孟公子面子,怕是已经想好了对策了。   顾夭夭嗯了一声,这话题便就揭了过去。   等到了叶家后,却不想已经有宫人在等着他们,说是太子殿下请他们夫妻俩进宫。   顾夭夭与叶卓华相互瞧一眼,这个时辰太子有什么事?而且还是夫妻俩进宫?   不过太子有令,他们自是要听从的。   便与宫人一同,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下马车的时候,雪已经停了,不过天还是阴着,估摸这雪过会儿还是会下。   顾夭夭拽了拽袍子,将身子遮严实了,上辈子也下了大雪,可却没现在这么多。   感觉到顾夭夭的动作,叶卓华侧头看了一眼,“冷?”   顾夭夭摇了摇头,将手自然的放在叶卓华的掌心,“不冷。”   如若不是自己让他感觉到,就叶卓华的性子怕是不会信的。   原本是及其简单的一个动作。在旁人看来,自是过分亲密,便是连宫人的脸色都变了,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终于到了大殿,许是因为百官已经知道太子好男风的事,下头宫人自不必再费心的用那浓香掩盖。   叶卓华他们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   只在一瞬间,他们便明白了这是什么味道。   叶卓华不由的皱起眉头,这俩人你侬我侬的,就不能注意点场合?   不管什么地方,就非要做那般事情?   正在想的时候,太子殿下从内殿走了出来,似是生怕旁人不知晓他在里头做了什么,一边走,一边还扣着盘扣。   “参见殿下,殿下万福。”不管如何,叶卓华与顾夭夭总是要起身见礼的。   “免礼。”太子摆了摆手,坐定后,示意左右领叶卓华坐下。而后,看向了叶卓华的腿,“叶卿的腿疾好了?”   “回殿下的话,臣用了针,可以支撑一一两个时辰行走,多了便还得坐轮车。”   叶卓华应对如流,毕竟这好端端的,还是不想一直用轮车的。   太子点头,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且昨日还赌气罢朝,今日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端着的和顺的笑意,“叶卿的能力,是一众朝臣里头最为突出,你寻了这么一个好夫家,是你的福气。”   转头,像个长辈一般,与顾夭夭说话。   顾夭夭点头,“殿下说的是。”   太子说完,又看向了叶卓华,“本殿没有允你查官吏案,你可生气了?”   “殿下自有殿下的打算。”叶卓华双手抱拳,自然不会将不满显露出来。   太子听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本殿初闻这惊天之案也很震惊,只是却没有法子,如今朝堂不稳,本殿到底尚未登基,很多事做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听到这话,顾夭夭的心一跳,总觉得下一句,或许太子直接说出,准备要弄死皇帝。   当然,作为女眷,顾夭夭只管垂着头,当听不见。   看叶卓华不吱声,太子一顿才又继续说道,“吏部那没个省心的,也幸好有顾卿。只是,顾卿太年轻,若是抬为尚书,到底会不服众,我便寻了一个老实的,给他撑着场面。”   太子絮絮叨叨的,从叶卓华说到了顾明辰。   不过,顾明辰确实与叶卓华不同,叶卓华当初是尚书府嫡子,自是有功名傍身,他入朝为官,理所应当。   顾明辰,说到底还是差些。   太子说着,从一边取了一本折子递给叶卓华,“你瞧瞧,这是吏部刚送来的折子,这一日日的都是什么事,那么大的案子,若是让你去查,必然是没时间,与本殿分忧。”   叶卓华双手接过折子,眉头紧锁,倒是没想到吏部尚书动作竟然是快的,他们刚离开,吏部的折子上来。   说是昨日走马上任,发现吏部的调任文书,顾明辰那边压了许多。   便是说,顾明辰玩忽职守。   “顾卿是什么人,这些本殿也是清楚的,你瞧瞧为了一些个私事,尚书侍郎不合,本殿也为难的很。”太子长长的叹气,似乎格外的苦恼。   只是这话,倒是说的有意思了。   他已经表明了,信顾明辰不会玩忽职守,也知道顾明辰与孟尚书之子有些过节,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按道理说,作为一部尚书,处置一个侍郎是不用禀报太子的,如今禀上来了,太子理应秉公处理,袒护不得。   叶卓华心中了然,太子尝到了威胁的甜头,一次次的用上来。   “确实为难。”叶卓华轻轻额首。   看叶卓华不吱声,太子眯着眼睛,笑的却是灿烂,“朝堂和睦我大佑才能走的长远,这吏部的事,刑部也插不上手。”   而后,太子看向顾夭夭,“不过,咱们可以迂回想法子。”   “孟尚书既然有气,咱们让他出一出便是,一会儿本殿寻个教导嬷嬷由得叶夫人送到顾家,就当是教教布珍规矩,闹的动静大些,做做样子便就够了。”   毕竟,今日是布珍公主动的手,教训布珍自然给了孟尚书面子。   且,在大家眼中,顾明辰是厌恶布珍公主的,若只是牺牲布珍公主一人,换他仕途顺遂,怎么算他也该是愿意的。   顾夭夭抬头望着太子,这一张看似无害的脸,表面上温和的笑容。恍然间明白了,皇帝为何这般厌恶他。   “殿下,这种事臣妇怕不好出面。”顾夭夭自不会应承。   这叫什么,让顾明辰看自己的面子上接受,还是让顾家的人自己打顾家的脸?   太子却不以为意的摆手,“叶夫人说的哪里话,你是正二品诰命夫人,本就担着约束内宅的责任,莫说只让人带个人过去了,便是你亲自去训话也不无不可,更何况。”   太子轻轻的拍手,便瞧着那假宦官从内殿出来。   他还没整理好衣衫,此刻只穿了一席明黄色的中衣,瞧着该是太子的衣服。   瞧他过来,太子的面上立刻堆上了笑容,而后伸手揽了对方的腰,“你病刚好,怎不披上一件外衣,莫要吹着风。”   假宦官顺势坐在太子跟前的椅子上,“我没那般脆弱,现在已经无碍了。”   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呸,该是旁若无人的不要脸。   咳咳。   叶卓华低头咳嗽了几声。   提醒太子殿下注意这点,跟前还有外人,自然,叶卓华生冷不忌,莫要说他们只在这,你侬我侬的说几句恶心人的话,便就上演春宫图又如何?   只是,叶卓华怕污了顾夭夭的眼。   太子听见后,倒是自觉的将手收了过来,“本殿派去的宫人,是。”   看了假宦官一眼,而后一笑,“是长姐,自是有分寸的,叶夫人大可不比担心。”   这般一来,便是堵住了顾夭夭的嘴。   更是要告诉顾夭夭,他派去的人其实,不能惹!   顾夭夭轻笑一声,刚要回话,却被叶卓华给拦住了,“臣,替内子应下。”   “本殿果然没有瞧错,叶卿是最知本殿心思的人。”太子赞赏的点头。   只是他留在叶卓华身上的视线太久,这个假宦官明显是有些吃醋了,竟拿了旁边放置的葡萄,塞在太子的嘴里。   原本还要再说点什么太子,被突然堵住了嘴,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回头看着假宦官轻笑,而后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叶卓华他们可以离开了。   在转过身来的时候,叶卓华的脸冷了下来。   着实有些恶心,莫不是那人觉得,世上的人皆如同他一般,喜好男风。   一路上,顾夭夭与叶卓华谁都没有说话,彼此心中却都明白太子的意图。   太子明着是调节两个朝臣的关系。可是,偏偏将主意打在了布珍公主的身上。   耶齐王子与布珍公主他们兄妹情深,如若让耶齐王子知晓布珍公主在大佑,受此苦难,怎会罢休?   即便刺客的事,没有掀起风浪来,有布珍公主这跟刺在这放着,突厥大佑,迟早得有一战。   突厥并非大佑的附属之地,若真的打起来,必是一场恶战。   就算没有这天灾,这一战损伤不少,可恰逢这一年,与其说是恶战,倒不如说,太子有意让冯家送死。   他要用百姓与将士的血肉,换他帝位稳固。   孟家上来个尚书,一来可以安抚孟家,二来,就是利用他与顾明辰的过节,拿捏布珍公主。   太子这一招,用的真真是毒。   自然,顾夭夭也可以不去。可是,她若不去,便是明着与太子过不去了。   就太子这笑面虎的样子,明着是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必是记仇的。   就看顾夭夭如何选择了。   更何况,就算她不选择,太子已经寻好了人,难不成还能是顾夭夭拒绝的?   太子的温水已经架好,若是将这青蛙放在一起煮,不定会被青蛙将这锅灶给掀了,所以将这青蛙都放在不同的第一方,一个挨着一个下水。   太子的人还没来,顾夭夭自不能走,便在马车边上等着。   怕顾夭夭受凉,叶卓华将人揽在怀里。   面前是飞扬的白雪,身后是宏伟的宫殿,仿佛就他们两人存在这天地之间。   “我厌恶了。”良久叶卓华突然说道。   顾夭夭心猛的一跳,仿佛明白了叶卓华的意图,“已经谋划着这么久了,等着明年开春,一切都会好了。”   看顾夭夭担忧,叶卓华随即笑了一声,“好,我便等到明年开春。”   两个人正说着,便瞧着一群宫人朝她们走了过来。   为首的瞧是一个长脸严肃的女官,待走近后,停在了顾夭夭的跟前,“奴婢常氏,见过叶大人叶夫人。”   看她该是有三十来岁,算不得年长,顾夭夭思量片刻,便说道,“常姑姑免礼。”   对方应了一声,而后侧头抬起右手指着身后的宫人,“殿下特意吩咐,赐予叶夫人,叶夫人辛苦。”   顾夭夭看向她的身后,那些个宫人手里头都捧着一个小箱子,箱子的盖子是开着的,太子也没费多少心思,里面全都放了夜明珠。   “谢殿下恩。”顾夭夭见了礼之后,才让自己的人,将东西接了过来。   “常姑姑今日想也累了,先随我回叶家,明日一早我再送姑姑去顾家,姑姑觉得可好?”待众人接过赏赐,全都站定的时候,顾夭夭才开口说话。   “但凭夫人吩咐。”常姑姑依旧一脸的严肃,不过到底也没有反驳,由着顾夭夭安排。   此事说定后,顾夭夭便转身,准备上马车。   叶家的习惯,只要有叶卓华在,顾夭夭多是不必准备马凳的,由着叶卓华以腿为凳,扶着顾夭夭上马车。   “叶夫人。”顾夭夭刚上去,准备低头入内,听着身后的常姑姑唤了她一声,有些不解的转身看着常姑姑。   常姑姑双手交叠在身前,对着顾夭夭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叶夫人,虽说殿下吩咐奴婢去教慈夫人礼节,可有些事不符合规矩的事,奴婢瞧见了,便忍不住要多句嘴。”   ------题外话------   今天看了场好戏,业主群有一位女士,是业主代表监督组的成员。   然后平时啥事也管,连业委会的事她成天都叨叨,老挑拨业主跟业委会的关系,邻居们说她认不清自己定位,自己在那委屈的,“我好累,我为了小区操碎了心,你们寒我的心。”   今天又被邻居说了,她跟人怼,“你嫌我能力不行,你上。”   结果碰到个狠人,立马让她辞职,人家要上,让邻居们做个见证。   然后她怂了,她也不委屈了~~~~ 第204章 看傻子呢。   她这一开口,顾夭夭便明白她准备说些什么。   叶卓华在旁边,自然是头一个受不住的。   她的夫人,还轮不到旁人胡言乱语。   只是,却被顾夭夭用眼神制止了,“常姑姑请讲。”   常姑姑站直了身子,“叶夫人今日有四错,第一错,自来男为尊女为卑,妇人之足怎可踏男子之身?第二错,作为女子相夫教子本就是天职,夫君一时关心不可忘行,古有班姬劝撵之德,叶夫人身为正二品诰命夫人,堪为命妇之模,理应效仿之;   第三错,叶大人既已帮了夫人,夫人该怀感恩之心,开口言谢,而不是这般无视;   第四错,古来便有伦理纲常,奴婢素闻叶夫人知礼守礼,怎可枉顾祖宗纲法,而处事与夫君之首。”   常姑姑念叨了好一阵,便就在说,不能比夫君先上马车,不能踩夫君的身子。   待常姑姑说完,顾夭夭很是认真的点头,“常姑姑说的是。”而后转身,掀了帘子便入了马车。   叶卓华紧随其后。   “叶夫人。”看顾夭夭嘴上说受教了,可行动上根本没有改。   只是,马车已经动了,根本没人听常嬷嬷在说什么。   她在后头唤了两声,瞧着马车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只能跟在后头,往叶家走去。   马车里头,叶卓华为顾夭夭搓着手,“这么冷的天还在外头听她说废话,也太不将自己的身子当回事了。”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这不是配合你?”   叶卓华抬头看着顾夭夭,随即轻笑一声,“你倒是懂我。”   说完又低下头,低声说了句,“无论我想做什么,都不必你来受委屈。”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若让你受尽委屈,那做这么多还有什么意义?   顾夭夭啧啧了两声,将自己的手拿了回来,“你可真会,见缝插针。”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还说些个腻人的情话。   如今天是冷,可旁人都能受得了,怎自己就好像,一下子就要冻死了一般。   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你该这么想,说明我一直惦念着你,你的小事,便是大事。”   抬头,迎上叶卓华的目光,看着他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而后,慢慢的伸出手来,轻点了一下叶卓华的眼角,“近来有些上火了,你瞧眼角都出现了白色的东西了。”   叶卓华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   而后,慢慢的将身子坐正了,他想,他该是在一段时间内,不敢再与顾夭夭对视。   看叶卓华别别扭扭的样子,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   她这越笑,叶卓华便就越变扭。   等到下马车的时候,叶卓华去扶顾夭夭,全程就如同受气媳妇一般,一直垂着个头。   “叶大人。”常姑姑站在一旁,便又要说教。   只是在叶卓华转身的时候,那冰冷的眼神让常嬷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视线从叶卓华的身上,慢慢的挪在顾夭夭的脸上,“叶夫人。”   终是挑了一个软柿子,想要捏一捏,“今日下马车,您有三错。”   “常姑姑。”顾夭夭这次没由着对方在这里说教,马上都到了用膳时间了,没有必要饿着肚子,听她这在这里废话。   “看来我要学的东西,着实是多的,幸好已经与太子殿下禀报,姑姑明日再过去,正好下午的时候听姑姑再讲一讲规矩。”   顾夭夭笑着说着好听的话,说完,便与叶卓华的并排入门。   看着顾夭夭的动作,常姑姑的眉头,都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字。   可顾夭夭说的直白,她若是再纠缠便显得是她不识趣了。   毕竟,太子殿下交代的,是她教教布珍公主规矩。   原本,宫里的人来各府,府内上下都要陪着,可顾夭夭着实没有兴趣让人跟念经似的在自己耳边念叨了,便借故说这着实的冷,常姑姑劳累该在屋子里歇息,还贴心的让下头的人准备了丰盛的膳食,端到常姑姑屋里。   现在天短,用了午膳后,顾夭夭在塌上躺了一会儿,始终没有睡意,便起身去瞧叶卓华。   叶卓华在书房里,正低头看着地图。   瞧着他看的认真,便是连顾夭夭过来都没有感觉到,还是伸手拿茶杯的时候,顾夭夭给递过去,碰到了顾夭夭的手这才察觉到。   不由的问了句,“你怎么过来了?”   “出来转转。”顾夭夭随口说了句,而后视线同样放在了地图上。   看着叶卓华将视线放在丘城一带,“山路难走,爹他们怎也得走半个月才能到。”   叶卓华嗯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将地图收了起来,抬手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幸好是你。”   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夭夭收了视线,“恩,幸好是我。”她却懂得,便应承了句。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叶母过来了。   宫里来人,晌午的时候可以当做不知道,如今已经过了午了,叶母怎么也得过来瞧一趟。   叶卓华随即放开了顾夭夭,只是唇间的叹息,却是传来长长的一声。   顾夭夭不耐烦的白了叶卓华一眼,他俩日日在一起,不过就叶母过来分开一会儿,便像是碍着他多大的事一般。   对于顾夭夭的态度,叶卓华只能是,无奈。   “娘。”出了书房的门,顾夭夭热络的走到叶母的跟前。   叶卓华也准得出门与叶母打声招呼,不过叶母过来了是要见客的,他处理事也不方便,便领着周生去了刑部,左右他都已经开始上朝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叶母瞧着叶卓华全程拉着个脸,瞧人走后冷哼一声,“委屈你了。”还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手。   他这儿子,总觉得喜怒无常,因为叶家的变故,这心性似乎也变了许多。   “娘,绦之是因为朝中遇了不顺心的事。”叶卓华那态度,顾夭夭都觉得尴尬,只能对叶母解释了句,免得叶母心里难受。   叶母笑着点头,“如今我也听闻,朝中事多。”   主要是,太子的事多。   今日主要是来见这常姑姑的,两个人说着话,便让人带上来。   常姑姑进来后,先与叶母见礼,“奴婢应该去拜见夫人,怎好劳夫人专门跑一趟?”   叶母笑着回礼,“姑姑能来我叶家,是我叶家的幸事,今日晌午下头人懈怠消息来的慢了,怠慢之处,还望姑姑莫要怪罪。”   两个人寒暄了两句后便坐定了,叶母到底是长辈,便坐在主位,顾夭夭在叶母的左手,常姑姑在她俩之下。   “这天寒地冻的,一路过来受了凉了吧?一会儿让我这媳妇,给姑姑多准备几套换洗的冬衣。”   这都是有不成文的规定,宫里头来人,府里头都会想法子往人家跟前塞东西。   “多谢夫人。”常姑姑也没客气,便应了下来。   “夫人。”正说着,下头的人过来见礼。   有外人在跟前,下头的人先与叶母禀报,说是孟家下了拜帖,拜见叶母,此刻孟二夫人正在门外等着。   这孟二夫人,便是新任孟尚书的夫人,亦是今日被布珍公主教训的公子之母。   她现在过来,大家心里都有数,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人都来了,总不好将人撵走。   叶母面上还要露出欢喜的表情,赶紧让人将她迎进来。   从前的时候,孟家最耀眼的便是华夫人,至于其他人,都不会引得旁人注意。   孟夫人今日头一次以尚书夫人的派头出门,整个人身子挺的很直,很是享受无论走到哪,下头的人都卑躬屈膝的与她见礼。   “孟夫人。”因着同为尚书夫人,叶母自不会去外头迎她,待将人请进来之后,便与她见了平礼。   按照孟夫人的年岁,自然能算的上顾夭夭的长辈,待她与叶母寒暄完,顾夭夭再过来见礼。   “这便是顾家二姑娘吧?早些日子,只远远瞧见过,那时便觉得是个妙人。   如今瞧见,倒觉得我那时候眼神不好,这哪里只用妙人形容,怕是天上的仙人也才是这般样子。”   孟夫人笑着拉起了顾夭夭的手,若是单纯的长辈,这般热络自是挑不出任何错处。   只是,这孟二夫人又没有诰命,顾夭夭上前与她招呼一声,那是给她脸,岂知她真的硬生生的受了自己的礼。   顾夭夭与叶母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人均轻轻的摇头,不过来者是客,总不好说什么。   待坐定后,顾夭夭与孟二夫人介绍,“这位便是宫里来的常姑姑。”   常姑姑起身与孟二夫人见礼,这次孟二夫人倒是知晓回礼。   常姑姑回来的时候,看到顾夭夭似笑非笑的正盯着自己。她自是知道为何,此刻却也只是低头,不再说话。   孟二夫人坐定后,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我说,要怪便只能怪我家那不听话的崽子,不过是年轻人吵闹,怎还惊动了宫里,劳烦了常姑姑亲自上门,罪过,罪过。”   孟二夫人说的倒是无辜,可是在旁人眼里,这就太过于虚伪了。   你家夫君折子都递到了太子跟前了,这么大的事,你家里一点风声都能不知道?   不过人既然来了,面子上都要过的去,叶母也只是说的了句,“孟夫人也莫要自责,这年轻人都莽撞,让他们学学规矩便是好的。”   总归,也不想将错处,揽在自个孩子身上。   孟二夫人轻轻点头,“可不是呢,就像是我家那崽子一般,平日里我便教导他,做事的时候始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可他偏不听,就喜欢同年纪相仿的公子吃酒交朋友,却不想闹了误会。   不过,也不是我托大,如今他也是尚书府的公子了,还至于去上杆子巴结谁吗?”   孟二夫人说完,还冲着叶母说了句,“叶夫人您说是吧?”   叶母听了这话,只好笑的点头,“确实是这个理。”   她说这话,让人觉得好笑,你儿子是尚书府公子,便就身份高贵?   可也没瞧瞧,谁人没当过尚书府公子?她今日来的叶家,一门出了俩尚书。   孟二夫人此刻甚至都还未觉察出气氛不对,得了叶母的应承,接着转头看向了常姑姑,“这宫里头的人最重规矩,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道理?”   被点名的常姑姑脸憋的通红,“您说的是。”   声音,压的极低。   叶母看着孟二夫人满脸的欢喜,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当初自己让本家的人来给顾夭夭添堵,怪不得叶父这般生气。   着实是,太掉价了。   此刻,甚至能理解华夫人,为何这么些年,孟家一直是她风头最盛,主要是因为,下头的人撑不起门面。   孟二夫人说什么,叶母便应什么,孟二夫人的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到大街上了。   恍然间想着,跟前的人都说,如今他们也算得上是朝廷的新贵了。   怪不得华夫人一个女眷,一直打着孟家的旗号,着实是因为,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太好了。   原本,自己的儿子被打,孟二夫人是及其的恼火的,恨不得寻人,将冯顾叶三家的大门都给砸烂了。   可现在太子都为她家出头了,似乎便不觉得那般的生气了。   尤其是现在,瞧瞧这婆媳俩都对自己,无比的恭敬,那气也顺了。   身子往后一靠,抬手顺着自己的衣服,“都道是,不打不相识,从前的咱们没接触过,不知道品性,如今我与叶夫人相见恨晚,心中突然有个念想。”   这句没接触过,倒也是抬举她。   主要是,从前宴席,她要么没资格参与,要么就是排的位置太后,哪里能与人家说上话。   就算是靠前点,也多是与华夫人见礼。   站在华夫人后头,哪里有她,高谈论阔的份。   就是她妯娌,上次去了华夫人生辰宴,不还是被人好生的羞辱?   “哦,孟夫人请说。”叶母虽然对她突然起来的念头,并不在意,不过人家已经提出来了,总是不能当没有听到,问上一句。   提起这个心思,孟夫人来了兴致,“要我说,你家绦之长的俊俏,在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听着孟夫人上来便唤叶卓华的小字,叶母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强忍着冲动,没有打断她的话。   “如今,成亲也有段时间了,不知准备纳哪府千金为妾?若是可以,先给我家二姑娘排上个名号。”孟二夫人笑着看似只是随口一提。   却让叶母愣了片刻,“我家卓华,并没有纳妾的打算呀。”   故意称呼叶卓华的名讳,提醒孟二夫人失礼了。   而且,她听闻孟二夫人跟前只有一子,这里提的二姑娘,估摸也不过是个庶女罢了。   孟二夫人看了一眼顾夭夭,随即轻笑了一声,“什么叫没有纳妾的打算,总不能让男人,只守一个女子吧,你说是吗,侄媳妇?”   自动的,将自己安在了顾夭夭长辈的身份上。   顾夭夭笑了笑,“孟夫人说的都是,只是,婆母与夫君都没说话,哪里轮的我指手画脚?”   却也是暗讽孟二夫人,说的有些多了。   孟二夫人正色道,“这便是你说的不对,夫君与婆母没想起来,你作为正头夫人,该想在他们前头。”   这话,倒是与常姑姑那一套,说到了一处。   顾夭夭转头看向常姑姑,而后轻笑一声,却只是冲着孟二夫人说道,“您说的是。”   “我这媳妇最是乖巧,没那么多心思,只想着服侍婆母夫君。”   叶母赶紧接过话去,而后轻笑一声,“很是让我省心,平日里,宝贝的很,想着怎么是媳妇呢,若是闺女多好。”   这话,便是在告诉孟二夫人,莫要拿顾夭夭开刀,她这个婆母是会将顾夭夭当闺女护着的。   听了叶母的话,顾夭夭只管端起茶杯抿了茶,倒是自在。   孟二夫人干笑了一声,“是呀,你们是没那么多心思,可我怎么听闻,你娘家侄女,要嫁给顾家养子了?你们这般,可真的是,亲上加亲了。”   这般阴阳怪气的话,叶母听了不由的冷下脸来。   可孟二夫人当没有瞧见,继续说道,“你们叶家到底是小门小户,怎可与我孟家比拟?”   便是在说,叶母不识好歹,顾家养子都能瞧的上,怎么还能嫌弃自己庶女?   叶母脸色铁青,张了张嘴,刚要发火,可随即轻笑一声,“您说的是,叶家自是小户。”   一顿,却又问了句,“那你来做什么?”   结亲的事,不还是他眼巴巴的提出来?   这算是倒贴?   孟二夫人这下便坐不住了,冷哼一声站了起来,“落魄户。”   说完,看向常姑姑,“既是殿下让您教规矩,还劳烦您用些心。”   而后,气哄哄的走了出去。   耳边终于清静了,叶母轻轻的揉着眉头。   她明明已经让人传话,这门亲事作罢,没想到李家那边还执意如此。   这下,让人家怎么瞧?   不过,她到底是个外嫁女,总不能插手娘家侄女的亲事吧?   只是,原本想着李语诗也该寻个过日子的人了,到底还是准备了不少好东西,等着出嫁的时候给她添妆。   这下,便也用不着了。   顾夭夭以为,这事叶母早就知晓了,可瞧叶母的脸色,这是被蒙在鼓里?   这下,李家是彻底惹恼了叶母了。   顾夭夭怕叶母动火再又头疼,示意下头的人准备好,给叶母捏一捏头。   “叶夫人。”两人沉默的时候,常姑姑站了起来,“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母耳根好不容易清静了,这又来了个念叨的,没好气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常姑姑,“我记得,姑姑是专门过来教规矩的吧?”   常姑姑不知道叶母要说什么,只轻轻额首。   “既如此,那姑姑的规矩该是极好的。”叶母继续问道。   “不敢当。”常姑姑被夸后,突然就想起了刚才孟二夫人的表现,不由的觉得脸色有些火辣辣的羞辱感。   叶母不管她此刻想的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将火发泄出来,“既然规矩这般好,你且不确定能不能说的话,还问我做什么?能不能说的,你不都准备说出来了?”   常姑姑赶紧低头,“夫人教训的是。”   素来听闻叶母好说话,不发脾气,可瞧着脾气也不是个好的,左右教叶家,也不是她的任务,此刻只能低头。   叶母说完,摆了摆手,“常姑姑累了,请下去歇息吧。”   而后,常姑姑又被安顿回了一个小屋子去。   等跟前彻底没了人后,叶母面上才敢露出几分倦意,抬头瞧见顾夭夭担忧,叶母硬生生的扯出个笑容来,“无碍的,上了年岁总容易觉得累,我与你父亲商量,等着你们脚跟站稳了,我们便去庄子住着去。”   也不知怎的,这些日子,越发的厌恶,看着那些个虚伪的脸。   年轻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哪里做不对。   这种心思,一直到了叶家出事后,才惊觉,做对还是做的不对,不过都是上位者的一句话。   你费心摸索了大半辈子,又能如何?   “日子总会好的。”顾夭夭笑着说了句。   看顾夭夭如此泰然自若,叶母突然来了兴致,“若今日你坐在我的位置,又当如何?”   顾夭夭笑了笑,抬手只吩咐下头的人,去追上孟二夫人,让她瞧着,她走过的路,叶家人还得,费力清洗。   孟二夫人这才刚出去,下头的人动作快些,正好能让孟二夫人瞧见他们清扫大门的样子。   叶母听了顾夭夭的话,不由笑的眯起了眼,虽说,这般做的太绝了,可却能让自己欢心。   原本,与孟家的冲突叶家也有份,殿下虽说只对顾家下手,叶家自也会憋着气。   孟夫人这堪堪的过来,原本就是两家大人在一起较劲,怎还有脸说要结亲的话,莫不是是个傻子吧?   都倒是宁可与聪明人打一架,也不与傻子说句话,便就是这个理。   既与这傻子撕破了脸,还委屈的留着表面的和谐做什么,莫不是等着过年?   叶母这一笑,倒是缓和了头痛。   看叶母难得高兴,顾夭夭接着说道,“也是我父亲平日里纵着让我没了规矩。”   叶母笑着摆手,“这般便是最好的。”   对外,顾夭夭拿的出手,对内,顾夭夭活的恣意,她活了大半辈子了,都没一个晚辈通透。   “也是娘亲不嫌弃,若是娘亲哪日有空,媳妇介绍个人给娘亲认识。”   ------题外话------   庆中秋~   为福建厦门祈福~~~ 第205章 来硬的!   “哦?”叶母来了兴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会让顾夭夭这般郑重的提起。   “这人母亲也认识,是绦之跟前是侍卫周生。”顾夭夭想了想,而后说了句,“很是有趣的一个人。”   似乎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   对于周生这个人,叶母自然是知晓的,他家与叶家有些渊源,在叶卓华跟前伺候,平日里在叶家自是高人一等,便就是大管家见了,也要规规矩矩的称呼一声,周大人。   之前,夏柳被针对,周生在她院子里破口大骂,那些个话叶母到现在也都记得。   在印象中,这个周生该是个脾气火爆的,怎也不会与有趣有关联。   只是,因为之前那些个不愉快,周生也都知道,提起他,叶母心中还是有些别扭。   顾夭夭看出叶母面上的不自然来,自也不会强求,只说了句,“改日,让母亲瞧瞧。”   叶母说不上为何,就是突然来了兴致,“不必改日了,今日我便见识见识。”   左右,这天寒地冻也没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事,便在顾夭夭这凑个热闹。   再来,过去的事也都过去了,她们现在好好的,也没有必要一直纠结于从前。   更何况,今日她们一起收拾了孟二夫人,也算是一起扛过事的,打心里觉得,现在同从前自是不同了。   难得叶母来了兴致,顾夭夭便让人去请周生回来,说是有话要问他。   刑部里,叶卓华在处理公文,周生却坐在椅子上吃瓜子。   他觉得,虽然他的脑子也是厉害的,可是一直用脑子人会变老的,他还没迎娶媳妇,怎么也不能变老。   所以,算计的事还是叶卓华来做,他只负责跑腿便是了。   这瓜子就雪,倒是格外的惬意。   只是,在下头人传话,说是顾夭夭要见他的时候,周生差点从椅子掉下来,“你说什么,夫人要见我?”   对方点了点头,“府里刚送来的消息。”   很是不解,周生的反应怎这般激烈?   他们都见过顾夭夭,该是一个很大气的女子。   看周生急的直在地上转圈,对方恍然间想起什么来,“周大人,你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大人的事了吧?”   说的时候,格外小心。   一时间,竟让周生没有反应过来,等着想明白后,抬脚踹了那人一下,“给老子滚。”   只是突然想起来,对了,还可以寻叶卓华问问。   也不禀报,直接推门进了叶卓华的屋子。   此刻,叶卓华正看着沙盘,像个将军一般,比划着两军若是开站,该走怎样的路线。   “大人,您这是忙完了?”临近年关了,京兆尹那边是最忙的,有很多小偷小摸的事,刑部反而空下来了。   如今,唯一的大案,便就是买官卖官的事。   可太子不下令彻查,他们干着急也没用。   瞧着,都将叶卓华逼的都开始,演练兵法了。   叶卓华瞧见是周生,只随口嗯了一声,眼睛还在看着,交战的地方。   周生抿着嘴,想着该如何与叶卓华提这事,能不显得自己,特别的怂?   叶卓华等了片刻,不见周生说话,不由的转过头去,“有话说,有屁放,别跟个娘们似的。”   “那小的就放了。”周生一挨骂,嘴里的话吐露就出来了,说完呸了一口,心里骂着叶卓华他才用嘴放屁呢,不过面上却是一脸讨好,“您若不忙,陪小的回趟府?”   叶卓华哼了一声,“怎,让本官给你做媒?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本官的脸没那么大!”   听周生说,夏柳与那孟家外室那小白脸彻底的断了,他以为机会来了,不想夏柳对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并且清楚的告诉他,人家没那个心思。   叶卓华先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旁的女人,周生有所求,他让人帮他去绑人都成,可夏柳是顾夭夭跟前的人。说白了,有些事他也不敢做。   “小的怎会为难大人呢,是夫人派人传话要见小的,所以这才特意来问问主子,做了什么事又惹到了夫人,要不要赶紧认个错?”   周生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他这是来帮叶卓华的,着实不该这般卑微,随即站直了身子。   原本叶卓华想也不想便要说,他怎么会惹着顾夭夭?   可话到嘴边,尤其是在周生那双,好是已经知道真相的目光下,恍然间就不确定了。   真的没惹着顾夭夭吗?他出来的时候,好像给叶母摆脸色了,难道婆媳俩又闹矛盾了?   越想,越觉得心虚。   嘴上不没说什么,可身子还是跟着周生回府了。   等到了院门外,叶卓华突然停下了脚步,将周生一把给推了进去,“本官随后便到。”   说完一侧身,将自己藏了起来。   周生一看便懂了,感情叶卓华是不敢面对顾夭夭,才先将自己推出去,替他顶上一部分的火气。   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怂包!   只是进门后,瞧见叶母也在,而且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周生心咯噔了一下。   看来叶卓华这次惹的事比较大,二话不说跪下叩头便是,“见过夫人,少夫人。”   这架势,倒是将叶母给吓到了,这好端端的这孩子怎么这般虎?   低头,赶紧喝茶压压惊。   倒是顾夭夭已经习惯了周生这一惊一乍的性子,等人见万礼才抬手说了句,“起吧。”   这两个字中间,还要隔一段时间。   周生起来后,整个头垂了下来,也不敢说完。   “今日孟二夫人上门,替她家庶女说亲,说是与你家大人情投意合,你与绦之常在一处,你可知道,他俩是如何认识的?”顾夭夭半真半假的说了句。   周生在心里暗暗叫苦,只觉得叶卓华的桃花债怎么这般多?   “绝不可能。”周生想也不想的便说了一句。   顾夭夭微微挑眉,“怎么不可能,那孟二夫人说了,她家那庶女貌美如花。至少,比他那红颜知己好看的多了。”   “主子就喜欢不好看的!”周生此刻只坚定的维护叶卓华便是,说完又觉得不对,赶紧说了句,“主子常说,就中意少夫人。”   顾夭夭冷哼一声,“你是他的人,自然会替他说话,如今人家都寻到家里来了,莫不是等着对方都抱了孩子来,这才认下?”   “这孟二夫人魔怔了!”周生斩钉截铁的说,“少夫人放心,主子决不可能跟外头那些女人不清不楚的,主子的为人,少夫人可以去打听,刑部上下都说,他们要是女子都愿意嫁给主子,太让人放心了,百年难出的一个正派的人了。”   说到了刑部的人,周生接着又说道,“刑部那里都是些什么人?每日里盯着主子,都能将主子盯害怕了,管他天仙还是什么,只要是个人,主子都不愿意让他靠近!”   周生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听戏文话本聊家常,话匣子一打开,什么都能往外说。   咳咳。   听着他如此编排叶卓华,正在喝茶的叶母都呛了一下,倒不是说生气,只是觉得确实有趣的很。   闲暇的时候,叶母自也瞧过什么话本游记,可总觉得有些假,如今全数安在了叶卓华的身上,只觉得那画面都活了起来。   尤其是配合周生这般,一本正经的说瞎话的嘴脸,有趣,着实是有趣。   “哦,这么说,有很多男子都喜欢绦之了?”顾夭夭顺着周生的话,问了句。   “这是自然。”能编排叶卓华,周生面上的也放松了下来,只觉得,来了劲,声音都比刚才的都大了。   “够了!”躲在门外的叶卓华,着实是听不下去了,直接抬脚进来。   进来的时候,忍不住瞪了周生一眼,“成日里不想着办案,就知道鬼混!”   一群男人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念叨,与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练的现在,说假话的时候,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停顿都不停顿。   说完,才又看向顾夭夭与叶母,他着实没想到,连叶母都喜欢上听周生瞎扯了,瞧瞧多少年没见叶母笑的这般开怀。   听旁人编排自己的儿子,就这般愉快?   “有什么话,可以问我。”可是,他能训斥周生,敢训斥这俩人吗,只能闷着头坐在顾夭夭跟前便是。   “我突然想起来,手边还有事没做完。”叶母头一次经历这种事,多少有些心虚,说着便要起身。   “娘莫往心里去,定要常过来。”顾夭夭自然起身。   却听得叶卓华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周生是有官职的,不是茶馆里说书的。”   听着这俩人,还想经常来这么一出?   周生一听叶卓华与这话,脑子一转便反应过来了,面上立马堆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出来,“也没那么忙,少夫人想啥时候听小的回话,小的,随叫随到。”而后嘿嘿了两声,“就是,莫要再吓唬小的了。”   不就是编个瞎话吗,周生自然是最擅长的,平日里虽有案子,可是多不用他动手,只交代到下去便是。所以,说是随叫随到也不夸张。   说完后,视线又放在了叶母的身上,“夫人若是听得欢喜。”   手微微的一抬,拇指与食指一捏,“其实可以小小的表示表示。”   总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吧。   叶母原还觉得有些尴尬,听周生这么一说,立马缓和下来了,面上重新挂上了笑容,吩咐跟前的嬷嬷给周生了一个金豆子。   周生收到后,笑的满脸都是褶子了。   以前,他的俸禄这养活自己便成了,可现在不同了,夏柳虽然还没答应同他在一起,可好歹不说跟前也没旁人惦记了,万一有机会,总不能连个姑娘都养不起。   叶卓华这个人,抠搜的很,他的俸禄虽也不低,可是却鲜少有打赏的,这就算是有了一个发财的门道。   小心的将金豆子收起来,“夫人您改日想听什么,莫要说男人与男人了,就是人与兽小的也能给编出来。”   砰!   周生说的正欢喜的时候,叶卓华忍无可忍的将手边的茶杯丢在了周生的跟前,“滚。”   周生反应也快,猛的跳了起来,愣是没让一滴茶水溅到自己的靴子上,“小的这就退下去。”   看着周生的背影,叶母抿着嘴笑了起来,只是回头,瞧着叶卓华黑着的脸,轻轻的咳了一声,“我先回去了。”   “我送娘。”顾夭夭赶紧站了起来。   叶母还故意等着顾夭夭,出门的时候,叶母还问了句,“你若不然,来我院子里躲躲?”   顾夭夭笑着摇头,“多谢娘,无碍的。”   果真,这想要拉近距离,一起做个坏事,便就亲近多了。   早知道这般,从前还费那般心思做什么?   送走叶母后,顾夭夭一进门,便听得叶卓华在那凉凉的来了句,“我以为你不敢回来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夭夭哼了一声,佯装无事的随手拿起了笸箩。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坐在自己的对面,离着还那般远,立马抬脚走了过去,走的时候,还故意踩在了被他扔在地上的杯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顾夭夭用眼角看瞥了一下,只觉得叶卓华的脚底是真硬,也不怕那瓷渣子扎入肉里头。   看人靠近后,顾夭夭立马收回视线,不让叶卓华发现。   “你现在被我惯的是一点数都没有了?一点内宅妇人的自觉都不懂?从刑部将人叫回来给你们说笑话?当真以为刑部衙门是内宅后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语气,格外的严厉。   看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接着说道,“女人便就要认清自己的本分,平日里没事,做件衣服看着个账本便是,你看看你现在,有什么样子?”   顾夭夭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将手上的针慢慢的别布上,而后抬起头冷冷的看着叶卓华,“把你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   叶卓华也不吱声,冷着个脸蹲了下来,而后从顾夭夭的手里,将笸箩拿走,“我的意思是,周生不可靠,我万一给他派点差事,他自然顾不上你,我就不同了,即便是在早朝的时候,只要你开口,我也总能回来。”   听了这话,顾夭夭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她觉得,此刻倒没什么话,与叶卓华说。   叶卓华一看顾夭夭要走,赶紧追了上去,“你说,你盯着旁的男人做什么,你想听什么想要什么,直接告诉我不就成了?”   后头这句,才是他最想说的。   他觉得,顾夭夭放在周生上的视线,有点多了。   顾夭夭本来已经入了里屋,听见这话猛地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什么话也都是你说的?”   旁人的醋吃也就算了,竟然连周生的醋也吃。   这周生与夏柳不成也就算了,若要是成了,该如何?   叶卓华不由的站直身子,“左右我与你说了,你要是再寻周生,我立马给他与夏柳做媒,这事,没的商量。”   说完,竟直接转身出去了。   等出了门,叶卓华便换上了一脸愁容,现在女子都喜欢周生那种油腔滑调的?不仅顾夭夭愿意逗他,如今连母亲都愿意听他说话?   叶卓华觉得,他的地位被人威胁了,便琢磨着要不将周生往远扔一扔?   顾夭夭倒不知道叶卓华怎么想的,只看着这人,这是同自己支棱起来了?   好的很!   顾夭夭恼怒的坐在塌上,想着等晚上回来,好生的收拾收拾他。   叶卓华借着赌气这股劲,倒是出了院子。   周生出来也没敢走远,主要是想探探叶卓华的脾气,莫要真把叶卓华给惹生气了,他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一看人出来,周生赶紧迎了上去,只是在触及到叶卓华那冰冷的视线的时候,周生突然怂了。   甚至,一点点的往后退去。   “过来!”可显然,叶卓华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周生为自己打了点气,想着现在两位夫人都喜欢看自己逗乐子。   若是叶卓华想要将自己撵走,应该也得顾忌顾忌两位夫人吧,这才慢慢的挪到叶卓华的跟前,“主子。”只是这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   叶卓华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才问了句,“你平日里最喜欢看哪家的话本?”   叶卓华知晓,很多茶楼里都有人说话本,不过也就是随口听了,根本就没往耳朵里收,所以也并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先生讲的有趣。   周生战战兢兢的过来,结果叶卓华就问了这么一个小问题?   周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扑哧笑了一声,“主子,我其实不爱听话本的,都是靠的这里。”   周生嘚瑟的点了一下自己的头,仿佛告诉叶卓华,这东西天生就有,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叶卓华猛地推了一下周生,“离我远些。”   他也是疯了,在这里听周生废话。   跟前没了周生,叶卓华耳朵里清静些,便准备出门,等着出去之后,才又反应过来,他不能走啊。   他甩了狠话给顾夭夭,若顾夭夭动了气可如何是好?   顾夭夭若是不高兴,打自己几下或者骂上几句都成,可若是回顾家该怎么办?   虽说平日里顾父最是护着顾夭夭,如今顾父不在京城了他该松口气了,可谁人不知道,他家老太太才真正的护短。   顾父前脚刚走,自己后脚便将顾夭夭气回娘家了,让人老太太怎么想?   原是夫妻间打闹的小事,一旦闹的长辈跟前,自不能善了。   想到这,叶卓华赶紧回头,匆匆的往回走。   “叶大人。”半路上,却不想遇见了常姑姑。   常姑姑虽说被请到一旁歇息去了,不能到顾夭夭跟前,可却也能在院子里走走,正好就瞧着叶卓华一脸愁容的在门口那徘徊,便出声将人唤住。   叶卓华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常姑姑。   常姑姑看叶卓华不理会她,有些不自然的拽了拽身上的衣裙,“奴婢在宫里头便听得叶大人威名,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成就,说是京城第一公子也不为过。”   原本,正常人听见被人夸赞,该是客气的说一句,不敢当。   可叶卓华还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常姑姑,甚至给人的感觉,便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常姑姑的心咯噔一下,强迫自己在面上莫要显露出半分胆怯来,“叶大人少年英武,只是配的这个夫人。”常姑姑说完,啧啧了两声,“奴婢告退。”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便留给对方自己揣摩。   原本是比较高明的说法,可在叶卓华眼里头,只觉得可笑。   “等一下。”终是开了口。   常姑姑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子来,“不知道叶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叶卓华往前走了一步,而后看着常姑姑立马往后退了一步,叶卓华冷笑了一声,“不过如此。”   而后清了清嗓子格外认真的回了常姑姑四个字,“丢人现眼!”   就这么点路数,也该来自己跟前,蹦跶?   明明,叶卓华对常姑姑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可却已经让她,憋红了脸。   到底没有勇气,再多说几个字。   叶卓华背着手,佯装无事的回到屋子。   可进了里屋却发现,顾夭夭没在。   叶卓华的心慌了一下,莫不是顾夭夭已经出门了?   可不能啊,他刚从外头回来,除非顾夭夭故意躲自己,走了侧门。   这个念头一起来,叶卓华便觉得太有可能了。   原是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此刻却慌了。   抬脚便要往外追,只是突听到,书房里头不知什么东西掉了,发出了轻轻的一声响。   叶卓华瞬间冷静了下来,而后转身往书房那边去。   瞧着顾夭夭蹲在地上,手里头拿了一根笔。   想来刚才便是这笔,掉在了地上。   瞧见是叶卓华,顾夭夭也没吱声,冷着脸回到自己的案前,瞧着在纸上画点什么,画了两笔后,又停了下来。   拿起旁边的册子,似是仔细的思量。   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抿着嘴也不吱声,只不过抬脚,走到了顾夭夭的跟前,探头瞧着顾夭夭手下似是在画什么图腾。   叶卓华有些犹豫,思量片刻,还是从袖口中取了一张羊皮画。   与顾夭夭现在画的,分毫不差。   而顾夭夭现在只画了一半,而这羊皮卷上的,是整张。 第206章 我为你做主   啪!   顾夭夭将笔重新扔在了桌子上,手中的册子反叩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叶卓华,“很是有成就感是吗?”   叶卓华赶紧笑了一声,“该说我们,心意相通。”   谁都没有开口,却都想到了一处。   顾夭夭冷哼一声,“那你还让他俩成亲吗?”   看在他可怜兮兮的过来讨好自己的份上,顾夭夭决定,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寻个台阶让他下来。   叶卓华咧开嘴,笑的格外的灿烂,“这,得看你的表现了。”   顾夭夭一听,呵了一声,叶卓华的脸,现在着实大的很。   顾夭夭也懒得与叶卓华废话,将她画的一半图腾,和手里的册子,一起扔到了炉子里,看着它们烧为灰烬,在这世上消失。   叶卓华瞧顾夭夭不吱声,忍不住说了句,“叶夫人办事果真谨慎。”   顾夭夭听后,轻哼了一声,“这是自然,所以为了避免你真的,将他俩放在一处。”顾夭夭轻轻的咬着牙,“我总该做点什么。”   抬手,点着香炉,意有所指。   叶卓华干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求之不得。”   顾夭夭哼了一声,她现在不想与这不要脸的人说话。   “莫要恼了。”看顾夭夭想走,叶卓华一把拉住顾夭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我在吃醋的份上,你让让我?”   就,低一次头?   顾夭夭似笑非笑的转头,定定的看着叶卓华,“你确定?”   在顾夭夭的注视下,叶卓华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还是我让你吧。”   至少,不必这般心惊胆颤。   不过,这一来二去的,叶卓华瞧着顾夭夭该也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一会儿我得去瞧瞧韩大人。”   提起正事,顾夭夭脸色也变的严肃起来,“韩大人出什么事了?”   提起这事,叶卓华无奈的摇头,韩大人是大儒,已不问政事,却被太子气的口出恶言,这在他的心里,便就是做了有辱斯文的事。   他将太子给骂了,却将自己给气病了。   顾夭夭瞧了一眼外头,“你这个时辰过去?”哪里有下午去看病人的?   尤其是韩大人也有些岁数了,总是不吉的很。   叶卓华放开顾夭夭起身顺了顺衣服,“立于朝堂,身不由己,韩大人该是明白的。”   毕竟,韩大人骂的是太子,若是太过于亲近,让太子如何去想,抽个人少的空,去瞧一眼便是。   “既有这个打算,还不赶紧过去?”顾夭夭不由的催促了句。   明明刚才顾夭夭还坐在自己的身上,虽说算不得耳鬓厮磨,可也是情意绵绵,瞧瞧现在,声音清清冷冷的,于他就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叶卓华冷着脸,总觉得顾夭夭这就是如同浪荡公子一般拎起裤子来不认人。   抬手,扣在顾夭夭的耳后,强迫顾夭夭靠近自己,唇,印了上去。   抹掉了,顾夭夭的口脂,弄乱了顾夭夭的发丝。   顾夭夭最讨厌,旁人将自己的发鬓弄乱。果然,顾夭夭狠狠的咬了叶卓华一下,叶卓华吃痛放开了顾夭夭。   原本还想逗顾夭夭几句,看顾夭夭对自己怒目而视,生生的将话给咽了下去,“我,赶紧去了。”   利索的,转身。   “等等。”顾夭夭一边拢着头发,一边走了出去。   手扶着门,满眼深情。   叶卓华的心莫名的跳的快些。   顾夭夭的手,慢慢的用了力气,将那门边紧紧的抓住,“从未与你说过,你解腰封的动作。”一顿才又说道,“最好看。”   砰!   随即而来,是紧闭屋门的声音。   叶卓华反应也快,却在门关上的一瞬间,用力推了上去。   顾夭夭正反手别门,只是动作到底慢了。   看着叶卓华已经站了进来,“你赶紧去。”   “既然晚了,也不差这一两个时辰了。”叶卓华说着,低头便去解自己的腰封,既然顾夭夭说最好看,那便让她看个够。   顾夭夭眼皮一跳,想也没想,转身就跑。   可惜没跑两步,顾夭夭便被叶卓华拦腰给抗了起来。   事实证明,哄人确实需要代价的。   待叶卓华离开好半响了,顾夭夭还未从塌上起来,倒也并非顾夭夭愿意在这塌上待着,主要是两条腿颤的厉害,她又不愿意让旁人进来帮忙。   总觉得,这种事让人瞧见,丢人的很。   一直到掌灯时分,顾夭夭才缓过这个劲来。   起身后,顾夭夭去看了一眼账本,叶卓华办事自是利索的,所有的都给盘算好了,顾夭夭扫一眼,便就是做到心中有数便可。   砰砰。   顾夭夭刚往下账本,便听着窗户发出了声音,起身去看了一眼,原是又起了风,即便装了棉帘子,风还能透进来,吹得窗户一直往框子上撞。   看这般样子,明天又冷的厉害。   顾夭夭打了个哆嗦,在窗边坐着,这一阵阵风,吹的身上发凉。   晚膳的时候,叶卓华派人回来说,他晚膳要在韩府用,让顾夭夭不必等他。   顾夭夭听后不由冷哼了一声,“倒是将自己当回事。”嘟囔了句后,却才让下头人往上端膳。   叶卓华在韩府待着,估摸他们是有什么事要商议。   一直到亥时叶卓华才回来,顾夭夭此刻已然收拾妥当躺在了塌上,“怎这么晚了才回来?”顾夭夭一边说一边起身将烛火拨的亮些。   叶卓华无奈的叹了口气,“韩大人的芬芳太多,一时半会儿吐不完。”   跟韩大人相比,叶卓华觉得其他人根本不配称之为文臣,若是不聊不知道,这一聊满嘴的之乎者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话,非要引经据典的好生解释。   尤其是韩大人本就心里憋着气,不顾身子还吃了酒,席面上那话就没停过。   顾夭夭还以为叶卓华过去是商议什么大事去了,没想到不过是陪了个醉鬼。   “这也让你学学,沾染点斯文气。”顾夭夭顺嘴便来了句。   叶卓华哼了一声,原本已经解了外衣准备去沐浴,听了顾夭夭的话,抬脚坐在顾夭夭的跟前,“怎么,你喜欢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书生?”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已经黑脸,只能讪讪一笑,“是欣赏学识,并不喜欢。”   赶紧将这位爷打发了去,明日里还要回顾家,她可不想再端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架子。   叶卓华哼了一声,可却没有放过顾夭夭的打算,“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看叶卓华还得寸进尺上了,顾夭夭也不客气,“我喜欢不要脸,禽兽的。”   听了顾夭夭的回答,叶卓华没吱声,而是起身去沐浴,待回来后,才缩入被子里,手一点点挪在顾夭夭的腰上,“你说这世上怎这般巧的事,我既禽兽还不要脸。”   第二日,顾夭夭终是起晚了,起身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   顾夭夭赶紧坐了起来,让下头的人为自己更衣,等用了早膳,赶紧带人出发。   为了避免常姑姑没完没了的叨叨,顾夭夭便让人领着她在门口等着,上马车的时候,招呼一声便是。   到了顾家,顾明辰还没回来,老太太年岁大了,这么冷的天自然不会出来。   当然,也是因为,宫里头来人。不然,若是只顾夭夭自己,她不定会出来瞧瞧。   不过,布珍公主却出来外头迎接。   “公主。”下了马车,顾夭夭与布珍公主见礼,这么些日子了,还是习惯唤布珍一声公主。   布珍公主浅笑着回礼,问上一句,“可冻着了?”   顾夭夭轻轻摇头,“帘子都换了棉的了,将风都挡在了外头,倒也不觉得冷。  说完,便招呼常姑姑过来,“公主,这便是宫里来的女官。”   常姑姑往前走了几步,站定后说上一句,“参见,慈夫人。”   布珍公主轻轻的嗯了一声,不过面上冷了许多,邀着人先进了院子。   顾家没有夫人,顾明辰既说了会给布珍公主面子,这府里的事便交给了布珍公主,是以他们进去后,布珍公主便直接将人领到正厅。   喝上两杯热茶,让她们暖暖身子。   只是刚坐下,常姑姑便站在中间,冷冷的开口,“殿下命奴婢为慈夫人指点规矩,万不敢懈怠,劳烦慈夫人也尽点心。”   语气,自然是不客气。   布珍公主刚刚端起了茶杯,思量了片刻后,还是将茶杯放了下来。   抬头,目光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不知,常姑姑先要指导我哪个规矩?”   常姑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子站的很直,“自是,所有的都教。”   而后侧身做了一个请说姿势,“想要学好规矩,便该刻苦努力,不该只懂得享乐。”   所以,在这点了炉子的屋子学习规矩,便就是在享乐。   就应该,在外头,冰天雪地里刻苦。   “放肆,公主千金之躯,怎可让由着你这个刁奴随意刁难!”布珍公主还未说话,布珍身后的婢女,自是忍不住训斥。   昨日,她们听闻太子竟然准备是让女官调教布珍公主,当时便觉得,这是莫大的羞辱。   可布珍公主,自己却愿意接受。   今日一早,用了早膳便去外头等着,顶着风雪等了近一个时辰。   原以为回来能暖和暖和,没想到,竟还要被这刁奴给拽出去。   常姑姑慢慢的抬眼,一步步走到对方跟前,“你是何人?”   “奴婢是公主跟前的女官。”对方不甘示弱,太子如何,到底不是天子,她们布珍公主自不必怕的。   啪!   常姑姑抬手,直接一把掌甩在了对方的脸上,“嫁夫随夫,既嫁到了大佑,只有慈夫人,哪里有什么布珍公主,慈夫人便是被你们这些刁奴,教的不懂得分寸。”   巴掌,是打在下人的脸上,可话却是直接骂在布珍公主的身上。   “你!”这婢女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当下,便要还手。   “退下!”却被布珍公主呵斥了句。   “公主!”婢女着急的唤了声。   “退下!”布珍公主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看布珍公主如此坚持,婢女也只能含着眼泪,退到一边。   听着身后清静了,布珍公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慢慢的睁开,“常姑姑说的是。”   说完,便慢慢的站起了身子,从容的往前走。   顾夭夭看着布珍公主的背影,那手中端着的,还未来得及饮的茶水,到底也跟着放了下去。   而后,抬手交代下头的人几句。   下头的人不解的看着顾夭夭,可却也不敢多问,只能低头走了出去。   布珍公主带头在前头走着,常姑姑跟在后头。   出门的时候,下头的人自然要为布珍公主撑起了伞,可常姑姑却幽幽的说了句,“慈夫人莫要忘记,学规矩不能只顾得上享乐。”   这话说的,下头的人火气又跟着上来了。   这么冷的天在外头站着也就算了,如今不过是撑着个避雪的伞,如能能算是享乐?   倒是布珍公主一脸的淡然,抬手,让下头的人收起来便是。   站在院中的时候,布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常姑姑,以为这般便就可以了,却不想常姑姑来了句,“这避风的地方,也是享乐。”   这正厅的院子,自是敞亮的,风呼呼的往里灌,哪里有一点避风的感觉?   知晓常姑姑这是准备羞辱自己,布珍的面上闪过一丝迟疑,可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站在外头,让所有路过的下人都能瞧见。   她们出去后,顾夭夭的人刚去办完事回来,看见顾夭夭后,微微的点头,便站在了顾夭夭的身后。   常姑姑站在布珍面前,“第一个要教慈夫人的是,跪姿。”   而后微微的垂头,“请,慈夫人跪!”   布珍紧紧的咬着唇,抬头看着跟前站着的顾夭夭,看顾夭夭没有出声的意思,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还是选择跪了下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以及说话的声音。   说话?   布珍公主猛地睁眼,原本下的这么大的雪,院子里伺候的人不多,可此刻竟然站满了人,她们抬手,皆指着自己。   饶是布珍公主做好了准备,此刻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   砰!   正在闪神的时候,常姑姑抬脚踹在了布珍公主的腿上,“请慈夫人并拢双腿!”   常姑姑这一脚,踹的用了十成力,布珍公主没有防备,一下子被踹趴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常姑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戒尺,此刻狠狠的打在布珍公主的胳膊上,“跪直了。”   布珍公主吃痛,赶紧将胳膊收了起来。   此刻,眼泪到底落了下来。   顾夭夭缓缓的闭上眼睛,双手在大家看不到的袖口里,紧紧的握成了拳。   看布珍公主跪直后,常姑姑这才点头,“来人,拿《女戒》来。”   与常姑姑一同出宫的人,已经准备妥当,听了常姑姑吩咐后,利索的将册子奉了上来。   常姑姑接过来后,直接将册子放在了布珍公主的头上。   “奴婢斗胆,让慈夫人感受圣人之训,学一学,礼义廉耻!”尤其是最后廉耻两个字,将声音压的更重了。   布珍公主原本就是不顾规矩非要嫁到顾家的,下头人说的最多的,便是布珍公主不懂得廉耻,这般,便是在骂她。   布珍公主还在咬着牙坚持,她身后的婢女,是已然哭的,泪流满面。   此刻,听着从门口传来了动静。   婢女抬头,一眼便瞧见了下头的人推的轮车。   “顾大人回来了,奴婢去请顾大人做主。”丢下这话,便往顾明辰那边跑去。   顾明辰对布珍公主态度冷淡,可是到底没使过什么阴招,与常姑姑这般一比较,婢女更是相信,顾明辰。   “姑娘。”在婢女跑向顾明辰那边的时候,顾夭夭的身子突然晃了一下。   直接,朝前头倒去。   下头的人喊了一声,便瞧着跟在顾明辰身后的叶卓华,像是一阵风一般,朝顾夭夭跑去。   顾夭夭突然晕倒,下头的人乱作一团。   谁人还会管常姑姑,布珍公主赶紧起身,让下头的人腾出最近的屋子,府医也备下,为顾夭夭诊治。   且,赶紧让人给钱嬷嬷传话,让她盯着些老太太,莫要将这消息传到老太太的跟前,免得吓到老太太。   凡事,等着顾夭夭醒来再说。   “慈夫人。”常姑姑不满的开口。   却被布珍公主给瞪了回去,“滚!”   说完,心中总是有些悲凉。   她出事不要紧,可却知道,顾家姑娘一旦出事,于顾家而言便是天塌下来了,所有人一定要去照看。   叶卓华抱着顾夭夭进了屋子,府医在跟前把脉。   顾明辰与布珍公主站在外屋,等着消息。   “想走吗?”顾明辰突然说了句。   布珍公主只着急的频频往里屋看去,不管如何,她希望,顾夭夭无碍。   顾明辰突然说话,布珍公主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顾明辰竟是对自己说话。   她的眼眶突然红了,顾明辰过来的时候,她还在跪着,所以顾明辰该是知道,自己被宫里的人羞辱了。   “原是想的,可看见你之后,便不想了。”布珍开口,便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跪下的时候,她确实动过离开的念头,她原是突厥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凭何受这般委屈?   可是,在看见顾明辰的时候,所有的不甘便在瞬间瓦解。   爱,总是让人心甘情愿的卑微。   顾明辰低头收敛视线,“那你可知,即便如此,我心里还是没有你?”   纵是,布珍公主受尽天下苦楚,可爱情这个东西,到底不是感动便能得的。   布珍公主自嘲的笑了笑,“我明白。”   这些日子,她已经将顾明辰与胡氏的事打听清楚,少年头次动心,便遇见了挂在心头的白月光,此生,必然难忘。   看布珍公主说的如此坚定,顾明辰长长的叹口气,“如此,我会为你做主的。”   布珍公主猛地回头,定定的看着顾明辰,随即,笑了起来。   这一笑,如同千年冰封解冻,“有你这话,我便足够了。”   没有爱又如何,庆幸,我头次动心遇见的便是个君子,这是我的不幸,却也是最大的幸事。   过了良久,叶卓华与府医同时出来。   顾明辰赶紧迎了上去,“如何了?”   “毒已经解了。”叶卓华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一听说,竟是中毒了,顾明辰的脸色不由的一变,“出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怎会中毒?   叶卓华哼了一声,抬手,让下头的去查。   交代完了之后,叶卓华才解释,顾夭夭中的是慢毒,这毒得在顾夭夭腹中运转三五日之后才会显出来,可今日,大概是瞧着常姑姑这般羞辱人,一下子心绪不稳,便发作了出来。   “将,常女官带来!”   叶卓华冷冷的交代了一声。   这外屋,自然便是,他盘问的地方。   布珍公主原本是要退出去的,叶卓华却说了句,“不必。”   这屋子里头,除了叶卓华的人,便就剩下布珍公主以及顾明辰。   “你们放开我。”常姑姑一边走一边挣扎,“我是宫里的人,你们没有权利这般对我!”   叶卓华的人,自不吃她这一套,她越是挣扎,下头的人便更用力,到了叶卓华的跟前,直接将人按在了地上。   叶卓华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常姑姑,“说说,你是如何下的毒的?”   常姑姑被人压着动弹不得,“我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   听了这话,叶卓华突然笑了一声,“听不懂?那我便让你清醒清醒!”   叶卓华说完,旁边便有人慢慢的朝常姑姑走去。   常姑姑还在想,叶卓华是什么意思,便瞧见了往她身边走的这个人,手里面拿着的一根细长的银针。   常姑姑是宫里人,见惯了那些个折腾人的手段。   宫里的人动手,多是不会让对方的身上落下,丑陋的疤痕的,便是就用银针这般尖细的武器,刺入指缝。   或者,身上。   让这些银针入身,待着它们周游全身,刺入心肺,痛苦的死去。   从前,常姑姑乃是执针人,知晓的这银针的威力,曾非常享受看着受刑人那绝望的眼神。   可现在,却慌得厉害,“奴婢是的太子的人,你这般做可知道后果?”   她躲避不开,只能冲着叶卓华高喊。   叶卓华微微的眯着眼,却是满脸的不在乎。   在常姑姑大喊的时候,下头的人已经扯开常姑姑的衣领,那银针,便就落在常姑姑的肩膀上。   ------题外话------   唉,我觉得我成熟了,成熟的标志,便是怂!   看见不平时事,下意识就想替人出头,然后将自己的情绪控制住了,再然后,怒火也跟着消失了。   生活,将一个愤青变成了漠然的路人。 第207章 非常手段!   常姑姑惨叫了一声,此刻因为太过于紧张,所有的感知都落在了肩膀上,每一下,痛的都那般清晰。   “叶大人,你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吗?”   不过才几下的功夫,常姑姑的额前的发丝便就已经被汗打湿。   叶卓华听后,只是不屑的扫了常姑姑一眼。   可却并未下令,让下头的人停手,便就是告诉了常姑姑,他还真的,不在乎。   “叶大人,你这是要屈打成招!”常姑姑费力的抬起头,愤恨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还没有回答,常姑姑自己便惨叫了一声。   她敢质问叶卓华,下头的人,自然是要让她长些记性。   下手,便是狠的。   那银针猛的刺入,一直碰到了骨头,再无法入内,才停了下来。   常姑姑顿时失了力气,软软的趴在地上,“叶大人,奴婢招,奴婢招。”   她想,招了后不过就是一死,总也比现在要好过。   叶卓华不管不顾对自己动用私刑,便就已经表明不在乎太子那边是如何想的,她便是没有必要,再嘴硬下去。   按道理说,一听说对方要招,跟前的人该立马停手的。   可叶卓华的人,显然不是寻常人,即便她承认了又如何,手下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停下来。   屋子里头,只剩下常姑姑一声声的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针终是没再落到自己身上。   常姑姑身上已然是被汗,全数的浸湿。   叶卓华终于站了起来,走到常姑姑跟前,慢慢的蹲了下来。   常姑姑咬着牙,撑着自己努力的睁开眼,缓和了片刻,才说道,“你到底要什么?”   她都已经说要招了,可叶卓华却摆明了,没有听的打算。   看着常姑姑不解,叶卓华只嗤笑了一声,“怂货!”   这银针虽未用麻沸散,有那么几下用力,可大部分时间并不是多用力,只上了颜色便可。   不然,她怎么可能喊了这么半天,还能这般清醒?不过是在,自己吓自己罢了。   叶卓华还以为,敢对顾夭夭动手的人会多少有点能耐,不想,却是这么个玩意。   而后,抬头看向布珍公主,“公主瞧着,像吗?”   布珍公主身在皇家,自也见过用刑的人,可到底没有观摩过全程,耳边听着常姑姑的惨叫声,下意识的闭上眼睛。   此刻,听了叶卓华开口,这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在看到常姑姑肩上多出来的图腾,布珍公主惊的猛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抬起手,指着那图腾不由的颤抖了起来,良久才艰难的说道,“一模一样。”   听了布珍公主的肯定,叶卓华让人将放在常姑姑身上的羊皮卷连带着银针全都扔在了炉火之中。   而让人,拿出了炮烙,一点点的靠近常姑姑。   炮烙散发出来的热气,即便没有放在常姑姑的身上,可却也能让常姑姑一下下的传来尖锐的疼痛。   “叶,叶大人,奴,奴婢知错。”常姑姑此刻,却是连话都说不清楚。   叶卓华轻笑一声,“那又如何?”   而后,继续说道,“你入宫也有些年头了,本官查到,你刚入宫的时候因为没有眼力劲受了不少欺负,却无意中入了冯皇贵妃的眼,她护了你这半辈子顺遂。”   在听叶卓华提到冯皇贵妃的时候,常姑姑突然间慌了,“你,你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叶卓华并不理会她,继续说道,“冯皇贵妃倒台后,太子上位,你那好弟弟自要护着你,将你调离到了旁处,且本官也知道你们姐弟其实并不合。”   一顿,看着常姑姑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想替冯皇贵妃报仇,可是你弟不帮你,所以你压下心头的怒火一直在等机会,而现在便就这个机会。”   “你给我夫人下毒,又不敢下烈毒,就等着你按着太子的意愿羞辱了公主,而后让我等都觉得你是太子的人。”   若是顾夭夭出事,叶顾两家绝不可能与太子善了。   冯家那边,顾明慧现在有了身子,若是因为得知顾夭夭出事动了胎气,最好将孩子给气没了,这下,三家与太子都是仇敌。   既如此,冯将军自不会真的将耶齐王子送到边境。   而那耶齐王子可顺利离开,会突厥后得知王妹在大佑受尽苦楚,自不会就此罢手。   战事,会按照太子所希望的那般起来,可他跟前,再无可用之人。   更甚至,说不定趁乱这三家会直接将太子弄死。   她没有本事亲自为冯皇贵妃报仇,便想了这迂回的法子。   “你怎么知道?”常姑姑说完,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上了。   可叶卓华却笑了,笑她不自量力,“愚蠢!”   常姑姑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是最关键的一点,以为叶家,是谁想下毒便下毒的地方?   顾夭夭不愿意见常姑姑,让她回她屋子里待着,到底没限制她的行动,可以在叶家随意的转转。   可转着转着,便就能下毒了?   当真可笑,要是这般简单,叶家的人,不知道早就死了多少次了。   听了叶卓华的话,常姑姑这才反应过来,就如同,她同在宫内,却无法给太子下毒一般。   常姑姑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以为是缜密的计划,却不想在人家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   怪不得,叶卓华说她,丢人现眼。   到底是天真的很。   此刻,常姑姑才觉算是回神了,这般一来,清晰的感觉,肩上那被热气蒸的刺痛的感觉。   炮烙被烧的通红,此刻距离常姑姑肩膀的距离,不过才一指的厚度,虽不可能直接将常姑姑烫伤,可这热气灼的常姑姑生疼不说,她身上的肉也起了一点点的褶子,还有一些个燎泡。   总之,那图腾却像是从前便刺的一般,被掩盖住。   叶卓华满意的点头,“真相如此,可我,却为却不会让你,与你兄弟决裂。”   而后慢慢的抬手,只瞧着下头的人,拿了一个大剪子,朝常姑姑跟前走来。   常姑姑下意识的便要躲开,即便身后迎接她的是炮烙,也都顾不得了。   可是,还不等她动,跟前的人已经将人死死的按住,分毫动弹不得。   而她的嘴,却也被人用力的掰开。   “啊!”   常姑姑惨叫声,戛然而止。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在整个屋子蔓延。   剪刀,已然让人收了起来。   叶卓华冷冷的看着,一脸痛苦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的常姑姑,突然间笑了一声,“我原是不想出手的。”   上辈子,叶卓华定江山,自不可能是以德,以才,以品性服人。   只是那些个手段,在迎娶到顾夭夭的时候便放下了。   可现在,一个什么东西都打着给顾夭夭下毒的念头,当真以为,他脾气好?   这般血腥,便是连布珍公主,都忍不住别过脸去。   因为剧烈的疼痛,常姑姑晕了过去,叶卓华轻轻的转动手上的扳指,“府里头出了这般大的事,本管是刑部尚书也该避嫌,请京兆尹过来一趟吧。”   叶卓华说完,便有下头的人,将常姑姑拽了下去,就扔在那冰天雪地的院子里。   顾明辰看了一眼叶卓华,而后也跟着留在了院子中。   布珍公主有些犹豫,自己是该留下来还是该走,侧头看了一眼顾明辰,看着他似乎也没有撵自己的意思,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   京兆尹那边来的倒是快,一进来便吓到了,三个大人物在院子里待着,身上的雪都落了一层了,也不见谁躲一下。   而且,雪地里还趴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宫人?   京兆尹的眼皮一跳,确实没错,这衣服是宫里女官可穿的。   早就听闻,太子为了新吏部尚书,派了女官来顾府,这是刚来便惹事了?   也幸好他多长了个心眼,来的时候给顾大伯送了帖子,想着,无论有什么,顾家总有个长辈来压一压,最好。   “叶大人,顾大人,慈夫人。”不管如何,先过来打声招呼。   在场的,自是数叶卓华的品级最高,叶卓华微微的挑眉,而后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才抬手,拍落了身上的雪。   是以让下头的人,与京兆尹这禀报一声如今情形。   顾夭夭突然中毒,叶卓华自然派人去查,她来到顾家后,便是连顾家一口茶水都没喝,叶卓华自然是要回叶家查的。   而后,便查到,有人瞧见常姑姑曾去过厨屋。   便是连随身跟着常姑姑的宫人,也都指认常姑姑。   并在常姑姑住的屋子里,房包袱的地方,发现了毒药的粉末。   在常姑姑的衣服里,也散落了一点。   总之,就是人证物证皆在。   “不知,大人觉得可否结案?”叶卓华听着下头人说完,看向了京兆尹。   京兆尹低头,看着满身是血的常姑姑,“这是死了?”   叶卓华也没有回答,只是抬手,让人去端了一盆热水来。   这冰天雪地的,常姑姑都没醒,那便是不怕冷,既如此那便来点热的。   热水浇上去后,常姑姑烫的在地上打滚。   京兆尹这才注意到,常姑姑被人剪了舌头,此刻已经发不出痛苦的呐喊声来。   京兆尹的脸色一僵,这是动用了私刑了?他吞了一下口水,可是这话却是不敢问出来的。   良久,只能笑着看向叶卓华,“叶大人,这动机还不清楚。”   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要杀顾夭夭吧。   听京兆尹提起了动机,叶卓华笑了,抬手让下头的,扯开刚刚遮上常姑姑的肩膀,露出上面的图腾。   因为浇了热水,常姑姑身上都起了泡了,自也分不清楚,是热水烫的,还是其他东西烫的。   京兆尹瞧见上面的图腾,突然间不说话了。   他虽然不知晓,这图腾代表了什么,可却也知晓,怕事情不会如面上看的那般简单。   “本官瞧着,这事也不是你一个京兆府尹能决策的,我便取了这图腾,与太子殿下禀报一声。”叶卓华不以为意的说了句。   他说这话,让京兆尹松了一口气,只是还没彻底放下心来,便瞧着下头人拿着刀站在了常姑姑的跟前。   那意思是,要活剥了?   “叶大人!”京兆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可喊完之后,在碰上叶卓华的目光,却突然将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转头看向了顾大伯。   顾大伯自然是能领会他的意思,清了一下嗓子,“绦之啊,你瞧着夭夭还病着,着实不该这般血腥。”   呵呵。   顾明辰听了之后,冷笑了一声,“父亲说的是,绦之确实不适合手染鲜血,所以这事,该换孩儿来做。”   顾明辰说完不等顾父说话,抬声吩咐了句,“给我剜!”   顾家上下,这还是头一次瞧见顾明辰发狠,一个个便是觉得这天,冻的人心,都发颤了。   顾大伯不由的缩了一下脖子,“我,我还有事。”   说完,赶紧匆匆的离开。   刚才,大家都瞧见了常姑姑羞辱布珍公主,出事后大家也都跟着过来瞧,看见顾明辰这般生气,都觉得,莫不是顾明辰这是要护着布珍公主了?   布珍公主看着顾明辰冰冷的侧脸,恍然间明白了,顾明辰那一句,我给你做主是什么意思。   太子已经存了开战的心思,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端,若是忍让,后患无穷。   非常时期,只能是非常手段。   刚才常姑姑要羞辱布珍公主的时候,跟前明明没几个人,不消片刻人便来了。   布珍公主只要不是傻子也得知道,这事怕是顾夭夭安排的。   她原以为顾夭夭是恨她耽误了顾明辰,可现在来看,其实是在护着她。   刚才,被怎样羞辱,现在全都还回来了。   那一瞬间,她是羡慕顾家的,真心的想要当顾家人。   甚至想,若是让她与胡氏换一换,她去为顾明辰死,也是愿意的。   常姑姑的肉,是被生剜下来的,叶卓华让人装了盒子,抬头看了一眼京兆尹,“本官来的时候,瞧着后头有马车跟着,像是如韵郡主的马车,这会儿估摸,人已经在老太太院子里坐着了,这事怕也会闹过去,这下,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贱婢辱顾家媳,杀顾家女,本官,绝不善了!”   而后,抬脚走了出去,看京兆尹不动,叶卓华回头微微挑眉,“怎么,大人觉得,此事与你无关吗?”   所以,京城内出了这么大的事,京兆尹能置身事外?   “大人先走,下官随后便到。”京兆尹只能低头,应了一声。   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宫里走去。   原本,叶卓华便要将这事闹起来,来往的人都不避着。   莫要说顾家的下人,刑部的人,如韵郡主的人,哪怕是外头采办的人,也都让他们清楚的知晓。   当然,唯一避的人便是老太太。   不过有钱嬷嬷盯着,下头的人也该知道如何回话。   自然这事也没打算瞒着,等着叶卓华他们一走,便可以让老太太知晓,免得老太太不能去看顾夭夭给吓到,或者是见着那般血腥的场面,让老太太心里不舒适。   这边都传开了,自也瞒不了宫里头。   太子听后,只觉得叶卓华在打他的脸,“好个叶卓华,叶绦之,本殿便瞧着他是个白眼狼,还没腾出手来对付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敢主动来找死!”   假宦官拉着太子的手,“莫要生气,不值得。”   看见假宦官,太子的面上才露出了个笑容来,“是呀,不值得,本殿就让他且嚣张几日,等着本殿登基为帝,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看太子似是想通了,假宦官抬起太子的下颚,唇轻轻的落在了他的眉心,“正是这个道理。”   “等会儿我便将长姐接回来养着。”太子轻轻的呢喃,只是尾音里带了几分颤抖。   太子是真的喜欢假宦官,假宦官随便一个动作,便能让他动情。   两人便又躺回了塌上,叶卓华他们进来的时候,太子正在塌上与假宦官缠绵悱恻。   叶卓华他们等了好一阵,才将太子等来。   他过来的时候,脸上的红色还没有退去,一眼便能瞧出,他刚才是在做什么。   “叶卿,顾卿你们怎么过来了?”太子收敛了怒容,似是见到他们,很是欢喜。   “参见殿下。”众人一同见礼。   太子亲自将叶卓华与顾明辰给虚扶了一下,至于他们身后的京兆尹全都当做没看见。   这般京兆尹也落个自在。   这种事,他着实不想冒头。   顾明辰因为不方便说话,便没让下头的人扶自己坐椅子上,而是坐在轮车上,待太子坐定后,顾明辰才让人推着他往前,停在大殿的中央,“臣今日过来,是要参新任吏部尚书一本。”   太子一听,突然笑了起来,“你俩,这算闹的什么?”   顾明辰抬头,及其严肃的看着太子,“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孟尚书行为着实让人不耻,调任的文书历来都是由吏部侍郎发布,可孟尚书竟是小人行径,偷动了文书不说,还拿走了其中几张,耽误了下头的人上任。”   顾明辰自然是要当,不知晓孟尚书,参了他一本的事。   太子听后摇头轻笑,“没这般严重,这孟尚书也是为了朝廷。”   而后让人将孟尚书递来的几张调任文书取来,“这些都没有丢,是交到了本殿这里。”   太子解释俩人几句,是因为孟尚书觉得,调任的文书既然已经到了日期了,顾明辰秘而不发不合适。   顾明辰扫了一眼,双手一抱,“臣,请殿下处置孟尚书妨碍公务。”   原本,顾明辰掌管吏部,孟尚书走马上任该是与顾明辰交接,可偏偏他不听自己禀报的事,处心积虑的寻顾明辰的错事。   更重要的是,这下头的批文,根本就是不是日期。   是这调任文书,编写的号,按着提前编写好的号,依次下放。   太子听后,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可如今文书已经拿出来了,便就承认了新尚书存在了,小心思。   “这是个误会。”现在,太子只能如是说道。   “殿下,吏部下发乃是秘文,臣觉得,孟尚书不配。”顾明辰干脆利索,直接将话挑明白了。   太子拿着这文书,也觉得手上发烫,心里暗骂那孟尚书都做了些什么事。   他没什么本事,却让自己跟着丢人。   可若是处置了孟尚书,他的安排,不就白费了?   顾明辰看太子不吱声,便继续说道,“此事,臣没在早朝上拿出来说,便想着,殿下难做,若是殿下觉得此事为难,那便在朝堂上议事,让百官为殿下,寻一个万全的法子。”   话说的很多,可就一个意思,你要是不好好的处置,那便拿在外头,丢人。   太子拿着那文书,一点点的握紧。   顾明辰,这是在威胁自己?   他倒是很想反驳,顾明辰一个下臣,竟敢参自己顶头尚书,当参的那一刻起,要面对的是什么,他莫不是不清楚?   若是真的走下来,顾明辰废的可不只是两条腿了。   可是,这话,太子却始终没说出来。   却也是怕,顾明辰能豁出去,自己却丢不起这个人!   太子思量了良久,却也只能咬着牙,说了句,“本殿觉得顾卿的顾虑有些道理,孟尚书确实刚上任有些不熟悉,一会儿传本殿吩咐,让他跟着顾卿学习一个月,待熟练了吏部事宜,才可单独处事。”   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月内,新任吏部尚书得听吏部侍郎的。   若是孟尚书这一个月不好好的巴结顾明辰,让顾明辰处处给他穿小鞋,他的位置能不能坐稳便就两说了。   再则说,孟尚书都已经在太子跟前参了顾明辰了,如今也只能送他四个字,“自求多福。”   太子处理完孟尚书的事,看着叶卓华还立在一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叶卿有话,一起说了便是。”   想着,不就是禀报他处置了常姑姑?   人已经被处置了,他再说话也无任何意义了,此事心里再不痛快,也只能暂且的压下。   听了太子点名,叶卓华往前迈了一步,低头抱拳,“臣记得,殿下曾说,这常女官是里头那公公的长姐?”   太子眼皮猛地一跳,“叶卓华,叶尚书,本殿确实与你这般说过。”   便是在提醒叶卓华,莫要牵扯不该牵扯的人。   京兆尹一听,心中暗暗叫苦,他怎么就参与了这事了?   相对于太子的愤怒,叶卓华却是从容的很,“如此,臣,心里便有数了。”   而后,随即摇了摇头,“只是,现在明白有些晚了,待会儿臣一定,小心开口。” 第208章 步步紧逼!   太子还没想明白,叶卓华突然这般说话,是何意思?   便听着下头的宫人禀报,说是翰林院韩大人,御史台赵大人已经在外头候着,求见太子殿下。   “他们怎么来了?”太子不由的问了句。   “回殿下,是臣求得两位大人过来一同议事。”叶卓华倒是,回答的坦荡。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太子便被气笑了,“看来叶卿,对于相位是志在必得了,现在便开始调动这两位大人了?”   “臣惶恐!”叶卓华赶紧低头,“臣,是求两位大人来的。”   那一个求字,咬的格外的清晰。   太子现在,便都能用恶狠狠形容,此刻他看叶卓华的眼神。   片刻后,太子还是下令,请韩赵两位大人进来。   “参见殿下。”两位大人进来,夹杂着外头的风雪,迎面吹来。   “两位爱卿快些起来。”太子上前扶住两人,而后看向翰林院韩大人,“本殿听闻韩卿身子不适,着实担心的很,还想着着让太医过去,为爱卿诊治。”   韩大人弯腰做辑往后退了一步,“让殿下担忧,是老臣的错。”说完,直接跪了下来。   太子的眼神微微的一变,闪过一丝不耐,随即端上了笑容,“爱卿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您是国家栋梁,万要保重身体。”   太子好话说尽,这韩大人终是起来了。   迎上太子目光,张嘴便想要,劝谏,该将那男人给撵出宫去。   只是还未开口,叶卓华在旁边开口,“今日贸然求得两位大人进宫,着实是因为有件大事需要两位大人给判上是非,唐突之处,在这里给两位大人道歉。”   今日叶卓华能将人请来,御史台这边,原是本分,再来,无论是看在顾父还是叶父的面子上,总是要给叶卓华这个人情。   至于韩大人,上次拽着人撒酒疯,总是觉得有些欠着人家的,便就跑了这一趟。   叶卓华开口,生生的将韩大人的话打断,两人同时看向叶卓华,说上一句,“叶大人言重了。”   打了招呼之后,叶卓华拍了拍手,便有下头的人,呈上来了一个盒子。   在大家的注目下,叶卓华将盒子打开。   露出了,将常姑姑肩上,生生剜下来的,那一块带着图腾的肉。   此刻上头的血已经不流了,凝固在了上头,可那血腥味,扑鼻而来。   只是,韩大人与御史台赵大人,顾不得什么血腥味,只定定的看着上头的图腾,一脸的凝重。   而太子在看见这一块肉的时候,头猛的一转,突然吐了起来。   除了下头伺候的宫人,此刻没人去注意太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这图腾上。   等着太子将腹中的秽物都吐干净之后,整个人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拿走,拿走。”   不停的摆手,好像多看一眼,他便又要吐出来了一般。   太子既然下命令,叶卓华自然让人收了起来。   “叶大人,不知这东西从何而来?”韩大人一脸凝重的问道。   叶卓华自是会如实说,自然,是按照他所想的回答。   听完叶卓华的话,韩大人看向了旁边的赵大人,“若是我瞧的没错,这图腾?”   赵大人点了点头,“下官瞧着,该是没错。”   两个大人,没有言明,两个人却好想全都明白了一般。   他们两个当初都是状元出身,见多识广,后来官职所需,更是对各部都有所了解。   这图腾,多年前便销声匿迹了,可并不代表,无人识的。   两个人彼此看一眼,而后同时跪在了太子的跟前,“请殿下,彻查!”   这图腾,乃是突厥一个部落的图腾,他们这个部落的人多是骁勇善战,可有一点便是不服管教,终于是在多年前,与突厥王族发生了冲突。   突厥大汗,用计将他们全族歼灭。   可那一战,突厥王族也损失惨重。   后来有传言说,这个部落便是突厥王族的天敌,若是他日突厥王族败落,必然是出自他们之手。   叶卓华说,要给京兆尹这常姑姑动手的理由,这一下便足够了。   她是那部落后人,自然是希望突厥王族灭亡,便蓄意发动战争,羞辱布珍公主,而后残害顾夭夭,让这些个不主战的大臣,无心朝事。   用大佑百姓的命,变成利剑,刺入突厥王族。   “殿下,此人其心可诛啊!”赵大人气的咬牙。   太子此刻也听明白了,可却又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个突厥后人?既然这长姐是,那那人也是?   可是,他们同床共枕这么些日子,从来没见过他什么有什么东西。   太子的视线慢慢的挪在了叶卓华的身上,莫不是这图腾是假的?   可是,两位大人已经确定。   在太子犹豫的时候,叶卓华往前一步说道,“这于大佑而言,其实是好事。”   突厥这个部落的人出世,最应该觉得心惊的便是突厥的王族。   大佑适逢天灾,不适合开战,既然两边都遇见了难处,最好的选择,便是,相安无事。   听了叶卓华的话,两位大人连连点头,若是能相安无事最好,若不然,天下得有多少百姓受灾。   可是,赵大人心思一转,“殿下,不知那舞姬行刺一案,可有眉目?”   既然,这图腾出现,会不会那舞姬与这图腾也有关系,毕竟这般配合,就是环环相扣,想要引得大佑出兵。   太子抬头,微微拧眉,想着该如何回答。   此刻,叶卓华凉凉的说道,“即便现在没有眉目也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先查出,这常女官的药是从哪来的?”   宫里头自然没这东西,便是外头也不好买。   太子下令不过片刻,她便能将药准备好,要么就是早有打算,比如从那舞姬开始,要么在宫里的势力盘踞已久。   只是,一旦查这宫里的势力,总会绕过不假宦官。   朝中的大臣本就容不下这假宦官,若是查出这案子与他还有什么渊源,自更会紧紧逼迫。   太子的手,敲着旁边的桌面,“不必众卿费心了,本殿已经问清,那舞姬一案并非突厥王族的意思,而是她与我大佑宫人来往密切,相信有了这常女官,事情真相很快便会清楚。”   太子一顿便接着说道,“传令下去,让冯将军送耶齐王子回突厥后,即可返回京城。至于那常女官。”   太子缓缓的闭上眼睛,“其心可诛,五马分尸不足以平本殿之怒。”   “殿下圣明!”太子这话说的,便是应允了,不再开战!   在场的人,面上都露出了笑意。   太子也跟着他们,欢喜的点头,只是那眼神像碎了毒一般,看向叶卓华。   叶卓华却坦然的迎上太子的视线。   直到外头,有人传来报。   太子让人进来,有一位宦官低头匆匆而来,“殿下,刑部刚刚送来消息,说是左大人在狱中,畏罪自尽了。”   “什么?”太子惊呼出声,撑着胳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而后,猛地看向叶卓华,“叶卿,这是何缘由?”   叶卓华在太子的注视下,只懒懒的回了句,“臣亦不知。”而后转头问道,“刑部可传来,左大人如何去的消息吗?”   宫人点头,“回叶大人的话,说是,咬舌自尽的。”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而后才转身看向太子,“殿下,臣一会儿便亲自去刑部,将此事调查个清楚,若真的是左大人自尽,臣希望殿下莫要再怪罪他,想必选择这办方法离开,已是幡然悔悟。”   叶卓华这话说的,却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毕竟,叶卓华是尚书,不可能成日里盯着那些个,被关押的犯人。   至于,左从文的罪虽说没有最终确定,可是同样也无法证明他的清白,毕竟太子殿下还没有下令彻查。   太子紧紧的抿着唇,良久还是摆了摆手,“罢了,此事叶卿看着办便是。”   人都已经死了,再追究有什么用?   仗打不成,吏部也拿不下。   太子早些已经交代,吏部尚书这一个月都得听顾明辰的,现在左从文这个侍郎已经死了,吏部只顾明辰一人独大了。   待人下去后,太子一拳头打在了桌子上。   他们没在朝堂上,将这事闹起来,太子其实也知道,他们本意怕不是要求个什么水落石出,而是停战,揽权。   叶卓华既然已经达到目的,便让人将那常女官给送回来。   听下头的人禀报是一回事,可真的瞧见又是另一回事,看着常女官浑身是血,进气都没出气多,怕是已经不行了,太子看的心惊,招手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只是心里火窝的更厉害。   听着动静,假宦官从里屋出来,一眼便瞧见了放在躺椅上的常女官,此刻他一脸阴郁,也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太子。   太子的心没来由的一慌,“你,你。”   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我长姐不是突厥人,他们是陷害!”良久假宦官歇斯底里的呐喊,泪眼婆娑的望着太子。   太子将人拥入怀中,“本殿知道,本殿知道。”   假宦官的泪落了下来,“都是我,若不是我让长姐去教规矩,长姐也不会落的这般下场。”   什么,突厥部落,是不是他难道不比别人知晓?   这便是,朝中的大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是你的错,是本殿的错。”太子殿下此刻心疼的,只想让眼前人宽心,无论他说什么,自己便都要将这错处揽在自己的身上。   假宦官突然推开了太子殿下,“我要他们死,你可答应?”   太子想也不想便点头,等着点完后,才恍然间反应过来答应的是什么。   面上闪过一丝为难,“此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毕竟,这几个人都不好对付。   假宦官没有说话,而是转身进了里屋,从上头去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佩剑,“你不去,我去,我去与他们拼命!”   太子自然要将人拦着,“你这是做什么,我没说不杀啊,这般小事如何配让你与他们拼命?”   被假宦官这么一闹,太子抬手,终于是给御林军下了命令。   外头,五位大人结伴而行,韩大人面上的终是露出了个笑容来,“今日这事,甚好。”   自从太子提出要打突厥的那一刻起,韩大人的心头就像是压了一个厚重的石头一般。   如今,总算是将石头给搬走了,终于能好好的喘口气了。   叶卓华笑着点头,而后侧头看向御史台赵大人,“这常女官的罪行,能被下官撕破,全赖下头的人,不畏生死勇敢的揭露,下官只是担忧,待她回到宫里,哪里还有活路?”   太子是主战的,如今放弃了战事,脸色很差,自然不会真的认真的去查此案,若是那常姑姑宫里还有其他人,怕是这指认的宫人,命不久矣。   韩大人赞赏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叶大人位居高位,以民为主,我心甚慰。”   相对于韩大人的欢喜,赵大人眼神却微微的一闪,随即点了点头,“叶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将此人护住。”   若非这大雪封城,韩大人得了空便去周游这大佑河山,不常在朝堂自不懂朝堂深意。   韩大人与叶卓华说完,而后又看向顾明辰,“你这孩子,到底是实诚。”   不然,也不会被人欺负到这份上。   “让老师为学生担忧了。”顾明辰低头道谢。   韩大人张了张嘴,最后落在了顾明辰的腿上,终是没说什么。   倒是赵大人,过来拍了拍顾明辰的肩膀,意有所指的说了句,“人该往前看,顾大人聪明,该懂得如何取舍。”   顾明辰嘴角带着几分苦涩,可到底便是在面上,也都没法子应下这话。   未经他人苦,怎配劝人说放下?   至于京兆尹,全程沉默,就当他这个人不存在。   出了宫门之后,先目送其他三位大人离开,而后顾明辰看向叶卓华,上去捶了一下,“下次,莫要这般突然。”   刚看见顾夭夭倒下的时候,顾明辰真的吓了一跳,也就瞧着叶卓华有条不紊的安排,才反应过来,这怕叶卓华设的局。   怪不得,他问自己,如何反抗孟尚书。   叶卓华也不疼,却还是夸张的退了一步,“兄长,这是要过河拆桥?”   毕竟,他为了顾明辰也算计了不少。   顾明辰冷笑了一声,“油嘴滑舌。”   而后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叶卓华,“希望你,此生不负夭夭。”   不然,他不介意对上叶卓华。   叶卓华出手,便是顾明辰这个男人,都觉得心里发怵,可叶卓华面上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好像,天生就踏着血腥与头颅上来的。   叶卓华轻轻拍了拍落在自己身上的雪,“兄长放心,我此生,最不会负的人便是她。”   与顾明辰保证完,两人便分开,一个去刑部,一个去吏部。   只是转身的时候,叶卓华却忍不住笑了。   顾明辰只瞧见了自己,也算是杀人不眨眼了,可却不知道,此刻在顾家塌上躺着的顾夭夭,却也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样子。   毕竟,这图腾,顾夭夭也想到了。   他若是有朝一日负了顾夭夭,估摸也用不着顾明辰出手,顾夭夭便能将这天给捅了。   不过,自己又会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   到了吏部,孟尚书领着下头的文书官吏,不知道在查什么。   侧头瞧见顾明辰的轮车,猛地一拍桌子,“本官不管谁是什么来头,从前是什么敷衍的状态,在本官这里,一律作废。”   而后,才慢慢的转身,想是忽然间瞧见了顾明辰一般,“顾侍郎?”   唤了一声后,随即紧皱眉头,“本官记得,昨日便说过,用了早膳后,所有人都过来议事,怎只有顾侍郎特殊?”   越说声音越高,似乎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手中的册子照着顾明辰便砸了上去,“你若是不想做,大可以与太子殿下递上辞呈,莫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看着孟尚书拿着册子砸自己,却也没躲,待那册子打到顾明辰的肩膀,自己掉落了下来,顾明辰低头,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身上,被打的地方。   而后让人将轮车推着往前走,直接压上了,孟尚书掉在地上的册子。   待到了桌前,顾明辰才让人将轮车停下,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公文册子,突然轻笑了一声,“孟尚书,你可知道吏部的职责?”   “什么?”顾明辰突然问一句,倒将孟尚书给问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顾明辰不等孟尚书回答,而后接着又问了句,“那孟尚书有可知道,吏部每人负责什么?”   “吏部,下文书靠什么为标准?”   “吏部,下了文书之后,又如何判断文书是否正确?”   这一个句连着一句,孟尚书却是一句都没答上来,他又不是吏部出生,从前只是个闲差,突然走马上任,只想着立威,谁知道这么些道道。   再说了,吏部不就是管着下头的官员调任,以为不过是一些个小事,可真被顾明辰问出来后,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孟尚书默不作声,顾明辰直接拿起他们放在桌子上的册子,全数的扔在地上。   “顾侍郎,你放肆!”孟尚书眼瞪的通红,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明辰,这是公然要落自己的面子?   甚至,隐隐的还有些激动,顾明辰最好闹的大些,这般所有人都会知晓,顾明辰以下犯上。   顾明辰冷冷的斜了孟尚书一眼,“你可知晓,你刚才看的文书,是吏部去年一整年作废的不合理的文书,怎么你是想瞧瞧什么叫失败?”   说着,将从太子跟前取回来的文书拍在桌子上,“这还没到日期的文书,你拿去到太子殿下面前告状,莫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同你这般,愚蠢?”   顾明辰说完,下头的人都抿着嘴笑了起来。   虽说顾明辰年纪轻轻的便上任吏部侍郎,可好歹不说顾明辰有学识啊,左从文在时候,他们还有些不平,现在来了个屁也不懂的孟尚书,你不懂话少也行,还老是指手画脚的瞎指挥。   相比之下,顾明辰自然成了好的。   “顾侍郎,你要造反?”孟尚书被下头的人指责鼻子骂,还被这么多人嘲笑,若是不将顾明辰压住,日后还如何在吏部立足?   是以,紧紧的抓住顾明辰的领口,即便动武也在所不惜。   顾明辰看着恼羞成怒的孟尚书,冷哼了一声,无比清晰的吐出,“棒槌。”两个字。   孟尚书的拳头已经抬了起来,这个时候宫里头的人也来了。   等着,宫人传完太子殿下的话后,下头的人到底没忍住,再次笑了出声。   感情闹了半天,这个尚书还得听侍郎的话。   当真如同顾明辰说的一般,棒槌!   孟尚书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本官突然觉得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而后逃也似的离开。   顾明辰却也没将人唤住,既然不想问事,那以后也不要问了。   孟尚书想要羞辱顾家,那先让他感受感受,被人羞辱的感觉。   而后转头,扫了下面的人一眼,“有些话,本官不说你们也该明白,这吏部的天,该姓什么!”   话,说的格外张狂。   可却,有这张狂的资本。   孟尚书原就没什么本事,他能上来全要仰仗太子殿下的抬爱,如今连太子殿下都不护着他,他还有什么资本,在吏部立足?   “下官等,以顾大人马首是瞻。”顾明辰从前不争不抢,便有这般地位,如今既然表态了,那肯定要有一番作为,他们自然该表明自己的立场。   更何况,无论心里怎么想的,吏部现在就是在顾明辰的手中,想要混下去,至少明面上得向着顾明辰。   孟尚书还未走远,便听着下头的人这些个言语。   心里恨的厉害,可一想到未来一个月还要在顾明辰跟前低头,便觉得,浑身的气也不顺了。   他想,他还是病了的好,病了之后,便不必受顾明辰羞辱。   可却不明白,病了之后,吏部的事他更是一件不知,等着一个月后再来,在旁人眼里,也依旧是个门外汉。   另一边,顾明辰与叶卓华进宫后,布珍公主便进屋来照顾顾夭夭。   顾夭夭看着布珍公主将药端来了,不由的摇头,“公主不必忙活了,我就没中毒。”   纵然布珍公主已经猜到真相,可被顾夭夭这般,直接挑明了说,还是愣了一下,随即轻笑一声,将手中的药碗里的药,倒在了旁边的花盆里。   倒完后,轻轻的说了句,“看来明日,花房的人得在心中偷骂我了。”   好端端的,用药烫死了一株开的正艳的花。 第209章 比比谁更恶心!   顾夭夭看着布珍公主,从前都不敢想,她们俩共处一室,还能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   这爱情的力量,到底是大的很。   “谢谢。”将药碗放在一旁,布珍公主及其认真的说了句。   顾夭夭轻轻摇头,“我也是为了顾家,公主莫要挂在心上。”   听了顾夭夭的话,布珍公主扑哧笑了一声,“你也不必这般防着我,无论你让不让我承你的情,我都会守在顾明辰跟前,此心永不变。”   不用刻意的,让他们两个人的纠葛变少。   被布珍公主说破,顾夭夭也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到底也是自己,太过于小心了。   布珍公主说着,帮着顾夭夭整了整身上的被子,“刚才那一下,可摔疼了?”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我自个掂量着呢。”   既然是要装晕,不得寻个最不会疼的姿势?   正说着,听着外头有脚步声,而后门开了,便瞧见老太太那一张担忧的脸。   “祖母。”顾夭夭赶紧坐起来,这事自也算是万全,她唯一担心的,便是惊动了老太太。   不过想着,叶卓华该是想法子解释。   “你这孩子,受苦了。”说着,便上前拉住了顾夭夭的手,用帕子遮了一下眼角。   似是在擦眼泪,可顾夭夭瞧的清明,上头没有沾上泪,心里当下便有数了。   “祖母,所幸现在恶人已经寻到,孙女也不觉得苦。”顾夭夭摇头,面上的话总要说说的。   老太太拉着顾夭夭的手说了几句后,便侧身让人将如韵郡主给领了进来,“只是今日,惊动了郡主。”   便解释,说是出事的时候,如韵郡主刚好过来。   之前老太太出手,救了华夫人一命,她自该来府里谢恩。   顾夭夭抬头望去,不过几日不见,如韵郡主瘦了许多,那衣服约是从前的,瞧的宽大的似是能装进两个如韵一般。   按照顾夭夭对如韵郡主从前的了解,她的性子绝不能来顾家低头。   约是,这现实,总能磨平对方的棱角,而后不得不妥协。   “叶夫人受苦了。”如韵郡主上前微微的额首。   之前还斗的不可开交的两人,此刻却要彼此说着让对方的宽心的话,委实让人觉得气氛诡异。   便是连老太太都觉得,厌烦,由着她们闲聊几句,便准备起身,带着如韵郡主离开。   可如韵郡主却像是没有瞧见老太太的暗示一般,身子站的直直的,“今日叶夫人受苦,我原不该再开口言其他,只是这事,迫在眉睫,我不得不说出来。”   听着如韵郡主说的凝重,顾夭夭紧紧的皱眉,便是连声音都冷了下来,“郡主请言。”   便是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若是如韵郡主敢做伤害顾家的事,她着实不介意,让她今日走不出顾家的门。   相对于顾夭夭的慎重,如韵郡主却从容许多,甚至面上都还能挂着浅浅的笑容。   从前,她从未说过,可却一直羡慕那些个,从容的看着旁人变脸色的人,只觉得那些人,乃是内宅中的仙人。   可现在,她终是瞧见顾夭夭在自己面前变脸,可心中生不出一丝欢喜,堆满的全是悲凉。   如韵郡主此刻已经能将自己真实的情绪收敛,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说起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如今,已是顾皓辰的人了。”   话说完,场上一度没有任何的声音。   便是连老太太都微微的张着个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如韵郡主怎么会同顾皓辰扯上关系?   更甚至,就那样的货色,如何能入的了如韵郡主的脸?   而且,这是给太子殿下戴了绿帽子了?   对于顾皓辰,如韵郡主想想便觉得恶心。可是,满京城却找不到另一个人,能帮她报复!   她恨,恨太子入骨。   可是以她现在的能力,不能将太子如何,就算她能活到当太子妃,怕也是在深宫里,受尽折磨。   更何况,就太子这般心狠,活着,于她而言,已然是奢望。   既如此,那么只能用自己这毫无用处的身子,去报复太子。   世家子弟,但凡不是傻子的,都不会去与如韵郡主攀上关系。   可随便寻个行乞的人,如韵郡主也不愿意。   正好,这两日那李家与顾皓辰的亲事,被她听说了,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不管如何,顾皓辰的面上,总是姓顾的。   看顾家没个人说话,如韵郡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原以为将事情说出来有多难,可真到这个时候,说出来便说出来了,还能掉块肉不成?   “太子殿下那边,本郡主会亲自请罪,若是殿下允我活命,待我回来,便与顾皓辰成亲,若是我回不来。”如韵郡主笑了,“那便,当我没有来过。”   而后,微微的福了福身子,头一次这般知礼。   起身后,便准备要离开。   只是走了两步,却回头瞧了一眼老太太,“此事,祖母也知晓。”   她知道,祖母与老太太有些交情,也却也没指望老太太真的会为这点交情冒多大的险。   只是,凡事总有万一呢,万一老太太想法子保自己一命,让她活着,看着太子下场如何?   说完后,转身入了那风雪之中。   这事,她是自己决定的,事后老太太知道后,打了她两巴掌,可却也只说了句,“嫁谁都好,只要不是太子便成。”   无论是谁,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有太子,嫁了便就注定是死路一条。   如韵郡主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不在乎生死,只是过不了心里的槛,放不下心头的恨。   能恶心到太子,也算是足够了。   顾夭夭望着风雪中的背影,良久才说了句,“倒是有些华夫人的影子。”   从前,如韵郡主只是嚣张跋扈,在京城人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被人宠坏的孩子罢了。   时至今日,看着这般决然,才让人瞧出了华夫人的魄力。   只是现在,顾夭夭万分期待,被太子嫌弃的未来太子妃,竟与一个下人,暗通曲款,不知太子该作何反应?   太子有些手段,阴足够可狠还是差点。   既动了杀心,该一个不留。   譬如,常女官,譬如,左从文,注定是不该活着的人。   而他,杀了文候害了华夫人,却还保留着如韵太子妃的名号,才给了对方,羞辱的机会。   老太太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外头的风雪失神片刻,“这雪,什么时候能停?”   似是在谈论天气,可也是在感叹朝堂风云。   如今,朝堂之中各有心思,大佑,到底回不到从前,上下一心的时候。   “祖母放心,冬天既来了,春天便不会太远。”此刻,顾夭夭便就觉得,叶卓华的话放在现在,最为合适。   老太太随即轻笑一声,而后看向顾夭夭,“夭夭,你觉着如韵,该不该嫁?”   既然,此事自己的孙女已经参与,无论旁人如何想的,她永远只站在自己亲人的身后。   毕竟这次,与上次不同,不是说抬手便能救谁一命。   顾夭夭笑了笑,“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祖母放心,如韵郡主不会出事,这亲事,孙女觉得可成。”   老太太张了张嘴,想问一句,叶家不是一直是站在太子身后的吗,这一句敌人从何而来?   只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此一问。   时也势也,很多事说不清,跟着感觉走便是了。   老太太回头看了钱嬷嬷一眼,“我那老姐妹不问世事多年,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管小辈们的事,让她多注意身子。”   老太太说完,钱嬷嬷立马领会,这便派人去库里寻了两株上等的人参给那边送去。   不需要多言,私下里还愿意接触,便说明有事她们会出手的。   咳咳!   老太太说了没几句话,又咳嗽了起来。   顾夭夭赶紧帮着老太太顺气,“祖母这身子,府医可说什么了?”顾夭夭抬头问了钱嬷嬷一句。   钱嬷嬷无奈的摇头,“还是这天冷的事,不出去吧,整个人没精神,出去吧,外头冻的受不住。”   钱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太太摇头打断了,“到底上了岁数了,我如今好吃好喝的养着,还求什么?”   听了这话,顾夭夭抿嘴没有吱声。   倒是布珍,突然在旁边说了句,“待大雪停了,便送祖母回江南吧。”   左右,顾父也不在,两个姑娘都出嫁了,过年的时候就剩下他们几个,也没什么意思。   倒不如将老太太送回去,在那边到底没这京城的寒风刺骨。   老太太笑着摇头,“难得你的孝心了,只是年纪大了,就想要热闹些。”   多活一日便赚一日,不想着,有一日不在了跟前一个小辈的都没有。   老太太想到这,不由的将视线放在是布珍的肚子上,当反应过来后随即轻笑一声,自己想什么呢,顾明辰不愿意娶布珍,自更不会碰她。   想着以后,两门就这般断后了,心中总是有些酸楚。   可已经走到这一步,又能如何。   只庆幸,九泉之下,顾家列祖列宗也没谁有资格指责自己。   布珍公主看到了老太太的视线,自是明白老太太所想的,低着头也没做声。   还是顾夭夭寻了话题,又闲聊几句,因着老太太该吃药了,便起身离开。   顾夭夭估摸着,叶卓华也该来了,便让下头的人收拾东西,等着叶卓华来接自己。   不消片刻,叶卓华果真乘着风雪而来。   到了之后,看布珍公主在旁边照顾顾夭夭,难得叶卓华很是认真的见了礼。   “那我便不留,叶大人与夫人了,你们且放心,祖母这边我定然会照看好的。”顾明辰没回来,布珍公主自不方便,与他们多言。   将人送出去之后,布珍公主扬声说了句。   心里也清楚,不能因为现在顾夭夭与叶卓华对她的态度缓和,她便不知分寸,那一声二妹,妹婿,到底不是她配叫的。   顾夭夭应了一声,便转身上了马车。   到底,马车走起来后,顾夭夭掀起帘子冲着布珍公主挥了挥手。   就如同真正的亲人一般。   布珍公主一直望着顾夭夭他们走远,才转身回顾家大院。   “公主,如今顾家上下都接受了您。”旁边的婢女,忍不住念叨了句。   这么久的隐忍,也算是有了盼头。   布珍公主轻轻摇头,“我只为求明辰一人之心。”   旁人对她再好,又能如何?   只是那人的心,怕是一辈子都得不到了。   “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言了,让旁人误会可就不好了。”布珍公主不由的嘱咐了句。   旁人如何她自是不关心,就怕这话传到顾明辰的耳朵里,让顾明辰误会她有什么目的。   她很是珍惜,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看着布珍公主一脸的严肃,婢女赶紧点头,只是瞧着眼前的风雪,好似将布珍公主与这高大的院墙,隔离在了一个画面中。   到底,布珍公主融入了这内宅之中。   再也没有,草原上那一个恣意潇洒的第一公主了。   至于顾夭夭这边,一上马车其实将她给吓到了,里头放了厚厚的两床被子,等着顾夭夭上去躺着歇息。   脚下许是怕顾夭夭冻着,放了两个暖炉。   而香炉里,也不知道点的什么香料,桂花的味道又夹着一股子香杏味。   顾夭夭坐在一边,浑身有些不自在,“你这般隆重,倒让我觉得,我是真的中毒了。”   而后,往叶卓华跟前凑了凑,抬手抓住了叶卓华的领子,“小子,是不是想要换个夫人了?”   叶卓华扒拉开顾夭夭的手,“别闹。”   而后让她安稳的坐下,“我这不是怕有人瞧见?”   他是万万不能,让有人传出,他怠慢顾夭夭的话来。   顾夭夭啧啧两声,“叶大人好心思。”   朝堂上的事,没让叶卓华费尽心思,竟然念着,这枝头末梢的事情。   顾夭夭说完,叶卓华笑了笑,而后,便想说话。   却不想顾夭夭已经别开头,冲着外头交代一句,现不回叶家,在外头转一圈再回。   “这是想瞧什么?”叶卓华笑着问了句。   顾夭夭却只掀了帘子往外瞧,没有回答。   看顾夭夭似是沉浸在了她的思绪里,叶卓华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捏起顾夭夭的一缕头发,在手中把玩。   顾夭夭看着外头,大雪没有融化半点,一直堆积往上,百姓们都自扫门前雪,大路上的也只有些马车印,很不好走。   瞧那屋顶,堆积的得有两尺厚。   怕若是有那些个上了年头屋子,都有坍塌的危险,到时候里头的人,若是砸到了如何是好。   适逢天灾,最倒霉的还是下头的普通百姓。   因为路不好走,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是在走了一段之后,路上突然传来了许多人的略显嘈杂的声音,顾夭夭定睛看去,原是在一个医馆门口。   人挤人,生怕自己挤不进去。   有些妇人一个人来的,抱着个孩子也挤不动,或者有些确实病重的没有力气,只能在外头干落泪。   顾夭夭抬手,让下头的侍卫去主持个公道。   至少,该有个轻重缓急,先来后到。   叶家的马车在这,京兆尹那边已然得了消息,赶紧亲自带人过来。   一看是维持医馆的秩序,京兆尹赶紧让下头的人接手,连其他的医馆,也一并管了。   “叶大人,这事您交代一声便是。”京兆尹过来,隔着帘子与叶卓华说了一声。   他这次瞧了,叶卓华这边,自能用后生可畏来形容。   “有劳了。”叶卓华在里头应了一声,也没出面,看有人管了,便让马车折回去准备回叶家。   下头的人听闻是什么大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立马跪在雪地中,高呼,“谢谢大人。”   顾夭夭听着这声音,长长的叹气。   叶卓华听了后,只往顾夭夭跟前凑了凑,“天道如此。”   这世上,生来就注定了尊卑,皇家人就是高高在上,一言九鼎。   他们也,无可奈何。   顾夭夭嗯了一声,而后顺势靠在叶卓华的肩膀上,“我估摸我快要做姑母了。”   叶卓华听这话,惊的咳嗽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万万不敢相信,顾明辰会这么快的变心?   看叶卓华满脸的不敢置信,顾夭夭扑哧笑了起来,“我那兄长可与你不同,怎会是那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或许时间是良药,可断不会只这么短的时间,便改了心思。   今日,老太太看了布珍公主的肚子一眼,布珍公主也发现了,她自然不会算计到顾明辰的头上,不然两个人连明面上的和谐都没了。   所以她猜,布珍公主会提议在本家抱养一个,如今顾家清冷,估摸顾明辰也会同意。   既要记在顾明辰的名下,那便就得唤自己一声姑母。   听顾夭夭这般解释,叶卓华才松了一口气,而后警惕的看着顾夭夭,“我不同意你也打这个主意!”   再次,将态度表明了。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而后身子往后靠了靠,“我只是感叹,布珍公主到底图什么呢?”   看着顾夭夭没再提那些个不着边际的主意,叶卓华这才说道,“图个,没有遗憾,再说了。”   叶卓华一顿,定定的看着顾夭夭,“正妻如何妾如何,布珍公主的身份已然尊贵,自不会在乎这些。如今顾家不也只有,布珍公主说了算?而且,顾家上下对布珍公主,也都算的上敬重。”   剩下的话,叶卓华也不必再说了,布珍公主所求的真心,或许还没有得来,可却也不是旁人的。   天家的人,生来就会衡量。   顾夭夭听了叶卓华的分析,哼了一声,“我倒觉得,叶大人性情凉薄。”   看顾夭夭有些不高兴,叶卓华有些无奈,“这是怎么了?”   顾夭夭指了指鼻子,“你觉得我傻吗?”   叶卓华赶紧摇头,顾夭夭自是聪慧。   “那你说的我会不懂吗?”她只是单纯的感叹一声,何至于让叶卓华,真的在这里讨论。   叶卓华抿嘴轻笑,良久才说道,“那是我傻。”   同样的错误,还犯两次。   终是回了叶家,顾夭夭一下马车还觉得有些凉,一阵阵冷风吹来,不自觉的打个寒颤。   扫了一眼旁边的顾夭夭,叶卓华干脆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屋子里走去。   顾夭夭没防备,赶紧揽住叶卓华的脖子,“这青天白日的,你又发什么疯?”   说完,脸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叶卓华的笑声震得顾夭夭耳朵发烫,“这青天白日的,你又在想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走的比你快。”进门的时候,叶卓华低头,在顾夭夭的耳边说了句。   在起身的时候,故意点了一下顾夭夭的耳垂。   顾夭夭身子一僵,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推了叶卓华一下。   叶卓华却顺手,揽住了顾夭夭的腰,另一只手,探向顾夭夭的领口。   顾夭夭看着门没关,虽然知道下头的人不敢抬头乱瞧,可却也忍不住,心乱的很,双手紧紧的抓住自己的了领口,一脸戒备的看向叶卓华,“你做什么!”   叶卓华这次,笑的声音更大了,“你不嫌热吗?”   屋子里头,火烧的旺,被叶卓华一提,顾夭夭便觉得,额头上似乎有汗珠渗了出来。   而她身上,还披着厚重的袍子。   看叶卓华的意思,该是要为自己解开袍子而已。   顾夭夭伸手,两下将袍子解开,而后扔在叶卓华的头上,“笑,笑,就知道笑!”   她越是这般恼怒,叶卓华越觉得好笑。   看叶卓华还止不住了,顾夭夭蹬蹬瞪走到里屋,将门哐当一声关住,“你就在外头笑个够吧。”   叶卓华在外头将袍子放好,这才站在门口对着顾夭夭说道,“好,我不笑了,你将门打开,我只与你说几句话。”   里头安静的,没有任何声音。   叶卓华无奈的叹气,“今日晚膳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虽说君子远庖厨,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没什么不能做的。   他以为,顾夭夭会感兴趣折腾自己,可还是没有动静。   叶卓华想了想便又说道,“不若,我穿女装给你瞧?”   他记得,顾夭夭很是喜欢听周生编排自己,不若就出个丑让顾夭夭欢喜欢喜?   看顾夭夭没反应,接着咬牙说道,“我可以在外头转一圈,我发誓,说到做到!” 第210章 以身相许。   叶卓华这算是发了狠了,说完自己都闭上了眼睛。   现在,只等着门开。   可等了良久,门还没有反应,叶卓华咬着牙,“夭夭,你到底如何才能开门?”   而后抬手,还照着门拍了一下。   可,这门依旧纹丝未动。   “顾氏,如今你是愈发的没数了是吧?”软的不成,叶卓华便来了硬的。   想着,顾夭夭即便是因为生气,也会出来瞧自己一眼,不,该是骂自己几句。   可是,还是没动静。   叶卓华又说了几句硬话,依旧没有反应,叶卓华想了想总不能真的将人给气到了,又开始说软话,说了几句之后,依旧没动静。   只是,哪里来的风?   叶卓华在外头沉思该用什么法子的时候,总觉得一阵阵的风,吹在脚边。   微微拧眉,然后伸手试探,便发觉,这风就是从里头来的。   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叶卓华猛地去推门,推了几下后没有动静,叶卓华抬脚便往外头走。   “大人。”门口伺候的人听见动静,赶紧见礼。   只是,看着她们垂着头,似是有些躲避的神色。   不知道怎得,叶卓华就是从她们身上,瞧出了心虚的神情。   叶卓华嗯了一声,按着自己所想的那般,沿着窗边走去,总于走到了内屋这边,果真瞧见了,开着的窗户。   叶卓华将窗户开的更大一些,而后探着头朝里头瞧去,果真空无一人。   顾夭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跳窗户走了,就他自己还在外头念叨,想的还挺多。   叶卓华沉着脸看下头的人,“夫人去哪了?”   下头的人也不知道两位主子在闹的什么,左右顾夭夭也没吩咐不让她们说出顾夭夭的踪迹,思量片刻便果断的告诉叶卓华,顾夭夭去了库房。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快步往库房走去。   因为出来的着急,也没拿个袍子,这一路走来乘着风雪,身上冻的厉害。   他原还有些生气,顾夭夭这个人就知道算计欺负自己,可这一冻便心软了,剩下的只是担心。   只是等到了库房,看着顾夭夭包裹的严实,手里还捧着暖炉,突然间就气笑了。   感情,就自己最傻。   顾夭夭的衣服又不只在里屋放着,出来之后一受凉总能让人取一件。   顾夭夭抬头看见叶卓华,而后拢了拢衣服,抬手示意叶卓华走过来些。   叶卓华微微挑眉,想着顾夭夭还是知道轻重的,该是觉得她刚才跳窗户的行径有些欠妥当,这是给自己道歉的。   心里,便就觉得暖和的很。   快步走到顾夭夭跟前,等着顾夭夭与他说好听的话。   顾夭夭这边,看叶卓华过来了,抬手示意下头的人,将门给关上。   而后,低头又开始盘库房里的东西。   叶卓华面上的表情一僵,所以,顾夭夭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叫他过来,也只是因为他站在门边,挡住下头的人要关门的路了。   顾夭夭一直盯着账本,可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到是很容易便听到叶卓华那磨牙的声音。   眉目之间染上笑意,却还是没抬头,只是伸手将自己的暖炉递给叶卓华,“多大的个人了,这般不会照顾自己。”   出来的这般着急,连个袍子都没披。   叶卓华身上的毛,很容易就被顾夭夭给顺了。   而后,也不多言就在旁边陪着顾夭夭。   顾夭夭这次盘的认真,一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忙完。   伸了伸胳膊,回头看叶卓华正望着自己,顾夭夭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你这小媳妇的样子,若我是男的,怕都得好了男风。”   但是,一定是我在上,你在下。   “小媳妇?”叶卓华慢慢的念着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顾夭夭立马领会,连忙陪笑道,“我只是说笑。”   赶紧带头走了出去。   晚膳的时候,叶卓华的眼神没有变,顾夭夭无奈的叹气,一个男人这般容易记仇,女人一般。   只是心中抱怨,可到底没敢说出来。   免得今夜,又睡不着。   只是饶是如此,这夜还是被叶卓华拉长。   可却没有往日的疯狂,极尽温柔,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而后,两个人平躺在塌上,“我睡不着。”叶卓华如是说道。   顾夭夭迷迷糊糊的回了句,“闭上眼,一会儿便睡了。”   叶卓华抬手掐了一下顾夭夭的脸,“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夭夭恼怒的瞪着叶卓华,“你不睡,也不让旁人睡!”   接着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叶卓华,想着不理会这男人,只是吼了一嗓子,却有些清明。   顾夭夭闭着眼觉得好像也睡不着了,主要是身后的人,一直抬手拨弄自己的发丝。   顾夭夭恼怒的干脆再次翻身,面向叶卓华,原还是想骂的,可看到叶卓华因为熬夜而有些发红的眼睛,无奈的叹息。   “闭上眼吧,若是睡不着的话,你想想我,慢慢的便能睡着了。”其实想什么都行,反正想着想着,总会有睡着的时候。   “那你呢,你也会想我吗?”许是因为贪心,叶卓华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   他说完原是觉得,顾夭夭不会回答的,可顾夭夭却难得的说了句,“想过。”   即便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想过,哪怕只是因为意难平,这个男人总是她压在心里的,忘不掉。   只是,不需要解释那般多,顾夭夭的一句想过,便让叶卓华心满意足。   砰!   两个人聊了几句的时候,突然有箭穿过窗户,定在了柱子上。   顾夭夭无奈的叹气,今夜看来是睡不成了,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叶卓华,“你就不能让他们声音小一点!”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发脾气,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我的好夫人,你可知来的人都是谁派的?”   天子脚下,自不可能出现流匪,而且就算有,也没人敢在尚书府动手。   瞧着那定在墙上的箭,做工精良普通的铁匠可打不出来,怕是皇家之手。   一想便知晓,今日是谁人要杀自己。   顾夭夭哼了一声,“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今日他们落了太子的面子不说,也算是与太子夺权,尤其还对常姑姑那般,太子必然怀恨在心。   若只是太子,许也不会做这般没手段的事,可偏偏,这常姑姑是那假宦官的长姐,太子自然是要护着那人的。   “知道你还这般要求我?”还让人家闹的动静小点,整的以为这是自己后花园练兵,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顾夭夭看叶卓华还在装,所幸懒得与他再多言。   翻身,闭着眼,用刚才开导叶卓华的话,开导自己。   至于外头那些人,顾夭夭完全没在乎,自从上次在城门上叶卓华让人出手,将那侯府的侍卫一招毙命,便知道叶卓华定然专门养了一队武艺高超的人。   想想也是,上次在林中,冯泽被皇帝的暗卫追杀,便是叶卓华救人,也损失的了不少。   权臣的习惯,怎会让同样的跟头跌两次?   皇家人疯狂,自然要小心防范。   叶卓华这次带在身边的人,估摸便是皇帝暗卫来了,也并不能占到什么便宜。   更何况,这世上再无暗卫!   所以,顾夭夭是坦然的。   再则说了,就算没有叶卓华,还有顾父给的人,旁边还住着叶父,手底下有的是猛将。   若是在明面上,太子调动御林军护城军来拿人,叶卓华定然是要吃亏的,可偏偏是在暗处,那便只能用真本事说话。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睡的坦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世上最美的爱情该就是,英雄救美,再以身相许,偏偏,看这样子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手放在顾夭夭的侧脸上,忍不住想,顾夭夭就不能不要这般聪慧,也让自己有些许成就感?   想归想,还是按照顾夭夭的意愿,冲着外头喊了一声,“小点动静!”   砰砰砰!   听着动静更大了,叶卓华刚要发火,随即动静小了。   过了好一阵,叶卓华低头看着顾夭夭睡着了,伸出胳膊将人揽在怀里,慢慢的闭上眼睛。   以为会挂念外头,却不想,这一夜睡的安稳。   第二日起身,外头已经被下头的人打扫的干净,除了有的窗户上被射成筛子一般,还有满院子的血腥味,都是瞧不出在这院子里发生过怎样激烈的打斗。   夏柳这两日脚没之前那边严重,周生便又回到了叶卓华的跟前,瞧见叶卓华后,轻轻的点头,“主子,都安顿好了。”   叶卓华满意的点头,“上朝!”   出了院子,便瞧见叶父在外头等着,一看见叶卓华出来,赶紧上前仔细的打量,瞧着叶卓华好像无事,这才问了句,“是太子吗?”   昨夜闹了那般大的动静,险些上了明火,可却没人惊动官差,一想便知道,除了太子谁人有这般大的本事。   看着叶卓华点头,叶父紧紧的抿嘴,过了良久才说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可即便是死,咱们一家人谁也不会退缩。”   便是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叶卓华看着叶父,轻笑一声,“父亲放心,没有人能死的了。”   待入了宫后,百官都打量叶卓华。昨日闹那般大的动静,在场的人谁人没得消息。   大家心中隐隐有数,怕是太子动的手。   昨日他们打压了太子的人,夜里太子便派人要取叶卓华的性命。   从前的荣宠,原都不作数。   不过叶卓华确实是个厉害的,太子出动了那么多人,叶卓华竟然毫发无伤。   自然,在场的人多的是觉得痛心,原本太子非要抬了那孟尚书,本就是个棒槌,何德何能做到尚书一职?   要是孟家真的有如此能耐的人,还用得着太子提携,当初孟相在的时候,也会给他谋个好去处。   太子这一夜未睡,一直等着下头人传消息。   他想要听到已经除掉叶卓华的消息,可又怕听到这消息。   是以,今日格外没有精神,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眯着眼,却偷偷的打量叶卓华。   一点事没有?   可是就算事情没成,下头的人也该回来一个与自己禀报。   到了现在都还没消息,莫不是没有一个人从叶家出来?   想想便觉得后怕,叶家,果真留不得。   只是,却又不敢打量叶卓华,只能装作睁不开的样子。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今日过来的,是从前的宦官,而不是那个男人。   “殿下,臣有本启奏。”作为御史台的人,赵大人自是该义不容辞首当其冲的上前,“殿下,昨夜京城中有恶贼出没。”   如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他们猜想的,是以自不能明着说太子如何了,只想着那便将京兆尹,护城军都参了。   提醒他们,莫要被权利所压,昧着良心任由朝廷重臣被残害。   可太子却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殿已经知晓了,叶卿三番两次出事,许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案子,既总有人枉顾律法妄图只手遮天,那也莫要怪本殿不留情面,着令刑部尚书叶卓华彻查买卖官吏之案,各司各部都要配合。”   而后从腰间解下龙纹玉佩,让宦官递给叶卓华,“见玉佩如本殿亲临。”   “臣,谢殿下恩。”叶卓华双手接过玉佩,而后跪了下来。   太子满意的点头,“只是这案子出在地方,叶卿怕得亲自跑一趟,眼瞅便要过年了,本殿命你即刻出发,早日回京。”   既然,没弄死叶卓华,那便将人派出去。   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叶卓华不动一些人的利益,是别想再回京城了。   可若动了,有没有命回来,那也要两说。   太子原不想用这一招,省的再查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来给自己添堵,可现在,不得不行了。   “殿下英明!”看太子终于松口,百官自要跪下来称赞太子。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   只是站定后,御史台这边还没有放弃昨夜的案子,“殿下英明,可是昨日贼人胆敢公然行凶,若不打击其气焰,怕是日后会变本加厉!”   太子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赵卿,叶卿这明显是被人蓄意报复,待他查清官吏之案,凶手自然会被抓住,你们不是说,现在天灾不断,没什么事的时候莫要盯着这些小事,去看看城外的百姓,想着如何赈灾才是正理!”   说完,看了一眼顾明辰。   心中有些遗憾,若非孟尚书是个不争气的,现在要是能把持吏部,趁着这个功夫将顾明辰也给送出去,朝中便一片清明。   自己说了,便就可以全算。   “殿下!”御史台这边还想说话,这两件事,怎能混为一谈?   “本殿乏了。”太子摆了摆手,逃也似的离开了大殿。   御史台的人气的还在高声述说着不平事,不管太子现在能不能听到,皆是如此。   下头的了,听了御史台的话,都升出了悲愤的情绪。   不管昨夜是不是太子动手,哪怕真的如太子所言,定是有人蓄意报复,可忠臣受人迫害,太子便就更不该这个态度。   即便是杀一儆百,也不能让罪臣逍遥法外。   再来,还有什么赈灾的事,太子不让户部放粮,他们能有什么法子,各府现在都在节衣缩食,还想如何?   这事,总不能张开口说句赈灾,就能将事给成了的。   新任户部尚书一直站着不动,越想越觉得气,户部的粮草不多,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下头的人,冻死饿死吧。   再说了,太子不是还闹腾着打仗,他能豁出去这些都当成军粮,怎么就为百姓豁出去。   而且,旁人不知晓,户部尚书心里清楚,每日里太子过的是什么日子,何等的铺张浪费?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都无所谓,可国灾面前,户部尚书觉得,但凡有那么一点点良知的官员,都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世间全成了悲剧。   随手官帽扔在地上,户部尚书不解气,抬脚上去还踹了几下。   剩下的朝臣,瞧见户部尚书的动作,也都学着他的样子,都扔在了地上。   这人便是这般,有人一带头,便就有效仿的人,效仿的人多了,好像这就是正道,若是不学便是离经叛道。所以,大殿上无一官员例外。   跟前伺候的宦官,倒是想提醒他们,这般可是大不敬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可看着下头的人火气正浓,想了想还是退了回去。   太子都不愿意管的事,他们伺候人的冒什么头,就算因为这事死了,也落不下半个好。   何苦来哉?   从前,太子刚上位的时候,为了显示他自个勤政,这个早朝就没有退的时候。   现在,却连装都不装了,一有事,跑的简直是比兔子还要快。   无论他们怎么闹,太子就是不出来。   这么冷的天,大家慢慢的也都散了去。   不过走的时候,多是有人与叶卓华说些宽慰的话,这一路,万望小心。   叶卓华一边往外走,一边与旁人寒暄,等出了宫门,跟前便就剩下了顾明辰。   当然,还有跪在宫门口的如韵郡主。   与上次不同,如韵郡主上次还挑了个晚上,现在就在青天白日,她穿着郡主朝服,端端正正的跪在雪地里,妆容精致,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只是,她口中高呼的内容,却让人都惊了一跳。   “罪妇,请殿下赐罪!”一声比一声高。   而她身前,用那白麻纸写了自己的罪状,将她觅得佳婿心意已决写的清清楚楚。   那白麻纸遇雪便化,好像上头的字,是直接落在了雪上一般。   看过的朝臣,都微微的摇头。   曾经都感叹,问世间情为何物,文候华夫人相继出事,也没瞧着如韵郡主断了对太子的念想。   如今便寻了佳婿,这要置太子于何地?   原来这世上,是没有什么,亘古不变的东西。   看着如韵郡主在宫门外与太子难堪,叶卓华指了指旁边,赶紧让出宫门口。   等着跟前清静了,顾明辰忍不住说了句,“你这一趟出门,山高水远路途艰辛,怎还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   叶卓华笑了笑,“如今太子殿下帮了我个大忙,那么多人都得惨死在我叶家门内,京城之中还有谁敢明着与我为敌?”   莫名就立了威!   至于外头,“趁着这个功夫,我自要安排我的人,京城内外,皆有可用之人,不是大欢喜么?”   事已至此,叶卓华自然没有瞒着顾明辰的必要。   顾明辰突然一拳头打在叶卓华的身上,“你这小子,深沉的很。”   这么久了,竟不知道,他原存的是这个心思。   不过,太子并非明君,便就是为了大佑百姓,也该另择良木。   只是,叶卓华突然收敛的笑意,“只是有一事,还要求兄长为我压一压。”   顾明辰微微挑眉,“你没同夭夭说?”   叶卓华处事从容,这些怕都在他算计之中,可能让他变脸的,怕也就只有顾夭夭一人。   叶卓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没说。”   也不知道顾夭夭能不能看出来,这些日子自己的不同。   其实叶卓华是想说的,可都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主要,顾夭夭躲的开,不将情绪酝酿到了,这个口也并不好开。   其实该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此去,多则两三个月便回来了。   于顾夭夭而言,这点时间,该是弹指一挥。   而且,这快要过年了,老太太跟前不热闹,顾夭夭回去老太太肯定高兴。   虽说,叶卓华也能陪着,可到底是姑爷,姑爷在顾家过年,老太太自没有那般放得开。   顾明辰忍不住摇头,他想着这夫妻俩的事,自个解决便是,他一个大舅哥参合什么。   可瞧着堂堂叶尚书,杀伐决断的叶尚书,此刻耷拉这个脑袋,可怜的很。   想想便罢了,就当是为了整个大佑,护这尚书一程。   明明是内宅的事,偏生生出了几分,舍生取义的感觉。   两人同上马车,叶卓华掀起帘子,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如韵郡主,抬手,示意周生先去将事办了。   很快,便有下头的凑在如韵郡主的跟前,小声的禀报,“郡主,叶家传来话说,帮您准备的礼物已经备下。”   听了这话,如韵郡主回头瞧了一眼,看着周生带领人,捧了二十八个盒子,站在雪地里。   如韵郡主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生出几分犹豫,良久却勾了勾嘴角,“让人接过来吧,得空去送信,谢过叶夫人。” 第211章 选个死法!   既然她已经出面寻顾家庇护,那还故意拉的什么距离。   便就当是,现在成了一家子。   下头的人接的很快,而后将这盒子,在如韵郡主的身后,一字摆开。   对于这样的画面,叶卓华很是满意。   这才放下帘子,告诉下头的人,可以离开了。   另一边,太子原是已经交代下去了,如韵郡主若是再想见他,也不必禀报,直接将人打发走了便是。   只是,今日如韵郡主在外头所言之事,必须得让太子知道,不然此事怕是无法善了。   下头人便鼓足了勇气,将这事一五一十的禀报。   昨日,常姑姑到底还是动了刑,假宦官心里不痛快,便将自己关在屋里要好生的冷静冷静,太子便是担心此刻也无法,只能由着他了。   此时正一个人坐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一阵阵的觉得心烦,听得下头人禀报,太子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她是疯了吗?”   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连这种不知廉耻的法子都用上了?   即便是到了现在,太子还是觉得,如韵郡主非他不可。   而后领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宫门外走去。   远远的便瞧见了,如韵郡主跪在雪地里,那挺直的背。   “参见太子殿下。”待人出来,左右的人都跪下见礼。   如韵郡主没有动,看着这一张,朝思暮想此刻却如寒冰的脸,突然间便不觉得难捱了。   父亲死他之手,母亲也被他毁了,自己苦苦求他他不见,便是前两日自己被冻病了,他对自己也还是一句话没有。   如今,自己的行为落了他的脸,便堪堪的出来了?   她曾自欺欺人的给太子寻过千万种理由,比如说他忙。可现在,事实证明,她到底是错的。   想着将这段感情放下,可多少次午夜梦回,总是念念不忘。   而后,如韵郡主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痴傻。   太子低头看着如韵郡主那放在地上的字,都是一些个污言秽语。   此刻,竟还能笑出来,想也不想,抬手狠狠的甩在如韵郡主的脸上,“不知廉耻!”   这一下,太子用了极大的力气。   如韵郡主的脸偏了过去,嘴角瞬间有血流了出来。   下头的人看如韵郡主挨打,张嘴想要唤人,可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一个个生生的止住了冲动。   如韵郡主慢慢的擦了擦嘴角,看着手指上沾染的猩红,而后缓缓的放下,“殿下教训的是,只是罪妇不值得,不值得您动手,不值得您愤怒,就当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下贱之人,您随意的处死便是!”   太子听了冷笑一声,“处死,你说的轻巧,处死了,做的这罪事,便就没有了?你与你父亲一样,一样的懂得如何恶心人!”   话,及其的难听。   如韵郡主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何又突然提起了文候,思量片刻才想起来,文候曾求太子让自己和亲,便就如同现在一般,另嫁他人。   那时候,文候心中明白,皇家威严不可侵犯,估摸如韵郡主得去当姑子才能了却此事,可即便是当姑子,也比嫁给太子合适。   原来当时太子便恨上了,不过也是正常,恨上便恨上了,因为此事取了文候性命,如韵自也无话可说。   可她过不去心里的槛,而是太子利用自己的感情,暗下杀手。   她慢慢的抬头,“既如此,您也将我赐死便是,您觉得是下毒好,还是七尺白绫解恨?”   太子恼的来回的走步,良久蹲下身子来,“如韵,你平心而论,本殿对你哪里不好?你父亲乃是靖郡王旧部,让他多活了这些日子,本殿对他已是仁至义尽!还有你母亲,她妄图指点江山存了不臣之心,自是该死!”   看着太子,似乎装着如同寻常时候一般真情,可现在如韵郡主却觉得恶心,呸!   她将口中的血水吐了出来,“你装成这般样子,当真让人觉得恶心!”   还不如,痛痛快快的将人杀了。   “你!”太子一下子变了脸,眼中的杀意尽显。   如韵郡主现在却突然平静了,唇间含着笑,“你杀了我,也是我先不要的你,我弃你如敝履,便是大街上行乞之人也比你,得我心意!”   不管中间发生了何事,我依旧是你点的太子妃。   现在,我要了旁的男人。   哪怕,只能让你的面上,有片刻难看,我也觉得满足。   用我这残破的身子,让你如鲠在喉,便是圆满。   “既如此,本殿成全你!”太子手慢慢的放在了如韵郡主的脖子上。   若是有一点理智,也明白亲自动手落了架子,可偏偏,太子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是如韵郡主那一句,弃如敝履,这四个字便是他压在心头的恶魔。   从前皇帝这般对他,后来如韵郡主这般对他,便是连朝臣的眼神,也都掩盖不住对他的失望。   可是,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啊,生来就该比旁人尊贵。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对错,自己说对便是对。   还有那些个难民,不过是卑贱之躯,何至于让朝臣念念叨叨个没完没了。   既然,你们都看不上我,那,杀了便是!   太子的手一点点的用力,如韵郡主无力的挣扎,可看到太子那张愤怒的脸,突然间,放弃了。   死也挺好,你该是恨上了我,多好啊,诚如我也恨你。   “殿下饶命!”可是,如韵郡主跟前到底是有忠心之人,眼瞅着如韵郡主便要丧身于此,到底还是出了声。   突然间想了起来,叶家不是还准备了礼物,也许有用呢?   慌乱之中,便将那些个盒子打开。   只是当打开第一个的时候,便将婢女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盒子里头放的竟然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放肆!”一看这东西,下头的人自要保护太子,那刀便放在了婢女的脖子上。   跟前出了动静,这才唤回了太子的理智,他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   定定的看着盒子里的人头,他自然是认识的,这是他精挑细选出来去行刺叶卓华的人。   这个盒子是人头,剩下的不必说,自然也会是。   缓缓的闭上眼睛,怪不得没有消息送回宫里,原是无一活口。   好,好的很!   他伸出手,由着下头的人将自己扶起来,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现在正在,正在大口的喘着粗气的如韵郡主,“怎么,抱上了叶家人了?”   咳咳!   如韵郡主想说话,嗓子卡的难受,便随手抓起跟前的雪,囵吞的塞入自己的口中,那冰凉的感觉能压的住,一阵阵犯疼的嗓子。   轻轻的咳嗽了几声,而后笑着抬头,“殿下还不知道吧,罪妇瞧上的是顾家的养子,乃是实实在在的下人。”   “你!”太子眉头再次锁住,一个养子?那就是条狗?   不过,竟然寻了条狗来羞辱自己!   可恨!   可恶!   可是,太子却突然舒展了眉头,“你自甘下贱,本殿自会成全你,既然是要抱上顾家,本殿自然要成人之美,被赐你做了这狗妻,待你们成婚后,莫要忘了入宫来让本殿瞧瞧,咱们这郡马长的可有半分人样?”   顾家老太太与侯府那位是有交情的,想来这便是如韵郡主抱上顾家的缘由。   自己自然是难受,可委身于狗的人是如韵郡主,他便不信了,骄傲如如韵郡主,真的能要这么个狗东西?   可没想到,一直跪在地上的如韵郡主,却让人扶着起来,而后重新跪下,冲着太子行了大礼,“罪妇,谢殿下恩。”   重重的叩下头去,在雪地里留了个印记。   而后,依旧满脸的笑意,“既然殿下成全,罪妇也愿殿下早日得偿心愿,虽说那公公不能为殿下添子添孙,不过必然大度,定能容得下未来太子良娣,与您琴瑟和鸣。”   她,这辈子已经毁了,剩下的便是报复。   从前惹了自己的人,都要报复。   比如太子,比如,胡月娘。   终是自己心中,过不去,绕不开的槛。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太子冷哼一声,他自是想立胡月娘为太子良娣的,如韵郡主知晓也没什么新奇的,毕竟当初华夫人的手已经伸入了后宫。   可现在,似乎已经没有必要立胡月娘了。   男人薄情,看着顾明辰那般护着布珍公主,也许早就忘了胡氏,陷入了布珍公主的温柔乡里。   至于下一个人是谁,太子好生的想想,左右,不会是如韵郡主。   既然已经道了谢,如韵郡主便让人再次扶着站了起来。   她站在太子跟前,微微的抬头,目光清澈,脑子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清明,“殿下,为了避免我被您三言两语说的心软,便已经将这残破的身子给了顾家养子。”   这般,便是逼自己没有退路。   而且,即便今日太子杀了自己,也都不能改变自己不要他的事实!   丢下这话,如韵郡主漠然的转身,看见地上摆着的盒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抬脚便踹了上去。   里头的人头滚了出来,如韵郡主便是连眼皮都没眨,按着原来的步调,慢慢的往前走,即便脚落在了那人的头发上,她都没有避开。   太子手指着如韵郡主的背影,“该死,你们都该死!”   怒吼了起来,恨不得上前,再次将人掐住。   可是,迎上那人头空洞的眼睛,太子没来由的慌了一下,而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殿下,殿下!”身后是宫人焦急的呼喊声。   如韵郡主到底没有回头,她想,她是真的恨了,入骨入髓!   “四四方方皇城中,人模人样皇太子,一无所成人如狗,贻笑大方断袖郎。”   如韵郡主自个都不知道,这是从哪听的曲调,换上词便唱了出来。   现在的天阴的更是厉害,一众人还在身后呼喊,于这皇城之中,于这天下,不过是一场热闹的曲子,总有一日,会曲终人散。   如韵郡主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般多的感想。   大约是因为,她算是剜骨重生。   再看这世间,好像越发的清明。   忍不住想起了顾夭夭,好似什么时候她都是那般从容淡然,能到这般地步,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样,曾受过剜心之痛。   不过想想却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个如同自己这般痴傻的人。   而且,谁人不知,顾氏姐妹都是被夫君放在心头上宠的人,自然没有机会,尝试着自己的痛。   另一边,顾夭夭起来的早些,安顿下头的人,让他们赶紧将库房收拾出来,且给下头的铺子,连下了二十二条消息。   下头的人都觉得,许是因为年关将近,有许多嘱咐的消息,所以才闹出这般动静来。   刚刚忙完,下头的人说,叶卓华下朝了,顾明辰还一同上门。   顾夭夭也顾不得累,立马起身迎了出来。   刚到院子,便瞧见了他们。   叶卓华沉着脸,将顾夭夭的手攥在手中,“这么冷的天,怎这般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也不披个袍子,拿个手炉?   顾夭夭没理会叶卓华,而是先对顾明辰见礼,很自然的接过下头的轮车,亲自将顾明辰推进去,“兄长,今日怎有空过来坐坐?”   顾明辰抬头看着叶卓华黑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受绦之之托。”   想着这人该是讨好顾夭夭的,现在黑这个脸做什么,是为了一会儿都多被骂几句?   “哦?”顾夭夭微微挑眉,看了叶卓华一眼。   叶卓华立马回过神来,刚想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却不想顾夭夭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放在了顾明辰的身上,“他这个人便就这般不着调,咋咋呼呼的,这么冷的天,还劳烦兄长跑这一趟!”   顾明辰轻轻摇头,“罢了,你且收拾收拾衣服,同我回家里住些日子。”   一听顾明辰连话都没说清楚,便要带人,叶卓华在旁边有些着急的唤了一声,“兄长。”   顾明辰微微叹气,“你啊,难道还瞧不出来,夭夭早就有数了。”   不若,怎么也会问一句,叶卓华将顾明辰叫来,所谓何事。   叶卓华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顾夭夭,多少有些无措,“夭夭。”   “叶大人有公务要忙,我等妇人,自然不该多言。”顾夭夭沉着脸,而后转身让下头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回顾家。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   叶家有的,顾家也都有。   “夭夭,此事。”叶卓华觉得,顾夭夭在生气。   想要解释,顾夭夭又摆手打断了,“是殿下的意思吧?”   叶卓华赶紧点头。   “既然如此你还同我说什么,我一个内宅妇人,哪里能左右朝堂的事,既然殿下命令,你去忙的便是。”嘴皮子利索的堵了叶卓华几句。   而后将正在收拾东西的婢女给叫了回来,“不必收拾了,若有什么需要的,再着人回来取便是。”而后低头,看向顾明辰,“兄长,那我们回去吧。”   顾明辰这边刚解开了袍子,听顾夭夭这般说话,也只能让人再系上。   看顾夭夭在这发脾气,叶卓华也只能抬脚跟上。   可宫里这会儿已经来人了,说是太子问叶大人还需要准备什么,其实是在督促叶卓华离开。   叶卓华自也不能将顾夭夭送回顾家。   倒是叶母那边,她自然听了叶父说了,叶卓华要去下头办案子,想着顾家肯定会来人接顾夭夭。   果不其然的,瞧见了顾明辰。   过来与顾明辰招呼了声,终究要尽了礼数。   他们自然是愿意让顾夭夭在这边呆着的,可也知道,人家新婚分开,还是回娘家自在些。   与叶母分开,顾夭夭便上了马车,走到一半的时候,顾夭夭突然让人停了下来。   顾明辰听见动静后,掀了帘子往外瞧,却瞧着一身少年郎样子的顾夭夭,竟从马车上下来。   在这一瞬间,顾明辰便明白了她的意图,“你说说你,这是闹的哪一出?”   既然舍不得,还非要给甩个脸子。   顾夭夭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兄长这便不懂了,正因为没好脸子,所以才能更加的惊喜。”   顾明辰却不赞同顾夭夭这些个歪心思,“行了,你有这份心思,我定让人与妹婿送信。只是,我绝不同意你去寻他。”   这天寒地冻的路又不好走,而且叶卓华是去查案,下头的人少不得动心思,叶卓华身手是不错,可是顾夭夭不同,若是遇到危险,反而帮不了叶卓华。   “兄长莫要担忧,我已然做了万全准备,再则说了,您也拦不住我。”话说着,下头的人已经牵了马过来。   看那马蹄印,该是马掌上已经定了防滑铁印,倒是准备了万全。   看她去意已决,顾明辰只能让人赶紧将他抬下来,哪怕亲自动手,也得将人拦住了。   可是,下头的人却没个动的。   顾明辰这才想起来,保护他的人多还是顾父给的,顾夭夭自然有资格命令他们。   顾明辰气恼这些人就是个棒槌,就算要尽忠也得分清场合,可奈何他现在的着实一点力气都没有,凭自己的本事,挪动不了分毫。   正想着,要不要学女子,自己掐住自己的脖子,若是顾夭夭敢走,他便死在这里?   可思量的功夫,顾夭夭已经退到一边,给顾明辰行了一个大礼,“兄长,你自己保重。”   叶卓华在朝堂已然立威,下头的人自不敢做什么小动作,即便他们不在京城,只要顾明辰想要争,太子便不可能轻易耐他如何。   说完这话,顾夭夭毫不犹豫的转身坐在了马背上,“祖母那边,还劳烦兄长,给解释一二。”   她原是可以,在顾家住上一两日再走的,可到底怕惊动了老太太,让老太太挂心,这扯谎的事,便就交给了顾明辰。   “夭夭,你给我回来!”顾明辰还在后头喊着。   可顾夭夭的马鞭,已经扬了起来。   这些日子,那人的表现她自是看在了眼里,不过是分开几个月,这就跟生离死别一般,得了空便往自己跟前凑。   她懂得叶卓华的心思,可却一早便打定了主意,要与叶卓华同去的。   所以,便故意得了空便往外跑。   叶卓华离开,必然是要留人在顾夭夭跟前的,顾夭夭早些安排了人,将他们拦住,等着顾夭夭骑马走了,他们也只能瞧见顾夭夭坐顾的马车。   按照叶卓华的性子,自是不会让那些人潜入顾家的。所以,等着他们发现,便早就晚了。   顾夭夭是骑着马去城门口的,城门口边上小摊跟前早就停了一辆马车。   顾夭夭从马上下来,低头便走了进去。   夏柳在里头等到着急,主要这事是要避着叶卓华,心里头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夏柳的腿受伤了,顾夭夭原是想让她在京城里养身子,可夏柳担心顾夭夭,说什么便要跟着。   顾夭夭看她坚持,便就点头。   这一去好几个月,她也愿意跟前有夏柳,便就随便说说话也成。   这两日都是旁人在跟前伺候,顾夭夭总是觉得好像少些什么一般。   为了避免让叶卓华他们起疑心,夏柳早早的换上衣服,却还是盖着被子在塌上躺着。   她便知道周生肯定要过去看她,在被子里憋的都出汗了,周生这才来。   等着冷言冷语的将人刺激走了,夏柳赶紧让人扶她起来,发鬓也没来得及梳,只草草的用簪子束上,赶紧从后门离开。   坐上马车,来城门口等着顾夭夭。   这马车,也是顾夭夭早些准备的,从外头看,深蓝色还有些犯旧的布料,一点都不起眼。   可里头全都用了好木头,挡风避雨,还能挡一些攻击。   现在成日里下雪,出城的人不多,守城的人此刻眯着眼睛靠在城墙上打盹,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顾夭夭递上来的文书,便就放行了。   因着叶卓华得带着朝廷的人,出行比较慢,是以,顾夭夭他们都走到了叶卓华的前头。   为了避免人多显眼,除了必要的随从,下头的人都打扮成普通行脚的商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不过倒也是奇了,她们这一出城门,雪竟然停了。   路上虽有冰,可没有新落的雪,终归是没那么滑的。   饶是如此,到达最近的驿馆,已是傍晚。   与外头清冷不同,这驿馆里头,却是热闹的很,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这么些行脚的商人。   只是,顾夭夭撇了一眼,那些把酒言欢之人,几乎人人手上都有一层厚重的茧子。   ------题外话------   他来了,他来了,未来皇帝出来了~~~ 第212章 终于见了未来皇帝!   这是做什么生意,能将手磨成这般样子?   看来今日,倒是有几分运气。   “这位公子,也是赶路人?”驿馆里头人多,顾夭夭她们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发觉。   顾夭夭点头。   而后看着她后头又跟着进来了几位,小二无奈的看向顾夭夭,“这位公子,今日这驿馆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朝廷下了命令,说是今夜还会来个大官,这上等的屋子,都是这位大人的,且你们来的晚,只能住次等的屋子。”   顾夭夭微微抬头,“如何次等?”   总要问一句,心里有个数。   这小二倒是个实诚的,便告知顾夭夭,因着突然人多,驿官吩咐将从前的小库房也给腾出来了。   只是,虽说是要收拾的,可是放杂货的日头久了,再打扫也会有霉味,条件自然是差的。   说完,小二又怕顾夭夭嫌弃,紧接着便又说了句,“我们这里,自也有大通铺,倒是比这次等的强,可看公子的身份,怕也不合适。”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意思了,条件那般差的屋子,都让顾夭夭住了,现在说什么大通铺不合适。   怕是,已经瞧出顾夭夭女扮男装了。   对于这事,顾夭夭倒是不觉得意外,她这装扮的手艺,也没有正经的学过。   对上普通的人也许能糊弄一阵,可对于这也算是见多识广的,被人瞧出来,也不冤枉。   “这般,便有劳了。”顾夭夭轻轻点头。   既然被人瞧出来了,顾夭夭便折回去,去将夏柳给推下来。   他们面上,也就是俩车夫,和夏柳。   她同夏柳住一个屋子,那俩车夫住大通铺,剩下的人,便装作不认识。   许是因为人多,偌大的屋子,只点了一个炉子,竟也不觉得冷。   与小二要了两个干粮,便推着夏柳去了给她们准备的屋子。   一进去,这哪里是有点霉味,是呛鼻呛的厉害,顾夭夭咳嗽了好一阵子,才缓和过来。   那小二却是一点歉意都没有,还低头带着笑给顾夭夭放下水壶,“那您,先歇着。”   待人走了,夏柳皱着眉头,视线扫了一圈这屋子,忍不住摇头,“姑。”   想唤姑娘赶紧改口,“主子,这屋子连个炉火都没有,瞧瞧这被子也薄的厉害,今夜怕是不好过,倒不如咱们再赶点路,到了下个镇子上,咱们住个客栈。”   夏柳记得,在靠近京城的镇子上,顾夭夭是有产业的。   住在自家的客栈里,多么舒坦。   夏柳自个是不在乎的,可顾夭夭哪里该住这种地方。   顾夭夭摇了摇头,“无碍的,夜路难行,咱们凑合一夜,总比在荒山野岭里强。”   顾夭夭说完拍了拍褥子上的土,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哪里刚拆下来的,那一拍,眼瞅着上头的尘土都飞到二尺高了。   顾夭夭也实在没法坐在上头,拉了椅子过来,瞧着上头好像是被擦干净了,这才放在了夏柳的跟前。   也幸好,夏柳坐在轮车上,不然这屋子里就一把椅子还真不好坐。   顾夭夭歇息了一会儿,便去外头打水。   下头的人手不够,烧了热水就等着迎接朝廷的大官,剩下的人只能用凉水净脸。   这会儿朝廷的大官还没过来,下头的人得了空与跟前的人闲聊。   顾夭夭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在聊什么异事,说是这个地方不太平,就是前段时间,突厥先使曾来过。   据说带了不干净的东西来了,第二日的时候便有个小二凭空消失了。   后来这俩先使,也都得了病去了。   总之,邪乎的很。   顾夭夭听着后,不由的摇头,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多是人为。   原本顾夭夭也就只是一听,若不是下头人说什么,那时候正好也来了俩大官,一个姓顾一个姓叶,后来还成了亲家。   顾夭夭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了,怪不得叶父一回京,顾父这就同意了亲事,办的还那般急,怕是有人算计。   而且,她还记得,当时她从江南回来,叶卓华便不在京城,怕是安顿这些事了。   那人真是,顾夭夭想了想,最后用畜生来形容叶卓华。   “你说说你在做什么?怎如今还养了手脚不干净的毛病?”顾夭夭走近厨屋,听着有人在里头骂人。   顾夭夭掀了帘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第一眼便瞧见了一个穿着驿馆服饰,该是这驿馆的驿官,下头跪着的穿着与小二一样的衣服,该是下头打杂的伙计。   而再往一边望去,跟前站了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袍的男子。   说不上为什么,顾夭夭总觉得这男子的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大人饶命,小的知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犯了。”小二此刻,只砰砰的扣头。   “你说你,以前瞧你是个实诚的,怎现在糊涂了?这种事你做了几次了?”驿官许是愤怒的厉害,一边骂还一边踹那小二。   小二也不敢躲,由着人家去打他,“小的就做了这一次,小的保证不会再犯这般错误了。如今大雪成灾,家里的屋子四处漏风,家中幼弟还生着病,小的实在是无法,才做出这糊涂事来。”   听了小二的解释,驿官又用力的踹了几脚,“你没办法就去偷银子?哪里有这个道理?我平日里就这般教你的?”   驿官似乎还不解气,脱下靴子照着小二的头,接着又是几下。   小二也不敢吱声,只能匍匐在地上,由着驿官打个痛快。   驿官打累了才将靴子扔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将低头将靴子穿上。   起身后,带着歉意的看向青衣男子,“公子能私下告知在下,便是通情理的,这混账东西做错了事,一会儿下去,我定将他的皮给剥了,只是现在,您瞧着该如何赔偿您?”   驿官到底是会办事,这偷的东西肯定是还回来了,可却还要说什么赔偿,自是要让对方满意。   看着这样子,该是要保下那小二了。   青衣男子侧头看了一眼小二,似乎在思量该要些什么,却也没有开口。   看青衣男子不说话,驿官在那长长的叹息,“有些话原不是我这身份能说的,只是这雪灾之下,百姓们的日子过得实在凄苦,朝廷赈灾的东西,听闻才走了一批,自是先紧着那些灾大的了,我们这普通的自是要往后,就像那刀子,不往你心口上捅,就在胳膊腿上的一刀刀的磨,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也实实在在的疼啊。”   说到这,驿官似是难受,擦了擦眼角的泪。   现在,朝廷不放粮,下头的官员更要勒紧裤腰带,免得什么时候,朝廷下令地方官员先拿一部分出来。   要是以前,贤官良商早就搭了救灾的粥舍了,可现在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驿官说的实在,青衣男子点了点头,“朝廷,确实让人失望。”   听这声音,顾夭夭猛的眯起眼睛,没想到,真的是他!   一顿,青衣男子接着说道,“可是,朝廷的错不能让寻常的百姓还账。”   意思,自是清楚,若是因为朝廷不得当,下头的人便没有规矩,去偷去抢,这不就成了乱世了?   听了青衣男子的话,驿官的心一沉,有些怜悯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二。   若是这男子执意如此,他,也没有法子。   果真,青衣男子说道,“驿馆原先,没有给下头的人定规矩吗?”   既然人家要追究,驿官只能如实禀报,说是碰见手脚不干净的,要么就报官,要么就是将人打出去,以后也不会再用。   青衣男子点了点头,“那便按规矩办吧。”   听了这话,驿官无奈的叹息,报官的话,这小二便毁了,那便将人打出去便是。   事情得以解决,青衣男子便准备离开,只是走的时候,却将自己的钱袋丢给了小二,“找个大夫。”   这是要帮他了?   小二诧异的抬头,随即反应过来,赶紧在地上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虽然,他以后不能在这做活了,可眼下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驿官也跟着欢喜起来,“你这是遇见了,神佛菩萨了。”   那人话瞧着也是不多的,胳膊往后一背,转身离开。   倒是有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只是出来的时候,迎面与顾夭夭给碰上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顾夭夭自是认识他,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视线。   可对方该是不认识自己的,不知道为什么,顾夭夭总觉得他在瞧自己。   顾夭夭转头不由的,看了上去。   四目,突然间就相对了。   而被抓到的对方,还没有一丝尴尬的感觉。甚至,淡然的回了顾夭夭一个笑容。   顾夭夭下意识的要见礼,可猛然间反应过来,他不认识自己。   手,不自然的放在脸上,有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脸上,有什么秽物?   对方很自然对顾夭夭抬手抱拳,而后,转身离开。   顾夭夭僵硬的身子,给对方回礼。   等着回到屋子的时候,顾夭夭还是想不明白,对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主子?”夏柳在旁边唤了好几声,顾夭夭才回过神来。   拿了帕子很自然的递给夏柳,夏柳连忙双手接过,“奴婢自己可以。”   说完又觉得不对,很是认真的补了句,“小的,自己可以。”   看夏柳如此认真,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至于那想不明白的事,暂且不想了便是。   洗完手后,两个人拿着干粮,吃了起来。   干粮是凉的,可是水是热的,就在一起倒不觉得冷的难受。   等着她们吃了东西垫吧好了,听着外头动静嘈杂了起来,顾夭夭将窗户开了一个缝,看到下头来了一些个官兵,而人群中最显眼的,便是叶卓华。   看来,驿官里准备迎接的大官,便是这位尚书大人。   顾夭夭撇了撇嘴,将窗户放下。   听着外头有人敲门,顾夭夭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兄台,是在下。”门外的人,轻声回了句。   这一声,顾夭夭立马就听出来了,竟是他。   倒是夏柳一脸的警惕,这里怎么会有男子的声音,而且,还明显不是小二。   她将顾夭夭往边上推了一下,“主子让开。”   想着,用轮车将门给别住。   顾夭夭笑着摇头,“无碍的,是朋友。”   夏柳当下便张开了嘴,顾夭夭就打水个功夫,就认识了一个,男子朋友?   可顾夭夭既都说了,夏柳自也不好再问。   顾夭夭开门出去,青衣男子抱了抱拳头,“叨扰了。”   “有事?”顾夭夭微微挑眉,问了句。   青衣男子笑着回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刚才回屋的时候,瞧见下头的人引了几个姑娘进来,说是伺候人的,在下瞧着兄台便是正派的人,便想提醒兄台,若是夜里有人敲门,莫要开门让她们叨扰自己清净。”   这种事,顾夭夭在杂记上瞧过,多是进京赶考的书生,遇见了前来敲门揽活的女支子,而后一见倾心,许诺余生。   平日里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就算了,今日这里有叶卓华,她们还敢上门,这一个闹不好,便是没命了。   旁人不知道,驿官肯定知道,叶尚书的夫人,乃是将门嫡女,可是惹不起的人物。   怕是,这根本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良家子,是被下头的人寻来,专门伺候的叶卓华的。   想到这,顾夭夭撇了撇嘴,这尚书大人当真不错,艳福不浅呐。   只是,顾夭夭抬头看向对方,真的只是单纯的提醒?   提醒这个,只打了一个照面的陌生人?   顾夭夭思绪一转,而后冲着对方抱了抱拳头,“总觉得兄台眼熟,不想竟是王爷,草民有礼了。”   这人,便是即将进京的恭王殿下。   算算日子,恭王便就在这两日能进京,没想到会在这驿官碰到。   顾夭夭一进来,瞧着这些行脚的商户便不对劲,隐隐的察觉到了什么,没想到在厨屋竟然碰见。   与上辈子,见到的恭王不同,此刻他的身上多少有些少年人稚气。   听顾夭夭将自己认出来了,恭王无奈的笑了笑,“知微那丫头胡闹了,也是让叶夫人,瞧了本王的画像?”   毕竟是外男,即便与顾夭夭关系再好,也不能让顾夭夭看恭王的小像。   不过,听这意思,顾夭夭明白了,冯知微定也将她的画像,给了恭王。   “王爷息怒。”想着,便让恭王误会吧,总不能告诉他,我上辈子与你有那么点熟悉?   恭王笑着摇头,“叶夫人莫要多礼,知微每次修书过去,总是要提起叶夫人,说是有一日若是叶夫人遇到了难处,定要本王不管不顾的出手。”   这话,倒也是冯知微能说出来的。   提起冯知微顾夭夭的唇角带笑,“她,与人和善。”   话,到底不必说的太多。   恭王顺着点头,“如此,那本王便先回去了,叶夫人心里有数便是。”   而后,利索的转身。   顾夭夭忍俊不止,所以,恭王殿下这是专门提醒自己,要抓女干?   还真的是按照冯知微所交代的,若自己有难便要出手。   确实没想到,上辈子最亲厚的君臣。如今,那君成了自己娘家的人了?   回到屋子,瞧着夏柳正担心的看着门口,顾夭夭便解释了句,“无碍,是恭王殿下。”   路上或许因为行脚不方便,靖王殿下隐瞒了身份,可等入了京城,总要在人前露脸,所以顾夭夭才这般坦然的说出来。   “恭?恭王殿下?”夏柳有些不敢置信的问了句,没想到,竟被她们碰到。   随即,夏柳微微的皱眉,“那殿下与冯姑娘定亲,主子到不了,冯姑娘怕是会抱怨。”   既是冯知微的未婚夫,夏柳自动的觉得,便是自己人。   顾夭夭微微的点头,确实是会抱怨的。   不过,在定亲礼的时候,她或许不在,可是等他们成婚的时候,自然必然是要参加的。   她们坐了没一会儿,便听着几个姑娘的声音。   莫不是那几个姑娘过来了?顾夭夭推了窗户瞧去。   正好瞧见,对方往这边走来,一个个穿着厚重的棉衣,脸上被冻的通红,可瞧着眉眼都是好的,一边走一边使劲的搓着手。   “也不知道,他们说的大人是什么样的?”其中一个姑娘,忍不住嘀咕了句。   后面那个哼了一声,“能是什么样,定然是肥头大耳之人,他们天天吃着大鱼大肉,必然胖的连走路都喘。”   听了那姑娘的猜测,跟前的丫头都不说话了。   都是未经历事的,头一个男人,还是想着,模样好些,自少没那般吓人。   看着大家的气氛低迷,为首一个年纪较长的姑娘说了句,“咱们拿身子换银钱,眼睛一闭便过去,想着咱们家里的头人,冬日里有炭烧,压在咱们身上便不是男人,是个黝黑黝黑的炭。”   听了这话,那些个姑娘们便笑了起来,似是这样的理不错。   不过边走边还嘟囔,朝廷的人,命真好。   一出生便在高门大院里养着,不怕冻死也不怕饿死。   人比人,果真会气死人。   剩下的话,很快便听不到了。   顾夭夭数了数,来的姑娘竟有八个。   忍不住哼了一声,叶卓华的这艳福,不浅呐。   将窗户关上没一会儿,便又听到了动静,顾夭夭又朝外头看去,几个姑娘换下了棉衣,身子就披了一个薄纱,里头的红色肚那个兜清晰可见。   几个小姑娘,冻的嘴唇发紫。   啧啧,造孽啊!   ------题外话------   假期,倒计时~ 第213章 抢男人?   顾夭夭忍不住感叹了句。   这万恶的,朝廷威压。   有个姑娘瞧见了顾夭夭半开着的窗户,上前拍了一下,“小公子,待我出来,你便可以瞧的更多。”   她,声音说的轻缓,面上看着是镇定,可是顾夭夭瞧见了,她紧张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该是想要提前让她自己放松,寻个人说些个,她从未说过的话。   顾夭夭轻轻叹息,没有刻意的吊着嗓子说着粗音,而是用寻常的说话的语调,说了句,“莫要紧张。”   对方愣了一下,随机反应过来,在看她们的,竟是一个女子?   而后,对方的脸沉了下来,冷冷的哼了一声,“就你是什么货色,也配同我们抢炭?”   顾夭夭突然有了一种,什么大江大浪都过来了,却偏生在阴沟里翻船的感觉。   越活越倒回去了。   顾夭夭默默的将窗户关上。   不过,等听着外头没动静,顾夭夭便开门出去了。   出去后,瞧着旁边站着了个大汉,说是恭王交代的,若是顾夭夭去寻叶卓华,便让他给带路。   这样也好,顾夭夭点了点头。   虽说这驿馆里,多是叶卓华与恭王的人,她只要抬高声音喊一嗓子,便能被人认出来。   可却不想做这般掉价的事,好像她这冒着风雪追夫,就是为了做这,抓女干的事。   更何况,若是直接说出来,又怎能给叶卓华惊喜?   对方显然比自己对这驿馆熟悉,七拐八拐的便到了叶卓华屋子的隔壁。   两边屋子都开着窗子,是以,顾夭夭在那坐着,便能听见里头的动静。   此刻,叶卓华已经解了腰封,坐在榻上歇息。   倒也不是赶路累了,只是出城的时候,与那些文臣周旋,话说的有点多。   周生在旁边捅了捅炉子,“不是说,现在都缺了炭,我瞧着这驿馆里头,倒是多的很。”   一间屋子,还烧两个炉子。   周生一边念叨,一边将下头的炉灰端了点,盖在炉子上。   这般,烧的便没有那么旺。   这还开着窗户呢,身上的棉衣都已经穿不住了。   若是夜里睡觉的时候,关上窗户,棉被都不用盖了。自然这是小事,主要是屋里太热,会让人的火气也跟着变大,平白的受些个罪。   叶卓华哼了一声,“炉火在少,还能少了朝廷官员的?”   周生嘿嘿一笑,“可您是清官啊。”   叶卓华白了周生一眼,“有话说,有屁放。”   就周生这般突然说好话,定然是有求于自己。   果然,听了叶卓华的话,周生眼睛突然亮了,“您看,您跟前伺候的人也够了,不若就让小的回刑部守着,等着您回来。”   叶卓华哼了一声,“收起你这小心思吧,你以为你在京城待着,便能瞧见夏柳?”   简直痴心妄想,顾夭夭都回了顾家了,夏柳多半也是早一日晚一日便跟着回去了。   想起顾夭夭,叶卓华只觉得心又开始吊着了,也不知道,顾夭夭现在有没有消气。   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正在这时候,听着驿官从外头喊了一声,“叶大人可歇息了?”   “进来。”与跟周生在一起的时候不同,有外人在场,叶卓华的声音冷了下来。   听着叶卓华应声,驿官便推门进来,“大人,一路辛劳,小的安排了人,伺候大人歇息。”   而后,便让出路来。   那八个姑娘,依次进来。   叶卓华这屋里暖和,进来后才好像觉得,活过来了一般。   咳咳!   周生一看一些个穿着单薄的小娘子,惊的都被自己的唾沫给噎着了。   叶卓华坐在榻上,眼微微的眯了起来,他不说话,驿官也猜不透叶卓华所想的。   而他前面站的那些姑娘,在看见叶卓华便是她们今晚要伺候的人,有几个悄然的低下了头。   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晕。   也还有拎得清的,此刻便看向了,烧的正旺的炉子,以及,炉子旁边的炭。   “本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本官不过只是一部侍郎,如今再见面,本官不同,你也不同了。”竟然还懂得这般道道。   这时,驿官听出了叶卓华的不喜来,赶紧跪了下来,“大人饶命,这是下头乡绅孝敬您的。”   先,将自己择出来。   叶卓华出京查买卖官吏之案,他们离着京城最近,自然是最先得了消息的。   下头的人便做了这准备,想着叶卓华高抬贵手,当没有瞧见他们的动作,不定能安然无恙的度过,便先在叶卓华这,留个愿意孝敬的好印象。   不过,人家托驿官办事自也有好处的,这驿官也是有良心的,将自己择干净后,也还没忘今日主要的目的,“大人心系百姓,劳心劳身,小的想,便是夫人在跟前,也希望大人能被妥善照顾。”   话说的好听,也就是给叶卓华个台阶。   男人嘛,不就那点心思?场面话说足了,自个给自己个理由,然后就成了。   叶卓华听后,突然笑了起来,“你那乡绅,都叫什么名字?”   驿官一听,以为叶卓华愿意了,赶紧将有这意思的人的名字说出来。   当然,也不是只有乡绅,便就是一方县令也有参与。毕竟,谁人还不希望,自己能越走越高。   听完他说的话后,叶卓华侧头看了一眼周生,“都记下了?”   听叶卓华这话,驿官终是觉出不妥来了,“叶大人息怒。”   叶卓华慢慢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驿官,这说了一个字,“滚!”   下头人寻来的姑娘们,本就没见过什么大官,叶卓华这一发怒,将人全都吓懵了,甚至有人倒在地上,真的就滚着出去了。   看驿官还在迟疑,却被周生推了一下,“莫要让,我们大人,大开杀戒!”   那一个杀字,让驿官浑身一惊,随即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赶紧跑了便是。   “将门窗全打开!”叶卓华怒斥了一声。   被那些人进来后,总觉得整个屋子里都臭烘烘的。   待冷风进来,叶卓华的眉头,依旧紧锁。   良久,叶卓华才说道,“刚才记的那些人,都绑了吧,将府里的粮食,送与百姓。”   按道理说,叶卓华这般做法是不理智的。   刚一出门便闹下这般大的动静,余下地方官员必然惊醒,若是叶卓华查出点什么来,那些人,必然是要起杀心的。   可叶卓华就是不愿意。   今日,这些人能想着给他跟前塞女人,来日,别人也能想起来。   想想便觉得厌烦。   尤其是现在顾夭夭还在京城,若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过去,就算顾夭夭不信,可有旁人在她跟前念叨,也会给顾夭夭添堵。   让顾夭夭不痛快的事,他自是万万不能做的。   顾夭夭在隔壁屋子听的清楚,听着这边没有动静了,便起身走了出来,她站在窗边,瞧见屋里的叶卓华。   此刻,他的眉目中,有着少见的忧伤。   抬手,轻轻的敲了敲窗棱,叶卓华听着外头竟还有动静,猛地抬头,满眼的杀意在看见顾夭夭的时候,全数散尽。   有片刻呆愣,随即轻笑了出声,“你怎么来了?”   顾夭夭干脆,也没走门,便从窗户上跃进来,“来瞧瞧叶大人,如何威风。”   只是落地的时候,却被叶卓华抱在了怀里。   此刻,叶卓华满眼的欢喜,将顾夭夭放定后,唇印在顾夭夭的额头,“你啊。”   剩下的话,不必再言。   这人总是气自己,而后再给自己无上的欢愉。   顾夭夭不由眨眼,“叶大人很是失望?”   叶卓华指着自己的眉心,“你瞧着,我哪里有失望了?”   明明,欢喜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此刻,便怀疑这莫不是在做梦?   面上不显露出来,可身子却是颤抖的。   “主子,夫人离开了京城!”外头,周生刚下去,便碰到了过来报信的人,说是他们发现,顾夭夭根本就没同顾明辰回去。   事关顾夭夭,周生自也顾不得旁的,赶紧过来报信,只是推开门的瞬间,瞧见了叶卓华怀里的那张脸。   看周生竟愣住了,叶卓华抬脚踹了椅子过去。   周生一下子反应过来,立马闪身用力的将门给甩上。   离开京城的顾夭夭竟然来这了?是过来送叶卓华,还是陪叶卓华一起?   不管如何,周生眉目间展现笑意,是不是,夏柳也跟着来了?   屋子里头,顾夭夭推开叶卓华,抱的太紧,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叶卓华松手将人放开,顾夭夭在叶卓华的屋子转了一圈,“还是叶大人这舒服。”   “是吗?”叶卓华低头一笑,慢悠悠的将门窗别上,吹灭了摆在案上的烛火,只留在床头的那一盏。   人影,随着烛火的跳跃,变化。   而后一点点靠近顾夭夭,“带了多少人过来?准备待多久?”   见面的那一刻,叶卓华自然是欢喜的,可欢喜过后,却是惊叹顾夭夭的大胆。   他这是去办案的,顾夭夭是厉害,可那都是用在内宅子里的手段,与外头的亡命之徒不同。   顾夭夭无趣的打了个哈切,“叶大人,你这是盘问下属的态度?”   而后,随即和衣躺在榻上,“告诉周生,给夏柳换间屋子。”   原还想着在那边屋子凑合一夜,可瞧见这屋子后,顾夭夭反而不愿意走了。   有好的地方不在,谁人还特意去给自己寻不痛快。   “这事估摸也不用我交代。”叶卓华哼了一声,坐在了顾夭夭跟前,“明日,你同恭王殿下一同回去。”   这一路颠簸,为了顾夭夭好,回京城还是最好的选择。   顾夭夭抬手拽了一下叶卓华的领子,“我叫你一声叶大人,你还真同我摆起官架子了?”   叶卓华还想说什么,顾夭夭将人猛地一拽,而后抬头堵住了他的嘴。   这么冷的天出门,还是需要勇气的。   可不想,被这个人念叨的,动了回去的心思。   烛光还在摇曳,叶卓华睁着眼,思量了良久,才下定了主意,不回去便不回去吧,他也着实舍不得同顾夭夭分开。   第二日醒来后,顾夭夭的人便同叶卓华的合在一处。不过,朝廷的人马,是留在后头,他们在前头先走。   一路上,便扮了行商的装扮。   原本,顾夭夭是扮做普通的妇人,只是叶卓华总是在旁边絮叨,说是这个发鬓显眼,那个发鬓太贵气了。总之,就是嫌顾夭夭太好看了。   顾夭夭当下便拉着脸,女子天性本就好美,总不能往脸上抹些灰扮丑吧。   干脆,直接梳了一个同夏柳一样的发鬓,就当是贴身大丫头便是。   看顾夭夭真的恼了,叶卓华便也不敢再多言。   他只是觉得,因为现在赶路,跟前伺候的多是男子,到底同在京城不一般,该是多注意些。   不过,说是丫头,上马车的时候自还是同主子坐在一处。   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今日比昨日出城的时候还冷,顾夭夭一上马车便抱上了手炉,“怎不同你那恭王主子打声招呼?”   他们出门早,天刚亮便套上了马车。   叶卓华笑了笑,“我从未离开过京城,哪里能认出,人群中的王爷?即便他日见面,他也只是,冯姑娘的夫君罢了。”   冯知微是顾夭夭的手帕交,那,恭王于他不过是夫人手帕交的夫君。   顾夭夭啧啧了两声,“那昨日夜里,谁出了门?”   她夜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跟前没了人,一想便知道,定是私会恭王去了。   叶卓华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你不都懂?”   恭王进京,一来是为了与冯家的婚事,二来,便是皇位。   无论是靖王还是太子,都不会是明君。   可太子到底是储君,若非皇帝亲自改立恭王,他日即便恭王坐了大宝,也都是名不正言不顺,让人诟病。   而叶卓华这个权臣,他与恭王最亲近,却要装作不熟悉的样子。   恭王入京,他便想法子离开,他日京中见面,便是为恭王的德行所折服。而后,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这个道理,顾夭夭自然懂,不然也不会早就盘算着离京。   此刻,叶卓华也全都明白了,顾夭夭明知道自己舍不得,却还一次次故意疏远,不过是逗弄自己。   他俩同为执棋人,所幸,心在一起。   她乘风雪而来,站在窗边,只一眼,便让他抛心抛肺也值得。   顾夭夭倒没有那么多感慨,她愿意同眼前人在一起,不计从前,只盼以后。   头靠在叶卓华的腿上,“你昨夜出门,我也睡不着,便让人从你手底下救了几个人。”   叶卓华既然动了杀心,顾夭夭却也不觉得有什么,前路难又如何,左右,龙始终是龙,地头蛇再厉害,也不可能盘踞到了上空。   叶卓华恩了一声,“我猜,便是你。”   要不是然这乡野之地,怎会有身手那般好的人。   原本,叶卓华便想着,该放走一两个,不过也不能做的太明显了。   幸好,顾夭夭的人到了。   在动手之前,周生便将他们手下不干净的证据寻来了,虽说这已经是在意料之中的,可叶卓华觉得,还是做的更为理直气壮的较好。   放走一两个,他必然会寻,上头的人。   这种事,必然不只是一方县令有胆子做的。   若是他一人,这便是走一路杀一路,可有顾夭夭在跟前,自然是要行万全之事。   叶卓华走官路往前,那条暗路却早就被叶卓华盯上了,那些个人只想着,防着叶卓华,却不想在他们暗送消息的时候,便暴露了。   所以这一路,叶卓华他们走的不紧不慢的。   顾夭夭盘了不少的地和客栈,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的整治一番。   是以,叶卓华此行的主要目的,倒成了做生意了。   为了万全,叶卓华便在他们后头,又列出了一队行商。   不过,有些地方就那么小,突然来了一两队人马,自也有人警惕。   也流传着,京城有两队行商,许是叶尚书的暗装。   过了腊八,这天也就定下了,不会再冷了。   到了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这一日,叶卓华他们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平城府。   叶卓华坐在客栈的椅子上,拆着京城那边送来的消息。   太子殿下,在叶卓华他们离京后,便病了,而后有三日未早朝。   还是恭王进京后,太子强打着精神,去见了恭王。   这太子,对恭王这个皇弟倒还算不错,一见面赏赐了不少东西。   恭王却开口提这一路遇见的难民,有这些赏赐倒不如用来赈灾。   这话,自是说到了众臣的心坎上了。   这些日子,叶卓华每七日便送一次消息给京城,让大家都知道,外头的百姓,过的如何水生火热。   而顾父那边也到了地方,他们所见比那加急之信还要惨烈,满城的人,除了当地的大家,其他人都受了灾。   急需要朝廷,要么出物,要么出地方,将这些人给迁走。   太子觉得厌烦,便又开始不上早朝了。   如今京中,除了太子便数恭王的地位最高,下头的人便想着让恭王出面,先将难民们安顿了。   顾夭夭拿着麻糖从外头进来,看着叶卓华思量的入神,不由的探着脖子往前瞧。   在瞧见上头的内容,不由啧啧两声,“咱们这殿下真让人费解,瞧这样子,对王爷倒是信任。”   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看出算计的痕迹。   叶卓华听着顾夭夭的声音,将册子放在一旁,随手将人抱在怀里,“那是因为,咱们太子殿下,惦记着想让王爷提出让他纳男妃的事。”   这种事,太子若是自个提起来,怕是又得惹众发怒。   顾夭夭听后,也只能感叹一句,“天真。”   ------题外话------   明天就放假啦~~~~ 第214章 动手!   太子避而不见人,自是有意培养恭王的威信。   毕竟,他常年在封地,京城人多只是知道个名讳罢了。   现在,让他多少有个追随者,才能一呼几应,而后太子再勉强的顺应这少许声音。   叶卓华嗯了一声,“王爷送信来,让我们想着,有什么万全之策,能先将这赈灾的粮草发了?”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将麻糖放在一边,眼睛一亮,“你没有想出来吗?”   叶卓华笑了笑,“想倒是想出来了,只是我得求夫人,替我写一封信。”   听了这话,顾夭夭抿嘴笑了,而后摆了摆手,“我没空。”   她来这,确实是有些忙,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在库房待着,便就盘算着这次能带来多少银钱,现在有雪灾,下头的人不好过,顾夭夭总得管一管,先度过难关便是。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唇间带笑,便知道她这又是在故意气自己。   想了想便说道,“罢了,我去还不成?”   原本,顾夭夭那日说,这快过年了,该做些新衣,只是他们在路上走着,多有不便,只能到了地方买些成衣。   叶卓华当时也没多想,便说了句,“那你去吧。”   只这一句,顾夭夭不愿意了,怎买成衣成了顾夭夭的营生了?   毕竟,顾夭夭这一日日的也很忙。   顾夭夭这一生气,这买成衣的事便落在了叶卓华的头上,还不许周生帮忙。   叶卓华的衣服,素来都是下头的人准备,就算他可以去挑一下自己的,可妇人的衣服他该如何挑?   与在府里不同,除了挑花色,料子,大小尺寸,便是连绣工都得自个挑,叶卓华着实有些为难,便一直没应下。   今日又被提起来,此刻也只能由着顾夭夭了。   听着叶卓华应允,顾夭夭面上才露出了几分笑意,“如此,我现在便写信。”   信是写给胡月娘的,让她心里有数。   太子给恭王殿下脸,意图已然明显,既如此,倒不如让恭王顺应太子的意思,那男妃可以入东宫,可是赈灾的粮食必要下来。   太子若立男妃,为了平息朝堂之怒,自然也会立几个女子。   顾明辰对布珍公主维护,在太子眼里自然是觉得顾明辰看淡了与胡氏的情谊。所以,太子良娣自就没有胡月娘的份了。   可是她是有心思的,在宫里头自有与她相好的,或者作对的,到时候,让胡月娘给愿意透露的人透露点消息。   这事,叶卓华是单纯的为顾夭夭着想,却被顾夭夭拿捏着。   说白了,不过是因为,让着顾夭夭。   待顾夭夭写完后,便同叶卓华给恭王写的信一并送出去。   收拾完了,顾夭夭一抬头,瞧着叶卓华正瞅着她笑。   顾夭夭哼了一声,“下午我得出趟门,下头人传消息,说是这平城的庄子出了乱子。”   叶卓华微微拧眉,“可要紧?”   顾夭夭摆了摆手,“我先去瞧瞧再看。”   而后将准备好的麻糖递给叶卓华,“我回来的时候,要瞧见成衣。”   看她还不忘这事,叶卓华忍不住叹息。   顾夭夭说走,便立马让下头的人套了马车。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离开,然后给下头使眼色,让人跟着点顾夭夭。   虽说这平城境内该没有什么高手,可也要以防万一。   待人走后,叶卓华转身回屋,拿起桌子上的册子认真的思量。   “主子,我们的人,折了几个。”周生穿着深蓝色长袍,银色的腰封点缀,瞧上去倒是有几分贵气。   尤其面上端着肃穆的架子的时候,自更与寻常不同。   叶卓华哼了一声,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慢慢的抬头,“待我回京的时候,那便都除了,为他们报仇。”   让下头的人,同时动手,省的给那些人,反抗的时间。   周生有些犹豫,“这,宫里头怕是不好交代?”   死上一个两个的也就算了,这么些个人,该是拿了证据压入京城复命。   叶卓华微微的抬头,“乱世之下,必出流匪。”   匪徒杀人,那不都是正常?   至于,为何杀的都是贪官污吏,这便,只能用凑巧来形容。   即便太子震怒,着人来查,那也得看,京中还有没有人用?   再则说了,死的都是证据确凿的罪人,至于大动干戈?派的,多是武将来剿匪。   武将出马,那不更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想到这,叶卓华再次提笔,给顾明辰写了信,将他查获的名单给了那边,让吏部准备在年后下调令。   写到最后,叶卓华犹豫再三,还是将平城县令给加上了。   写完之后,叶卓华让送信的人,不能走官道,这份名单事关重要一定要妥善处置,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截获。   这也是为何,叶卓华不同那两封信同时送出去的原因。   周生也知晓这信重要,接过来后赶紧藏了起来,便准备离去,交代信得过的弟兄,亲自回趟京城。   只是出门的时候,叶卓华也跟着出来,周生还以为叶卓华这是不放心,不由的说了句,“主子放心,送信的人选,小的已经心里有数。”   叶卓华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依旧跟着周生往外走。   周生不解的回头,“主子,您心里头是不是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   这是专门跟出去,准备考验自己?   叶卓华斜了周生一眼,“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   主子不想说话的时候,就莫要这般一直追问下去。   不过被周生这么一打岔,叶卓华突然想起来,他出来的着急没拿钱袋,抬手冲着周生展开,“将你的钱袋,借我用用。”   周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钱袋,“您是,用钱袋,还是用钱袋里头的东西?”   这,得问的清楚些。   叶卓华被周生气笑了,“该,夏柳看不上你!”   抬手,一把抢过周生的钱袋,大踏步的往前走。   周生看着叶卓华的背影,这才确定,叶卓华不是跟着他挑人,而是去买东西。   只是,周生猛的起了心思,抬脚冲着叶卓华追了上去,“主子,您先将钱袋给我。”   看他跑的气喘吁吁的,叶卓华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也没多想便又将钱袋还回去了。   周生拿着钱袋,将里头的碎银全都倒出来数的仔细,数完之后便将钱袋还给叶卓华,“主子,这里头一共有一十二两银钱,您还的时候,可一文都不能少。”   这些日子,周生看的都肉疼,顾夭夭那银钱像流水一般,往外花,坐拥金山银山也得空了。   叶卓华的俸禄,自然供养不起这般花银钱的顾夭夭。   所以,借了他的东西能不能还回来,谁又说的准呢?   他也是等着迎娶媳妇的人,断不能大手大脚。   叶卓华冷冷的看着周生的动作,都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若非已经走出去这么长路了,但凡还没出客栈,他得将这钱袋砸在周生的脸上。   他堂堂刑部尚书,至于缺下属的,这小小的,十几两银子?   可叶卓华怕时间来不及,这事,也只能忍了。   还想着等着周生成亲的时候,备上厚礼,现在看看,还是免的好。   另一边,顾夭夭领着夏柳坐在马车上,往庄子那边去。   夏柳的腿,如今可以正常走路,只要注意点莫要走的太多便好。   庄子这边得了消息,说是东家派人来,早早便在门口候着,瞧着下来的是两个待着帷帽的姑娘,当时脸色微变,不过东家的意思他也不好多言,便恭敬的将顾夭夭迎了进来。   如今,雪停了,可因为天冷化雪慢,看着那墙根还是有些积雪。   地里头倒是见着地面了,不过估计得冻下去了,春麦能不能长出来,也都不知晓。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进了屋门,管事的便上前与顾夭夭打招呼。   “京城顾氏。”顾夭夭如是说。   管事倒也没多想,便称呼了一声顾姑娘。   毕竟,东家那边说也是姓顾,以为是本家得脸的。   这庄子是孙倚君谈下来的,是以,他们对女管事倒没有那么惊讶。   顾夭夭坐定后,便有人上了清茶。不过却也不是龙井,毛尖之类的,而是他们自个种的荞麦茶。   顾夭夭瞧着这屋子里,虽说点着炉子,可屋子里还是冷清。   等着下头的人过来添火才明白,原是在炭里头添了石头,和干草杆,混着烧的。   “让顾姑娘见笑了。”看顾夭夭盯着那炭瞧,管事的便解释了句。   顾夭夭摆了摆手,“如今雪灾不断,这炭本就稀缺,只是诸位受苦了。”   这一句话说的,让管事的眼睛瞬间红了,“我们,遇见了个好东家。”   原本,今年的收成不好,庄子里原本该给东家的粮,东家也没收全,只收了以前的一成,而且还拨了银钱给他们,让他们上交给官府。   这样,今年的粮食,大部分都可以留着自己吃。   虽说这天寒,但不至于出现饿死的。   周围的庄子都羡慕他们,甚至有些庄户头都表示,无条件的跟着他们东家。   这原是天大的好事。   可是,却触动了有些人的利益。   尤其是那些买卖官吏的,若是人人都能吃饱饭,是不是能干活的还能落下些银钱。   或者,几户出银钱捐个官出来,到时候他们的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   处处过来使坏,上个月那银钱刚下来的时候,便有家丁过来给他们庄子放火,若非下了大雪,那火便着了起来。   因为大雪封路,送信不方便,顾夭夭在路上只得了,这边不太平的消息。   而且,还不是庄子送出去的,是客栈那边托人递的消息。   若非亲自来一趟,根本不知道,竟遇到这般难处了。   顾夭夭忍不住皱眉,“官府便就不管吗?”   这般闹法,可是会出人命的。   听顾夭夭提起官府,管事的面上的笑容更苦了,“官府自是护着人家,再说了,现在吏部下了公文,说是今年只能交粮不能交银钱,东家给的银钱,还都在我这压着。”   听得这话,顾夭夭不由觉得,这平城衙门果真胆大妄为!   她兄长便管着吏部,下没下过这样的公文,她不比旁人知晓?   如今,平城不顾朝廷意愿,买卖官吏不说,如今连朝廷公文都敢编造,这胆子莫不是通到了天边去了?   不等顾夭夭说话,管事的接着说道,“听闻东家亲自来了平城,姑娘还是回去请东家来一趟吧,估摸官差一会儿便来了,莫要伤到姑娘。”   顾夭夭这才明白,为何一下马车,这些人的脸色不大对。   主要是女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若是来了官差还得让他们护着,着实有些累赘。   “不好了,官差又来了。”正说着,下头的人匆匆进来禀报。   管事的长长叹气,“如今走也走不了了,劳烦姑娘在里头躲一躲。”   顾夭夭也没多言,起身跟着下头的人去了里屋。   管事的这里也没有屏风,她们便从门缝里,瞧着厅里的情形。   这管事的也是个谨慎的人,赶紧让下头的人将茶杯收了起来,莫让人瞧出他才在这屋里会客。   砰!   刚收拾完,便听着那门被踹的哐当一声响。   管事的吓的打了个激灵,赶紧抬头笑着迎了过去,“原是官爷来了,有失远迎。”   “滚!”那官差上来先给了管事的一脚,“少在老子跟前攀近乎,粮食呢?”   管事的被踹的腰撞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本就上了年岁了,这么一撞好半响才缓和过来。   可在官差跟前,管事的也不敢抱怨,再次堆上了笑容,“官爷息怒,这寒冬腊月的,着实是拿出来那么些粮食。”   “拿不出来?”那官差立马急了,上去一巴掌拍在了管事的脸上,“少他娘的给老子瞎扯,你这么大个庄子拿不出粮食来,当老子是傻子吗?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那个傻子东家,今年就没跟你们收粮,那么多东西,你们都藏哪了?”   管事的被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冒金星,险些背过气去。   跟前伺候的人赶紧去扶管事的,一边扶一边解释,“官爷息怒,您瞧能不能再宽限些日子,让小的们筹些粮食,等着筹好了一定给您送去。”   “呸!”官差吐了那回话的人一脸,而后腰间那明晃晃的大刀,直接砍在了桌子上。   吓的整个屋子的人,都没有个敢回话的。   那官差嘿嘿的一笑,“你们用这话,糊弄了爷多少次了?你们知不知道,如今国库空虚,就等着你们上交粮食,为了这事朝廷都派了刑部尚书亲自过来,你们知道刑部尚书多大的官吗?”   官差啧啧了两声,“那是比知府大人还要大的官,你们敢不交粮?”   官差将那刀,从桌子上拨了出来,在众人跟前晃了晃,“到时候,一个都不留,全都斩杀了!”   在场的人,脸变的灰白。   “你交不交!”官差的大刀,突然调转了方向,直接放在了管事的脖子上,那架势,怕是今日不得粮食誓不罢休!   管事的慢慢抬眼,盯着这官差突然笑了起来,“我死也不交!”   没有这些粮食,他们根本就过不去冬。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还不如做个饱死鬼,希望下辈子投胎,去个有粮食的家里。   “找死!”官差的脸色一变,那刀便举了起来,便是在蓄力,准备一到刀将这管事人的头给砍下来。   顾夭夭让出路来,让身后的人出手。   她万万做不到,让人眼睁睁的死在她的面前。   原本,她们从京城而来,是为了查贪官污吏之案,这到了平城官差嘴里,倒成了搜刮民脂的恶人了?   管事的闭着眼,可等了半响,没有预期的疼痛,慢慢的睁开眼,瞧着眼前的官差还在高举着佩刀,只是却一动不动。   仔细一看,官差的脖子上,放着一柄长长的剑。   管事的原本被打的有些头晕,此刻,却突然清明。   这般一看,自是那顾姑娘的人出手了。   可是,民不与官斗,顾姑娘又是外乡人,出来冒这个头,怕是会给自己遭来杀身之祸。   果不其然,一同来的官差,全都拔出了刀,直指出手的人。   管事的不知道这人的厉害,可却听说过,双拳难敌四手,他只有一个人,明显会吃亏。   可偏偏此刻,顾夭夭将里屋的门给推开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她站在了正中间,而后示意跟前的人,放手。   那人用剑柄,猛地砸了一下官差的胳膊,官差手里拎着的大刀应声而落,而后被人从后面猛地一踹,整个人踉跄了几步,与其余的官差聚在了一处。   那官差耷拉着个胳膊,恶狠狠的盯着顾夭夭,“你是什么人?”   因为赶路,顾夭夭穿的随意,再加上带着帷帽,给人瞧着就是普通的妇人。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你连这是谁的庄子都不知道,也敢在这里放肆?”   还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刑部尚书多大的官,惯会狐假虎威!   那人听后脸上却没有任何惧意,“谁人的庄子又如何,在平城我们大人就是天!”   而后抬手,让下头的人都上。   管事的吓的闭上眼睛,这些人说是官差,其实同流匪差不多,烧杀抢掠数不尽数,如今动了怒,顾夭夭怕是命不久矣。   只是,这打斗声很快便没了。   管事的扶着桌子,险些站不住。   ------题外话------   假期第一天,睡到自然醒!   应读者要求,七号或者八号,会安排二更~~撒花~~ 第215章 准备亮身份!   以为,这下顾夭夭得去了。   慢慢的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那些个官差,全都给顾夭夭的人给打趴下了。   顾夭夭扫了一圈躺在地上的人,她今日带来的,是正儿八经的武将,自不怕这些人。只不过,现在顾夭夭并不想动杀手。   而是慢慢的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些人,“还是回去,打听打听这庄子的背后的人,是谁。”   就算打听不到东家的真正名讳,至少该知道,是京城人的庄子。   “你给我等着!”官差一看这么多人都打不过这一个,心里便有点发怵了,骂了几句,起身便往外跑。   看着那些人走了,管事的才让下头的扶着,一瘸一拐的往顾夭夭跟前过去,先是行礼谢过顾夭夭的救命之恩,而后却又说了句,“姑娘今日唐突了,官官相护,吃亏的还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   即便,东家是什么大商,可也大不过官府,听闻还要来了个什么尚书,比知府还要大的官,到时候,肯定更要吃亏。   “管事的放心,凡事有东家顶着。”顾夭夭安慰了句。   管事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虽说我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可是,却也想求姑娘给个底,咱们东家与这个什么尚书,谁更厉害些?”   问完,管事的又自嘲的笑了笑,商户多不能入朝为官,便换句话说,“咱们东家后头的人,是否能压的过这个尚书?”   自来,商户想要做大,少不的官府的支持,顾夭夭看着有些底气,许是因为,他们在京中认识什么大官。   顾夭夭想了想,按照大家说的,夫君是天,她做妻子的自然不能大的过夫君。   再来,自己身后的人自是顾父,虽说同为二品诰命,可自来文官清流多是压武将一头。所以,该也算不得背后之人能压的过叶卓华。   是以此刻,顾夭夭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见顾夭夭摇头,管事瞬间失了精神,轻轻的摆手,“那姑娘回去吧,也嘱咐东家赶紧离开,莫要被那贪官碰上,这辈子,能在东家手底下做事,是我等福分,若是下辈子有缘,必报答东家恩情。”   看管事的一脸准备赴死的决然。   便是夏柳也没忍住说了句,“虽说,咱们东家压不住这个尚书。可是,这个尚书,却也绝不敢动咱们东家,你且放宽心吧。”   莫要说动了,叶卓华便是连个二话都不敢说。   若是让他们知道,如今如临大敌的叶尚书,只个妻奴,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过,这平城官差着实气人的很,竟这般编排叶卓华,如何也该出手,清理情理这朝廷败类了。   他们正说着,便听着说是隔壁庄子来人来。   人都已经到了,管事的自是要将人领进来的。   来的都是些庄户汉子,一进门便冲着管事的一抱拳头,“听闻,今日你们庄子来了壮汉,将那些狗腿子给打跑了?”   被称之为壮汉的顾夭夭,别扭的咳嗽了一声。   管事的赶紧解释,说是来的是东家跟前的人,而出手的是她们的随从。   那些人一瞧顾夭夭是个女子,当时的表情就如同顾夭夭刚下马车时候,那些人的表情。   愣了片刻后,突然砰砰的跪倒一片。   “壮士,我等都是种的良家田地,若是你们东家不嫌弃,我们庄子愿意不要任何条件的跟着东家。”   他们庄子,原是有主事的,后来东家出了事没人管,便成了散庄。   经过这些年演变,成了普通的村子,不过还是按照从前的习惯,也称呼自个地方,为庄子。   今年大灾,他们也被官府强收了粮食,已经冻死好几个人了,有些人没法,求到这边来,这边管事是个心善的,多少给口饭,糊弄着留条命。   他们一直羡慕这边庄子,遇见了个好东家,过了几天好日子。   听着他们愿意过来,顾夭夭自是欢迎的,她如今银钱不多,盘不了那么多庄子,既有不要东西的,何乐不为?   “官契文书你们可有?”顾夭夭挑眉问了句。   那些人赶紧交了上来,“我们有的。”   这些都是祖上传下来,一直好好的保存着,   顾夭夭仔细的瞧着,确实没差,这才点头。不过,顾夭夭将话放在了前头,“东家今年的庄子,都是只收一成粮食,今年的银钱都是东家自个掏的库银,她纵有金山银山也有空的时候,你们现在跟过来,我只能提东家许诺,两年内都只收一成租,你们可愿意?”   “我们自然愿意!”那些人想也不想便回答。   原本他们是散庄,该给东家的粮食,都交给了官府,之前没人敢接手,他们有苦便认了,此刻能有人给扛着,他们自然愿意。   再说了,面前只有死路一条,今日来了京城壮汉敢与官差打斗,即便来了那尚书又如何,大不了一死,也要做个好汉。   不枉活这一遭!   听这意思,这是要顾夭夭带着他们反了,顾夭夭哭笑不得摇头,“放心,出不得事,你们且放心,有东家一日便有你们一日!”   这边正说着,便又来了一群人,也同他门一样,是散庄子,过来投靠这边。   这半日,顾夭夭连收了四个庄子。   不过,这庄子不是说收便收了,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   顾夭夭讲了一下午,总算是忙完了,一直到掌灯时分才往回走。   “大人已经派人催了好几趟了。”上了马车,夏柳在旁边禀报了句。   顾夭夭靠在马车上,眯着眼睛,懒懒的哼了一声,“男人,就是麻烦。”   不过只出来半日,至于这般,难舍难分?   正抱怨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夏柳掀了帘子往外瞧,一看叶卓华亲自来接人了,给顾夭夭行了一礼,便从马车上退了下来。   叶卓华上了马车,周生便站到了夏柳跟前,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马,“上来吧,我给你当马夫。”   夏柳没理会,便准备坐在马车边上。   却被周生给拽了一下,“主子要与夫人说话,你老听着算怎么回事?”   听了这话,夏柳都气笑了,指了指边上的车夫,“怎是我听着了?”   “你能跟他比吗,他从未与你家主子说过话,可你呢,日日在你家主子跟前晃悠。   你家主子脸皮薄,若是闹出什么动静被你听见,看见你必然会觉得脸红尴尬。”周生理直气壮的说着。   夏柳听后猛地点头,“成,你说的有道理。”   所以,她跟着走便就是了。   “你的脚不要了?”周生赶紧将人拦住。   夏柳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顾夭夭心疼她,出来的时候,便是顾夭夭站着都让夏柳坐着,不过就走这么一会儿路,不至于矫情的走不了。   只是,她往前走,周生就故意挡着人。   夏柳干脆也不走了,气恼的瞪着周生,“你到底要什么?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禀了主子为我做主?”   只要她开口,顾夭夭自会为她出头。   周生看着是夏柳是真的生气了,不由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瞧不上我,可愿意对你好是我的事情,你不必多想,我便就陪你一年。   一年之后,你若还不愿意,我自然会离你远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没皮没脸的人。”   夏柳虽是顾夭夭最看中的人,可年纪轻轻的便是里里外外一把手,下头总会有些人眼馋。   尤其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周生都围着夏柳转。   怕是对夏柳有意思。   有些人因为嫉妒让她们的胆子大些,便在周生跟前嚼舌根。   上次顾夭夭与夏柳提过,待夏柳出嫁的时候,她便提出让顾父收夏柳为义女,以正儿八经的主子身份出嫁。   若夏柳单纯是顾夭夭的陪嫁婢女,自是高攀了周生。   可若是正儿八经的主子,未必就要选周生了,就嫁给寒门贵子,也不无可能。   做正儿八经的文官太太,自比周生这要风光的。   周生听了这话,倒没多想,只是看夏柳这般防着他,心里一恼便说了这话。   夏柳一听,当下便气笑,感情周生这还生上了气?   抬手,直接推开了周生,“那你现在,便可以离我远些。”   周生一看人真走了,再次将人拦住,“你上马成不成?”   他想,到底将话说的满些了,没皮没脸便没皮没脸吧,左右,他现在是不愿意放手。   夏柳紧紧的皱着眉头,“周大人,奴婢以为奴婢说的够清楚了。”   自从让周生知道夏柳喜欢的人是顾子皿后,夏柳便是放的开了,开口避口便拿这事说话。   即便,她不会同顾子皿在一起又如何,左右也妨碍不了,她心里有这个人。   周生的脸沉了下来,“你是自己上,还是我将你抱上去?”   夏柳气的嘴唇都哆嗦了,可却拿周生没法子,“我自己有腿,就不劳烦周大人了。”   伸手,拽上了马鞍。   费力的上去后,周生脱下了身上的袍子,盖在了夏柳的腿上,手里拽着缰绳,脸上挂着些许笑容,“走了。”   能为夏柳牵马,他也觉得异常的满足。   现在天都暗了,自是在最冷的时候,夏柳下意识的便要将袍子还给周生,可是拿到手中,突然间迟疑了。   愤恨的想,就这般脸皮厚的人,冻冻也长点记性。   周生看着夏柳这些小动作,唇间的笑意越发的浓了,他却也庆幸夏柳这个不爱麻烦旁人的性子,若是惊动了顾夭夭。   光靠脸皮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另一边,顾夭夭瞧着叶卓华上了马车,便转头要掀帘子。   她想着夏柳腿脚不方便,寻个人牵马过来,莫不能让夏柳走路。   可还没碰到帘子,却被叶卓华给按住了。   “你做什么?”顾夭夭甩开叶卓华的手,外头都是人,莫不是又想发疯?   叶卓华看顾夭夭一脸防备,忍不住笑了一声,“我在你心中,便就这般,不知轻重?”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你自己怎般样子,自己不清楚?”   丢下这话,又要去掀帘子。   叶卓华再次将顾夭夭给拉住,“行了,知道你惦念你那小丫头,有周生在还能亏待她不成?”   “就是因为有周生在,我更是要盯着。”顾夭夭想也不想便说了句。   周生也不是什么,规矩人,万一夏柳吃亏呢?   看顾夭夭执意如此,叶卓华干脆将人给抱在怀里,“你这么盯着,你那婢女何时能嫁出去?”   怕顾夭夭生气接着又解释了句,“周生平日里是有些不着调,可是对你那婢女却是认真,她若不点头,周生绝不会越雷池一步的。”   而后又说道,“主子再好,哪里有枕边人,知冷热?”   顾夭夭用眼神上下打量叶卓华,“这就是,枕边风?”   这边在自己耳边念叨,慢慢的,不定心意就变了。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我倒是想。”   问题是,顾夭夭从来不给自己,正儿八经的吹一次的机会。   虽说叶卓华有心帮周生,可也知道分寸,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出道来,让顾夭夭掀开帘子瞧一眼。   他心里算着,如果这么长时间周生还与夏柳僵持,这般愚钝的人,确实没有帮的必要了。   当然叶卓华觉得,这是看在了十二两银子的面上的,给周生寻了方便。   顾夭夭看的时候,夏柳已经坐在马上了,而且还是周生亲自牵马,自肯定出不得什么问题。   顾夭夭掀帘子的时候,叶卓华也凑过去瞧了一眼,待顾夭夭将帘子放下后,不由的说了句,“你看,我便说你是瞎操心吧?”   看着叶卓华一脸的得意,顾夭夭用胳膊肘直接顶了上去,“叶大人,你这个贪官,你信不信我领着下头的人,反了你?”   叶卓华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你这是戏文瞧多了?”   还贪官,他若是贪何至于同下头的人借银钱,还被人防备着。   想起周生的动作,叶卓华觉得,他到底心太软了,那个东西就应该被夏柳好好的折腾折腾。   顾夭夭顺了顺衣服,长长的叹了口气,“怕是,动作得快些了。”   她今日一出头,平城这边必然得了消息,无论是不是叶卓华,只要京城里来人,他们必然是要防备的。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嗯了一声。   那么多人的证据都得了,如今还能被平城一个县令给拿住了?   不过,顾夭夭在他跟前,自出不得任何差错,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   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掌柜的已经等着了,瞧见顾夭夭回来,赶紧迎了上来,“东家,官差今日过来盘问了,说是有没有外乡人来住?”   顾夭夭点头,表示了解,“无碍的。”   在路上的时候,顾夭夭多是隐藏的身份,可在这客栈住,因为要查账,再加上这客栈盘的最贵,顾夭夭一开始便亮了身份,查账便也方便。   接着,客栈掌柜的又说了句,“东家,大当家的回来了,您瞧着,何时见面?”   平城这有庄子,有客栈,除了自个的管事的,还有便是有一个,专门都负责的,来调动下头的银子。   顾夭夭来的时候,这大当家的,在外地没回来。   是以,不能过来禀报。   “让他来我屋里。”顾夭夭脚步未停,丢下这话便上了楼。   这大当家是孙倚君的亲点,她的眼光顾夭夭自是信得过的。所以,顾夭夭也只是打算见一面心里有数便成。   对方来的很快,顾夭夭刚将帷帽摘了,便听着外头来人。   顾夭夭要见客,自是要坐在主位上的,叶卓华这个堂堂刑部尚书,便坐在下首。   “小的贾丛海,见过东家。”来人是一身素衣书生装扮,听声音该是个年轻人。   孙倚君竟会寻这般年岁的人?倒是大胆。   “贾管事,免礼吧。”顾夭夭说完,便有人引着贾丛海往一边坐下。   只是一抬头,却让顾夭夭微微的皱眉,没想到竟是他。   他们那日在酒楼跟前遇见的男子,当时顾夭夭还寻他指路来着。   贾丛海看见顾夭夭总也觉得,这轮廓有些熟悉,可因为当时顾夭夭脸上点了假痣,他一时也没认出。   只是感慨,原以为孙倚君一个小姑娘,管这么多产业已经让人敬佩了。   没想到,东家也是个年轻人。   “前些日子,去了南边,得了信说东家快到了,今日清晨才赶回来,还望东家恕罪。”贾丛海抱着拳头,解释了句。   而后看了叶卓华一眼,可瞧着顾夭夭并没有打算介绍,便也没开口问。   顾夭夭笑着点头,“贾管事年轻有为,没想到,竟也有游历山河的兴致?”   贾丛海的脸微微的有些红,“东家谬赞了。”   这般样子,又是让顾夭夭吃了一惊。毕竟,这般脸皮薄的人,如何在商海里落的一席之地。   一顿接着又说道,“小的哪里有这般本事,能仰山河之灵秀,不过个俗人寻些个俗物。”   听着对方咬文嚼字的该也是个读书人,“贾管事,谦虚了。”这话,顾夭夭说的倒是真心。   贾丛海却没有再妄自菲薄,“幸的遇见东家,正好将的小的所想,报与东家,让东家做主,是否可行?”   分寸拿捏的刚刚好,既在顾夭夭面前露脸,却也适可而止,不让顾夭夭反感。   毕竟,他们是做生意,又不是在考状元。 第216章 扔掉马甲!   接着,贾丛海便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今年天灾,便是在南边也下了雪。   北边的炭送不过去,南边人的冬日可比北边的人难捱。   偏偏,顾夭夭的产业,多就在南边。   他想着,现在出门的人少,何不让客栈与庄子开始烧木炭卖,一来自个省了取暖的东西,二来可以作收入银钱。   且顾夭夭给各庄子都发了银钱,可见他们的东家,不是唯利是图的人,既如此,他们的木炭便可以将价格压到最低,薄利多销。   而且,那边到底正经烧木炭的人少。所以,这买卖该是不错的。   可唯一的问题,便是会惹了当地的官府。   尤其是以平城为首的,这些买卖官吏的人。毕竟,他们着实不希望,除了他们之外还能有银钱的人。   与官家对抗,所以顾夭夭到底有多大的背景,便就最为重要。   能不能成,还是得要看顾夭夭的底子。   顾夭夭微微的拧眉,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怪不得孙倚君让他来做大当家,确实是有些本事。   这个法子,顾夭夭自然是心动的。   一来,也算是缓解灾情,二来,无论多少也有进账收入。   于顾夭夭而言,确实是顶好的事。   只是,这些个官吏,何时整治?   顾夭夭看了一眼叶卓华,看叶卓华轻轻的点头,顾夭夭便说道,“如此,你便拟了详细的法子,我若瞧着可以,等过了年便发下消息。”   左右,过年之后还要冷上好几个月,他们也值当的忙活。   贾丛海听后,立马明白过来了,“小的,明日便将法子给您送来。”   顾夭夭敢开这个口,便说明身后的人确实有些本事。   顾夭夭点头,看着贾丛海离开,微微拧眉,似有思量。   叶卓华不满的将顾夭夭的脸转到自己这边,“你们这,不能全都换成女管事的?”   他觉得,从前那个孙倚君就挺好,今后该让顾夭夭选几个什么张倚君,刘倚君的。   顾夭夭没好气的将叶卓华的手打到一边,“莫要胡闹!”   这世上,哪里有那般多,能独当一面的女子。   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而后看向叶卓华,“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叶卓华想了想,说了句,“苟富贵莫相忘?”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罢了,顺其自然,让人盯着点他便是。”   不过这个法子,顾夭夭觉得还是可行的。   “世人都说,用麻糖可以沾上灶王爷的嘴,你说编着这话的人,可是做了多少亏心事?”顾夭夭忍不住感慨了声。   叶卓华的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的说了句,“有可能,他是在渡人。”   毕竟,想着遮人耳目的事,也许并不是自救而是他救。   顾夭夭拍了拍衣服,罢了,无论是他救还是自救,总都同她无关。   这一路风尘,顾夭夭也累了,今日自是要早点歇息。   睡着了之后,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下去,听不得外头那些个,急促的脚步声。   夜里睡得早,第二日,天还未亮顾夭夭便醒来了,刚起身便听着外头有小跑的声音。   “求姑姑赶紧禀报东家。”到了屋子门外,掌柜的没敢直接打扰顾夭夭,只求得在门口候着的夏柳。   “何事?”顾夭夭顺了顺衣服,便将门打开了。   瞧着掌柜的一脸焦急,而夏柳也紧皱着眉头。   掌柜看见顾夭夭后,赶紧说了句,“东家,咱们外头都被官差围住了,怕是出了什么事。”   顾夭夭嗯了一声,没想到来的倒是快。   看顾夭夭一脸的淡然,掌柜的心头压着的劲,好似也散了不少,“东家?那咱们?”   总是要做个准备。   顾夭夭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会儿他们若是想进来,便让他们进来,记着,我们是什么身份?”   掌柜的立马领会,“小的明白了,顾姑娘,柳姑娘。”   说完,便又匆匆下去。   顾夭夭折回来,看着叶卓华也出来了,“我让周生过去,准备调人,准得,讲究点排面。”   顾夭夭笑着应了一声好。   没一会儿,果真听见了外头有砸门的声音。   掌故的听着这动静,再次慌了一下,拍了拍心口的位置,想着昨日贾丛海出门的时候,说是他们这东家,背景大的很。   该是,不怕这一府县令的。   揉了揉脸,让自己的表情尽量从容一些。   终于将门打开,官差嫌他开的慢,直接上脚猛的一踹,“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耽误公差你担待的起吗?”   原本,掌柜的手还没拿开,被官差这么一踹,右手的指甲一下子给崩断了。   十指连心,掌柜的疼的脸色一变,可却没敢多言,低头只一个劲说着,“官爷说的是。”   “昨日,你们这客栈里,是不是住了一伙外乡人?”官差进来后,一脚踩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掌柜的点了点,“是有几个外乡人在这,可是他们犯了什么事了?”   掌柜的虽说在回答官差,可视线却一直在他踩的椅子上。   因为路上有雪,这官差一路走来,再加上这屋子里热,鞋上都化成了泥,踩在椅子上,那一水一直往下滴。   这还不算,这官差动作鲁莽,好像下一脚便会用力的跺下去,而后,将椅子给毁了。   他们现在都靠着东家贴补,能少花点银钱,便少花一些。   “何止是犯事了,这是一群流匪,大人命我等即可将他们关押!”   官差猛地将脚收回,抬头看着头顶,手指着那些屋子,“让他们,滚下来!”   “谁家的狗,大早晨的乱吠?”周生站在上头,慢悠悠的来了句。   哗啦!   一看上头人露脸了,下头的官差便拔了刀。   昨日他们与顾夭夭的人动过手,自是知晓这些人不好惹,是以,他们今日几乎将衙门的里的人,全都带来了。   周生看着下头这些个,拿着刀手还颤抖的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与你们动手,真伤了你爷爷我的体面!”   说着,纵身一跃,便跳了下来。   那些人以为周生要出手,赶紧退后一步,警惕的看着周生。   周生嗤笑一声,一步步的往前,看着他们继续往后退,眼中的不屑更浓了。   许是被周生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带头的官差咬着牙猛像前扑了上去。   只一脚,便被周生踩在脚下。   旁人想动的时候,周生已经亮出令牌,“刑部尚书大人,朝廷特使在此,尔等谁人敢造次!”   话音刚落,周生身后的侍卫便都开门出来。   他们已然换好了官服,一个个沉着脸,直盯着外头的人。   原本周生亮出腰牌的时候,下头的人还有些犹豫。甚至,还有想往前冲的,可瞧见他身后的人,一个个全都缩了回去。   “你们等着,冒充朝廷命官,可是要杀头的。”丢下这话,往衙门跑去,赶紧去禀报县令。   周生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人,而后脚下一翻,直接将人踹到一边,“赶紧滚出去。”   旁边的掌柜的瞧直了眼,虽说昨日便知道东家背后的人不简单,可却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朝廷大员。   那可是正二品的官啊,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这般大的官。   对方走了没多久,县令便亲自过来了。   “听闻叶大人来了,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莫要怪罪。”县令来了之后,冲着周生便跪了下来。   周生没有躲,左右他的官品在县令之上,只是也没理会他。   听着县令来了,叶卓华才让下头的人,将自己的门打开,一步步的下楼,“你便是,平城府,陶县令?”   听着声音,陶县令便抬头,看着穿着朝服的叶卓华,赶紧跪着将身子往是叶卓华这边的方向挪了挪,“下官正是平城县县令陶知生,恭迎叶大人。”   叶卓华嗯了一声,下来后,便坐在椅子上,却没让陶县令起身,而是缓缓扫了一圈,外面的人。   “平城富饶,可见陶大人治理有方。”叶卓华声音一缓,便是面上的表情,也没有刚才那般,吓人。   县令抹了一下额头,不知道叶卓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大人谬赞,大人少年英豪,让我等仰望。”   听了这话,叶卓华扑哧笑了起来。   很是想说一句,仰望?你也配?   不过,这么一想似乎才想起来,这平城县令有些说头,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寒门贵子,考取功名之后,便做了这一府县令。   不过,按照吏部不成文的规定,像他们这种有功名的,下来做一方父母官,待有些政绩便可往上调。   只这县令,二十来年,一直在平城没有动过。   着实让人奇怪。   甚至连顾明辰那边也查不出所以然来,便是知府拦着,但吏部从来没收到过,知府说这县令的过错。   看叶卓华没说话,县令慢慢的抬头,“大人,府内已经备下薄酒,您看?”   叶卓华摆了摆手,“不急。”   而后给周生使了个眼色,让他将顾夭夭与夏柳请出来。   此刻,顾夭夭与夏柳已经戴上了帷帽。   一见她们现身,昨日的官差惊动的唤了一声,“大人。”   县令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重新低下头去,不敢吱声。   待顾夭夭她们下来后,叶卓华便站了起来,“本官,有一惑不解,还得劳烦陶大人,给本官解上一二。”   “下官不敢。”陶县令赶紧回答。   叶卓华嗯了一声,没有理会。   下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轿子,叶卓华入了头一个,而顾夭夭与夏柳,坐在了后头。   至于平城县令,只能跟在后头。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前走。   下头的官差忍不住上前,问了一声,“大人,这真是京中的人?”   陶县令瞪了一眼,“那令牌是真的,瞧瞧这排场,怕是假不了,而且与京中传来的消息相吻合。”   说完,还瞪了下头人一眼,“你注意些。”   传闻,这刑部尚书乃是京城第一权臣,据说连太子的人说杀便杀了,而且一出城,便杀人立威。   他们人人自危,可却奇怪了,杀了那人之后,便再没动过手。   而且,也没再用尚书的身份出现过。   都传说,他们用了行脚的商人来掩护,一路暗访。   想到这,陶县令瞪了下头一眼,“不是让你们注意着点,京城来的商户?”   下头的人却也是一脸苦恼,原本算日子,就算是行脚的商户,也得五日才能来。   谁人能想到,如今路上不好走,都那么大的官了,还这般拼命。   也不怕走的太急,出了意外。   更何况,昨日是小年,兄弟们不免有些懈怠。   一路忐忑,这路似是越走越偏,陶县令微微拧眉,似乎已经明白了叶卓华的意图,赶紧招来下头的人吩咐了几句。   庄子里的人,听闻有一堆官差朝他们这边走来了,一个个如临大敌,拿着棍子,在庄子口等着。   周生远远的瞧见了,那些个拿家伙什的人,而后抬手,让下头的人停下来。   与轿子里的叶卓华禀报了声,而后去后头,等着顾夭夭她们下马车。   一众人,弃了轿子,步行往庄子里走。   待她们走的近些,管事的才瞧了出来,“顾姑娘,大家伙,是顾姑娘。”   管事的一喊,大家纷纷的将棍子放下。   “放肆,刑部叶大人在此,尔等还不赶紧跪下!”一看这些人干站着不动,县令便在旁边喊了一声。   庄子的人这下更愣住了,叶大人?那个贪官?   “陶大人的官瘾挺大?”叶卓华似笑非笑的扫了陶县令一眼。   陶县令赶紧低下头去,“下官不敢。”   原本,庄子的人,以为叶卓华与陶县令是一丘之貉,此刻瞧来,好像并不是。   管事的最先反应过来,带头跪了下来,“见过大人。”   叶卓华低声说了句,“免礼。”而后,扫了一圈在场的人,“既到了这么多人,我便不进去了,今日过来,只是有些话需要与诸位解释。”   而后,瞧了陶县令一眼,“本官与这庄子的东家有些交情,是以,受人之托过来瞧上一二,不想。”   叶卓华一顿,接着说道,“听了一件趣事。”   抬了抬手,让陶县令往前站了站,“你与本官说说,吏部何时下的令,今年赋税只收粮,不收银钱?又是谁告诉的你,本官过来,是为了收粮草赈灾?”   被叶卓华一句句追问,陶县令猛地跪了下来,“大人,这是。”   他眨了一下眼,希望叶卓华能看明白。   叶卓华是看见了,只是并没有他所预期的一般,什么都话都留在下头的说,而是突然抬高了声音,“说!”   陶大人吓的一哆嗦,“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定是下头的人胡言乱语,下官一定好生的教导他们。”   叶卓华突然笑了,“不过是一府衙门,竟然这么大的胆子?本官瞧瞧,都是哪几位,有这般欺上瞒下的本事?”   这么冷的天,陶县令额头上全都是汗,“大人饶命,等下官回去了,便去查。”   风在耳边吹过,可叶卓华的话,似乎比风声还要刺骨,“现在,查吧,若是你不知道从何查起,本官可以帮帮你。”   而后,看向了旁边站着的顾夭夭。   县令立马明白过来,赶紧看向昨日来这庄子的那几个官差,“叶大人面前,任何的魑魅魍魉都逃不过大人的法眼,自己速速招来!”   官差抬头,看着县令的眼神,已经明白过来。   他需要顶罪之人。   官差们一咬牙,为了自己的家人,这罪他们只能顶了。   “大人,是小的们该死,是小的们存心,啊!”话还没有说完,周生的刀已经甩了过去。   虽说并没有要他们的命,可是这一道划在了胸口上,血一下涌了出来,瞧上去还是骇人的很。   陶县令许是没想到,叶卓华动手竟这般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响没有反应。   “殿下在京城,听闻平城官员无法无天,很是震怒,没想到本官来的头一日,便让本官见识到,一个小小的衙门捕头都有这般大的胆子,陶县令,本官瞧你这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叶卓华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面如死灰的平城县令。   叶卓华说完后,看陶县令没有任何的动静,周生便在跟前拍了他几下。   陶县令回过神来,瞧见叶卓华后,突然爬着跪到叶卓华脚边,“大人饶命,下官知错。”   看着陶县令这个怂样,叶卓华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去,衙门。”   而后,利索的转身。   一直到叶卓华他们上了轿子,庄子上的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高声呼喊,“谢大人,谢东家,谢顾姑娘!”   这个冬天,他们可以活了。   虽然,那轿子只留给他们一个影子,可在他们眼中,却是最绚烂的影子。   旁的庄子听说后,也激动的热泪盈眶,有这样厉害的东家,看看以后那官差还敢不敢欺辱他们。   轿子里坐着的夏柳,如同他们一般激动,夏柳是从下头上来的,没人知道,当无人做主的时候,下头人的日子,有多么难过。   此刻她眼中闪着泪光,“姑娘,咱们是不是很快,便可以回京城了?”   毕竟,就陶县令现在这般样子,估摸想查什么,也不用动刑,吓唬着便能说出来。   顾夭夭听后,但笑不语。   只是心里觉得,这平城的水,浑的很。 第217章 上钩!   另一边,周生跟着叶卓华一边往前走,一边在那念叨。   “没想到,这姓陶的这般不禁吓,罔为读书人,一点傲骨都没瞧见。”   周生看见陶县令的第一眼,倒是有几分惊吓,以为会是一个,大肚便便的胖子。   没想到,竟然来了一位,一脸周正浑身布满书生气的官员。   若非他一进来,便给自己跪下,周生总得将他当成个人物对待。   对于周生的话,叶卓华却当没有听见,脑子里想着,刚才说与这庄子的东家有些交情的话。   这夜夜睡在一起,怎可能用有些交情来形容。   顾夭夭现在出门的都戴着帷帽,她梳什么发鬓自然也没有人能瞧见,叶卓华就寻思,何时让顾夭夭同下头的人说道说道,她是正儿八经的夫人。   听着旁人称呼她为顾姑娘,叶卓华只觉得浑身难受。   一直到周生得了下头的信,递给叶卓华瞧后,叶卓华才回过神来,打开看见上面的内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真如此。   而后将信重新封好,还给了周生,“去吧,既然他们想要送出去,那便如了他们的心意。”   那条断了线,似乎很快便要通上了。   到了县衙外头,已经有人候着了。   “大人。”陶县令快走了几步,赶紧在旁边等候叶卓华下轿。   周生将帘子掀起来后,叶卓华便从上头下来,却没有往前走,而后看向后头的轿子。   周生会意,去后头等着顾夭夭她们下来。   在入门的时候,陶大人往后瞧了一眼,“不知两位姑娘是?”   既然叶卓华进来了,陶大人自要安顿他们在府内歇息,便开口询问顾夭夭她们的身份。   好端量,该如何处置。   毕竟,瞧上去,叶卓华对她们颇为看中。   叶卓华回头看了一眼,便说了句,“唤她们顾姑娘,柳姑娘。”   “下官明白。”陶县令说完,冲着身后的人唤了一句,“快去请夫人,好好安置两位姑娘。”   叶卓华既然让称呼姑娘,那便不是夫人。   可如此看中,比夫人地位低,比下人地位高,那便该是姨娘了,自不能怠慢。   不过叶卓华没说明白,暂且也只能称呼为姑娘。   叶卓华嗯了一声,便跟着陶大人去了前厅,他一进去,自先要查公文。   内院夫人听说了下头人禀报,匆匆的迎了出来,“便是,顾姑娘与柳姑娘吧?”迎面走来了一位打扮体面的夫人。   属于长脸,眼睛有些小,以至于让人瞧上去,便觉得对方有几分刻薄。   “夫人。”顾夭夭与对方见了平礼。   陶夫人伸手便将顾夭夭拉住了,“这京城来的姑娘,便就知礼。”   笑着将人迎到了屋里。   坐定后,这陶夫人的头句话,说的便是住的地方,顾夭夭住在叶卓华的隔壁,也好有个照应。   她的心思,顾夭夭瞬间明了,不过却也没说旁的,“多谢夫人。”   一看顾夭夭面色从容,陶夫人便想着,她们该是猜对了,“如此,我便不叨扰姑娘歇息了,有什么事,让下头人同我说便是。”   将人送走,顾夭夭领着夏柳打量这屋子。   按照她们所了解的,平城富饶,平城县令又是个贪官,这屋子却与她们想的不同,表面看着这摆件都有些章法讲究,似乎隐隐的有种富丽堂皇的感觉。可是,仔细瞧上去,这些多是些仿品。   而且,那桌子看表面该是檀木桌子,顾夭夭用手碰了碰,光凭触感便知道,这是接起来的,里头的芯估摸便是寻常的松木。   这平城县令,倒是有些意思。   “两位姑娘。”正想的时候,下头有人进来禀报,说是陶夫人让小厨房为她们准备膳食,问问她们可有什么忌口的?   顾夭夭想了想,便说了句,“不吃辛辣,不吃甜腻。其他的没有忌口。”   那丫头应了一声,很快便退了出去,   “姑娘可是发现了什么?”夏柳问了句。   顾夭夭轻轻摇头,“倒没发现什么,只是想让有些的人得点消息罢了。”   “对了,客栈那边可派人过来了?”重新坐定后,顾夭夭问了句。   夏柳点头,进来的时候,周生给了她一封信件,还未来得及给顾夭夭。   顾夭夭打开瞧了一眼,那贾丛海动作确实是快的,这上头写的很仔细,便是连在这过程中,可能遇见的事,该有何对策,便都想到了。   顾夭夭点头,“等明日,便将这信传下去,让各地客栈先准备着。”   交代完之后,抬头让看向夏柳,“一会儿让周生,将他们查到这陶府的底细,给我瞧上一眼。”   夏柳应了一声,便站在外头唤人。   很快,东西便到了顾夭夭手边。   没想到,这陶夫人是继室,原配夫人去世后没有两个月便抬上来的,只是这继室膝下无子,跟前只拉扯了原配夫人留下的两位姑娘。   一位如今已经嫁人,在知府府内做了姨娘。   另一位,待字闺中,不过,据说这一位小时候是曾与人定了亲的,只是现在那家在灾年的时候,离了平城,到现在一直没有消息。   是以,这二姑娘到现在还未成亲。   看完之后,顾夭夭将册子,放在炉里烧了。   顾夭夭在这待了一整日,等着夜里的时候,叶卓华才回了屋子,听着动静后,顾夭夭从自己那边走了过来。   “怎么回来这般晚?”顾夭夭随口说了句。   因着叶卓华这边,不需要县令府的人伺候,屋子的烛火都暗了,顾夭夭便将这些烛火拨的亮些。   叶卓华哼了一声,“你可知道,这衙门的师爷,竟是大字不识一个。”   也就是说,怕是这师爷,便他们买的官吏。   因为这差事实在太小,用的银钱也少,估摸也就家中多少有点田地的员外爷,给自己家的傻儿子买了这么个位置。   好歹不说,也算是衙门的人。   这,叶卓华倒也不觉得意外,左右他心里是有数的。可是,衙门里有这么个师爷,可衙门的账本,都写的妥妥当当的,那是一点错处都没有。   把假账做的这般天衣无缝,也得是个人才。   正与顾夭夭念叨着,下头人禀报,说是陶家二姑娘求见。   顾夭夭眼微微的一眯,随即先叶卓华一步,让人进来了。   叶卓华不满的看了顾夭夭一眼,这个时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求见他,一想便知道,定然是别有用心。   可偏偏顾夭夭已经开口了,叶卓华也只能由着她了。   很快,下头得了消息,便将这位二姑娘给带进来了。   如今,长姐已经嫁人了,按道理说,她现在是平城县令府内唯一的小辈,便是继母手下难捱,却也不能做的太过了。   可却没想到,竟能过的这般差。   衣服是从前的样式不说,瞧着还有些小,胳膊一伸便露出了手腕,脚下的鞋,更是直接露出了鞋帮。   头上,用的瞧着该是铜簪子束发。   整个人,自是瘦的有些脱相。   “见过大人,顾姑娘。”来了之后,很是恭敬。   她直接跪在下来,叩了个头。   叩下头去的时候,双手交叠做一捧桃的姿势,放在面前,头正好叩在手上。   这姿势,该是平日里拜见神佛用的姿势。   顾夭夭赶紧将人扶起来,“姑娘免礼。”   虽说,她该敬着叶卓华的,但也没必要,行这般大的礼。   “多谢顾姑娘。”二姑娘起身后,便立在一旁。   只是手,一直在颤抖。   而且,似在犹豫,不知道站立的时候该是左手压右手,还是右手压左手,放置身前的时候,不停的变换位置。   良久,才慢慢的抬起头,“听闻顾姑娘身子不舒服,我便唐突前来,给顾姑娘请平安脉。”   “二姑娘懂医术?”顾夭夭微微的挑眉,许是因为赶路的缘故,今日膳食用的少。而且,故意装作身体不舒服的样子,恶心了几下。   她以为,最先表态的该是这继室夫人。没想到,竟是这二姑娘先得了消息。   “略知皮毛。”二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前母亲常常生病,我便同赤脚大夫学了些。”   县令衙门自然没资格养府医,是以,他们多是从外头请大夫。   顾夭夭点了点头,“那便,有劳二姑娘了。”   倒也没客气,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二姑娘看了坐在椅子的叶卓华一眼,也没等叶卓华交代,便低头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看着她的动作,顾夭夭轻轻挑眉,倒没有再说旁的。   二姑娘把脉自是认真,此刻眉头紧锁,手指轻轻的搭在顾夭夭的手腕上,屋子里头静的只剩下,炭火的燃烧的声音。   过了片刻,二姑娘这才将手收了回来,起身低头与顾夭夭禀报道,“虽说,过午不诊,可还是能试出个大概,姑娘脉搏有力,该是有虚火,并无大碍,歇息两日便可以还转过来。”   因着她低头垂眼,顾夭夭的这一句禀报,道也用的贴切。   顾夭夭听后,面上似是松了一口气,“人多有讳疾忌医的心思,有一点不舒服的时候便会瞎想,姑娘这却是了了我这两日的心事。”   听了顾夭夭的话,二姑娘瞧着又有些不好意思,头垂的更低。   话既说完,似乎便该离开了,可二姑娘却没有走的意思,用眼角撇了顾夭夭一眼,又扫了叶卓华一眼,良久突然扑通一声跪在顾夭夭跟前。   “今日是我唐突,可我实在没有法子是,才求得姑娘和大人帮忙。”说着,实实在在的便叩了一个头。   “这是做什么?”顾夭夭似是被吓到了,赶紧站了起来,“你父亲乃是一方父母官,有什么事他自会为你做主!”   不提这个陶县令也还好,提起他后二姑娘直接嚎啕大哭,“爹爹说我胡言,根本不管我。”   “大人,姑娘,我也是求告无门,才出此下计。”一边抹泪,一边说出原委。   原是她小时候,亲眼瞧见了,现在的继室夫人,也就当时的姨娘,亲自灌的药将原配夫人给毒死的。   这事,她原是马上告诉了陶县令,可陶县令说她年幼出现了幻觉,根本不听。   甚至,还将她关了近五年不得见天日。   这也是为何,长姐已然入了知府家,而她现在尚未成亲的缘由。   因着她被关怕了,慢慢想通,便做着胆小甚微的样子,让她们放松警惕,这才被放出来。   可为母亲讨回公道的心思,从来没变过。   幸得老天垂怜,她终于等了机会。   今日听闻,叶大人一上来便落了陶县令脸,与从前那些假模假样的大官不同,这才瞅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来。   瞧她说话,倒也不假,至少,她现在这打扮,确实不像县令千金的样子。   而且,县令府内不像京城大户人家,姨娘想要扶正,那得有千难万难,而这地方,只要主家看对了眼,便没什么不可以。   “二姑娘先起来,这毕竟是你们的家事。”顾夭夭伸手,准备先将人扶起来再说。   虽说她说的事像是真的,可现在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因为一人之言,便轻易的答应。   可这二姑娘却不起身,连连摇头,“这不是家事,今日,我是存了递状子的心思,来面见大人姑娘,我知道,我这属于大不孝,无论是滚钉床,还是走刀路,我绝不退缩。”   而后,将准备好的状子,从袖子里取了出来,捧给了顾夭夭。   顾夭夭打开一瞧,这状子竟是用血书写,声声泣血,句句成殇。   “大人,陶大人与陶夫人求见。”   周生一从外头禀报,二姑娘面上立刻浮现了惧意。   顾夭夭下意识的,便将这状子给收了起来。   人家过来,叶卓华自不能不见。   便让周生,将人请了过来。   “大人。”陶县令站定后,领着夫人与叶卓华见礼。   叶卓华摆手,让人起身。   陶县令见完礼之后,也没看二姑娘,而是抱了拳头,冲着叶卓华说道,“这么晚还来叨扰大人,还忘大人见谅,只是因为家中劣女,身染重疾。   该吃药的时候,婢女才发现不见踪迹,下官怕冲撞到大人,这才过来寻人。”   “身染重疾?”叶卓华微微挑眉,而后看向二姑娘,“你说的可是她?”   “正是。”陶大人立即点头。   听了这话,叶卓华似笑非笑的看着陶县令,“本官瞧着,贵千金口齿清晰,思路清明,中气十足,着实有些好奇,不知道是染了怎般的重病?”   听了叶卓华的话,陶大人的面上露出了一丝为难,良久才说道,“回大人,小女从小身子弱,尤其是六岁的时候被梦魇着了,此后便常常说胡话,念叨着些个子虚乌有的事,下官已尽所能为她寻访名医,可是这么些年,一直未有成效。”   看着陶大人一脸悲戚,倒像是真情流露。   叶卓华便没再说什么,“既如此,那确实该好好的调养。”   “大人,父亲在胡说,我没有病,我从未病过,是他背弃糟糠妻,才处心积虑的给我编排这些个毛病。”二姑娘以为叶卓华不信,立马抬高声音喊了起来。   好像声音大,便可以让人信服。   “闭嘴,你这个逆女,今日我便打死你,以赎冲撞大人之罪!”   陶大人到底失了气度,直接弯腰,用力的去扯二姑娘的胳膊。   二姑娘本就瘦,没什么力气,自不会是陶县令的对手,被扯的生疼,想要用力的挣扎,可却根本逃不出半分。   此刻,忍不住露出了绝望的泪水,“从前我不知道,人们口中的所说的官官相护到底是什么回事,如今我懂了,贪官,一个个都是贪官!”   说完,呸的一口,吐在了陶县令的脸上。   陶县令猛的推开二姑娘,右手高高的举起。   二姑娘笑着看着陶县令,一脸的挑衅。   陶县令的手,到底没有落下来,“来人,将二姑娘带下去,好生看着,若是再让她跑出来,仔细你们的皮!”   下头的赶紧进来,拽着二姑娘的胳膊便往外走。   大概是心死了,此刻二姑娘眼睛通红,可却不再言语,由着下头的人摆布。   将人拽出去后,陶县令的身上已经生了许多汗。   赶紧站回来,连连与叶卓华表达自己的歉意。   叶卓华摆了摆手,“为人父母,自不希望儿女有恙,这也并非陶大人能左右的。”   而后,摆了摆手,示意陶大人可以退下去了。   待人下去后,耳边总算是清静了。   叶卓华揉了揉眉心,“这一个小小的县令府,倒是热闹的很。”   顾夭夭应了一声,“该是精彩。”   而后便坐在了叶卓华跟前,端起没来及喝的茶水,轻轻的抿了一口。   叶卓华突然凑到了顾夭夭跟前,“都倒是这高门大院腌事多,我怎瞧着,咱们家就格外的和睦?”   顾夭夭将水杯放下后,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叶卓华,“怎么,你是嫌日子太过于平静了?”   而后低头顺了顺自己的衣服,“若我是这原配夫人,便是做鬼也得将那姓陶的带走。”   管真相是谁对谁错,可是,将自个的闺女,养成这般不人不鬼的样子,她便饶不了他!   叶卓华低低的笑了一声,“如此,甚好。”   顾夭夭抬手拢了拢头发,“所以,我明日想给自己寻点不痛快。” 第218章 发威了!   叶卓华明白顾夭夭的意思,身子往前一凑,“可有什么,要我效劳?”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如今,闲了?”   听了这话,叶卓华连连摆手,“我记得,有几件事,还没安顿妥当。”   看叶卓华变了脸色,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顾夭夭眉眼弯弯,叶卓华忍不住跟着,勾起了嘴角,手,便是连想都没想的,放在了顾夭夭的脸上。   曾听人说,双向奔赴的爱,才是最甜的。   大约,就是自己现在这般,心头便就是,用蜜做成。   被叶卓华盯的有些不自然,顾夭夭轻轻的咳了一声,将视线放在一旁,“我还没瞧,你买的冬衣。”   因为昨日碰见了不平事,顾夭夭也没有兴致问这些个事,今日突然想起来,心中既有几分期待。   叶卓华应了一声好,便从里屋将那包袱取了出来。   他给顾夭夭买了两套新衣,都是鲜艳的红色,一打开便让人觉得喜庆的很。   叶卓华拿起成衣,在顾夭夭的跟前抖了抖,“我一眼,便相中的了这颜色。”   他还记得,那日顾夭夭穿的红衣出来,脸色格外的明媚。   与成亲时候的繁重不同,那日的顾夭夭,端的是,雍容华贵的样子。   再则说了,成亲那日叶卓华被灌的,都忘了那惊艳的感觉了,光记着自己说错话,顾夭夭发脾气了,是以,那日的红衣格外的让他,难忘。   为了与那日相配,叶卓华又给顾夭夭买了一个项圈。   顾夭夭上下打量这成衣,样式自也没得说,料子瞧着也不错,只是有一点。   顾夭夭无奈的叹气,“你买这成衣的时候,就没让人给你讲讲?”   叶卓华看顾夭夭面上,似乎有那么些,不欢喜,不由的侧头打量这成衣,“我瞧着这衣服,挺好的呀。”   顾夭夭嗯了一声,“是不难看。”而后,又翻了翻旁边放的另一件,看完之后叹气声便就更大了。   “叶大人,你们刑部办案自该要做到心细如发,该是格外注意这,枝头末梢的细节。”而后,拽起耷拉在一旁的袖子,让叶卓华自个瞧。   叶卓华这才注意到,这套衣服的勾边,是用金线绣的喜字组成。   而再仔细瞧,衣服的上栩栩如生的凤尾,也是也是用这喜字组成。   所以,这衣服是喜服?   顾夭夭没好气的问了句,“花了不少银钱吧?”   做工这般精良,便是京城的绣娘也没几个做到的。   一问银钱,叶卓华不吱声了。   借的周生的银钱根本不够,他又折回拿了银票,而且还是拿的顾夭夭的银票,买了这两套衣服。   要不然,昨日也不会那般晚了,才去接顾夭夭。   看叶卓华不吱声了,顾夭夭心疼一阵阵的冒火,她便不明白了,这么明显的喜字,叶大人怎就看不见呢?   “可以退吗?”顾夭夭没好气的将叶卓华手里的衣服拽过来,低头折好,放回包袱里。   叶卓华思量良久,“我,自不好出这个面,你若非要让退,那便让周生去退!”   昨日也就算了,今日身份已然显露,堂堂尚书大人,买了成衣再去退,多少觉得,还是有那么一点,颜面有损。   顾夭夭看叶卓华一副决然的样子,到底还是笑了起来,“莫要退了,这成衣我也穿不上,倒不如给了周生。”   左右,周生还是能用到的。   叶卓华哼了一声,“倒是便宜那小子了。”   可是,就算便宜也只能给周生,总不能让顾夭夭再穿一次嫁衣,老辈的人讲究,总是有些不吉利的。   许是叶卓华真的痛心了,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脸还没有缓和过来。   不过,叶卓华始终没说,到底花了多少银钱。   看着叶卓华拉着个脸,顾夭夭突然陷入了沉思,是不是,她银钱赚的太慢了,所以才让尚书大人这般的看中这身外之物?   突然间,好像压力大了,毕竟要养着一府尚书,既如此,那赶紧将此事了了。   待到尘埃落定,她的客栈,一定会大赚一笔。   这一夜,各有心思的睡下了。   第二日,叶卓华一早出门,说是去平城各地转转,由着陶县令作陪。   而顾夭夭与夏柳,则在府里待着。   用了早膳后,今日的太阳倒照的人有些许暖意,顾夭夭与夏柳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而后冲着下头人说了句,“你们夫人起了吗?”   “回顾姑娘的话,夫人一早便起了。”婢女低声回答了句。   顾夭夭了然的点头,而后转身与夏柳交代了声,挑上一件从京城带回来的东西,去拜见陶夫人。   由下头的人领着,很快便到了陶夫人的院子。   她这院子,瞧着似还不如顾夭夭的院子大,瞧着休憩的有些年头了,房顶上还有干草在飞舞,不过院子里的摆设,瞧着有些讲究。   这样瞧上去,竟还别有韵味。   旁边的婢女解释了句,说是陶夫人原是住着顾夭夭那个屋子,不过因为尚书大人来了,他们便将主院给腾了出来了。   “夫人有心了。”顾夭夭听后微微点头。   “顾姑娘,柳姑娘过来了?”屋里的陶夫人听见了她们的脚步声,亲自掀了帘子迎了出来。   “叨扰夫人了。”顾夭夭笑着见了平礼,同陶夫人一起,进了屋子。   这屋子瞧着有些暗,陶夫人转身交代了句,将门上挂着的帘子先给取下来。   今日太阳大,屋子里烧着炉子自也没有那般冷。   帘子放下后,屋子里头立马亮堂了许多。   “顾姑娘一路从京城而来,可还习惯?”陶夫人坐定后,与顾夭夭聊起了家常。   顾夭夭轻轻点头,“天下一家,自都习惯。”   这一开口,便打可官腔。   陶夫人只点头,说了句,“正是这个理。”说完,便低头端起了跟前的茶杯。   看着陶夫人想说什么,可却将话给咽了回去,抿了一口才将茶杯放下,而后端上笑脸,抬头望着顾夭夭。   不等陶夫人说话,顾夭夭便将夏柳手上准备的东西给接了过来。   “我出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东西,这是宫里头送出来的,一件官窑出的黑陶点翠香炉,还望夫人莫要嫌弃。”接着奉上。   这料倒算不上顶好料,可精细在工艺上。   黑陶之上,一条条翠绿的纹理,似是镶嵌在上面,又如本就与它相生,自有妙处。   这是只有京中官窑才能烧出来的,地方自然是少见。   说不上贵重,但格外有意义。   陶夫人双手捧着,连连称好,“顾姑娘太客气了,这叫我如何是好?”   “夫人喜欢便好,原本想再带些雪燕给二姑娘,可也不知道二姑娘的病能不能吃这滋补的东西,一时犹豫,便没有取来。”顾夭夭面色如常,解释了句。   只是听到顾夭夭提起二姑娘,陶夫人的面上自有一丝不自然。   不过却也一闪而过,再看向个夭夭的时候,自依旧是满脸的笑意,“顾姑娘有心了,只是她病了年头太长了,这些东西确实不能入口。”   毕竟,若真是需要常年吃药的人,是药总有三分毒性,必然身子不能如寻常人一般。   “那我还想对了。”顾夭夭轻轻点头,而后接着说道,“不过,看着二姑娘本该如花的年纪,受这般苦楚我心里总是不忍,若是方便,今日便见一见二姑娘,仔细瞧瞧她到底哪里不舒服,待我回京,替她询问京中大夫,看可否听过这病。”   听着顾夭夭一直提二姑娘,陶夫人的笑容已经有些牵强了,“顾姑娘真是心善之人,只是,她病的年头太长了,我与她父亲也都不报什么希望了,也不想再折腾孩子了。”   若是寻常的人,自能听懂人家这意思,便是在婉拒了。   顾夭夭只是抿嘴一笑,也没再多言,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良久才又说了句,“我听闻,夫人并不是,陶大人的原配妻?”   这话,自是挑衅。   陶夫人脸直接沉了下来,“顾姑娘该是出生京城大户,必然懂得,旁人的家事,还是莫要多言才好。”   这,便是明摆着指责了。   顾夭夭抬手敲了敲桌子,这可真是有意思。   二姑娘对顾夭夭恭恭敬敬,与对叶卓华无异。   可陶夫人,虽说对顾夭夭以礼相待,却没有表现出有任何的惧意。   顾夭夭的手指一停,再次抬头看向陶夫人,“夫人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就喜欢多管闲事,这二姑娘啊,我今日,是见定了!”   啪!   陶夫人猛的一拍桌子,“放肆,这里是县令府,不是你京城宅子!”   顾夭夭慢慢的站了起来,“放肆的人是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内宅妇人,也敢同我,大呼小叫?”   陶夫人抬头冷冷的盯着顾夭夭,随即轻笑一声,“顾姑娘疯魔了,将顾姑娘带下去。”   随即,两边的粗使婆子便站了出来。   “本官要瞧瞧,谁要动本官的人?”外头,传来了叶卓华的声音。   陶夫人脸色一变,随即赶紧起身。   因为没有帘子,门开了之后,便直接瞧见了,站在于院中的人。   此刻,叶卓华站在最前头,冷冷的盯着屋里的人。   周生站在叶卓华的左边,手放在剑柄上,右边是陶县令,此刻他低着头,却在不停的擦汗。   “大人息怒,内子不懂事,下官一定会教训她。”看陶夫人还在那站着,陶县令冲着叶卓华解释了句,而后冲着陶夫人招了招手,“还不赶紧过来认错!”   陶夫人眉头紧锁,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高了这么多。   纵有千般不悦,也得过来低头。   “大人恕罪。”在叶卓华跟前福了下去。   叶卓华没有看陶夫人,而是侧头看着陶县令,“先有下头衙差,狐假虎威,借着你的名号到处行凶作乱。如今,一个内宅妇人都有这般大的官威,本官瞧着,你这县令不如让出来,让你夫人坐坐?”   “下官惶恐。”陶县令头垂的更低了。   看陶夫人站着不动,陶县令一脚踹在了陶夫人的腿上,陶夫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陶县令赶紧跟着跪在旁边。   叶卓华哼了一声,微微抬头,视线放在顾夭夭的身上。   顾夭夭领着夏柳从里头出来,而后冲着叶卓华福了下身子,“大人息怒,是我不该心存善意,要帮忙治二姑娘的病,毕竟这是陶家的孩子,陶家人想让她死,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   这话,自是字字诛心。   顾夭夭素来不喜扮柔弱,现下说完,总还有几分不自在,掩嘴轻轻的咳嗽了几声。   “多谢顾姑娘好意,内子许不好意思麻烦姑娘,那一个死字万万担不起,她是我的女儿,我自比旁人希望她能好。”   陶县令在叶卓华这憋着气,如今又被叶卓华跟前,都不是正经主子的女子奚落,自是要反驳一二。   听了这话,顾夭夭冷笑了一声,“陶大人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你那二姑娘穿的什么,你家夫人穿的什么,您也担得起,希望她好,莫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傻子么?”   昨夜只见了一面,无论二姑娘说的被下毒是真是假,但是她被苛待,肯定是真的。   叶卓华没在乎旁人的视线,看顾夭夭的走过来,直接抬手将人接到跟前。   陶夫人微微的抬头,“顾姑娘,这是陶府内宅的事情。”   语气,到底有些冷。   叶卓华轻笑一声,“你们,似乎没将本官放在眼里?”   而后,往前走了一步,就差一寸便踩在了县令的身上,“本官要见你家二姑娘,不知陶大人,可愿意?”   哗啦!   叶卓华一说完,旁边的周生,剑已经出鞘。   陶夫人紧紧的皱着眉头,心里的不忿自是表现的清楚。   只是,叶卓华愿意出这个头,她总不好说旁的。便是连陶县令,也只能让下头的去将二姑娘请出来。   顾夭夭想过,二姑娘被人带下去,肯定会受责罚,可却没有想到,责罚会这般重。   这二姑娘,竟是被抬出来的。   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衣服。现在,后背上的血迹清晰可见。   此刻,她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喝水了。   陶县令看到这样的二姑娘,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可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的意思。   “贵府治病过的手段,当真让我开了眼界。”顾夭夭冷着,说了一声。   便是连周生这个男人,当时便问了句,“这二姑娘是你家夫人偷人生下来的?”   “大人慎言!”陶县令语气冷然,还一脸的愤怒。   看这样子,这二姑娘是他的女儿了?   亲生父亲将女儿折磨到如斯地步,当真让人大开眼界。   人已经被抬出来了,周生交代下头的人,先给二姑娘喝点睡,这么冷的天,莫要冻着了,赶紧让人给她先盖个被子。   “谢大人,我只想让这两个蛇蝎之人,伏法!”二姑娘喝了水,嗓子缓和过来,终于能开口说话。   她撑着头,目光定定的看向陶大人夫妇,眼睛通红,恨不得上前,将他们的皮肉撕咬下来。   “放肆!”陶大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斥责的话。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本官原还犹豫,要不要管这事,看来,如今不得不管了!”   听了叶卓华开口,二姑娘激动的想要起身,“谢大人,谢大人。”激动的,似乎不知该说什么了。   “莫要多礼,大人,还是将二姑娘抬进屋子,寻了大夫,给她瞧瞧身子,莫要落下什么毛病才是。”   顾夭夭边说,边招呼人将二姑娘,直接抬进陶夫人的屋子。   下头的婢女,没有陶夫人的命令不敢动弹。   一时间,顾夭夭说话竟然没个应声的。   周生一瞧,刚要招手,让他们的人出马。   叶卓华便抬脚,直接踹在了陶县令的心口,“怎么,本官用不动你府上的人?”   陶县令被踹的整个人倒在后头,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下头人一瞧,自个的主子在叶卓华跟前,便就像是孙子一般,哪里还敢再拿架子,赶紧忙活了起来。   “老爷。”陶夫人一看陶县令都开始翻白眼了,吓的赶紧爬到陶县令跟前,扶起他的头,让他好缓过气来。   看着陶县令咳嗽了一声,堵住的气总算是缓和过来了,眼睛看着也比刚才活泛了。   这才顶着通红的双眼,愤怒的看向叶卓华,“叶大人,您贵为正二品刑部尚书,自是尊贵无比高高在上,可我家老爷再卑微,也是朝廷命官,不是谁人可以随意羞辱的!”   看着陶夫人义愤填膺的怒吼,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下贱东西,便就上不得台面。你怎知,就你刚才质问朝廷尚书的话,便可以将你斩杀,你又可知,将妾抬妻那一刻,御史台的人便可以参他一本,要了他的乌纱帽!”   原本,妾氏抬成妻,一是正妻犯错,二是妾氏于主家立下功劳。   不然,主家只能续弦,不能抬妻。   可现在,一个到现在还无所出的妾氏,是没有资格,说上功劳二字。   “陶夫人没见过世面,便就不懂这里头的规矩,终归是不知者无罪。”顾夭夭却突然替陶夫人说了句话。   恰在这时,大夫便过来了。   顾夭夭慢慢的蹲在陶夫人的跟前,“所以,你赎罪的机会来了。” 第219章 恶毒!   而后抬手,指向大夫,“证明你,怜惜小辈的时候,到了。”   陶夫人看着顾夭夭,似乎没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夭夭笑了笑,“陶府正儿八经的主子受了伤,你能坐的住吗?”   陶夫人不知道顾夭夭是何意思,看顾夭夭的架势,怕是已经认定自己是那恶毒的继母,再让自己看二姑娘,这不是,明着糊弄人。   甚至,陶夫人都在思量,是不是顾夭夭与二姑娘有什么套,等着让她钻,而后陷害她!   陶夫人自是不想去的,可陶大人看顾夭夭都已经提了出来,便摆了摆手,示意陶夫人进去,他这暂时不需要旁人管。   陶夫人看了一眼旁边的陶大人,看着他被叶卓华踹成这般样子,至少在明面上,她不能忤逆京城来的这人。   即便在陶夫人看来,顾夭夭也不是正经主子,可叶卓华愿意宠,她只能低头。   “多谢,顾姑娘好意。”陶夫人让婢女扶着起身,进门的时候,还得与顾夭夭道谢。   “应该的。”顾夭夭笑着回了句,便同陶夫人一起进门。   而后,走的时候,特意压了陶夫人半步,明明是在县令府,陶夫人这个主子,就只能跟在顾夭夭的后头。   陶夫人看了一眼顾夭夭,心里只道这人,处处心机。   陶夫人进来后,便得在里屋守着。   因为是给主子瞧皮外伤,大夫过来的时候,带了医女,医女的医术自是不高超。   她先过来瞧一眼,若是伤势太严重,自也不必避讳男女有别,请大夫再进来。   大夫此刻,站在屏风的后头,听着医女说着伤口。   衣服掀开,二姑娘的后背血肉模糊,医女看着皱眉,小心的帮着处理。   “不对。”医女突然喊了句。   “出了何事?”大夫心提了起来,手里面已然拎起了医箱,随时准备进去。   “二姑娘这伤口,都有透明色小块像石头一般的小粒,着实蹊跷。”   医女从未见过,人受伤自然是流血,再凝固也不可能是白色或者透明的东西,就像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石头一般。   大夫也沉默了,他低头思量,在他所有学过的医书中,从未提过,人的伤口处能长出石粒的事来。   “你小心处理出来,我瞧瞧。”大夫说着便将医箱放下了,这种事他还未见过,先看一眼,便准备与陶夫人他们告辞,毕竟他医术有限,莫要耽误了县令千金的病情。   听了大夫的交代,医女恩了一声,小心的将那些白色的颗粒取下来,她原是让人准备半碗清水,将这东西放在清水里头。   只是这东西放进去没一会儿,便瞧不见了。   医女只能让人取了赶紧的白色布条,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在布条上,让她们送到大夫那。   等着忙完,伤口便已经处理干净。   瞧着,应该是被藤条等东西,给抽打的。   此刻就等,大夫下令,便可为二姑娘上药。   “姑娘若是疼,可以咬着点东西。”医女看二姑娘的额头上都是汗,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知晓定然是压着痛意。   这情理伤口,不好用麻沸散,便是连庄稼汉子都忍不住,更何况是这么娇滴滴的姑娘。   说完,医女别有深意的看了陶夫人一眼。   他们是平城本地人,自知道陶夫人的出生,心里只想着,继母便就是继母,看看二姑娘都疼成什么样了,她一个外人都瞧不下去了,看看陶夫人,面色如常。   待二姑娘,连陌生人都比不上。   而二姑娘也是好样的,听着医女怜惜,生生的扯出了笑容出来,“谢姑娘,我无碍。”   这简短的六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顾夭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陶夫人,这就是所谓的,被梦魇着的人,平日里说的是胡话?   若这般都能称之为胡话,顾夭夭情愿这世上所有人都能被梦魇着,这般,天下人都知礼懂礼了。   说话的功夫,外头的大夫已经辨出了这东西的来历,此刻不由惊呼一声,“竟然是盐!”   他一开口,在场的人,脸色均变了。   谁人也没想到,竟然有人作出这伤口撒盐的事来。   好毒的心思!   陶夫人的身子晃了一下,眼里却像碎了毒一般,恶狠狠的瞪着二姑娘,“倒是让我,小瞧你了!”   二姑娘慢慢的闭上眼睛,不去看陶夫人,只是声音略显疲惫的说了句,“劳烦姑娘,给我上药。”   说着,慢慢的抬手,费力的拔下了头上的铜簪子,“姑娘,您看,用点便宜的药。”   也就是说,二姑娘看病,还需要自个拿银钱。而显然,她没有银钱,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便是头上束发用的已经有了斑斑铜锈的簪子。   医女没有接二姑娘的簪子,许也是因为年轻气盛,不由的替二姑娘出头,冲着陶夫人低头行礼,“此事,小人做不得主,小的来的是时候,他们说,是夫人请我们过来的。”   言外之意,就算给银钱,便也该陶夫人出面。   陶夫人盯着二姑娘,冷笑了一声,“既如此,那不必治了。”   医女显然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陶夫人竟连大面都不愿意遮一下?   一时间愣在那,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顾夭夭说了句,“怎么,陶夫人这是,要当众杀人了?”   陶夫人冷着脸,“顾姑娘,劳烦你禀报叶大人一声,本夫人今日,便就要处置了这个不孝女,若是叶大人拦着,本夫人便是去告御状,也要求一个公道!”   毕竟,就算再厉害的官,也不能真的插手,内宅的事。   即便,他们做法欠妥当,即便他们改日便会被革职,处死?今日,也必然会要了,二姑娘的命。   这是,打算明着撕破脸了?   顾夭夭看着陶夫人,唇间始终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既然已经插手,管他是内宅还是外宅,断没有无疾而终的可能。   看了顾夭夭的表情,夏柳立即明白过来了,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些碎银交给来的医女,“劳烦姑娘替二姑娘上药,我家尚书大人,怜惜这没有亲娘的孩子!”   言语中,极尽讽刺!   陶夫人咬着牙,在她看来,顾夭夭尚且没有名分,而且这两次打交道已经瞧出来了,什么柳姑娘,不也还是伺候人的玩意?   现在一个婢女,都敢骑在自己的头上了?   “本夫人瞧瞧,谁敢动!”陶夫人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床前。   屋子的门开着,叶卓华在外头,自然将里头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   随即,笑了一声,而后交代周生,“将人,带出来吧。”   听见叶卓华的声音,顾夭夭与夏柳,率先将床幔放了下来。   “你们做什么?”陶夫人尖叫了一声,随即用力的挣扎。   做了这么些年的县令夫人,陶夫人自觉得,高人一等。   如今被几个男人近身,便觉得是莫大的羞辱。   可是,在他们心中,莫要说是县令夫人,就算是知府夫人又如何,叶卓华说压便压了。   待人出去后,顾夭夭与夏柳才将床幔掀了起来,示意医女继续给二姑娘上药,而后,她跟着出去瞧瞧。   “大人,这内宅事情,该是有当家夫人做主,这事便是说破天也是这个道理。”   因为陶夫人一路挣扎,此刻衣衫全都乱了,哪里有县令夫人的体面,陶县令一咬牙,自也说出了硬气的话。   叶卓华没有搭理他,只冲着顾夭夭伸手。   顾夭夭了然点头,将昨日她藏起来的状子递给了叶卓华。   叶卓华将二姑娘用血写的状子仍在了陶县令的跟前,“本官,还用得着你教,如何做事?”   陶县令颤抖的打开状子,看着自己的女儿,声声泣血的指责,到底落了泪。   可是,抬依旧还是抬起了头,“子,不言父过。她,这是不孝!”   叶卓华笑的一脸无所谓,“二姑娘说,愿意滚钉床。原本,昨日你说她病了,成日里只会胡言乱语,本官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可今日看来,事情怕另有隐情,你的夫人,可是当着本官的面,喊打喊杀的,本官着实有理由相信,二姑娘所言怕是真的,所以这状子。”   叶卓华一顿才说道,“本官接了。”   若是接了状子,那便是要公事公办,更何况叶卓华本就是刑部尚书,且与吏部有交情,陶县令的官位,十有八九是保不住了。   陶大人恍然间缓过神来,他瞧着叶大人护着自己的女儿,便想着惩罚自己的女儿,便是让叶卓华知道分寸。   可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姑娘,在叶卓华跟前算什么?   状告自己的生身父亲,乃是大不韪,自然是要先受惩罚。   可是,那些个罪是自己女儿愿意受的,于叶卓华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果真不配教叶卓华,瞧瞧人家叶卓华处事,合情合理。   再看看顾夭夭,今日分明就是在激怒她们,两个人配合的,那叫个好。   陶县令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要告你的父亲吗?你莫要忘了,你长这么大,到底是我养的你!”   他想,或许,他喊一声,里头的那人,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也许会心软。   可是却忘了,这么多年蹉跎,他们如仇人无异。   里头,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将陶大人带下去吧,此案子,时隔多年,本官自要仔细的盘问。”   “叶大人!”陶夫人突然喊了起来,“不错,先夫人便就是被我送去的药毒死的,可那又如何,她是死有余辜!”   而后,侧头盯着叶卓华,“大人想要的真相,我现在就可以说出来,原本我还想给她一点体面,既她这般,咄咄逼人,那我便也不客气了!”   便将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陶大人原是寒门读书人,进京赶考的时候,便遇见了先夫人。   少年的感情,自是美好,两人便私自定了终身。   等着陶大人做了官,便如约迎娶了先夫人。   日子本也算美好,先夫人也给陶大人孕育了两位姑娘,陶大人在这平城做的兢兢业业,原是该往上提的,朝廷的调任本也就下来了。   知府那边已经,开始给做文书。   只是,往上调任,自要再检查一下,家室是否清白。   可这一查,却查出了问题。   这先夫人,竟然是女支子。当时陶大人便慌了,当时他与先夫人相见的时候,先夫人只说了,是家中受灾一路往外逃,家中已经无人。   成亲的时候,因为先夫人没有籍契单子,陶大人只是县令,也没有去人家老家那边调查文书的权利,便在平城做了假,让先夫人得了平城的籍契。   可这事,全数被知府给查了出来。   当知府将这籍契单子着人送过来的时候,陶县令当时便傻眼了,夜里喝了许多酒。   堂堂朝廷官员,迎娶一个女支子为正头夫人,若是传到吏部,陶县令的这官算是做到头了。   这次调任,肯定是不能成了。   知府那边的意思是,只能让他将先夫人处死,这事,便不会被外人知晓。   且以后,基本也不会再往上调了,知府既然能查出来,旁人肯定也可能查出来。   先头夫人也知道了这事,知道因为自己影响了陶县令一辈子,很是后悔,自动求死,而当时为妾氏的她,不过是就伺候夫人上路罢了。   恰巧这一幕,被二姑娘瞧见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将陶夫人当成了弑母的仇人,一直暗中较劲,处处作对,陶夫人原本就没错,被二姑娘这般针对,心中也气闷,便故意怠慢她。   “此事,我自认做的不够大度,若是大人要主持公道,我亦无可抱怨。只是,我还是那句话,内宅的事,大人似乎不该插手。   至于案子,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给大姑娘送信,那时候大姑娘已经长大了,事情内幕如何,她自也清楚。”陶夫人跪在地上,一字一顿交代的清楚。   而陶大人许是被人,提起了成年旧事,一脸颓然的跪在那。   陶夫人既然敢让叶卓华去寻大姑娘。结果,自是已经确定,怕真会如她所言的一般。   如此,这案子,或大或小就在叶卓华的一念之间。   陶大人做错了事,是该受到惩罚,可是他也是受人欺骗。   至于弑母之案,却是无稽之谈,她就算没善待继女,也不该是刑部可过问的。   眼看着,这个案子,就该结了。   “你胡说,你满嘴的谎言,我母亲的出生,你们早就知道,早就知道!”   屋里的二姑娘听着陶夫人将她自己摘的干净,激动的便要过来理论。   可却,因为身子不方便,砰的一声,听着好像掉了下来。   叶卓华眯着眼睛,抬手,交代周生,“将陶大人关入大牢,既然伪造籍契文书供认不讳,本官写信于吏部,问吏部该如何处理,至于陶夫人。”   叶卓华话锋一转,“也压下去吧,究竟是在伺候主母,还是在逼迫主母,本官查清楚后,再做定夺。”   陶夫人现在没想到,叶卓华竟还要压她?   “大人,若我所言是真,您大张旗鼓的被一个女支之后戏耍,该让旁人如何瞧您?”陶夫人看有人过来,立刻高声为自己辩解。   叶卓华没有理会,而是顾夭夭蹲在了陶夫人的跟前,“夫人,你口口声声所言,这是内宅的事,你可知道?”   顾夭夭一顿,压低了声音问了句,“你知道,叶大人的夫人,是哪家的姑娘?”   陶夫人想也不想,便要说自然是知道,说到这,突然停住了,顾姑娘,她也姓顾,莫不是眼前这位便是尚书夫人。   朝廷的,正二品诰命夫人。   她是内宅妇人的楷模,内宅之事,自有过问的权利。   而且,还是朝廷所封的,县主!   看陶夫人明白过来,顾夭夭面上的笑容更浓了,“那庄子是我名下的产业,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轻轻的拍了拍陶夫人的肩膀,“去吧,做个明白鬼!”   而后,被下头的人,连拉带拽的往外扯。   “此事,需要本官查清楚,县令府所有的下人,暂且都关押!”   身后,传来了,叶卓华冰冷的声音。   陶夫人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到了现在,似乎已经明白过来了。   她慢慢的回头,看着身后的那并排而立的两个人。   她,该早就察觉的,叶卓华身为尚书,即便再宠爱外室,也该有个度。   顾夭夭只这两日表现,端的就是独当一面的架子。   她以为,好一个小人得志的跋扈,却不知道,人家这是别有所图的沉稳。   京城的妇人,到底是有心思的。   将这两个人带下去之后,县令府自然该被叶卓华掌管。   待人走后,叶卓华让人搜了内宅院子,寻出了陶夫人亲手写的一些账本,叶卓华一眼便瞧出来了,虽说字迹不同,可这记账的方式,却如出一辙。   “让县令府所有人的,都写几个字!”叶卓华拿着那纸,抬声交代了句。   周生刚转身,叶卓华便又将人唤住,“左右手都写!”   免得有人,擅长写左手。   因为叶卓华出手算快,原本,庄子的事可以严查,可明显叶卓华想放陶县令一马,让他们放松警惕。   而后,内宅突然出了口子,却被叶卓华咬着不放,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第220章 真相大白!   周生出手自然谨慎周全。   到了下午,便都查了出来。   与那账本字迹相仿的人,便就是左手写字,是花房的一个哑人。   据说,昨日已经与夫人告假,原等着明日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年。   原本,这件事上,瞧着没有任何的错处。   可是,周生已经派人去这哑人所入册的地址去查,得知家里头是有个兄长嫂嫂,可是这个嫂嫂是出了名的凶悍,对她这个小姑子,更是非打即骂。   这人不会说话,据说是因为小时候生了疾,嫂嫂不给拿银钱治病,这才跟变成这般样子。   等着她干活利索了,便将人卖给了人牙子。   也是她运气好,那时候姨娘抬正,自要重新选新人伺候,瞧着她的长的算是机灵,便被一眼相中。   县令的府虽有花房,自比不得什么京城大院里头,平日里基本得了不了什么太名贵的花,是以她这算是领了个闲差。   而且,她也是有心气劲的,自从入了县令府后,就再也没回家过,就算是有了假,要么在府里,要么在外头住客栈,反正就是不回去。   今年她侄子成亲,兄长上门要讨要银钱,被她撵走了。   愣是,一个铜板都没给。   就这样的一个人,回去过年?怎么可能,莫不是回去,等着被兄嫂辱骂?   周生这般一说,叶卓华便明白过来了,怪不得这字是哑人写的,可记账的方式却是陶夫人的,就她的出身,肯定也没有机会跟着先生学习,怕是大字不认识一个。   是陶夫人写好后,她重新抄写。   这么多年,这做账本的事,许也认识了几些字,可习惯已经养成,是改不掉的。   怪不得陶夫人一眼相中了哑女,不认识字,自然不知道夫人让她写的是什么,再来又不能说话,也不会传出去,就算以后懂得了,那也已经被陶夫人紧紧的攥在了手心中。   许是叶卓华她们一出面,陶夫人为万全,便准备让她出去避避,只是因为叶卓华似乎并没有刨根的打算。所以,才耽搁到今日还没有离开。   叶卓华啧啧的摇头,“没想到,这一府县令的师爷,竟然一个内宅妇人!”   既然,这个妇人有这般大的本事,何至于沦落到给人家做妾的地步?   莫不是,因为情爱?   “去查查陶夫人的底细。”既然已经明了,陶夫人身上的有是诸多秘密,自然该在她身上下手。   顾夭夭坐在旁边,拿起叶卓华在一旁的账本,仔细的查了查,“这平城该是用炭很多,可我瞧着,这里的人,炭还是稀缺。”   叶卓华轻轻的嗯了一声,“不仅如此,这里的树木,被人砍了厉害。”   他已经让人问了,这树木都是官府的人在用,寻常百姓是不能砍的。   这便也就是说,在官府,有做需要烧火的大买卖,可偏偏,不在账本上。   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我那贾管事,知道些什么。”   既然平城之内,官府用树木多,而且还是不能让寻常的百姓用,那他出的这个烧木炭的主意,似乎格外让人费解。   两个人正说着,大夫那边说已经将二姑娘收拾妥当,准备告辞。   夏柳便出门,送一送大夫。   只是回来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凝重,“姑娘,大夫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瓶解毒的药,等着一会儿给二姑娘服下。”   这二姑娘受的是外伤,大夫让人给抹上药就是了,莫说寻常不用服药,就算需要服药,直接服了便是,何至于再过一会儿,这分明就是想让顾夭夭特意注意到,他们用的药。   解毒二字,用的格外有意思。   若是真的中毒,该是立马解毒,既然还能耽搁,说明便是慢性毒。   只是,那大夫紧皱的时候说,只瞧着二姑娘身上似乎沾染了点带毒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他却也无能为力。   顾夭夭听了,便出动他们的人,去查查。   “将,他们清出来的盐,也都瞧瞧。”顾夭夭又特意交代了一声。   叶卓华微微的挑眉,“你是说?”   顾夭夭点头,“真相,不已经出来了?”   似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中了。   腊月二十四,天气晴朗,这冬日,似乎很快便能过去。   腊月二十五的清晨,天还未亮,顾夭夭便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吵醒了。   叶卓华已经穿好衣服,看顾夭夭睁眼,便顺势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你再睡一会儿。”   顾夭夭无奈的揉了揉眼睛,“我还能睡吗?”   叶卓华轻笑一声,“那,辛苦叶夫人了?”   顾夭夭轻轻的摆了摆手,“我是为了,我的银钱。”   这个案子不结,她的木炭生意便不能做,早些了结,早些赚银钱。   叶卓华应了一声好,“不过,过年的新衣到底没买,等用了午膳,你同我一起去挑一挑?”   提起这事,顾夭夭这心里头便冒火。   堂堂尚书大人,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原想着,自己不出面还得让叶卓华自己去办,就该治好这个毛病。   看出顾夭夭面上的不愿意,叶卓华只在旁边说了句,“昨日我将衣服给周生的时候,周生倒是欢喜的厉害,我瞧着一出门便往夏柳那边跑。”   叶卓华满脸的欢喜,似乎为下属真心的高兴。   “好,你赶紧去忙,用了午膳咱们便出门。”顾夭夭一咬牙,到底是答应了。   毕竟,她可不想再白白的扔银钱。   忍不住叹息,养尚书,真的费银钱。   得了顾夭夭的应允,叶卓华面上,这次真的是布满了笑意。   到了外屋,顾夭夭听见周生与叶卓华禀报,说是昨日夜里,陶夫人撞墙了。   人,倒是没死,可血流的太多了,现在大夫都守着,免得陶夫人起烧。   听了周生的话,叶卓华笑意的更浓了,“既如此,让人好好盯着,将内宅妇人逼死的罪名,本官可不想担,陶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尽量的满足她。”   叶卓华的意思,周生瞬间领会。   立马去办。   叶卓华走后,顾夭夭也睡不着了,便跟着起来。   算算日子,估摸明日他们的另一队人马便可以过来了。   到时候,人便多了起来。   这县令府,虽比不得京城,不过清晨起来,却也有它资格的韵味。   古老的青石路,似乎历尽了沧桑,顾夭夭原还想问问下头的人,这县令衙门是不是有些年头了,瞧着细微之处可见斑驳。   可转头才想起,县令府的人都被关了起来,跟前也没个能说上话的。   “姑娘,您怎么自个起来了?”原本,每次顾夭夭起身,都是夏柳在跟前伺候。   只是今日,顾夭夭起早了,而夏柳却起的晚了。   是以,俩人便岔开了。   “你莫要着急,小心脚。”顾夭夭远远的喊了一声。   “奴婢无碍了。”夏柳虽这么回答,可脚下的步子,到底是慢了下来。   “姑娘,您怎么出来了?”瞧着顾夭夭只用了白玉簪子束发,整个人慵慵懒懒的样子,无奈的叹息,也就是叶卓华不在府上。不然,估摸又得将人给藏起来念叨。   自然这话,夏柳并不会明说。   “我瞧着,这平城的天气,比京城是要暖和些。”顾夭夭不以为意的说了句。   等着夏柳过来,她便又转身往前走,“我刚才还在想,你说这平城府衙门有多少年没有休憩了?”   夏柳微微叹息,“许是有些年头了,昨日奴婢听见下头的人打老鼠的声音。”   夜里夏柳在外头站着,便听着路过的人说,这衙门竟还有老鼠作怪。   顾夭夭听后,愈发的坚定自己所想。   猛地停下脚步,“走吧,回去等着吧。”   一来夏柳的脚没好利索,顾夭夭总不想让她走太多的路,二来,经过一夜下头的人还没有禀报,这二姑娘到底是中了什么毒,估摸今日怎么也该有消息了。   顾夭夭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真相如何。   倒是没让顾夭夭失望,用了早膳之后,下头的人便过来禀报,说是已经查出了二姑娘身上的毒性是从哪里来的。   说是,二姑娘的样子,其实不像是中毒的,他们的大夫便更查的仔细。   最后,确定在了盐上。   若是上等精盐,哪怕只是寻常百姓用的粗盐,虽说撒在伤口上会让人疼的厉害,可却不至于有毒性。   而二姑娘所中之毒,怕就是这盐,没有经过细致的工艺,而产生的毒性。   按道理说,他们得盐不易,大佑境内用的都是官盐,自不可能将这有毒性的盐,给下头的百姓用。   这般一说,二姑娘身上的毒性是小事,而她伤口上撒的盐,源头在哪,可是大事。   若是有私盐,闹不好还是掉脑袋的大罪。   顾夭夭微微拧眉,听了这话,心思是越发的清明,良久冷笑了一声,“走吧,咱们去瞧瞧这位可怜的二姑娘去。”   因为陶夫人被压了下去,二姑娘便住在了陶夫人的屋子里。   身上的伤处理干净,再加上年轻,今日瞧着脸色便比昨日的好看许多。   瞧着顾夭夭过来,二姑娘挣扎着起身,“顾姑娘。”   顾夭夭自要将人扶着躺下,“莫要多礼,这这身上有伤,万不能马虎。”   二姑娘笑着应了一声,躺在榻上,“待我好了,一定亲自去三拜九叩同姑娘道谢。”   顾夭夭噗呲了一声,“那我岂不是成了,挂在墙上的泥人了?”   毕竟这个世上,能得人三拜九叩的,除了皇帝,便就是神佛菩萨了。   听顾夭夭这么一说,二姑娘这才明白,她说错了话,赶紧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晓得。”顾夭夭拍了拍二姑娘的胳膊,笑着安慰了句,而后掀了被子瞧了一眼,里头是用纱布已经包上,虽说看不出里头的伤口,可却没闻着血腥味,想来比昨日好些了。   “二姑娘受苦,你说说也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竟然这般心狠,往伤口上撒盐!”顾夭夭微微叹气,想想那画面,都替她疼的厉害。   二姑娘听了这话,低头讪笑了一声,“我都已经习惯了,日后,便好了。”   虽然没有直说陶夫人,可这言语,却直指陶夫人。   提起昨日的事来,二姑娘不由的说了句,“连累姑娘,为我母亲伸冤。”   若是寻常的妇人,这自然谈不上连累,只是先夫人到底出生不好,高门大院的人该最是忌讳这些。   顾夭夭定定的看着二姑娘,良久才转头看向夏柳,让她将屋里的人,都带下去。   屋子里头,只有她们两个人,顾夭夭没有再在塌上坐着,而是起身,坐在了旁边的样子。   看着顾夭夭这般样子,二姑娘的心,没来由的一慌。   她笑了一声,原本想要问问,怎么突然将人都撵出去了,可话到嘴边,只开口唤了一声,顾,剩下的似乎怎么也说不上来了。   “二姑娘莫要紧张,我今日过来,是想问问姑娘,你身上的盐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说的明白一些,是谁人给的你这个盐?”顾夭夭微微挑眉,将话说的直白。   二姑娘的脸色微变,良久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顾姑娘说笑了,内宅里的东西都是夫人掌管,我哪里能得这些东西。”   “再说了,若真是我自己做的苦肉计,夫人见了,怎不拆穿我?”   二姑娘这话,听着是合情合理。   顾夭夭轻轻点头,“是呀,二夫人见了这盐,便起了杀人。不,该是起了灭口的心思。我原以为,二夫人这是在恼羞成怒,却不想,该说二夫人是,不能开口。”   不然,怎么也会自证清白,告诉大家,她没有那般恶毒,而不是一个盐字都没敢提。   至于二姑娘说,她没本事得了这盐,或许只二姑娘一人确实没这个能力。   可若是加上,贾丛海呢,“我该问二姑娘,与贾管事到底有什么关系?”   二姑娘的手,慢慢的收紧,那被子被她紧紧的握着手里,鼻尖已经开始冒汗,“顾姑娘说笑了,什么贾管事,真管事,我哪里认得?”   顾夭夭啧啧两声,没想到,一个被继母欺压了这么些年的小姑娘,遇见事的时候,倒还算沉着。   便是到了这份上了,除了手上的小动作,竟还能显出几分从容来。   她着实好奇,这状告生身父亲的心事,二姑娘从多大便有了。   这么多年,任人欺凌,莫不都是假装的,就等着今日,掀了这平城的天。   只是,顾夭夭不想,等着过年的时候,还喊打喊杀的。所以,她将这话,还是挑明了说的好。   “不认得?那二姑娘解释解释,怎么瞧见我,便这般毕恭毕敬的,便是你那继母都没有这个心思。莫要说,你有多么知礼,我瞧着你对旁人,也没这般,低眉顺眼?”至少,对夏柳没有,对周生更没有。   顾夭夭的身份,对外是瞒着的,也就是掌柜的与贾丛海知道。   若非二姑娘对顾夭夭的态度,恭敬的让人匪夷所思,顾夭夭也不会起这个心思。   “不管姑娘相不相信,我只是单纯被姑娘的气势所折服。”便就在这个时候,二姑娘也还没有松口。   听了这话,顾夭夭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孩子。”她如是喊了一句,“你是不是只是一个单纯的被继母逼的走投无路的一个小丫头?”   “自然是。”二姑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顾夭夭笑了笑,“既如此,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一个普通丫头,会有这般心机?”   话音刚落,顾夭夭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我来的那日,贾管事便同我说,他是从南边回来的,可他却不知道,我曾在京城见过他!根本不必下头的人去查,我便知晓他说的假话。”   “你们一个引着我去查炭,一个引着我去查盐,就差将盐矿放在我眼前了,现在倒与我装起傻来了?”   顾夭夭生意愈发的严厉。   若是盐湖所出的盐,多不会引出毒性,可是盐矿所出,是要先经得放水里融化,再大火滚来,自要麻烦些。   若是有下头人懈怠,人用着多少是要起点毒性的。   可多也不至于毙命,二姑娘怕下头人查不出,身上撒的满满的,便是没伤的地方也有,不若血流出来,把盐给化了,可就查不出来了。   她这般做,到底是冒险,毕竟受着伤,将盐放在身上捂了一夜,谁人知晓会出多少东西。   做这些动作,她自个是不能完成的,必然要买通下头的人。   她一个成日被继母盯着的姑娘,或许出门可以,可出门赚银钱肯定不可能,偏偏,作为管事的,贾丛海能出这个银钱。   而且,这种事,断然不会是陶夫人的手笔,她连一个哑人都想着打发,怎么可能自个制造出做什么大的把柄给自己手上?   顾夭夭已经顺下了这条线,若是去查,很快便会有眉目。   二姑娘虽说在陶夫人眼皮下头也有些小动作,可到底也只是在这一方天地,尚未面对面的这般碰上。   被顾夭夭句句逼问,心,是彻底慌了,“我,我,我。”   原是想反驳,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夭夭原本沉着的脸,在瞧见二姑娘一脸紧张的时候,终是松了,微微的叹了口气,“罢了,我不逼你了,我已经知晓,你为何不敢言明。” 第221章 与女人不清不白   “你怕,你说透了我们却没有彻查的打算,你想要我们自己去查,你想让我们亲眼瞧瞧,下头的人如何的水生火热?”原本顾夭夭是厉声高言,此刻却刻意的放缓了音调。   而后,小声的说了句,“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   这一个官大一级,自然不是说叶卓华。   顾夭夭明明没有说透,可却好似将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   听见顾夭夭说的明白,二姑娘眼眶通红,“求夫人为我平城百姓做主。”   说着,便挣扎的起身,端端正正的跪在塌上,朝顾夭夭重重的扣下头去。   便是此刻,伤口裂开,身上的纱布已经染成红色,却都想没有感觉到一般。   她这一声夫人,却也说明,顾夭夭所言不错,二姑娘确实与贾丛海有关系。   事情已然明了,顾夭夭也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句,“又是一个痴情人。”   盐已然以出,无论顾夭夭他们查还是不查,二姑娘都已然没有了退路。   更何况,她以身落盐,便将身家性命都做了赌注,此刻却有所犹豫,不是为她自己犹豫,而是为了贾丛海犹豫。   她,不到万不得已,是不想让贾丛海暴露的。   能这般维护,自不可能是为了,难得所遇的知己。   说完后,顾夭夭才问道,“那盐矿在哪?”   现在要将盐矿查清,才能定那些个不仁之官的罪。   “便就在西山,只是。”二姑娘轻轻一叹,她却无法带路,因为那个地方有重兵把守,寻常百姓,根本就不能靠近。   是以,这才想法子让顾夭夭她们慢慢的去查,至少做好准备,这般贸然前去,怕是顾夭夭的人马也得折在那。   “重兵把守?”顾夭夭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都说什么天高皇帝远,这一个小小的平城,竟然出了,买卖官吏,偷造私盐,圈养私兵的大事,这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   这哪里是平城衙门,这简直就是,平城的土皇帝。   顾夭夭慢慢的起身,示意二姑娘不必多礼,可以趴下来。   而后,从外屋拿了笔墨纸砚,将笔沾了墨汁,递给二姑娘,“将你知晓的画下来。”   西山那个地方,顾夭夭到底不是本地人,有什么注意的,或者走哪条路好,还是有人指点的好。   二姑娘显然对那个地方是清楚的,想也不想便下笔了。   只是,画了一条小路,一直到平城脚下,可再往前她便不知晓了。毕竟,她再往前便是没有瞧见过的。   如今正是冬日,顾夭夭她们来的也算是是时候,不若,要是夏日里过来,不仅要防着那些人,还要防着山上的鸟兽爬虫。   顾夭夭得了自己想要的,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让二姑娘先歇着,她准备出去一趟。   “夫人!”只是刚起来,二姑娘却突然开口将她唤住。   顾夭夭微微的垂头,看着二姑娘的眼里,带着祈求,“夫人,我父亲只是一时糊涂,受人蒙蔽,那些个银钱从未落在他的库房,求夫人,将来能为他在叶大人跟前,求个情,只求,可留下一命。”   什么官宦银钱,她却不在乎。   能为自己母亲讨回公道,杀了那继室夫人,这一切就圆满了。   哪怕日后,就只能吃糠咽菜,她都不在乎。   听了二姑娘的话,顾夭夭却忍不住轻笑一声,“倒是个长情的。”   丢下这话,便抬脚继续往前走。   “夫人!”得不到顾夭夭的许诺,二姑娘有些焦急的唤了一声。   顾夭夭慢慢回头,“放不放你父亲,端就看他的态度,你是她的女儿,可我不是。”   没有义务,更没有心情,去等着他,幡然悔悟。   于顾夭夭而言,作为朝廷命官,即便是受人蒙蔽,又或者是有其他的苦衷,错了便就错了。   若是因为他情有可原便放了,那天下,何至于讲律法,直接讲情面不好?   看二姑娘面上挂着浓浓的失落,顾夭夭的心思一动,忍不住问了句,“那你还,告不告了?”   二姑娘愣了片刻,随即郑重的点头,“我,绝不戏耍夫人,这状,告定了。”   虽说顾夭夭的话,并不怎么好听,可却也是实话。   二姑娘也分得清好赖人,若顾夭夭存心利用,完全可以说些个好听的话,事成之后,她还能吃了人家不成?   再则说了,叶卓华那是多大的官,既然来了平城,有心为下头的人做主,有她没她,或许也就是查案速度的快慢而已。   看二姑娘的表现,倒是让顾夭夭另眼相待。没想到,在这小小的平城,竟也有这般通透的人。   不过,顾夭夭也没多言,再次嘱咐她了句好生歇息,便走了出去。   夏柳跟着顾夭夭,一路回到了她们的屋子。   顾夭夭拿出那图来,仔细的瞧着,眉头忍不住皱起。   夏柳看顾夭夭一脸的苦恼,便接过下头奉上的茶,轻声唤了句,“姑娘。”   听着跟前的声音,顾夭夭这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夏柳一眼,到底将那图折起来递给夏柳,“让周生呈上去。”   那边的底细,顾夭夭到底不清楚。   顾父给她的人,虽说擅长打探消息,可是能不能在那边人手中讨得好处,顾夭夭心中也没底,思来想去,此事,还是权数交给叶卓华的好。   这画交过去没一会儿,叶卓华便回来了,他一进来便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大口的喝着茶水。   看样子,是渴的厉害。   “你这做什么去了?”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   叶卓华将茶杯放下,因为喝的着急,滴了几滴茶水在下巴上,接过下头的人送来的帕子,仔细的擦了擦,“我将这平城,转了一圈。”   而后挪了下身子,朝顾夭夭看去,“已经,命人去打探了。”   便是,回应了顾夭夭送去那画的事。   顾夭夭嗯了一声,而后便站了起来。   叶卓华不明白顾夭夭说的好好的,为何会突然站起来,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或者是来了平城事有些多,冷落了顾夭夭?   不由一脸紧张的,跟着起了身。   顾夭夭走到里屋,掀了床尾的箱子,从里头寻了一趟藏青色的衣服,刚一回头便瞧见了,站在身后的叶卓华。   倒将顾夭夭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做什么?”   “累了吧?”叶卓华也没看顾夭夭取的什么,眼睛一直在顾夭夭的脸上,手很自然的去接顾夭夭手里的东西。   却被顾夭夭给避开了,“你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顾夭夭一边说,一边将衣服,放在塌上。   她不过是拿件衣服,何至于跟累扯上关系?   又不是小孩子,还能被衣服给压累了?   说完,抬手,便去解叶卓华的腰封。   叶卓华的心猛的提了起来,“这,青天白日的?”说出来的话,尾音都有些颤抖。   顾夭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卓华的意思,手猛的使劲,就掐在叶卓华的腰间的软肉上,“想什么呢,你这衣服不知道刮在什么地方,破了。”   叶卓华惨叫一声,原本,因为顾夭夭主动,虽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可心底却隐隐的有那么一丝期盼。   现在,将那一丝期盼,给拧的干干净净。   “主子。”这疼劲刚散去,便听着外头的传来了周生的声音。   “何事?”叶卓华一边说一边抬手,由着顾夭夭帮自己换下衣服。   周生说道,下头人禀报,说是陶夫人服毒了。   原本,叶卓华已经下令,让下头的人,尽量去满足陶夫人的需要。   倒是没想到,陶夫人会选择,让人去给她送毒。   这,着实有意思的很,叶卓华唇间噙着几分笑意,“人,可还活着?”   “回主子,人还活着,已经让大夫去诊治了。”周生在外头回了句。   叶卓华听后,笑容愈发的大了,“那便好好的诊治,等着大夫一走,便给她换上一间牢房。”   恰在这时候,顾夭夭已经将叶卓华的衣服给换好了。   拽了一下叶卓华的腰封,银色的束带,将整个人显得,愈发的沉稳。   顾夭夭忍不住想,这人的衣服都是暮色,他肩宽什么衣服也该能撑起来,日后,自要多换几种颜色。   看顾夭夭手放在自己的腰封上,叶卓华不由的想起,顾夭夭说过,她最是喜欢瞧自己解腰封的动作,眼,不由的一变,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只拉着顾夭夭的手,“走吧,趁着今日有空,你亲自去挑了衣服,莫要等着人家不做了,咱们,过年的时候,没有新衣穿。”   这些铺子,多是到腊月二十七八便不怎么做活了。   那时候再买什么东西,也都没什么好的了。   这原就是提前说好的事,顾夭夭自然没有任何的异议,便跟着叶卓华出门。   不过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叹了句,“你这人啊,怕是得将那陶夫人给吓坏了。”   让大夫瞧完后,再给那陶夫人换地方,这不是故意要告诉陶夫人,他们是发现了什么了?   叶卓华恩了一声,“就当是,给自己寻个有乐子。”   叶卓华是要将计就计,可却不代表,他愿意让旁人将他当做傻子。   这般拙劣的法子,若非为了她身后的人,叶卓华便都懒得瞧一眼。   有谁,都存了自尽的心思了,药都送来来,结果竟还没死成?   这平城衙门也算是建在了闹市,顾夭夭他们出来,也没用坐轿子,两个人信步走在了大街上。   平城虽说富饶,可比起京城来还是差的很多。   那些个小铺子,多是价格低廉,做工粗糙的,是以顾夭夭逛的也快,很快便来到了平城最大也是最贵的成衣铺子。   因着寻常百姓买不起这里的东西,这里头也还算是安静,只有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   因着上次叶卓华拿了两套衣服,又那般的贵,便是给掌柜的留了很深的印象,一瞧又是叶卓华过来,赶紧让人热络的迎上去。   而后,打量了顾夭夭一眼。   掌柜的眼毒,一眼便瞧出,顾夭夭身量该是与叶卓华上次说的那人差不多,那上次的衣服显然是给顾夭夭买的。   给下头的人使眼色,让他介绍料子的时候,定也不能冷落了顾夭夭。   这铺子贵自也有贵的道理,衣着不是说多么有特色,可却大气的很,耐看。   顾夭夭抬手,为自己与叶卓华都选了一套。   下头的人伺候着顾夭夭去隔间里,可以将衣服换上看看是否合适。   “你们这里,到底有些凉。”进去之后,顾夭夭忍不住叹了句。   这么大的铺子,外头只放了一个炉子,到了里头之后,只在边角放了一个小手炉,瞧着是有点热气,可却起不得什么作用。   “是小的的错,这手炉是落在了隔壁屋子,小的这就去取。”低声说了句,赶紧退了出去。   一会儿便瞧着,他一手又抱了一个手炉进来,小心的放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贵人先试着,小的在外头候着。”说完,便弯腰退了出去。   等人出去后,顾夭夭打开了外头的盖子,瞧着手炉里头放的那块炭,冷哼了一声,随即又盖了上去。   这么冷的天,顾夭夭自没有换下衣服的打算,拿在身上比量了一下便是。   看着顾夭夭的动作,叶卓华自也学着,顾夭夭的样子,在身上比较了一番,“确实不错。”   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夫人的眼光,果真是好的很。   看着叶卓华的动作,顾夭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的脖子,有些短。”   说完,叶卓华才反应过来,他将衣服提的有些高,两条袖子搭在了脖子上,下头短了一大截,这般,似乎也比量不出什么来。   知道顾夭夭这般是在嘲笑自己,叶卓华将衣服慢慢的折了起来,“那又如何,我夫人不嫌便成。”随口,回了句。   瞧瞧那一副,好像活着便是为了自己夫人的样子。   顾夭夭啧啧了两声,“有些过了。”   叶卓华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只是比量着,动作自然是快,顾夭夭将衣服都交给叶卓华拎着,抬手便碰在了帘子上,准备出门。   只是还没掀起来,便听着外头传来了一句,“贾爷来了?”   许是因为这一个贾字,顾夭夭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而后,慢慢的掀起了一条缝,看见那掌柜的热络的将贾丛海给迎了过来。   许是之前订好的,掌柜的从柜子里头取出了一个包袱,打开后,里头放着一套女子的衣裙,等着拿出来,让贾丛海过目。   等贾丛海瞧完了之后,便给了银钱,将衣服重新放在了包袱里头,便取走了。   贾丛海来的快走的也快,自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叶卓华也瞧见了,那套衣服瞧着华贵,怕是不比自己之前买的那套差,“没想到,你这个管事的,有些家底。”   看这掌柜的对贾丛海的态度,该也不是头一次过来。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确实,有些底子。”   而后侧头瞧了叶卓华一眼,“你的人盯着他,没发现什么?”   叶卓华微微的叹息,“旁的倒没有,只是。”   似乎有些思量,而后才又说道,“他,好像已经娶妻了。”   贾丛海除了铺子,便就回家里。只是,那家里已经住了一个女子,两人同住,似乎,也只能是这个答案了。   既如此,那二姑娘如何?   是一厢情愿还是,其他?   “你若是查出什么来,便同我直说,何至于拐这般大弯?”顾夭夭没好气的说了句。   她便不信了,叶卓华还能有什么,临时起意的心思?   看顾夭夭识破,叶卓华将人揽在怀里,“我觉得,你是该厌恶,这种男人的。”   家里有一个,外头又有一个,二姑娘为了保护贾丛海豁的那般出去,若是说两个人,什么都没有,他们也自不会相信。   “天下男子皆如此,若都生气,我莫不是得气死?”顾夭夭没好气的回了句。   抬手,重新去掀帘子。   却被叶卓华重新拽了回去,“我不是这般。”   即便上辈子,求而不得,叶卓华自问,除了顾夭夭从未与旁的女子,不清不楚过。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一脸的严肃,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   轻飘飘的,只有这三个字。   待叶卓华愣神的时候,便挣脱了怀抱,走了出去。   等叶卓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失了先机,只能跟在顾夭夭的后头。   出门的时候,顾夭夭小声的说了句,“你不必这般。”原想着,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讨好自己,只是剩下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她想,叶卓华总会有明白的时候。   因着顾夭夭说话的声音低,叶卓华没有听清楚,等到凑过来的时候,顾夭夭已经不说了。   “前头有个测字的先生。”叶卓华想仔细的问清楚,可顾夭夭已经抬脚往前走去了。   这先生,倒是没有说自己,什么转世,或者是得谁人的真传,只在旁边写了句,不准不要银钱。   “先生,我要测字。”顾夭夭说着,便在对方的面前坐了下来。   测字先生眯着眼睛,低头颤抖着手从下头取出了一张纸,在顾夭夭几度觉得他会将那纸掉在地上的时候,先生将纸终是放在了顾夭夭的面前。   而后指了指旁边的笔,示意顾夭夭可以写了。 第222章 爷,宠着你!   那先生全程没有什么话,倒像是不在乎这一两个财路。   顾夭夭看了一眼,许是冬日里风大,此刻砚台里头的墨已然凝固,而后抬头,看了一眼叶卓华。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抬手在旁边为顾夭夭磨墨。   顾夭夭拿起笔思量片刻,最后在纸上写下了,叶卓华的华这个字,“先生,我求姻缘。”   看见顾夭夭写的那个字,叶卓华微微拧眉,可随即恢复了原样,让人瞧不出有一丝的不妥。   那先生刚才还是眯着眼睛,此刻慢慢的睁开,在华这个字的右上角画了画,“大不吉。”   听了这三个字,顾夭夭心猛地一提,“不知先生,这字何解?”   那先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瞧瞧这个字,若只看这一点便是,匕首的匕。”他让顾夭夭顺着他的手指画的地方,看到仔细。   “注定所求,必有所灾,姑娘的姻缘该是乘着血踏着命,乃是下下等婚,不吉,不吉。”   那先生连连摇头,而后将字收了起来,随手仍在了他自己的筐里,接着冲着顾夭夭伸出了手。   顾夭夭不解的看着对方,“先生这是同我,索要银钱?”   都算成这般样子了,怎还敢起这个心思。   对方倒是实在,很是认真的点头,“这是自然,我们起卦不打空卦,所谓空卦为无解之卦,我们不要银钱于姑娘而言可是更大不吉的事。姑娘既然诚心所求,即便只有一线生机,想来也不愿意放弃。”   听这言论,好像不打空卦,便是唯一的化解之道一般。   顾夭夭被对方这般言语愣是气笑了,想着若是的碰上脾气暴戾的,这位先生的言论怕得让人家将他这摊都给掀了。   不过这快要过年了,顾夭夭自不愿意给自己,寻不痛快。   从袖口中取出了碎银,“那,便借先生吉言了。”   但愿能,破了这卦。   待他们离开后,那先生将眯着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便是连手都不抖了,而后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否极泰来四个字。   这个华字,自是凶字,偏偏女子属阴,她来测字这便是没占一处,反而破了这凶字,若换成男子去求,怕,求而不得。   对于这先生的言论,叶卓华自是早就知晓,他曾也求过,便就求的姻缘。   那人与这先生所言不差,他即便手染鲜血,都是求而不得。   原本已经看开,此刻却有些紧张的,看着顾夭夭,不知她是否介意。   顾夭夭原本想无视叶卓华的,可是他频频望来,实在是忍不住,才说了句,“你莫要担心,我自不在乎这些。”   如今,她与叶卓华情深意长,哪里是算个命便能算散的。   再说了,顾夭夭眼微微的眯了起来,“这有本事的先生,自然知道,既是碰到了下下卦那是沾染不得的,既然他说了能解,那便是这字已经解了。若遇上的,江湖骗子,那我更何须在意?”   玄术这事,自都说不清楚,从前顾夭夭便听人家说过一二,对于这些个不成文的规定,倒也是心里有数。   听顾夭夭这般说,倒成了叶卓华愚昧了。   “还是夫人清明。”叶卓华笑着说了句。   两个人谁也没提回府,而且这个时候已经到了用膳的时辰了,两个人便到了平城酒楼。   这里勉强算是热闹,因为现在炭火稀缺,大家都坐在厅里,里面的隔间也都没有起火,顾夭夭与叶卓华寻了一个清静的角落里坐着。   点了几个,平城特有的菜尝尝。   素来酒楼人多嘴杂,尤其是喝了酒的人,便像是同周围的人都是亲戚一般,什么话也都说得。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真的来了个清官,我衙门的亲戚传话说,从县令老爷到下头,全都被这京城来的大官给关了起来。”   现在,平城里头,最要紧的事,约就是叶卓华。   果真,这一起头很多人便在应和。   能在这酒楼里,安稳的吃顿饭的人,自都是平城有头脸的,纷纷都说,自己打听来的事。   左右这县令被关起来,已然是事实了。   只是,至于叶卓华是不是清官,也都说不准了,尤其是有一个人说了句,天下乌鸦一般黑后。   一个个便都念叨的什么,官官相护。   如今天凉,叶卓华也让下头的人给温了一壶酒,顾夭夭一边品着,一边听着下头的人编排叶卓华,听到有趣的地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叶卓华。   “我听闻陶县令还给这大官,寻了三个美人。结果,衙门出事了,这三个美人愣是没了消息。”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个事,男人们全都笑了起来。   “京城的大官,胃口就是大,莫不是嫌弃三个少了,才将陶县令给关起来的?”   酒喝多了,说话也比平日里大胆了许多。   顾夭夭凑到叶卓华跟前,“他们说的可是真的?”   她还未听说这事。   叶卓华的面上有些不自然,“下头的胡闹,我自都交给了周生处置。”   顾夭夭轻轻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示意叶卓华为自己添上,“也不知道,这三个美人都是何等模样,我倒是很有兴趣,瞧上一瞧。”   看顾夭夭满面笑容,叶卓华微微拧眉,“你不生气?”   顾夭夭微微挑眉,“我为何要生气?”   那酒,再次下了肚。   刚开始喝的时候,顾夭夭还觉得,嗓子有些辣,等喝的习惯了,倒觉不出什么来,怪不得那些人,喝醉了还不舍得放酒杯。   不是没理智,而是觉得,没有喝醉的可能。   今日,顾夭夭喝的有些多了,一起身便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叶卓华倒是想将顾夭夭给抱回去,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太过于引人注目了,等着用完午膳,叶卓华便扶着顾夭夭出门,唤出了藏在暗处保护他们的人,去准备轿子。   回到屋子后,顾夭夭靠在叶卓华的身上,闭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叶卓华伺候着她躺下,无奈的说了句,“我从前觉得,你的酒量可以。”   以为喝那么点,也只能达到微醺的状态,不想,却醉到这般地步。   将被子盖好后,叶卓华起身去交代下头的人,为顾夭夭准备好醒酒汤,他自是舍不得让顾夭夭明日醒来,受头痛之苦。   只是回来后,顾夭夭却是睁着眼的。   不过到底是因为喝了酒,眼神没有从前的锐利,带着几分迷茫,甚至隐隐的还有几分憨厚。   “怎么醒了?”叶卓华若无其事的坐在塌边。   顾夭夭低低的笑了一声,“你想灌我,我自然得成全你。”   她虽然不上酒桌,可是酒桌上的那些个手段,却也能瞧的清明。   就叶卓华,给他自己倒了多少酒洒了多少,又给自己怎般倒酒,打从一开始顾夭夭便瞧了出来。   应该说,从她帮着叶卓华换衣服的时候,叶卓华的眼神便不同了。   原本想着,寻个算命的给她们合上一个上上婚,好让叶卓华安心。可没想到,对方竟那般说。   顾夭夭自想着,该哄哄叶卓华。   抬手,轻轻的抬起叶卓华的下颚,“爷,想宠着你。”   没必要,碰见一个畜生便胆颤心惊的,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怀疑。   有些话,她从未说出口,可却觉得,已然表达的清楚。   叶卓华定定的看着顾夭夭,随即,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容,“我知道。”而后欺身,压了上去。   “这次的腰封,你帮我解,如何?”迷迷糊糊之际,顾夭夭听见叶卓华这般说。   想也没想,便抬起了手,之前怎么系上的,便怎么解开。   这酒,顾夭夭自然不会醉,可却因为喝了酒,身上觉得比寻常的时候要热一些。   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躺在榻上,了无睡意,便鞠起自己一缕头发,拨动着叶卓华的胸膛。   “你若是觉得不累,我倒还可以奉陪。”头顶,传来了叶卓华低低的声音。   顾夭夭的手一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此刻,她的酒劲已经散了七七八八,被叶卓华这么一威胁,恍然间想起,时候在迷糊的时候,叶卓华在自己的耳边说了句,“我知道?”   随即,顾夭夭黑了脸,抬头,冷冷的看着叶卓华,“你又耍我?”   若都知道,自然不必表现的那般可怜。   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想要看自己有没有吃醋,更不必,看自己没吃醋后,一脸的失落。   她以为,叶卓华因为不明白自己的心意,而患得患失。   自己还想着宠着叶卓华,让叶卓华莫要在自己面前表现的这般卑微。   可现在看来,叶大人其实根本就没那么可怜。   他想要的是,微醺的状态。而后,能让自己主动一点。   不过是床榻之上的事情,愣是让自己误会的,以为都能影响了以后的人生一般。   看着顾夭夭已经反应过来,叶卓华赶紧一个翻身下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安排。”   此刻,还是逃了的好。   顾夭夭自是想追上去,可是一动却觉得腿麻的很,重新坐了回去。   她想着,下次,一定不会让叶卓华得逞。   看着叶卓华穿戴整齐,顾夭夭还是忍不住咬牙唤了一句,“叶绦之,你走出这个门试试!”   叶卓华的手已经碰到了帘子,听见顾夭夭的威胁,不由的犹豫了一下。   看见叶卓华的犹豫,顾夭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滚,赶紧滚!”   待人走后,顾夭夭重新躺在榻上。如今,竟是一点都瞧不得叶卓华可怜了?   在旁人眼里,大约叶卓华是惧内之人。   可她现在怀疑,到底是谁将谁给吃的死死的?   顾夭夭在塌上好生思量,若非夏柳将煮了第五碗的醒酒汤端来,顾夭夭怕得能想一下午。   顾夭夭原是没打算用这汤的。只是,夏柳说的对,许久未喝酒了,到底受不住,没必要同个赌这罪过受。   喝了醒酒汤,顾夭夭便让夏柳服侍着起身,穿好衣服之后,顾夭夭便去了院子。   一直到了太阳落下山去,顾夭夭才重新回到了屋子。   搓了搓手,在炉子跟前跺了两脚。   “夏柳,兄长可来信了?”她在院子里头,瞧着下头的人清扫,突然间觉得,年味倒是浓了。   便想着,这临近年关了,府内就只有祖母同顾明辰与布珍公主三人,自然没意思的很。   虽说,顾明辰这些日子,也会让人送信,可都是写给叶卓华的话,两个人自说的是如今朝堂上的事情,顾明辰偶有言语上询问顾夭夭几句,可却从未单独给她来过信。   想来,还是有些生顾夭夭的气。   只是,这快过年了,顾夭夭觉得,总得同以前不同,就算是有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   夏柳知道顾夭夭惦念着什么,许是真将顾明辰给气着了,到了此刻还没有来信。   不过夏柳倒还没来得及安慰顾夭夭,叶卓华便从外头进来了。   一瞧见叶卓华,顾夭夭倒没时间再想顾明辰了,立马板下了脸。   夏柳此刻赶紧低头退了下去,交代下头的人,准备上膳食。   看顾夭夭脸色不善,叶卓华往前走了几步,小声的问了句,“可是,有些疼?”   顾夭夭抬脚,狠狠地踩在叶卓华的靴子上,“叶大人好生的算计。”   瞧瞧这话说的,这分明就是要让自己害羞,堵住自己的嘴。   因着顾夭夭是从外头进来,还未来得及换鞋,此刻鞋底上的泥印子,都踩在了叶卓华的靴面上。   叶卓华也没敢喊痛,“夫人息怒。”   顾夭夭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也莫要在我跟前,端着这般畏手畏脚的架子。”   明知是装的,还让自己狠不下心来。   叶卓华笑着应了声,此刻饭菜上来后,叶卓华很自然的拉开了椅子,先为顾夭夭夹上她平日爱的吃菜。   “京城里头估摸不太平,兄长连发了两封信,嘱咐我们注意安全。”   而后,从袖口里,取出了一封,此刻还封的好好的信,上头写着,吾妹亲启。   瞧这字迹,便知道是顾明辰写的。   顾夭夭侧头看了一眼,却没急着拆,而是放在一边,凉凉的问了句,“这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今日下午。”叶卓华随口答了一句。   顾夭夭啪的一下便将筷子放在了桌子上,“什么时候?”陡然,抬高了声音。   叶卓华原本准备夹菜的手,突然就停在了半空中,“昨,昨日夜里。”回话的声音,到底是小了。   听见叶卓华这般回答,顾夭夭却被气笑了,她就知道,这人有恃无恐的算计,肯定是有后招。   这离年越来越近,顾夭夭自然会惦念亲人。   听了叶卓华的回答,顾夭夭的脸是越发的沉了,“你许诺了什么?”   再次,质问。   “二十大板。”叶卓华脱口而出。   顾夭夭白了叶卓华一眼,“你们俩,倒是有意思。”   她便知道,叶卓华这个人,肯定要出手。   一个明知道,自己就这么跟着叶卓华走,顾明辰肯定生气,可再生气也是因为担心,不会真的不理人,他写信说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是在给自己说好话,还是在显摆什么。   另一个已经知道自己安全,且从未起过要伤人的心思,还念叨要什么打二十大板。   兄长,也被带坏了。   看着这封信,顾夭夭突然觉得,没那么香了。   夏柳在跟前伺候,自是知道她们说的什么,可下头伺候的人却不明白了。   只觉得,两位主子的话,格外的高深。   等着用完晚膳,顾夭夭才打开信件,顾明辰说,京城的人被他们瞒着,都不知道顾夭夭出来了。   老太太那边,自然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来了,不过顾明辰让她瞧了叶卓华送来的信,知道顾夭夭安全,自也没再说什么。   当然,少不得也还是会骂顾夭夭几句。   等着顾夭夭看完,叶卓华抬起胳膊,将人揽在怀里,“你可莫要哭,我替你,可挨了不少骂。”   虽说,顾明辰肯定不会将自个亲妹妹如何。   可该说的话,叶卓华自不会含糊,到底,顾夭夭是因为他才出来的。   不冲着自己这个妹婿,将狠话说尽,哪里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妹妹。   听了叶卓华的解释,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只是此刻,却也说不清,他们两人,谁更被谁吃的死一些。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叶卓华便提议去消消食,外头走走。   顾夭夭将信件小心的收了起来,而后才说了句,“那你说说,到底是消食,还是让人反胃?”   叶卓华听后,轻笑一声,“旁人我觉得自是会反胃,可夫人,定然是消食的。”   顾夭夭哼了一声,只是出门的时候,让下头的人,去通知一下二姑娘,问问她,今日是否出来?   冬日里天黑的早,这会儿功夫,天已然黑透了。   院子里头,点了灯笼,一众人,往前头走去。   这县衙门,白日里便觉得阴森,如今黑着天,灯影随着风来回的晃动,愈发显得阴沉。   一路往前,终是走了进来。   这里头,早就得了叶卓华的吩咐,将炉子烧的暖暖的。   灯火通明,屋子温暖如春,顾夭夭她们过来,倒不觉得是来审人的,倒像是来赴宴的。   屋子里头,都是叶卓华的人,顾夭夭进去后,直接坐在了叶卓华旁边。   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衙门过堂审问犯人。说白了,便就是同府里头寻常的问话,没有任何的区别。   陶县令与陶夫人带上来的时候,自也没有谁,在那喊着升堂。 第223章 认罪!   虽只关押了一日,两个人都憔悴了,尤其是陶夫人,还自己折腾着中毒,脸色更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因为不是正儿八经的下文书关押。此刻,两个人穿的还是昨日的华服。   头发凌乱,衣服上挂着一些干枯的稻草。   原来,即便是华服,也撑不起,这如乞丐般的形态。   “大人,您这是要动用私刑不成?”   经过这一日,陶大人自然也明白过来,叶卓华名义上是要查案,可走的根本就不是查案的流程。   事已至此,缩头一刀抬头也是一刀,那倒不若有些骨气。   对于陶大人的质问,叶卓华只是嗤笑了一声,“怎么,刑部如何做事,也得由你这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左右的?”   “下官不敢。”陶大人说着,视线便是落在顾夭夭的身上,“只是下官不太明白,怎么刑部办案,还可以让妇人参与?”   听了陶大人的话,叶卓华的笑容便更浓了。   刑部如何,端就看他的态度,莫说只是一个县令衙门,便就是刑部大牢,只要他点头,顾夭夭都去得。   无知!   愚昧!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子,“你大约并不知晓,正二品尚书代表的是什么?”   不然,也不会有这般多的问题。   叶卓华不等陶县令有反应,继续说道,“真要有那般多的心思,倒不如想想,如何回本官的话。”   接着,叶卓华让周生将他查到的名单给了陶县令。   上头,都是衙门里头的人。可是,就那些个人,真才实干一样没有,这官位到底怎么来的?谁人不知晓?   陶县令翻了几眼,面上倒也不见得有几分慌乱。   毕竟,他也只才七品,下头的人更低,按照大佑律法,多是按银钱来判刑,如今也就是,保不住这芝麻绿豆大的官位。   可显然,叶卓华并不想听这些,不等陶县令说话,叶卓华又继续说道,“顺道,你与本官解释解释,你牢里的死囚,都是怎么去的?”   叶卓华查了一下衙门的案宗,虽说平城比不得京城,可是每年也都有几十个死囚。   可是这些人,在案宗里记录,全数都是在大牢里自尽的,竟没有一例,是正常的斩首。   菜市口的刑台上头的刀,怕是已经绣的拿不住了。   陶县令手猛地一紧,看着上头的名单,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万万没想到叶卓华手动的这般快,可是从他得了消息之后,这案宗便藏了起来,叶卓华所能知晓的,都是他后头让人写的假案宗,着实想不出,叶卓华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这些。   而且,还是现在提出来,便是想送信,怕是都已经来不及了。   看陶县令不吱声,叶卓华也不急,身子往后一靠,慢慢的品着茶。   良久,陶县令才慢慢的抬头,“既然被大人发现了,下官便实话实说,下官家境贫寒,并非一早如此,而是被贼匪抢走了家产,算是家道中落,是以下官便对那些个犯罪的人格外痛恨,若他让他们死的那般痛快,自不解心头只恨。那些人,都被下官下了断肠之毒药,处理掉了。”   听了陶县令的话,叶卓华抬头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你们文臣,是不是都很擅长编故事?”他既然都查到了案宗,自然还是能查到点旁的东西。   叶卓华说完,侧头看向陶夫人,“不若陶夫人帮着本官,劝劝你家夫君?”   陶夫人紧皱眉头,却一声不吭。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本官的耐心素来不好,你们送的那些个信,本官全都知道。”   而后,看向陶夫人,“你倒是聪明,每一个接触过你的人,都往他们身上塞了信,以为这般便可以迷惑本官?”   叶卓华冷哼一声,“你以为,你吃了药便会让本官以为,那送药的人才是你最信任之人?”   若是将视线,都放在那送药的人身上,必然会给真正有用的人,一个喘息的机会。   可是她却忽略了,真正有本事的,该是为她提供笔墨纸砚的人,竟然在叶卓华的眼皮下,自然而又悄无声息的送进去,这才是高手。   只是那信,叶卓华并没有动,却翻了对方的家。   这才找到了,那案宗所在。   衙门这边虽说听闻叶卓华在查案子,可却不敢轻易的销毁真正的案宗,毕竟若是假案宗出了什么岔子,他们可以翻看这些来补救。   虽说陶夫人是想到了,叶卓华让下头的人能自由的见她定然是下了套,可却没有想到,叶卓华心思缜密到这般地步。   头,不由的垂了下来。   若是刚才的脸色有些发白,那么现在的脸色便是发灰了。   顾夭夭无趣的拨弄着眼前的茶杯,这案子,已然摆在了眼前。   陶县令,这是,已经倒了。   就这般,轻而易举的倒了。   陶县令颓然的跪在了地上,“大人明鉴,下官认罪。”   听了陶县令的话,陶夫人猛地抬头,随即又低了下来,“臣妇,认罪。”   叶卓华面上的笑容不由的浓了,“哦,那你们说说,你们有何罪?”   陶县令慢慢的抬头,一字一句说道,“下官欺上瞒下,买卖官吏,暗杀死囚,请大人明察。”   所谓的暗杀死囚,听起来竟这般可笑。   “没有了吗?”叶卓华懒懒的问了句。   也就是说,陶县令认的罪,便就是买卖官吏。   若是没有二姑娘的话,这案子便只能如此结了。   “有!”没想到,陶县令还继续说道,“下官,勾结私盐,混入官盐之中,论罪当诛!”   叶卓华敲着的手指,突然一顿。   倒是没想到,陶县令竟然主动提起了私盐的事。   也就说,叶卓华查到的所有的东西,都被陶县令堵在这了。   看叶卓华不吱声,陶县令继续说道,“至于下官暗杀死囚,也是因为下官贪财,若是等到日子处死,他们所食的粮食也不少,下官这些年所贪墨的银钱全都埋在了,后院的水缸之下,至于那私盐贩子,已经被遇了流匪,下官今年都没遇见他!”   一切,似乎那般合情合理。   叶卓华看着陶县令,而后慢慢的抬手,“去查。”   既然,陶县令说,后院有银钱,那么他便瞧瞧。   到底,有多少。   顾夭夭慢慢的端起茶水,她从一开始来这衙门,便觉得不对,平城富饶可这衙门看上去竟是清贫。   怕是这边已经料到,叶卓华过来查案,不可能一点都不让查出来。   所以,那故意让叶卓华查出一二来。   一边让叶卓华查,一边看叶卓华的态度,若是叶卓华只是走个过场,也就查上几个衙差。   若是再往前,那就查到了陶夫人,若是叶卓华再查,那便就可以查到盐。   一旦真的碰到盐,陶县令便准备丢了性命。   案子,似乎便该到此为止。   陶县令现在该是不知晓,叶卓华他们已经知道了盐矿的事。   可就算已经查到了盐矿又如何,陶县令后院里的东西,若是足够的重,他便一口应下,这案子,也就只能到此为止。   陶县令是没有什么心机,可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不至于真的,像个傻子一般。   若是一心顶罪,便是叶卓华该也无可奈何。   周生那边动作也快,很快便挖出来了,一大箱子,黄金!   那么多东西,对于陶县令所认的罪而言,似乎是够的。   “账本呢?”如此似乎该结案了,叶卓华抬声问了句。   既然有买卖的往来,便该有这东西。   陶夫人这次也没多言,直接告诉了叶卓华账本所在。   按照她所说的,叶卓华很快便查了出来,这账本倒是有些意思,看着有些年头。   而且刚开始的字迹,已经有些发黄,后头看着是新写的。不过,却如同陶县令所说的,一年前便断了。   若这账本是假的,那便是从一开始,便防着有这一日,所以才做的假。   叶卓华现在的人马,该是不够去西山一探究竟,现在他要等的,便该是明日,过来的新的人马。   所以今日,这案子,似乎只能这般。   “不,我父亲没有说真话。”二姑娘原本是没想出来的,她现在虽说能被扶着起来,可是一动身子疼的很。   是以,只让人在这边打探消息。   如今,眼看着这案子便要结了,二姑娘不免有些着急,便让人扶着她过来。   来了之后,不顾身子痛,直接跪在了叶卓华面前,“大人容禀,我父亲是在撒谎,他是在给人做替死鬼!”   啪!   纵然是当着叶卓华的面,陶县令依旧扬手,冲着二姑娘甩了上去。   “逆女,当初我便应该掐死你!”陶县令的眼睛通红,看向二姑娘的时候,眼里就只有恨。   仿佛,根本不是父女,而是仇人一般。   二姑娘本有千千万万的话,此刻却如同被堵上了嘴,微微的张着,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良久,二姑娘哭了出来,“爹,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我情愿你不是!”陶县令想也不想便喊了出来!   陶夫人看着他们父女争执,冷笑了一声,随即抬起头来,“不知大人,想如何处置我们?”   从前她想活,所以才会说些个不敬的话。   如今,既以认罪,必死无疑,一切便都是那般不重要了。   叶卓华没有理会陶夫人,倒是顾夭夭饶有兴味的说了句,“不若,陶夫人自个选个死法?”   陶夫人抬头,看向顾夭夭,随即笑了一声。   无论如何,人若是能活着,自然不想那么快的去死。   不若,之前她还挣扎什么。   此刻,她确实是输了,输的措手不及,若不是早有准备,怕还连替死鬼都当不成。   京城来的大官,确实是有些本事。   可那又如何?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案子,只能这般结了,“我这人,平日来素来好说话,一杯毒酒,或是三尺白绫,都不挑的。”   顾夭夭没有理会她,而是伸手去试叶卓华的杯子,试着他的杯子,有些凉了,便慢悠悠的接过下头人送来的茶壶,为叶卓华添上新茶。   噗!   顾夭夭低着头,专心的为叶卓华添茶。   却听得,二姑娘突然出了动静。   猛地抬头,瞧见二姑娘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手痛苦的捂着心口的位置,脸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陶县令,“虎毒尚且还不食子,为何?为何?”   艰难的,问了句。   陶县令缓缓的闭上眼睛,“是你逼我的!”   眼角,到底落了泪。   虎毒不食子,所以,他的动手的时候,心也是痛的。   噗!   二姑娘血又喷了一口出来,眼睛一翻,软软的倒了下去。   陶县令却连看都没看二姑娘一眼,只抬手冲着叶卓华抱拳,“下官,伤心病狂,毒杀亲女,只求,一死!”   顾夭夭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的茶壶来不及为叶卓华添上茶水,晃了一下,撒在桌子上,赶紧招呼下头的人,将二姑娘扶回去,为二姑娘诊治。   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   好,好的很!   能忠心到这般地步,便连亲生女儿都不顾,真是让他,格外震撼。   可是,叶卓华却并不打算杀了他。   叶卓华抬起手,冲着周生说了句,“将他二人的牙,给本官拔了!”   周生接着便应了一句,下头的人立马掰开了陶县令与陶夫人的嘴,只是动手的时候,周生却看了一眼顾夭夭。   按道理说,叶卓华做这些血腥的事,都是避着顾夭夭的。   不过,看叶卓华迟迟不下命令将顾夭夭送走,他到底还是让人动了手。   刑部拿人,自然是见识过许多手段,有的在牙里塞了毒药,有的咬舌自尽。   所以,遇到骨头硬的人,便将他们的牙一颗颗拔掉,让他们,无法求死!   周生的手一放下,血,直接喷了出来。   因为被人掰着嘴,却也喊不出痛来,只能绷着青经,强忍着。   等到第二颗的时候,两人同时疼晕了过去,可是刑部的手,没有停,疼晕之后,便又疼醒了。   醒了晕晕了醒,如此反复。   等着牙齿全都被拔掉之后,即便下头的人放开了他们的嘴,也都避不上了。   叶卓华慢慢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二人。   “陶夫人,你原是富家千金,可是却嫁错了郎,家人全都被害死,后来你入知府府中为奴,得了脸,让知府为你做主,将那负心汉千刀万剐,报了你心头的仇恨。你为了报恩,入了县令府为妾。”   既然,已经查到陶夫人不对,叶卓华便让周生去查,从前那些往事,自然就隐瞒不了。   陶夫人为妾的时候,比先头夫人年龄还要大,再则被那人伤了身子,也再难有孕,这也是为何,她的跟前,只有先头夫人留下的两个孩子。   “既然,你想为你的恩人尽忠,本官自会成全你!”叶卓华轻笑一声,抬手,让周生将人带下去。   想要在刑部手底下寻死,并不容易。   而刑部,最擅长的便是让人生不如死!   陶夫人如今嘴都肿了,说话也不清楚,只能哇哇的喊,让叶卓华杀了自己。   原本,在知道叶卓华已经看透了她的手段,还想着与叶卓华周旋一二。   却听得陶大人一口将罪认了下来,将他们最后的防线说了出来,那时候陶夫人还有些抱怨陶大人,可此刻却觉得庆幸,叶卓华就是个疯子,这个人心狠手辣,从被这人盯上的那一刻起,便就无法善了。   只是,陶夫人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又如何,他始终无法动恩公!   将陶夫人拽下去之后,下头就只剩下陶大人。   此刻他的身前全都是血,瞧着骇人的很。   “你又是为何,对他这般忠心?”   叶卓华轻声问了句,看了一眼陶县令肿着的嘴,而后摆了摆手,“不过本官如今,也不想知道那些老掉牙的旧事。陶县令草菅人命,欺上瞒下,罪无可赦,将人挂在城门口示众,一日便刮他一片肉骨,为他满身的罪孽恕罪!”   刀刮之刑,最狠之处,便是,他能让人痛不欲生,却求死不得。   非,十恶不赦之人,不用此极刑。   将人拽下去之后,顾夭夭拉住了叶卓华的手,“此案,既然已经扯开了条缝隙,便就不是谁想顶罪,便能顶罪的!”   晴了好些日子,又起了风,在屋子里头,便能听见,外头那大风的声音吹得像极了孩子的啼哭声。   二姑娘还没有醒来,顾夭夭也没让人寻大夫,直接让她们的人,为二姑娘诊治。   命,一直吊着,可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能不能活着,谁人也拿捏不准。   叶卓华要看账本,平城县令折了,总要给京城解释的。   夏柳为顾夭夭宽衣,摘下了头上的簪子,忍不住念叨了句,“奴婢瞧着那陶大人,唯唯诺诺的看着是个没主意,却没想到竟然能狠心到这般地步!”   自己求死不说,还要杀了二姑娘。   人都说,为人父母,当为子女计深远,他已然是活不成了,便该想着法子,留下自己骨血一命。   都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旁人如此,对自己的亲人更该如此。   顾夭夭冷哼一声,“他是怕,二姑娘知道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杀了,才一劳永逸!”   对子女尚且如此,对百姓自更不必说。   这样的官,能贪墨也实属正常。 第224章 较量!   只是,混入官盐中的盐,此刻都到哪了,有没有百姓用了中毒。   或者说,都已经做了这么多些年了,有多少人,因为吃了这盐,而伤了身子。   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人,平白的被人祸所害!   这样的官员,便就该被,千刀万剐!   顾夭夭与夏柳抱怨了几句,便躺在塌上歇息。   等着叶卓华回来后,两人平躺在塌上,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西山那边,可能探到底子?”   叶卓华回答的却是长长的叹息,虽然没有说话,可已经表明,那边的实力,确实是有些棘手。   现在,还不能贸然去动。   等着明日,他们的人马一到,怕就是一场硬仗。   顾夭夭拉住了叶卓华的手,“无碍的。”   叶卓华恩了一声,“自然是的。”   而后突然侧过身子,黑黝黝的眼睛盯着顾夭夭瞧,“可是,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顾夭夭微微挑眉,“所以,你想说什么?”   看着顾夭夭一脸防备,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附在顾夭夭的耳边说了句,“及时行乐。”   人生苦短,万不能留遗憾。   顾夭夭却猛地将叶卓华推开,“你莫要再算计我!”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怪不得先人说,“难得糊涂。”   太聪明了,并不是好事,“等明日你许就会知晓,我总有自己的苦衷。”   都已经躺在榻上了,叶大人自不会让,嘴边的肉给飞走了。   叶卓华的半哄半强迫,对上顾夭夭的半推半就,总之,又是一夜温情。   外头狂风,吹不散一室温情。   第二日醒来,难得叶卓华无事,两个人一同穿衣,收拾好后,叶卓华看着坐在铜镜前的顾夭夭,忍不住凑了过来,“溺水三千。”   “我只取了你一瓢饮。”顾夭夭接着说便说道,而后抬手示意叶卓华赶紧往后。   说句难听的,现在便是他撅起屁股自己就能知道他要拉什么屎,就看那一脸兴奋的靠近,估摸是要为自己画眉。   顾夭夭觉得,她,丢不起那个人。   若是想画,便给他自己画。   腊月二十七,吹了一夜的风,清晨依旧是个好天气。   年是越来越近,顾夭夭收拾妥当之后,便差人去瞧二姑娘如今的状态,下头的人说,昨夜大夫一直守着,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二姑娘的体内,一直有慢性的毒药。   应该是这两日,又中过一次毒,只不过服了解毒的药,又给压了下去。   这次,急火攻心,便发作了。   大夫现在也只能这般猜测,毕竟二姑娘还未醒,真相如何,暂且还不得知。   顾夭夭微微皱眉,让人将关押的下人都问一遍,将二姑娘入口的东西都查一查,好让大夫给解毒。   原本,她以为是哪个地方出现了披露,才让贼人得了机会给二姑娘下了药。   却不想,竟然从前便有的毒药。   二姑娘说,她一直恨陶夫人,开始的时候被关着,后来可能觉得她听话了,才将她放出来。   顾夭夭也这般以为,可现在来看,并不是因为二姑娘听话了,而是因为他们有了新的手段。   瞧瞧二姑娘头一次反抗,便被他们打的满身是伤。   第二次反抗,便准备要了二姑娘的命。   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在这陶大人身上的表现,怕也就只是,让二姑娘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   看顾夭夭面上添上了忧愁,叶卓华在旁边不由的说了句,“各人有各命!”   投胎的时候,没寻到一个好人家,才落的这般下场。   再说世人皆苦,他们也是熬了一辈子后,才能求得现在的圆满。   顾夭夭嗯了一声,“我自然清楚。”收拾了心情,交代下头的人,赶紧上早膳,她都有些饿了。   看顾夭夭故意将这个话题掀过,叶卓华自也不再多言。   早膳上来的也快,现在虽比不得京城,可却也能称的上一句丰盛。   昨日下午因为睡了,顾夭夭晚膳吃的有些少,这会儿却也觉出有些饿,暂且忘记这些个烦心的事,此刻倒觉得胃口不错。   快吃好的时候,周生突然跑了进来,“主子,出事了。”   叶卓华将筷子放下,“你怎也染上了,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了?”   看着叶卓华从容,周生给左右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下头人都退了下去,“咱们的人,原本今日该到的,可是半路上遇到了流匪,而且昨日大风,官路被大树给刮倒了许多,无法通行。”   “说人话。”叶卓华微微的拧眉,不耐烦的斥了一句。   周生的头不由的垂了下来,“那些人马,已进联系不上了。”   便是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这般一来,叶卓华手里头便就剩下现在这些人。   于西山那边,根本就不足为惧。   且官路断了,就算想从外头联系救援,一时半会儿也派不来兵。   从前,叶卓华对旁人用的手段,没想到竟被用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怕是,不想结案也得结案。现在,那人便是逼叶卓华放手。   既然有人认罪,叶卓华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   叶卓华砰的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放肆!”   竟敢动朝廷二品大员用这样的手段,简直是目无王法。   周生认同的点头,“主子,我带人直接去下那狗官的人头!”   这些日子,他们还从未这般束手束脚的。   听了周生的话,叶卓华脸色更差了,“不若你再嚷嚷?让所有人都知晓,本官将跟前的人都派出去了?”   这般一来,还不等周生去动手,人家那边便派来了人。   看叶卓华真的上了火,周生低着头也不敢多言。   良久,才等到叶卓华平息了怒火,“去将陶县令放下来,问问他,招不招出身后的人?若是不招。”叶卓华眼眯了起来,“那便,只要活着就成。”   也就是不在乎手段的折腾。   这便是让暗处那人知晓,叶卓华的要除掉平城祸害的决心。   等人都走了,顾夭夭往叶卓华跟前挪了挪,“你说,咱们这个年能过好吗?”   叶卓华抬头,望着顾夭夭,“这是咱俩在一起的头个年。”   唇,噙着几分笑意,“所以,相信我。”   到了晌午的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县令府大姑娘,也是知府府的姨娘回来了。   顾夭夭听后,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看顾夭夭不吱声,下头人也拿捏不准,该不该让对方进来,只立在一旁,等着便是。   陶府的大姑娘,长了二姑娘六岁,如今在知府府听闻也有些地位,除了当家夫人便就这位姨娘有脸面了。   也算是,主城中,难惹的人物了。   昨日,听了陶县令出事,便与夫人禀报了,今日一早走小路赶了回来。   一进城便看见了陶县令被京城的人折腾的样子,当下便跪地求情,可叶卓华下的命令,莫说是一个姨娘了,就是知府亲自来了又能如何。   大姑娘瞧着求不得,便起身去了衙门求情。   她作为妇人,自不好直接求见叶卓华。   知府那边已经知晓,叶卓华跟前的顾姑娘是夫人,不过因为没有对外明着说,是以,大姑娘此刻也只能称求见顾姑娘。   陶县令现在在受罪,她作为长女自不能穿的华丽,只穿了一套银色的小袄,立在大门外。   虽说白日里风停了,可到底是在冬日里。   她在城门口已经折腾了一会儿,此刻在外头站着也不动弹,自是觉得冻的厉害。   “姨娘,这里毕竟不是京城,咱们何至于受这般气?”跟前的丫头,跟着这大姑娘,已经习惯的高人一等了。   再则说了,她们也不是头一次遇见京城来的官,哪个对知府不都客客气气的,何至于到了叶卓华这边,却连个大门都进不去。   “慎言!”大姑娘瞪了那丫头一眼,“你懂得什么,我听大人说,这个京城的官可比从前那些都大,便是连太子殿下都得给几分颜面!”   丫头微微张大嘴,太子殿下都得给颜面?那得是个什么官啊,她着实想不出来。   不过姨娘不让多言,她不说便是。   屋子里头,因为是冬日,顾夭夭晌午多也不歇息,或是小坐一会儿,或是提笔写几个字,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顾夭夭写完或是觉得累了,便寻了个靠窗户的椅子坐下。   “夏柳姑姑,咱们还需要同主子禀报吗?”   下头的人,看着顾夭夭轻柔眉心,似乎也没什么事了,便小声的问了一句。   毕竟,外头还站着一位。   夏柳轻轻摇头,“主子心中有数。”   等着又过了好一阵,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已经问出伺候二姑娘的婢女,平日里二姑娘喝的方子,顾夭夭听见后,赶紧让人给大夫送去。   这才看向外头,“那人还在?”   夏柳轻轻点头,“说是,一直等着。”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让她进来吧。”   动作,倒是快。   得了顾夭夭的吩咐,下头人便去将大姑娘迎进来,许是因为站的时间有些久了,大姑娘一动,腿还有些麻,走的极为缓慢。   旁边的婢女看着主子不对劲,赶紧伸手扶着,嘴上很自然的说了句,“姨娘,受累了。”   “应该的。”大姑娘摇头,阻止她再说下去。   终于将人带到了,夏柳亲自掀了帘子,请大姑娘进去。   比起二姑娘来,这大姑娘才像是正儿八经县令家的姑娘,虽说穿着算是简单,可用的料子都是好料子,只一眼看上去,那便是通身的气派。   而且,虽说是姐妹,可两个人却是一点都不像。   这大姑娘虽说算不得什么绝色,可就那低眉顺眼的时候,就让人莫名的有一种保护的念头。   眼角一点朱砂,愣是将清纯沾染了一点娇媚的灰。   总之,是一个让人看了便特别有感觉的女子。   若是去了青楼,必然是头牌。   不知为何,顾夭夭的脑子里,很自然的就想到了这么个地方。   在顾夭夭打量大姑娘的时候,大姑娘也在看顾夭夭。   她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慵懒的坐在椅子上,明明是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态度,偏生就下了红尘。   这样的人,好像生来就该是人上人,俯身看着下头人对她极尽仰望。   只是在四木相对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收敛的打量,而后先大姑娘与顾夭夭见礼,此刻便说上一声,“见过,顾姑娘。”   声音柔和,仿佛一阵春风,吹过心尖,让人不自觉的便想放下,心中的敌对。   顾夭夭微微的拧眉,不过却也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无论对方知不知道顾夭夭的身份,可如今喊顾夭夭一声姑娘,哪怕是在揣着明白当糊涂,那也是糊涂。   顾夭夭也不该这般冷淡。   只是,顾夭夭心里有数,今日她若单单只是县令府大姑娘的身份,顾夭夭不定起身相迎,可偏偏她是个妾。   妾,也就是知府府的一个奴才,与她说话,都有失身份!   不过顾夭夭还是说了句,“大姑娘这一身素衣,也不知道是给哪位穿的?”   “是妾身的错,出来的匆忙没有注意避讳着。”对于顾夭夭的讽刺,大姑娘却丝毫没有在意,还似是及为诚恳的解释了句。   原本顾夭夭既然应声了,夏柳便该引着大姑娘入座,可大姑娘却没有坐下,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夭夭的跟前,“今日妾身的来的唐突,只是家中遭此巨变,一时间没了头绪,这才贸然叨扰姑娘,妾身只求得姑娘一句话,我父亲,是否已经证据确凿了?”   她这话,倒是让顾夭夭难得的多看了一眼。   她以为,大姑娘过来,该是端着孝女的架子,说她的父亲如何的不容易,或是同二姑娘一般,说她的父亲,该是受人蒙蔽。可现在,却不想竟然问的这么一个,大义的问题?   看着大姑娘提起家里的事,也落了泪,却也是,无声的落下。   美人垂泪,倒让顾夭夭升了几分,做孽的感觉。   “你父亲,已然认罪。”顾夭夭轻轻点头,倒没有细说,总之让她品就是了。   按照正常人的想法,这认罪,自然是已经定了。   大姑娘,无力的软下身子,眼泪在此刻似乎是落的更欢了,可依旧没有出任何的声音。   良久,将眼泪擦干净了,“多谢姑娘告知,只是妾身听闻如今官路堵了,只能走小道,可现在这个时辰,山路难走,回去怕得天黑,若是姑娘怜惜,容妾身在府中叨扰两日,就当。”   大姑娘声音有几分哽咽,“就当,为我父亲,尽孝了。”   明明,这是她的家,陶县令就算认罪了,可处理的公文还没有下来。   她想住在这里,自也在情理之中。   可却这般卑微的,祈求顾夭夭。   顾夭夭轻轻点头。   得了顾夭夭的应允,大姑娘便让人扶她起来,没再多说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你妹妹,也还病着。”眼看对方要出门,顾夭夭到底没忍住,开了口。   按照下头人调查来看,她们姐妹俩,可是一母同胞,而着大姑娘却是一个字也没提她。   听到顾夭夭提二姑娘,大姑娘脚下的一顿,眉头微微的紧锁,良久叹了一口气,“她素来运气好,想来这次也会无碍的。”   这一句话,似乎是透露出太多的无奈。   说完后,她却也没急着开门出去,而是转身冲着顾夭夭规规矩矩的做辑感谢,才又转身离开。   顾夭夭看着大姑娘的背影,眉头皱的愈发的紧了。   “姨娘!”   只是,刚关上门,便听见外头有人喊了一声。   顾夭夭惊的站了起来,对方只是一个妾,自不配顾夭夭亲自去瞧,夏柳赶紧掀了帘子出去看了一眼,嘱咐了几声后,这才转身回到屋子。   “许是因为,她哭的有些多,下台阶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下,奴婢已经让大夫去给她瞧了。”夏柳轻声解释了句。   毕竟,按照正常人来说,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肯定受了不小的打击。   又在外头站了那么长时间,无论是不小心还是正常的晕倒,也都在情理之中。   顾夭夭嗯了一声,便又不再说话了,只是看着外头,这骄阳在冬日里,似乎也没那般耀眼了。   这大姑娘毕竟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出的事,顾夭夭的身份自不方便探望,这事便只能落在了夏柳的身上。   再则,这大姑娘只是不小心摔倒,也不是晕。   大夫回来禀报,说是这大姑娘身子无碍,只用些外敷的药,去去淤青便可以了。   夏柳也没着急,等着忙完手边的活,得了空便来瞧一眼。   “柳姑娘来了?”大姑娘从善如流,学着下头人的样子,也这般称呼夏柳。   原本是躺着的,此刻却让下头的人扶着,便要挣扎着起身。   “您快歇着。”夏柳自是要将人拦着的,只是,开口的时候有些犹豫,不知道该称呼姨娘,还是大姑娘。   “我这身子原是好的,许是因为家中忧心之事太多,这才失了分寸,叨扰顾姑娘了。”大姑娘也没强求,夏柳让她歇着,她便顺势躺了下来。   “您多虑了,现下最要紧的便是您的身子。”夏柳在顾夭夭跟前多日,自会应付这些事。   既不明着安慰,她没有叨扰顾夭夭,亦不会斤斤计较。 第225章 手撕绿茶   而后让人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里头也只是放了一根普通的人参,算不得名贵,勉强拿得出手便是,自是要用顾夭夭的名号。   “劳顾姑娘费心了。”大姑娘点头,让人收了下来。   “我出来的匆忙,跟前也没带什么体己的东西,失礼之处,还往柳姑娘帮我在顾姑娘跟前,美言几句。”大姑娘一边说,一边将自己手腕上玉镯子给取了下来。   瞧着,该有些年头,里头的翠已经喂的占了多半。   只是,若她拿这东西做回礼,未免太将自个当回事了。   夏柳的脸忍不住沉了下来,自是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她真的敢开这个口,也不管她会不会难看,便将话直接挑明了说。   而后,便就看着,大姑娘伸出手,已经将镯子送到了夏柳的跟前。   “我知晓我今日的举动于理不合。只是,我跟前也没什么可用的人,才想着求到姑娘跟前,这镯子原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母亲去的时候,二妹正是黏人的时候,对她的打击最大,可因着她年龄的缘由。”大姑娘一顿,唇间才又露出了个苦涩的笑容。   “我家的情况,想来柳姑娘也都清楚,是以我母亲的遗物多都收在我跟前。   如今二妹受苦,想来最是念着我母亲的好,这镯子就当给她个念想。”大姑娘说完,还用袖口抹了一眼角。   她说话隐晦,可似乎又让人能想象出那般画面。   毕竟,继母抬上来了,占了她们的父亲,那家产自也要占。   她是长女,自该护着自己母亲的东西。   不过,陶夫人曾说过,大姑娘知道先夫人的死因,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关系该也算的上过的去,倒与她这言语中的话不同。   不过,这继母与继女之间的关系,自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只是这镯子,夏柳却没有接,“这般重要的东西,想来您亲自给二姑娘送去,更能让二姑娘宽心。”   听了夏柳这话,大姑娘却没表现出失望了,反而那眼睛更亮了,“真的吗,我真的可以过去瞧瞧她吗?我听闻她病了,现在可是好了?”   这般,倒像是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甚至,抬手挣扎着,想要让婢女扶她起来。   看她这一连串的问题,之前没提二姑娘,似乎是因为摸不清叶卓华的态度?   “姨娘小心些。”婢女弯腰扶人,嘴上不由的念了句。   “无碍的。”大姑娘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只是这话音都还没落下来,腿一软整个人直接往后倒去。   “姨娘!”丫头惊的高声喊了句。   大姑娘面上还带着笑,“许是刚才起的猛了。”语气淡然,可声音却有些发颤,这一下,额间便生出了虚汗。   夏柳站在一旁,自也不能当没看见,“您莫要着急,若您信得过奴婢将这镯子先给二姑娘送去,等您身子好些了,再过去瞧瞧也不迟。”   听着夏柳松口,大姑娘面上却有几分迟疑,“这。”一顿才又将镯子重新递给夏柳,“如此,只能麻烦姑娘了。”   下头,自又说了些好听的话来谢夏柳。   瞧着时辰也不早了,夏柳拿了镯子,便退了出去。   看这个大姑娘的表现,好像其实更愿意自个给二姑娘送去。   夏柳出门后,拿着那镯子,仔细端详。   自也没瞧出什么特别之处,抬手,便让人送到大夫那边仔细的瞧瞧。   当大姑娘满脸欢喜的时候,夏柳其实便有些后悔了,无论这姐妹俩到底关系如何,他们都不能冒险,万一大姑娘也存了要害二姑娘的心思呢?   人家是姐妹,真的将镯子递过去,也都在情理之中,她也不能强硬的说,但凡给二姑娘送去的东西都得检查。   这般,倒也圆满,东西一定要确保安全。   看着夏柳出门后,大姑娘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眼里带着几分嘲弄。   大夫那边查的仔细,这镯子确实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因着二姑娘平日里喝的药渣都查了出来,大夫配药自然是快的。   喝了药没一阵,二姑娘便醒了过来,夏柳得了消息后,正好拿着那镯子过去,等从二姑娘口中探了底细,再寻合适机会将镯子送过去。   大夫在外头候着,见着夏柳正好将二姑娘的病情给禀报了。   他原是估摸解毒的,所幸大方向是对的,所以在对症下药后,二姑娘才醒来的这般快。   这药,也都是早些年在医书上看见过的,是慢性毒的方子,怕是得喂了十来年了。   即便是因为有什么事将药停了,二姑娘的身体已经变成这般,不可逆转。   这药是会改变人体质的,到了现在,只要中毒的人情绪激动,便会怒火攻心,气血逆转,若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便会命丧于此。   也就是说,陶县令根本不需要寻机会再下手,只要没人知道他下毒的方子,二姑娘就没救了。   听了这法子,夏柳的心沉了下来。   只觉得对方的心思太深沉了,陶县令与夫人是为了他做事,若是事情败露,他们便将罪名顶下,为那人替罪。   而,怕是有些知情的二姑娘,他们也没有放过,给二姑娘喂了药,陶县令若真的去了,二姑娘估摸也活不久。   就算二姑娘知道什么,死无对证,谁又能说得了真假。   好生,缜密!   “这方子,在下也只是在医书上看到。其中,沸胡,求凰两味药材,及其难得。”大夫不由的提了句。   倒也不是说,有多么的珍贵,只是两味药材大佑境内没有,从外头去买的话,终归不容易。   而且,一喝便是这么多年。   终归,不是一个县令可以有的能力。   这么多事都指明,县令之上还有人。   夏柳点头表示知道了,而后让他下去同顾夭夭那边禀报。   自个掀了帘子进去,此刻二姑娘已经用完药,躺在榻上眼睛呆滞的看着头顶。   夏柳俯身坐在了榻上,抬手为二姑娘拽了拽被子,“都过去了。”   夏柳声音柔和的安慰。   二姑娘慢慢的转头,看向夏柳,眼睛是比刚才有神了,只是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我从未想过,他真的会要我的命!”   即便,这么多年,陶县令待她不好,容忍陶夫人苛待于她。   可二姑娘一直觉得,这并非是陶县令的本意,一直到现在,二姑娘不得不承认,陶县令一直明白。   陶夫人再厉害,身后没有得脸的娘家,多是要仰仗陶县令,但凡他眼里有一点自己,陶夫人也不敢做的太过。   可笑,这么多年,自欺欺人。   夏柳长长的叹息,此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来安慰。   二姑娘猛的擦干眼泪,“不值得,不值得。”他,视自己如草荐,自己也何苦惦念着,这点可笑的亲情。   她坚定的看着夏柳,“我曾看见过,他将银钱给了知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知府指示的!”   此刻,二姑娘便是连一句父亲也叫不出来。   她原想着,为自己母亲报仇。可如今,那人打定主意与继室同在,那么,都去死吧!   不,不是都去死,而是毁了他所在乎的一切。   不是要为那人替死?做梦!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就是不知为何,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陶县令身后是知府这一点,他们已然猜到了,如今就等着查到证据。   夏柳怜惜的拿出自己的帕子,为二姑娘擦拭眼角,“好,待二姑娘好了,等二姑娘同我们一起,寻到证据。”   夏柳拿帕子的时候,不小心将镯子露了出来。   被二姑娘一眼瞧见,二姑娘突然伸手,猛的拿出镯子,眼中似有火焰要冒出来,“她,她来了是不是?”   看着二姑娘神色不对,夏柳紧皱眉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   噗!   还未等夏柳思量出来,二姑娘便是一口热血吐了出来。   眼睛一闭,好不容易醒来,便又晕了过去。   “二姑娘,二姑娘!”夏柳唤了两声,看对方没动静,赶紧冲着外头喊道,“快来人啊,来人啊!”   她拿着帕子的手,原本是为二姑娘擦眼泪,此刻只能改变了方向,为二姑娘擦拭着喷出来的血。   大夫刚到了顾夭夭那边,还来不及禀报,便被人又领了回来。   急匆匆的赶来,一看二姑娘的状态,此刻只能施针了。   原本好不容易醒来,身子自不如以前,这又晕了过去,能不能醒来,端就看二姑娘的自个的造化了。   夏柳站在塌边,看着二姑娘一脸的苍白,心中的怒火不免烧了起来。   原本,二姑娘已经心绪平稳了,却在看见那镯子后,突然上了火。   若是与这镯子没关系,夏柳绝不会相信。   这镯子夏柳已经让人去查了,既然上头没被人动过手脚,那就是镯子背后有什么事情,是夏柳不知道的。   虽说,镯子是夏柳不小心露出来的,可到底是经了夏柳的手。   就算今日没被二姑娘发现,等着二姑娘气色好些,夏柳总会将镯子取出来,她,这是被人利用了。   这一点,毫无疑问。   恰在这时,下头人禀报,说是大姑娘来了。   夏柳交代大夫好生的为二姑娘医治,自个沉着脸走了出去。   外头,大姑娘还穿着过来时候穿的那一身,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婢女的身上,看着,是艰难前行。   苍白的脸色,被这冬日的风,吹得愈发让人升起了保护的心思。   只是,在大姑娘瞧见夏柳的时候,唇间便挂上了笑容,眉目中的笑意,仿佛如春风吹过大地,万花盛开。   “柳姑娘!”大姑娘让婢女扶着,快走了几步,“我听闻,我二妹便住在这个院子,现下她身子是否好些了?”   因为走的快些,听着还有些喘。   夏柳冷冷的看着大姑娘,而后上下打量她,夏柳也不是没见过美人,京城里的美人多的很,再则,就如同杏子那般,可以称之为绝色的人,也都见过。   可却没遇见过大姑娘这般,说不上顶好的容颜,可就在举手投足中,带着自己的风情。   不愧是宠妾,倒也配得上这个身份。   “大姑娘,现在能起了?”夏柳忍不住刺了一句。   话,格外的生硬,便是傻子也能听出夏柳的不满。   可大姑娘的面上,还是一脸的真诚,甚至连一丝温怒都寻不到,“让柳姑娘担忧了,我刚才便说,许是因为起的猛了,才一时没站稳,我的身子,素来不差。”   态度温和,甚至连解释,都这般合乎情理。   就如同,真正的好友一般。   夏柳,唇间的冷意更浓了,“是吗,不过奴婢却是怀疑,不是身子好了,是担心我没将镯子给二姑娘吧?”   听了夏柳这话,大姑娘脸上愣了片刻,随即恢复了正常,“柳姑娘说的是,您平日里事多,我着实不该劳烦姑娘,不知您是否将镯子给了二妹。”   啪!   话还没有说完,却被夏柳一巴掌甩了过去。   狠狠的打断!   她着实不明白,为何一家人都要想除掉二姑娘,就因为她一直没忘记生母?陶县令可以理解为变心,可是她一母同胞的长姐呢?   竟然,这般处心积虑的要弄死自己的妹妹。   若不是二姑娘已经出事,夏柳也不会猜到大姑娘跟二姑娘私下里发生过什么事。   一个镯子送出去,夏柳一定会派人查看,无论夏柳给不给二姑娘,可因为这镯子的清白,对大姑娘的戒备自也没那般严了。   只要,她能近的了二姑娘的身,也一定会将二姑娘气的吐血。   这一家人,真正让自己大开眼界。   “姨娘!”大姑娘挨了打,还未说什么,旁边的婢女便惊呼出声,“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敢对我们姨娘动手?”   即便被下头人都尊称为姑娘又如何,明面上不也没有高大姑娘一等,凭何动手?   夏柳没有理会婢女,而是看向大姑娘,“你我同为女子,你这娇滴滴的狐媚手段,断然不该用在我的身上!”   夏柳鲜少说这般难听的话,今日着实是动了气。   大姑娘抬手,示意自己的婢女的不必多言,而后盯着半边红肿的脸,定定的看着夏柳,“我着实不明白姑娘所言,我也知道,姑娘瞧不起我等妾氏。可,我也是良家妾,着实受不住,这般话。”   声音清冷,面上微微皱着眉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似是愈发的楚楚可怜。   夏柳脸上的冷意越来越浓,抬脚便朝着大姑娘的腿踹去。   夏柳出手不快,大姑娘自然瞧见了,已然下意识的躲开。   夏柳收回脚,只嘲讽的扫了大姑娘一眼,不是柔弱的站不起来?不是,还要靠下头人扶着?现在,怎么就反应这般快了。   只是,她不屑将话说的这般清楚。   “以后这院子,大姑娘还是莫要进来的好。”冷声交代了句,等着她禀报了顾夭夭,再处置对方。   听了夏柳的交代,大姑娘倒没有什么不忿,只是垂着头,压低了声音说了句,“但凭柳姑娘吩咐。”   而后,慢腾腾的转身,带着满身的失望。   只是在转身后,却一眼看见了,站在门外的顾夭夭。   也不知道顾夭夭来了多久,此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大姑娘微微拧眉,不过随即恢复了正常,让下头人扶着,先过去与顾夭夭见礼。   顾夭夭没有理会她,而是看向了夏柳。   只那么一眼,让夏柳紧绷的心给放开了,说不上为何,眼睛便有些发酸,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姑娘,奴婢有罪。”   这事,即便是被人利用,还是因为自个不小心。   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顾夭夭无耐的叹了口气,抬脚走到夏柳跟前,低头,伸手便要将夏柳扶起来。   夏柳却没有动,“姑娘,您骂我吧。”   骂她几句,她还能好受些。   人心险恶,她到底,还是不够懂。   顾夭夭轻点了一下夏柳的额头,“你若是将自己给冻坏了,那可真的是对不起我了。”   而后,手下微微用力,愣是将夏柳拽了起来,“脚刚好,莫要再给冻出毛病来。”   看顾夭夭这般温声细语的,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夏柳更是难受的很。   看到夏柳一脸纠结,顾夭夭笑着摇头,“为了这般的人,不值得。”   他们过来办案着急,哪里有空去管旁人内宅子里的恩怨情仇。   即便是着了谁的道又能如何,难不成便不活了?   这般想法,顾夭夭或许是有些冷血,可重活一招总会比旁人,看的更开。   因着大夫来的快走的也快,顾夭夭有些担心,便跟着过来了。   夏柳与大姑娘的对话,她都听了去,从这里头,已然猜到了七七八八。   此刻,大姑娘先过来与顾夭夭见礼,可顾夭夭没让她起身,她若是自个起来,自然是失礼的很。   这般,倒真的有些,摇摇欲坠,快要摔倒了。   顾夭夭扫了她一眼,准备带夏柳离开的时候,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起身吧。”   大姑娘应了一声,看着顾夭夭似乎没有理她的打算,大姑娘咬着牙,扑通一声跪在顾夭夭的身后。   “顾姑娘,柳姑娘,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何事,让两位姑娘误会了,在这里,我先给二位道个歉。”   抬着声音,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自己的姿态,压的格外的低。   ------题外话------   女儿似乎格外让父母牵挂,这么些年了,已经养成了每晚与母亲视频或者打电话的习惯了。   近来,总听母亲念叨,又下雨了,又降温了,也曾感叹今年秋天雨水似乎格外多,却也没多想。   直到,看到新闻里,满屏的山西加油,才知道,秋雨成灾。   我在远方为家乡加油,无论遇到什么困难,我们国家会挺过去,山西也会挺过去,忍着心痛,还是说一句,一切都会过去,山西加油! 第226章 低贱的东西!   听了这话,顾夭夭眉目间全都是笑意。   倒不是被她的态度打动了,而是,因为这般说法,太过于好笑。   不知道什么地方错了,可是我就是想认错。   单凭这话,顾夭夭就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玩意。   过于,让人恶心了。   不过,既然对方想跪,顾夭夭便成全她,自然,也不会让人有多么的痛快,只是冷冷的斜了一眼,“没听见柳姑娘交代的,莫要再出现在这个院子里!”   顾夭夭没说不让她跪,只是不让她在这个院子里跪。   若真是诚心,那就在外头跪着去。   大姑娘面色一僵,唇有些哆嗦的说了句,“我,明白了。”   而后,抬手让下头的人扶着自己,慢慢的站了起来。   顾夭夭没理会她,直接带着夏柳离开。   大姑娘也没走远,出了这个院子,直接在主院门口跪着去了。   顾夭夭回到屋子,自有下头人禀报,顾夭夭听后,也是冷冷的嗯了一声,没再说其他。   “姑娘,可让奴婢将她打发出去?”夏柳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轻声问了句。   顾夭夭笑着摇头,“人家就想跪着,咱们自要成全,这点小事不值当的与她计较。”   听顾夭夭都这般说了,夏柳自不会再多言,只是原原本本的将今日发生的事禀报给顾夭夭。   顾夭夭听后,面上的冷意愈发的浓了。   而后,冷笑了一声,“你也莫要老放在心上,原本这事,也是给二姑娘一个教训。”   她能又被气晕,说明还是没长记性,对这所谓的亲情抱有幻想。   她们只是瞧了眼前,便觉得心里不平,那二姑娘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各种苦楚自都受着了。   却因着,陶县令对她起了杀心,便气的晕了过去。   这大姑娘上门,又气的晕了过去。   说白了,其实便是不够痛,若是真的痛了,便会学着压制住自己的愤怒,而后寻得机会,狠狠的咬上去。   顾夭夭说的直白,夏柳心里,豁然开朗。   只是,想着外头跪着的大姑娘,心里却还是,有些提着。   叶卓华从外头回来,便瞧着主院外头,多了一个跪着的女人。   “什么玩意?”叶卓华一边走,一边问了周生一句。   周生也不知晓,只能寻跟前的人打探。   听见身后有动静,大姑娘慢慢的回头,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叶卓华。   她在如花的年纪,伺候了比自己父亲还要年长的知府,心中也有过不平。这些年,也见过不少俊朗少年,心,自少不得动起来。   可是,想起自己的目的,很快便将那股子激动给压下去。   因为她克己守礼,即便是一众姨娘里头最年轻的,也从未让知府起过疑心。   此刻,在瞧见叶卓华的时候,却忍不住有一种,想要不顾一切得到这个男人的冲动。   眉眼中的星辰大海,让人,望而沉沦。   可只一瞬间,大姑娘便寻到了理智。   低头,露出她姣好的颈子,拎起地上的裙摆,跟着自己的身子往一边挪了挪,给叶卓华他们让出道来。   看见对方的动作,周生不由的笑了出来。   这是,怕被叶卓华踩到衣裙?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倒还有趣,竟对叶卓华有几分嫌弃。   听着周生笑,叶卓华冷冷的扫了一眼,而后抬脚走进了院子。   大姑娘过来的事,阖府都知道,周生下了命令没一会儿,消息便传过来了。   介绍的也简单,就说县令家的大姑娘,惹了顾夭夭在这罚跪呢。   听了下头人禀报,叶卓华微微拧眉,面上不由的露出几分嫌弃,“就是那个妾?”   而后啧啧了两声,“与这种人计较,没得落了身份,若是不喜欢,撵出去便是。”   交代了周生两句,便掀了帘子进屋。   叶卓华说话,自不会故意压低声音,是以,这话清晰的传到了大姑娘耳朵里。   便是,都没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只听了身份,便直接料定了,她的罪过。   大姑娘的眼睛有些红,可还是强忍住没有落泪。   得了叶卓华的交代,周生自然要出去处置。   走到外头,大姑娘低头看见周生的靴子,而后慢慢的抬头。   周生原本要撵人的话,突然间就说不出来了,好一说会说话的眼睛。   不需要说什么,便将通身的委屈,全都表现出来。   “官爷是要将我撵出去吗?”她的声音低沉,明明是失落,却带了几分蛊惑。   周生抬起头来,轻声嗯了一句。   大姑娘收起失落,人都要被撵走了,自然不用再跪着了,抬手让婢女扶自己起来。   因为跪的时间久了,身子无力,晃了一下。   周生不由的皱起眉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只是,左脚退后右脚还没有落下来,便瞧着大姑娘紧紧的拽着婢女的手,因为用力,手指都已经发白,此刻已然稳稳的站着了。   所以刚才,她其实并没有,借机投怀送抱?   周生不自然的抓了抓头发,将放在后头的脚,默默的收了回去。   “我是贱命一条,便是露宿街头陪着父亲,也不过全了我的孝心,该是顶好的事,只是。”大姑娘一顿才又说道,“今日,无意惹得柳姑娘不痛快,若是官爷能在柳姑娘跟前说上话,劳烦官爷帮我同她,说一声对不住。”   柳姑娘?   周生不由拧眉,恍然间想起来,下头人便这般称呼夏柳的。   在记忆中,夏柳鲜少发怒,就算管着下头的人,可多是不动怒的,犯了错,按照规矩罚就似了。   如今被一个妾气到了,着实稀奇。   周生轻咳了一声,一手背后站直身子,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你,怎么惹到她了?”   大姑娘微微挑眉,周生这般神态,让她不由的想到了什么。   而后,唇间慢慢的勾起一丝笑意,“不过是寻常的误会罢了,只是柳姑娘是好人,我总不想,让好人误会!”   “你才认识她,如何知道她是好人?”周生跟着不由的问了句。   大姑娘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不必多接触,柳姑娘是什么身份,若是寻常的人自不会同我这般身份的计较,她能计较,便说明是性情中人,更何况。”大姑娘一顿,才说道,“她是为了给旁人出头,若非我身份低下,不然定求得这位,闺中密友!”   赏识的,情真意切。   大姑娘说的高兴,周生听的也欢喜。   好像旁人夸夏柳,便是在夸他一般。   “你这人,倒是有眼光。”周生忍不住,赞了一句。   大姑娘轻轻点头,“官爷谬赞了。”   头,自然的垂下来。   顺其自然的,始终表现的低了周生一头。   对于男人而言,这种自然流露出来的低下,仿佛更能衬托出他们的高大。   周生站的直直的,又听着大姑娘夸奖了几句,这才将人送出去。   无论何人,无论发生了何事,但凡有叶卓华的交代,周生必然完成,所以,大姑娘只能离开。   出了大门,周生忍不住问了句,“姑娘可带了什么贴己的包袱,我着人去取。”   即便,她碍了主子的眼,可也不至于扣留她的东西。   将人撵出去,东西也该还给她们。   大姑娘轻轻摇头,“我们出来的着急,没带什么东西。”   周生听的紧紧皱起眉头,“我这有几两碎银,若是姑娘。”   不等周生说完,大姑娘却抬手打断,“多谢官爷好意,我头上的簪子也可以换些银钱,若真到了身无分文的时候,少不得要叨扰官爷。”   话没有说死,没让周生下不来台,却生生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没有一点沾染的意思。   看周生还犹豫,大姑娘后头又补了一句,“再说,这是主子的意思。”   周生若是违背,岂不是对周生不好。   说完,似乎惊觉说的有点多,赶紧退了一步,对周生道别,“官爷同柳姑娘一样,都是好人,今生有幸能结识二位,若他日有缘,必有再见之日。再说了,我又不是出生贵族的千金,有那般多的讲究。”   说着,利索的转身,似乎带着江湖儿女的豪气。   可偏偏,因为之前碰着了,在抬脚的时候,又带着几分娇弱的迟疑。   一个背影,便能时时的提醒对方,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   另一边,叶卓华去了主屋,左右伺候的多会退到一边。   夏柳掀了帘子出来,便瞧见周生与大姑娘在外头谈笑风生的一幕。   原本娇弱的大姑娘,此刻似乎带着几分娇羞,也不见刚才的病态。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那背影却又自然的落在一处,仿佛,是并肩而立的一双璧人。   夏柳不自觉得冷哼了一声,而后将视线落在一旁。   周生回来的时候,瞧着夏柳在门口沉着脸站着。   “你怎么在这守着?”周生一看见夏柳,快走了几步,愿意是想问,怎不是旁人守门,毕竟顾夭夭在乎夏柳,不会让她在这站着的。   夏柳哼了一声,而后便没在说话。   周生围着夏柳转了一圈,“你在生气?”   “周大人,您管的是不是太多了?”夏柳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周生却突然笑了起来,“难得啊,竟还有人让人这般憋气,那大姑娘倒是有本事的。”   周生不提大姑娘还好,提起大姑娘,夏柳心里火气更大了。   只是,周生是叶卓华的人,叶卓华都没嫌周生吃里扒外,她自没有资格指责。   周生撵人,她也懒得与周生多言,“您说的对,我确实该回去歇着。”   转身,便往自己屋子里去。   她这一走,周生紧跟着便追了上去,“你同我说说,她到底是怎么惹的你?”   此刻,周生真的好奇了。   他有时候黏着夏柳,夏柳被烦的厉害,才会摆冷脸,可还未见过,还能有谁让夏柳这般不高兴。   看着周生抬手就要拉住自己,夏柳赶紧退开一步,“周大人,望您自重!”   抬脚,赶紧走回屋子,而后,用力的甩上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周生,莫名其妙的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良久,突然露了个笑容出来,随即晃动着身子,嘚瑟的往前走。   另一边,顾夭夭回到屋子,便将之前寻好的高粱杆拿出来。   小时候,她最是喜欢过年,多是由钱嬷嬷领着,亲手扎一个灯笼,等着年三十的晚上,放烟花的时候在外头跑跑。   虽说,这灯笼顾夭夭已经有好多年没扎了,可上手却比想象中的要快许多,丝毫不见生疏。   过年的时候跟前没有家人,她便想着这法子,让这年,有些期盼。   叶卓华抬手接过顾夭夭手里的杆,“小时候,曾看过岳父送来的小像,那时候你拎着一个兔子灯笼,穿着紫色的小袄,在雪地里站着,脸上肉也比现在多,我便想着,这世上怎会有这般,可爱的妹妹。”   提起小时候,叶卓华的眉眼,却愈发的柔和。   顾夭夭惊讶的看着叶卓华,“你竟连这般小像都有,我却不识的你。”   倒也不是真的不认识,而是从大人嘴里听到过,她从小便定下一门亲事,仅此而已。   叶卓华不由的笑了起来,“这便是,岳丈的高明之处。”   他让叶卓华一直有着这未婚妻子的样子,而后习惯的惦念,可顾夭夭这边,于她却是陌生。   先动情的人,便是输。   只是,叶卓华想起上辈子,他与顾夭夭到底谁先输的,也说不清。   叶卓华的动作快,两个灯笼的架子,便做了出来。   “一会儿我去寻先生画上一对鸳鸯,明日正好做灯笼面。”叶卓华拎起两个人做的灯笼,盘算着说了句。   接着看向顾夭夭,“过年的时候,咱俩一人一个,拎着出去转转可好?”   顾夭夭随意的点头,“好啊,若是这案子尘埃落定,陪你又能如何?”   今日便二十七了,知府府安排了个姨娘来试探,他们跟前也没有个用的顺手的人马,过年处理好这案子已然不可能。   既然无法断案,便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哪里有闲情,大晚上的出去转。   看顾夭夭答应,叶卓华将灯笼架放在了一边,而后让人揽在怀里,“那你不必担心,左右,答应了便可。”   顾夭夭抬起头,看着叶卓华,“我觉得,你有阴谋?”   叶卓华俯身,将唇忍不住落在了顾夭夭的眉眼之间,“这叫,运筹帷幄,叶夫人!”   这三个字,拉的格外的长。   顾夭夭无奈的将人推开,“好,叶大人厉害。”   而后,收拾着被她摆弄乱的桌子,随口说了句,“外头那位美人可瞧见了?叶大人没什么想说的?”   提起大姑娘,叶卓华哼了一声,“女支子做派,怎可配美这个字?”   这两位姑娘同父同母,二姑娘却是一点瞧不出乃是女支子所出,倒是这大姑娘,举手投足,倒像是在花楼里练过的一般。   听叶卓华这般的说,顾夭夭才恍然间明白了,为何顾夭夭见大姑娘第一眼起,脑子里都想着,她若在楼里,怕是能得了花魁的名号。   瞧瞧那媚骨天成,天生是伺候男人的好手。   只是,顾夭夭微微的挑眉,“叶大人,怎知女支子是如何做派?”   叶卓华张了张嘴,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跟前少不得有这样的人,虽说叶卓华没吃过猪肉,可,见多了猪跑。   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却觉得,有些不对。   或者说,无论说什么,怕都会引起顾夭夭的不喜。   想着,便重新拉住了顾夭夭的手,“我如何知晓,不过是随口一句骂人的话罢了。”   而后,头微微的靠近顾夭夭,“你说,咱们是过了破五便回京,还是等着在平城过十五?”   “过了破五便走吧。”顾夭夭想也没想便说了句。   这路上都还有些日子,等到了京城,怕是得正月满了。   虽说,比预想的要快些,可顾夭夭中间怕老太太惦记。   只是刚说完,叶卓华却低头,咬了顾夭夭一下。   顾夭夭捂住耳朵,怒瞪着叶卓华,“你又犯了什么毛病?”   叶卓华笑的愈发欢喜,“既没几日了,我总要再感受感受,这平城的味道。”   说着,便将顾夭夭打横抱起来。   白日里,更能领略,平城风情。   那摇曳的窗幔,仿佛是平城的山水,就在他们的眼前,尽情的展现。   至于那女支子做派,谁人还能记得。   冬日天短,等着他们起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被夕阳染红。   顾夭夭坐在铜镜前,愤愤的看着叶卓华,男色,果真耽误事。   叶卓华笑着凑了过来,“这样,日子过的快,一眨眼,便会过了破五。”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倒是将自己,想的厉害!”   还一眨眼便过了破五,这么一算还有七日光景。   整整七日,便是铁打的汉子,估摸可撑不住。   听了顾夭夭的挑衅,叶卓华眼中似乎星辰翻转,能纳星海。   成亲这么久,顾夭夭对他的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想想叶卓华的表现,顾夭夭下意识的便避开了叶卓华的视线,“赶紧出去,你糊涂,可我还没有糊涂。”   “主子。”   刚说完,便听得周生在外头唤了句。   叶卓华随意的嗯了一声,俯身,在顾夭夭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而后慢慢的定了定心绪,这才掀了帘子出门。 第227章 继续撕   出去没一会儿,叶卓华很快便进来了。   只是,却没有刚才那般,意气风发的样子。   进来后不发一言,便坐在了顾夭夭的跟前,脸色却是越来越差。   “可是出了什么事?”顾夭夭被他的脸色给吓住了,不禁问了句。   听着顾夭夭的声音,叶卓华的脸色这才慢慢的缓和过来,“我派去西山查看的人,全数都没有回来。”   既然,西山有盐矿,必然是个可以赚金疙瘩的地方。   陶县令以死相护,足见这个地方得到的重视,叶卓华派人去查,大约是被人发现了,可见这西山里头,果真戒备森严。   怕是,除了军营的人,旁人动它不得。   看叶卓华一脸惆怅,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不若?”   “不必!”叶卓华想也不想便拒绝。   顾夭夭现在想起来的,必然是顾父给她的人,那些人并不比自己的人厉害多少。更何况,出了这般大的事,他总不想让顾夭夭涉险。   看叶卓华坚持,顾夭夭便不再多言。   西山凶险,断然不是逞个人英雄的时候。   顾夭夭为叶卓华添上茶水,面上也有些凝重。   叶卓华端起茶水,侧过身子来看着顾夭夭,“陶二姑娘醒来了吗?”突兀的问了句。   顾夭夭轻轻的点了点头,“刚才下头来报说是醒来了,只是人一直沉默不说话,估摸恢复还得有些日子。”   听了这话,叶卓华便没有再多言。   只拿着这杯子,轻轻的转了转,而后抬眼看向顾夭夭,唇间噙着几分笑意,“今日,不在府内用晚膳了。”   看他眼里,似乎有什么算计,顾夭夭自是会应允的。   只是,今日叶卓华派去西山的人已经被发现,想来那边怕是会有动作,为了安全,今日出门不像从前那般,只两个人拉着手去外头转转,而是带了不少人。   这还是头一次,以尚书的身份,在外头用膳。   酒楼内得了消息,赶紧收拾出楼上,点上炉子,熏的暖暖和和的。   这临近年关,各家各户都忙的,酒楼里人原就不多,今日尚书过来,酒楼的掌柜的干脆就不接待外客了。   顾夭夭与叶卓华坐在上面,而他们的人便就在下头。   因为下头的门是开的,一阵阵凉风吹来,夏柳站在那连打了两个喷嚏。   “周爷回来了。”下头坐的都是叶卓华的亲近,门打开瞧着周生一身风尘,便迎了上去。   只是,周生一进来,大家全都沉默了。   谁人也没想到,周生的身后竟站着大姑娘主仆俩人。   周生对夏柳有意思,在家伙都看在眼里,是以,大家齐刷刷的看楼梯口的夏柳。   夏柳瞧见大姑娘心里便厌烦的,也没多想,直接转身往上走。   周生在外头办差,听着弟兄们在这个酒楼,忙完便过来了。   着实没想到,竟然在这里会遇见夏柳。   看夏柳生气了,他将马鞭随手扔在地上,赶紧追了上去,“你这是要去哪?”   夏柳听见身后有周生的声音,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她虽说只厌恶大姑娘,可却也想躲着周生,这人着实缠人的很。   如今下头这么多人瞧着,她总不想自个同个猴子一般,让旁人围观嬉笑。   周生却是不懂,一看夏柳走的更快了,心中一慌,三步并作两步走,直接拦住了夏柳的去路,“你这么着急的上去做什么?”唇间,还噙着几分笑意。   夏柳紧紧的皱着眉头,“奴婢自是要伺候主子。”   原本,顾夭夭惦念着夏柳的脚,让夏柳一同坐着,夏柳断然不能没个尊卑,自是要拒绝的。顾夭夭也没强求,便将夏柳安顿在隔壁的隔间歇息。   夏柳表面应了一声,可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的,总不想,自己处处表现的都高人一等。   草草的用了几口膳,便同旁人一样在外头候着。   如今瞧见不喜的人,倒也不介意,在一旁躲着。   听闻夏柳要去伺候顾夭夭,周生却没避开,顾夭夭在这里,那叶卓华肯定也在,有叶卓华在跟前自不需要旁人伺候。   “你听我解释,如今天冷,陶县令受了刑,怕他就这么死了,便将人带回大牢,路上偶然碰见了大姑娘。”周生简单的,将今日的事说解释了遍。   如今西山探不得,可却不能束手无策,只要得了陶县令的供词,他们也可以直接去知府府问罪。   可偏偏,陶县令是个硬骨头,牙拔了不说,指甲也拔了,可愣是不开口。   周生怕将人给冻死了,便从城门口拽回了大牢。   这大姑娘原是要对陶县令尽孝的,可跑到城门口没见着人,正寻的时候,碰见了周生。   周生说了几句,原是要离开的,这大姑娘听闻周生来酒楼,便说她们也要用膳了,便一道过来了。   听了周生的解释,夏柳嗯了一声,“你这话,自也不必同我说,想要解释,寻姑爷便是。”   叶卓华?   周生没反应过来,这原就是叶卓华交代他办的事,还解释什么。   看周生似乎不明白,夏柳才又说了句,“有什么事同你的主子说,不是应该?”   这大姑娘居心叵测,周生与她走的近些,自应该同主子证明。   周生看着夏柳的态度不大对,面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而后抓了抓后脑勺,佯装玩笑的说了句,“我还以为,你这是吃醋。”   今日,看见夏柳生气,他便以为,夏柳是因为瞧见他与这大姑娘,才恼怒的。   听了周生的话,夏柳却是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她,只是单纯的厌恶,大姑娘这样的人罢了。   看着夏柳一脸的坦然,周生却也明白,他真的是误会了!   “柳姑娘。”两个人正僵持着,周生本想寻个台阶让自己下来,赶紧把路让开,可不想,大姑娘走了过来,还开口唤住了夏柳。   夏柳紧紧皱起眉头,侧头看向大姑娘。   大姑娘对着夏柳福了福身子,“又见面了柳姑娘,之前让您误会,还未同您解释清楚。我也知晓,这种事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明白。   只是,无论您如何恼我,万不可伤了您与周大人的情谊,我一个外人都能瞧出来,周大人是真的在乎您。”   她的声音,一直是柔和的。   尤其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好像光听声音,便能感觉到,这腻的让人心慌的,所谓的情谊。   夏柳微微挑眉,“大姑娘倒是通透。”   若是她想的没错,他们也才是今日认识的,周生是什么心思,这个大姑娘便这般清楚了?   大姑娘垂头浅笑,“柳姑娘许是身在其中,看不透而已。”   今日,她原本只是随口提了一句夏柳,可看周生的表情不对,立马便反应过来。   听了大姑娘的话,夏柳冷笑了一声,“看透了又如何,看不透又如何?”   大姑娘抬眼看了一下周生,而后抿嘴笑了笑,才又说道,“若您看的清明,更不该因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与周大人生分了。”   原本夏柳准备要上去,一脚在上一脚在下,此刻她将左脚收回,慢慢的转身,与大姑娘对视,“听大姑娘的意思,倒是了解周大人?”   听了夏柳话的话,大姑娘赶紧摇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我只敬佩周大人的人品罢了。”   态度,及其的疏离,旁人感情上的事,倒成全了她,拔刀相助的豪情了。   夏柳嗯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周生,而后才说道,“大姑娘,真有,闲情逸致。”   不是来尽孝了?   夏柳虽然没有见识过刑部的手段,可是却也能猜到一二,陶大人落在刑部人的手中,能落得什么好?   瞧瞧这位,口口声声将孝字挂在嘴上的人,自己的父亲在受罪,自己却还有心情管旁人的纠葛了。   再则说了,瞧着她这般好心,可实际上呢,若自己真的与周生是那种关系,一个陌生的女人,却这般维护自己的心上人,让自己如何能受得住?   夏柳不由的摇头,怪不得叶卓华看见她,直接让人将她撵走了,都不让顾夭夭与对方计较。   果真,掉了身份。   看看这大姑娘的做法,通身的下贱气派。   而后,夏柳再次抬脚,准备离开。   只是周生还挡在那,夏柳只能说了一句,“劳烦,周大人让一让?”   语气平和的,甚至连刚才的生气都没有了。   周生只觉得,脸上臊的慌。   慢腾腾的,让开了路。   “柳姑娘。”大姑娘忍不住唤了一声,夏柳的反应,当真让她没料到,这不应该啊。   可是夏柳已经背对着她,此刻没有理她的意思,而大姑娘能看见的,便是此刻周生冰冷的表情。   那眼神就像刀子一般,刷刷的砍了过来。   大姑娘脖子一缩,已经反应出不对来了。   “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大姑娘说着便急匆匆的要走。   她能在知府府站稳脚跟,除了会哄男人的本事,自也是有自个的过人之处,至少她是格外的会,察言观色。   周生明显是恼了。   她留在这,自讨不得什么好处。   只是,人还没出门,便被下头的人给拦住了。   周生一直等到,夏柳上去后关上门,这才懒洋洋的往下走,“大姑娘不是还没用晚膳,这么着急,是要去哪?”   大姑娘慢慢的转身,面上依旧是从容的笑意,“自是准备用晚膳,只不过,我觉得,我在这里,不太方便。”   手,不由的,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这个动作,似乎带着天生的魅惑。   左右的男子,嘴角都微微的上扬。   周生冷笑一声,“确实不太方便,所以,我想给你换个地方。”   周生身子长的高,说话的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大姑娘得微微仰头,才能同周生对视,“哦?不知是什么地方?”   周生说的很慢,“你们,平城衙门。”   每一个字,咬的格外清晰。   大姑娘好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眼中不由的闪过一丝迷茫,“什,什么?”   只是,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大姑娘也故意,抬起了手,手中的帕子因为她的动作,轻轻的晃动。   “大姑娘不是要尽孝吗,我便,允你们父女团聚。”周生,说的平和从容。   这本就是大姑娘所要求的,她若是此刻不愿意,自会显得刻意。   大姑娘不由的皱眉,着实不明白,周生的态度为何变的这般快。   此刻,拿着那晃动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眼角,“谢谢大人成全,大人的大恩大德,妾身没齿难忘。”   今日,她穿着银色的小袄,整个人看上去,柔弱纯洁。   可周生却觉得,这一身皮,着实让她,糟践了。   抬手,让人赶紧将大姑娘给拽下去。   大姑娘再次道了谢,好像这去大牢,不是去受苦,而是去什么好地方。   只是,转身的时候,听到了周生远远的呸了一口。   她忍不住回头,就瞧见了周生眼里的厌恶。   那眼神,就好像是她刚入知府门的时候,正室听闻她的生母是一个女支子那般神情。   隐隐的,甚至有些恶心。   看着对方终于走了,周生冲着小二的人,喊了一声,“给老子上酒。”   看周生面上似乎有些不悦,有个大胆的凑了过来,“周哥,怎的那娘们没伺候舒坦你?”   “滚!”周生想也没想,便将对方踹了上去。   那人也不恼,“知道周哥满心都是柳姑娘,所以,这娘们给兄弟们?”   剩下的话,自不在不言中。   他们有几个,还未成亲,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平日里也会逛楼里,如今天寒,买卖都不好做,年关了也没个人再去逛,是以平城的楼里,都已经关了门。   如今,平城的那边死了人,兄弟们心里头觉得憋的慌,便想着寻个地方,撒撒火。   正好,大姑娘自个撞上来了。   周生也没抬头,只交代了一句,“别让人死了。”   得了周生的这话,下头的弟兄们,便就心里有数了,几个人一使眼色,便朝大牢里走去。   原本,周生在看见大姑娘第一眼,只是因为她避开叶卓华的那个动作,觉得有意思罢了。   只是,也不过是瞬间,在得知对方的身份的时候,周生便反应过来了。   感情都是装的,你既然求上门来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叶卓华的身份?   表现的,这么冷漠,不过是吸引人的手段罢了。   周生打发人的时候,看着她处处想要与陌生男子保持距离,可话又不说死,上半句拒绝,下半句必留活口。   若非她提起了夏柳,周生好奇夏柳遇到了何事,周生断然都不会同她多言。   而且,等周生回来后,看见夏柳生气了,当时误会夏柳吃醋,今日在碰见大姑娘的时候,这才没拒绝,寻思着,将人领进来。   他这些大嘴巴兄弟,定然会添油加醋的说出去,估摸用不了多久便会传到夏柳的耳朵里。   这算是用了一剂猛药。   结果,人家夏柳却没这个意思。   懊恼,心烦,便冲着大姑娘发火了。   不是口口声声要尽孝吗,让她尽个够。   还说什么,萍水相逢敬佩自己,听了这话,周生都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   幸亏夏柳没吃醋,若是真的喜欢自己,寻这么个货色来刺激夏柳,自个都觉得自己莫不是傻了么?   莫说自己,就是连下头的弟兄们也瞧出,大姑娘是什么人。   他们也都是伺候人的人,自不会以出生论英雄,可是就大姑娘的表现,旁人也只能说一句,自甘堕落。   不然,自己的兄弟们,也不会起那个心思。   大姑娘自己将自个当成了女支子,旁人自更如此。   知府家的妾,总比外头的人干净,既如此,弟兄们想乐呵,那便乐呵吧。   周生坐下来没一会儿,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二姑娘缓过劲来了,要求见顾夭夭。   正事来了,周生自不会坐着,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是,同顾夭夭禀报,自不能越过夏柳去。   想了想,还是掀了帘子进去。   正巧夏柳准备出门,一直躲着自也不是她的习惯,便瞧见了周生。   突然这般近的距离,夏柳赶紧往后退了一步。   “周大人!”这一声,唤的格外的冷。   周生很自然的便伸出了手,想着夏柳脚刚好,莫要站不稳。   可却被夏柳给避开了。   周生讪讪的说了句,“那个,有事要同夫人禀报。”   夏柳嗯了一声,像往常一样,从周生身边路过。   周生不死心的问了句,“你真的,没有那么一点点,吃醋?”   夏柳斜了周生一眼,“你认识的婢女也不少吧,她们若是与男人说话,你会不开心吗?”   “怎么会?”周生赶紧反驳。   夏柳了然的点头,“所以,怎么会?”   只要不是心头的那个人,旁人,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周生这才明白夏柳的意思,手捂着心口,喜欢一个人,太苦了。   夏柳领着周生去给顾夭夭禀报,顾夭夭自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   叶卓华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等着上马车的时候才说了句,“将人,直接送到衙门大牢里。”   听这声音,顾夭夭猛的回头瞪了叶卓华一眼,不过却没说什么。   等着上了马车,顾夭夭猛的推了叶卓华一下,“你如今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   原本,这酒楼里头,就他们一家在用膳,是以下头发生的什么事,顾夭夭自然也听见了。 第228章 请君入瓮   顾夭夭好几次开口,都被叶卓华给岔开了,一直不谈论周生与夏柳的事。   这会儿,才算是得了空。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这不是要过年了,周生同我忙了一年,他家原就于叶家有恩,我得空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便求我帮帮他,我怎好拂了他的心意?”   再则说了,叶卓华所谓的帮也只是将人带出来,让夏柳适时的看见他愿意让夏柳看见的东西。   可明显,周生该是要失望了,夏柳于他并没有那般心思。   顾夭夭哼了一声,刚要训斥叶卓华。   叶卓华紧接着又说道,“这不是,于夏柳一点碍也没有?”   这若是真的对周生动了心,多少会伤心一会儿,可却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现在,夏柳明显对周生没有这份心思,这般安排,不定夏柳还觉得碰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就你是个话多的。”顾夭夭冷哼了一声,这好话赖话都让叶卓华说了,顾夭夭还能再说什么?   不过,若是一点醋都没吃,只能说,周生的路还长着呢。   看顾夭夭面上没有生气的表情,叶卓华才敢往顾夭夭跟前坐坐。   顾夭夭这人,自然是护短的,叶卓华将心思动在她的人的头上,心中是一点底子都没有,就怕什么时候,顾夭夭同他翻脸。   叶卓华试探的拉起了顾夭夭的手,“再说了,这种事你心中不也有数,不让周生去办,总不能让我亲自去试探?”   原本,叶卓华态度这般强硬,虎落平阳那也是虎,更何况叶卓华还没落,知府那边不可能就那么高枕无忧的等着叶卓华低头。   自然会派来一个人,打探叶卓华的心思。   这个人,思来想去自然是从平城出去的姑娘最合适。   他们费心的来了,叶卓华自然不会让人家空着手回去,肯定得让她能同县令说上话。   可是,又不能成全的这般容易,让对方有了防备。   便要有人,从中周旋。   这个人,反正,叶卓华是不会做的。   当然,他跟前的人也不只有周生一人,随便点个下头的人,也成。   可谁让周生非要突兀的笑呢,叶卓华这才将视线放在了周生的身上。   所幸,完成的很是漂亮。   顾夭夭瞪着眼睛,这意思,还是在怪自己了?   只是,还没有质问出来的声音,被叶卓华全都堵了回去。   叶卓华素来心疼顾夭夭,这么冷的天,自然是要将手炉放在马车上。   叶卓华俯身过来的时候,顾夭夭一避,而后挣扎了一下,左右两个人是有动静的,这般情况下,便是连顾夭夭都不知晓,到底是她还是叶卓华将手炉打翻,发出了动静。   外头坐着的夏柳,听见动静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里多少有些不自然。   脑子里不由的想起,周生同自己说的,主子面皮薄,若是她知道,自己在外头能听见,大约是会不好意思的。   只是,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身子一轻,被周生给扯到了马背上。   还没开口训斥,周生便说了句,“又不是没坐过,柳姑娘自不会与我,斤斤计较。”   夏柳白了周生一眼,“周大人说的对,不知周大人今日,是否还有袍子,赠与奴婢?”   从府里出来的时候,天边只是夕阳满天,这会儿天已经全部沉了下来。   许是因为周生出来办差,嫌弃袍子不利索,今日身上并没有披。   不过,这会儿住了风,夏柳倒也没觉得多冷,只是故意讽刺周生罢了。   周生扯着缰绳将马拽住,“我原不知该如何开口,既然柳姑娘提了。”周生的脸上,依旧挂着从前那般,吊儿郎当的笑容。   在夏柳的注视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封。   “你做什么!”夏柳的面上,到底慌了一下。   周生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说我能做什么?”   他手上的动作也快,话音落的时候,外衣已经被他脱下来,随手一扬,便盖在了夏柳的腿上,而他自己,低头将腰封束在他黑色的棉衣上。   夏柳只觉得这沾了周生体温的外衣,烫的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周大人,我只是一句戏言。”夏柳赶紧将周生的外衣递过去。   他的外衣,里面加了一层薄棉,自然是可以避风的。   周生没有接过,只抬手将缰绳重新握在手里,“柳姑娘这是在,心疼我?”   夏柳脸上一红,也幸得这是在晚上,旁人瞧不出来,“你,你浑说的什么?”   “那你非要还给我做什么,我今日扰了柳姑娘的清静,这般就当是赔礼,自然,你若是心疼我,我倒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再接回来。”周生说的理直气壮。   原本,这哄姑娘的话,他自是会说的。   只是,以前总怕夏柳觉得他太过于轻佻,有所克制。可现在,既然夏柳还是对他无感,那便换个路数。   “你想的倒挺好。”夏柳很哼一声,将那外衣紧紧的握着。   看夏柳收下了,周生得意的挑了挑眉,唇间的笑容抑制不住的扩大。   夏柳自然反应过来,这又是被周生算计了。可是,却又不好再将外衣还给他,省的周生再胡言乱语的,说些个让人不愿意听的话。   可却也不好将这外衣扔了,思来想去,也只能将外衣盖在自己的身上。   不用,白不用。   夏柳如是想着。   只是,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这么暗的天,依旧看到周生眼里星光熠熠,面上,满是笑容。   夏柳赶紧收回视线,说不上缘由,总是不敢看这般,灿烂的笑容。   人说,宰府门前七品官,虽说叶卓华的位置没那般高,可周生的位置也不是那般低,一个小小的县令,都有那般大的架子,更何况是周生。   此刻,却如那些个大家中的马奴一般,只穿着小袄,拉着缰绳,迈着一深一浅的步子,往前走。   夏柳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周生这般,又是何苦?   情爱这东西,并不是说,卑微便可以入得对方的心。   就比如布珍公主,以公主之尊为妾,不也是,没得到顾明辰的另眼相待。   听见夏柳的叹息声,周生原本揪着的心,突然间就不疼了。   自然,这一路还长,他不由的看向马车,只觉得跟着的这个主子值了,为了帮助自己,可真的豁出去了。   当那手炉掉下去的时候,顾夭夭挣扎的愈发的厉害,可叶卓华就是死活不放手。   顾夭夭挣扎的都累了,所幸便由着他。   左右,他们是夫妻,如此,安慰自己。   大牢里,老鼠在地上乱串,大姑娘一看见后,尖叫着向后跑去,一下子撞在了她身后的官差身上。   大姑娘在知府府内,养尊处优,身上的衣服都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软玉在怀,官差很自然的抬手揽住了大姑娘的腰,“莫要害怕!”   嘴里的声音有些急切,仿佛是真的担心,可眼底全数都是算计。   大姑娘感觉到了对方的手,可却没有提醒,像是吓的瑟瑟发抖。   “放手!”倒是旁边的丫头先反应过来,从旁边叱喝了一声。   大姑娘恍然间才回过神,官差一放开手,她便着急的退了一步,脸上一片通红,猛地转身低头便往前走,“我,我去寻父亲。”   发丝,准确的在官差的鼻尖划过,卷起一阵只属于女儿的清香。   而后,官差就看见大姑娘,头也不回的离开。   而她的脚下,踩的便是乱串的老鼠。   这,便是不怕了?   官差的笑意愈发的浓了,抬手,招呼弟兄们,将那碍眼的婢女给关在另一边。   陶县令此刻躺在稻草堆上,脸上已经肿的没个人样,身上的衣服全都是血,已经看不清楚原来的底色了。   “爹。”大姑娘跪在陶县令的身边,拿着帕子为他小心的擦拭脸上的灰。   眼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   听到熟悉的声音,陶县令慢慢的睁开眼睛,“你,你怎么回来了?快走,快走!”   大姑娘不停的摇头,“爹,我不走,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陶县令挣扎着做起来,“胡闹!”声音不由的抬高。   因为生气,被拔了牙的地方,又开始渗血。   没有牙挡着,陶县令嘴里的血水,全都喷在了大姑娘的脸上。   大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的厌烦,可面上却依旧是浓浓的担心,“爹,我是您的女儿,您,您就让我在您最后的日子里,尽点孝吧。”   听了这话,陶县令的眼睛里,也开始凝聚上泪水,“你求了知府大人要来的?你胡闹啊,爹帮不上你,可也不能拖累你。”   现在,陶县令按照之前所说的,一旦事情败露,他便抗下一切罪名,将知府给摘出来。   可大姑娘这一来,若是出了什么变故,会直接牵连到知府头上。   若大姑娘是夫人,两家人该相扶相持,可偏偏她只是一个妾,若真被自己拖累,以后日子更加的难过。   大姑娘不停的摇头,“爹,你不要说了,若让女儿踩着您的头颅享受富贵,女儿万万做不到。”   “你这孩子!”陶县令无奈的摇头。   这大姑娘从小,便是个实心眼的,对谁都和善。   也只有她,最像自己的结发妻。   想起那人,陶县令眉目间,慢慢的舒展,今生,能与她结为夫妻,死而无憾。   陶县令定定的看着大姑娘,突然间笑了,“孩子,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这般从容,淡然。   却让大姑娘明白了,陶县令这是在想能死的法子。   这次她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亲眼看着陶县令死,这般,知府大人才能安心。   被刑部的人抓到,求死不容易。所以,她要助陶县令一程。   “爹!”大姑娘张着嘴,背对着刑部的人,一脸的悲戚。   陶县令看到大姑娘明白了,抬手挥了挥,“走吧。”   大姑娘不能出声,让旁人看出来。所以,只有的那扭曲的五官,用来表现她克制的痛苦的煎熬。   “走!”看大姑娘一动不动,陶县令再次抬高了声音,那血水,接着又喷了出来。   在官差看不到的这一面,上演了一场,父女俩生离死别的戏码。   大姑娘强忍着痛,猛地起身,转头就往外走。   一个官差立马跟了上去。   而陶县令这,还留了一个,陶县令看着对方,突然笑了笑,“我是个文人。”   他眼微微的眯着,还记得放榜的那一日,他意气风发,曾想过,他日为官必要造福一方百姓。   可现在,恍然如梦!   手想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可一用力,手便疼的厉害,坐着,已然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陶县令缓缓的闭眼,砰的一下倒在了地上。   突然这么一撞,身上自是疼的厉害,咬着牙将身子蜷缩起来。   官差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理会。   左右,进了刑部大牢的人,比这个还表现痛苦的,大有人在。   陶县令抱着身子,咬着牙等着痛劲缓和过来。而后,慢慢的转过身子,让自己趴在地上。   抬起胳膊,一步步往前爬!   官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却没当回事。   就陶县令这样,莫说这大牢层层把守,就算是将所有的门都打开,陶县令也爬不出去。   陶县令就这么慢慢的往前,一直碰到门边,便就没再动过。   关押陶县令的地方,自是普通的牢房。   这牢房许久没有休憩,当时很多地方的木头已经开始发霉发软,尤其是门边的地方,有些个铁钉容易掉落。   本来,这一两个掉落,又不会放跑犯人,陶县令便没管,不想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这两日被吊在城门口,今日终于来了大牢。之前,都是有官差一左一右的看着,现在走了一个,便就是他的机会。   只要,将这铁钉狠狠的刺入自己的脖子中,他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自己吧。   他抬头,看了一眼大姑娘消失的地方。   他想,大姑娘应该无碍吧,她到底是知府的人,叶卓华现在在平城束手束脚的,自是知府大人的手笔。   既如此,在事情圆满之前,断然不会贸然出手。   陶县令安慰自己,而后又想到了陶夫人,她对知府自然忠心,无论多严苛的刑罚,该都能坚持住。   即便,坚持不住,用一个内宅妇人的供词,去扳倒一个知府,到底有些牵强了。   这般一想,他还真的适合,赶紧死。   死了之后,也许知府还能念着他点好,对自己的女儿,能更好一些。   而后,手中的铁钉,一点点的用力。   那尖锐的疼痛,让他惨白了脸,狠想不管不顾的这么撞一下,给自己个痛快。   可是,手却是颤抖的。   都已经落的这般下场了,死原来还是这般难。   文人傲骨,在他身上一点都没有,他想,他该是文人的败类。   闭上眼睛,想着自己女儿那张痛苦的脸,女儿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的跑来,他怎么舍得,让女儿受罪。   心中,闪过一丝决然。   准备猛地往下压,可是头发却被官差给拽住了,“你做什么?”   耳边是官差冰冷的声音。   陶县令的手猛地一松,那枚铁钉就那么掉了下来。   官差眼猛的眯了起来,也幸亏是个文人,这要是是个懂功夫的,一下估摸就死了,不至于停顿这一会儿让自己注意到。   不过,就算是有功夫的又如何,能被安稳的关着,自然会被挑了手筋脚筋,没有自尽的能力。   这般一想,官差的心绪才稳了下来,而后扯着陶县令的头发,猛地翻了过去,“呸,狗东西!”   还想在自己眼皮底下找死给自己添堵,简直可恶!   陶县令一看求死无望,便奋力的挣扎起来。   一看陶县令胆敢闹起来,官差直接将陶县令拽起来,直接绑在架子上。   既然不想好好的躺着,那便受点苦就是了。   二姑娘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陶县令手脚绑在架子上,绳子上因为绑着的紧,都渗了血。   “爹。”二姑娘走过来,轻声的唤了句。   她以为,她是怨这个人,可终究血脉相连,看见他半死不活的这么挂着,那一个字,突然间就冒了出来。   可却隐隐的,竟然还有一丝,痛快的感觉。   果真,是恨了。   听见这个字,陶县令以为是大姑娘回来了,猛地睁开眼睛,却不想看到的二姑娘,眼睛再次闭上,淡漠的问了句,“怎么是你!”   二姑娘唇间带着笑,“是我啊,怎么,我活着爹一点不惊讶吗?”   “不要叫我爹,我没这个女儿!”陶县令咬着牙,愤恨的说了句。   二姑娘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她刚醒来,便被叶卓华的人请到了这边,身子原本虚的站不住,可听到见的人是自己父亲及长姐,就突然来了精神。   即便,因为病着身上没活力,即便穿了这么多衣服,可还是觉得冷。   所以,拽紧了衣服,蜷缩着身子。   可想到自己的接下来的动作,微微的皱起眉头。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了今日从夏柳那得来的,这枚玉镯子。   “爹,您睁开眼瞧瞧,这东西,您可记得?”声音柔和,甚至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陶县令不知道二姑娘要做什么,到底还是睁开了眼睛,只是眼底,是数不尽的厌恶。   心,大概痛的厉害,便不会再有感觉了。 第229章 算算旧账   至少现在,便是连二姑娘自己都没有想到,她竟然还能笑出来。   笑的,像是遇见天大的喜事,真诚的很。   笑的让陶县令心里都有些发毛。   而后,他眼睁睁的看着,二姑娘突然松开了手,那镯子就在陶县令的眼前,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摔的四零八落。   “不!”陶县令大喊了一声,“你这个逆女,逆女!”   许是真的心疼的厉害,便会麻木。   看着陶县令这般愤怒,二姑娘的心却是愈发的平静,“这是你妻子的遗物,可却也是我母亲的。”   声音,似乎传的悠远,仿佛回到了,那些让自己欢喜的岁月。   而后,视线慢慢的凝固,“可是啊,我却很讨厌它,当初我也同你这般珍视这个镯子,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也许,当初先夫人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在临去的前一天,将这镯子留给了她。   从小,她不如姐姐会说话,有什么好东西,多是先紧着长姐的。可是,她的母亲从未忘记她。   这个镯子,是母亲跟前最值银钱的东西。   那一瞬间,她从前有过的怨恨便消散了,她想,这便是亲人,平日里吵吵闹闹的,可会将对方放在心底,永不会变。   “是她夺走了我的镯子,你也许不知道,你素来疼爱的,善良的大姑娘,曾对我说,这镯子总有一日会还给我,放在我尸体的旁边,陪着我入眠!”   那时候,她还小,听到的这话,便是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你胡说!”陶县令猛地摇头,“是你素来嫉妒你长姐,因为她也喜欢这镯子,你便烫伤了她的手,如今还倒打一耙!”   这话说的,二姑娘又笑了起来!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东西,莫说自己没有烫着她,就算烫了又如何,凭什么,她的东西就要拱手相让给旁人。   更何况,那热水,本就是长姐她自己烫上去的。   那时候年纪小,很多事都不清楚,看着长姐在那痛苦的喊着疼,自己便吓的不敢吱声了。可现在想想,若真是滚烫的水,怎么会连个泡都没起?   自己小不懂事,难道陶县令这么大个人也不懂得?   她抬脚踩在了镯子上,“既然爹这么相信长姐,那你说说,这镯子怎么会回到我手上?难道是她良心发现了?还是,其实是过来给我送终来了?”   先夫人刚去了,二姑娘心绪本来就不稳,再加上被长姐伤到,两个人的关系一度结冰。   便是在陶县令的印象里,两人再也没同彼此说上一句话。   陶县令微微皱眉,很多事情其实已经在眼前了,可却不愿意承认,“你长姐,素来心善。”   所以,得知二姑娘差点死了,将母亲的遗物送过来,自也是有可能的。   二姑娘重重的点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罢了,不叫便是了。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陶大人。”她如是称呼,“我没有死成,想来你也清楚,必然是贵人出手了。”   她抬手,拍了拍陶县令的肩膀,“其实我一直都懂,你偏爱她是因为,她长的像极了母亲,尤其是母亲去了,你更是将她当成了你所有的寄托,她说什么,你便信什么!”   而后,唇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我真想,将她的脸皮给剥下来。”   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她不配长!   原本,二姑娘对于亲情,总是有所期盼的,直到,差点被亲生父亲害死。   直到,她的身子不能受刺激,自己的长姐送来东西要逼死自己的时候,心,彻底的凉了。   她不会再为这些人,动怒!   因为,不值得。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若是伤她半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陶县令突然挣扎了起来。   若是只有叶卓华,陶县令还不这般害怕。   知府只要压住叶卓华,叶卓华便不会对大姑娘真的如何。   可现在,若是二姑娘得脸,看着她眼睛里的冷漠,不是恨,是冷漠,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让陶县令彻底的慌了。   看见他这个表情,二姑娘啧啧了两声,“到底是父女情深,可是你莫要忘了,我如今已经不是你手底下只能摇尾乞怜的那个小丫头。   若你死了,我便将你掩住口鼻,扔入镇魂井中,让你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不得离井,你如何报复我?”   明明,说着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可二姑娘声音却平和,甚至难掩的是,里头的一丝笑意。   就好像,是一个女儿在对陶县令撒娇。   陶县令一阵恍惚,从小他便不怎么喜欢老二,同大姑娘不同,大姑娘犯了错,你若是惩罚她,她会同你撒娇求饶或者是认错。   只有这个老二,一声不吭,有一次都被他打的血肉模糊,晕了过去,都没有从她的嘴里,听到一句告饶的话。   老人都讲,一身反骨的人,克六亲。   那时候,陶县令只是单纯的想要改了她这个毛病,若二姑娘为男子,可以从军杀敌,建功立业,这一身反骨或许生的正好。   可偏偏,她是个女子,一个女子连个软话都不会说,将来如何伺候夫君公婆,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牵连娘家。   后来,先夫人去世后,陶县令的脑子,只有人家说的什么,克六亲的话。   再加上二姑娘还一个劲的闹,他心中更加的厌烦,觉得先夫人的死明明是被二姑娘克的,她凭什么还不消停?   是以,从厌恶,慢慢的走到了恨。   是的,他是恨这个女儿的!   从前的事,二姑娘却不想再多说,“走吧,我带你去瞧瞧,你口中善良无辜的女儿,都在做什么!”   二姑娘说完,便从暗处出来了两个人,将陶县令从架子上解下来。   陶县令许是意识到什么,挣扎着不想过去。   可是他现在满身的是伤,自然挣扎不脱,这般动作,除了让他自己的身上更痛之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这时候,又一阵风吹过来,二姑娘打了个寒颤,咳嗽了起来。   她这身子正是弱的时候,自不该出现在这阴暗的地方,可是叶卓华亲自下了命令,二姑娘自然的遵从。   再说了,她也想快点报仇。   这不是在帮叶卓华,而是在成全自己。   刚才,她一直跟人在暗处,陶县令的父女情深,她看的清清楚楚。   心中愈发急切的想要,看到这俩人后悔的神情。   至于陶县令的小动作,暗处的人自然也看的清楚。   若是看压陶县令的人没有发现,他们也会出来将人给拽起来。   他们看压过多少犯人了,若是这么容易便让犯人自尽,不用旁人说,就刑部的自己,都得羞愧的畏罪自尽了。   另一边,大姑娘往外走,下头的人便追了上去。   “大姑娘留步。”   手已经碰到了牢门,便听着后头的人喊了一声。   大姑娘慢慢的回头,“不知,官爷?”   而后,一脸的疑惑。   这般,纯洁的无助的表情,只挠的官差心里痒痒。   “大姑娘是周哥的客人,周哥都说了,让您在这里歇息,您若是走了。”剩下的话,官差自然不必再多言。   大姑娘了然的点头,“是我唐突了。”   女人,不能太聪明,这样会显得男人没什么本事,自然,也不能太笨,太笨的女人,男人便会没有耐性。   这尺度,大姑娘拿捏的刚刚好。   说完后,大姑娘还非常上道的,请对方带路。   对方领着大姑娘,很快便到了之前早就准备好的地方,虽然大牢里没什么真正好的地方,可只有这一间是干净的,地上也没有什么乱串的老鼠。   “刚才听周哥说,大姑娘还没有用膳吧,我让人现在送来。”官差似乎有些紧张,语速说的很快。   大姑娘原本进来便坐在榻上的,听了官差的话,赶紧站了起来,“这,这般怎么好意思?”   “应,应该的!”同刚才在过道里不同,此刻她们俩算是共处一室,官差便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这样的人,大姑娘自是更满意了。   纯情的男人,才好骗!   饭菜很快便端上来了,大姑娘坐在一旁,没有提被抓走的婢女,“不知官爷,可用晚膳了?”   官差抓了抓后脑勺,“吃,吃了点了。”   听了这话,大姑娘长长的叹息,“这么多饭菜,我一个人吃,也太浪费了。”   “我还可以吃的。”官差一听这话,赶紧接了一句,而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大姑娘的对面。   只是说完,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有些懊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姑娘姑娘却没有听他的解释,而是笑着问了句,“我没有吃过牢里的饭菜,不知道这几个菜,哪个味道会好一些?”   “您是千金小姐,自然不会吃牢饭的。”官差笑着接了一句。   这么一打岔,似乎这有些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既然人家一个姑娘都不在乎,他一个大老爷们,若是别别扭扭的反而显得娘们了,官差似乎是想通了,还让人去给他们温了酒,准备小酌几口。   酒上来的时候,大姑娘一直用眼瞟对方,等着官差伸手准备倒酒的时候,她也伸出了手。   似乎是偶然间碰到了。   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再有一点肢体上的接触,这冬日里,便更不觉得冷了。   大姑娘像是被烫到一般,赶紧收回了手。   低着头,不敢去看官差。   只是心里盘算着,怎么过去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喊陶县令自尽的事。   难道是陶县令做的太隐蔽了,到现在还没有被人发现?   可是,她若是还想一直留人,必然会牺牲点什么。   在大姑娘盘算的时候,慢慢的伸出了手,捏住了筷子,“许是饿了,这饭菜,竟比我平日里吃的,还要可口。”   大姑娘想着,这个官差该是被她迷住了。   她先这么吊着,这官差自然不舍得走,暂且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过分的事。毕竟,自己饿着,他总得让自己吃饱才成。   先慢慢的磨着,总能磨到听到陶县令自尽的消息来。   可是,她却没想到,官差突然站了起来,直接将她抗在了肩膀上。   “你,你做什么?”大姑娘惊呼了一声,这着实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官差哼了一声,“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你过瘾了,也该让哥哥顺心了。”   没有刚才的手足无措,就像是一个老手一般,轻佻的笑着。   大姑娘脑子嗡的一声,突然觉得,自己被耍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被扔在了塌上。   “我,我可是知府的人!”大姑娘不由的往后退去,有些警惕的看着官差。   官差却慢条斯理的解着束带,“是又如何,你一个姑娘来敌人阵营,会发生什么事,他会不知道?”   更何况?   官差上下扫了一眼大姑娘,还是个不安分的女人。   之前,同周生眉来眼去的,周生不搭理她,这又同自己眉目送秋波。   就她那些个小动作,如何瞒得过自己。   既然她有这个心思,成全了便是。   官差的话让大姑娘心里一凉,不过面上却镇定的很,“可是,你们男人,不都不喜欢旁人动自己的东西?”   就算是个下贱的妾,既然已经伺候过知府了,他一定也不希望自己人尽可夫。   将来,若是知府得了势,自己这个脏了的妾氏,自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可是,同自己的欢好的男人,又能如何?   官差听了这话,手上一顿,似有几分犹豫,“你倒是了解,你主子!”   原本该说她的夫君的,可又一顿,一个妾罢了,如何配用夫君二字!   大姑娘一看他想是听进去自己说的话,面上自然是愈发的从容了,她跪着身子,慢慢的直起来,抬头仰望着官差,“我可以伺候大人,可是这事,只能是你知我知?”   她的眼睛,带着无尽的风情,一睁一闭,勾人的很。   官差突然笑了,既然只有他俩知晓,那么守在大牢各处的人,该打点打点。   让他们,全都躲远一点。   一个妾氏,妄图瓦解这个大牢?   他该说这个女子,大胆,还是该说她,认不清自己的分量?   可是,官差还是点了点头,“我去交代一下,很快回来!”   许是真的,将大姑娘的话放在了心上,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腰封,将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让人看不出一丝异样,这才离开。   等着官差走了以后,大姑娘唇间闪过一丝冷意。   大牢里的人,都被她支开了大半。   若是陶县令,还死不了,只能说太蠢了。   而后,取下发簪,任由三千秀发随意的落下,接着扯开领口,露出自己左边的肩膀。   已然准备好,以色伺人!   等着官差回来,便就看见了这幅画面。   两人已经达成共识,发生什么,自然是水到成渠的事。   等着完事之后,两人各自穿上衣服。   官差穿的很快,看着大姑娘准备绾发,不由的说了句,“莫要忙活了,一会儿还要解开。”   这话,是真的让大姑娘糊涂了,“你什么意思?”   “我后面还有几个兄弟,既然你不想让旁人知道,我想了想,这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干脆,我们一同犯事,才能相信他们的嘴。”   官差说的一本正经,仿佛真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这般决定的。   既然,知府的人都碰过了,谁也不会怕被谁给卖了。   “你说什么,你是疯了吗?”大姑娘惊的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虽不在乎,除了知府之外再伺候一个,可却也不想,真的同她的生母一般,人尽可夫!   看着大姑娘难以置信的表情,官差冷笑了一声,“我劝你消停点,你被知府送来的时候,便该有这个自觉!”   “你胡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未来的知府府夫人!”大姑娘的脸沉的厉害。   让那么多人折腾自己,她所求的不就彻底的无望了?   既如此,那她还掩饰什么?   知府夫人?   听了这四个字,官差像是听到今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你真是单纯的可怜啊,若我猜的没错,你到现在,该是没有自己的孩子吧?”   虽然没有刻意的去查,可却能想到。   这话,自然是问到了大姑娘的痛处了,她不是没有过孩子,而是有过又小产了,“是又如何,害我的贱人,都被大人发卖了!”   她恨,那些嫉妒她的人。   看大姑娘说的狠,官差笑声都停不来,“你可真是,傻的要紧,你以为你的知府大人真的会让你怀有身孕?”   她什么出生?让她有身子,岂不是坏了门风了?   这若是生个姑娘也就算了,嫁出去还能多少有点用处,可若是男的如何,族谱上有这么一个出生的儿子,都让列祖列宗蒙羞!   男人嘛,寻个美妾,甚至可以糊涂点,不在乎她的出生,可以放在面上宠着。   可到底,就是个玩意。   永远不可能上得了台面。   看大姑娘的身子是好的,又这么年轻,若是真想要,不定已经生了好几个了。总不能,每一次都被人害掉了吧?   旁人不说,就说说当今的圣上,冯皇贵妃虽然也是个妾,可这个妾却是真正的被放在了圣上的心坎上。   皇后娘娘那是多厉害的人物,可愣是没动得了人家分毫,临了了,还被皇帝给废了! 第230章 大仇得报   这才叫真正的宠着!   若非叶卓华他们出手,现在监国的早就是靖郡王了。   大姑娘也听懂了官差的意思,脸,越来越白。   可是,却不能在一个下人跟前认怂。   “是不是真的宠爱,你知道还是我知道?你可知道,大人给的赏银都给可以买下整个平城了?你若是再这般咄咄逼人,信不信今日我就送信过去,让大人处置了你们!”大姑娘绾不起头发,干脆放开了。   她直直的站着,对官差怒目而视。   “我活不好,你也休想好!”便是,很有气骨的威胁。   只是,官差却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既然不能活了,那边好生的享受!   手,慢慢的抬了起来。   大姑娘仿佛已经听到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手不由紧紧的握着。   “慢着!”她,已经看到了,下一个进来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却突然传来了,二姑娘的声音。   大姑娘就眼睁睁的看着,刚才对自己出言不逊,仿佛对一切都不屑一顾的人。   此刻竟然低头弯腰,给自己那个从来都没放在眼里的妹妹,让出道来。   “你来做什么,你来看我的笑话吗?”   大姑娘从未在二姑娘跟前这般狼狈过。一时间,更加不会注意自己的形象。   再好看的女人,疯起来也让人倒尽胃口。   二姑娘看着眼前这个发狂的妇人,哪里是她压在心里的梦魇。   风,吹得她咳嗽了起来,可是她却不觉得有一丝的难受,心里只有痛快,“是呀!”她重重的点头,“我就是来,笑话你的!”   “呸!”大姑娘远远的吐了一口,而后指着二姑娘,看向官差,“你们不是想要女人?我告诉你们,你要她呀,她还从来没有过男人!”   言语,不堪入耳!   二姑娘面上却没有一丝的变化。只是,慢慢的转头,冲着外头说了句,“陶大人,瞧瞧你善良的女儿,真面目吧!”   刚才,他们一直在暗处看着。   看着,大姑娘如何的,不知检点!   几次,陶大人愤怒的都想要冲出去,可是却被人一直紧紧的压着,嘴也被人堵的严实,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下贱的同个女支子一般。   陶大人被人放开,通身失了力气,只能趴在地上。   二姑娘慢慢的走了过去,就蹲在陶大人跟前,“你不是说,她像极了母亲吗,你看着,母亲也是这般的人吗?”   陶县令指着二姑娘,张着嘴,想骂,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看陶县令这是气极了,二姑娘慢慢的站了起来,“既然你口不能言,我便替你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她与母亲并不像!”   母亲的出生不好,可是却是被人算计卖到楼里的。   或许,对于贞洁烈女来说,被人算计了,就该自尽以保名节。   可是这世上,真正能做到,至之生死与度外的人太少了。   再说了,人人便该有活着的权利,不能因为被人害了,不死便是错。   她的母亲,一直努力的活着,就是因为这份努力,让当时进京赶考的陶县令,一眼相中。   一个是清贫书生,一个是花魁娘子,就如同戏文上说的一般,爱而不得,历经千险,终难两全。   可是,即便暂时的分开,陶县令却始终没忘了这份心思。   榜上有名,他没求更好的前程,而是来了遥远的平城,路过楼里的时候,用官威逼得那老鸨不得不放人。   她们来到了平城,来到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   先夫人的籍契单子,确实是陶县令做的假,却并非陶夫人说的那般,是被先夫人哄骗,而是为了签订婚书,给先夫人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些话,那时候先夫人常常挂在嘴边,自然她不会告诉自己的孩子,她出生女支门,而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是陶县令帮她脱了奴籍。   也许,是福分浅薄,平城突然发现了盐矿。   原本陶县令因为怜惜发现盐矿的百姓,允他度过难关后便将盐矿上报,可后来被人发现,他便赶紧写了文书,想要奏请朝廷,因为一旦盐矿被越多的人知道,利字当头,怕是会引起纷争来。   可这个盐矿上报之后,知府也动了念头,便对县令威逼利诱,不许他对外说,更要将知情人都灭口。   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陶县令不愿意,却也不能奈何知府。   知府那边先是,派了陶夫人当时的妾氏来监视陶县令。   这还不算完,那一日,朝廷的调任下来了,知府那边怕陶县令告发他,一直压着不放,直到,查出了先夫人的底细。   便以此要挟陶县令,让他拒绝朝廷,只安心做一府县令。   先夫人始终记着当初陶县令进京赶考的誓言。如今,不能造福一方百姓,却也不能一直助纣为虐的祸害人。   这次朝廷调文是大机会,终于能越过知府,将平城的事给传出去了,免得死更多的人。   即便最后难逃一死,也要死得其所!   当时的妾陶夫人,一看先夫人马上便要让陶县令改变主意了,便起了杀心。   趁着陶县令去看西山的时候,让下头人熬了毒药。   二姑娘正好从外头回来,便瞧见,陶夫人灌自己母亲的那一幕。   二姑娘像发疯一样去打陶夫人,可是她哪里是陶夫人的对手,被人一把给推倒了。   母亲想要护自己的时候,从塌上掉下来,喷了一身的血。   这一幕,一直压在二姑娘心头,怎么也散不去。   后来,陶县令回来后,二姑娘急切的将这事告诉他。   只是,一直所见的鹣鲽情深,却在这个时候,淡漠了。   就看到陶县令一脸失神的坐在地上,久久不发一言。   二姑娘只觉得恨,便一直催促,“爹,杀了她,你快杀了她!”   可是却被陶县令给推开了。   陶夫人居高临下的看着陶大人,她说,“知府大人已经没有耐心了,若是大人想死,那么贱妾,便一个一个的送你们上路!”   语气,极尽张狂。   这个时候,她的好姐姐,竟然跪在陶大人跟前,“女儿不怕死,只是心疼爹爹,十年寒窗,终究错付,心疼爹爹,还未享受女儿的孝顺。”   话,说的特别的好听。   陶夫人这时候笑了,“大姑娘如此懂事,那便,先送大姑娘上路吧!”   到底,陶县令的手,还是拽住了长姐。   他原本心是最乱的时候,女儿这般乖巧,如何能让他狠下心来。   这手,一旦攥住,便再难松开。   再后来,先夫人走了没多久,妾氏抬正,待到大姑娘及笄后,便送到了知府府内,做了知府的妾氏。   尘封的往事,渐渐的除了二姑娘,没人再提起。   至于二姑娘,一度被陶县令骂,是要逼死他们一家人。   多么可笑,明明是贪官将他们逼到这个地步,却成了一个小丫头的错。   可是,先夫人临走前的那一幕,一直是二姑娘的执念,总是对亲人抱有幻想。   就是陶县令,喂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药,她其实心里有预感,可却还是吃了。   并且,还暗暗的觉得自己多心,毕竟吃了这么多年,不还是一点事都没有?   陶县令就剩下这么一点,还没有泯灭的人性,却让她以为这是亲情,念了这么多年。   即便,她瞅准机会,拿了状子捅到叶卓华跟前,被毒打一顿,她都没有看破。   尘封的往事,就这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好的坏的,便被放在太阳下,供众人评判。   陶县令动了怒,手费力的指着二姑娘,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陶县令因为愤怒而憋红的脸,二姑娘眼慢慢的眯了起来,“其实,你一直都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大姑娘到了知府那边后,也会回来瞧瞧,每一次都说在知府府她过的有多么的不好。   每一次过来,都让县令心疼的,一遍遍发誓,要效忠知府,不让知府为难大姑娘。   可是呢,这么多年了,大姑娘在知府府都快横行了,县令难道真的没听说过?   而且,当初入知府府,也不是知府提的,是大姑娘主动寻了陶夫人,让她递的话。   二姑娘不信,陶县令不知道!   他其实心里都有数,与其说是对大姑娘的愧疚,不如说成是给自己的懦弱寻了一个借口,然后戒不掉。   渐渐的,他将这借口,当了真。   二姑娘在县令府,孤身一人,她虽说装作已经知道怕了,不敢在找事了,也撞到几次县令与知府之间的勾当。   可是,知府在这个地方就是天,便是连陶县令都没法子,她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   只能向老天祈祷,求得有一日,神兵降世,收了那个祸害。   “孽,孽障!”陶县令终于,可以发出声音来了,可是却还是在责骂二姑娘。   二姑娘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你知道吗,我娘给我镯子的时候,我瞧见她的手边放了一个墨色的瓶子,几次拿起来,在看见我的时候都落泪不停的罗下,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二姑娘一顿,才又说道,“现在想来,怕是自戕的药,我当时年幼,我娘定然是舍不得我,不过我猜,与你也有关系!”   二姑娘的视线重新放在陶县令的身上。或许,先夫人早就知晓,若是她走了,陶县令更没有勇气反抗。   在世人眼里,一个女支子能嫁给朝廷命官,自是百世修来的福气,可在二姑娘心里,他不配!   “无论你承不承认,只有我与我娘,才配堂堂正正的立于这天地之间!”二姑娘声音,陡然的抬高。   有些人,只是长的像,可是骨子里,却分毫不像。   “你以为我想吗,你以为我自甘下贱吗?”   一直沉默的大姑娘突然喊了起来,她比二姑娘年长,自是懂事的早。   这哪家里盆不与碗碰,再好的夫妻也有吵闹的时候,有一次,她俩人吵架的时候,却让大姑娘听见了,陶县令提起母亲的出生。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最下贱的女支子腹中所出。   作为平城府县令长女,自在平城高高在上,曾经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可最后,她才是个笑话?   从那以后,她更小心翼翼的讨陶县令欢心,就怕有一日,陶县令纳妾,不要自己的母亲,连带着也厌弃自己。   她也知道为人妾氏低贱,可有什么办法,知府那边已经知道了母亲的出生。   她若不去知府那边,跟了旁的男人,日后还会想着,讨好知府,免得哪一日,自己的出生被传出来,让夫家看不起。   既然,总绕不过知府去,那不若就直接去知府府中。   对于大姑娘的叫嚣,二姑娘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是看向陶县令,“大人,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拾起你从前没有过的骄傲,一头撞死在我面前。要么,你就一路怂到底,写下罪状,将你与知府勾结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自然,你可以死,可你的大女儿舍不舍得死我可说不准,左右,她这张脸皮,我很是看好!”   言外之意,便是真的要剥了大姑娘这张脸。   “你,你敢!”陶县令咬着牙,愤恨的看着二姑娘。   二姑娘紧紧的皱着眉头,“你,写还是不写?”   那眼神,仿佛是要告诉他,这是二姑娘最后的耐心。   “爹,你莫要写,无论我能不能办成事,知府大人明日都会亲自前来平城,只要熬到大人来便好了!”看下头人端来了笔墨纸砚,而陶县令,犹豫了。   大姑娘便焦急的喊了出来。   她可以不办成事,可却不能坏事。   只是,一着急有些不该说的话也说了出来。   二姑娘饶有兴味的问了句,“哦?能不能办成事?不知道,知府大人会让他的妾氏,办什么事?”   侧头,又问了陶县令一句,“不知,陶大人是否知道,你善良的大女儿,此行到底有什么目的?”   话,既都说出来了,只要陶县令不傻也能明白。   她过来,就是为了看着陶县令去死。   “爹,你莫要听她胡言!”大姑娘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陶县令眼里的失望,到底是明白,他不再信自己了。   大姑娘张了张嘴,突然笑了起来,“是呀,我是想让你死又如何,你们既然生了我,便就该让我过上好日子。可现在,每日伺候一个快要做我爷爷的人,我每日都要忍着恶心!   爹,大人说了,只要你痛快的死了,这事过去后,便休了他那个黄脸婆,爹,你为了我连母亲都不管了,就求你,再,护着我这一次!死了吧!”   大姑娘越说,越让人觉得魔怔了。   陶县令的手终于拿起了笔,眼泪从他满是伤痕的脸上落下,落在宣纸上,染出一滴滴水花。   “我可以认罪,但你要答应我,不要为难你长姐。”事已至此,他再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他在乎的女儿,一直在骗他,他想要好好的活着。如今,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认罪便认罪吧,说不定二姑娘一心软,能给自己个痛快。   到了现在,陶县令还要护着大姑娘,真真是,慈父啊。   二姑娘以为,眼睛会发酸,可却没想到,却是半分感觉都没有。   “陶大人您想要的太多了,没听您姑娘说,明日知府便要来了吗。想来,你的供词也不一定是我们非要不可的东西。   当然,咱们好歹在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我也不能这般绝情,只要你写下一纸休书,我便饶了她的脸!”二姑娘一字一顿,说的很慢。   她,最想要的,便是为母亲报仇。   这休书所写,必然是继室谋害原配妻子。   无论母亲是什么身份,她都要报仇,光明正大的报仇!   陶县令自然明白了二姑娘的意思,却连想都不用想的点头。   左右同现在的陶夫人,也是面和心离,自己都不在乎生死了,还在乎那女人的脸面做什么?   文人的笔,素来是看不见的刀子,拿到休书,二姑娘看到上头声声泣血,说着继室的罪行。   这样的人,仿佛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解恨!   一直心心念念想报的仇,突然间就这么报了,心里只觉得,不值得!   罪状休书都写了,陶县令自然没什么用处了,拉在外头,让人简单医治只要不死便是了。   如今,陶县令的任务,已然完成。   眼睁睁的看着陶县令写下所有的东西,便失了力气,软软的坐在地上,即便没有人压着,也都动弹不得。   脑子里,只有完了两个字。   风,再次吹了过来,二姑娘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她想要闭上眼休息休息,可是,却又睁开。   她不能就这么走,她要好好的活着,像个人一般活着。   她还要,在自己母亲坟前,上两炷香,告诉母亲,她们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只是,到底身子虚,走了几步,身子便踉跄了一下。   “二姑娘!”旁边的人紧张的唤了一句,怕二姑娘摔倒,便伸出了手。   到底是怕让二姑娘觉得唐突了,伸出了手背,像个下人一般候着。   “多谢官爷!”二姑娘福了一下身子。   她还是不会见礼,没有人教过她,怎么行礼才是标准的。   母亲在的时候,三岁起便教她们认字,可却从未教过她们见礼,那时候不明白。   后来,得知了母亲的出生,她便明白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卑微,她怕出生风尘,举手投足少不得带着风尘气,再将姑娘教坏了,所以,从未指导她一次。 第231章 我来为你做主!   等着后来,到了请嬷嬷来教导的时候,家里又出事了,这事便就耽搁了。   等着母亲去了,自然更没有人想着这事了。   听着二姑娘的声音,大姑娘回过神来,看着刚才对自己言语不敬的男人,此刻这般小心翼翼无比恭敬的待自己的妹妹。   她心里,便不忿的很。   从小,二姑娘便不爱说话,每一次,旁人见了她们姐妹俩,都会称赞大姑娘懂事。   从小,她便该压着二姑娘一头。   可现在,凭什么!   她跌落成泥,反而那个一直被自己压着的人,飞上枝头?   她不愿意!   全身上下全都充斥着,这四个字!   “你现在得意了是吧,你现在做梦都会被笑醒是吧?”大姑娘忍不住,高声质问。   二姑娘微微拧眉,却没有说话,只是脚下的步子,到底是慢了下来。   大姑娘看到了我二姑娘的动作,声音便就更大了,“我就不明白了,父亲倒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你以为你巴上了京城来的人,便可以翻身?   我告诉你,你莫要被他们哄骗了,如今你女支子出生,又是罪臣之后,不定便会打入奴籍!”   “你以为她们会给你做主?不,她们只会看不起你,看不起你这个,从女支子肚里爬出来的贱种!”   大姑娘歇斯底里的呐喊出来。   她在知府府,肯定也与夫人争过宠,可没有一次,夫人说过重话。   不是不敢,是不屑。   那眼神,仿佛是与自己计较便掉了价。   这些年,纵然知府再宠爱她,她过的每一日,都是煎熬!   她这么想做夫人,也许也并不是多么在乎那个老头给的名分,而是想将那些生来便高高在上的人,拉下神坛!   凭什么,她长的这么好看,人也聪明,要屈居旁人之下,若非出生不好,何至于落的这般下场。   叶卓华来平城,知府那边自然会派人打听,说这个大人对妻子非常的好。   当时,大姑娘只是不屑,对妻子好?   不就因为,妻子娘家有势力?若那顾氏,同她一样,也是女支子所出,她便不信了,那叶大人还会将她当做手心的宝?   所以,她觉得二姑娘定然是被京城的人迷了眼,以为讨好京城人,便同人家一般,做了人上人!   这简直是痴心妄想,那些个上等人,永远改不了俯视他们的习惯。   虽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可她就不想让二姑娘得意,就想要扯开这血淋淋的真相,让二姑娘失望,难受!   可是,到底大姑娘没有等到。   听她说完后,二姑娘慢悠悠的回头,明明两个人离着的很近,可大姑娘却有一种,看不真切的感觉。   那一张脸,明明就是她熟悉的脸,可说不上为什么,此刻却隐隐的有种陌生。   “你错了,我从未巴上京城的人,他们是官,我是民,我告我的状,他们办他们的案。”如此淡然的回答。   从一开始,二姑娘所求,就是为母报仇。   这话,大姑娘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是以,也不必再说了。   二姑娘拎着灯笼,一深一浅的往回走,有几次都觉得眼前发黑,她靠在墙上咬牙坚持,就这么一路挪了回去。   外头,叶卓华拿了供词和休书,看完之后递给了顾夭夭。   顾夭夭长长叹气,“现在不定,能送出信去。”   旁的也就算了,那送出去的私盐,必然是要找回来的。   这事,关系重大,得往京里送信,便是连户部都得介入。   可下头人说,知府明日便会过来,怕是今日夜里,平城内不好出人。   叶卓华嗯了一声,明日,的确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原本,他们这次过来,是要查买卖官吏的案子,若非二姑娘突然跳出来,西山的事,怕一直都不会查出来。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顾夭夭便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应该是咱们一同回去。”叶卓华紧跟在后头。   顾夭夭回头斜了叶卓华一眼,“你不,交代一下明日部署?”   援兵未到,明日知府来了,她们处在下风,叶卓华该好生交代一番。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这话说的,让顾夭夭都懒得理会,这一路走来,哪一步不是精心算计,何来在天?   不过叶卓华这般笃定,怕是已经有了安排。   今日到底是晚了,两个人说了几句,便歇下来。   腊月二十八,依旧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   昨日原本要寻画师画的灯笼面给耽搁了,今日一早叶卓华便去寻了。   顾夭夭起身后,人早就没了影子。   “去将,贾丛海带来吧。”   今日知府过来,必然是有所准备,怕是成败便在这一日了。   所以,顾夭夭想着,头年前把所有的事都安顿下来,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   自然,在顾夭夭心中,从未想过,叶卓华会败给一个知府。   所以,成事,只在一个时间的问题罢了。   交代了夏柳之后,便领人去瞧瞧二姑娘。   昨日咳了一日,反而将堵在心口的气给咳出来了,今日早早的二姑娘便起身了,甚至觉得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清明。   原本,她拿着剪刀,正在剪窗花。   这是习俗,这么多年了,虽然父亲待她不好,可过年的气氛她也是能感受到的。   至少这窗花,她每年都帮着下头的人去剪。   听到顾夭夭来了,二姑娘赶紧将剪刀放下,匆匆的迎了上去。   因为今年的炭稀缺,二姑娘只让人在里屋烧了火,是以她做活都在里屋,一听来人便赶紧了掀了帘子去了外屋。   “见过夫人。”二姑娘还是不知道,像她这种罪臣之后,该如何跟人家这么大的夫人见礼,犹豫片刻,直接双膝跪下。   “起身吧。”顾夭夭淡淡的说了句。   却忍不住打量二姑娘,今日,二姑娘虽然换下了之前那套沾染了血的棉袄,可这身上穿的,依旧是又旧又小的衣服。   便是连普通的下人都比不得上。   昨日,听闻二姑娘在狱中的表现,着实让顾夭夭另眼相看,都道是龙生九子九子都不一般,没想到这一母所出之人,都能差这么多。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多年的蹉跎,也没有让二姑娘忘记本心。   她以血书为状,势要为亡母讨回公道,能有这份气性的人,骨头自然是硬的。   这也是顾夭夭今日,过来的目的。   从一开始对二姑娘的怜惜,到现在的欣赏,所有才想出手,给她寻一个后半身的安顿。   因着外屋太冷了,二姑娘起身后,便将顾夭夭迎进了里屋。   顾夭夭一进去,便瞧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窗花。   各种各样,倒是精巧,“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比外头卖的还要精致。”   “是,民女做的,若是夫人不嫌弃,赠与夫人。”二姑娘想了想,如今陶县令获罪,她便连那些村妇之后都比不得,是以,该自称一声民女。   原本,这只是客套的话,可顾夭夭却真的挑了起来,选了两对让夏柳收起来,嘴里还说着,“那我便不客气了。”   二姑娘紧绷的心,突然松懈了下来,便是连唇角都忍不住时勾了起来。   今年因为出事,便是到了现在,她都没有年跟的感觉。   此刻,看着顾夭夭仔细的看着自己的剪得窗户,突然间,年味便重了。   “对了,你可会剪人的小像?”顾夭夭抬头,想到了什么,一脸殷切的问了句。   二姑娘愣了一下,随即脸有些红,“若是夫人不嫌弃,民女可是试试。”   听了这话,顾夭夭立马点头,让二姑娘坐在对面,瞧着她的样子给剪下来。   自然,剪了顾夭夭的小样,也少不得剪叶卓华的。   顾夭夭都想好了,这两张小像便贴在灯笼上。这样,便是在灯笼上,她们也是,成双入对。   二姑娘没见过叶卓华几面。再说了,就算见了,叶卓华的官威太大,她都不敢直视。   是以,叶卓华的小像剪的并未有顾夭夭的那般精细,只是瞧着,是个一脸严肃的男子罢了。   可顾夭夭并不嫌弃,让夏柳取了两张纸,将小像小心的夹在纸里。   二姑娘一直觉得,京城的夫人高高在上,说是庙里头供着的菩萨无异,虽说前两次见顾夭夭,顾夭夭对她态度温和,可却还是有一种距离感。   只有到现在,看顾夭夭笑的欢喜,她才有一种,不真实的烟火味。   原来,京城的夫人也没有长的三头六臂,就跟寻常的夫人一般。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在二姑娘失神的时候,顾夭夭突然从旁边问了句。   二姑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打算?   她还从未想过,能活着便成。不过,就她这身子,其实死了也不大要紧。   “我过些日子,便要回京城了。所以,处理事便想着快些。”顾夭夭从旁边解释了句。   二姑娘不明白顾夭夭说这般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嫌自己占着县令府的地方,想着,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夫人放心,一会儿民女便离开!”   看着她误会自己的意思,顾夭夭无奈的摇头。   夏柳从旁边将二姑娘给扶了起来,“我家姑娘的意思是,要给你做主。”   “做主?”听了这话,二姑娘的眼眶忍不住红了,可想起大夫的交代,生生的将眼泪憋了回去,“谢夫人恩情,只是,民女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所有人,有得了她们应得的报应了。   “那你呢,你与贾丛海呢?”顾夭夭干脆将话给挑明了。   女儿家的心思,她自一眼都瞧明白了。   提起贾丛海,二姑娘的眼睛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来,“民女现在的身份,不敢再奢求其他。”   二姑娘想,其实大姑娘说的也有道理,不定她便会入了奴籍。   人家贾丛海是那么大的管事,跟着的又是这么大的官,自己,如今配得上?   二姑娘到底还是有些稚嫩,什么心思都放在了脸上,“好妹妹,奴婢刚才都说了,主子是要为你做主。”夏柳在旁边笑着说了句。   若真的嫁了,顾夭夭亲自为她们做媒,哪里还有配得上配不上的说法。   只是,想起下头人查到的事情,夏柳却也琢磨不准了。   不过,这种事,还是说清楚的好。   恍然间反应过来,顾夭夭说的做主,也许并不是做成亲的主。   若真是两情相悦,自不用顾夭夭出面。   今日,与其说是做主,倒不如说,顾夭夭已经下定决心,要为二姑娘撑腰了。   听了夏柳的话,二姑娘便不再多言,可从她的表情上来看,自是愿意的。   让贾丛海入府的话,夏柳着人传出去没一会儿,人便已经到了。   要见外男,自然不好里屋,顾夭夭让人将外头的屋子点了炉子,待贾丛海出去后,便领着二姑娘出来见人。   “见过东家,二姑娘!”贾丛海见到人后,弯腰抱拳,先见礼。   二姑娘忍不住往贾丛海那边看去。原来,只觉得,贾丛海见礼,也这般的好看。   “免了!”顾夭夭坐定后,抬手让贾丛海坐在一边。   贾丛海坐下后,接着下头的人便上了茶。   只是,贾丛海的手还没有碰到杯子,便听着顾夭夭说了句,“贾管事就没有事,同我说吗?”   顾夭夭声音淡漠,听不出喜怒来。   可贾丛海却不敢怠慢,赶紧站了起来,“回东家是有的,小人与二姑娘原是认识的。”   他想,都到了这个时候,顾夭夭一定应知道,二姑娘怕是也将他们的私交说上一二了。   顾夭夭摆了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来,聊聊你家私盐的事吧。”   话,说的轻缓。   却让贾丛海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东家明鉴。”   话这么说着,可却不由的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二姑娘。   自然觉得,这话定然是二姑娘说出来的。   二姑娘触及到贾丛海的视线,连连摆手,差点忍不住站起来解释,她从未同顾夭夭提过这般事情。   顾夭夭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你瞧她做什么,我在问你,李公子!”   干脆,直接挑明了贾丛海的身份。   原本,顾夭夭一开始以为,是贾丛海在帮二姑娘。   可到后来,叶卓华说,他派去打探的人,都折在了西山。   顾夭夭这才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叶卓华都打探不了的西山,二姑娘那个闺阁姑娘如何知晓?   即便,在府内知道了知府与陶县令所密谋的东西,可她如何能画出去西山的小路的地图。   就算,她是平城的本地人,小时候去那里玩过,可是她自己也说了,先夫人去了后,她被关了好些年,再后来不关了,她一个姑娘家,没事去西山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为民请命?   所以,这条小道,一定不是二姑娘所能知道的。   后来,顾夭夭让人去查了平城人做买卖的底案,其中原来同二姑娘定过亲的那家人,便就是一家买卖人。   只是,上面说他们做的茶叶生意,可按照记录来说,平城这边没有茶叶,要去外头贩,这一来二去花销便大,利润便小了。   可是,这李家在平城也算是富饶之家。   所以这定过亲的李家,定然还做着不可言说的生意。   再后来,说着这家遭了灾,全家人都下落不明。可是,平城志上,并未记录近些年,受过什么大灾。   旁人都没什么大事,只一个商户受了灭门灾,未免也太牵强了。   再则说了,二姑娘一个闺阁姑娘,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如何能同外头商户熟识?除非,他们原就是故人。   看贾丛海还不吱声,顾夭夭不耐烦的说了句,“莫不是,非要让我问了孙管事,你才肯认下?”   这铺子盘了不过几月,孙倚君那边也是警惕的,将管事们都调换了一下,就怕与旧奴有龌蹉。   贾丛海能来平城,必然不会是意外。   当初他如何说服的孙倚君,顾夭夭的一封信,便就能查的清清楚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丛海自然再没有嘴硬的必要了。   他垂下头,终是应了下来,“罪人,见过东家。”   无论他家里受了何种罪过,可贩卖私盐这就是死罪,无可逃脱。   贾丛海这一跪下之后,便就将陈年旧事提了出来。   他家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茶叶商,诚如顾夭夭所言,贩卖茶叶路途遥远,其实银钱赚的不是很多,其实也就是个糊口的买卖。   偏偏有一次,适逢大风,车里取茶叶的马队,在过山路的时候,惊了马,连人带货全都掉下了悬崖。   这下,不仅损失了进货的银钱,那些家里的长工出了事,也得给人家赔偿,他们哪里有这么多银钱,祖父一惊之下,直接晕了过去。   等醒来,便成了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动的样子,日日得用药吊着。   这更是让他们,已经落魄的家里,雪上加霜。   可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被父亲碰巧发现了西山的盐矿。   他们也不敢宣扬出去,每日晚上过来烧盐,可此事,到底还是泄露出来,被陶县令发现。   他们家本就是善家,时常布粥与衙门有交情,再加上苦苦哀求,才让陶县令生了怜悯之心,让他们一定要将盐烧好了,又给寻了门路,卖了出去。   不过,却也提前说好,他们做私盐,只是为了渡过难关,主要的买卖,还是得做茶叶的生意,等着过了年关,自然是要将盐矿,上报给朝廷的。   他们家自然感恩戴德的感谢,后来还主动求得陶县令,结儿女亲家。   这才有了,他同二姑娘的这门亲事。 第232章 分外体面   只是,好景不长,盐矿的事却被知府知道了。   那日,知府派人来他们家的时候,幸亏他下了学堂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给旁人买糖葫芦了。   人家说,定了亲是喜事,得给大家分享喜悦。   糖葫芦,每人得买一串。   可就因为晚了,他才躲过一劫。   他回去的时候,看见知府的人,正往外拉着他们家人的尸体。   每个人满身都是血,他还记得,母亲又有了身孕,父亲高兴了好些日子。   可现在,他的弟弟或者妹妹,还没来得及看见外头一眼,便就这么没了。   那时候,他想要冲出去,却被人给拦住了。   是陶县令,知晓知府行凶后,过来查看,看见没有他之后,便一直让人在暗处守着,瞧见人后,便将他拦下来了。   当时,他哭成个泪人,问陶县令为何会这样,这些日子,大人门常坐在一起聊这个事,说是知府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家,将盐矿让出去。   虽说,同陶县令说好的还没到日子,不过这本就是公家的东西,早一日晚一日也都无所谓,便欣然同意了。甚至,家里头置办的烧盐用的家伙什都给了公家。   只是,他们已经同意了,贾丛海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知府还要派人杀了他们。   当时,陶县令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瞪着他,“想要活着,就要学会闭嘴。”   他永远记得,那夜的风有多么的冷。   陶县令没有告诉他原因,可却也没有将他带回家,只是让他走的越远越好。   他还是个孩子,大晚上的,能去哪,若非被猎户救了,他都得被狼给吃了。   小时候他不懂,为何陶县令放了他,却不派人将他送走。   等到长大后才明白,有些人,或许还有那么些良心,所以他偶尔也会做一件好事,却没有做的彻底,不过是想,让恶事发生的时候,心安理得罢了。   其实,陶县令原本也没想救他,或许是因为同他们家多少有些交情,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孩子去送死,多是心里也会有一些不安。   可是,却也没有真的想要为那孩子求个未来,便将人打发走了,到了深山老林子,便会被狼狗吞食。   虽说,逃不了死的命运,可没死在官差手上,在陶县令心中,他便是做了一件好事,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官。   当然,再后来他也明白了,为何知府要杀人了,虽说他们家同意让出了盐矿又如何,知府又不想告知朝廷,既然要做私盐,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活人的嘴,自不会比死人的牢靠。   所幸,老天垂怜,他活下来了,并且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若东家问罪于我,我无话可说,只是遗憾,没有亲眼瞧见那狗官人头落地!”贾丛海愤恨的说着。   他不知道,知府与叶卓华暗自较劲的事,只瞧见了,帮凶陶县令落马了,那说明,叶卓华是要管平城的案子了。   于叶卓华这样的大官,办一个知府,他觉得自然是说句话的事。   听了贾丛海的话,顾夭夭点了点头,看他说的情真意切,自然是真的,“起来吧,知府知法犯法,贩卖私盐,这自是难逃死罪,至于你说的那个李家公子,那么小的孩子,如何能从林中逃生?”   听了顾夭夭的话,贾丛海一怔,突然间反应过来,也就说,顾夭夭不会再追究他了。   感激的跪了下来,“谢东家,不杀之恩。”   “只是。”顾夭夭话锋一转,“我可以当不知道你的底细,可是我的铺子,却也无法再容你。”   丑话,先放在前头。   贾丛海到底是罪人之后,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日若是暴露出来,于顾夭夭自是有害的。   当然,如果顾夭夭真心想护着贾丛海,为他隐姓埋名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顾夭夭自觉得没个必要。   听了顾夭夭的这个话,贾丛海眼里自然透过一丝失望,可随即却可以坦然的面对,抬头望着顾夭夭,“小人,都懂,东家放心,小人自然不会让东家为难。”   顾夭夭既然当不知道他的事,便永远不会被人提起。   等处置了知府大人,他便主动请辞,或是说生病,或是说云游四海。总之,不会再出现到顾夭夭的铺子里。   听了贾丛海的话,顾夭夭点了点头。   做她铺子的管事的,工钱自然也不少,同小时候不一样,离开了顾夭夭现在的贾丛海一样可以过的很好。   他们的主仆情分,这般放开,也算得上,好聚好散了。   同贾丛海说完后,顾夭夭看了二姑娘一眼。   看见顾夭夭的视线,贾丛海突然转了过去,而后冲着二姑娘跪了下来。   这一下,却将二姑娘给惊的站了起来。   贾丛海与旁人不同,他是自己未婚的夫君,是自己的天,怎能下跪自己。   “二姑娘,有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原本想要去扶人起来的手,似乎预感到什么,突然僵硬了起来,一时间,不再动弹。   贾丛海自顾自的说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已经娶亲了。”   这话说的简单,可于二姑娘而言,却如同的晴天霹雳。   恍然间,想记得他们在街头重逢,他只是一句,“我回来了。”   自己没问他,是怎么活下去的,他也没问自己,如何这般落魄。   只庆幸,物非人依旧是。   却没想到,所有的谋划,终于有了结果的时候,他却这般告诉自己。   “成亲,这是喜事。”二姑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笑着说出这句话。   她以为,自己听后又要晕倒了,可却没有。   心,突然空了,却没有悲伤的气息。   分开这么多年,他成亲了,也是正常。   是自己,一直没问。   贾丛海微微的皱眉,时候没想到二姑娘会这么说,他原想说的你若不高兴,可以打我可以骂我的话,此刻自是不好再说出口的。   沉默片刻,良久才说了句,“她是我恩人的女儿,我自不能背信弃义,她是个大度的人,我同她说了你的事,她愿意让我迎你做平妻。”   以二姑娘现在的处境,能给贾丛海做平妻,已然是高攀了。   二姑娘定定的看着贾丛海,“你们商量了?怎么,她也一早知晓了,你同我要做的事?”   说不上为何,二姑娘想也不想便问了出来。   贾丛海微微的皱着眉头,倒是坦然的说了句,“是。”   听了贾丛海的话,二姑娘忍不住露出了个笑容出来,“那,她还真是大度。”   明知道,夫君要与先头未婚妻,时常见面,还乐意成全,这份大度确实是她没有的。   二姑娘微微的低头,她想,大约真的是因为出生不好,她自认绝没有这般大度。   娶妻娶贤,她,着实不配。   “那,愿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想了想,似乎只能说这般话,让自己还能体面些。   只是说到这,二姑娘不由的看向顾夭夭,她说今日要为自己做主。那么,便是让自己有底气拒绝。   或者,要回,原本属于自己的名分。   贾丛海似乎没想到二姑娘会拒绝,一时间僵持在那不知道说什么,良久才说了句,“我,不能不仁不义!”   陶县令可以不管不顾他,可是,他既与二姑娘合作,若非有二姑娘不管不顾的豁出命去,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如今二姑娘没有容身之所,他自然应该做能为二姑娘提供庇护的人。   “多谢公子好意,我父母皆不在,这亲事便由我自个说了算。今日,让夫人为我们见证,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从此你娶我嫁,再不相干!”   二姑娘觉得,说这种话的时候,该有些底气,是以,声音不由的抬高了些。   “二姑娘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贾丛海不赞同的皱眉,“你切莫用这般法子同我赌气,我答应,你虽我平妻,可在我眼里,与原配并无不同,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在我心中,你依旧是清风霁月的君子,这话,以后莫要再提。”二姑娘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贾丛海起来。   可伸出手来,又觉得不妥的很,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半点关系,而后只是虚扶一下,“你也莫要愧疚。”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贾丛海的眉间,已经皱起了川字。   看着贾丛海这般固执,二姑娘的面上却已经冷了,“你凭何认为我不会委屈?你让我妻变妾,天上地下,这般区别怎么称不上委屈?”   平妻如何,在正妻面前,就始终是个妾。   自己的出生是不好,可却也是两家长辈亲口允下的婚事,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应该是妻,凭什么要不明不白的跟了这个男人做妾。   甚至,还要感激正妻的大度?   贾丛海一直怨恨,陶县令是伪君子,那他现在的做法,又正直到了哪里去?   看贾丛海还要说话,二姑娘不耐烦的又说了句,“我不想对你,恶言相向。”   无论如何,贾丛海都是她,灰暗生活里的一丝光明,是自己活着的勇气。   所以,希望在自己的印象里,莫要变成一句,不值得。   看二姑娘主意已定,贾丛海便站了起来,“罢了,日后若有需要,我必会全力以赴。”   终归,欠了她的恩情。   与二姑娘的事交代好了,贾丛海便退了出去。   顾夭夭看着发愣的二姑娘,不由的问了句,“可恨他?”   二姑娘手慢慢的挪到心口的位置,恨吗,她也不清楚,只是现在,她能清楚的感觉,心,如此平缓。   良久才说了句,“父亲,长姐都会离我而去,更何况是旁人。”   说完,自己恍然大悟,是呀,那个贾丛海不过就只是一个旁人罢了。   慢慢的转过身去,突然问了句,“夫人,早就知道?”   “只是偶然碰到了罢了。”顾夭夭轻轻点头。   便提了句,上次在成衣铺子里遇见了贾丛海的事。   二姑娘应了一声,那个铺子她自然听说过,从前,大姑娘便喜欢那间铺子,只是那里的衣服很贵,便是县令府也不能全穿她家的。   从母亲去了后,她还一次没穿过那边的衣服。   想来,贾丛海很爱她的妻子吧。   “若夫人是我,今日该如何选择?”   二姑娘想也不想便问了句,问完便有些后悔,顾夭夭这般的身份,怎可与自己,相提并论?   却不想顾夭夭很是认真的回答,“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二姑娘愣了一下,眼睛里突然有了一种光芒。甚至,紧接着便问了句,“贾公子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夫人怎就这般容易放弃他?”   二姑娘想,就叶尚书那么大的官,若真的想要藏个人,该也不是难事。   对于二姑娘的话,顾夭夭倒是认同的点头,“确实,很有才华。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屈居旁人之下。可是,想要做大管事,才华为二,忠心才是第一。”   这世上,最缺的便是有才华的人,可最不缺的,便也是有才华的人。   泱泱大佑,若是有心,总能寻到那么几个奇才。   可是,另有他心的奇才,留下只会是祸害。   在顾夭夭身边,能称之为信任的,也只有夏柳与孙倚君。   夏柳是她贴身伺候的婢女,可以说顾夭夭是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了夏柳,而夏柳的忠心自更不用怀疑。   至于孙倚君,她的父母对顾夭夭忠心,她唯一所让顾夭夭放心不下的,便是喜欢上了顾皓辰,只是可惜,顾皓辰亲手打断了她这个念想。   所以,孙倚君胜在了家风。   至于贾丛海,如若没有他背后这个女人,能同二姑娘安然成婚,也许顾夭夭也会信任他。   作为女子,也许有真正的大义,能成全夫君。   可却也有一种人,明明心里在乎,却不说出来,端着假仁假义的嘴脸,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这枕边风,可是有威力的。   那女子,对贾丛海来说极其重要,顾夭夭可不冒那个险。   听了顾夭夭的解释,二姑娘面上的笑容更浓了,“真的,只有这些?”   顾夭夭笑着摇头,自然是因为成衣铺子的管事对贾丛海的态度,他家的衣服,叶卓华都要咬着牙买,堂堂尚书,再少银子还能少到哪去,不比一个管事的,手底下东西多?   若是偶然间一次,也许是人家夫妻间的情趣,可明显,贾丛海经常去。   常去便说明,收衣服的女人,不厌恶这般举动。   你夫君大仇未报,现在便大手大脚的花银钱,似乎有些欠妥当。   想着以后,会遇见的大事,让顾夭夭不得不在选人方面,特别的谨慎。   听顾夭夭说,若是贾丛海迎娶自己,这大管事的位置便能保住,二姑娘恍然间有一种自己很重要的感觉,这么多年了,头一次,升起这样的念头。   “若你还想活着,你可愿意,跟着我?”话既然说透了,顾夭夭便将心思挑明。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二姑娘若是只想报仇便结束了,或生或死都不重要了,那顾夭夭自无话可说。   可若想活着,那便好好的活着,二姑娘这身体总是需要再继续喝药调理,一般人家哪里养的起,自然是最好自个有份差事。   看着顾夭夭目光真诚,恍然间就想起了,她拿着小像欢喜的表情,这便是她一直所求得,烟火味。   不由自主的,便点下了头。   顾夭夭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怕你不答应。”   也怕,二姑娘在看到贾丛海另娶他人后,撑不住,所幸,一切都熬过来了。   跨过心中的槛,剩下的便只有阳光大道。   二姑娘听了这话,还想说,自己哪有那般好,可到了嘴边便咽了回去。   现在她自然配不上,可以后,总要努力让自己,不辜负顾夭夭的期盼。   诚如顾夭夭所说的,有些事可以慢慢学慢慢教,可忠心,却是难求。   从前她只为了报仇,以后,她便为了活着。   等着两人说完后,顾夭夭才又提了句,“等办了平城的事后,我便让人去户部将你的籍契改了。”   二姑娘是女支子与罪臣的孩子,按照规矩得入了贱籍,日后她生的子女,也都不得翻身。   可,二姑娘举荐有功,顾夭夭想改了她的籍契,自然易如反掌。   这次改了,可不是陶县令那般做的假,而是真真切切,从户部走的文书。   顾夭夭是从二品诰命夫人,在她跟前伺候的,自然能称之为一声女官,二姑娘恍然就觉得,是在做梦。   一直到顾夭夭离开后,二姑娘还没有反应过来。   长姐求而不得的东西,便就被她这般轻易的得来了?   顾夭夭出门后,与夏柳吩咐,“等咱们走的时候,带上她,让钱嬷嬷亲自教了规矩。”   夏柳立马领会,等着离开的时候,自要多准备出二姑娘的那份东西。   二姑娘出生不好,为人是通透,可规矩确实是差点,让钱嬷嬷亲自出面,怕是只有十来日便能调教出来,估摸顾夭夭想亲自教她做买卖的本事,所以才带去京城。   二姑娘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正好这个时候,下头人说,现在要将陶夫人游街,问二姑娘去不去瞧瞧。   二姑娘摇头拒绝了,“她,不过是个外人。”   这世上的陶夫人,只有母亲一人!   即便,她觉得陶县令配不上母亲,可是母亲愿意守着陶县令,那便让她这个女儿,为她守住这个名分。   外头敲敲打打的,似乎是在游街,二姑娘便站在窗边,听着外头的动静。   隐约听到了,有人跑着喊,知府大人求见。   ------题外话------   凤凰涅槃重生,以后二姑娘会是顾夭夭手底下得力干将。 第233章 打起来了!   二姑娘的胳膊不由的一颤,他终是来了?   对于知府,二姑娘大概是生在骨子里的,提起来便有几分害怕。   那个人,杀人不眨眼,为达目的,不折手段。   她们所有的苦楚,皆因为这个人!   另一边,叶卓华将让先生画好的灯笼面,晾在了桌子上。   顾夭夭一回来,便瞧见了叶卓华守着那灯笼面在傻笑。   让夏柳将袍子收起来,自己拿着从二姑娘那得来了小像走了过去。   而后放在两张灯笼面的边上,“瞧着,倒也不错。”   叶卓华拿起顾夭夭那张仔细的瞧了瞧,又拿起自己的那张,不由的啧啧了两声,“你这也太偏心了,这哪里是成双入对,分明是说我,配不上你!”   这一对小像剪的,都不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夭夭低头轻笑,“你若这般想,我也没有法子。”   配不上,便配不上吧。   看着顾夭夭一脸淡然,叶卓华无奈的摇头,“喂不熟啊,喂不熟。”   这么久了,就不能有一次,表现出一副情深的画面。   顾夭夭掐了一下叶卓华的胳膊,“这是在说谁呢?”   什么叫喂不熟,这明摆的是在骂人!   两个人正闹着,下头人进来禀报,说是知府求见。   叶卓华将手里的小像放了下来,“终于来了。”   再不来,他不定要亲自打上门去了。毕竟,已经许诺了顾夭夭,要过个好年了。   外头,阳光明媚。   顾夭夭原本要退出去的,却被叶卓华给拽住了,“怎么,还要假冒自己是丫头?”   顾夭夭瞪了叶卓华一眼,“说的就如同我愿意一般。”抬手,拨弄着自己的头上的流苏,“怎么,叶大人现在又觉得,我能见的了人了?”   也不知道叶卓华怎么想的,好想自己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只要一打扮,天下的男子就会纷纷同他抢自己一样。   “其实,带上帷帽也不错。”叶卓华故意逗了顾夭夭一句。   看顾夭夭脸色一变,似是有些生气,才说了句,“你我之间的情趣,总不会当真吧?”抬手,点了一下顾夭夭的耳坠。   看顾夭夭一瞧见自己抬手,吓的赶紧缩了脖子,叶卓华面上的笑意便更浓了。   顾夭夭愣了片刻,随即便明白了叶卓华这是在笑的什么,脸,不由的红了一下,“愈发的,不要脸面了。”   叶卓华本还想说,这本就是顾夭夭想的多,可顾夭夭不禁逗,若是真的说的过火了,顾夭夭怕会真的动了气。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正厅,顺了一下衣服,一左一右的坐在了主位上。   而周生站在了叶卓华的身后,夏柳立于顾夭夭的身侧,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夏柳便赶紧将视线挪开。   而周生,看到夏柳将视线收回,便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   两位主子坐定后,下头的人才出去将知府给带了进来。   知府过来的时候,穿的官服,被人领进门后,弯腰行礼,“泰和府知府刘华,参见尚书大人。”   听着声音,中气自然是很足。   顾夭夭歪着头上下打量这个刘知府,身子高大,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武将,且也同顾夭夭想的那般一样。这么一看估摸这人的重量,得有两个她那般的沉。   “免了。”叶卓华抬手让人看坐。   刘知府低头向后退了两步,待碰到了椅子这才坐下。   等着下头人上了茶水,刘知府这才抬头朝叶卓华看了过来,“听闻大人到了泰和府地界,下官早就该过来的,只是未得通传,下官又怕太唐突了。”   叶卓华嗯了一声,相对于刘知府坐的板正,他则是将手随意的搭在椅子边上,“本官是暗访,自然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把一副县令都给关起来了,叶卓华说没有大动静,刘知府心里念叨,可面上自然也不能说旁的。   只是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带着几分冷意。   “大人说的是,到底是下官唐突了。”嘴上,总是要应承着。   说完,又看向了顾夭夭,“不知,这位是?”   提起顾夭夭,叶卓华立马坐的端正,唇间带着浓浓笑意,“这便是内人,朝廷的皓月县主,从二品诰命夫人。”   说起这事,叶卓华的表情,似乎隐隐的还有几分骄傲。   虽然内眷没有实权,可他这个四品知府碰见了,总得再起身见礼。   待重新坐定后,刘知府才又说了句,“早就听闻,叶大人夫妻情深,没想到办案也要夫人相随。”   顾夭夭的品级再高,她也不能问政事,这便是叶卓华的不对。   若是传到言官那般,估摸言官怎么也会,参他一本。   这便是,一上来要挑衅自己了?   叶卓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没有瞧明白他的意图,如同玩笑一般说了句,“不过是顺路罢了,恰巧我夫人在这平城府有产业。”   “说起平城。”叶卓华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刘知府,“刘大人似乎该给本官个解释!”   刘知府赶紧站了起来,“叶大人息怒,平城县令罪无可赦,下官监管不严,求叶大人责罚。”   叶卓华手指不由的敲打着桌面,听刘知府的意思,自然是,平城府的事与他无关。   叶卓华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既如此,那刘大人便陪本官,亲自去瞧瞧,西山之上,藏了哪些个魑魅魍魉!”   声音,陡然抬高。   刘知府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起,“大人,眼瞅年关将近,听闻今年是您与夫人成亲后的头一个年,下官觉得。”   “怎么,你要教本官做事?”叶卓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明明,他的年岁,估摸也就只有刘知府儿子那般大,可偏偏,身上的官威将刘知府压的死死的。   刘知府一顿才说道,“下官不敢,既然大人,执意要上西山,下官只能奉陪。”   牙,一下下的咬着。   叶卓华都能清楚的听到,那磨牙的声音。   可叶卓华没理会,而是抬起胳膊,拉住了顾夭夭的手,领着她起身往外走。   看着这夫妻俩都要去西山,刘知府冷笑一声,既然俩人都要送死,那自己便成全他们。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叶卓华让人从牢里带来的大姑娘。   此刻,大姑娘还披散着头发,脸上的胭脂已经没有了。   不过到底是年轻,没有了胭脂,瞧上去比之前还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老爷!”在大姑娘看见刘知府的时候,挣扎着便要扑过来。   可刘知府却连看都没看大姑娘一眼,只当这个人不存在。   看见刘知府的表情,叶卓华忍不住轻笑一声,“听闻这疯妇,是刘大人的妾氏?”   刘知府慢慢的抬手,不解的看着叶卓华,“不过是个妾罢了,不知大人因何提起?”   叶卓华笑着看向大姑娘,随即轻轻的点头,“是呀,不过是个妾,倒是本官,小题大做了,这妇人来了本官这里,妄图掀起风雨,本官以为,若是刘大人的心头之好,该从轻处置。”   “叶大人。”刘知府陡然抬高了声音,“一个玩意罢了,若是不长眼的惹了叶大人,即便是千刀万剐,也是她,罪有应得!”   大姑娘早就想到,刘知府看见她现在这个德性会不高兴。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绝情到这般地步。   其实,只要刘知府对叶卓华说那么一两句软话,自己便能得救。   左右,刘知府的官品本就比叶卓华低,说上两句软话,又能如何?   大姑娘有时候会糊涂,可现在便是格外的清明,诚如那些个官差说的,自己与刘知府而言,不过是一个,用着顺手的玩意罢了。   便是,连个人都不是。   “大人,莫要忘了!”大姑娘自然是想要威胁刘知府,可叶卓华突然抬手,下头的人立马捂住了大姑娘的嘴,不让她发一个声音出来。   看着叶卓华这般表现,刘知府不由的惊了一下,心思百转千回,想出万万千千个可能。   却没想到,叶卓华收回了视线,“既然,刘大人这般大度,本官便承了你的情。”   而后扫了一眼大姑娘身后的官差,“那本官,便允了你们所求之事。”   下头的人立马领会,“谢大人。”   哗啦啦的,跪到一大片。   刘大人所有的心思,突然一停。   这么多人谢恩,一个女人,能让这么多男人都有反应,只有一个可能。   而且,她被这些人都碰了之后,自然没有可能会被人带回府去,下场只能同她母亲一样。   若是大姑娘,犯了错,被知府罚了,只能是一个妾氏,咎由自取。   可偏偏是叶卓华开的口,这哪里是在罚大姑娘,而是将刘知府的脸,扔在地上,用力的踩踏。   刘知府冷笑了一声,“看来叶大人已经下定主意了。”   这是,不会善了了?   叶卓华嘴角微微的勾起,眼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不都,心里有数!”   人都已经来了,不就已经下定了主意?   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再没说下去的必要了。   刘知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叶大人。”   声音洪亮,就像是个再送终要念的悼词一般的人。   叶卓华却没有当回事,领着顾夭夭入了同一顶轿子,一众人,浩浩荡荡的往西山方向去。   二姑娘一直听着外头的动静,听着安静下来后,心不由的提了起来,赶紧寻了个人问问,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听闻,叶卓华竟领着刘知府去了西山。   只要动了西山,这案子才算是真正的结了。   可二姑娘没来由的心慌,刘知府的手段,这么多年了,她自然也了解,叶卓华虽然官品高,可是到底年轻,能不能压住这个地头蛇,总是觉得,心里没底的很。   便,抬脚往外走去。   一出门,正好碰见了,一群官差拽着大姑娘往旁边的院子走去。   既然已经得了叶卓华的应允,他们自然不会客气,一路连拉带拽的扯着大姑娘。   即便是在冬日里,也拉拽的大姑娘衣不蔽体。   “你们放开,放开!”一路,大姑娘尖叫着。   官差们还要闹,有人用余光看见了二姑娘,赶紧站定了,规规矩矩的唤上一句姑娘。   夏柳从这院子里出来,已经传下话去了,二姑娘是要跟着顾夭夭回京城的人。   这一句话,便是让二姑娘的身份抬高。   “贱人,贱人!你同我一样,是个下贱的货!”   大姑娘被左右的人松开,人没防备,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看着二姑娘直挺挺的站在不远处,这一瞬间,大姑娘的心里,突然就闪过了,高高在上四个字。   二姑娘垂头扫了一眼大姑娘,突然间就释怀了。   不是不恨了,而是,放过了自己。   这些人,得了报应了。   微微的抬起头,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只是说了句,“见过各位官爷。”   而后,仿佛不认识大姑娘这个人一般,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迎着太阳,将所有的阴霾,埋在身后,连同后头的叫骂之声。   这么多年了,她终是活了过来。   二姑娘出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了,顾夭夭他们离开的影子。   府里的侍卫,被顾夭夭他们带走了大半。   阳光照耀下,愈发的气派。   一时间,二姑娘的心里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只能用气派二字。   突然间,二姑娘的心便定了下来。   小时候,喜欢听厨屋的婆婆们闲聊,她们说,人的气运都写在脸上。   若是一个人要倒霉了,她的双眼无神,脸上无光。   她记得,顾夭夭同她要那一对小像的时候,眼睛里是都是笑意。   她让自己跟着她的时候,人人都说像星辰的眼睛,可在二姑娘的眼里,顾夭夭的眼睛像太阳。   耀眼,便却忍不住让人,向往。   而现在,她们顶着太阳而行,仿佛每一步,都踩在了希望上。   自然,不会输。   “您,便是陶二姑娘吧?”二姑娘正在发愣的时候,听着旁边有一个女子唤自己的声音。   二姑娘疑惑的回头,看见的是一张,陌生的,却又朴素的脸。   说朴素倒也不是没有打扮,反而是一身华衣,头上的簪子,似乎比顾夭夭的还要多。   就只是这一张脸,该怎么说呢,有的人一眼看上去,尘土气息就特别的重。   越是这般穿金戴银的,越让她显得滑稽。   “你是?”二姑娘想了良久,也没想出,这张陌生脸到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忘了同您说了,我是丛海的妻。”提起贾丛海,对方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娇羞。   二姑娘无意识的点头,单纯只是想不明白,她来寻自己做什么!   她该是故意寻的自己,不然,正常人也不可能到,衙门的门口,来看知府大人的热闹。   纵然心中有疑问,二姑娘此刻却也只说了句,“贾夫人。”   单纯的,只是打了个招呼。   她想,对面这个妇人能说她自己是丛海的妻子,想来也习惯了,贾丛海用假名。所以,这声称呼用贾夫人该比李夫人合适。   贾夫人低着头,“二姑娘,我知道你心中恼我,可我也没有法子,当初我父亲捡到丛海的时候,他受了很重的伤,我父亲心善,便将家中的银钱全都拿出来为他治病了,可谁知道,在我家待了几年,后来被人查到收养的是没有籍契单子的人,有人报了官,说他是官府的逃犯,被官差给。”   说到伤心处,贾夫人的眼泪,就跟不要银钱一般,不停的往下落,“给活活的打死了,我,我同丛海当时在外面,回去的时候,我父亲已经没气了。我身上,身无分文,当时要逃命只能跟着丛海了。”   这些年,贾丛海走南闯北,一直都带着她。   可这么个半大个姑娘,一直跟在身边,也不像个事,等到了年岁,贾丛海便娶了她。   “丛海娶我只是为了报恩,我只是个农户女,你自然看不起我,可是这不要紧。   若是你不乐意,我可以将正妻的位置让出来,由我做平妻,二姑娘你瞧着可好?”   说完这些,贾夫人泪眼朦胧,小心翼翼的望着二姑娘,生怕听见二姑娘说出不愿意的话来。   二姑娘听了笑了起来,让?她这是逼着人家一个农女,让出自己的夫君?   她一个女支子所出下等人,如今也能逼迫人了?   “贾夫人误会了,我与你夫君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嫁给她,若你不信,可以去问你的夫君。”   二姑娘不擅长说好听的话,她已然克制骂人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   只是没想到,她以为的好声好气的话,竟然就如同踩了贾夫人的尾巴一般,贾夫人满脸的不相信,“你若真的不想嫁他,为何要将他逼走?我们夫妻自然比不得二姑娘会办事,将京城大人的哄的欢喜,由着你,排挤人。”   她这般一说,二姑娘才明白过来了,感情她是以为,是自己挑拨,让顾夭夭不要贾丛海这个管事的。   在这一刻,二姑娘忍不住想说,顾夭夭睿智,幸好将贾丛海撵走了,不若漫长的未来,发生点意想不到的事,难不成还得让顾夭夭,放下身子好生的哄着这个泼辣的农妇。   “你若这么以为便这般以为吧,被抢走的东西,我不要,也不让旁人要的舒坦!”既然对方撒泼,二姑娘想着,她便将话说的难听点。   硬碰硬,让对方知道自己也不好惹,赶紧离开便是。   只是没想到,她是将人吓到了,吓的,突然拽住了自己的袖子,“二姑娘,我没有他,真的活不下去,求求您,高抬贵手。” 第234章 大局收场!   贾丛海有手有脚,又有本事。而且,对外上,便说是他自己离开的,名声上一点都没受损。   再找个营生也不难,怎的到她嘴里,如同要被人逼死一般。   尤其,还是在这大街上,这般言语,也不怕坏了二姑娘的名声。   “这是在做什么?”二姑娘刚要说话,便瞧见贾丛海匆匆的朝这边走来。   二姑娘愣住了,随即将头转到一边。   贾夫人松开了拽着二姑娘的手,一脸委屈的看着贾丛海,“对不起,我不该叨扰二姑娘的。”   声音,软的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二姑娘忍不住看向贾丛海,原来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子,怪不得长姐从小都被宠爱着,原来是因为,她会哭。   不会哭的孩子,旁人便瞧不见,她受了委屈。   二姑娘自嘲的笑了笑,也许她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就应该被人唾骂。   “对,你确实不该过来!”只是二姑娘没想到,贾丛海头一句话竟然这么说。   而后,在二姑娘的注视下,他微微的低头,“内子无状,在下代她向二姑娘道歉。”   二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好,我接受,日后,希望你们夫妻能同我走远一些。”   转身,离开。   面上是笑着的,可声音,却结成了冰。   “丛海,你是不是后悔娶了我?”   贾夫人不安的看着贾丛海,她没想到,贾丛海会护着二姑娘。   是的,在她的眼里,自己都哭了,贾丛海却同旁边的女子道歉,那便向着对方。   “没有。”贾丛海回答的干脆利索。   可他这般一说,贾夫人却没有半分的高兴,泪落的更欢了,“你一定是后悔了,我只是一介农妇,不认得字也从未帮过你什么,而她,是县令家的千金,就算现在陶县令倒了,身后还有京城大官撑腰,你若是迎娶了她,便不用被迫离开平城了。”   听着夫人声声指责,贾丛海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我若不遇见你们,如何活下去?”   这世上原本就是,想要得到东西,便也会有失去。   没道理,他想要活着,想要被救命,却嫌弃恩公留下的独女。   只要,他活在这世上一日,只要他还活着,便,不会后悔,也不能后悔。   “还有,我也不是被迫离开平城的。”后头,贾丛海如是回答。   贾夫人连连摇头,“我不信,你为了回来,做了多少努力我都看在眼里,你放心,既然二姑娘不松口,我便求了你那东家,让她看清二姑娘的为人,让她留下你!”   “闭嘴!”贾丛海陡然抬高了声音,“我们东家是何等的人物,你如何敢说她识人不明?你知不知道,随意的编排朝廷命妇,乃是大罪!”   “我,我不知晓!”贾夫人被贾丛海的表情给吓到了,一时间结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始终想不明白,怎么就不能说了,从前的时候,一众人都喜欢围在村口的大柳树下,说着这个夫人如何那个夫人如何了?   且,村里面都说,背地里都可以骂皇帝,怎么现在,就说不得顾氏了?   看着自己夫人一脸不解的样子,贾丛海无奈的摇头,他该怎么解释,不是顾夭夭说不得,而是不能在衙门门前,大街之上旁若无人的说人家的是非。   “好了,以后莫要再说了。”既然无法解释,那便不说了,贾丛海从袖口里,掏出帕子为他夫人仔细的擦着脸上的泪痕,“大冬天还落泪,也不怕椿着脸。”   二姑娘进门的时候,说不上为何就突然回了头,然后便就看见了这一幕。   看到人家,锦瑟和鸣,这般,似乎也挺好的。   他碰到了喜欢的人,也算是好事。   而自己,二姑娘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自己在受苦,如今也还是一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上很大,有的人,一旦分开,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了。   也许在未来有一日,会想到,曾经也心动过,也许会有一丝叹息,来纪念,这段有始无终的错付。   仅此而已!   另一边,一众人浩浩荡荡的走着,终于到了西山脚下。   明明在城内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此刻,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两片黑云,就压在了西山之顶,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的感觉。   叶卓华从轿子上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山上。而后,慢慢的抬手,示意刘知府上前。   “叶大人。”刘知府弯腰低头的过来。   而后顺着叶卓华的手,指的地方,望去。   “你说,西山那边有什么?”叶卓华似在思量,声音中夹着着几分不确定。   “叶大人,这世上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既然不知道便该不去碰触,日子还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您说是吗?”刘知府这个时候,还想要说服叶卓华。   叶卓华笑着点头,“刘大人说的正是这个理!”   而后,往后退了一步,“那便你替本官去打探,将那里头藏着的魑魅魍魉都给本官抓来。”   听了这话,刘知府却没有动。   “大人这意思是,是要让下官去送死?”原本心照不宣的事,却被刘知府给摆在了明面上。   西山内藏了什么,他们心中都知道,叶卓华不去探路,却让刘知府上前。   要么,证明他们没有勾结,让刘知府死在那些人的剑下。   而叶卓华,踩着刘知府用血肉铺成的路,去将西山的人拿下。   要么,刘知府承认,西山就是他的地盘,两人干脆将最后的遮羞布,也给扯了下来。   “本官是不想让刘大人活了。所以,刘大人喜欢本官给你安排的死法吗?”叶卓华轻轻挑眉,语气里,全都是对刘知府的不屑。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刘知府自然不再装了。   “年轻人,你妄图,用这么点人,来与本官对抗?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叶家的天下?”刘知府嗤笑一声,而后,大踏步的往前走。   就朝西山方向走。   身后的叶卓华,让周生取来弓箭,手慢慢的用力,将弓拉满。   只是,箭还没有出手,西山上的人,已经冒了头。   瞧着黑压压的一片,而且身上穿的都是盔甲,做了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之子,他一眼便看出来,那些东西,都是从兵部出去的。   叶卓华轻笑一声,他便说,一个知府怎么敢养私兵,原来,京城里有人。   而这个人,还能的瞒的住父亲,将兵部的东西,悄无声息的调到这边来用。   那官位,一定会在尚书之上。   一切,恍然间,格外清明。   叶卓华慢慢的收了弓,定定的看着对面已经停下来的刘知府。   刘知府笑的格外的张扬,“黄口小儿,盐矿存在了这么些年,没有人发现,难道只是因为我做的多么隐蔽?”   可笑,这么多年了,莫不是叶卓华以为他是千古第一人?   泱泱大佑,怎会没人有所察觉。   只是,却没有人敢动这个地方。   只能说,不识时务的人,只有叶卓华一个!   “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进来,本官,成全你这个,黄口小儿!”刘知府眼里,抑制不住的是得意。   就叶卓华现在跟前的这些人,自然不会是西山的对手。   叶卓华既然这般一意孤行。那么,就只能将命留在这个地方了!   叶卓华将弓箭交给周生,而后双手负于身后,“本官,能做到尚书之位,你以为只靠一股子冲劲吗?愚蠢!”   叶卓华说完,他跟前的侍卫,从轿子里取出了许多盾,一众人快速的退后,将叶卓华与顾夭夭他们,安安稳稳的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暗处,传来了一阵喊杀声。   顾夭夭掀了帘子看向了外头,那些人如鬼魅一般,行动快速,一人可抵过百人。   或许,刘知府是厉害的,他拦住了,同样乔装的另一对行商。   可却不知道,从与暗卫交手之后,叶卓华身后便养了这么一些个,永远只在暗处的杀手。   原本,叶卓华在驿馆出手后,若没有顾夭夭,他或许会一路杀下去,可有了顾夭夭,叶卓华便没再对任何人动手,而是,暗中调查。   等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在来平城的时候,周生便已经禀报了叶卓华,他们追消息的人,到了泰和地界线索便断了。   那时候,他暗处的人,已经来到了泰和府。   叶卓华索性便调来了人,在刘知府不知道的地方,叶卓华的势力,早就不是这一点了。   叶卓华这些人没有别的本事,最擅长的便是杀人,耳边充斥的,全都是叫杀的声音,慢慢的,便充斥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那血水,流淌成河。   西山,终究是一场恶战。   顾夭夭紧紧的皱着眉头,这还是头一次,离着战争这般近。   叶卓华看出顾夭夭的不适来,不由的将人揽在怀中,“对不住,将你带来了。”   顾夭夭白了叶卓华一眼,“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将我带在跟前才放心。”   顾夭夭想也没想便说出了这话来。   说完都有些愣住了,没想到自己如今便这般相信他了吗?   倒是叶卓华,唇间抑制不住笑容,散了开来。   的确,顾夭夭可以留在县令府,可是不将顾夭夭带来,刘知府多是会派人袭击县令府。   或许,他派的兵不会多,可是叶卓华总是不放心,让谁保护顾夭夭自都没有他亲自保护安心。   外头,打斗声渐渐的少了。   可是,似乎动静越来越大。   直到,彻底安静下来,他们,被刘知府的人围了起来。   即便,叶卓华的侍卫,还没有动手,可就这些人而言,似乎也不够打的。   “叶大人,你自己动手,也好留个体面。”刘尚书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原本抱着顾夭夭的叶卓华,此刻慢慢的将人放开,掀了帘子出去。   左右的人,便让出了路来。   风,吹起了叶卓华的发丝,他面上一脸淡定从容,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刘大人为官这么多年,朝廷派下什么人来,怎也不打听清楚。你既说了,我们夫妻情深,便就该知道,我夫人跟前,自然是最安全的。”   听了这话,刘尚书忍不住仰头笑了起来,“叶大人,莫不是还等着援兵吧?”   说完,从怀里取出了一枚兵符。   叶卓华察觉到这平城府不对劲的时候,便让人将去调周边驻扎的军营。   这枚兵符,是他临走的时候,小冯将军特意送来的,见此兵符,如冯将军亲临,天下将士,谁人敢不听从?   只是没想到,竟然被刘知府劫了去。   怪不得刘尚书敢这般嚣张,似乎,确实有从容的资本。   只是,在说话的功夫,不远处又传来了叫杀的声音。   这自又是另一批刚刚从小道上到的人。   喊杀声,越来越大。   可刘知府却满脸的不屑,“刑部尚书,就这点本事?”那兵符,被他扔在地上,重重的踩了下去。   叶卓华的人是厉害,可是刘知府瞧的清明,那些人,多是杀手。   杀手若能上阵杀敌,要军队又有何用?   那么死,那也是早晚的事。   叶卓华的势力,自然不足为惧!   叶卓华没有同刘知府解释,而是反回身子来,看向了轿子里的顾夭夭,“你的夫君我,让你看看真正的本事?”   手中,已经接过,周生递过来的剑。   顾夭夭笑着只说了一个,“好。”   而后,慢慢的起身,朝叶卓华走去,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胳膊,“若是连这些乌合之众都能伤了你,今夜,我定不让你,上我的塌!”   听了这话,叶卓华不知该不该笑,“好,为了你这句话,我也要,认真的对待。”   眼看着,死到临头了,这夫妻还这般嚣张,刘知府只能说,年轻人不知深浅!   叶卓华一手提剑,从轿子上跳了下去。   顾夭夭就站在轿子前方,从盾的缝隙中,看着那挥剑必落头的男子。   顾夭夭想,上辈子叶卓华离开京城,是不是就这般杀过来的。   此刻,心中有些后悔,若是上辈子她能清明一些,是不是能等着这个少年,踏破城门,一路踩着风雨,迎娶自己。   “姑娘,您回轿子里头坐坐吧。”夏柳虽说跟在顾夭夭跟前已有些日子了,可是遇见这般场面,还是觉得心惊,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   “无碍的,我在这站着,安心。”顾夭夭笑着回了句。   只是,看着夏柳身子都开始抖了,不由的问了句,“夏柳,你害怕吗?”   “那姑娘呢,姑娘怕吗?”夏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句。   顾夭夭抬头,继续望着不远处的叶卓华,“不怕!”   若是叶卓华赢了,自然是皆大欢喜。   若是输了,他们夫妻自然都会折在这里。   可那又如何,黄泉路上,总不会孤单,至于这个狗官,顾夭夭笑了笑,左右他也活不了!   现在,如上辈子不同,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有整个顾家。   父亲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手刃这个狗官。   还有兄长,还有那个嫁入将军府的大姐,每个人,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   既然底气,足够足,便没什么好怕的。   听了顾夭夭的话,夏柳似乎也没有刚才那般的慌了,她也慢慢的往外头望去,人群中,看着那个飞舞的周生。   她这辈子,跟个好主子,也算是风光无限了。   至于旁的,有自己心动过的少年,叶有对自己一片痴情的英雄,似乎,也不枉此生了。   顾夭夭突然间想起,叶卓华曾说,若有机会,她们花下弹琴舞剑,现在,琴没有了。   只是她记得,这两日闲暇的时候,夏柳爱摆弄陶笛,便问了夏柳,有没有带在身上。   也是巧了,夏柳就只有今日,随身携带了。   优雅的陶笛声传来,虽然叶卓华并没有听过顾夭夭吹陶笛,可却就肯定,那是顾夭夭为自己吹的。   回头望去,看不见顾夭夭的脸,只能从缝隙中,看到被风吹起的裙摆。   叶卓华的佩剑,舞动的更快了。   外头,打斗声也愈发的近了。   刘知府的面上,渐渐的升起了几分不耐,原本想着,很快便能收拾了,从京城来的这个绣花枕头,没想到竟然拖了这么长时间。   未眠夜长梦就多,刘知府跟着人退到后头,而后扬声说了句,“放箭!”   免得,出现什么变故。   听见刘知府放箭后,叶卓华一边打一边往后退,而护着顾夭夭的人,也不停的往后退去。   只是,刘知府这边,人也死了不少。   “弩,是强弩。”跟前的人惊了一下,赶紧来刘知府这边禀报。   “他果真还有后手!”刘知府看着这些人这般难缠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安,才下令放箭,赶紧杀了完事。   也不去想着活捉叶卓华夫妻,盘问他们都得了什么消息。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他们的援军,竟然到了。   此刻,那马蹄声已经传来了。   刘知府面色越来越冷,“既然如此,就莫要怪我了。”   “炸死他们!”刘知府缓缓的说了一句。   强弩再厉害又如何,在这东西面前,不堪一击! 第235章 拼死一战!   “大人。”跟前的人,张嘴便想劝上一劝。   毕竟,那个东西要是上了,整个平城府都要震上一震。   会不会惊动,泰和府外的驻扎军营,这谁也不敢保证。   若是惊动了,少不得又要好一番周旋。   原本,刘知府已经想到了说辞了,现在流匪作乱,叶卓华不幸死于流匪。   就算朝廷要下来查,随便指个山头都成。   可若是现在动了那东西,肯定不是一般的流匪所有的,怕是,会让人认定为造反的军队。   刘知府的眼睛已经通红,“本官知道,无论如何,本官今日,要他的命!”   无论有什么样的后果,总会有喘息的机会,可若是今日不用,即便不出意外,想要除掉叶卓华,肯定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可若是出意外。   刘知府想都不敢想,看眼下叶卓华的举动,是铁了心的要彻查了,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叶卓华必死!   “杀!”许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决心,都已经说完了,后头又愤恨的跟了这么一个字。   看刘知府已经下定决心,下头的人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利索的退了下去,赶紧去安排。   叶卓华原本打斗中,看着刘知府的人突然退后,心中隐隐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寻了机会突然跳上了轿子。   顾夭夭原本还吹着陶笛,看叶卓华突然过来,声音陡然停了下来,“出何事了?”   叶卓华没做解释,只打横将顾夭夭抱了起来。   下了轿子,看到下头尸横遍野,若是寻常的女子,早就吓到了,可顾夭夭紧紧的皱着眉头,似乎猜到了什么。   抬手,解开身上的袍子,扬手扔在了地上。   雪白的袍子,落在地上,很快被鲜血染红。   这时候,远处的铁骑已经过来,叶卓华接过下头人送来的马,一个纵身抱着顾夭夭跳了上去。   “退!”叶卓华喊了一声,带领众人,一边杀一边往后退。   身后,是叶卓华温暖的怀抱,眼前是一个个倒下的人。   仿佛,一眼生,一眼死。   顾夭夭突然弯腰,在叶卓华划破对方的颈子,人头掉落在地上的时候,顾夭夭抬手夺过了他手上的佩剑。   叶卓华是有本事,可前头有顾夭夭挡着,总是发挥不出来,顾夭夭便也不会闲着。   她本是将门之后,即便是做了一辈子的侯夫人又如何,骨子里头的东西,自也丢不掉。   有这一队铁骑的加入,他们似乎已经站了上风,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松口气的,一个个绷紧了脸,似乎众人都明白,接下来要遇的是什么,自拼命的往前跑。   至于夏柳,自然是要被周生护住的,她没有顾夭夭的本事,自不能夺过敌人手中的剑,去配合周生杀敌。   能做的,便是缩着身子,尽量配合周生。   看着跟前,一个个倒下的人,突然觉得,人生在世,不过是大梦一场。   可却是一场,格外清晰的梦。   清晰的,她听到周生闷哼的声音。   可是,夏柳却不敢低头去看,她怕低头挡住了周生的视线。   怕,让周生受的伤更重。   如今,他们的生死,是绑在一起的。   “若今日能活着,我嫁你如何?”在周生哼第三下的时候,夏柳忍不住开口。   周生仿佛突然有了力气,刀挥舞的更快了,“你可是为了报恩?”   报,自己护着她的恩情。   说起报恩,夏柳突然想起,他似乎帮过自己很多次,微微的拧眉,而后高声应了句,“对,就是为了报恩,那你娶不娶?”   不是说,公子大恩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   话本里,似乎就这般言说的。   周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杀敌。   便是夏柳不懂得这些个功夫什么的,可耳边因为周生快速的转动他的胳膊,带起来了呼呼的风声,却也有预感周生似乎比刚才还要用力。   “娘的。”良久,周生突然骂了一句,夏柳脸沉了下来,这人不愿意便不愿意了,骂人做什么?   却听得周生又说了句,“老子就是个粗人不是什么君子,你既然说了要嫁,老子便娶定了!”   周生也知道,君子不该趁人之危。   可是,想要拒绝夏柳,他怎么也做不到。   想了想,小人便小人吧,要是能娶到夏柳,当一辈子小人他也乐意。   听了这话,夏柳说不上为何,唇间不由的带着一丝笑容。   敌人,似乎越杀越少,夏柳清楚的感觉到,周生杀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只是,冬日里,他的汗,却浸湿了夏柳的后背。   两个人,头一次,如此贴近。   终于,下头的人杀的差不多的时候,大家低头往前跑,却听得砰的一声。   那火,就在身后燃了起来。   这结果,如同大家所猜想的一样,可却也是他们不敢相信的,刘知府除了圈养私兵外,竟然还有军火。   这东西,可比私盐贵重多了。   除了兵部,没人能拿出来。   素来,从前皇子相争,也有养私兵的。可是,养私兵不一定会被除了,可是私下藏着军火,必然是杀头的大罪。   皇子尚且如此,更罔论是下头的臣子。   这一击没有击中,后头的接憧而来。   叶卓华大喝一声,分两路重新杀回西山。   下头的人不明白,叶卓华都已经逃出来了,为何要回去。   不过,主子下了命令,他们只有照办便是。   跟前不用杀敌,叶卓华带着顾夭夭,只专心的往前跑。   “莫不是,姐夫来了?”顾夭夭不由的问了句。   就目前的情形,她们带着援兵上前,根本也动不得西山,这般行径如送死无异。   除非,已经有自己人,包抄了西山之人的后路,他们两面夹击。   刚才光顾着杀敌,顾夭夭现在才注意的,他们的援兵,看着该不是哪府的侍卫,该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军队。   他们调兵的虎符已经被刘知府给截了。所以,该不是外头的驻城军。   思来想去,只能是冯家军了。   “京城山高路远,哪有这么快。”叶卓华哼了一声,再说了,现在冯泽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速度了。   顾明慧怀有身孕,那边做什么事,也都比旁人慢。   看叶卓华一听到冯泽,便甩脸色。   顾夭夭自然明白,是因为冯泽总在他跟前显摆,他们身孕来的快,“我又不是不可以。”顾夭夭忍不住嘟囔了句。   叶卓华没好气的甩了一下马鞭,“是我不可以,成了吧?”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便不再言语。   这种话题若是说的久了,吃亏的总是她自己。   刘知府那边,看叶卓华竟然逃了,除了炮火继续之外,还派人下山来追杀他们,总之,自又是一场恶战。   只是在两方交手的时候,西山山顶突然着火。而后,喊杀的声音,比他们这边还要大。   “不可能!”刘知府面上慌了一下,出了这种声音,很明显,有人已经从后攻入西山。   前头,叶卓华带着人,来势汹汹,后头听动静,比叶卓华这边还难缠。   刘知府也反应过来了,定然是有将军来护着叶卓华他们了,可是不对啊,他确定,虎符被他截走了。   且,还让人盯着驻城军那边,这两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现在,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杀了。   这一场战役,两方都杀红了眼。   叫杀声盘踞在上空,久久不能散去。   那乌云,似乎被这叫杀声震的四分八裂,顾夭夭站于山顶的时候,夕阳从云层中,散着金色的光芒,染红了整个天边。   一个身穿盔甲的男子,迎着夕阳,一步步沉稳的朝他们走来。   待对方靠近,顾夭夭眼睛都弯了起来,拎起裙摆,朝着对方跑了过去,“爹。”   清脆的,唤了一句。   顾父嗯了一声,待顾夭夭靠近后,上下打量确定顾夭夭没事,这才放下心来,“愈发的胡闹了!”   看着人没事,这气劲才敢上来,冷着脸冲着顾夭夭斥了一声,可手上,却将自己的战袍,披在了顾夭夭的身上。   看两个人打完招呼,叶卓华才敢往前走去。   他的战袍也已经解下,此刻就搭在了左手的胳膊上。   只是看到顾父上来,已经准备好要做的动作,也只能默默的收了回来,待靠近后,也同顾夭夭一般,唤了一声,“爹。”   顾父咬着牙,拳头已经握紧,看着两边站的将士,生生的止住了要打人的冲动。   只沉着脸嗯了一声,当做,已经听到。   两边正在僵持的时候,周生拽着夏柳突然跑了过来,“主子,夫人,求你们作证,今日夏柳已经答应嫁给小的了。”   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顾夭夭跟前。   他也知道,这种事,最要紧点头的是顾夭夭,光叶卓华同意,不管用。   在马背上,夏柳听着周生一声声的闷哼声,知晓他该是受伤了,可却也不知道,到底伤到什么程度了,如今下了马车,看着那血从他裤腿里头渗了出来。   便是连靴子,也都被人划开,似乎都能看见里面的肉。   如今,他这么一跪,自更扯的伤口疼。   夏柳只觉得,从前瞧着周生油嘴滑舌的不是个实在的,怎么现在傻到这般地步,不由的上前拉了一下周生,“你赶紧起来,主子跟前,你莫要胡闹!”   周生一听夏柳竟然说他胡闹,当下脸便黑了,“你说那要嫁我的话,莫不是在戏耍我?”   根本,做不得真?   然而,他还高高兴兴的在主子跟前求做主?   果真,是胡闹了。   因为周生这动了气,态度自然是很差,夏柳听的也不乐意,“我不过是看着你受伤了,让你养好伤再说,真真是配不上周大人这一句,戏耍!”   顾夭夭一听俩人这话,心中便有数了。   夏柳,至少现在是愿意嫁给周生的。   不过,顾夭夭却也不会当场应下,“此事,容后再议!”   她总是等得了空,私下问问夏柳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因为生死跟前一时激动,随口许下的,她便也可出面,说这事不做数。   到底是一辈子的事,仓促不得。   周生一听夏柳没想着要反悔,当下乐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至于身上的伤,那是一点都不觉得疼。   只是没想到,顾夭夭却没应允,周生不由的有些着急,“夫人,这,这夏柳都允了呀。”   周生是着急的怕生变故,可叶卓华却清楚,这种事娘家人这边不可能当下便允了,总的私下里好生的问问,然后仔细的掂量。   “退下。”看周生竟还敢质问顾夭夭,立马抬声斥了一句。   周生抿着嘴看了叶卓华一眼,只能不情不愿的起身,退到一边。   心里自然还嘀咕,叶卓华也就是跟他们厉害,看看在顾夭夭跟前,连个大声都不敢发出来。   只是,没了心气劲支撑,周生觉得这伤口怎么疼。   每一步,走的都让人心颤。   然后,周生双眼一闭,直接倒了下去。   最后,这下山的时候,便是被人抬着的。   顾夭夭看了一眼站在身侧的夏柳,看着她面露担心。想来,也不是一时激动才许下的亲事。   西山已经被他们全部收服,也活捉了刘知府,便先回去,剩下的事交给下头人处置便是。   西山这都动了炮火了,看着那黑烟冒起来,平城的百姓自是觉得心惊胆颤的。   可是,出城的门关着,逃也逃不掉,各家各户,只能抱着孩子,缩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整日,平城的人,不敢上街,怕会突然冒出来人杀他们。   也不敢回屋子,怕西山的火将家烧了。   一直到现在,听着西山那边安稳了。   他们这才敢探出头朝外头看去。   看着,叶卓华和一个看着将军打扮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头。   而身后是一顶蓝色的轿子,两边都是穿盔甲的人护着。   而最最后头,是被人用绳子拽着的刘知府。   此刻的知府大人,蓬头垢面,身上的官服,已经破烂。   百姓们在门边看了良久,也不知道是谁先反应过来,突然跪在地上,“叶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在世,叶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在世!”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也跟着喊了一声。一时间,夸赞叶卓华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佑的人都以为平城富饶,可是只有生在这里的百姓知道,哪里是他们富,是这里的官富。   他们这里是做买卖的多,可上交给官府的也不少,若是在外头,他们这么大的买卖。可以说,已经可以活的体面了。   可在这里,也就是勉强度日罢了。   平城的老百姓更是苦,每年上交官府的粮食,比任何地方的都多。   几乎,没有一年他们是可以全交上的,只能先欠着官府。   每一日,都就得活着是煎熬。   尤其是今年,愈发的困难。   当然,有些人以为是陶县令要压榨他们,便去告在知府。   可是,出去告状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回来的。   渐渐的,他们也只能,逆来顺受了。   此刻,看着贪官落马,竟有不少人哭了起来,盼着这一日,太难了了。   回到衙门,也没歇着,因为叶卓华办的这案子,又不光是刘知府这一件。   所以,得让顾父立马派兵,去将消息封锁,顺道给驻城军那边也寻上借口,将事压住。   而后去抄刘知府的家,看看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与此同时,下头的人也过来报消息,说是西山那边,下头用的人,竟都是案宗上写着,已经自尽的死囚。   便这一瞬间,叶卓华便明白了,怪不得不将死囚杀头,感情弄了个障眼法,对外宣称死了,然后再去当苦力。   而且,西山那边也如同叶卓华所料,因为是盐矿,所有的盐都要重新烧制,可是工艺繁琐,出盐慢。   那边便将很多步骤给取消了,这样的盐正常来说,是不能吃的。   可偏偏,他们跟官盐混在了一处。   这知府也是精明的,他若是拿着这私盐去卖,成色这么差肯定不会有好价格。   便利用官职便利,将私盐与官盐调换。   叶卓华让人将陶县令写的罪状给拿来,看上头少写这方面,想来他那边也是留着后手,怕刘知府赢了,他要写的清楚,恐怕,刘知府的手段更狠。   叶卓华将罪状递给下头的人,“让他重写。”   如今刘知府已经被拿下,陶县令便该无后顾之忧。   交代完之后,叶卓华心里不由的提了起来,现在处理的都是朝廷的事,顾夭夭拉着夏柳去里屋说话。   外头就剩下他同顾父了,叶卓华没有回头,总觉得,顾父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正盘算着,先割掉他哪一块肉。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刘知府与叶卓华有话要说。   “将他压过来!”叶卓华交代一声,而后回头看了顾父一眼。   马上要处置的是正事,顾父也收起了自己的愤怒,而后冲着叶卓华点了点头,两个人便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很快,刘知府被压了进来。   与他上午过来的意气风发不同。此刻,他蹒跚着脚步,一脸颓然,整个人瞧着一副死气沉沉的感觉。   “见过,叶大人。”此刻,他行的还是官礼。   说完后,抬头看向顾父,微微拧眉,而后豁然开朗,“这位,该是顾将军吧?”   他思量了良久,这天下,能有这般气势的,该是只有冯家军。   可两位冯将军,一位在边关,一位在京城,路途遥远,他们不可能来这么快。   自然是离着他们最近,在丘城赈灾的顾将军。   听闻那边,朝廷的粮草已经用完。 第236章 非死不可!   朝廷好像又下了发放粮草的命令。   也不知道,这顾将军是已经得了朝廷的消息,还是,准备回朝廷准备向朝廷禀报,请求新的支援。   可无论如何,却没想到,竟然拐到了平城。   看样子,是叶卓华早就盘算到的。   来了平城前两日,看着发火了,可却只处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怕就是为了麻痹自己,等着真正的援兵到。   所谓的后头的行商,还有那般重要的兵符,也都是用来迷惑自己的。   到了现在,他也只能说上一句,朝廷正二品的官员,确实有点东西。   “刘大人,好眼力。”既然对方同自己打招呼了,顾父自然是要回一句。   而后,听得刘知府接着便说了句,“下官愚昧,着实好奇,擅离职守会被太子殿下,定怎样的罪?”   砰!   这话音刚落!   顾父的刀,已经砍断了旁边桌子的一角,而后拿起刀吹了一下,“本将军也同你一样好奇,不过,我们武将同你们文臣不同,没那么多道道,看谁不顺眼先杀了便是,至于惩罚,即便是死,十八年后亦是一条好汉!”   因为顾父刚杀完人,身上的戾气自然是最浓的时候,此刻眼里杀意渐渐浓,让刘知府吓的,缩了一下脖子。   心里暗骂,这武将,果真是粗人。   可却,不敢多言。   对于顾父的话,叶卓华却不觉得,他这是威胁谁,而是真的,准备弄死刘知府。   敢让顾夭夭如此涉险,莫说是刘知府了,就是太子殿下,顾父也都不会惧怕的。   此刻,叶卓华只觉得,后背发凉。   那砍断的桌角,似乎就是他掉落的骨头。   咳咳。   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从容一些,“刘大人来见我们,莫不是只想说上几句,催死的话?”   原本,叶卓华想要自称本官的,可一想到旁边坐着的顾父。   泰山跟前,他就是个屁!   听叶卓华开口,刘知府突然跪在了叶卓华的跟前,“叶大人,我占下这盐矿,总共得下了两千四百五十万两黄金,卖官给绅,总得了二十一万两黄金。还有,这些年贪墨的粮食,总共得一千二百两黄金。”   刘知府将自己所犯的过错,一字字说了出来。   听的顾父都觉得心惊,就这刘知府一人,贪墨的东西,就足够天下兵马十年军饷。   一人,供天下,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且,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   如若,今日没将这案子查下去,日后这刘知府高升了,手底下更不知道会贪多少东西。   即便如此,刘知府却还没有说完,“这么多年,我共将坏我好事的六十二户人家灭口,其中有不乏有三岁孩童,怀有身孕的妇人,我自认,坏事做尽。”   想起过往,刘知府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不适。   可是,很快,恢复了麻木。   第一次动手,或许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可是,等着杀的人多了,便就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挂在嘴上随意的话罢了。   死了,便就在自己的“功德簿”上,记上一笔。   自然,这六十二口灭门的人,也要近千人。   加上那些没被灭门的人,知府也不知道,到底手下沾了多少人的鲜血。   说完这些,他看到,坐在高位的顾将军,已经是满脸的怒容,倒是叶卓华,却是面无表情。   年纪轻轻的,倒这般能沉得住气,自有些本事。   想来,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也许,能做第二个孟相。   想起孟相,刘知府突然笑了起来,“这么大的案子,定然是要惊动朝廷,两位大人想让下官怎么写罪状,下官便怎么写。   下官自知,罪无可赦,只求两位大人,能留下幼子,他什么也不懂,以后也只是个平常人,不求其他,只求能为老刘家,留下一后。”   这样,便是入了黄泉,也不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听了一个罪臣,既然还妄图同他们提条件,便将顾父给气笑了,“还留后,你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被顾将军怒斥一句,刘知府面上却没有任何变化,“那,顾大人真的,希望下官被灭九族吗?”   顾父想也不想,便要应一句。   可是话到嘴边,却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刘知府将他的错交代的痛快。可是,西山的私兵同火药,却没有说。   能在兵部动手的,就那么几个人,答案,呼之欲出。   而且,刘知府做这事,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为何这么久,才被人查出来。   且,还是因为,买卖官吏由着平城牵连的。   究竟是现在才做这行当,还是现在才被查出来,自说不清楚。   若是从前便做了,便说明,在朝廷,兵部,吏部,户部,甚至工部都有可能被牵连。   能有这么大势力,可以说只手遮天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而那个人,去世已经大半年之久了。   这几部,基本都换了新人。所以,有些事才藏不住,被刑部发现了?   看顾父不说话了,刘知府这才说道,“正如顾大人所想一般,请问,您是否要灭我,刘家九族?”   听着刘知府应下,顾父的嘴抿的更紧了。   恍然间想起,皇帝突然发怒,要除了孟相,朝廷的文臣没有拦住,究竟是真的因为,文候出面,还是,另有隐情?   甚至,顾父此刻突然想起来,皇帝死活不让太子登基,究竟是因为,宠幸冯皇贵妃母子,还是因为,太子德不配位,或者,都不是?   起了这个念头,顾父赶紧摇了摇头。   君君臣臣自有天道,无论太子如何,他都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有什么错只能劝阻,不能猜疑。   只是,叶卓华却慢慢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刘知府,“你说的,可是孟相?”   即便,刚才他们心中已然有了猜测,可此刻叶卓华明着说出来,却也让顾父的心,猛的一颤。   刘知府倒是爽快,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叶卓华,那一个是字,就那么清晰的从他的嘴里传来出来。   果真,就如同叶卓华所料想的一般。   除了孟相,这世上,再无旁人有这样的本事。   可是,就这个真相,说出去,谁人相信?   孟相,可是这大佑,第一贤相!   即便,刘知府动了西山又如何。此刻,叶卓华不仅不能将此事传出去,还要帮忙镇压。   不然,那炮火只要一传出去,最先倒霉的,便是叶父这个,兵部尚书。   如今孟相已经去了,大多事情可以说是死无对证了,即便拿出所谓的铁证又如何。   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叶卓华这个儿子,为父亲脱罪的借口罢了。   再则说了,叶父真的被怀疑的话,叶卓华这个刑部尚书能不能参与查案也就两说了。   素来,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会少,就看叶卓华这个脾气,想来在京城也得罪了不少人,若真将事情说出去,叶卓华的下场,怕是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所以,即便是现在,在刘知府的心中,自觉得还没到最坏的田地。   看着刘知府现在还这般坦然,好像做了贪官是多么得意的事一般,顾父这个暴脾气,早就想,一刀将人了结了。   只是,他到底不是那个,初入军营的先锋官,不管不顾只要会杀人便可。   朝廷的事,他思量片刻也能转过弯来。   顾父火的厉害,他觉得,好好的大佑就是被这帮,只会玩弄权术的文臣给折腾坏了。   从前,还以为孟相是好的,如今看来,没个好东西!   叶卓华突然间笑了一声,“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孟相一生凄苦,传闻他家中,到了掌灯时分,便让全府的下人歇着,为的是省下灯里的油。”   就这样一个凄苦贤德的良相,竟然是天下第一大贪官。   何其的好笑,何其的荒唐!   低头,看着刘知府,“你可知,我为何,要逼你现身?”   刘知府不明白叶卓华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自然是让下官,自乱阵脚。”   听了刘知府的话,叶卓华不由的点头,“确有这般心思,只是,却也不只只有这些,陶县令算不得聪明人,所是在平城多住些日子,你的事,顺藤摸瓜或许我可以查的更多,有更多的证据。而现在,却只有,陶县令一方供词。”   所以,叶卓华是在逼,刘知府杀自己。   谋杀朝廷命官,不需要任何理由,便就是死罪。   说到这,叶卓华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刘知府的肩膀上,想着上辈子,他们好不容易得到高位,自然也牺牲了不少官员,后来也彻查贪官。   可那时候,也不知道时间过的太久远了,还是当时彻查的人瞒了下来,总是没有出现这骇人的大案子。   是以,这一条线,叶卓华从来都不知道。   手指,不由的收紧。   刘知府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叶大人,你想只手遮天?”   那么多东西,叶卓华也敢?   不对,自己一个知府都敢,叶卓华这个正二品尚书,自然也不怕的。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却没有正面回答,放在刘知府的肩膀上的手,改在了刘知府的脖子上。   刘知府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待人倒在地上,叶卓华着才收回自己的手,拿出帕子,擦了擦。   “来人。”冲着外面喊了一声。   这次进来的,自然都是叶卓华的人,他们看了一眼,刘知府的尸体,低着头没人多问。   “刘大人受伤过重。”在众人出门的时候,叶卓华轻声交代了句。   下头的人应了声,自是明白了叶卓华的意思。   一个大贪官,就此,落幕。   顾父看着叶卓华将人除了,倒也没有旁的心思,他自然也觉得,刘知府必须死。   只是有些接受不了,孟相那么好的人,怎么背地里做这样的事。   可事实面前,无论多难接受,也只能应了。   叶卓华杀人的时候,眼里全是冷意,只是在转头看向顾父的时候,眼里带着几分无措。   顾父思量了片刻,也只是起身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我相信,你父亲不是那般的人!”   他同叶父那是过命的交情,这人什么脾性,自然清楚。   做什么,也不可能是,做贪官的人。   再则说了,叶家抄家,那不也没抄出来什么。   而且,叶卓华这孩子,现在看上去是风光了,可从前受了多大的罪过,几次险些丧命,他也都记在心中。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跟叶家没交情,就做这些事,各部都要有人,叶父绝对做不到,说句难听的,就是没那个实力。   叶父之上,数来数去,也就只有孟相一人了。   而孟相也真的绝了,孟家上下男丁也不少,无人位居要位,这辈子最宠的便是华夫人,旁人也只当他是,性子直。   却不想,人家是有大目的。   若非顾父碰见平城之事,亲眼见了那炮火的威力。不然,就外人凭空冲着他说这些事,顾父绝对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多谢爹。”叶卓华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   顾父瞧着天色已晚,今日杀了一日的敌,也乏了,交代叶卓华早些歇息,便先离开了。   有什么要紧的话,明日再说便是了。   另一边,男人们说朝廷的话,顾夭夭换下衣服后,便只留夏柳一人在屋里。   “夏柳,你可想好了,你真的要嫁给周生?”顾夭夭抬头,很是认真的问夏柳。   夏柳重重的点头,“奴婢想好了。”   夏柳不知道,这世上的夫妻,是不是都是爱的死去活来的恋人。   她也曾将一人放在心头,也曾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可是,心悦一人太苦,太卑微。   人生也许在未来的一日会觉得,不过是弹指一瞬。   夏柳自认,没有顾夭夭的定力,没有布珍公主破釜沉舟的勇气,更没有顾明慧的家室,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只想要,过安稳的日子。   顾夭夭曾同夏柳透过底,要收她入顾家,自然身份上没得说了,将来真的配个寒门贵子当正儿八经文官妻,是风光的很。   可是,她也只是识几个字,算不得有才情,将来,吟诗作对的事总是配合不了夫君。   日子久了,也许夫君会厌烦。   这是,普通人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而周生,他们刚刚好,他们知根知底,品性也都知道,而且伺候的主子也一样。可以说,没有什么会比他们更合的了。   看顾夭夭微微拧眉,夏柳突然间就笑了起来,“姑娘,莫不是觉得周大人还配不上奴婢?”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顾夭夭真的点头。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人,她们眼中,最好的便只有亲人。   夏柳微微挑眉,“那主子,可否让他,这辈子也不纳妾?”   之前,她自然听说过,叶家许诺了顾家,这辈子叶卓华不会纳妾。   且,还有小冯将军也这般做。   她既不是先例,等入了顾家门,也有了底气,也不算特殊。所以,该也可以这般要求。   一生一世,就只有,一双人。   看夏柳既然打定了主意,顾夭夭便也只能点头,拉起夏柳的手,嘱咐了句,“切记,莫要委屈自己。”   夏柳笑着点头,“有主子在,晾他也不敢。”   难得,看夏柳有这般硬气的时候,顾夭夭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好的姻缘,自该是两个人都好,而不是谁,卑微祈求。   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缘分,眼前欢喜了便就可以。   拉着夏柳说了一阵话,待叶卓华掀了帘子进来,夏柳便退了出去。   顾夭夭光顾着说话了,也没注意屋子里有些发暗,转身拨了一下烛心,待火焰欢快的跳动了起来,这才回头看向叶卓华,“果真是,孟相的手笔?”   叶卓华嗯了一声,便有没后头的话了。而后,坐在顾夭夭的跟前,“这一日日的,心累。”   偏生,一手揽着人,而另一只手,平摊着放在顾夭夭的面前。   许久没有上战场杀人的了,就这一日的功夫,磨起了好几个血泡。   看着叶卓华这故意卖惨的样子,顾夭夭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叶卓华的手,许是提起了从前的故人,不由的想起叶卓华浑身是伤的样子。   那时候,还有个硬汉的样子,不像现在,一点苦都受不得。   拍完叶卓华,顾夭夭还忍不住念叨了句,“你可收点心思吧,今日见了我爹那脸色,我心里都发颤,等到明日,你再喊疼也不晚。”   这话却也不假,顾夭夭想着,若她有女儿,不管是女儿主动还是被动的,但凡是跟女婿上了战场,那都是被女婿给迷惑的。   刀剑无眼,万一将宝贝女儿伤到了怎么办?   听到顾夭夭提顾父,叶卓华跟着也叹气,“我这也是愁的慌。”   他自然没忘记,顾父在西山山头上,那攥拳头的样子。   其实,若是理智上来讲,将顾夭夭带来,顾夭夭这一路自然是受苦的。当初,也许就不该贪那偷来的欢喜。   到底,也是自己自私了。   至于西山之行,叶卓华也是没料到那里会有炮火,虽说叶卓华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可是有了炮火,那终是不同的。   现在想想,都觉得,一后背的冷汗。   若真的出了意外,就算他舍命相护,也保不了顾夭夭的周全。   想到这,叶卓华突然就满心的后悔。   “你说你也是,怎将父亲给请来了?”当然,叶卓华受罪是一回事,主要,太让顾父担心了。   ------题外话------   这个世界的确不止黑白两色~~~ 第237章 喜事一桩   “我这也是做了两手准备。”叶卓华无奈的解释了句。   他就怕出意外,若是有一条路被截下了,还有另一条路。   诚如叶卓华所说的,顾夭夭在的地方,他一定想方设法的,护她平安。   顾夭夭嗯了一声,“今日早些睡了吧,明日一早我去同父亲请安。”   揉了揉胳膊,随口说了句。   本来这会儿就该去的,可顾夭夭不敢,无论多大的人,在长辈跟前,只要做了坏事,便就觉得心虚的很。   不敢面对。   叶卓华坐在塌前,手在顾夭夭跟前晃了晃,“就这么睡?”   顾夭夭扑哧笑了出来,“不然呢?”   微微挑眉,“这是血泡,挑破了更疼,若是不挑破,上不上药也都无所谓,左右这两日你也不做活,过两日便好了。”   说完,又觉得少点什么,而后凑到叶卓华跟前,“下次想用苦肉计,你也挑一挑伤。”   至少,多少见那么点红。   莫要说叶卓华这个大男人了,就是小姑娘家家的,起个泡又死不了人,也不值当的拿这个让人怜惜。   听见顾夭夭这么说,叶卓华哑然失笑,忍不住感叹了句,“你上辈子,莫不是是个男人吧?”   听了叶卓华打趣自己,顾夭夭故意抬手,就往叶卓华长血泡的手上打去,自然,也不是真的要打,只是吓唬叶卓华罢了。   叶卓华很是利索的躲开,还一脸认真的看着顾夭夭,“莫要打手,夜里还有用。”   顾夭夭看他说的认真,忍不住问了句,“你夜里用手做什么?”   说完,随即反应过来,脸瞬间通红,她便知道,叶卓华这个人,就没个正行。   不过,今日确实也累了,两个人说了一阵会儿话,便安歇了。   只是,原本很累的顾夭夭,在躺到塌上的时候,却突然间清明起来了。   白日里经历时倒没觉得什么,夜里躺在榻上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后怕。今日,他们那是在生死边缘里走了一遭。   手,很自然的去握着叶卓华的手,白日不觉得,是因为这人一直在自己的身后,有他便安心。   战场之上,生死之间,那瞬间她只看见了叶卓华。   不想,叶卓华的手突然收紧,“既然不累,我们。”   话,没有说明白,却也不用说明白。   只俯下身子去,一切便都了然。   这一次,一直到了天边泛亮,谁都没有说,可谁都明白,他们都在庆幸,白日里什么事都没有。   昨日打了场硬仗,今日大家多是起的晚些了。   顾夭夭以为今日怎么也得睡到日上三竿。没想到,刚到辰时便起了。   腊月二十九,依旧是一个难得的好天。   外头,被下头的人清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已经开始换灯笼,年味是愈发的浓了。   顾夭夭今日倒不觉得困,整个人清醒的很,倒是旁边的夏柳,一个劲的打哈切,便是连给顾夭夭梳鬓也都让下头人做了。   看夏柳耷拉着个眼皮,顾夭夭不由的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头一次瞧她,这般没精神。   夏柳无奈的叹气,若是寻常,她自己的活总不会让旁人去做,就是难受也要硬撑着。   可是今日,实在是乏困的厉害,也都不敢坚持,怕揪到顾夭夭的头发。   “都是周生那个人。”夏柳无奈的抱怨,原本昨日也累了,回到屋子便好生的歇着了,可白日的一幕幕总就在眼前。   半夜里实在睡不着,便起身去洗了一趟澡,想着将身上,隐隐约约的血腥味给洗掉了。   只是这半夜一沐浴,自更加的清明了。   整整一夜,她是又累又困,却又清醒着。   本来已经够难受的时候,等到凌晨好不容易有了睡意了,却被周生给打扰醒了。   说是,周生觉得不真实,要特意再同自己确认一遍,是不是真的同意嫁给他了。   夏柳心里窝火,怎么在周生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随意拿着终身大事玩笑的人?   可是,却没有力气同他争论,只不停的保证,自己就是要嫁给周生,绝不反悔。   听了夏柳话,顾夭夭扑哧笑了一声,“倒是个用情深的人。”   平日里说笑是说笑,可周生绝对不是一点分寸都没有的人,能让他这般,患得患失的,自然是真情了。   这正聊着了,外头便传,周生求见。   顾夭夭起身扫了一眼夏柳,眉目间全都是笑意。   夏柳在听见周生这个名字的时候,浑身一个激灵,随即触及到顾夭夭的目光,脸通红一片。   顾夭夭去了外屋,便让人将周生领进来。   “小人,给夫人请安。”从前站着见礼,现在周生倒是实在了,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顾夭夭也没说让人起来,只是端着茶杯,随口问了句,“这一大早的,周大人是有什么急事?”   从表面上瞧,顾夭夭对周生似是有些不满。   若是从前,周生自然知道退一步,将有些话大约不适合在这个时辰提起来的话收回去,可今日,周生什么话都入不了脑子,满心惦记着,要迎娶夏柳,“小人请求,夫人能允我迎娶夏柳。”   话,直冲冲的说了出来。   顾夭夭一脸为难,“我用惯了夏柳,不想换人。”   这明显是推脱之言。   “若是夏柳愿意,她还是您跟前的人。”周生想也不想便说了出来。   他现在,只是单纯要迎娶夏柳,又不是要同顾夭夭抢夏柳。   顾夭夭还是没点头,“夏柳是我跟前的人,我断然是见不得她受委屈。”   听了这话,周生赶紧举起右手,“小人发誓,以后夏柳说东小人绝对不说西,断然不会委屈她。”   这话说的,似乎让顾夭夭来了兴致,茶杯很自然的放在手边,紧接着又问了一句,“你说的轻巧,你家中亲人,你将来纳的小妾,你能保证,每个人都不会给夏柳气受?”   “回夫人,我日日守着夏柳,即便是我同族之人,也不能欺负夏柳,且我们也不住在一起,大半年见不到一面,这一点夫人且放心,至于夫人说的妾氏,小人要那玩意做什么?”周生说完,还嫌弃的摆了摆手。   他有夏柳一个就够了,讨那么多女人,得花多少银钱才能养的起?   他可没那么多银钱给旁的女人花,他只想着,让夏柳欢喜。   “你记着你今日说的话,若是。”   顾夭夭还没说完,周生接着便说道,“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行吧,那我允了。”既然都这般保证了,她自不会再说什么,左右,这事夏柳已经点头。   夏柳的脸一片通红,她没想到,昨日随口一言,顾夭夭真的要周生保证,以后绝不纳妾。   看周生现在这呆愣的样子,估摸还不知道,顾夭夭这是为了要他一句话罢了。   周生跪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可以迎娶夏柳了?赶紧在趴在地上磕头,“谢谢主子,谢谢主子。”   以后,他就有俩主子了。   妇唱夫要随。   夏柳抿着嘴轻笑,看见周生这欢喜的样子,恍然间想起了放在心头的少年,可随即摇了摇头,散去了他的影子,从今往后,满眼都是周生。   总是成了一件,让人欢喜的事,年前就算是将亲事定下了。   早膳的时候,是顾夭夭自己用的,刘知府倒台了,很多事情,都得让叶卓华亲自处理。   顾夭夭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坐在窗边晒太阳。原本,她是想去给顾父见礼的,可是下头人说,顾父也同叶卓华一同,在处理的刘知府的事。   等着顾夭夭闭着眼,险些要睡着的时候,听着外头有动静,睁开眼瞧见顾父同叶卓华一前一后的走过来了。   顾夭夭揉了揉眼睛,便赶紧起身了。   “爹。”迎了上去。   顾父嗯了一声,看着气劲还没过去,对顾夭夭爱答不理的。   顾夭夭也不敢说话,只低着个头,立在旁边。   叶卓华将顾父迎进书房,回头唤了顾夭夭一声,“夫人也进来吧。”   待顾夭夭一进去,叶卓华便将书房的屋子的门给关上了。   而后叶卓华对顾夭夭解释了句,“昨日,已经盘查了知府府私库,确实如刘知府说的一样,不过明显被人,支出了一些。”   而且,每年几乎都会往外拿。   是以,那些银钱,还剩下一半。   可这一半,已经足够的多了。   叶卓华看了顾父一眼,“我的意思是,夭夭,你可否将这些银钱,花掉?”   他们是要查贪官,可却不想掀起太大的风浪来。   诚如刘知府所言,孟相是贤相,若是真要将真相揭开,于大佑而言,并无益处。   世上,本就不是非黑即白,这一点,顾夭夭明白,顾父自也明白。   是以,没人出声反对。   当然,让顾夭夭往外花银钱,也不是真的花完,而是拿出一部分来,剩下一部分上交于国库。   对于花银钱的事,顾夭夭自是擅长。   正好,趁着现在天灾不断,盘铺子需要的银钱最少。   而且,顾夭夭收的租子最少,她手底下的人,总比别人手下,要舒坦的多。   这般,也算是,借顾夭夭的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般说定后,叶卓华自得让人重新做账本。而后,让陶县令重新写罪证。   说完这些,顾父沉思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让那些人,都入土为安吧。”   上战场上杀敌,顾父见的最多的便是死人,许是因为昨日顾夭夭遇险,他心中不忍,这才想安顿好刘家上下。   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自然一个都活不成。   看顾父脸色不善,叶卓华便出言安慰,“父亲放心,以后兄长掌管吏部,断然不会再出现,这般事情。”   顾父嗯了一声,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所求,有人求官有人求财,而顾明辰所求,只有胡氏一人。   于官于财都不在乎,所以,这样的人最能守住本心。   京城的中的一个小变动,于下头而言,都仿佛像是在地震一般,他们随口一句话,许便能控制许多人命。   话,说到这总有些低沉。   良久,顾父缓和了过来,看着顾夭夭与叶卓华,国事处理完了,自然该说家事了。   提起家事,顾父就想起,昨日看见叶卓华带着顾夭夭穿梭在炮火之中,火气腾腾的都上来了,“都给我跪下!”   顾父这一开口,顾夭夭与叶卓华二话没说,同时跪在了顾父的跟前。   顾父来回踱步,最终停在了顾夭夭的跟前,“谁允你,离开的京城?”   声音,看着平和,可顾夭夭听的分明,这里头可是夹着着,数不尽的火气来。   顾夭夭慢慢的垂着头,“是女儿诓骗了兄长,自个偷溜出来的。”   听了顾夭夭的话,顾父冷哼了一声,“有本事了!”还好意说,诓骗了兄长。   他便说,这么危险的地方,顾明辰怎么可能不拦着点顾夭夭。   这个时候,顾父的手里,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根藤条,照着顾夭夭的身上,实实在在的打了一下。   叶卓华一看顾夭夭挨打了,若是旁人动手,他自得把人大卸八块了,可顾父动手,他是一个字都不敢抱怨,只侧着身子,将顾夭夭护在跟前,“父亲,都是小婿的错。”   不说,顾夭夭是顾父的心头肉,就光是个女娃,也不可能下死手。   一看叶卓华凑上来了,这下手上是正儿八经的使上了力气。   叶卓华知道顾父心头火气旺,一来,顾夭夭偷跑出京城,自己不劝着回去,还真的带出来了,这便是没分寸。   二来,昨日他们明明已经逃了,又折回了西山,这又重新涉险,顾父自然不满的很。   对于此事,叶卓华自然也有自己的掂量,他去求顾父出面的时候,也没想到跟对方会有炮火,虽说,顾父也算是用兵如神了,可叶卓华总还不敢冒险。   若是顾父出点什么意外,顾夭夭这边,肯定是过不去的。   两个祖宗,谁人都不能出事。   “爹。”叶卓华趴在顾夭夭的背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可顾夭夭听见那藤条抽打身体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大,忍不住唤了一声。   看自己这个女儿,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遇事不惊,处事淡然,瞧瞧现在,不过是打了这个人几下,便心疼的变了脸色。   果真是,有了女婿便忘了爹。   一个大男人,被打几下又死不了人,至于这么心疼。   只是那藤条到底停了下来,指着顾夭夭,“莫要唤我爹,他才是你爹!”   许是气糊涂了,抬手便指着叶卓华。   倒是将叶卓华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小婿,不敢!”   他这一说话,叶父的心口,堵的更厉害了。   他当然不能敢了,这么一个小辈,也想同自己,平起平坐?   因为生气,手中的藤条,再次高高举了起来。   原本,已经跪直了的叶卓华,赶紧扑在了顾夭夭的身上,将人牢牢的护在他的身边。   这一幕,倒像是一对被恶霸欺辱的,苦命鸳鸯一般。   而自己,便是那个恶霸!   书房的窗户没有关,一阵风吹了过来,吹起晾在上面的灯笼面。   上头有先生画的一对鸳鸯,栩栩如生。   鸳鸯的旁边,贴着的是一对小像。   只看这个灯笼面,便能感受到,这一对夫妻的恩爱。   顾父缓缓的闭上眼睛,不由的想起了顾母。   年轻的时候,他们也难舍难分,他出去打仗,顾母自然也想过要跟着。   顾父也是过来人,知道拒绝有多难。   如今,鸳鸯单只,小像再无那人,他自己不幸,如何让自己的女儿,也这般的难受?   罢了,顾父将手中的藤条扔在一旁,“你们给我,好生的反省反省!”   而后,推门,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看着顾父没影了,顾夭夭赶紧侧身去看叶卓华,“疼的可厉害?”   叶卓华笑着摇了摇头,“无碍的,岳父手下留着情呢。”   疼是疼了点,但他心中也有数,顾父虽然生气,但也没发了狠,不然就这么几下下去了,人怎么也得废了。   “我瞧瞧。”顾夭夭不听,上来便要伸手,去掀叶卓华的衣服。   叶卓华赶紧挡上,“岳父大人还没走远。”   说着,看向窗户。   这窗户还是开着的,顾父万一一回头,看见他俩这不雅的动作,估摸会真的生气。   说起窗户,顾夭夭记得,好像从桌子上吹下来了一张什么纸?   抬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那灯笼面。   顾夭夭拧眉,似乎想到了什么。   猛地起身,便站在了窗口。   看见顾父头也没回的离开,而左边是周生。   他规规矩矩的站着,只是他背着的手,正好就面对了顾夭夭,便让顾夭夭清晰的看见了,他手上的竹筒。   原来如此!   顾夭夭紧紧的抿着唇,感情叶卓华这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她便说,今日怎么不在外头说话,有什么体己的话,将下头的人打发出去,不能说的?至于非要神神秘秘的去书房?   感情,是早有盘算。   顾夭夭缓步走到了叶卓华的跟前,“叶大人,着实让人佩服。”   就没见他,做过什么,无用的事来。   叶卓华抬头,赶紧赔笑,“我这不是,想着少受点皮肉苦?”   也没有解释,就顾夭夭的心思,说的再多,肯定也没用,必能一眼看透他心中所想。 第238章 夺笋   顾夭夭哼了一声,“叶大人既然受伤了,好生的养着便是,我去寻父亲了。”   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我父亲也没那么多心思,生气,便就是真的生气。”   看着顾夭夭离开,叶卓华在身后,轻轻摇头。   妇人太聪明了,果真不是好事。   怪不得先人有圣见,女子无才便是德。   起身,将掉在地上的灯笼面捡了起来,这一日了,面上也干了,顾夭夭出去了,便就由他自己,将这灯笼做起来。   到底是冬日里,太阳再好,风也会吹的人头疼,叶卓华伸手便要去关窗户,只是一抬胳膊,身上被藤条抽打的地方,猛然间疼的像是有一把针在上面扎。   叶卓华不由的弯了腰,双手撑着桌子上,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只是这么一低头,便看尽周生的藏在背后的东西。   叶卓华恨的咬牙,这个蠢货,这么藏着到底是怕人看见还是怕看不见!   也幸好顾父没往这边看,不然,好不容易升起的怜惜,也得被他给消磨干净,不定下手更狠了了。   叶卓华就后悔着,早知道就不帮他了,临近年关了,他这抱得美人归,欢喜的很,瞧瞧自己,一身的伤!   缓了良久,叶卓华拿了桌子上的笔,也没沾墨,直接从窗户上照着周生的后背便扔了过去。   原本,周生腿上有伤,可因为要配合叶卓华,他怕下头人笨手笨脚的让顾父瞧出来,便亲自过来了。   这会儿伤口一阵阵的又开始疼了,心里头正冒着火气,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打自己,当下猛的转身,“什么?”   在看见叶卓华脸是时候,东西两个字,生生的给咽了回来。   “主子。”周生慢慢的往窗边走了几步。   叶卓华笑的温和,好像事成之后,要对周生嘉奖一般。   周生也放下了心来,想着叶卓华高兴了,借着过年,不定能赏赐自己一些过日子用的体己细软。   “我听人说,正月里忌日多,就算回了京城也不能立马替你们算成亲的日子。”提起这事,叶卓华不停的叹息,似乎很为周生遗憾。   这些周生倒是知道的,正月里,什么哪日不能动针线,还有什么杨公忌,虽说他也记得并不太清楚,可却也没怀疑叶卓华说的话。   这一辈子的大事,自然是要图个吉利,思来想去,便说了句,“那便过了二月二,让夫人做主去寻个好先生给我们算算。”   “这是自然,你成亲,莫说是寻个好先生,就是钦天监的人,用了也无妨。只是,这二月二龙抬头,正二月是太岁月,我瞧着。”   叶卓华手指敲着桌面,一下下又一下,就如同现在的心情一般,很是纠结。   “那便三月,三月总能算了吧?”周生这次都没细想,赶紧说了句。   人沾太岁,十人九伤,不吉利,不吉利的很。   叶卓华一听这三月,眉头更加皱了厉害,“三同散是寡妇月,这也?”   微微挑眉,等着周生说话。   呸!周生赶紧吐了一口,“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话是这么说,可还是可怜兮兮的看着叶卓华,“这成亲,便要事事周到,怎么能三月呢?咱自然不在乎这多等个一两日了,四月,四月我瞧着就不错。”   “四,同死。”   叶卓华没用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周生赶紧接了句,“这是自然的,我刚才是说笑的,怎么可能选在四月呢,要选便选五月,这天也暖了,春暖花开,万事顺遂。”   他记得,那监正不是看天象说什么,春暖花开,便是好日子?   于大佑都是好日子,对于他们而言,能与国同庆,自然是天大的荣幸。   “这五月乃是毒月。”叶卓华还是不赞同的摇头,这次却多说了几句,“不过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了,你们只是算日子,又不是成亲,自也不必在乎那么多。”   话,自然是这么说的,可没人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算就罢了,可偏偏被叶卓华给说了出来,这就闹的人,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膈应的慌。   此刻,周生脸上却是连硬挤都挤不出笑容来了。   也就是说,莫要说成亲,就是算日子,也都在后半年了,在今年能不能算到合适的日子不好说,就算算到了,最快也要等到冬日成婚。   好不容易盼到夏柳点头了,谁知道还要等一年,这一年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故。   原本这个年过的很欢喜的。现在,听了叶卓华所说的,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此刻,周生就如同被霜打的茄子一样,浑身上下都蔫的很。   叶卓华撇了一眼,而后摆了摆手,“行了,退下吧。”   周生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便低着头拖拉着个脚往回走。   走了有五步的距离,周生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回头,而后动了动负在身后的手,若有所思的看着叶卓华所在位置。   而后,豁然开朗。   “主子,小的下次再犯错,您要打要骂都可以,切莫用这软刀子来割小的了。”周生忍不住,冲着叶卓华喊了句。   什么正月到五月都不成,他仔细想想,人家上半年成亲的人有多少,不说旁的,就是大佑立国都是在上半年,这不也好好的?   其实,叶卓华的说法并不高明,只要没那么傻,慢慢的琢磨肯定能琢磨过来的,但是突然间提起来的时候,会让人慌了阵脚。   看叶卓华站的地方,该是正好能看到自己手里拿的东西。   估摸,这一幕让顾夭夭瞧见了,讽刺叶卓华,他这便是在拿自己撒气。   周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利索,所以,罚便是了。   叶卓华看周生明明犯错了,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由气闷,“喊,你喊的大声点,最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一骂,周生赶紧将嘴给闭上了。   叶卓华不耐烦的摆了摆,“滚,从我面前消失!”   一听这话,周生那是毫不犹豫的转身。   如今他身上有伤,夏柳得了空便会看他。   虽然说,这点伤在战场上根本就不算什么,可能用这伤,拉近他同夏柳的关系,这,便是及其严重,许久都好不了伤。   叶卓华看着周生那欢喜的表情,忍不住冷哼一声。   只是低头看着桌子上摆着的灯笼面,赶紧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一下,莫要一时激动,手劲再大点,将这薄薄的灯笼面给扯坏了。   另一边,顾夭夭直接去了顾父住的院子。   因为县令府就这么大,顾父住的地方,于京城而言,自然是有些小,顾夭夭一进院子,便瞧见了坐在屋子的主位上,正在发呆的顾父。   这门上没挂帘子,也不知道是昨日匆忙下头的人没来得及,还是顾父让人给拆下来了。   “爹。”顾夭夭一边抬脚进门,一边唤了句。   等着进来才发现,这门上的帘子,挂了一边,全数落在了门口。   顾夭夭这才放下了心来。   顾父看了顾夭夭一眼,而后长长的哼了一声,接着将头便转到了一边。   这明显是在生顾夭夭的气,顾夭夭无奈的摇头,笑着走了过来,让下头人添了茶,亲自奉到了顾父的跟前,“爹。”   软软的,唤了上句。   啪!   顾父猛地一拍桌子。   顾夭夭倒是不觉得害怕,左右父亲是在关心她,倒是将左右的人给吓到了。   顾父原本就是武将,一板起脸来,就像是要杀人一般。   顾夭夭摆了摆手,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自己拉了椅子,坐在了顾父的跟前,“爹,我错了,是我胆大妄为!”   砰!   顾父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这一下虽是收着力气,可因为手劲大,顾夭夭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凉气。   想着,这一下怕是得肿了。   可在顾父的注视下,也没敢伸手去碰自己的额头。   原本,听见顾夭夭倒吸一口凉气,顾父紧张的便要问一句疼不疼,可看到顾夭夭还能笑出来,到了嘴边,也只是一个,“该!”   说完,绷着的脸有些松动,忍不住叹息,“顾夭夭,你不只是叶家媳,还是顾家女!”   说这话的时候,顾父的眼睛都有些红。   旁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同娘家便没了干系。   可是在顾父这里,这是他们顾家养大的闺女,凭什么就没关系了?   话,其实顾父没说透,可顾夭夭却听的明白,顾父是在质问她,刀剑无眼。   若是真的出了事,世人只一句,他们夫妻情深,可谁又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的苦。   顾夭夭拉了拉顾父的袖子,“女儿答应父亲,日后一定要将自己保护的好好的,再不做这办傻事。”   看顾夭夭眼也红了,顾父是个男人,总是有些受不住的,“哭什么哭,我还没哭,你哭的什么?”   越说,似乎愈发的伤感了。   顾父擦了擦眼角,“行了,这事便揭过去了,以后再提不起,只是夭夭,你真的,这般在乎他?”   在乎到,生死相随?   顾夭夭轻轻点头,“爹,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   没有什么华丽的语言,只实实在在的说了这么一句,仿佛便许诺了,海誓山盟。   顾父沉默了许久,才说道,“这话,若是从前说,我也许还会担心,可现在,爹,很欢喜。”   自己这个女儿,在江南养的娇,没经过的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每日里只懂得书中所写的大义,是个容易冲动的主。   可自从来的京城,女儿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她现在是个有主意的。   这辈子认定了叶卓华,便说明,叶卓华待她是极好的。   他也没什么奢望,只要姑爷对女儿好,便知足了。   想想自己嫂嫂的娘家人,在顾大伯跟前点头哈腰的,没个长辈该拿的架子,而自己,说动手便动手了。   若真的论起官品来,他自然是在叶卓华之下的,叶卓华能这般敬着自己,还不是因为爱重顾夭夭的原因。   大道理,顾父都明白。   不然,就叶卓华偶尔动的那点小聪明,还能瞒的过他的眼睛?   一家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都过去了。   父女俩许久没见了,生气之余便只剩下惦念了,坐在一处,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聊聊过去,若是顾母还活着该有多欢喜,聊聊现在,京城祖母的身子如何,兄长的前程如何?长姐在冯家过的如何?   这一聊便没个头了,晌午的时候,顾夭夭便陪着顾父用膳。   人家父女好俩好不容易团聚,叶卓华自然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可到了晚膳的时候,顾夭夭还没回来,叶卓华便沉不住气了。   山若不朝我来,我便向山而行,他这做姑爷的,自然该同岳丈大人请安。   另一边,顾夭夭同顾父聊了许久,便从家里聊到了朝堂。   顾父以为,叶卓华平日里会同顾夭夭讲如今的局势,便也没多想,顺嘴就说出来了,“咱们这殿下,着实让人失望。”   原本,他们要去赈灾,开始的时候,打开的粮食自然是好的,可等到后头,打开的都有许多发霉的粮食。   而后里头还有户部尚书留的信件,说是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殿下说,发了霉的粮食扔了浪费,尤其是灾年,更不能挑三拣四的。   而后还引经据典的一番,说什么曾有古人在赈灾的时候,便在好米里头放了沙子。   这放了沙子的米,对于那些假的受灾的人,自然是下等粮,他们自然不会去求,而对于真正需要帮助的人,这是救命的东西,自然不会在乎那么多。   这个典故,顾父也听过,似乎是有些道理。   你若,真的往里头放沙子,顾父也就认了,偏偏放的是坏米,有好几袋打开都有一股子臭味。   他们发的是救命之粮,又不是要发催命的毒药,若是真将人吃坏了怎么办?   说句难听的,这就是,官逼民反!   这太子殿下还想着攻打突厥,做梦呢?   到时候各地揭竿而起,他们连自己的屁,股都捂不住,还能想忘这些有的没的?   这户部尚书心里也有数,知道这武将多是炮仗,一点就着,留下书信。   一来是将自己摘出来,二来也是缓和一下顾父心里的愤怒,莫要不管不顾的冲回京城去。   自然,若是只有原先的吏部尚书,他不定敢留这信,只因为有顾父,武将义气,这些不管他们怎么想,都是不得不承认的。   顾夭夭一问,果真,顾父在看完信件后,便将信件给烧了。   顾夭夭思量片刻,只淡淡的说了句,“咱们太子殿下,没有治国之能。”   顾父长长的叹了口气,到底也没再说旁的。   身为臣子,自不好妄议太子是非。   叶卓华过来的时候,便瞧着顾夭夭与顾父两个人正在沉默,他看着气氛不对,也不敢多问,只小心翼翼的唤了声,“爹。”   顾父抬头看了一眼,而后一抬下巴,示意叶卓华可以坐下。   “知府府都查妥了?”顾父总要问一句的。   叶卓华一听,轻轻的点了点头,“已然处理好了,就等着回京复命了。”   顾父嗯了一声,而后又问了句,“那陶县令可信的过?”   莫要等着入了京城,陶县令再反水,将这平城的事说出来,到时候,便将叶家拉下水。   “只看这一路陶县令的表现了,是生是死还有一路的时间观察。”叶卓华从容的回了句。   可却也清楚的表明,他原就没打算真的带陶县令入京城,若是表现的好,半路上将人放了,虽说没了官职,可却能留下一命,趁着还不算年长,寻个营生,也能勉强度日。   若是他敢起什么心思,那,直接除了便是。   难不成,还要栽到这一个小小的芝麻官身上?   不过这样一来,所有的证据,便就是叶卓华的一面之词,用这种东西复命,到底是,有些牵强。   不过,目前最好的,便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再说了,他们那太子殿下,估摸此刻只想着跟着他那男妃温存,叶卓华的证据太多,人家不一定愿意听。   勉强着结了案,消停了便好。   至于其他大臣,再说其他也无可奈何。   “不知,爹是否会将此事,告知冯将军?”叶卓华想了良久,到底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如果顾父开口,冯将军自然会信的。   只是,顾父有些犹豫,关于孟相的事,自然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看顾父拿不定主意,叶卓华便在旁边说了句,“小婿只是觉得,该给冯将军提个醒,免得日后吃了暗亏。”   若是这大佑,还有旁的地方,如同平城一般,万一与冯将军正面对上,他没有准备,不定会吃亏。   “也罢,让他知道也好。”顾父终是点头,于他们武将而言,孟相出事,到底不是天崩地裂的难以置信。   只是应完声,突然反应过来,随即轻轻挑眉,“你下次若是想做什么,可以同我直着说。”   用不得,这么拐弯抹角的。   不等叶卓华解释,顾父接着又说道,“用了晚膳了吗?”   叶卓华猛地抬头,看着顾父眼里含笑,似乎不仅没有生自己的气,还对自己更加的上心。   不由的看向顾夭夭,想着,定然是顾夭夭在顾父跟前,说了他的好话。 第239章 一物降一物   想到这,叶卓华倒是生出了一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面上堆满le笑容,“回父亲的话,小婿尚未用晚膳。”   顾父点了点头,同寻常闲聊一般说了句,“我估摸你也还没吃,成了,那你先回去吃饭吧。”   大手一摆,倒是很为人考量的感觉。   看到叶卓华的面上的笑容凝固,顾夭夭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叶卓华张了张嘴巴,几次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愣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良久才说了句,“我瞧着爹这的饭菜,不错。”   这么说话,已然是厚着脸皮,就差直接将想要留下来的话直接挑明了说出来一般。   一听叶卓华称赞自己桌子上的菜,顾父很是欢喜的接了句,“是吧,这是今日我特意点的,我瞧着,这个玉兰翡翠不错,瞧着像花又不是,吃到嘴里,滑而不腻,真是的绝了,还有这个。”   顾父兴致勃勃的又点了几个,同叶卓华很是认真的讲了讲,这菜到底好在哪里。   叶卓华在旁边只能不停的点头,顾父说好,他应承便是。   左右,他来又不是真的用膳,就是单纯的,想要同自己的夫人挨着。   等着顾父说完,突然唤人进来,让人将他刚才指过的饭菜都收起来,“都送到姑爷院子里去。”   交代完,又笑着看向叶卓华,“你还喜欢什么,莫要同我客气,我都让人给你送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凭叶卓华再厚的脸也都顶不住了,只能讪笑着说了句,“多谢爹,这些足够了。”   而后起身,“那小婿便先不打扰您用膳了。”   得了顾父的应允,便退了出去。   看着叶卓华离开,顾夭夭笑意愈发的浓了,她怎么记得,这几个菜都是顾父说过不好吃的,边吃还边念叨,这平城的厨娘都不怎么样。   人都说,这婆媳是天敌,她瞧着,着岳丈女婿也凑不到一起。   原本,顾夭夭就想着哄着顾父欢喜便是。没想到,到了夜里,顾父让人将侧屋给顾夭夭收拾出来,今晚上,就不让他叶卓华那边院子了。   顾夭夭也没说什么,等着歇下的时候,顾夭夭特意的让夏柳,给叶卓华送去了,自己今日戴过的簪子。   顾父住的院子,自然不是那么好闯的,自不怕叶卓华半夜里偷偷的过来。   夜里的时候,叶卓华自是孤枕难眠,尤其顾夭夭还送了个簪子来,闹的他心里痒的厉害,可也知道顾父眼皮底下,一点别的心意也不能动,此刻就只能抬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   想着,这娘家人关系太好,也是个麻烦事。   瞧瞧旁人,嫁了姑娘娘家便不管了,夫君说什么便是什么。   当然,这也是他赌气的话,看着顾父护着顾夭夭,心里其实欢喜的。   有这么多人在乎顾夭夭,顾夭夭的余生,定然,百无禁忌,顺遂安康。   无论今夜他能不能睡着,腊月三十,如约而至。   一大早,下头的人便霹雳乓啷的传出了动静来。   许是因为,贪官下马,再加上过年,这愈发的欢喜了,便是做活也没从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叶卓华掀了被子起身,看着下头的,正忙活着贴对联。   那,捧着浆糊的是一个少年郎,在大家起哄的时候,将浆糊扔高,再稳稳的接住,周围的人,都是叫好的声。   好好的宅子,倒成了他们耍杂耍的地方了。   “大人。”有人发现了叶卓华,赶紧低头见礼。   看着他们跪着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再抬头,看着那些入眼的红色,喜庆的很,就如同他与顾夭夭的日子一般,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起吧。”叶卓华抬了抬手,便转身回了屋子。   下头的人瞧着叶卓华没有生气,自然是愈发的欢喜,甚至觉得叶卓华这是愿意让他们闹一闹的。   清晨的饭,顾夭夭自然还是在顾父这边用的。   用了以后,顾夭夭便领着夏柳一同,发放赏银。   这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大家伙忙了一年了,也该意思一下。   这种东西也没个多少,有就多发点,没有就少发点,左右顾夭夭现在也不缺银子了,给的赏银自然是丰厚的。   今年她在平城,也给平城庄子铺子一个喜庆,让夏柳点出银子,而后去钱庄都兑换成了铜板。   给各庄子都送去,就说是主子给的压腰钱,无论大人小孩,按人头算,一个人两个铜板。   自然不多,也就图个吉利。   且也说明白了,今年是特例,莫要让人养成习惯,好像过年顾夭夭就应该发银钱一般。   虽然,顾夭夭没指望着要他们多少东西,可也不能养成让顾夭夭养着他们的习惯。   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顾夭夭自然也是知晓的。   一直忙的过了晌午,这才算是真正的歇了下来。   厨屋便忙活着包饺子,这过年,无论大家伙是什么身份,怎么也得让大家都能吃上一碗饺子。   这厨屋的活,自然也就多了。   大家伙,忙完的都会主动的过去搭把手,就算什么都不会,同大家闲聊几句,意思意思都成。   是以,这阖府上下,都听着是笑声。   按照规矩,这除夕晚上是不能沐浴的,下午的时候,顾夭夭便梳洗妥当,换上了新衣,就等着过年了。   顾父的衣服,倒不是新的,他来的时候,各家成衣店都关了门。   再说了,就算将人家从府里请出来,这铺子里头多也卖的差不多了,留下的都是人家挑完的,没什么好东西。   顾夭夭便寻了顾父从前的衣服,给他换了盘扣,重新锁了边角,瞧着也新鲜新鲜。   原本,顾夭夭觉得今年,一家子分好几个地方过年,该是冷冷清清的。没想到,顾父竟然过来了,让整个年又鲜活起来。   也不知道,将顾父在这个时候请来,是碰巧了,还是叶卓华故意盘算的,总算是一个顶好的惊喜。   下头人忙的厉害,顾夭夭这边,却突然觉得闲了下来。   “爹,我同您出去走走吧。”索性无事,就当来这平城,在冬日,游山玩水了。   顾父自然乐意,自己的姑娘说什么,什么都是好的。   两个人也没惊动人,只领了两个贴身的随从,便是连夏柳没带。   如今夏柳同周生已经得了主子点头,年关了,两人总要说点话,顾夭夭自是乐的成全。   “若是没了那贪官,平城倒是个好地方,易守难攻。”这还没出院子,只在县令府转转,顾父的那眼便四处张望,忍不住感叹了句。   想想他们攻打西山,其实也不容易,若非是知府他们没有防备,自不可能那么快结束。   听了顾父的话,顾夭夭只觉得好笑,大概是打的仗太多了,看见山头,就想着,从哪里好埋伏,从哪里好进攻。   文臣看山水,多是因为醉心于这天然的波澜壮阔,而武将看山水,看的是哪里好藏人。   看着顾夭夭抿嘴轻笑,顾父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那话,似乎不合时宜,“走,赶紧走。”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女儿,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窘迫。   顾夭夭自不会多说什么,陪着顾父只管往前就走了。   倒是在出门的时候,看见几个人拽了一个妇人走,“爹,你说,这里的梅花,几月里开?”顾夭夭突然转身,指向旁边的那颗,杏树。   顾父无奈的看着那颗杏树,装作很认真的研究,一步步往前,待到了顾夭夭跟前才说了句,“我没碍他们的路吧?”   几个侍卫原本碰见顾夭夭是要见礼的,看见顾夭夭转身,立马明白了过来,赶紧拽着人离去。   倒是那妇人,以为这是遇见了机会,便要出声,最后被人捂的死死的,平白的,受了些罪过。   听了顾父这么说,顾夭夭笑着点头,“已经走了。”   那被拽的妇人顾夭夭自然见过,是陶府大姑娘,现在在下头人手里头,落的什么下场她心中也有数。   估摸现在没人愿意碰了,头年前寻个楼里发卖了便是。   像她这种,被官差卖的,一辈子都不可能被赎身了,就算是去了那边,管你好不好看,都得去伺候最下等的人。   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免得出了大事。   而且大过年的被卖,身后自也不会有出头的人,她的日子,肉眼看见的悲惨。   对于顾夭夭的回答,顾父也没多问,下头人处置了婢子什么的,都是正常,他也没那么大好奇心,只出门的时候说了句,“下次不知道,就别说的这么清楚。”   这指着杏树说梅花的话,若是在京城,少不得被人笑话。   顾夭夭赶紧追了上去,“父亲说的是。”   街上,虽然卖东西的铺子少了,可人却一点都不少,尤其是小孩子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的,整个街上都闹哄哄的。   顾父看见这些孩子,头一次起了一个念头,这顾明慧都有了身孕了,顾夭夭什么时候怀?   之前听老太太念叨,说等俩姑娘有孩子就热闹了,当时顾父虽然应承着,可心里总是觉得,顾夭夭都还是孩子,哪里有心思养孩子?   可现在想,到时候左右手一手一个小娃娃哄着,也不错。   “爹,您瞧那边。”顾夭夭领着顾父一边走一边说,走到城中间的时候,有棵大柳树,这颗柳树得四五个大人才能抱住,说是有些年头了,这里再怎么修建也没动过这树。   都说,只要这柳树不倒,平城永远就有神灵庇佑。   有没有神灵顾夭夭不知道,可是他们上头有大贪官,那是真真切切的,不过人啊总是要有个念想。   只是说完没听见顾父吱声,一回头看见顾父弯腰,正要抱其中一个孩子。   那孩子也不怕生,看顾父要抱,立马就张开了双臂。   这孩子,被顾父高高的抱在身上,脸上一脸兴奋,旁边的孩子们一瞧是个外乡人,立马哄的一下跑开了。   “二娃。”许是那些孩子跑到了他们的家里,不一会儿有一个妇人从巷子里跑出来。   明明一脸的急切,在看到顾父身后的人,腰间别着佩剑,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贵,贵人。”   因为害怕,结结巴巴的往前走。   “娘!”这二娃倒不紧张,在顾父身上笑的欢喜。   顾父自然也看出对方害怕来了,便将这二娃交给了身后的下人,让他将二娃还给妇人。   “这是被将军抱过的孩子。”下人瞧着,这妇人脸色都变白了,忍不住说了句笑语。   将军?   那妇人愣了片刻,随即想起来,听人家说,京城里来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和一个青天大老爷,帮他们将处置了贪官。   抬头,看着顾父,一身挺拔,一瞧便不是不普通人,赶紧拽着孩子跪下,“民妇有眼无珠,罪该万死!”   顾父摆了摆手,“起吧。”   便转身离开,没再多言。   只是顾父没走两步,却觉出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顾父低头一瞧,竟是那小娃娃,抬头看着顾父,指了指他身后之人的佩剑,“那个,好看。”   听他这么说,顾父忍不住笑了起来。   习武之人,就欣赏这些能喜欢武器的孩子。   抬手摸了摸二娃的头,冲着那妇人说了句,“你这娃娃,有灵性啊。”   妇人都快哭出来了,强忍着点头。   平日里,这孩子听话的很,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这般大胆,妇人都没反应过来,便让这二娃给起身跑过去了。   当二娃的手拉住顾父的时候,妇人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惹了将军不高兴,那长长的剑,便会割下自己儿子幼小的头颅。   顾父的视线,却只停留在这小娃娃的身上,“这叫剑,用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只是现在不能给你,等你长大了,能拿的住这东西,你来寻我,我定亲自寻了兵器,赠与你。”   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府里的腰牌,让下头的人递给妇人。   “你这孩子好样的,将来必定出息,若是他考取功名,必然有锦绣前程。   若是他好武不好文,有机会从军,让他寻了机会,去京城顾家来寻我。”顾父,是真心觉得这孩子不错,便留下了自己的腰牌。   彼时,妇人还不知道京城顾家代表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将腰牌收好,抬声说谢。   “那是个好孩子。”都已经走远了,顾父还在那念叨。   “父亲说的是,那孩子主动与父亲亲近,许是将来也是将军命。”顾夭夭顺着顾父的话,回了句。   顾父长长的叹了口气,“是真不错,你说说冯家的兵有冯泽接手,咱们家交给谁人好呢?”说完还不等顾夭夭接话,便又说了句,“那孩子真好。”   顾夭夭看着顾父是真心的喜欢那孩子,可却也没有法子,总不能大街上碰着顺眼的,便将人家孩子带回府里养吧。   “待他长大,让他在父亲跟前做个副官。”顾夭夭端着哄小孩的心思,哄自己的父亲。   顾父没有答这话,只一遍遍的念叨,“那真是个好孩子。”   顾夭夭原本没多想,这顾父就念叨着没完了,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干脆站定问了句,“爹,您有话就明说吧。”   真让顾父说了,顾父也不好开口啊,有些话,做父亲准不好问,只随意的摆了摆手,“人老了,突然间就稀罕了孩子了。”   接着又说了句,“今日夜里,我得同绦之好生的喝一杯,这一年来,这孩子也不容易。”   这话说的,再愚钝的人,也都听明白了。   “爹,您怎么现在也这样了?”顾夭夭无奈的揉眉心。   顾父哼了一声,“我这样怎么了,我这样很正常,不逛了!”   跟个孩子似乎的,立马转身往回走。   顾夭夭只能追了上去。   冬日里天着实是短,顾夭夭也没觉得逛了多长时间,等着快到县令府的时候,外头已经开始响炮仗了。   虽说天还没全黑,灯笼已经点起来了。   “我真的有急事,要见见你们夫人。”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妇人,在门口,似在纠缠什么。   顾夭夭倒也没想问,只管往前走。   “这位姑娘,求求你帮我通传一声,我想求见你们叶夫人。”对方看求家丁不管用,侧头看见了一身华服的顾夭夭。   看着她要进府,寻思着许也是体面人,便想着碰碰运气。   自然,这人肯定碰不到顾夭夭的跟前,距离顾夭夭还有三尺距离,便被下头的人用剑给挡上了。   “夫人恕罪。”如今顾父都来了,顾夭夭的身份自然瞒不住,再加上,知道的人原本一日便比一日多,现在,也都全说出来了。   “你是何人?”顾夭夭看着对方,瞧着穿着打扮也是通身的贵气,只不过这张脸让人瞧着,便觉得差那么一点点,想着,许是那家商户的夫人。   对方听着下头的人唤顾夭夭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大哭了起来,“夫人啊,求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吧。”   “你浑说的什么!”这话说的,便是连侍卫都能反映过来,太难听了。   这大过年的,人家夫君还在府里坐着等着妻子与岳丈过来,结果你生生的将人拦住,还要说你夫君什么的,听上去就好像顾夭夭识的你夫君一样。   不,该是顾夭夭同她的夫君,相熟一般。   这妇人却丝毫没觉出,这有什么不妥了,只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哭的声音越来越大,“夫人啊,我夫君只能指望您了,不然民妇也不敢贸然上门。” 第240章 催生   这话,自然是越说越离谱。   顾夭夭紧紧皱着眉头,“你夫君是?”   这妇人现在才反应过来,“回夫人的话,奴家夫君,贾丛海。”   听了对方的话,顾夭夭想也没想,便要转身离开。   原本,她还觉得贾丛海是个人物,没想到派个妇人出面,真真是掉了价。   “夫人,夫人。”看顾夭夭要走,妇人一下子着急了,扯着嗓子在那喊。   原本她就带着哭腔,这么扯着嗓子一喊,就跟哭丧的一般,大过年的,着实晦气的恨。   顾夭夭忍着怒火,看着对方,“你有何话?”   语气里,自是满满的不耐烦。   可这妇人却没有瞧出顾夭夭面上的不耐,话还是断断续续的往外冒,“回夫人的话,民妇的夫君,有做买卖的本事,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说好。   而且我夫君也是有大学问的,便是连教书的先生都称赞说是奇才,能在夫人手底下办事,自然是我夫君的幸事。”   “可是,偏偏有人看我夫君不顺眼要将人撵走,夫人啊,有些话民妇就明着说了,有些人从生下来就是个贱货毒虫,自个什么出生自己心里就没点数?像这般下贱的货色,便该送到楼里让汉子们好生戏耍。”   “刚才我来的时候,听闻是陶大姑娘被人拽扯着往外走,便是陶大人也落了狱,那都是她的亲人啊,自个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可有想过,亲人正在受罪?   用我们的话说,这挨千刀,便就是克六亲的东西,打从出生就应该被人掐死,被狼狗等畜生吃了血肉!”   原本,这妇人想着同顾夭夭说说,莫要让顾夭夭上了当,可是越说越气愤,到后来便成了骂街一般了。   顾夭夭原本心里气的慌,你不懂旁人所受之苦,怎能轻易评判是非。   可看这架势,却突然被气笑了,一个村妇罢了,你同她说什么,她便也听不懂。   只抬手,让下头的人过来,将这妇人给拽走便是了。   “夫人。”只是下头的人还没动手,贾丛海便寻来了。   赶紧将这妇人护在身后,冲着顾夭夭扣了一个响头,“内子无状,冲撞了东家,小人这就将人带回去好生管教。”   顾夭夭嗯了一声,“贾管事今日,着实的让我,大开眼界。”   刚见贾丛海的时候,瞧着是个书生气很重的人,再见,便是精明的商户,总之,也算是个聪明人。   没想到,迎娶了这么个妇人,粗鄙不堪!   顾夭夭想过贾丛海的夫人不是什么精明的,可却没想到,竟是现在这般模样。   贾丛海被顾夭夭说的话,臊的脸都红了。   聪明人之间,不一定非要打打杀杀的。有时候,一句话便能让人无地自容。   “大过年的,回去吧。”顾夭夭懒得与他们计较,抬手便让人离开。   贾丛海赶紧谢恩,起身便去拽自己的夫人。   可这贾夫人明显还不知道现在的处境,猛地甩开了贾丛海,“你做什么,我不走,这世上总是有天理的,你们东家糊涂,我们可以提醒她,让她莫要被小人蒙蔽!”   “你给我闭嘴!”贾丛海气的身子都抖了起来。   原本,他是想过了年再准备走的,可没想到西山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来,这个案子自然不一般。   若是叶卓华有意压下去还好,若是不压下去,肯定将陈年旧案也得翻出来。   他是私盐商户之子,万一被查出来,能落的什么好下场?   民素来斗不过官,他觉得不对劲,便想着赶紧躲开。   一早便同客栈那边交代了,以后便不是他们的管事的了,想着寻了马车带上干粮,只他们夫妻两个人,悄然离开。   这路途遥远,寻常的马匹自然是不成的。   只是,这临近年关了,马车不好寻,他便去之前认识的马户那去寻。   可就这么点功夫,夫人还得出来寻点事。   偏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妇,贾丛海从前还想着教她认几个字,可发现她根本就不是那个料子,也没那分心气劲,成日里只想的,吃香的喝辣的,跟着贾丛海过好日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就混吃等死的人,如何能懂贾丛海的顾虑,万一说了自个不懂也就罢了,再去外头嚷嚷,本来没事的也都得出事。   想来,她是误会了,自己走这么急是被人逼走的。   只是,贾夫人半点不懂贾丛海的深意,只不敢置信的看着贾丛海,“你竟然这么同我说话,你是不是早就嫌我累赘了?是不是早就想弄死我了,我就知道,你打从见了那贱人开始,心便不在我这了!你现在是不是,满心后悔遇见我爹?”   “我没有,我从来没起过这个心思,你放心,我对你永远会是现在从前那般样子。”贾丛海眉头紧皱,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无奈。   可贾夫人却是冷笑一声,而后猛的转头,又朝顾夭夭跟前冲了过来,被下头拦着近不了顾夭夭的身,便冲着顾夭夭喊去,“夫人,我说的是真的,您想想,若是您的父亲入狱,您会安然的享受荣华富贵吗?”   “放肆!”顾夭夭陡然抬高了声音,这大过年的,有这般诅咒人的吗?   一看顾夭夭动了怒,贾丛海打了个激灵,猛地上去便给了贾夫人一巴掌,“贱人,将嘴闭上!”   这一句话,真真是捅了马蜂窝了,贾夫人坐在地上打滚,“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就知道,你想着那贱人!说什么,她生母早早的去了,是个可怜人,我看着是个命硬的吧,旁人的母亲怎么就不早走!早死母亲的,都是被她方的!”   贾夫人挨打挨的急红了眼,不管不顾的骂了起来。   她甚至忘了,自己母亲也去的早,只一门心思的,将世上最恶毒的话,安置在二姑娘的身上。   贾丛海此刻额头上都是汗水,气的眼睛都通红,若是可能,他真的想掐死这个无知的妇人!   可想起恩公,惨死的样子,贾丛海只能忍了。   只将人按在地上,扯了身上的衣服,将她的嘴狠狠的塞上!   只是在贾夫人说早死母亲的都是被孩子给方的,顾父的脸色便变了。   原本,这妇人说什么,他都不往心里去,愚昧的人,与他计较,那是掉了自己的份。   可万万没想到,这妇人什么都敢说,顾母,原就是顾父心头的伤,触碰不得。   顾夭夭自是能察觉到父亲不对劲,赶紧给身后人使眼色,让人将顾父先带回去,她来处置这妇人,这大过年的,莫要给顾父寻霉头。   可顾父却摆手,示意顾夭夭不必管他,抬脚,便走到了这闹腾的两口子跟前。   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贾丛海看见顾父过来,心里有些慌,手上的劲一松,被夫人给踹到了一边。   贾夫人挣扎着便要起身,将他们家的事,重新的说道说道。   只是,人还没起来,却被顾父的人给按着跪在了地上。   顾父侧头看了一眼贾丛海,而后指了指那妇人,“她,识字吗?”   贾丛海赶紧摇头,“回大人的话,她不认字不认字的。”   听了这个回答,顾父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而后,抬手示意下头的人,“拔了吧。”   舌头这东西,于这妇人而言,却也无用的。   贾丛海一下子僵在了那里,没想到妇人顾父开口便这般很,此刻却也不敢多言,只能一个劲的磕头,“求大人高抬贵手,求大人高抬贵手!”   可顾父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的,只懒懒的说了句,“动手!”   下头的人,利索的将堵在妇人口中的布给拔了出来,妇人得了自由便要大喊出来。   可下头的人,紧接着便掐住了妇人的嘴,让她动弹不得。   那血,很快流了出来。   而后,这妇人便就同一滩烂泥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顾父冷冷的扫了贾丛海一眼,“大过年的,我不想起杀心。不然,你今日也不必走了。”   贾丛海反应过来,连连道谢,赶紧扛着这妇人,往回走。   妇人耷拉着个头,嘴里的血都流在了贾丛海的身上。   贾丛海磕头磕的实在,此刻额头上也见了红,这么猛的看去,还以为是贾丛海头上的血,流了一身。   “爹,大过年的不值当的。”顾夭夭站在旁边,赶紧给顾父顺气。   “我竟不知道,如今便是一个村妇,都可以欺负我女儿?”顾父火气还没下去。   便是在京城,也无人敢上门来辱骂他们。   顾父不知道他们里头的各种缘由,只觉得,这妇人一口一个贱人难听的很,且那话里又有话。   若非过年,今日顾父怎么也得摘了他们的脑袋。   “爹说的是。”顾夭夭赶紧点头笑着应承了句。   看顾夭夭笑的欢喜,顾父心头上的火,这才缓去了些,抬手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你呀。”   着实让人没办法。   他们边说边走,顾夭夭眼角似乎撇见了一个人影,再看过去的时候,拱门那却没人。   只是,阳光照着对方,露出了一块影子。   看这身形,该是个女子,顾夭夭瞬间便明白了,正好这会儿,夏柳从对面迎了过来,顾夭夭便交代她,明日清晨带着二姑娘过来磕个头吧。   想着,该是二姑娘得了贾丛海他们夫妇上门的消息,出来瞧了两眼,却也知道规矩的没出头。   原本,这事也算是因二姑娘起的,她该过来请个罪的,可瞧着人家父女在说笑,她再贸贸然的出去,这不是在给人家添堵?   二姑娘思来想去没寻到好法子,看见顾夭夭走过来,只能先躲开了。   脑子里的,不由的想起了贾丛海护着那妇人的那一幕,她,心里酸酸的,可也仅仅的只有那么一点点感觉。   等着回来小坐一会儿,天已然黑透。   外头,已经开始放烟花了。   叶卓华早些便准备了,让人拿了好些烟花,那放起来好似都没个尽头。   屋外烟花一声接着一声,这年夜饭便也端上来了。   这头一个菜,是叶卓华亲自端上来的,叫什么富贵平安,是平城的菜,看着精致的很,也不知晓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这大年三十晚上,自然是要一家人一起用膳的。   三个围着桌子坐着,明明人不多,却给人满满当当的感觉。   等菜上齐了,他们便让下头的人都下去用膳,跟前不必留伺候的人。   酒壶是放在叶卓华那边温着的,作为小辈,这倒酒递茶的活,便落在叶卓华的身上。   “我今日,欢喜的很。”顾父坐在主位上,面上堆着满满的笑意。   叶卓华看杯里的酒下去了,赶紧在旁边给添上。   “爹哪日不欢喜?”顾夭夭笑着打趣了句。   顾父仰头哈哈大笑,“是呀,有闺女和女婿陪在跟前,哪日都欢喜!”   人这一高兴,酒自然下的快。   “成了,莫要再倒了。”顾夭夭看顾父一杯杯的下肚,不由的瞪了叶卓华一眼。   夫人都下命令了,叶卓华自然是要听着。   今日他在桌子上的话不多,主要心中有数,这打仗的事不定还没过去,说多错多,让顾夭夭多陪陪顾父便是。   “你懂得什么!”顾父瞪了顾夭夭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叶卓华,“男人说话,一个妇人怎能管这般多,你说是不是?”   顾父许是真的喝的多了,舌头都有些大了,冲着叶卓华说话,也没了往日的威严。   叶卓华望着顾父,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岳丈说的对,那岂不是要说妇人便就该退到一边,这便得罪了顾夭夭。   可若是说夫人说的对,那便是同岳丈过不去。   夫人和岳丈之间,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绦之啊,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顾父抬手,搭在了叶卓华的肩膀上,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一些。   叶卓华抬起眼皮看了顾夭夭一眼,而后冲着顾父抱拳,“爹,这酒后劲大,您现在自不觉得醉,怕就明日,再起了反应。”   对于顾父的话,不好回答,便不回答。   看着叶卓华小心翼翼的样子,顾父忍不住笑了一声。   叶卓华这刚松口气的时候,啪的一声,顾父突然拍了一下桌子,怒瞪着叶卓华,“你还记得你成亲的时候同我保证过什么,你说过,你日后绝不让夭夭受委屈。”   叶卓华心里咯噔一下,“这话,小婿一直铭记在心。”   “屁,你他娘的忘了!”顾父还从未在顾夭夭跟前说过这般话,人都说武将是粗人,可在顾夭夭的心中,自己的父亲,虽说算不上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可也跟粗人没关系。   此刻,顾夭夭只感叹,也许父亲是,真的醉了。   顾父还在拍着桌子,“今日,今日一个农妇都指着夭夭的鼻子骂,叶大人,叶尚书,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   对于今日的事,叶卓华后头也听说了,直接交代下头,好生的让那贾丛海长长记性。   自己可不管,贾丛海报不报恩,他若立不下规矩,那便不必再立了,黄泉路上,在自己永远见不到的地方,他们爱如何便如何。   只是,顾夭夭是同顾父出去的,叶卓华没跟着,待得了消息,事情已然发生了。   且,这到底算不得什么大事,教训他们便如同捏死蚂蚁那般简单,自没有必要,放在桌子上说。   可顾父既然提了,叶卓华便立马站起来,弯腰做辑,“是小婿的错!”   “错,当然是你的错,这世上男人靠不住,唯一能靠得住的,便是自己的骨血!”顾父话锋,突然转了一下。   而后,似是醉了趴在桌子上,“骨血,骨血。”   喃喃自语。   叶卓华抬头,看了一眼顾夭夭。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她算是看出来了,顾父这是想着法的,在同他们说要孩子的事。   “爹。”听着顾父没动静了,顾夭夭在旁边唤了一句。   回答她的,只是轻轻的鼾声,顾父这边,似是睡着了。   叶卓华只能将人扶着塌上。   顾夭夭扯了被子盖在顾父的身上,不由的抱怨了句,“这大过年的,你准备那般烈的酒做什么?”   叶卓华无奈的摇头,“自家人吃酒,我哪会那般不知分寸?”   他说什么后劲大,自是场面话。   今日温的这酒,就跟果酒似的,便是妇人喝了都难醉,更何况是顾父这种,寻常时候都大口吃酒的人。   顾夭夭盯着顾父看了一阵,良久才说了句,“走吧。”   便领着叶卓华往外头走去。   出了门,叶卓华将顾夭夭的袍子披了上去,顺道问了句,“你说,岳父他老人家,到底醉了吗?”   顾夭夭没好气的扯过袍子上的系带,狠狠地瞪了叶卓华一眼,“醉没醉的,你心中没数?”   叶卓华随即笑出了声来,“也难为岳父了。”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到现在却也转过弯来,他便说一个村妇何至于让顾父发这般大的脾气,感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种催生的话,作为父亲同自己的女儿肯定不好说的,虽说同为男子,可管到女婿屋里也不像话,思来想去,只能装着醉酒,不经意间说出自己的想法。   也让年轻人自己上点心,能怀上便怀上,不能怀上便想法子调养调养,不至于一日日的,一点准备都不做。   看叶卓华笑容灿烂,顾夭夭猛地拍了叶卓华的胳膊一下,“你还幸灾乐祸?我等瞧瞧,等过些日子你家着不着急?”   “那,不若咱们生一个?”叶卓华微微的挑眉,拉住了顾夭夭准备收回去的手。 第241章 过年撒糖   顾夭夭心说不上为何,跳的有些快了。   烟火之下,他眼如星辰,照亮了自己的心。   成亲都这么久了,她以为会像是老夫老妻一般,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淡然从容。   可此刻,四目相对,心,总还是想要跳出来一般。   甚至,想也不想的便避开了,叶卓华的视线。   脸,便是连自己都感觉到了,烫,“你想的美!”   说的那话,不自然的带着颤颤的尾音,像是拒绝,更像是撒娇。   顾夭夭恼的跺了一下脚,她原本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拒绝,。   一开始的时候想着,两人既然已经结为了夫妻,也都同房了,这生儿育女原就是正常的事。   可却没想到,叶卓华中间却出了那么一道岔子。   倒将她闹的,有些胆怯了,甚至有一种,现在若是要孩子,十有八伤。   即便天下女子便都是这般早早的有了身孕,可放在自己这就是不行。   顾夭夭不知道,自己这般是不是矫情,可就算是又如何,那也是叶卓华自找的。   看见顾夭夭害羞的跑开,叶卓华在后头不由的喊了句,“丫头。”   在他眼中,顾夭夭始终太小了,生孩子凶险,他万不敢冒险。   总想着,再大一些,再大一些就好了。   如今,就是连顾父都沉不住气了,估摸自己的父母那便快了。   凡事,自己扛着便是。   今日是年三十,他们自然不会早睡,总是要守岁的。   回到屋子,叶卓华拿了之前做好的灯笼递给顾夭夭,“出去瞧瞧?”   这一路跑来,顾夭夭也没刚才那般的不自在了,笑着接过灯笼。   外头,炮竹声声声欢喜,现在,便是连寻常百姓也开始放了。   叶卓华取了火折子,为两人点燃烛火。   待点好后,两个拎着灯笼,迎着烟火而去。   灯笼将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仿佛靠在一起。   风一吹,灯笼轻轻的转动,那贴在灯笼面的小像的影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仿佛是两个人正在互述衷肠,说到动情处,害羞的躲开了一般。   走着走着,这俩灯笼突然啪的发出了声响。   顾夭夭惊了一下,手很自然的放开了手柄,叶卓华眼急手快的拎住,而后看着灯笼晃晃悠悠的展开,两盏灯笼放在一处,竟变成了一件袍子样子。   灯笼面全都打开,上面的鸳鸯,印在地面上,成双入对。   “这是?”顾夭夭的眼睛,被灯光照亮,她捂着嘴惊讶的问了句。   叶卓华晃了晃灯笼,“你这两日只顾着陪岳父大人,我闲来无事,便做了这个机关。”   而后,声音不自然的放柔了,“你瞧着,像不像我诓骗你的那件袍子?”   说起袍子,顾夭夭愣了一下,半响才记起来,她有一次出京城去寻祖母,半道上碰见了叶卓华,瞧他穿的单薄,突然发了善心,给了他件白色缎面的袍子。   虽说,这人心思百转千回,可这灯笼,顾夭夭是真的喜欢。   伸手,取回了自己的那一面,“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这机巧东西。”   叶卓华但笑不语,上辈子他只是一个罪臣之后,能位及权臣,其中各种艰辛自是只有自己知晓,若是懂得不多,怎能将脚下站稳?   只是这话,他总不好,再让顾夭夭知晓,平白的,让她心疼。   “叶氏绦之,取真心而于你身前,轻声问汝,心可悦吾?”叶卓华定定的看着顾夭夭。此刻,眼里没有烟花,只有顾夭夭一人。   说不上为何,顾夭夭笑了。   笑得眼弯如月,面若桃花。   而后,终于是轻轻点头。   这个年,终于是叶卓华给自己的团圆。   无论过去也好,未来也罢,皆都不去想,只看着眼前人,乃是心上人。   叶卓华伸手抱住了顾夭夭,“我身无长物,只一命永护你。”   他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顾夭夭,便也早就,以性命相护。   这一世,看着顺遂,其实也并非没有凶险。只是,是眼前这个人,将凶险都挡在了身后。   这大过年的,越说,越让顾夭夭觉得不好意思。   抬手点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成了,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这么久做什么?”   而后仰头,看着满天空的烟花,“瞧瞧,还是美的东西,让人,心神向往。”   叶卓华哼了一声,“便是说我丑?”   顾夭夭重重的点头,“难得叶大人有自知之明。”而后侧头,唇,自然的印在了叶卓华的侧脸。   紧接着快速的收回自己的脸,拎着裙摆,抬脚往前小跑去。   叶卓华看着前头,一席红色的袍子,在清冷的月光下,却如同朝阳一般耀眼,而她手中拿着,是贴了自己的小像的灯笼,心中,被欢喜填的,满满当当的。   今日除夕,不大的院子,似乎随处便能听得,周围人的,欢声笑语。   顾夭夭信步的走着,很快便到了前院。   有顾父带来的武将们,大约是嫌这屋子小了,便将桌子搬在了院中,两边点了火,将跟前照的暖暖和和的。   他们一边吃酒,一边高声闲聊。   而顾夭夭一眼便瞧见了,原本在塌上躺着醉酒的父亲,此刻笑的最欢喜。   听听那声音,哪里还有一点醉意。   即便,早就知道顾父那是装的醉酒,此刻却还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正当顾夭夭思量的时候,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被叶卓华从后面打横抱了起来,顾夭夭一惊,一手紧紧的握着手柄,一手自然的搭在叶卓华的脖子上。   “莫让岳父瞧见你,让他老人家,面上尴尬。”叶卓华低头,在顾夭夭耳边轻声说了句。   滚烫的呼吸,让顾夭夭不自然的缩了缩头,便是拎着灯笼的手,也跟着颤了颤。   叶卓华右手揽着顾夭夭的腰,左手放在顾夭夭的腿弯处,而灯笼一直握在左手,他纵身一跃,两个人的灯笼不可避免的碰在一处。   上头的小像,突然挨在了一处。   像极了,相拥的两个人。   愈发的让人,心跳加快,哪里还记得,是真的醉酒还是假的醉酒。   叶卓华跃了几下,他们便到了院外。   虽然没有叫卖声,可有不少孩童们,也拎着灯笼,结伴在街上玩笑打闹。   忙活了一年了,只有现在好像是最轻松地。   不远处,有三两的村妇围在一起闲聊。   因为衙门这边放的烟花最多,不少人在过来看,也凑个热闹。   在这个小小的平城,突然有一种,比京城还要热闹欢喜的感觉。   这一夜热闹,一直过了子时,大街上这才慢慢的安静。   今日的夜,格外的短。   待到了寅时,天还黑着,外头便又开始,响起了炮仗的声音。   顾夭夭揉了揉眼睛,多少还有些困,躺在榻上缓了一会儿,便起身了。   跟前,却没有叶卓华的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   按照习俗,这个时辰起来,要点旺火拜祖。   而且,今日早晨生米生面是不能下锅的。也就是说,昨夜夜里要做出今早吃的饭菜来。   等拜了祖,才能往灶堂里烧柴火,开始热饭。   夏柳听见动静,赶紧推门进来,搓了搓手,在炉子边暖了暖,才帮着顾夭夭穿衣。   等着净完手,夏柳将水倒在盆里存着,在拜祖之前,这生水也不能下地。   外头的炮仗声是越来越响,顾夭夭在屋子里坐不住,便同夏柳一起到院子里瞧热闹去。   只是一出门,便瞧见在院子里忙活的叶卓华,看着他手里拿了一堆柴火。   “你这要做什么?”顾夭夭捧着手炉,慢悠悠的挪到叶卓华的跟前。   叶卓华听见动静,抬头瞧了顾夭夭一眼,手却没停下来,“我扎个旺火,你来点。”   他没解释原因,可顾夭夭却懂。   在民间,自然是夫妻俩这般忙活,丈夫忙活着做粗活,剩下细活便是妻子来做。   男耕女织,各司其职。   他们也算是身在高位,跟前日日有婢子服侍,可是总还是想着在新的一年头一日,像个寻常的夫妻一般,只有他们俩。   顾夭夭接过火折子,蹲下身子来,往里面点了点。   叶卓华寻的柴火,自然是精挑细选,特别好着的,顾夭夭一点,哄的一下火焰便起来了。   顾夭夭往后退了一步,希望他们以后的日子,也如同这火焰一般,红红火火,步步高升。   她们身在平城,自然不用拜祖,等着过一会儿,便去给顾父拜年去。   出门的时候,顾夭夭给夏柳使了个眼神,让去将二姑娘叫来,就当是,一起认认主子了。   来的时候,许是因为大家穿都都厚实,总觉得好大的一群人。   顾父这边也准备好了。   那瓜子花生准备好了好大的一盘子。   老辈人留下来的话,过年的时候便吃这些带壳的东西,寓意这剥去从前一切的不顺意,往后都会好好的。   顾夭夭与叶卓华带头,掀了帘子进去。   顾父坐在主位上,前头已经摆好了蒲团,顾夭夭与叶卓华一左一右跪了下来,“爹过年好,祝您万事顺遂,身体康健。”   “好,好,都顺遂。”顾父笑着点头,拿了提前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他们两个。   他们拜完年,二姑娘便从后头出来。   这是顾夭夭早就说好的,让她过来露个脸,“婢子给老爷请安,老爷万福。”   二姑娘想,她以后要跟着顾夭夭做活了,那便就是正儿八经的顾家下人,该是自称一句婢子。   对于陶二姑娘的事,顾父自也听顾夭夭说了,父亲不慈,家中顾明辰与顾明慧便吃了这个亏,没想到陶二姑娘这个更过分。   许是有共情,顾父自然也怜惜这孩子。   听她自称是婢子,顾父张嘴想要说一句。毕竟,哪里有下人得脸的可以给主家单独拜年的,只是话到嘴边却也没说,左右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二姑娘总能知道,顾夭夭的心思。   顾夭夭看了夏柳一眼,原是说了,让她们分开来给顾父磕头,只说因为在平城冷清,这样添个人气。   夏柳是办了,不过却将二姑娘安排在她之前。   这人,永远重规矩,顾夭夭收回视线,却没再说什么。   趁着过年,二姑娘求了主子给赐名,从前种种皆都不念,只一心伺候主子。   那决然的样子,倒让顾夭夭觉得像极了,准备要出家的姑子。   不过,到底还是赐了名,就叫二娘,顾二娘。   作为奴才,能与主子同姓,这已经是表明了,将来的当大管事的身份。   二姑娘不知道该如何表现感激之情,便砰砰的在地上实实在在的叩了三个响头。   从此,世上,再无陶家二姑娘,再无,罪臣之后。   二姑娘起身后,便该轮到夏柳了,“婢子,给主子请安。”说着,也规矩的在顾父跟前叩头。   只是这次,顾父却没让夏柳起身,夏柳低着头,想不明白这是要做什么。   直到,下头的人将茶杯送到她跟前,心中隐隐的有了答案。   “还不,快些叫父亲?”顾夭夭在旁边笑着提醒了句。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希望大家都能红红火火的。   夏柳颤抖着抬起了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而后被她狠狠的擦掉,她想要说的一切感谢的话,顾夭夭都明白。   是以此刻,她只要欢欢喜喜的,让大家都高兴。   双手捧过茶杯,送到顾父跟前,抬声唤了一句,“父亲。”   从此,她便是顾父收的义女,是顾夭夭的义妹,是顾家的半个主子。   顾父笑着点头,“好孩子。”将红封让人递了过去。   顾家两房子嗣单薄,顾夭夭这么往顾家张罗人,顾父倒是有一种,天下尽是我子的感觉。   好像一下子,热闹的很。   夏柳这一认完主,便该轮到下头人向顾父讨了吉利了,由管事的领着,共同祝主家以后日子昌顺。   待众人同顾父行完礼后,顾夭夭便让周生同夏柳一同过来。   周生仿佛已经预感到什么了,过来之后,二话不说直接下跪。   闹的夏柳在旁边,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只憋红着脸。   顾夭夭干脆拉着夏柳的手,拽到自己的跟前,而后看了一眼叶卓华。   叶卓华了然,拍了拍周生的肩膀,“以后,好好待柳姑娘。”   这是当众,公布周生同夏柳的婚事了,事情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定了下来。   周生憨憨的笑着,“好,定然是好的。”抬头,看着夏柳,“我一定好好的,让她死在我的前头。”   这话一说,夏柳的脸色瞬间变了,“你说的什么浑话!”   周生说完,这才反应过来。   昨日听了那贾夫人在门口说的话,周生便感叹,两口子过日子,越是情深,越是在遇到事后无碍的那个人,才最痛苦。   他就想着,人总有一死,真要有这么一日,他要为夏柳送终,将她在这世上每一日都伺候的好好的。   只是因为没过脑子,话说出来格外的难听。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生赶紧解释。   今年初一,大家都在这热闹劲上,一看周生惹恼了未来媳妇,当下都起哄。   自然也没人认为,周生说这话是在咒夏柳。毕竟,他们都看在眼里,周生待夏柳有多么认真。   夏柳脸皮薄,被这么一起哄,也没顾得上管顾夭夭,一跺脚低着个头便跑了出去。   “夏柳,你听我解释。”周生匆忙追了出去。   一听周生的声音,夏柳这跑的更快了。   初一的清晨,是真真的热闹。   因为正月里要出门,大年初一的时候,自然是要出去走走,寓意以后百无禁忌。   用了早膳,一众人便出门了,为了更吉利些,他们爬了两座山头。   等着回来的时候,顾夭夭累的直接趴在了塌上。   大年初一过的,那是格外的充实,感觉一会儿都没得空,比成亲那日还让人累。   看顾夭夭有气无力的趴着,叶卓华坐在塌边,为顾夭夭捏着腿,“不是你闹着,说什么,山头风景独好?”   这大冬日,便是叶卓华都不都知道,该如何应承顾夭夭,顺着她说说,这光秃秃的山头有什么好。   现在的顾夭夭连手指都懒得动弹,眼睛一闭,有气无力的说了句,“父亲是要常去战场上的人,定要万无一失。”   叶卓华恩了一声,“我瞧着,岳父大人也累的不轻。”   虽说是武将,到底上了年纪了,身子骨不如以前了。   听着叶卓华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顾夭夭便有些不乐意了,“怎么,又让你看笑话了?”   叶卓华笑着摇头,“我哪里敢?”   原本没精神的顾夭夭,此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冷冷的瞪着叶卓华,“什么叫哪里敢?就说你只是不敢,而不是不想?”   说完,顾夭夭愣了片刻,随即自己都笑了一声。   怎么现在,自己似乎越发的爱计较这些,枝头末梢的事情。   叶卓华以为顾夭夭缓和过来了,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瞧着她突然变了脸,“都是你的错!”   顾夭夭想着,定然是叶卓华,将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样子。   叶卓华不知道,自己又哪里错了,不过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是,都是为夫的错。”   顾夭夭很满意叶卓华这认错的态度,趴在床上,重新让叶卓华给自己捏捏身上。只是,越捏越觉得不对,“你手放哪了?” 第242章 回京   还想再喊一声,却被叶卓华一使劲,将人翻了起来,唇,印了上去。   大年初一,一年的开始,自是要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还有,痛痛快快。   原本就累了,再一折腾,第二日,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过,昨日大家都熬夜了,自也不会只剩得她,起来的晚些。   顾夭夭起身的时候,二姑娘同夏柳一般,都在外头候着。   见她起身,两个人同时过去,伺候顾夭夭。   “柳姑娘,二姑娘,这是要巴结我?”   顾夭夭笑着打趣了句,如今,夏柳可是正儿八经的柳姑娘了。   夏柳的脸一红,“姑娘,莫要打趣奴婢了。”   低头,伺候着顾夭夭梳洗。   二姑娘在旁边却也不说话,只默默的给夏柳搭把手。   原本顾夭夭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夏柳给阻止了。   如今她虽也算得上半个主子,可心里却也清楚,都是因为主子心善看中她,自不能忘了本分。   原本,她现在也就是盯着下头的人,自个也就是近身伺候顾夭夭,许久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做活了,便是连老太太跟前的钱嬷嬷也是能比一比的。   做人,最要紧的便是不能忘本。   若是因为主子提携,便要处处高人一等,那便配不上主子的看重。   “您要是这般说话,便是巴望着不要奴婢了。”夏柳低着头,听着声音都有些哽咽。   二姑娘在旁边也应和。   在二姑娘心中,她自没有夏柳伺候主子有功,她不过是戴罪之人,被顾夭夭捡了一条命,在恩人的跟前,自就该当牛做马。   “罢了。”这大年初二的一早晨,闹的这俩人都快哭了,何苦来哉?   顾夭夭便由着他们,左右,她们的身份已经在这放着了,旁人也不敢轻视了去。   至于二姑娘,她愿意跟着过来也是好事,正好让夏柳带带。   因着顾父那边是要回京,准备请示太子,继续赈灾,因为是擅自过来的,自然不能同他们结伴同行,在大年初三的时候,便动身离开。   出发的时候,驻城军也来相送了,他是冯家提携上来的人,自然也信得过。   而且,顾父过来了,带的自是正儿八经的军队,闹出动静来,他们也觉得是顾父,没人起疑。   顾夭夭他们初五出发的时候,便从驻城军里挑了个副将,先管着平城,莫要出乱子便是,等着朝廷的调令下来后,便有新官员过来。   而顾夭夭那边,木炭的事也提上日程,各地的客栈,都热闹了起来。   庄子,自又收了不少。   现在,顾夭夭最多的,便是庄子。   等着路上,吏部的调任下来后,叶卓华便安排人,在暗处,将他查出来的那些官员,全都处置了。   正月里,各地官员,都换了个遍。   朝廷那边,恭王殿下已经同冯知微走了大定算了日子,准备成亲。   因着皇帝毕竟还活着,儿子成亲,便要在他跟前磕头,京中便决定,等着到了日子,一对新人来宫里走个过场,再一块回封地便可。   太子那边,到底迎娶了男妃,大佑并未有男子入后宫的先例,这位份不好定。   再来,礼部那边也不能真的费心给他拟定封号,言官屡次劝说太子无果,只能将目标放在礼部尚书身上,礼部尚书天天被骂,心中有火,自然更加懈怠了。   太子这边一看礼部不上心,一怒之下也不要什么封号不封号的,直接就让下头人唤一句常大人。   每日里,陪着太子上下朝,办政事,大有一种,蓝颜祸水的感觉。   总之,外头素净了,朝堂内,却乌泱泱的一堆堆的事,成日里,太子与下头的人,便就是一副箭弩拔张的气氛。   自然渐渐的,下头的人也都习惯了,有什么事去寻恭王说道说道。   冬日里赶路缓慢,再加上叶卓华这一路处理了不少事,是以比寻常更加的慢。   顾夭夭到京城的时候,正月已经满了。   因为她是偷出京城的,外头的人不知道,顾明辰对外也就说,她过年时候伤了风寒。   便,不见客。   顾夭夭比叶卓华提前两天回的京城,因为怕人知晓,顾明辰便派了一顶小轿,将人送到顾家二房后门。   等进了院子,顾夭夭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还是自个的院子,让人住的踏实。”顾夭夭忍不住感叹了句。   这一路上,住的客栈,虽说条件不错,可终于不是在自己家里,心也是飘着的。   “是吗?”顾夭夭的话音一落,便听着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回头一瞧,竟然是顾明辰,此刻被人推着过来,全程黑着个脸。   顾夭夭赶紧福身见礼,“兄长怎么瘦了这么些?”   这也是实话,不过才不到俩月不见,总觉得顾明辰瘦了得有一圈。   顾明辰哼了一声,“被你气的!”   偷偷的跑出去也就算了,一路颠簸,一路危险,尤其是顾父回来,顾明辰才知道,竟然有人都动了军火了,稍不留神那是要粉身碎骨的。   顾明辰便被吓的一身冷汗,只后悔当时去接顾夭夭的时候,没多带些人,全都带自个的人,就算顾夭夭恨自己,也绝不会由着她胡闹!   想着离京城前自己算计顾明辰,顾夭夭一吐舌头,便不吱声了。   “你是愈发的没有分寸了!”顾明辰忍不住又念叨了句!   以前这个妹妹在江南,他也听说过,以为从小被人宠着该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可初见顾夭夭,她从容淡雅,比京城的大家闺秀,分毫不差。   还是头一次,做这般大胆的事。   顾父回来的时候,晚上吃醉了酒,还同顾明辰念叨,定是叶家小儿,将他的宝贝女儿给带坏了。   顾明辰自觉得,顾父说的有道理,怎么平常的时候,顾夭夭没这般出格,这才成亲多久,这般出格的事都敢办了。   只是训着训着,看着自己妹妹低眉顺眼也不吱声的样子,心自突然就软了,“罢了,先去同祖母见礼。”   顾夭夭在平城发生的事,顾父自然是要瞒着老太太的,可同夫君去外头查案子,这里头各种凶险,老太太自也能想的到,成日里念叨着。   “是,全听的兄长的。”看顾明辰不气了,顾夭夭这才笑了出来,接过轮车,在身后推顾明辰。   “听闻兄长如今,好生的威风。”走在路上,顾夭夭忍不住念了句。   那孟二是个蠢的,原本太子让他跟着顾明辰学习一个月,好掌管吏部,他怕丢面子,寻了一个生病的借口。   等着病好了,去了吏部后,被顾明辰又给排挤走了。   他便三天两头的称病,这个吏部尚书,便如同摆设一般。   太子一瞧,这人扶不上去,也就放弃了。   尤其现在太子过的比较顺心,也就没那么着急的管吏部尚书了。   是以,顾明辰现在,可以说是将吏部牢牢的抓在了他的手上。   “没想到,叶夫人还有闲情惦记吏部的事。”顾明辰在前头冷冷的回了句。   顾夭夭一听,他这冷嘲热讽的话,识趣的闭上了嘴。   二姑娘头次进顾府,一路上听闻,顾府有大官有公主,以为是从前听过的话本那般,高门大院规矩多。   尤其顾明辰一出场,便冷着个脸,二姑娘更紧张的不知道手脚该放在哪了。   生怕,给自己主子的脸上抹黑。   可这听了一路,才明白,人家这是兄妹情深,顾明辰看着是处处针对顾夭夭,却也是因为担心。   明明只是堂兄妹,可却要比她那嫡亲的姐姐,还要让人暖心。   同她想的,高门大院,万万不同。   等到了老太太院子,老远便瞧见了在外头站着的钱嬷嬷。   “老太太在外头等了一清晨,这会儿才进去,可还不放心打发老奴,过来等着姑娘。”钱嬷嬷笑着见礼,一边说,一边将顾夭夭给领了进去。   里头,一听见顾夭夭说话的声音,原本坐着的老太太,此刻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便要出去看看顾夭夭。   “老太太莫要着急,姑娘这马上便要进来了。”下头的人赶紧劝着,生怕将老太太吹着风,再病了去。   顾夭夭进屋后,便看见老太太站在那里,眼巴巴的望着屋门。   “祖母。”顾夭夭一进去,便扑通一声跪在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眼眶瞬间便红了,拍了几下顾夭夭的肩膀,“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低头将眼角的泪给抹干净了,这才将人拉在自己的跟前坐下,“瞧瞧这脸都变小了。”   忍不住怜惜的说了句。   而后转头瞪了顾明辰一眼,“就你是个着急的,也不说等着你妹妹将这一路风尘换去,便将人截来了!”   顾明辰自然是怕老太太等的着急,这才将顾夭夭拽来。   被老太太训斥,顾明辰也不恼,便也只是随口应一声,哄着便是。   顾夭夭拉着老太太的手,“祖母还说我瘦了,我瞧着,兄长才是真真的瘦了,瘦的都脱了相了!”   微微的挑眉,带着几分挑衅。   顾明辰嘴角动了动,却没吱声,什么叫瘦脱了相,便就说他现在,比从前丑呗。   老太太自也不会想他们这俩兄妹的之间斗嘴的话,只赞同的点头,“确实是瘦了,年纪轻轻便要撑起整个吏部,我听布珍说,他这一天,连饭都吃不应时。”   自然,顾明辰同布珍公主的关系也还是老样子。不过,却也没有说,水火不容的听不得对方。   终归是布珍公主掌家,顾明辰的事她自然也知道。   今年过年,便是他们三个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这般亲近,这么接触了,自比从前关系更加密切。   至于顾大伯,朝廷现在正乱着,有些官员爱凑到顾大伯跟前说说话,顾明辰怕顾大伯没分寸,干脆将人送离了京城。   庄子是顾家名下的,在那养老便是。   对于顾明辰的决定,老太太自然不会反对。   这个儿子能活着,便已经是幸事了,老太太自也不会计较其他。   她们正聊着,外头人便禀报,说是顾明慧回来了。   若是只顾明慧自己,让下头人领进来便是,偏生冯泽也跟着,总要有个迎客的,就只能打发顾明辰过去了。   看着顾明辰忙碌,顾夭夭突然轻笑出声。如今,顾明辰已经撑起了顾家。   “慧姐儿听闻你不在京城,时不时便让人送信,打探你何时回来,冯家见她这般忧心,过了破五还带人回来小住了几日。”   看着这三个孩子,相互扶持,相互挂念,老太太自然欢喜。   “唉,这事,到底是我冲动了。”顾夭夭低着个头,想着顾明慧怀着身子,还为自己提着心,着实不容易。   看顾夭夭低头,老太太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的手,“莫要想那般多,年少人不冲动一次,等着老了不定还有遗憾。再说了,绦之又不是不能护住你。”   作为家人担心是肯定的,可却也都相信叶卓华的本事。   “小心台阶。”外头的顾明慧还没进来,便先听见的是,冯泽的声音。   果不其然,帘子掀开,便瞧着冯泽扶着顾明慧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而顾明慧的眼睛,一直是往里看的,一看见顾夭夭后,突然间就放开了冯泽,脚下的步子也快了。   “慢些,慢些!”这一下,惊的冯泽心都要跳出来了,一手挡在顾明慧的前头,一头护着她的后头,小心的往前挪。   “我无碍的。”顾夭夭笑着说了句,脚下却没停,想着赶紧走到顾明慧跟前,好让她莫要那般着急。   等着两人碰了面后,顾明慧拉起顾夭夭的胳膊,上下打量顾夭夭,确实没什么事,这才点头,“你这丫头,吓死个人。”   原本,因为顾明慧怀着身子折腾的厉害,两家人瞒着顾夭夭的事,后来老太太知道后她也知道了,顾父去了冯家的时候,被顾明慧不小心给听着了,顾夭夭差点出事的消息,这心便就提了起来,让冯泽赶紧派兵接应顾夭夭。   这些日子,更是日日给顾家送信,就盼着顾夭夭回来。   “我还等着给我外甥或者外甥女见面礼,哪会出事?”顾夭夭笑着看向顾明慧的肚子。   顾明慧如今还不显肚子,不过已经将束腰给放了下来,孕是明显了。   顾明慧哼了一声,“你也知道你快要做姨母的人了,还这般的任性,越活越倒回去了,等着这孩子出生,我一定得告诉他,可莫要同他的姨母一般。”   听顾明慧这么一说,顾夭夭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长姐放心,外甥随舅,必然是更像兄长一些的。”   说起顾明辰,顾明慧抬头望了过去,看看顾明辰的脸上跟长了冰块一样,不由的摇头,“还是随你的好。”   听了这话,冯泽在旁边拍了拍顾明辰的肩膀,“兄长,莫要伤心,明慧她不是讨厌兄长的。”   故意,歪曲了顾明慧的意思。   顾明辰斜了冯泽一眼,“吏部前些日子,听了一个流言。”   一听顾明辰张嘴就打官腔,冯泽赶紧摆手求饶,“兄长,是我错了。”   吏部尚书撑不起架子来,旁人自然以为吏部好拿捏,这便给了顾明辰发光的机会,让大家也见识了顾家儿郎的本事。   是以,顾明辰一开口,冯泽在一边便先求饶了再说。   一众人聊开了,步子便缓了下来,冯泽自也不必那般挂心,待坐定后,顾夭夭才过去见礼。   见了礼后,两边人笑了笑。   而后,便提起顾明辰的事来。   如同顾夭夭所想的一般,布珍公主提议,从顾家本家过继来个孩子。   对于这个提议,顾明辰自不会反对。   左右,他是不会再要胡氏之外的女子,孩子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便顺了布珍的心思,让她寻个能看上的眼的,而后全了这段母子缘分。   因为有了这个心思,便给本家那边也送了个消息,很快就寻到了个合适的。   这孩子,说是顾家本家的,可却出了三伏了,家里头不算好,父亲在外头做买卖的时候遇了难,母亲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后来得病去了。   留下孤儿被亲戚家收养,如今已经六岁了,到了记事的年龄了。   按道理说,这么大的孩子,一般人是不愿意再收养的,因为养不熟了,养的再用心也是给人家养的。   原本下头人报上来也就是充个人数,可却被布珍看上了。   这人如今就养在布珍院子里,选了二月初八的日子,正式记在布珍名下,算是顾明辰的孩子。   “这终归是喜事,我倒是想见见我这侄子了。”顾夭夭笑着说了声。   心里,总想着顾皓辰,同样是收养,同样是救他于苦难之中,可最后却反咬一口,害死了顾父。   她总要看一眼,仔细的看看才好放心。   “这是自然的。”老太太轻轻点头,便让钱嬷嬷去将人带来。   布珍这边,恪守本分,原本顾夭夭回来,她该过来瞧瞧的,可是毕竟她算不上真正的顾家人,过来了也只会让大家不痛快,一早便给钱嬷嬷送消息,说是身子不舒服,主动避开了。   老太太也知道她心里的事,自不会强求,由着她去。   如今顾夭夭想看看孩子,自该布珍领着过来。   “那孩子,是个好的。”等人的时候,顾明慧忍不住赞了句。 第243章 主动出手   领来孩子那日,顾明慧也过来看了看。   毕竟,这算是顾家两房头一个孙字辈的孩子,将来闹不好就要靠他撑起顾家两门。   所幸,布珍公主的眼光真的很好,那孩子是个周正的。   布珍公主来的很快,她如今已经看不出突厥人的样子,如寻常的大佑妇人一般。   一来,便同老太太和顾明辰见礼。   待她见完礼后,顾夭夭与顾明慧冯泽也都站了起来,无论如何,她亦是顾家的女主人。   大人们行了礼之后,布珍便领着那孩子过来,挨个的磕头,“这是你二姑姑。”一边磕头,一边介绍。   旁人这孩子都见过,只这个二姑姑,只听大人们常常提起,无论是谁,都念叨着这二姑姑是多好的人,到底是孩子心性,自然是好奇的很。   便,忍不住抬头。   在四目相对的时候,顾夭夭惊讶的忘记了说话。   怎么说了,当她看见这孩子的时候,仿佛就看见了顾明辰。不,该是顾明辰同布珍公主。   这个孩子,鼻子嘴角长的特别像顾明辰,眉眼间又特别像布珍公主。   若是带出去,说他是顾明辰同布珍公主的孩子,怕也有人信。   大约,这便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注定是要做住在一个院子的亲人。   “姑娘。”还是夏柳在旁边提醒了句,顾夭夭才反应过来。   赶紧将这孩子给拉起来,怪不得顾明慧言语之间都是称赞,单单就这一张脸,都忍不住让人觉得打心眼里喜欢。   “好孩子,快些起来。”顾夭夭说着,便将人拉在跟前。   那孩子也是个知礼的,起身后先躬身答谢。   虽说这礼瞧着稚嫩,可是举手投足大方从容,就像是在大家里,教养过的一般。   “可取了名字了?”按照规矩,名字得重新取,顾夭夭便问了句。   布珍公主在旁边笑着答了句,“还是他原来的名儿,谨哥儿,顾谨。”   这倒是意外,竟没同以前割个干净。   “公子无暇,倒是好名字。那谨哥儿,可识字了?”顾夭夭笑着问了句。   这孩子原本是立在顾夭夭的膝边,听顾夭夭问话,赶紧退了一步,低头说道,“回姑母的话,父亲已经为我寻了先生,定不辜负父亲所望。”   这话,倒是回答的大气。   布珍公主在旁边解释,这孩子,在原来的家中也识些字的。   顾夭夭点了点头,不由的再次将孩子拉在自己的跟前,总是压不住心头的喜欢。   而这孩子,自也没有顾皓辰那般小家子气,长辈喜爱,便是福气,自然不会躲避。   也不会,表现的诚惶诚恐的,像是受惊了一般。   “我想着,能得谨哥儿,是老天爷的赏赐,便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给王兄送了消息。”布珍公主与顾夭夭闲聊着家常。   若是单单在顾家记在布珍公主名下,那便只是顾家的孩子,可却连突厥那边也送了消息,那便是突厥的外孙。   身份自然便,更加尊贵。   顾夭夭上下打量这孩子,该是能受的住这般福气的,“那少不得,公主操劳了。”   既然是突厥外孙,这记名的时候,自也该大办,告知京城诸公。   顾家没有其他的女主子,这办宴的事,自就落在了布珍公主身上。   布珍公主笑了笑,手自然的揉了揉谨哥儿的头,“我们家谨哥儿是最好的,我不辛苦。”   听了布珍的话,顾明辰也自然的看向了顾谨,收养这孩子的时候想着,有个让布珍公主看着顺眼的便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个孩子不仅是布珍公主的,他,也唤自己一声父亲。   总是不一样的。   眼睛里,似乎也有了光彩。   后半辈子,也有个寄托。   这孩子,顾夭夭看的欢喜,因为之前没得消息,也没个准备,等着晌午回了屋子,便寻了两间铺子的契书,又让人回叶家,从她的嫁妆里头,挑了上好的狼毫笔青砚,让夏柳给他送过去,就当是自己这个姑母,给这孩子的一个见面礼。   若是个姑娘家,顾夭夭当下便可以,将手中的镯子赠给他,可男孩子嘛,这些首饰自不能拿出手,是以,顾夭夭得特意准备了。   顾夭夭在顾家住了两日,等着叶卓华回京后,她才回了叶家。   二姑娘便留在了顾家,顾夭夭同钱嬷嬷提起,让她帮忙教导二姑娘的事,钱嬷嬷欣然同意,人到了年纪,自比寻常的时候觉得跟前冷清,教个人,便也觉得,这日子过的比寻常更有奔头了。   安顿好了这些,只等着叶卓华回来了。   这次,他缴获了贪官不少银两,太子派了户部的人,亲自去接的。   说白了,就是要将这些银钱,全数的收入囊中。   因为户部尚书都来了,叶卓华也没回府,直接先去了宫中。   原本,叶卓华是可以回来用晚膳的,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叶卓华回来,便是连周生也没送个消息。   一直等到都掌了灯,也没见着人。   顾夭夭微微拧眉,心中开始慌了。   “姑娘放心,姑爷很快便回来了。”看顾夭夭一个劲的看门外,夏柳在旁边打趣了句。   顾夭夭白了夏柳一眼,“既然快回来了,那你瞧的什么?”   还不是在等着周生。   既然现在也坐不住,顾夭夭干脆便领着人在门口等着。   叶卓华回来的时候,便瞧着门外,那一簇簇暖灯,嘴角,很自然的勾起。   “我先回去了。”原本,叶父是同叶卓华一起的,看见儿子光盯着儿媳妇看,很识趣的让开了。   “你怎么出来了?”叶卓华上前,很自然的握住的顾夭夭的手。   不过,触及到顾夭夭的手,比他的还要暖和,忍不住说了句,“你这是不给我表现的机会?”   连,哈气的机会都不给。   顾夭夭笑着哼了一声,“油腔滑调。”   说完,看向夏柳,吩咐她不必跟着了。   在顾家的时候,她已经托了人算了日子,下个月便有个顶好的日子,虽说时间赶了些,可顾夭夭张罗,一切也能布置得当。   让夏柳下去了,同周生商量,若是俩人都没什么意见,便就这么办。   不过两人才两日没见面,叶卓华表现的真同两月未见一般,拉着顾夭夭的手,一直不放开。   进了屋子,顾夭夭手心都热的是汗,不管叶卓华愿不愿意,一把便将人甩开了,“莫要,装这般深情的样子。”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夫人怎可误会,夫君我的真情实意?”   顾夭夭没心思同他说这些个有的没的,也没搭话,只吩咐下头的人,可以上晚膳了。   坐下的时候,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眉头变了一下,许是怕顾夭夭发觉,马上便恢复了正常,顾夭夭忍不住问了句,“怎么回来的这般晚?”   “还不是为了,平城的事。”旁人也就算了,知府怎能说出事便出事了。   而且,叶卓华半道将陶县令放了。也就是说,在外人眼里,那就是一个人证都没有。   再来,叶卓华这一路下来,死了近百人官员,虽说叶卓华上报说是遇见了流匪,可怎么会这般的巧,流匪截杀的竟都是,犯了错的官员。   下头的人自然不信,都说,刑部办案,愈发的没有章法了。   顾夭夭听的皱眉,“莫不是朝中,没人说好话?”   叶卓华自然摇头,不说旁人了,冯顾两家两家自然是要护在前头的,顾明辰是吏部侍郎,自要问问这些人,这是要给那些贪墨的人,主持公道吗?   便是连冯将军,也都着人送信来,言语之中,自是维护叶卓华的。   可是,是非曲直,自是太子一人说了算。   自然是要训叶卓华的,这一趟差跑的,叶卓华没立下功劳,反而惹的太子动怒。   不过,所幸这事算是揭了过去。   叶卓华抬手拉住顾夭夭,“不过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这三个月又得仰仗夫人了。”   看叶卓华一脸的可怜样,顾夭夭忍不住扑哧笑了出声,“你这尚书做的,便是连温饱都有问题,着实不如在我跟前,做个管事的,可保荣华富贵。”   叶卓华听的连连点头,自是满心的愿意。   顾夭夭不由的白了叶卓华一眼,“得了,你既然想受罚,便说说,咱们的太子殿下,还做了什么蠢事?”   叶卓华虽说杀人了,可却整肃了朝纲,若是真让他的人鼎力相互,这三个月的俸禄,自然,不会丢的。   叶卓华点了一下顾夭夭的眉间,“什么,都瞒不住夫人。”   叶卓华既然是冯顾两家要护着的人,太子殿下却故意落叶卓华的脸,便是,踩在冯顾两家之上。   斥责了顾明辰不说,同时下令,让冯将军送了突厥王子离开后,便亲自巡视各府,瞧瞧真的,是否有那般多的流匪在作乱!   顾夭夭听的冷笑了一声,“咱们的太子殿下,可真不一般。”   突厥王子走了这么久,冯将军却也没送个消息回来,便说明,确实没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按照原先说的,冯将军不日便该返回京城了。   可偏偏下了这么一个命令,大佑多少府郡?就这么查下去,冯将军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当然,若是这么将武将放在外头,太子自然不放心,若是不出意外,按太子所想,冯泽这辈子也别想离开京城了。   冯将军的儿子和未来的孙子都在太子手上捏着,不怕冯将军不听话。   将兵权牢牢控制在手中,便有说话的底气。   至于京城的这些文臣,是有些麻烦,可那又如何,太子殿下不还是如愿以偿的同他的男妃在一起?   这在太子的心中,那便是胜利!   文臣武将皆臣服于脚下,他如今正是顺意的很。   叶卓华冷哼的了一声,“怕只怕他,聪明却被聪明误!”   他将这天地,困在了四方院中,以为将这些人,画地为牢,却不想,却也是早早的为自己,寻好了埋棺材的地。   听叶卓华这么说,顾夭夭瞬间明了,果真,春天很快便来了。   膳食上来后,顾夭夭亲自为叶卓华夹了他喜欢的菜。   叶卓华笑的欢喜,只是,顾夭夭看着叶卓华夹菜的手,有些抖。   “你是出了什么事?”顾夭夭定定的看着叶卓华,一脸的严肃。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如今还能出什么事?”   顾夭夭没理会叶卓华,突然拽住了叶卓华的手臂,猛地掀起衣袖。   她看着叶卓华的手抖,以为是伤到了手臂,可掀开一看,上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受伤的迹象。   顾夭夭微微拧眉,莫不是她,想多了?   等着用了膳,她总觉得,叶卓华站起来的姿势,有些不对。   可却也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因为刚回了京城,叶卓华自然是忙的,用了膳食便去了书房。   顾夭夭让人熬了山楂陈皮水,叶卓华刚吃完便坐下了,容易积食,给他喝点消食的,终归对他身体有好处。   原本,顾夭夭想将周生叫过来,问问他叶卓华可出了什么事了?   可如今,周生到底同夏柳定了亲事了,两个人也得寻时间说话,顾夭夭总不好打扰人家。   有什么事,只能闷在心里。   等着下头人做好以后,顾夭夭端了茶杯过去,他们已经习惯了,两个人不分彼此,直接进去便是。   听见动静,叶卓华身子一晃,明显是在藏什么东西。   “你这是做什么呢?”顾夭夭将杯子,放在一边,上下打量叶卓华。   叶卓华双手捧着顾夭夭送来的茶杯,“没,没什么。”明显是有些心虚,说完,便低头喝了一大口水进去。   从前,叶卓华可吃不得酸,吃一口便叫唤好久。如今,瞧瞧这一口接着一口的,仿佛是觉不出,这上头的味道。   待叶卓华抬头的时候,便看见顾夭夭双手环胸,一副看透你的表情。   “说吧,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搜?”顾夭夭轻轻的抬了一下下巴,冷漠的看着叶卓华。   叶卓华紧紧的抿着嘴,一下下的拨弄手上的扳指,似在仔细的思量。   片刻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不情不愿的掏出了个东西。   顾夭夭拿到手中一看,是一个雕琢相对粗糙的观音,顾夭夭无奈的看着叶卓华,“这东西,你藏的什么?”   叶卓华扶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来,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这是岳父大人留给我的,说是这观音前头有两个字,我近来才参透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观音前头有两个字?顾夭夭思量片刻,“南海观音?”   叶卓华慢慢摇头,敲了敲这观音下头,让顾夭夭翻过来,里面竟然用棉絮堵住,拿出来一看是一些黑色的药丸。   “这是送子观音。”叶卓华从旁边解释了句,这些药丸他后来也让人查看了,是对生子有帮助的药丸。   顾父留下这东西后,还特意嘱咐叶卓华要将这观音,摆在显眼的地方,他日后回来要看。   便是提醒叶卓华,莫要辜负了长辈的寄托。   叶卓华正想着,做个什么机关,将这个东西藏起来,机关被人按下后,才能将这观音露出来。   顾夭夭哭笑不得看着叶卓华,“就这么一个观音,何至于,你费这般的心思?”   父亲误会,顾夭夭心里又不是不清楚。   叶卓华定定的看着顾夭夭,“让你看到后,你不会笑我?”   听叶卓华这般说,顾夭夭上下看叶卓华,扑哧,到底还是笑出了声,“确实,想笑。”   叶卓华的脸黑了下来,“明日,我再教训你!”   他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为了谁,这个小没良心的?   顾夭夭眨了眨眼,“为何不是今日?”   叶卓华无奈的说了句,“恭王殿下召见。”   他在驿馆,与恭王殿下匆匆一别,即便有书信来往,可终归不如见面说的痛快。   他们如今都在京城,自是方便。   既然恭王要见人,顾夭夭自也不会拦着,亲自取了袍子,披在叶卓华的身上,“早去早回。”   柔声,在叶卓华的耳边,低语。   明显的看着叶卓华的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叶卓华也没敢回头,“我,很快回来。”   便,匆匆要离开。   走了两步,却发现走不动,他袍子的一角,被顾夭夭捏在手中。   叶卓华慢慢的回头,勾起嘴角,“怎么,就这般舍不得我?”   “是啊,我说我舍不得你,你还会走吗?”顾夭夭一步步往前,抬头望着叶卓华。   叶卓华低头,看着她嫣红的唇,手慢慢的握紧,而后缓缓的闭上眼睛,“莫闹。”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用力的甩开袍子,“这个门,你是出不去了!”   声音,似是有些冷。   叶卓华无奈的拉了拉顾夭夭的手,“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我便回来?”   顾夭夭微微挑眉,“一个时辰哪会够?”   她抬起手指算了算,“加上来回,怎么也要两个时辰。或者,等着明日一早,你回来做个样子,哄骗着我说你晚上回来过?”   一边说,一边抬手,放在了叶卓华的领口上。   叶卓华不由的退了一步。   这还是顾夭夭头一次,这般主动。   叶卓华只觉得,心皮发麻,感觉顾夭夭这般动作,不像是要同他欢,好,而是在检查什么一般。 第244章 准备造反   看叶卓华竟然还敢避开,顾夭夭抬手,推了叶卓华一下,“既然你不愿意让我知晓,那就自个在这个屋子里待着便是。”   说完,利索的转身,当真下定了决心,不再理会叶卓华。   看顾夭夭真的恼了,叶卓华赶紧去拉顾夭夭的手,“夭夭。”   顾夭夭将头转到另一边,不去看叶卓华。   叶卓华只能慢慢的挪在顾夭夭的另一边,可顾夭夭还是不看叶卓华。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罢了,那我不出去了,你先回去歇吧。”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眼眶不由的红了,“伤的那般重?”   看顾夭夭竟将话说透了,叶卓华不由的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顾夭夭,他以为他已经掩饰的足够的好了,却不想还是被顾夭夭发现了。   不过想想也在情理之中,顾夭夭聪慧,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她都能想明白。   “太子殿下想要寻找那种,凌驾于百官之上的感觉,怎会只训斥几句,我几番询问,你几番说话给岔开了,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顾夭夭手,到底还是重新放在了叶卓华的领口。   原本,叶卓华一进来的时候,她便感觉出不对来了,当时倒没有多想。   可后头,叶卓华掩盖的越多,反而露馅的越多。   虽然这送子观音会让自己笑话他,可按照叶卓华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在乎的。   再来,自己靠近叶卓华,叶卓华却执意推开,若不是因为有事,叶卓华绝对不会这般待自己。   顾夭夭了解叶卓华。   “让我看看!”顾夭夭在解第二个盘扣的时候,叶卓华有些闪躲,可顾夭夭却没有退开,执意要这般行事。   看顾夭夭眼神坚定,叶卓华便知晓,这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慢慢的将手挪开。   他原想着不回来了,免得被顾夭夭发现,可又怕顾夭夭再从外头听见什么风言风语,还不如他回来,先定下顾夭夭的心。   外衫慢慢的退下,里衣缓缓的解开。   炉子里的火,嗤嗤的冒着,原本烧的暖暖和和的屋子,此刻却让顾夭夭手脚发凉。   她看着叶卓华的后背,眼泪滴滴答答的便落了下来。   感觉到顾夭夭迟迟没有动静,叶卓华不由的说了句,“这点伤,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从前受的伤,哪次不比现在重?   “我知道。”顾夭夭吸了吸鼻子,即便已经刻意的控制了,还是带着浓浓的鼻音。   不说上辈子,就是之前叶卓华离开顾家后,顾夭夭便见过他,被吊在菜市口,就如同一个死人一般,颓然的样子。   可那时候是那时候,毕竟她们还没在一起,顾夭夭可以心冷的看着那一幕幕。   而现在,终究不一样了。   看着叶周华的后背,密密麻麻的伤口中,那两道交错的伤痕,刺痛了顾夭夭的双眼。   顾夭夭的手慢慢的探了出去,“为,为何?”   听着顾夭夭声音发颤,叶卓华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就怕这般样子,才不敢告诉你。”   到底,动了心,便就会担心。   这两道伤是被刀砍的,虽说对方已经克制住的力道,可毕竟是还那利刃,再克制也还是,会将身上的肉给割开深深的伤口。   如今那么多官员落难,肯定有人要猜疑叶卓华,可到底没有证据,如何处置自是在上位着的一句话。   太子殿下这般惩罚,自是能堵住所有的人嘴。   且,这也让太子得意,叶卓华之前再厉害又如何,现在,还是太子说了算。   “趴在那,我给你上药!”顾夭夭示意了书房旁边的,仅可供一人歇息的软塌。   看顾夭夭动了怒,叶卓华自不会再多言,乖乖的趴在那里。   等着顾夭夭拿了药回来,看着脸还是沉着的,总是忍不住说了句,“我是真的无碍。”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点伤,至于大惊小怪的拿出来说吗?   顾夭夭抿着嘴不吱声,还记得之前,叶卓华手上的磨起了两个血泡,还在自己跟前卖惨,如今却是,挨了两刀还想瞒着自己。   因为被刀砍的,伤口自然是深的,顾夭夭的药一倒下去,叶卓华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   顾夭夭明明的看见他的背后都发紧了,可却连哼也没哼一声。   “疼便喊出来,没人笑话你。”顾夭夭看着他嘴硬的样子,原是不想吱声的,可看着他因为忍着,身上都开始出汗了,到底开了口。   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我就是觉得,你会笑话我的。”   他的声音,如同以往一般,带着浓浓的笑意。   顾夭夭听的只觉得鼻子发酸,上完药便低头收拾东西,不答话。   将东西放回去之后,一进来却瞧的叶卓华已经站了起来,正抬着手系盘扣。   顾夭夭紧走了两步过去,一边帮叶卓华穿衣,一边问了句,“你这么着急起身做什么?”   叶卓华抬手便牵动身后的伤口,确实是有些疼,便由着顾夭夭帮着自己,“不骗你,恭王殿下真的在等着我。”   顾夭夭一听这话,手立马停了下来,而后将系好的盘扣给拆开了,“那便让他好生的等着!”   语气里,自然是浓浓的不满。   叶卓华忍不住笑了起来,“此事,也怪不得恭王殿下。”   听叶卓华为恭王开脱,顾夭夭猛的抬起了头,“这江山是他赵家的江山,就算烂了坏了,也是赵家人自个作乱,与旁人有何关系!”   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太子将江山给作没了,这赵家成了突厥人的天下,就叶卓华这有才之人,不怕会得不到耶齐王子的重用。   当然,这话,自是顾夭夭赌气说的。   只不过,这要放在旁人家,就算生气也不敢说这般大不敬的话。   此刻,叶卓华只无奈的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鼻尖,“如今,你的胆子是愈发的大了。”说着,便重新趴在塌上,“罢了,不过便不过去了。”   让恭王等,便就等着。   顾夭夭坐在叶卓华的塌边,上一次叶卓华也用了苦肉计,是为了,驳个好前程,这一次用苦肉计,是为了让太子放松警惕,亦也是为了,将来。   叶卓华听着顾夭夭的叹息声音,不由的拉着了她的手,笑着说了句,“我这般做,是想留个,能庇佑子孙的贤名。”   百年之后,后人再看现在这段不堪的往事,多是会称赞自己一句大义。   孟相的真面目被叶卓华知道后,他想了很久,甚至有些羡慕孟相,因为他的贤明,死后也能压着他们,不让他们将真相,公布于众。   虽说不得体,但,叶卓华也还是想要这样的名声。   想着他的子女出生,父亲不仅位居高位,还乃千古贤臣,桃李天下,他的子女生来便被人尊重,这便足够了。   顾夭夭明白叶卓华的意思,不由的别过脸去,怕自己当着他的面再次落下泪来。   眼前这个人,事事算在前头,他怕自己伤了身子,迟迟不肯要子,他怕,他无法庇得子孙千古,便宁愿一次次受伤。   这样的男子,如何让自己不动心?   看顾夭夭不说话,叶卓华在旁边也不吱声,过了好半响,听得顾夭夭吸了吸鼻子,似将心情收拾好了,叶卓华才敢回头望去。   而后,便瞧见顾夭夭的头越来越低,然后凑在他的唇边,主动印了上去。   叶卓华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顾夭夭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沉沦。   待两人都喘不过气来的时候,顾夭夭赶紧坐直了身子。   “夫人,就不能可怜可怜我?”缓和片刻后,叶卓华低低的念了句,听着声音还有些嘶哑。   “为何?”顾夭夭不解的问了句,手,很自然的掀开了,搭在叶卓华后背上的布。   伤口,还很正常,并未有牵扯到的地方。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我如今动弹不得,你这般馋我,这不是故意让我,难捱?”   话一说透,顾夭夭利索的站了起来,避开叶卓华的视线,“愈发的没个正经。”   因为叶卓华要脱衣,顾夭夭将炉火拨到最旺,刚才因为惦记着叶卓华的身子还没感觉到什么,现在却突然觉得,屋子里热的人,发慌。   后背更是,湿透了。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恭王殿下来了。   顾夭夭拽了拽自己的后背,晾一晾身上的汗,这般出去,怕是会吹着风。   正要从外头吩咐人,为她重新取来衣服,便听着身后的叶卓华又传来动静。   回头一看,叶卓华又开始起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顾夭夭说着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叶卓华抬头看着顾夭夭,“这么晚了,我怎会让你一人见男客?”   即便,那人是恭王,是冯知微的夫君,也不成!   “胡闹!”顾夭夭念了一句,不过却没阻止,将他的伤口好生的包扎。   恭王既然已经来,自然是要见一面的。原本,是要到前院的,不过叶卓华出来了,不能走的路太远,顾夭夭便让外屋多点了个炉子,让人将恭王殿下请到正厅来。   叶卓华不用出门,走几步便到了,省的来回的折腾。   很快,恭王便被人请了过来。   “见过王爷。”顾夭夭与叶卓华同时说了句。   恭王赶紧抬手扶住了叶卓华,“你受伤了,莫要多礼。”   原本,叶卓华放出消息来了,让大家莫要在顾夭夭跟前乱言,不过看眼前的样子,叶卓华连腰封都没系,该是已经让顾夭夭知晓了。   “谢王爷。”叶卓华倒也没客气,说完便领着顾夭夭先坐在一旁。   看着叶卓华的动作,恭王无奈的笑了笑,便退后一步,坐在了主位上。   “皇兄让我,给你带些药来。”恭王坐定后,先说了太子的吩咐。   原本,他不好与叶卓华光明正大的接触,太子却是给了他这次机会。   不过,这原是太子殿下惯用的手段,打人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再说说,他现在的举动是有多么的无奈。   顾夭夭在旁边只管听着便是。而后,恭王便又聊起了朝堂现在的局势,以及叶卓华这一路所见所闻。   不得不说,上辈子那个贤良的君主,此刻虽说稚嫩,可却也有大报复。   所见,所想,皆不是太子能比拟的。   他同叶卓华,自然是能说到一处。   只是,顾夭夭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倒也不是说,他们这话不是好话,而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叶卓华现在身上有伤,坐这么长时间肯定是累的很。   手指,一下下的敲在桌面,终于忍不住了,得了空突然开口问了句,“王爷英明,只是敢问王爷,若是这贪官污吏之事,我夫君按照大佑律例走,王爷可知有何后果?”   顾夭夭沉着脸,突然开口,让恭王微微的拧眉。   虽说,冯知微常常念叨,顾夭夭有多么的厉害,上次匆匆见面,看着举手投足确实大气,可在恭王眼里,顾夭夭始终是在内宅四方院里的妇人,需要攀附夫家。   所以,她,只是才女,只是有贤德的可以称之为,典范的妇人。   江南的口语总是不自然的待着几分温婉,可用这温婉的话,严厉的质问,恍然间让人没反过神来。   说起质问,顾夭夭的态度,恭王这才回过神,顾夭夭确实是在质问他!   恭王殿下突然间就想起冯知微来,若是严肃起来,还挺唬人的,怪不得两人的关系那般的好,不是亲生胜是亲生的姐妹。   不过这话题却是严肃,恭王看了叶卓华一眼,而后忍不住抱了抱拳,“民不聊生。”   干脆,而又利索。   现在大家都看的清楚,太子殿下只贪图自己享乐,根本就不管百姓死活。   若是叶卓华没利索的下手,等着将名单送到京城的时候,太子殿下估摸也就说些个场面话,根本不会真的将这些人如何了。   一旦那些人发现,太子殿下纵容他们的行为,往后,只会变本加厉。   而京城的官员,怕也会起旁的心思。   忠臣只会越来越少。   当官不能为民做主,长此下去,只能是民不聊生。   看恭王殿下看的通透,顾夭夭便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夫君是为了大佑江山所受伤的?”   对于这般言论,恭王自没有任何的异议。   事实,确实如此。   “王爷,我夫君只有一条命,旁人不在乎我在乎,若是长此下去,我定然不乐意!”   顾夭夭将丑话直接甩在前头,不等恭王反应,顾夭夭接着又说了句,“我且要王爷一句话,一个月,一个月能否将大局定下!”   抬头,定定的看着恭王。   看顾夭夭拿着恭王发脾气,叶卓华抿嘴轻笑,低头只管拨动着,手中的茶杯。   恭王愣愣的看着顾夭夭,一个月的时间,说句难听的,也就是够查一个大案子的时间。   可是,若是说不能,好像,是特别无能一般。   良久,恭王点了点头,“一个月时间,该是够的。”   得了恭王的话,顾夭夭的脸色这才缓了下来,“如此,那王爷成亲之日,便是登基之时!”   虽说,循序渐进,更为保险,可是顾夭夭不想再等了。   不想让叶卓华涉险。   恭王起身,“那本王,便应允叶夫人,一月之后,大事必定!”   顾夭夭缓缓点头,“那王爷,便去安排调来兵马,至于冯将军,婚期定下后,王爷莫要忘了,给您的岳父大人,送信。”   恭王要办事,没有兵马肯定不成,可是京城的兵马,信不得。   至于冯顾两家,肯定不会为了恭王出兵。   所以,这事,一定要恭王自己想办法。   至于冯将军那边,自己女儿大婚,太子却只想着玩弄权术,无端防备忠臣,冯将军自然会心寒。   只有送的信够多,冯将军便愈发的惦记,会,只带亲随偷偷的回京,来看他的女儿出嫁。   只要冯将军回京,便对京城的人有所震慑,罢黜太子,才更加的名正言顺。   人都说,行家有没有一出手便知道,一听顾夭夭说话,恭王殿下便明白了,顾夭夭真的,不只是内宅妇人!   “叶夫人且放宽心。”而后,看向了叶卓华,“若是让知微常与你家夫人在一起,怕是能将这天捅了!”   平日也就算了,俩人若是都发怒,冯知微有冲劲,顾夭夭有谋略,这天下都得颤一颤。   这一刻,两人倒像是,患难与共的连襟。   话既也说透了,恭王便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将一个翠玉的平安扣放在了叶卓华手边,“知微赠与你家夫人的,托本王稍来。”   好些日子没见顾夭夭,冯知微自然是想念的很。   奈何是要做王妃的人,自然不能同以前那般任性,凡事都得按照规矩来,不能随便的出来见人。   今日听闻恭王要来叶府,冯知微赶紧让人将这东西送过去,说还是开过光的。   他与叶卓华虽说有书信往来,可也是头一次见面闲聊,愈发的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再加上刚才顾夭夭打岔,冯知微的事,便给忘了。   临走的时候,才得了空,将东西取出来。   看恭王要走,叶卓华自然是要站起来送人的,不过有顾夭夭盯着,也只能是目送。   恭王出门的时候,叶卓华便说了句,“家有悍妇,王爷海涵。”   听了这话,恭王的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抬手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 第245章 算计太子   “你这厮太大胆了,怎敢如此说本王的大姨姐?”   而后凑在叶卓华跟前小声的说了句,“你不想过好日子,本王还想。”   说完,那是头也不回,利索的离开了。   好像走的慢些,便会被顾夭夭抓走,好生训斥一顿。   看着恭王跟兔子一样,跑的贼快,叶卓华手指着那背影,“你说说,他的胆子怎那般的小?”   顾夭夭在后头冷笑了一声,“他的胆子是没有你的大,所以,家有悍妇?来,同我说说,你家的悍妇是哪一个?”   叶卓华赶紧双手做辑,“夫人,是为夫的错。”   他这般一说话,顾夭夭的脸沉的可以滴墨,比刚才还要难看,忍不住推了叶卓华一下,“既然不想让伤口好,你且出去吹这大风,看看你叶大人如何英雄?”   被顾夭夭训斥后,叶卓华低着个头,也不敢吱声。   太子动了叶卓华之后,只觉得,气都比从前顺了。   唯一的憾事,便就是皇帝怎么还活着,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还活着做什么?若是有心气劲的,自己也得寻死。   一辈子英豪,临老了就同个阶下囚一般,窝囊的很。   不过,眼看着朝堂的人,对他愈发的敬重,想想早晚皇帝也会死,他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叶卓华在家中休沐了三日,便正常的上了朝。   这案子,便交由吏部,将他们查到的东西,都念给朝臣们听。   那些个官员,胆大妄为,目无王法,本就让人上火动怒。   原本言官们是怀疑刑部行事乖张,想着约束刑部,却不想太子竟然下那样重的手,直接砍了叶卓华两刀。   叶卓华愣是一声没哼,着实是一条硬汉。   现在,大家对叶卓华多是有愧疚。   不过,叶卓华的官品在那放着呢,就算挨罚,他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刑部尚书。   顾夭夭这边,从回了京城,也就歇了两日,后来每日便回顾家,这认子的事,她自然也要帮忙操心。   老太太年纪大了,顾明慧又怀着身子,也只有顾夭夭能帮衬着布珍公主。   二月初八,万事皆宜,阳光明媚,是个顶好的日子。   顾夭夭起了个大早,好生的梳洗。   不过,平日里虽说去顾家,可真要到了办事的时候,顾夭夭便就外嫁的姑娘,要同旁人一般,算是顾家的客。   “奴婢怎觉得,姑娘又美了?”夏柳看着铜镜里的人,忍不住感叹了句。   顾夭夭白了夏柳一眼,“这不还是从前那张脸,这定下亲事的人便就不同,嘴里同吃了蜜一样。”   夏柳被顾夭夭笑的满脸通红,“奴婢,不理姑娘了!”   顾夭夭拉着夏柳的手,“好了,不逗你了,倒是你,怎还没改口,一口一句奴婢的,听着刺耳!”   夏柳不好意的抓了抓头,“奴。”刚开口又给咽了回去,“我这习惯了。”   两个说笑着,顾夭夭收拾妥当后,听着恭王那边又给叶卓华送来了消息,估摸得等一会儿才能出门,顾夭夭便领着夏柳,在院子里转转便是。   如今,地上开始消冻,从前积雪的时候,便有些泥泞,一路上便只听得夏柳念叨,左一句小心,右一句小心。   顾夭夭无奈的看着夏柳,“罢了,还是回去吧。”   再逛下去,夏柳的嘴唇都得磨薄了。   “夫人。”这时候,正好一个送完菜的人,拉了马车往这边走,见了顾夭夭赶紧见礼。   夏柳微微拧眉,“这送菜的马车,怎走到这边来了。”   不由的问了句。   按照规矩,这些都是该走后门的。   “回柳姑娘的话,今日后门泥水太多,不好走。”下头的小厮,恭敬的回答。   得了这话,顾夭夭点了点头,便让夏柳放人离开。   看着马车从自己跟前路过,夏柳的视线落在了,跟车的那个小厮身上,他穿着浅蓝色棉袄,身上还有补丁,该是外头送菜的人。   只是,看着这个背影,夏柳总觉得有些熟悉。   “等等!”到底还是开口将人唤住了。   虽说今日办宴的人是顾家,可是叶家也不能出岔子,若是被有心的人安插了不安好心的人,去了那边,平白的给人添堵。   夏柳抬脚便往那人跟前走去,那人许是认得夏柳,听见她的声音,不由的将头垂的更低了。   这般动作,更是让夏柳生疑,“抬起头来。”   她的声音,不由的发冷。   手慢慢的抬起,身后的婆子已经准备好,若是对方不听话,直接将人嗯在地上。   对方似在思量,片刻后,缓缓的抬起头来。   直到,顾子皿的脸出现在夏柳的面前。   夏柳一时忘了反应。   她以为,已经放下了,可此刻心口还是一阵阵的疼。   手,不由的握紧了,眼中,忍不住噙着泪水。   顾子皿只觉得声音有些干涩,“我听闻,你要成亲了。”   夏柳木然的点头,随即将眼泪的憋了回去,强迫自己露出个笑容来,“是呀,等我成亲的时候,定请顾公子来喝一杯喜酒。”   看着,夏柳算不上欢喜,顾子皿只觉得,便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为何?”   他不解的问了句。   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嫁?   夏柳笑的似乎愈发的灿烂,“顾公子,您逾规了。”   当初,毕竟是你先说的放手,后来,我嫁给谁,欢不欢喜,又与你何干?   顾子皿默然的收回视线,“罢了,是我多事了。”   而后,低头跟着马车离开。   衣角被风吹起,碰在了夏柳的身上。却被夏柳,侧身避开。   顾子皿看了一眼夏柳,而后,加快了步子。   夏柳回头,看着顾子皿微微的仰头,似乎看着升起的太阳。   而后,重新转过头去。   顾夭夭上来拉住了夏柳,示意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轻声说了句,“你若不愿意。”   想着,若是不愿意,莫要说周生了,即便是世家公子,这婚也得退了。   夏柳却摇头阻止了顾夭夭,“姑娘,我愿意的,周大人是好人。”   而后,看着顾夭夭定定的说道,“我,只想平稳。”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轰轰烈烈的情爱。   她不想受那么多苦,人生在世,总会有舍得,顾子皿便是她的舍。   两个人,终还是他先选择错过,那么自己何必再苦苦的坚持?   阴阳结合本就是天道,她也想累的时候有人能说说话,仿徨无措的时候,也有个肩膀靠一靠。   这个人,既然不是顾子皿,那定然也会是旁人。   这世上,本那么多圆满的事。   看夏柳还愿意嫁给周生,顾夭夭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期望,她往后余生顺遂便是了。   这么一见顾子皿,顾夭夭自更没有转的心思,两个人便回了院子,等着叶卓华忙完,一同去顾家便是。   另一边,顾家自是热闹的很,一早晨便有宾客过来,说着都是好听的话。   当然,各自的内心如何想的,便就不知晓了。   外头有顾明辰迎人,布珍公主便在内院,同内眷们说话。   等着,外头传来了,说是太子良娣的话来,布珍公主便领着众人起身。   等见了着人,也就行了个平礼,全了礼数便是。   这太子良娣是孟家女,是被太子钦定的,虽说太子宠爱那个男妃,可在大家眼里,这男妃又不能传宗接代,太子日后迟早是会知道女子的好。   再则说了,这孟良娣若是争气,诞下长子,太子继位之后,怕是得封个贵妃。   若是,太子迟迟不纳太子妃,这孟良娣不定是将来的皇后,是以,她的位置自然是高的。   等见完了礼,便被大家众星捧月似的,往主位上让。   “到底是宫里养人,良娣娘娘的气色,可比臣下们好的多。”左右的人,自然是说的中听的话。   孟良娣满脸的笑容,孟相在世的时候,只华夫人一人风光。如今,孟相死了,孟家其他人才得以出头。   现在,她倒是理解,为何华夫人不帮衬兄弟了,这一人独大的感觉是真的好。   她抬手轻轻的碰着步摇,“其实也不养人,宫里头事多,整日里都得惦记着,生怕出了岔子。”   按道理说,东宫没有太子妃,这大小事该是都交给孟良娣的。   只是男妃得宠,其实,除了孟良娣自个宫里,并没有其他可以管事的地方了。   不过,因为孟良娣出生低,在她眼里,即便只管她一个所住的宫殿,也都有许多个事,便也值得拿来炫耀。   大家姑娘因为不想得罪孟良娣,得想着话来夸孟良娣。   周围都是称赞的声音,只有布珍公主一人,低着头只管饮茶。   孟良娣突然来了兴致要争个高低,在娘家的时候,母亲常常念叨,生的好不如嫁的好,瞧瞧她,便就因为嫁的好,才处处高人一等。   可瞧瞧布珍公主,原是突厥最尊贵之人,却自甘为妾。   啧啧了两声,才又说道,“慈夫人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这顾家太小,比不得你们突厥皇宫?”   原是想说,在突厥的时候,布珍公主管着那么多人,在顾家却只是一个妾,处处低人一等。   听得孟良娣说着宫里的事,许是觉得说到了布珍的伤心处,孟良娣后头还又加了句,“慈夫人莫要难受,日后你扶正了,总会有好日子过的。”   她这一说完,左右人神色各异。一时间,屋子里头格外安静。   京城里谁人不知,布珍公主即便为妾,那也是掌管整个顾家。而且,顾家二房姑娘出嫁,平日里也都是布珍操持。   这么大的顾家,还能比不上她一个宫殿?   只是,身份在这放着,旁人自也不能说透了。   便是此刻,布珍公主也只是笑着说了一声,“良娣说的是。”   许是布珍公主表情温和,又或者孟良娣憋了太久,总之她的话说的多。   此刻凑到布珍公主跟前小声的说了句,“慈夫人为何要收养个孩子?你这般年轻,总是能生的。”   听了孟良娣的话,布珍公主手慢慢的握紧。   左右的人,原本还想巴结孟良娣,此刻听她的话,一个个都觉得后背上都是汗,只想着离她远些。   当初顾明辰多么不愿意迎娶布珍公主,满京城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要孩子这般容易,谁愿意给旁人养?   尽说些个不着调的,废话!   布珍公主的手握紧,又慢慢的松开,面上始终的挂着浅浅的笑容。   大约成长便就是,将身上所有的刺,一根根的拔掉。而后,光滑是的没有任何棱角。   “这要孩子,讲究个缘分,急不得。”低声,寻了个说辞。   孟良娣啧啧了两声,随即又说了句,“慈夫人你就是心太大了,这是大佑毕竟不是你突厥,不是什么好东西都会眼巴巴的送在你的跟前,你得自己去争取。”   说完,看布珍公主不懂,这才继续说道,“你瞧瞧,那叶夫人好手段。”   抬了抬下巴,指向外头,跟在钱嬷嬷身后忙碌的二姑娘。   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顾家,这些日子钱嬷嬷带着二姑娘见世面,大家自然也认得了顾家这位,凭空出现的二娘。   “你说,她留个大姑娘在顾家做什么?都已经嫁人了,还巴望着娘家,瞧瞧,这就是手段。”孟良娣一说话,便不由的撇了撇嘴。   布珍公主看了一眼二姑娘,她的身世顾夭夭一早便同顾家上下讲了,因为怜惜她,所以留在跟前,等着以后做个管事的。   说白了,也就是个下人,布珍公主再如何,也还不至于到了,将下人放在眼里的地步。   莫说,顾夭夭又不是傻,怎么可能怀这种心思,这不是破坏他们兄妹的感情?   明知道顾明辰心里只有胡氏一人,看不上自己这个公主,就能看上一个下人了?感情,顾明辰喜欢的,是登不上台面的女子?   只是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布珍公主也只是笑着说了句,“谢良娣提点。”   而后将头转到一边,同旁边的姑娘闲聊几句。   孟良娣还想说话,可却插不上嘴,只讪讪的转头,寻旁人闲聊。   妇人们聚在一起,少不得聊起东家长西家短的话,便就聊起了冯知微的亲事来。   毕竟,在这大佑,恭王是除了太子,便就最尊贵的人了。   冯家出了个王妃,也算是一门荣耀了。   “也不知道,这恭王殿下,会不会纳侧妃。”不知道是谁突然提了一句。   毕竟,冯知微同顾家俩姐妹的关系最好,人家那姐妹俩的夫君,都已经表明了,此生绝不纳妾。   听了这话,孟良娣只是不屑的笑了一声,“皇家,哪能如市井之家那般随意!”   说白了,顾家冯家都可以无后,可皇家不成。   恭王殿下,那是有王位需要继承的。   听了孟良娣的话,妇人们连连点头,想想也是,这种事,就算恭王自个愿意也不成,上头还有贤妃和皇帝呢。   若是冯知微肚子争气还好,若是肚子不争气,难不成还让人王爷绝了后?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原本,京城的妇人都羡慕顾家姐妹,总算是从冯知微身上找到了安慰。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都开始说,顾家姐妹善妒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越说声音越大。   布珍公主越听眉头皱的越紧,今日也算是喜日子,不宜动怒,可这些话说的,着实是难听。   砰!   布珍公主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听见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大的动静,左右都安静下来,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布珍公主。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家的茶水不好,若是不合诸位夫人的口味,我便让人给换了。”布珍公主也学会了拐弯,开口便以顾家为先。   坐在顾家,喝着顾家人送上的茶水,还编排人家顾家姑娘,怎么什么事都让这些人个占了。   一众夫人一瞧瞧我,我瞧瞧你,也都闭嘴不吱声了。   只有孟良娣突然笑了,“慈夫人这是做什么,大家不过说几句戏言,如何这般当真?”   紧跟着又说了句,“慈夫人不在大佑长大,自分不清楚,何为戏言。”   这般言语,分明是说了人家坏话后,还倒打一耙。   布珍公主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大约装猫装的久了,便会让人忘了,曾经她也是一只,会吃人的老虎。   正想着发怒,便瞧着一个满头金闪闪的女子过来,远远的便开口,“孟良娣,你笑话讲的,一点都不好笑!”   声音懒懒的,带着几分的轻视。   “华夫人。”跟前的人念了一句。   随即赶紧摇头,京城的人都知道,华夫人如今缠绵病榻,哪里还能出来参宴。   待人走近了一瞧,竟是如韵郡主。   她,还跟往常一样,喜欢将头上安上许多金簪,不,该是比从前更甚。   此刻她一身华衣,虽说还是京城去年流行的样式,可只要,簪子带的多,也就没人注意这些细节。   左右,跟了八位婢女,这架势,便是比孟良娣还要大。   自从华夫人出事后,除了如韵郡主成亲,这还是头一次在人前露脸。   待人进了屋子,只觉得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有个妇人,都没控制自个,打了个喷嚏。   如韵郡主微微的抬头,仿佛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郡主。   一步步的走向孟良娣,却在中间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后转头,看向众人,“怎么,都傻了?”   她这一侧身,那被领子挡住的脖子,露出来了一小块,浅浅的红色。   在场多是成了亲的妇人,自是明白,这一抹红色代表了什么,一个个直摇头,看来这郡主同郡马的关系很好。   不过,有这痕迹,多是妾氏的姿态,哪家夫人会这般的,不知轻重?   便是顾家姐妹,夫君那般宠着,也从未见过她们这般失态。   不过,大家也都觉得,如韵郡主许是被太子殿下刺激的太狠了,所以失了分寸。   无论如韵郡主表现的多么不堪,可太子始终保留了她郡主的身份,所以大家,也都得要起身,同她问好。   如韵郡主始终抬着下颚,而后慢慢的转身看向了孟良娣。   原本,两人该见了平礼的,可谁人也没有先低头的意思,便就这般僵持着。   良久,还是如韵郡主先往前迈了一步,孟良娣轻轻的咳了一声,想着要不要端一下架子,虽说从前每次见如韵郡主,都是她眼巴巴的上前,讨好的唤一声郡主表姐。   可现在,到底是风水轮流转,今时不同往日里,自不该她先说话。   却不想,如韵郡主只是走在她跟前的位置,坐了下来。   “听闻顾家添人,我亦算是顾家人,特意过来,讨杯酒吃,慈夫人该不会同我计较吧?”如韵郡主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布珍公主。   她这么一提,大家也都反应过来,这郡主乃是顾家养子。所以,如韵郡主过来自然是合礼数的。   布珍公主轻轻点头,“这是自然。”   听布珍公主说完,如韵郡主转头看向了孟良娣,仿佛在问她,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孟良娣没答这话,端过旁边的杯子,慢慢的品着。   可如韵郡主却没打算这般放过她,只是轻飘飘的说了句,“刚才就只听见孟良娣的声音,怎么现在,哑巴了?”   “放肆!”孟良娣指着如韵郡主,脸憋的通红。   旁人称呼她为良娣,或者良娣娘娘,只有如韵郡主一口一个孟良娣,刺耳的很,如今已经点着名的骂自己,如何能忍了?   如韵郡主微微挑眉,脸色却是没变,“对呀,本郡主就是放肆了,你能如何?”   左右,处置皇家郡主,她孟良娣还没有这个脸!   啪!   孟良娣猛的一拍桌子,“如韵,你莫要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侯府千金。”   现在,侯府已经没了,她这个郡主做的,着实可笑了。   如韵郡主慢慢的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孟良娣,“你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你该是说,莫要让我以为,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话,自更加让孟良娣难看。   她恶狠狠的瞪着如韵郡主,“如韵!你现在只是一个奴才的妻,如何敢提太子殿下?”   如韵郡主的脸上还是笑着,如今天气回暖,雪已经停了,那刺骨的寒冷天已然过去,眼瞅着春日便要过来了。   可是她这一辈子,永远就停留在了,那个一风雪交加的冬日,永远都不会变暖。   如韵郡主慢慢的站了起来,“我嫁给一个奴才又如何,总比你这个,专捡旁人不要的垃圾的强!”   无论如何,都是如韵郡主不要的太子!   即便是孟良娣再恨,也说不其他。此刻,她只能转头将气撒在布珍公主的身上,“慈夫人,这就是你顾家的,待客之道?”   布珍公主此刻笑的格外的温婉,“良娣为何这般言语,可是有哪里让良娣不满意的,良娣只管提,莫要客气。”   看着布珍装傻充愣的样子,孟良娣自就气的牙痒痒,“你莫不是听不见,她刚才说的什么?”   这话说的,却更让布珍公主欢喜,“良娣刚也说了,布珍分不出这大佑哪句是玩笑哪句是骂人,刚才瞧着你们说的热闹,自然以为,都是欢喜的!”   听了布珍的话,左右的人都低下了头,一个个都抿嘴轻笑。   孟良娣吃了鳖,猛地一甩袖子,准备离开。   却被旁边的宫人给拽了一下袖子,孟良娣这才反应过来。   她可以就这么走了,可外头的宾客众多,自然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若是她的脸足够大,让顾家派人去东宫赔礼道歉,此事也就罢了。   可偏偏都知道,顾家是块硬骨头,她到底不是太子妃,人家怕不可能低头。   而且,太子怕也不会为她出头。   闹到最后,怕只落个灰头土脸,让人传出是被顾家人撵出去的份。   留下,便是姐妹之间小打小闹的范个脸红,走了,就是颜面尽失。   思量片刻,孟良娣又转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过却转头,不搭理如韵郡主。   如韵郡主懒懒的坐在椅子上,只端着茶杯,若有所思。   只是,再也看不到如韵从前的影子,她的眉眼里,带着几分疲倦,又带着几分狠厉。   不过,好歹不说,这屋子里倒是诡异的平和。   直到,外头传来了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   孟良娣的脸色,到底变了。   昨日她还特意问了太子一声,要不要凑顾家这个热闹,太子当时斩钉截铁的说,肯定不来。   结果呢,太子要来,而却没同自己一道,孟良娣自然没脸,想想定然是,姓常的那个狐狸精,将人缠着来的。   孟良娣恨的咬着银牙。   偏生旁边的如韵郡主,还堪堪的冷笑了一声,生怕让人不知道,她是在嘲笑,孟良娣不值一提,声音故意抬的很高。   太子殿下刚下马车的时候,叶卓华同冯泽他们也都到了,一众人便跟在太子的后头走了进来。   孟良娣就如同旁人一般,挤在人群中见礼。   看着太子同他的男妃,手拉着手走了进来。   “本殿不请自来,顾卿不会介意吧?”待众人见完礼后,太子才走到顾明辰跟前笑着说了句。   “殿下说笑了,殿下能来是我儿的福气。”顾明辰低头回了句。   太子听了这话,抬头笑了几声,“没想到顾卿既也这般会说话了。今日,本殿瞧瞧你们认亲是怎么认的,也好,让本殿长长经验。”   这话说的,左右的大臣的心都提了起来。   什么叫长长经验?   太子殿下将来登基后,后宫会得佳丽三千,要多少孩子没有?何至于长这个经验,除非是准备给那男妃认领的。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   “殿下说笑了。”顾明辰始终低着头,不去搭太子这话。   只是,太子还未说话,旁边的男妃紧接着便来了句,“殿下,怎会在这大事上说笑,咱们大佑不日便会出,一个小皇孙了。”   对于这个男妃的话,顾明辰便就当没听见,低着头连哼都没哼一声。   倒是太子,笑的欢喜,“本殿,很期待。”   四目相对,旁若无人的含情脉脉。   “殿下三思。”左右大臣的头,只觉得突然变大。   太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今日,是顾家大喜,不说朝堂之事。”   丢下这话,便拉着男妃的手,径直往前走去。   旁边的孟良娣只觉得浑身冰冷,太子这是要给男妃认子了?   她入住东宫,以为生孩子是她的优势,如今太子连孩子都不在乎了,她哪里还有出头的之日!   如今虽为良娣,可不仅是顾家便是连如韵郡主都不将她放在眼里。   若是连最后的用处都没有了,她便还就是从前那个,不起眼的孟家女。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她总得要,做点什么。   太子进去之后,布珍公主便先将顾明慧安顿在厢房歇息,她现在怀着身子,最是要紧,外头人多,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她,可如何是好?   先将人扶到屋子里头歇息,等着真正认子的时候,再将人请出来观礼便是。   怕冯泽不放心,顾夭夭还亲自跑一趟,同布珍公主一起安置顾明慧。   出来的时候,她们迎面便瞧见了胡月娘。   她如今也算是太子跟前的老人了,而且又有顾夭夭送的信,提前知道了下头人会同意太子立男妃的事,也知道东宫添人,所以提点了她的人上来,在东宫也算是混的开。   “我先过去了。”布珍公主回头冲着顾夭夭说了句,便先离开,留着她们单独说话。   “多谢夫人。”布珍公主一走,胡月娘便先道了谢。   当初,听闻太子要点她做太子良娣,她的心乱了,虽说后头发生了许多事,看着同她无关,可却让她不必伺候她不愿意伺候的人。   如今在宫中她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这都仰仗顾夭夭的提点。   顾夭夭笑着将人扶了起来,“胡姑娘聪慧,这都是你自个的本事。”   胡月娘慢慢的抬头,“旁的客气的话,奴婢便不多言了,只说一句,若夫人需要,奴婢赴汤蹈火也必为夫人效劳。”   这话说的,让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话,我记着了。”   看顾夭夭说完要走,胡月娘突然拦住了顾夭夭。   顾夭夭不解的看着胡月娘。 第246章 联手   胡月娘思量再三,这才说道,“夫人,若是想要动手,没有人比奴婢更合适了。”   至少,对付宫里的人,她总比旁人方便。   顾夭夭唇角微微的勾起,“你何以这般说?”   胡月娘突然笑了,“因为,奴婢看的明白,太子并非良君。”   这话,说的及其大胆,不等顾夭夭反应,胡月娘接着说道,“若非叶大人受伤,殿下不一定敢,光明正大的说出认子的话来。”   捧杀这一招,也并非只有内宅里能用的上。   话既然说透了,顾夭夭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一盒药膏,“如此,那便劳烦姑娘了。”   胡月娘双手接过东西,而后冲着顾夭夭福了福身子,“夫人放心,奴婢定然办的妥当。”   看着胡月娘匆匆离开,夏柳有些担心的问,“姑娘,真的可以吗?”   顾夭夭嗯了一声,“将顾家摘出来便是。”   而后看向夏柳,“昨日夜里,我让人家给华夫人送了药草,那边还没回消息?”   夏柳缓缓的摇头,“一直没送个信来,也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态度。”   顾夭夭良久轻轻一叹,“罢了,且看着吧。”   如韵郡主既然选择嫁给了顾皓辰,便该是学会了,取舍,学会了审时度势。   从这院子离开后,顾夭夭便领着人去寻布珍公主。   今日,原本冯知微也要过来的,却被恭王给劝阻了,按照道理说,冯家又没分家,冯泽他们过来便就代表了冯家了。   冯知微脾气爆,万一同谁起了冲突,再伤到顾明慧怎么办?   这理由,说的牵强,冯知微便知道,怕是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理由,便就安生的在冯家待着。   如今还不到观礼的时辰,内眷一众人,都在屋里吃茶。   顾夭夭过去的时候,屋子里安静的很,也没个人说话。   等她坐定了,同旁边的布珍说笑,场上才热络了起来。   孟良娣一直冷着脸,就更有仇似的盯着眼前的杯子,而后侧头看了看笑的欢喜的顾家人,是看看右边,低头品茶的如韵郡主。   怎么看,就好像自己过的最凄惨一般。   心中的气,是愈发的不顺了。   “良娣娘娘,郡主,诸位夫人。”没一会儿,便瞧着胡月娘过来见礼。   看见胡月娘,如韵郡主的脸沉了下来,可随即想到,东宫点了那么多人,却没点到胡月娘,以后怕也依旧入不得太子的眼。   她所厌恶的,是太子看中的人。如今,不得太子看中,似乎,心中也就没那般的憋闷了。   只是孟良娣在看见胡月娘的时候,眉眼间满都是笑意,“快些起来。”   伸手,招呼人赶紧过来。   而后,撇了如韵郡主一眼,看着如韵郡主脸如所愿的黑了下来,心中更是欢喜,“说起来,胡女官原是郡主跟前的人。”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胡月娘,“不知胡女官过来是有何事?”   胡月娘始终半低着头,仿佛感觉不到旁人对她的打量,只双手将一个锦盒送到孟良娣跟前,“殿下为娘娘打了珠钗,今日刚得了,便赶紧送来了。”   这话说的,就好像太子今日过来,是专门为孟良娣送珠钗一般。   这话,左右的人听的都觉得假。   自然,这也是太子殿下素来的作风,打一巴掌,后头总会跟个甜枣,好像这般,便就是温文尔雅的贤主一般。   不过却是给足了孟良娣脸面,孟良娣欢喜的接了过来,抬手打开了这锦盒,“殿下有心了。”   而后递给身后的宫人,“给我戴上。”   看见孟良娣要戴珠钗,布珍公主便令左右取来了铜镜,孟良娣左右的看着,越看自越觉得好看。   等着戴好了之后,从手上摘下了镯子,送到了胡月娘的跟前,“辛苦了。”   “这是奴婢应该的。”胡月娘弯腰,一步步退了下去。   待胡月娘走后,左右的人自然是要说,太子如何的看中孟良娣。   孟良娣听的欢喜,接着便说了句,“说起来,这份福气倒是郡主让我的。”   而后,指了指胡月娘离去的背影,“瞧瞧一个下人,都知道审时度势,若是跟着郡主,哪里有现在的风光?”   如韵郡主没有说话,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转着杯子。   如韵郡主这般沉默,孟良娣便就愈发的张狂,“不过啊,这世上总没有卖后悔药的,有些事错过便是错过了,有些人,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了。”   如韵郡主的转杯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定定的看着孟良娣,“我突然想起来,你母亲曾匍匐在我脚下的样子,也突然想起来,你婶子被叶家撵出去的样子,更是记得,顾家老太太如何同你家发难。如今,你哪来的脸,吃顾家的人的酒?”   有些话,大家只不过是不提。   叶顾两家同孟家的渊源,还厚着呢。   当然,这渊源都是不好的渊源。   孟良娣的脸,就仿佛被人扔在脚下,让人随意的唾弃。   她紧紧的咬着牙,看了顾夭夭一眼。此刻,只要顾家人出面,便就解了她现在的难看。   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吱声。   孟良娣突然笑了一声,“是又如何,你可听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母亲倒是想跪着,现在怕是跪也跪不起来了吧?   你口口声声说是你不要的殿下,可是谁人不知道,殿下视你侯府如草荐。   哦,倒是我说错了,这世上早就没有文候,没有华夫人,只有两个什么都不是的庶人!”   哗啦!   孟良娣说的正起劲的时候,如韵郡主的茶水,就突然冲着孟良娣泼了上去。   便听得孟良娣突然惨叫了一声。   也幸得这茶水不烫,不然这一下,孟良娣的脸都得被毁了。   左右的妇人都惊的站了起来,若是这事是从前的那个如韵郡主做的,大家都不惊讶。可现在,到底郡主已经失利了。   不过,饶是如此,也没人敢为孟良娣说句话。   有些生来就比旁人尊贵,仿佛就刻在了骨子里一般。   “良娣。”宫人赶紧拿了帕子,为孟良娣擦拭脸上的茶水,以及,挂在发梢上的茶叶。   “两位,若是再这般胡闹,不管是谁,都请离开我顾家!”布珍公主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好好的喜日子,这俩人拌嘴也就算了,竟然动起手来,自会惹的主家厌烦。   孟良娣被如韵郡主泼了一脸的水,原本就够憋火的了,如今却还要被布珍公主奚落,当下便抬高了声音,“你没瞧见,是我被欺负了,我倒是不知道,如今顾家同这落魄户穿一条裤子了?”   “良娣慎言,您与郡主是非,只有圣主可决断,我顾家自没这个本事。   若是您诚心来为顾家贺喜,我顾家敞开大门随时欢迎,若是再这般胡搅蛮缠,劳您自行离开,不过是个良娣,我顾家还不放在眼里!”布珍公主一句接着一句。   这气势,恍然间就有从前刚来大佑的样子。   孟良娣左看看,从前京城最尊贵的郡主,右看看,是突厥最得宠的公主,一个个发起脾气来,都吓人的很。   感情,就自己堂堂太子良娣,便就应该吃气了?   “慈夫人,你莫要忘了,你不过也是个妾,当真觉得能代表的了顾家?”孟良娣轻咳了一声,自觉得,该要端起,她良娣的架子。   即便,她在东宫也是个妾,那也是太子的妾,总要强过一个侍郎的妾。   今日,是她成为良娣后头一次赴宴,若是不讨回脸面,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她平日待着东宫出门少,可她的母亲总会出来,不定会被旁的夫人,如何的嘲笑。   听了孟良娣的话,顾夭夭慢慢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的说我顾家如何?”   若布珍公主只是个妾,严格上说,只是顾家体面的奴才,那顾夭夭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子。   是顾家二房独女,她说话,自是有分量。   偏生顾夭夭也是个说话,毒的人。   这三个人一人一句的,愣是将孟良娣说的眼睛通红,“你们,你们给我记着。”   而后推开跟前伺候的宫人,小跑着往前。   因为动作太大,再加上故意发的脾气,她跟前的案子被推踹倒了,上头的盘子碟子掉了一地,便是连刚刚太子殿下送她的珠钗也都从头上掉落。   孟良娣此刻自是顾不得那么多,只一心去寻人为她做主便是。   看人走了,布珍只唤人将地上收拾起来。   这屋子里乱哄哄的,自是没人注意,被婢女收起来的,那根珠钗。   如韵郡主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低头品茶。   只是,却看到了顾家人的动作。   恍然间,明白了什么。   如韵郡主突然轻笑一声,“听闻,叶夫人前些日子病了,可用药了?”   突然间,说了一声。   “谢郡主挂念,臣妇如今已经无碍。”顾夭夭抬声应了句。   如韵郡主了然的点头,“也是,叶夫人用的药,必然是好的,定然能,药到病除。”   听如韵郡主一口一个药,顾夭夭也笑了起来,“顾家,自然是会用好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听的旁人都犯糊涂了。   总还记得,从前两人不对付,碰了面总是要彼此说上几句。   什么时候关系这般的好了?莫不是就应了那句话,敌人的敌人,便就是朋友?   不过,屋子里总算是消停了,大家也都活泛着开始闲聊了。   另一边,孟良娣哭着跑了出去,都快出大门了,才又想起来,她不能就这么走了,至少也不能这般憋着气出门。   而后又转过身去,自己冲着主院跑去。   太子殿下领着下头人吃酒,与其说领着下头的人,倒不如说是在陪着男妃,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两边的人,嘴角不停的人抽动。   可又有什么办法,他们都点头同意这男人进宫了。   想想便觉得憋屈,原本想着让恭王殿下劝劝太子,可却没想到,太子殿下一句也听不进去。   话,且已经放那了,若是想要太子同意继续赈灾,那必须要先迎他心爱的男人进宫。   他们想,若非皇帝中风,听了这话,都得用大巴掌扇他了。   这是赵家的江山,说的就如同是他们这些臣下,没有百姓就活不了了一样。   甚至,现在都开始有人想着,若是皇帝没中风太多好,没了冯贵妃母子,皇帝定然能幡然醒悟,好好的治理大佑。   “对了,本殿怎么没瞧见令尊?”   太子跟男妃腻歪了半天,这才想起来,同下头的人说句话。   “回殿下的话,家父身子不适,如今正在外头养身子,等着养好了身子,便会回来。”顾明辰低头说了句。   这话却听得太子笑容满面,连说两句,“甚好,甚好。”   下头人一开始不知道太子说着甚好是什么意思,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说,儿子能顶起这个家,父亲没用了就该撵到一边。   说的是顾大伯,自也说的是皇帝。   “殿下慎言!”言官们便忍不住,提醒了句。   这不孝的话,万万不能再说。   “本殿不过称赞顾卿一片孝心,你们这想到哪去了?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酒,都莫要绷着个脸。”说着,太子殿下端起了酒杯,领着下头的人,走了一个。   酒水下肚,太子又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叶卓华,“叶卿的伤好些了吗?”   “回殿下的话,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被点名的叶卓华如是回答。   太子轻轻点头,“这便好,你对本殿忠心,本殿自然知晓,只是大佑律法不可废,本殿不得不罚你。   不过,也是你小子运气好,生在了武将之家,若换成了寻常的文臣,那两刀下去,怎么也得要了半条命去!”   说完,还若有所思的看了坐在一旁的言官一眼。   意思,不言而喻。   恍然间,在场的人都想起了,当日在城门之后,太子被华夫人威胁,是如何的我窝囊,哪里像现在这般,威胁这个,敲打那个的。   端端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偏偏,太子就是喜欢这种,看着下头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恍然间明白了,为何大家都想要坐在这个位置上,果真,让人舒坦。   太子正在训斥人,孟良娣便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殿下,求殿下为臣妾做主。”   虽说现在天气暖了,可却也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孟良娣一路跑来,发丝都已经结了冰。   再加上发鬓已经乱了,此刻看上去着实是狼狈。   “发生了何事?”太子沉着脸问了句。   倒也不是多在乎孟良娣,可她毕竟是东宫的人,旁人羞辱孟良娣,便是没将东宫放在眼里。   孟良娣哭哭啼啼的,自是想将顾家也牵扯进来,可抬头看去,瞧着坐在首位上的都是顾家的人,到嘴边的话便生生的改成了,“臣妾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如韵郡主,惹的她处处针对臣妾。”   一提起如韵郡主,太子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对于如韵郡主,京城人谁都知道,她,不得太子心意,已经与太子撕破了脸。   此刻,孟良娣的父亲,孟家大房,也就是被太子安置在御史台的人,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同自己的女儿跪在一处,“求殿下,为小女做主。”   孟家原是不想来的,可一想到,孟家二房被顾明辰压的死死的,这么下去,那个尚书当的太憋屈了。   便想着过来说句好听的话,缓和一家两家的关系,不说让顾明辰让权,就是在外头多少给孟家二房点脸面,也就够了。   而孟良娣这边,东宫还没有太子妃,无论太子多宠幸这个男人,终归不会是正统,孟良娣常出来参加宴会,也同京城命妇拉近关系。   多少,也算是露个脸。   却不想,竟然被如韵郡主给欺辱了。   本都算是孟家后人,可他们被一个女人压制了这么多人,提起那家的人总觉得同个仇人一般。   “如韵!”这两个字,仿佛是从太子殿下的牙缝里蹦出来的一般。   旁边的男妃拉了一下太子殿下,让他回过神来,慢慢的坐稳了,“将人带来。”   毕竟,太子良娣出事了,便是在顾家,也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   消息,是胡月娘带来的,如韵郡主起身后,深深的看了胡月娘一眼。   胡月娘还同以往一般,只守着礼数,规规矩矩的侯在一边。   当初,没有因为如韵郡主高高在上,而摇尾乞怜,现在,也没有因为如韵郡主的落魄,而变的懈怠。   良久,如韵郡主莞尔一笑,“走吧,本郡主去同太子殿下,认罪去。”   便率先往前走去。   布珍公主看了看,起身冲着诸位夫人福礼,便要去看看。   毕竟是在顾家出的事,顾家总要有个人在旁边回话。   只是,还没迈出步子,却被顾夭夭给拽住,“我去吧。”她笑着说了句。   毕竟这边还需要人招呼,布珍待着这正合适。   更重要的是,布珍到底是异邦人,当日太子能派常姑姑来落布珍的脸,今日若是再生气,依旧能将火气发在布珍身上。   可顾夭夭终归是不一样的。   布珍明白顾夭夭的意思,所以此刻才些犹豫。   “我无碍的。”不等布珍点头,顾夭夭便让夏柳扶着站了起来,而后抬脚走了出去。   在坐的诸位,总是有明眼人,现在也只能感叹,顾家众人,情深义重。   弟兄们心在一起,所以才不能被旁人欺负了。   如韵郡主脚下走的很快,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前厅,于众人之后一眼便看见了,身着玄衣的太子殿下。   不,该是太子与那男妃。   两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束着同样的玉冠,真真好一对璧人。   如韵郡主自嘲的笑了笑,枉她从前还以为太子也对她一往情深,瞧瞧,这才是真正的偏爱。   “如韵,参见殿下!”她的声音,终是只有冷意。   太子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是一惯的柔和,“如韵啊,你母亲现在可好?”   温和的,如以前无异。   “好。”如韵郡主笑着说回了句,而后接着又说道,“我与郡马也好。”   提起她的男人,太子殿下的手紧紧的握着,终是冷下了,鼻间冷冷的发出一个哼的声音,“你们好便可,可本殿的良娣,却不怎么好。”   这话,让如韵郡主突然笑出了声音,“殿下说的是,我也觉得,她不好。”   啪!   太子显然便是装都装不出耐性来了,“胡闹,如韵你都已经是成了亲的人了,便该稳重,说话怎还这般,不知轻重?伤了良娣,本殿绝不能饶你。”   听了这话,孟良娣面上总算是缓和过来,太子,能为她做主便好。   如韵郡主还是跪在那里,面上从容,“殿下不问问,是谁人的过错?”   此刻,顾夭夭已经赶到。   太子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问顾夭夭,而是淡淡的说了句,“无论如何,她是主。”   君臣之礼,不可废。   如韵郡主轻轻点头,“我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我?”   “你伤的是良娣,这话,应该问良娣。”说完,抬手示意胡月娘,将孟良娣扶起来。   孟良娣轻轻的咳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韵郡主,等着如韵郡主向她求饶。   如韵郡主到底还是抬起了头,“不知,良娣如何罚我,不过像良娣这般温柔的人,该不知道惩罚的手段,不若让我为良娣出上一个主意。”   此刻,如韵郡主的眼睛,格外的明亮,“您瞧,我泼了您一脸的水,若是只让您泼回来,怕是会脏了您的手。”   而后抬手,指了外头的湖水,“不若,我跳下去如何,以茶水之千万,还之?”   这么冷的天,若是一头栽下去,必是受不少的罪过。   这个主意,孟良娣自然是觉得好,只是刚准备点头,听的身后父亲咳嗽了一声,她不由的抬头看向了太子。   她差点忘了,若是这般痛快的同意了,会不会让太子觉得,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心中狠狠的咒骂了如韵郡主一句,觉得这人果真是恶毒,便就在这个时候了,都不忘记算计自己。   缓缓的低头,“这。”装作,有些无措的样子。真真的像是,如韵郡主嘴里那般,不擅长罚人的人。   不过,低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太子眼里就只有男妃一人,自己装的这般娇羞的样子,也不知道太子有没有注意到。   “本殿觉得,极好。”看孟良娣有些犹豫,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太子干脆替她做主。   听了他的应允,如韵郡主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   而后慢慢的抬头,看向了顾夭夭,又看向了在一旁伺候的胡月娘。最后,将视线放在了男妃的身上。   如韵郡主缓缓的站了起来,她往前迈了一步,眼睛定定的放在男妃的身上。   而后,拔下了一只束发的金簪,“我的簪子,可丢不得。”   而后将剩下的,全数解开。   三千秀发,随意的散着。   众人以为这便结束了,却没想到,如韵郡主拿着簪子的手轻轻的转动,拨开了衣衫。   “你做什么!”看到腰封落地,太子冷声斥了一句。   如韵还是笑着,“冬衣厚重,我若是跳入糊中,衣衫尽湿,湿衣如千斤重,我只是被罚跳水,可不想因此丢了性命。”   听如韵郡主的意思,竟然还要脱下衣服,在坐的大臣脸色都变了,终是有人不忍心,劝谏太子,这般惩罚对女子而言,到底是太重了。   “她愿意不要脸,还用得着你们怜惜?”太子冷冷斥责了一声。   无论下头人与太子如何理论,如韵郡主的手都没有停,像是打定主意,将身上的衣衫褪去。   直到,只剩下一件娇艳的里衣。   就站在众人跟前,如同下贱的舞姬一般,供人赏看。   如韵郡主的脸上的笑容依旧明媚,“那么我去了,殿下?”   而后扬手,将自己脱下的衣服,照着男妃便扔了过去。   大家谁人都没防备,竟让如韵郡主得了手,她的衣衫全都盖在了男妃的头上。   刚才用过的金簪子,也掉落的在了案前。   太子的脸比刚才还要黑,“如韵,你想死!”   一边往下拽衣服,一边冷声斥责!   如韵郡主猛地转身,而后笑的畅快,“我只想人尽可夫,只要不是你,谁都行?”   前未来太子妃,如同女支一般,她倒要看看,太子的脸面,该放在什么地方?   可她这话,放在太子耳朵里,只听到的,却是,除了你,谁都行。   公然的往男妃身上抛衣,这不是在引惑男妃。   “贱人!”太子殿下恨的咬牙。   衣衫全都被取下,男妃吩咐人拿下去,烧了便是。   “且慢。”下头的人刚抱起来,被男妃唤住,捡起了掉落在案前的簪子,“一并处理了。”   等着跟前清静了,男妃才揽住了太子殿下的肩膀,柔声说道,“你莫不是觉得,一个女支子都能入我的眼?”   “自然不是。”太子不由的撅起来嘴,仿佛是在撒娇一般。   男妃才又说道,“那便是了,同个贱人,计较什么,没得落了身份?”   被男妃一哄,太子的脸色才又缓和过来。   只是,眼前的这一幕,总是让下头的人,觉得诡异,说不上哪里不对,可就是不对。   扑通!   还没想明白,便听着还如韵郡主真的跳下湖去了。   如韵郡主的衣衫都让下头的人烧毁了,顾夭夭便吩咐夏柳,再去准备一套。   现在的湖水,正是凉的时候,就算如韵郡主识得水性,可若是腿脚受凉抽了筋,总还是有危险的。   顾夭夭便让人守在跟前,若是觉得情形不对,赶紧将人救上来。   毕竟,太子殿下可没说,准备要如韵郡主的命。   大约真的,老天爷不会,将谁逼入绝境。   不消片刻,如韵郡主竟然游了上来。   看见她露头,夏柳赶紧将准备好的棉衣盖在了她的身上。   到底是天冷,再厚重的冬衣盖身上,也还是让她瑟瑟发抖。   左右准备救人的家丁,全都避讳的转过头去。   夏柳为如韵郡主穿衣,顾夭夭取了斗篷,掀起后头的帽子盖在如韵郡主湿淋淋的头发上。   如韵郡主靠在顾夭夭的耳边说道,“看见了没,他是那般的生气,我便,只觉得痛快。”   即便自己受罪又如何,只要能让太子心堵,她做什么都在所不惜。   顾夭夭长长的叹了口气,活成如韵郡主现在这样,着实能算是个,可怜人。   如韵郡主听到了顾夭夭的叹息,微微的侧头,“你不必可怜我,我风光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是!”   “嗯。”顾夭夭应了一声,此刻,如韵郡主说什么便是什么。   看顾夭夭闭嘴了,如韵郡主悄悄的在顾夭夭的耳边说了句,“看我,能不能猜中你的心思,一会儿,那贱货必定离席。”   如韵郡主的眼里,只有太子,能被如韵郡主称之为贱人的,自然不会是孟良娣,因为她不够这个格,是以,便只有那男妃一人。   此刻,顾夭夭笑了,迟迟未表态的如韵郡主。此刻,倒是给自己了一个大惊喜。   她对着夏柳微微的点头,该去按照他们之前所想的,行动便是。   如韵郡主落水结束,自然算是受罚完毕,顾夭夭便让人扶着她,去厢房歇息。   而孟良娣这边,既然太子已经为他讨回了公道,也该去换下衣衫,重新整理头发。   如韵郡主受罚结束,自然要有人过来同太子复命。   听闻如韵郡主完好无损的上来了,太子恨恨的说了句,“祸害遗千年!”   说完,却还不解气,接着又说道,“像这般贱人就该成全她,去掉她的衣衫,冻于冰水之中,让野狗一点点啃食。”   只有这般,才能泄掉太子心头之恨。   将人冻在冰中,这人自然是活不成了,再让野狗啃食,也就是融化一点吃一点,必然是,一点也都不浪费。   太子因为在气劲上,说话的声音也没刻意压制,是以左右的人都能听的清楚。   太子说完,觉得气氛不对,看着下头的人都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太子随即缓和了脸色,“本殿只是说笑,诸卿莫不是以为,本殿如同商王一般,是凶残之人?” 第247章 大戏   太子既然都这般说了,众人自然不会再说其他,只是心中都怀疑,这究竟是太子随口说的,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人。   太子现在,同他们之前认识的太子,已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若是以前,众人一定会觉得,太子那般好的人,绝对不会起这样心思。   有人犯错,就该用大佑的刑罚来处罚,而不是自己想着法子来折磨人。   太子看着大家的表情还没缓和过来,便说了句,“来来,我们君臣好久没有放松的说上一会儿话了,今日,大家都不必拘礼。”   这般,还如同靖王还在的时候一样,他们有一样的目标,一致对外。   所有人都端起了酒杯,可心情却不似从前。   场上,似乎又恢复了热络,可大家都没往心里去,只觉得,都是假象。   “我觉得头有些痛,一会儿回来。”众人开始闲聊的时候,男妃附在太子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太子一脸紧张的问了句,“可有碍,我同你一同回宫?”   男妃笑着摇头,“一会儿便回来了。”   而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唇印在了太子的唇上。   感觉到他唇的滚烫,太子低下头,似有些害羞,“那你,快去快回。”   看见这一幕,大家的气都不顺了,一个个将头转到一边,便当没有看见。   既然如韵的事已经有了定论,顾夭夭便准备回到布珍那边,叶卓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送顾夭夭过去。   顾明辰也让人推着轮车下去,等着一会儿领着顾谨出来。   是以,三人走在了一处。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着身后有人喊了句,“叶大人,顾大人。”   三人回头,瞧见是孟家大房往这边跑。   “孟大人。”两人同时,抱了抱拳头。   不过,倒没表现的有多么的热络。   孟大这边,却当没有看见,气喘吁吁的站定,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锦盒,“今日原本,我家老二也要过来的,顾大人也知道他那身子,不好的很,免得将病气传过来,特意让我为顾大人送上添子之礼。”   “孟大人有心了。”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无论心里多厌恶孟家二房。   此刻顾明辰也不能表现出来,双手将锦盒接了过来,而后,轻轻打开。   虽说,这么当着人家的面打开不妥,可作为吏部侍郎,必要的警惕心还是要有的,谁人知道,这里头会放什么东西。   当看到,整整齐齐一叠银票出现在这里,顾明辰忍不住哼了一声,果真,是顾家二房的擅长的手笔,简单粗暴。   他将盒子盖上,“孟尚书的心思下官收到了,只是这礼,恕在下确实不能收。”   便直接退了回去。   这世上,哪有人送礼直接送银钱的?   孟大这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可还是强撑着露出个笑容来,“顾大人若不收,岂不是辜负我二弟的心意,都在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的这般僵?”   顾明辰赞同的点头,“身为吏部尚书,他必然能理解我此番作为,相信,我们的关系,只会比从前,更加的紧密。”   话,说的倒是漂亮,只是在大家心中,这不收礼便就代表着,并不同意所求者的事情。   孟大的脸色是愈发的沉了,这不暗搓搓的在讽刺孟家?   他舔着个脸过来当说客,没想到却只是被人好一顿羞辱?   “顾大人说的是,咱们来日方长,今日到底是我那不争气的二弟,唐突了。”嘴角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   说完这话,便转身回了里头。   顾夭夭在后头冷哼一声,这孟大看着还挺生气,可他有什么资格?   莫要说,他孟家二房已经到了吏部尚书的位置,就算没到,天下官员谁人不懂,这直接送银票算的什么?   明明是他们孟家,别有用心,现在怎还好怪罪到旁人身上。   “走吧。”顾明辰示意他们往前,孟家没有华夫人,就剩下这些人,顾明辰自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将顾明辰送到之后,只剩下叶卓华同顾夭夭,他抬手帮着顾夭夭整理衣服,“我倒不知道,你背着我,准备闹这么大动静。”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既是受伤了,换我来便是。”   估摸,今日一早,恭王殿下给他送消息,让叶卓华知道了。   叶卓华轻轻点头,“好,那我以后便在夫人的身后,等着便是。”   手,很自然的挽住顾夭夭,“有气,撒出来便好。”   顾夭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用的着你说?成了,赶紧回去吧,我同兄长一起,去看看瑾哥儿去。”   今日的事,确是顾夭夭早就料到的,顾家办事,太子一定会来,不为旁的,就因为那男妃的姐姐,在顾家出的事。   那男妃必然不会罢手。   而如韵郡主也一定会来,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报复太子的机会,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将这些事,给他们串起来。   如今,就等着收网便是了。   快进屋子的屋子,顾夭夭整了整衣服,掀了帘子进去。   布珍公主这边已经过来了,顾明慧也在旁边坐着。   顾瑾穿好衣服,一身暗红色长袍,看着及为喜庆,衬的这小脸气色也好多了。   束带上的红色宝石,将整个人显得愈发的贵气。   这,天生就该是,顾家这般大家的儿郎。   “二姑母。”顾瑾看见顾夭夭进来,双手抬起身子前倾,及其规矩的见礼。   “免了。”顾夭夭摆了摆手,不由的捏了一下顾瑾的小脸,“我们家瑾哥儿,果真俊俏。”   顾明慧笑着将顾夭夭拉在一旁,“男孩子,要有阳刚气,不能只生的俊俏。”   而后又说道,顾明辰已经同冯泽说了,让他从军中寻个厉害,顾瑾的骑马射箭,一样都不能落下。   两个姑母说完,便是布珍公主该同他说话了。   “娘,没什么想望,好好的便成。”这一刻,她如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什么望子成龙,都不及平安顺遂,让人安心。   “儿子,谨遵母亲,两位姑母的教诲。”顾谨再次做辑,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顾明辰的身上。   顾明辰有片刻犹豫,良久也只是说了句,“走吧。”   领着众人,朝后头的祠堂走去。   现在,宾客们都已经被领过去了,祠堂的大门打开,这个时候,出嫁的姑娘将人送到台阶之下,便不能再上去了。   便是连老太太,此刻也只能在台阶下看坐。   顾明辰因为坐着轮车,只能从旁边被人推上去。   长长的阶梯,便只有顾瑾一人,一步步的往上走。   小小的身躯,仿佛有无尽的力量,每一步走的都格外的稳重。   左右的人都同老太太说,“这个孩子,将来必然出息。”   人都说,这小孩三岁看小七岁看大,顾瑾周六岁,便是虚七岁了,看现在这样子,也都得能想象到,长大后是整样的光景。   老太太不停的点头,“是呀,这孩子是好样的。”   脸上满满的都是骄傲,这一刻,仿佛这孩子就是她的亲孙子。   太子殿下既然来了,必然是要站在台阶之上的,顾明辰领着顾瑾同太子殿下见礼之后,便拉着他的手,让他进入祠堂,在顾家列祖列宗之下,叩上四个响头。   由着顾家本家族长,念着亘长的贺词,而后开族谱,将顾瑾的名字,添下顾明辰之下。   便是,顾家长房长孙。   礼成之后,左右都是恭喜的人。   顾瑾跟在顾明辰之后,挨个的叫人。   “这孩子,本殿瞧着也喜欢。”太子突然说了句。   走到顾瑾跟前,而后揉了揉顾瑾的头,“等皇孙出世后,许你进宫伴读如何?”   太子这一说完,大臣们都对顾瑾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要知道,自来选伴读那是要精挑细选的,闹不好,伴的可是未来的国君,从小长大的情谊自是要旁人亲厚,可见的,未来前程似锦。   顾瑾看了顾明辰一眼,他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伴读是怎样的荣耀,可看着顾明辰脸色不好,却也明白,定然不是什么好事,便说道,“谢殿下抬爱,只是父亲才给我选了先生,怕不能胜任。”   被这般稚嫩的声音拒绝,太子却一点都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而是,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容。   视线仿佛穿透了人群,最后落在了顾明慧的身上,“冯少夫人这是有了身子了?”   顾明慧同冯泽一起走在人前,“回殿下的话,这才刚满三个月。”   太子嗯了一声,手不停地转动手上的扳指,“三个月好啊,等着出生,便是丰收的季节,是我大佑重整士气的季节,更是我大佑扬威的季节。”   太子本就想攻打突厥,可今年遭了灾,朝中大臣多是阻力。   可钦天监已经算到了,等着春暖花开,大佑便是一片盛世,也许今年秋天的收成会比往年的还要好。   这样,国库充盈,下头的大臣自然不能再反对了。   太子的心思,百官自然知道,此刻也只能说一句,愿殿下,心想事成。   太子没有应话,往前走了一步,视线始终放在顾明慧的身上,“这孩子与我大佑有缘分,该为国子。”   太子这话一说,惊的顾明慧身子一晃,若非冯泽眼疾手快的扶着,此刻怕得倒在地上。   什么叫国子?   莫不是,太子动了要这个孩子的心思?   “多谢殿下抬爱,天下之大,皆为王民,天下之子,皆为王子,秋季里,必然千千万万,出生的希望,他们必定都能为大佑效力。”冯泽身子慢慢的往前挪了挪,挡在了顾明慧的身前。   仿佛是在,默默的为她遮挡风雨。   太子的扳手转动的更快了,太子的意思,大家心中都有数了,冯泽却这般言语,自是公然拒绝太子。   太子的眼微微的眯了眯,而后却抬声笑了起来,“纵有千千万万,可本殿现在看见的,便就只有这一个,将来,也只有这一个最尊贵。   也不怕冯卿笑话,本殿也特别的喜欢孩子,难得投缘,本殿便许这孩子,待出生后抱养在后宫,由得常卿悉心照料,将来,最差也是一方之主。”   什么叫一方之主,像恭王这般,有封地的,才叫一方之主。   而且太子还说,最差的是这般,莫不是若有可能,还有做储君的机会?   没想到,太子已经将夺下臣之子,放在明面上了。   顾明慧紧紧的咬着牙,身子气的都开始发抖了。   在大佑,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形,你喜欢孩子,自有万千女人愿意为你效劳,可你偏偏最宠爱的却是男妃,生不出来,那是你自个的问题。   再不济,你想抢孩子,你去抢你后妃的孩子便是,凭什么抢人家的?   朝中大臣也不愿意啊,这就算太子也想收养孩子,应该收养的是赵家的孩子,收冯家的算怎么回事?   “不瞒殿下说,臣也喜欢孩子,这是臣头一个孩子,莫说送到宫里的,就是送到别的院子,臣也舍不得。”   冯泽揽着顾明慧的肩膀,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是以让她放宽心。   看着冯泽的态度坚决,太子啧啧了两声,“小冯将军果真淡泊名利,就是不知道,令尊是怎样的态度?”   微微的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冯泽,继续说道,“更何况,这个孩子,本殿,要定了!”   顾明慧手慢慢的放在肚子上,作为母亲,最听不得便是这种话,她猛地往前迈了一步,“殿下要做这拆散人家母子的事,那臣妇,宁愿不将这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将他拱手让人!”   那么小的孩子,送到宫里,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与其被人折磨,倒不如不出生,下次投胎找个好人家。   “莫要说傻话。”冯泽看顾明慧气的厉害,不禁的放柔了声音,“凡事,还有我。”   冯家,护大佑的千万子民,没道理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下。   话,既都说到这份上了,便是君臣撕破了脸。   左右的人赶紧跪了下来,“殿下三思。”   太子扑哧笑出声来,“本殿不过是一句戏言,这孩子都没出生,如何能知道是否投缘,众卿多虑了。”   场面,因为他这话说的,确实有些轻松了。   只是,顾夭夭却听得明白,太子并没有说死,只是不知道是否投缘,若是真的投缘还是会接到宫里去。   到时候,按照太子所想的,他已然登基,届时便是圣旨。   抗旨不尊,那可是灭九门的大罪。   可若是冯家将孩子送过去,到时候,更被太子拿捏的,处处退后。   这素来便是太子的手段,他不像靖王一样,看上什么就非要不可,太子却是,拿针扎你一下,看你生气了,赶紧说点好过,过几天再扎一下,一点点的让你的底线往后退,而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姐,放心。”顾夭夭走到前头,从顾明慧耳边小声的说了句。   现在已经明白了,怪不得让顾家孩子也进宫,感情是要一块拿捏,太子想死,自己成全他。   场面,明明刚缓和过来,突然有下头的人匆匆的赶来,一队是在太子跟前禀报,一方是顾家的下人,在顾明辰的耳边禀报。   “宫里贵人出事了,快都随我去瞧瞧。”顾明辰听完后,赶紧开口说了句,不给太子,压下事情的机会。   太子沉着脸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明辰,随即冷笑了一声,“好,本殿也想看看。”   说完,便让顾明辰带路。   现在,认子的礼已经成了,顾明辰让布珍带着顾瑾先回去歇着,冯泽将顾明慧也暂且送到厢房,老太太自然也要回去。   跟前,也只有顾夭夭叶卓华同顾明辰在一起。   布珍带顾瑾到了他自个的院子,便招呼下头的人伺候顾瑾,“娘去看看你父亲。”   “娘。”顾瑾将人唤住,“那个太子殿下,是不是要害父亲?”   他虽然没接触过,这大院里头的复杂的事,可却也看清楚,太子同他说话的时候,顾明辰是不高兴的。   而且,大姑父那么爱笑的人,却也被太子逼的,变了脸色。   所以,太子该不是好人。   布珍公主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揉着顾瑾的头顶,“伴君如伴虎,等你长大了便会明白。不过,爹娘一定会将你保护的好好的。”   说到这,布珍公主慢慢的蹲下身子,定定的看着顾瑾,“孩子,娘问你,你可否愿意留在这里?”   从前觉得顾瑾还小,布珍公主看上了,族里送来便是,却从未问过这孩子的心思。   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早慧的,既然如此,便想要问问这孩子自个的心思。   人人都羡慕大宅子里头的富贵,却不知道,这里头的凶险。   看布珍公主如此紧张,顾瑾突然笑了,他拉住了布珍的手,只唤了一句,“娘。”   人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其实还不是被逼迫的?你若是不懂得看眼色,便会挨打。   他被叔父养着,明面上叔父待他是好的,给他衣服穿,饭吃,还允他识字。   可他却知道,当他同弟弟起了矛盾,叔父的拳头便会毫不犹豫的砸在他的身上,婶母更是将恶毒的言语全都安置在他的身上。   开始,顾瑾是不懂的,不懂得明明没做错事为何还要挨打。   后来,拳头让他学乖了,受再大的委屈,也没有被拳头砸在身上疼。   他以为世上的人,皆如叔父一般,不过只要个好名声便罢了,直到来了顾家。   父亲看着一直冷个脸,话还少,可却为他东奔西走,上最好的学堂寻最好的先生,母亲温柔的在旁边,陪着他。   祖母是个威严的老太太,刚来的时候,也同他说过规矩,可那双眼睛骗不了人,她的眼睛里,带着便是叔父都没有爱惜。   还有两个姑母,都是真心喜欢他。   所以,他想要留在这里。   想要,他早已经忘记的亲情。   至于,什么太子,顾瑾只说,“儿子不怕坏人,儿子总有长大的一天,总有保护爹娘的一天。”   这个信念,在叔父家的时候便有。   只是那时候,他想要长大,只是为了,自保。   可现在,他想保护对他好的人。   听这话,布珍公主扑哧笑了出来,“好,娘等着我儿长大。”   而后又同顾瑾说说,让他不必害怕,顾明辰现在还能保护他,就算顾明辰不行,那俩姑父也是厉害,再不然,还有二爷爷。当然,二爷爷可是个暴脾气。   顾瑾听的认真,便想着,等遇见二爷爷又是怎样的情景。   另一边,顾明辰领着太子,很快便到了今日特意腾出来,供各位贵客换衣的地方。   此刻,屋门的帘子已经掀了起来,所有人都看见,孟良娣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靠在婢女的身上瑟瑟发抖。   而那男妃,只穿着白色的里衣,此刻靠在墙上,手捂着肩膀的地方,看样子,里面有血流了出来。   该是受了伤的。   “谁人伤了你!”太子根本就注意,屋子里此刻诡异的气氛,一看男妃受伤了,赶紧冲了过去,“太医,快宣太医!”   他愤怒的大喊,宫人赶紧跑了出去。   不过,此刻从顾家赶到宫里,再从宫里带太医过来,要好一阵,顾明辰便让人先将顾家的府医请来,先给这男妃止了血才是。   男妃摇了摇头,“殿下,我们回去吧。”此刻,并不想提究竟发生了何事。   只是,先前的场景,太子糊涂了,看不透,可是左右的大臣,却看得明白。   分明是男妃对孟良娣起了旁的心思,孟良娣定然是抵死不从,这才失手伤了男妃。   “请殿下,整肃后宫。”不等太子应允,左右的人便提了出来。   今日,若是揭了过去,以后男妃不得更变本加厉?   说句难听的,以后后妃有孕,都不知道是谁的。   不,该是说,太子现在都被迷惑的,公然想要立未来养子了,便是什么糊涂事办不出来?   太子拿出帕子,为男妃擦拭因为疼痛,而流出汗的脸,“整肃后宫?尔等让本殿,整肃谁?”   “请殿下,处死常大人。”此刻,朝臣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这位男妃!   “放肆!”太子因为愤怒,此刻脖子上的青经都暴了出来。   男妃拉了拉太子的手,让他息怒,正好这个时候府医来了,太子让人先将男妃放置在软塌之上,先给男妃止血。   趁着这会儿空挡,太子这才注意到孟良娣,他一步步往孟良娣跟前走去。   此刻,太子双目殷红,恨不得杀了孟良娣。   孟良娣吓的瑟瑟发抖。   “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太子咬着牙,每一个字都说的极为缓慢。   孟良娣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可现在的情形,她要么死,要么就按照旁人所想的那般,说出看上去的真相。   “殿下,求殿下为臣妾做主!”孟良娣一咬牙,突然挣扎着跪在了太子跟前,眼泪倒也不装的,簌簌的落了下来。   “臣妾,臣妾正在换衣,这常大人便闯了进来,虽说同是殿下的人,可到底男女有别,臣妾劝阻他离开,可谁曾想,谁曾想他不依,还对臣妾用强。”孟良娣哭哭啼啼的,可却将所有的事,交代的清楚。   “求殿下,为孟良娣做主。”这个时候,一直未说话的孟大,便跪了下来,高声为孟良娣求得说法。   孟家一领头,让太子处置男妃的呼声便更高了。   太子恍若未闻,只冷冷的盯着孟良娣,一步步的靠近。   孟良娣低着个头,只觉得后背发凉。此刻,除了哭泣,竟然不敢发出其他的声音。   可饶是如此,突然觉得头皮一疼,随着这股子劲猛的抬头,便看见了太子殿下那一张发怒的脸,而后便觉得脖子一疼,被太子狠狠的掐住,“你胡说,你胡说!”   孟良娣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泪,眼珠子直往上翻。   “殿下,殿下!”左右的人着急的呐喊。   这太子殿下,莫不是魔怔了,明明真相就在眼前,他不信也就算了,如今竟还要杀人。   就算你真要为男妃脱罪,至少也应该走个过场,哪怕是将孟良娣屈打成招,也至少该装模作样的问两句,而不是现在,直接要灭口。   顾明辰看着大臣唤太子无果,赶紧斥责了两边的宫人一声,“赶紧将殿下拉开。”   宫人倒是往前了,可是谁人真的敢同太子的动手,眼瞅着孟良娣进气比出气都少了。   “殿下,殿下!”还是男妃挣扎这起来,拉住了太子。   太子似乎终于有了理智,眼里含着眼泪,“你放心,本殿一定会还你公道。”   男妃低低的嗯了一声,抬手帮着太子擦拭着眼角,“放心,我无碍的。”   而后,冲着下头的人说了句,“孟良娣引惑我无果,心生恼怒,这才行凶。”   这话,着实没有什么让人信服的力量。   孟家自然不能应了,“常大人说孟良娣引惑您,可有什么证据?”   孟良娣趴在地上,此刻如同烂泥一样,只不停的落泪,听了男妃的指责,好半响要发出个音为自己辩解,可嗓子疼的却说不出一个字。   “证据,你要什么证据?”太子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一提这事便火了起来。   什么叫要什么证据,也就是说,太子的意思便是,男妃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248章 私会外男?   孟大听了这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若是应下这罪名,孟良娣完了不说,孟家该如何在京城立足,孟家其他未嫁的姑娘,该说怎样的亲事?   可若是不应,胳膊怎么可能拧的过大腿?   思量的片刻,孟大低头,重重的将头叩在了地上,“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求孟家,无愧于天地。”   这话,却也是为了孟家正名。   太子现在这个样子,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孟良娣的命了。   今日就算侥幸活下来,日后怕也会过的艰难,未来还不定会陷入如何两难的局面。   或者,将会陷入,百口莫辩的状态,与其那般,倒不如今日,在明眼人的眼皮底下,就此别过。   孟良娣慢慢的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孟大。   明明,不是她的错,为什么要让她死?   孟大低头,却不敢看孟良娣,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如何能不心疼?   只是,太子却不乐意,什么叫君让臣死?   他不信,男妃会看上孟良娣,“你刚才的话,给本殿再说一遍。”   这一次,孟家倒是没出声,左右的大臣依旧高喊,“求殿下,整肃后宫!”   “你,你们!”太子殿下伸手,指着外头跪了一院的人。   男妃拉住了太子的手,抬头看向了顾明辰,“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毕竟是在顾家,不知道顾大人,有何高见?”   下头的人不知道男妃为何突然提起顾家,此刻都歪头看向顾明辰。   顾明辰却坐的直直的,迟迟没发出一个音来。   太子以为这里头是有什么内情,也在盼着顾明辰来说点什么,可结果,着实让人失望。   “顾卿,回答!”忍不住催促了句。   得了太子的话,顾明辰这才开了口,“殿下恕罪,自来后宫不得干政,常大人若是内庭之人,自然问不得朝廷命官,臣,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太子此刻气不顺的厉害。   倒是左右的朝臣,对顾明辰另眼相看,觉得在朝为官,就应该像顾明辰这般硬气。   太子长长的吸了口气,而后才又说道:“就当,是本殿问的,你可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内情?”   “回殿下的话,这证明清白的事,自有三司彻查,单靠我吏部,却只能是爱莫能助。”声音抬高,一字一顿,说的倒是清晰。   可,同没说也没什么区别。   “放肆!”太子着实没想到,顾明辰端着架子,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便是连男妃都觉得,这是被人戏耍了。   “殿下息怒,臣,确实不会审案。”顾明辰就如同不明白太子为何发怒,只反复说这一句。   此刻,叶卓华在旁边,给礼部尚书一个眼神,礼部尚书立马明白了过来,突然喊了句,“请殿下,整肃后宫!”   大臣便跟着喊起来,看这架势,今日势必是要逼太子,处死男妃了。   男妃冷笑了一声,一手搭在太子的手背上,“我无碍的。”   而后,站直了,定定的看着顾明辰,“诸位不觉得荒唐?顾家办这般大的事,便是连伺候的人都没有?说我行凶?若真这般,孟良娣必会哭喊,就算孟良娣被我钳制,那她的宫人也该出头,怎么可能连一个发现的都没有?”   “我着实好奇的很,你顾家,是不是就盼着宾客出事?”   男妃的话,自然是有道理的。   原本,大家也是应该能想到的。只不过,所有人都想让男妃死,所以才会不去往深了想。   此刻被男妃提了出来,众人也只是低头不吱声。   顾夭夭原本要站出来,却看见布珍公主领着人匆匆赶来,便给旁边的夏柳使了个眼神,让布珍公主暂且离开。   待看着夏柳走出人群,顾夭夭才抬脚往前,走到了顾明辰的跟前。   “殿下息怒,内宅的事兄长自然不清楚,这上下都是臣妇帮着慈夫人打理,对于常大人的疑惑,臣妇倒可以,解释解释。”   而后看了一眼四周,“因为今日要办事情,顾家特意寻了两处院子,供宾客歇息。”   手,又指了另一边的院子,便就这两处。   “今日能来,自都是贵人冲撞不得。所以,只在这院子外头派人把手,但凡所进来的宾客,最多只能带一位侍从,想必,常大人进来的时候,已经瞧见了顾家人。”   而后顾夭夭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若是哪位大人好奇,可以去外头瞧瞧,是不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顾夭夭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明白了。   顾家这么安排,其实也是为了自保,进来的宾客都是有头有脸的,顾家在外头保证你的安全,你要是进来行凶,左右特殊事的只有这么几个人,也好查。   你不要脸面,尽管犯事。   而且,顾夭夭也说了,每半柱香的时间,便会安排人巡视。   当然,巡视必然是一队人,不能让顾家的人落单,给人算计的机会。   看众人都想明白了,顾夭夭才又继续说道,“自然,若真的有人呼喊,外头自然是能听见的。所以,良娣娘娘,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孟良娣看顾夭夭转头问她,她心里咯噔了一下,而后指了指嗓子,意思是自己疼的厉害,说不出话来。   顾夭夭抬手,示意下头的人,给孟良娣喂点水。   孟良娣被人扶起来,喝了水润了嗓子,却还是一脸痛苦,似乎是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说!”太子等的没耐心了,在忙边斥了一句。   被太子一训,孟良娣又开始落泪。   “良娣娘娘莫要着急,或许臣妇的话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那臣妇问您,您只管点头摇头便是。您进来的时候,请问,下头的婢女可给您指了路了?”顾夭夭的问题,自然不难回答。   便瞧着孟良娣,轻轻的点头。   看见她点头,顾夭夭忍不住勾起嘴角,“既如此,那良娣娘娘说说是哪个婢女给您指的路,让您歇在了男客的地方?”   顾夭夭一说完,下头的人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她们都看着,孟良娣是弱女子,以为定然是孟良娣受了委屈。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孟良娣有了旁的心思。   顾夭夭说完,夏柳便开口解释,原本她们安排的,女客在对面的院子,虽说对面可也隔了一个花园,可分别是两条路,所以是极为安全的,若是不是同时进出,基本上都碰不见面。   顾家也不是什么王孙贵族,院子也就那么大,这么安排自也无可挑剔。   而且,夏柳也解释,若是碰见醉酒的,是安排在门口的院子。   谁家府里的人送个醒酒汤,或者接走也是方便。   再来,离着门口近,自不会遇见落单的宾客,从而闹的两方不愉快。   啪!   听了夏柳的解释,太子想也没想,便直接甩了孟良娣一巴掌,“贱人!”   这基本不用再多说了,肯定不是顾家的问题,先孟良娣来换的衣衫,定然是她出来的时候,看见男妃了,所以才起了这,龌蹉的心思。   被太子这么一打,孟良娣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身子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来人,将这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既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太子自然不会饶了孟良娣。   “殿下,这里头定然是有误会的!”   孟大一看这架势,一边磕头一边喊,“孟良娣你倒是说句话啊!”   怎么,也不能应下这罪名!   孟良娣到底年轻,不经吓,此刻已然面如死灰,被孟大这么一喊,这才缓过神来,她挣扎爬到太子跟前,“殿下,求殿下饶命,分明是这个人,他居心不良!”   抬手,突然指向了旁边站着的男妃。   而后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她今日许是因为被如韵郡主给气着了,一阵阵的觉得头晕。   等到了这边的时候,着实走不动了。   而顾家,也确实如同顾夭夭说的,将这边院子把守森严,只让一个随从婢女跟着她,剩下的人都在外头等着,而顾家也派了婢女指路。   她这一头晕,丫头先扶着她在最近的亭子里坐着歇息。   原本顾家的丫头说,要回去寻府医来给她看看,当时孟良娣觉得没有必要,已经惩罚了如韵郡主了,你这柔弱给谁看?   太子不可能,再让人将如韵郡主打一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了,她若是在这病了,顾家女主子自然得来,她也着实不想私下里见到那俩人。   就说在亭子里歇息片刻,等会儿便走。   在那歇息了一会儿,很快便好了,原本准备离开的,却不想竟然看见了,下头的人领着男妃去了对面的院子。   孟良娣当时心中便闪过一个念头,如韵郡主敢羞辱于她,她自然不甘心,而太子殿下宠信男妃,她也没有出头之日,若是将两个人都毁了,是不是得利的便就只有她了?   这个念头一起来来,孟良娣的心中怎么也压不住那股子冲动劲,打听了一下,如韵郡主是不是也在她要去的院子歇息,得了肯定的回答,孟良娣便寻了个借口,将人打发了。   而后,让自己的婢女去给如韵郡主那边送信,说是太子殿下要见她,将如韵郡主给引出来。   怕如韵郡主不相信,她还将太子赐给她的一方帕子冒险给了婢女,那明黄色的东西,自然是皇家独有。   就如韵郡主同太子的纠葛,就算如韵郡主起怀疑态度,可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没什么好怕的了,便一定会来探了究竟。   饶是如此,孟良娣也不放心,先将如韵郡主贴身婢女给打晕了,将人藏在隐蔽的地方,再行动。   孟良娣都想好了,俩人肯定不会做什么事,可是如韵郡主落水的时候,确实对男妃给了暗示,太子殿下心里肯定会怀疑。   只要,如韵郡主进了这院子,她从外面将门一关,而后她的婢女便去外头将人引来。   不管如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都会引得旁人误会。   这俩人,肯定毁了。   太子殿下失意的时候,她就在旁边柔声安慰,定能夺的太子殿下的宠爱。   明明都已经算计好了,可却没想到,她躲在暗处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男子的影子,突然串了进去。   这男妃竟然背着太子殿下,同旁的男子私会?   孟良娣不由的探出头去,朝里头看去。   门是关着的,可白日里,顾家的窗户却是开着的,她便瞧见了,男妃在脱衣服。   果真,孟良娣愤恨的想,这个男子不守妇道,不,该是不守规矩的很!   原本,孟良娣想着,将这两人关在屋里的也成,却不想许是运气不好,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竟然落在了她的脚上,将她吓的尖叫了一声。   自是让这男妃发现了。   而后她被拽进屋子,那男妃竟然妄图要杀了她,挣扎的时候,孟良娣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刺入了男妃的身上。   她的衣服,也并非是被男妃非礼掉落的,而是挣扎的时候,给扯坏的。   至于那婢女,孟良娣被猫吓一跳的时候,她正在如韵郡主那边,便没听见。   等着出来以后寻不到孟良娣,这才有些慌了,再加上听见这屋子里有动静,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然后便遇见这一幕。   这便闹出动静来,正好引的巡视的人路过,这才引得众人过来。   原本,她这算是别有用心,不敢说出来,便想着按照下头人所想的那般,随意寻个理由说出来。   却没想到,这男妃也是聪明的,三两句话便将她的陷入艰难境地。   而顾家这边安排也是妥当的,还让她指认丫头,她怎么指认?   都不记得,是哪个婢女送她来的。   而且,人家谁人也不能料到,男妃竟然也会过来,肯定不能是早就安排人就等着算计她。   顾家安排妥当,男妃言语犀利,她若是不说出来,只有死路一条。   害怕之下,心思自然也反应不过来了,就只能实话实说。   “贱人!”一听孟良娣竟然还想算计男妃,太子抬脚便朝孟良娣踹了上去。   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的踹在孟良娣的心口的位置,孟良娣整个身子都被踹飞了去。   重重的撞在了,后头的墙上。   孟大看的心疼,此刻也只能高呼,“殿下,饶命。”   听孟良娣说完,顾夭夭让人去看看,如韵郡主的婢女,是否真的被打晕了。   过了片刻,下头的人回来了,确实从孟良娣说的地方,寻到了出事的婢女。   也就是说,孟良娣说的是真的,至少她打晕婢女是真的。   既然,孟良娣自己算计人,肯定不会害自己。那么,孟良娣出现在男妃的屋中,必是意外。   得到了这个认知后,顾明辰抬手,示意左右的人将自己扶起来,就那么耷拉着两条腿,挪到了太子殿下跟前,示意左右的人将自己放下,而后直挺挺的跪在太子跟前。   接着,在太子跟前叩了一个响头,“臣,吏部侍郎顾明辰,求殿下赐罪。”   “你又何罪之有?”太子现在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一个个都不是个省心的。   听了太子的质问,顾明辰只是冷笑了一声,“臣亦想问殿下,顾家可犯了什么错,让殿下如此防着顾家?”   太子微微拧眉,思量片刻才明白了顾明辰的意思。   顾明辰这般自然是信了孟良娣的话,认定男妃在这里同旁的男子私会。   到底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可是顾家戒备森严,尤其是青天白日里,外人想要混进来自然是不容易的,除非是顾家自己的人。   可顾家的人怎么会同男妃相熟?   这男妃至少现在在朝中没有势力,所仰仗的自然是太子殿下。   也就是说,太子安插了人在顾家,监视着顾家的一举一动。   这般,不也就是不信任顾家?不就是认为,顾家有罪?   “顾卿多虑了,定然是这贱人,胡言乱语。”太子这人,真要碰见难缠的,素来不会正面撕破脸。   一看顾明辰这般认真了,便开口安慰。   只是,没有旁人的帮助,他自是扶不起顾明辰。   “那殿下的意思是,并未在我顾家安排人?”顾明辰抬头,定定的看着太子。   “这是自然。”太子想也不想便回答,说完似觉得,不对,后头又加了一句,“那贱人心思歹毒,定然是她,挑拨你我君臣关系。”   听了太子的话,旁边的顾夭夭却冷笑了一声,“那臣妇倒想问问,常大人为何会在这里?常大人为何会脱下衣衫?”   既然,他同孟良娣之间是清白的,那么他青天白日的脱衣服做什么?   男妃看了顾夭夭冷哼了一声,“我突然犯了头疾,过来歇息如何不对?”   头痛的时候,呼吸不顺畅,解下外衣,让自己舒服一些。   “再则说了,分明是孟良娣看事情败露,恼羞成怒之下,才要灭我的口,想必,诸位大臣该看明白的。”   他这么说,似乎也同一开始说的话对上了,孟良娣说被拽进来的,没有人看见。   也许有猫不假,也许被男妃发现也是真,只不过不是被男妃拽进去的。   按照男妃所说,众人可以想象,男妃发现了孟良娣探头探脑的监视他,而后被发现后恼羞成怒的陷害男妃,反正在男妃看来,孟良娣突然闯了进来,伤了他。   也许,这般动作就让男妃误会,孟良娣对他有旁的心思,可看男妃无动于衷,这才上演了这一幕苦肉计。   无论真相如何,眼下,男妃始终没露破绽,可孟良娣,却已经自认,存了歹心。   听了男妃的辩解,顾夭夭却只是一笑,“头疾?那真是巧了,顾家的府医在这,不肖片刻,太医也会到来,让他们二人共同为常大人诊治,瞧瞧大人身子,是否有恙?”   “荒唐!”男妃抬声反驳,“这头疾素来复杂,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查不出身子有恙,可每每吹风,情绪激动的时候,都会犯头疾,叶夫人这法子,怕是有些牵强!”   这话倒也不假,但凡有一定岁数的人都知晓,一个是头痛一个是肚子疼,可能真的查不出什么问题来,可却就是会突然抽痛一下。   听了男妃的话,顾夭夭面上的笑容不变,“常大人说是大部分人以为的,可臣妇不才也曾读过医书,但凡有头痛者,必有经络不通之处,以针刺穴,便能寻到不通的脉络,这便说明,身子有不适。所以,头疾,必有法子可查。”   因为,是偶尔痛,把脉把不出来,多是不严重,所以也没人用这种法子。   再来,身上脉络众多,一个一个查去,身子不适的人,自也受罪,还就不如就这么熬着便是。   顾夭夭说完,顾家的府医便也说了句,“小人,亦见过这法子。”   原本,顾夭夭说的似有道理,府医一开口,自是无人怀疑。   只要证明这男妃,确实有头疾,便可以说明,孟良娣是在无中生有,构陷他人。   可男妃的面上,明显是犹豫了。   他紧紧的抿着嘴,却不说话。   “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太子想想便觉得受罪,是以便冲着顾夭夭发脾气。   旁边的叶卓华自是不愿意,抬脚走过来站在顾夭夭跟前,“殿下,事关顾家,我家夫人作为二房独女,自是应该为母家分忧。”   “更何况。”叶卓华抬头定定的看着男妃,“现在,他不过是自证清白罢了,若按我刑部办案的手段,迟疑,便是心虚。”   “殿下圣明,请为常大人查验身子。”孟大一看顾家人出头了,紧跟着便说了句。   无论如何,孟家也绝不能,将所有的事给揽下来。   外头,自又是一片,让太子处置男妃的声音。   突然,外头来了一阵风,男妃因为同太子说话,正好是面朝屋门,这么一吹他觉得鼻子痒痒,猛的打了个喷嚏出来。   太子自然心疼,赶紧让人拿了外衣给男妃披上。   当下头人取来了男妃的外衣,叶卓华突然喊了一句,“慢着!”   在顾夭夭准备说话的时候,叶卓华却抢先了一步。   一众人被叶卓华突然抬高的声音,给吓了一跳,齐刷刷的全都看向了叶卓华。   叶卓华目光便就放在男妃的外衣上,一步步往前。   “叶卿,你要做什么?”太子警惕的看着叶卓华,不由的出声提醒,让叶卓华莫要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情。   叶卓华没有吱声,待靠近了男妃之后,叶卓华突然蹲了下来。   当他的手伸出来的时候,男妃的脸色微微的一变,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叶卓华的动作很快,在男妃退一步的时候,外衣被叶卓华狠狠猛的拽住,而后慢慢的抬头,唇间带着几分冷意,“常大人,躲什么?”   与此同时,叶卓华的手猛的抬高。   那原本华丽的玄色锦衣,此刻不知为何划破了一道,露出了里头的丝丝棉絮。   因为这棉絮是在里子了,若非是穿的时候,宫人抖了一下,外人很难发现。   众人不由的看的更仔细了,宫里的绣娘那都是顶好的,自然不会范这种错误。   而且,太子看中男妃,也没人敢怠慢他,让他穿上破旧的衣服。   在众人的注视下,叶卓华的手一点点往下。最后,在外衣的边角,停了下来。   而后,一点点的往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叶卓华从男妃的衣衫里,取出来了,一方纸。   男妃的脸色,已然阴沉。   叶卓华将纸打开,看了一眼,却直接递给了顾明辰,而后由得顾明辰将这纸重新陈给太子。   这上头,是顾明辰准备的写折子的内容。   如今,官员损失太多,吏部已经处于了无官员可调派的局面,他便想着,奏请太子提前两年开科举考试,为国选良臣。   可是,这到底关系重大,得同翰林院那边商议之后,才敢上书太子。   “殿下,臣只想知道,如此机要,怎在常大人手中?”顾明辰咬着牙问道。   素来,只要与旧制违背,阻难便会重重。所以,顾明辰才这般小心。   若是他所奏请之事,落在恶人之手,他还未与翰林院商议,估摸人家已经找出这般行为的千万种弊端。   这利国的大事,便无法推行。   此刻,男妃无从辩解。   孟良娣说了,她看见一个身影来寻男妃,也就对上了,顾家有男妃的人,这是给男妃送信来了。   而男妃进来就脱衣服,是为了将这东西藏好带出去,即便顾明辰警惕高,在宴会结束之前,察觉到东西丢了,也都搜不出来。   好,缜密的心思!   太子几番张嘴,却也明白,所有辩解的话,都显得苍白。   至少顾家的人,没机会在,在男妃身上动手。   “贱人,定然是这贱人!”思量良久,太子也只能将矛头对准孟良娣。   “殿下,臣妇其实有一事不明,刚才臣妇也说了,进来歇息的贵客可以带一个随从,为何,只有常大人,孤身一人?”在最后的关头,顾夭夭突然提了一句。   众人突然觉得豁然开朗,是呀,若非早有算计,不可能跟前一个人都不带。   而且,男妃也说了,他是突然觉得头痛才出来的,既然身子不适,更应该在跟前带人。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由不得男妃抵赖。   太子猛地一踹旁边的椅子,“你们这是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因为生气,堂堂太子,竟然因为一个歹人当众落了泪。   男妃低头,怜惜的为太子擦拭眼角,“殿下莫要担心。” 第249章 自作孽不可活   而后,将帕子收在了袖中,低头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妥当。   才,慢慢的抬头,冲着顾夭夭冷笑一声,“叶夫人好大的本事,我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可是却知道,你给我下了药!”   “什么,下了药?”太子一听,紧张的拉着男妃的手,上下打量,生怕他的身子,受了什么伤害。   男妃笑着摇了摇头,“殿下放心,我身子无碍的。只是,被下的什么药,殿下该是有所察觉。”   太子愣愣的看着男妃,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后看着男妃点了一下唇,这才想起来,男妃走的时候,那滚烫的感觉。   他们在一起有些日子了,自然知道,这是男妃动情了才会有的反应。   当时太子还在想,男妃待自己是真的好,便是大庭广众之下都对自己动了心思。没想到,竟然被人下了药。   这种时候,男妃自然不愿意让旁人在跟前伺候。   有什么不舒服的自己解决便是。   可偏偏,这种话又不好在人前提起,这才被人步步逼问。   太子自然是信任男妃的,此刻只觉得心疼,男妃被逼到这种地步,却只是因为自己守身,“让你受罪了。”   说完,看向了顾夭夭,“叶夫人,你该说说,你为何要这般做!”   顾夭夭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臣妇可听不明白您同常大人之间的暗语,既然常大人觉得身子不舒服,怀疑是我顾家人下的药,那查便是了,估摸一会儿太医便到了,我顾家上下,无不可查的地方,无不可去的地方!”   既然说下药了,那宴席上的吃食都要查,就算宴席上的吃食查不到,那顾家上下宅子都可以翻。   看看,顾家上下,有没有男妃所说的药。   若是有,男妃可以辩解一二,若是没有,男妃便就,只能认罪。   这话音刚落,太医们便来了。   正好也不用歇着了,太医被人拽着,去了前厅。   过了好半响,前头才传来消息,宴席上所有的吃食都查到了,没有任何不妥。   既然如此,那就查顾家的屋子,一间一间的查!   正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过来禀报,说是恭王殿下遇刺了。   自然,遇刺便遇刺了,报到三司便可,可偏偏,送到了太子跟前。   “本殿什么事都管是吧?是不是以后谁家丢了鸡,谁家没了狗也都送到了本殿跟前?”   太子正在气头上,瞧着这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可却没有禀报的声音,便说明,至少到现在,顾家一点问题都没有。   下头人还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太子自然上火的。   看太子一脸的不悦,下头人也很为难,问题这事已经惊动了刑部,京兆尹,就算他不说,旁人也会说。   思量良久,才说道,“回殿下的话,恭王殿下受伤后,活捉了一个歹徒,是,是个阉人。”   下头人越说,声音越低。   尤其是说阉人的时候,头快垂到了地上去了。   说是,今日恭王殿下来顾家祝贺,走到外头的时候,却瞧着几个人在冯家的马车周围鬼鬼祟祟的,便上前叱喝了一声。   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声叱喝,招来了杀身之祸。   原本,恭王同顾家也算不得有交情,再加上是皇家的人,不好大献殷勤,顾家办喜事也没给恭王下帖子。   可是,谁人都知道,顾家俩姐妹同冯知微要好,那俩人都回娘家了,冯知微没过来心里痒痒,便让未来夫君替她过来露了个脸,也是情理之中的。   又或者,不定冯知微憋不住了,想让恭王替他约叶夫人出来闲聊,由得男子传话,总比她一介妇人要方便的很。   再来冯泽为长兄,必定对冯知微要求严格,所以求冯泽自不如求恭王。   一切,那么的,理所应当。   “阉人怎么了,阉人就得是宫里人吗,你同本殿说做什么?”太子没好气的说了句。   正好刑部的人,也来给叶卓华送信来了。   叶卓华听后,只抱了抱拳头,“是呀,阉人不一定是宫里的。所以,只要同内务府要了花名册,总能查出来,真相究竟如何?”   叶卓华一提出来,跟前的人便觉得,有道理的很。   太子想随口应下,却不想被男妃拽了拽袖子。   太子侧头看了一眼男妃,随即反应过来,而后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此事,事关重大,该从长计议,本殿自然是要去查的。”   而后抬手,让人将太医们都叫回来,“此案疑点重重,本殿瞧着一时也没个定论,待日后同大理寺商议了再言。”   说完,便要领着男妃离开。   “殿下,殿下三思啊。”今日来的大臣,自是要拦着。   “怎么,你们是要造反吗?”太子抬高了声音。可左右的人,却没个退缩的。   “本殿是太子还是你们是太子?”太子一句连着一句,只是说完,便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当初,好像皇帝宠信靖郡王的时候,便时常说这话。   可结果呢,这天下是皇帝的,可是靖郡王却始终没有保住。   太子拉着了男妃的手,用力的压下了心中那一丝的不安,默默的念着,不会的,他不是皇帝,他一定能守住想守护的人。   太子转头,突然看见趴在地上像死了一般的孟良娣。   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都是孟良娣,如若不是她,怎么会闹到这般局面。   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太子突然转过身子,拔下身后侍卫腰中的佩剑,照着孟良娣便是一下。   顷刻间,血流如注。   原本孟良娣被太子踹的便就受了伤,这一剑自然下去,自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原本像花一样的年龄,得封为太子良娣,该是无限荣光,可就因为一念之差,便丢了性命,着实让人唏嘘不已。   “良娣。”   孟大的声音,有些嘶哑。   世上最痛苦的事,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便他心里已经知道,孟良娣做下这等糊涂事,太子定不会容她。   可是心里想的,即便他刚才也动了要女儿死的心思,可同现在发生的,终是不同的。   看着自己的女儿,活生生的死于剑下,只能捂着心口的位置,无力的呐喊。   太子看到自己杀了人,像是吓到了一般,赶紧将手中的那还在滴血的剑,扔在了地上。   而后视线放在了此刻有些无力的孟大身上,“本殿,本殿记得你家中儿女众多,明日,就明日,你再选一个女儿进宫,本殿依旧给她良娣的位置!”   孟大慢慢的抬头,嘴唇动了动,很是想说一句,女儿再多,也不够太子杀的。   于太子而言,他失去的女儿,不过一个个住过东宫的人罢了,可能与阉人,同宫婢,都无所不同。   可是,这个女儿,却是他孟家,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才养出来的。   只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能说。   孟相同孟夫人去了之后,孟家高位已再无他人,想要保住孟家荣光,只能将所有的不忿掩下,接受太子给予的,算是补偿吧。   有那么一瞬间,孟大甚至都怀念起华夫人了,当初华夫人那是因为,一招棋差在落的这般下场。   可她到底,都有本事将太子困在城门之上。   他想,若是华夫人还得势的话,今日场景必然能为孟家要个公道。   一切,只化作一声轻叹,终究是醒悟的太晚,晚到,无法挽回。   此刻,他规规矩矩的冲着太子叩了一个头,“谢,殿下恩。”   含泪,说下这四个字。   孟家,可以贪恋富贵,可总有人是有一腔热血的,此刻总是敢,拦住太子的,“殿下,求殿下整肃后宫!”   “你,你们!”太子殿下抬手指着下头还跪着的人。   而后,双眼一翻,竟然是直直的朝后倒了去。   男妃从后头将太子揽在怀里,看着下头的人还没让出路来,不由的喊了一声,“殿下若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谁人能负责?还是你们本就要,逼死殿下?”   这话一出,纵然下头的人,再不愿意,却也不敢再拦着的。   看着太子被人带走,下头的人却没一个说,恭送殿下。   叶卓华看顾明辰还在跪着,便让人将他扶了起来,重新坐在轮车上。   正好下头的人,过来同叶卓华禀报,说是已经查到,有人在冯家的马车上动了手脚。   若是,冯泽没有注意带着顾明慧上了马车,马车在半路上出了意外,冯泽也许无碍。   可是怀着身子的顾明慧,就算保的住性命,可是那孩子,怕是出不得了。   偏生,顾明慧又说了,若是太子要她肚里的孩子,她便不让这孩子出生。   若是真出事了,旁人大约会觉得,这是冯家自个的选择。   顾夭夭在旁边恼怒的说了句,“究竟是谁,要害我长姐?”   她说完,跟前有看不下去的妇人便说了句,“还能有谁,这不是明摆着吗?”   说完,大约觉得失言,便退在了自己夫君身后。   只是她这话,大家都是赞同的,冯家家大业大,莫要说没个仇敌,就算有,谁也不会有胆子真的挑到冯泽头上去。   更何况,这分明就是算计人家孩子。   肯定就是,冯泽夫妻公然拒绝将孩子养在男妃的头上,男妃便记恨在心。   来到这边,先是拿到了顾明辰想要奏请太子的折子,又交代下去,报复顾明慧。   这么一想,一切都顺了下来。   只是,礼部尚书在跟前说出来了自己的疑问,“他不过是个内廷男子,怎么有这般大的能力?”   竟可以在朝廷大臣宅里,安插他的眼线。   男妃没有,可是太子有这个本事啊!   原本,夺人家孩子的事,太子其实完全没这个必要,这分明就是在给男妃找后路。也就是说,这些,都是男妃挑唆太子的。   “祸国殃民,祸国殃民!”众人长叹一声。   恰在这个时候,有人提了句,说是听说这男妃的出生不好,家里出事好像便因为突厥人。   这么一说,大家恍然明了,怪不得太子就想着攻打突厥,感情又是因为男妃!   这个男妃,留不得!   大家便聚在一起商议,甚至有人提议便是将护城军的督军也唤来,一起商议该如何对付这个男妃。   “这,护城军素来只听命于皇族!”这事,总有人会有些迟疑。   却被跟前的人反驳了句,“国都没了,上哪来的皇族?”   给突厥人当皇族不成?   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中,国难似乎就在眼前。   男妃,必死!   无论太子,愿不愿意!   叶卓华没有同他们商量,而是看了一眼顾明辰。   顾明辰此刻手里拿着他所要奏请的东西。原本,想着就算顺利的话,孟家的人也会从中阻挠,现在看来,太子杀了孟良娣,孟家心中定有不忿,肯定不会再说这些。   而且,这折子是男妃要破坏的,真的有人不愿意,便也一定会被左右的人,说是他同男妃一伙。   再来,这太子殿下的性子,便就是,硬不起来的。   今日发了疯,明日必然会软,不定还会称赞顾明辰这法子好。所以,提前开恩科考试,一定会被推行。   太子的人,全都离开了顾家。   夏柳从下头接过来了,孟良娣掉落的珠钗,小心的擦干上面的水渍,按照顾夭夭所吩咐的,送到了孟大的跟前。   “孟大人,这是今日宴前太子殿下赐给良娣娘娘的珠钗,良娣娘娘不甚掉落被下头的人捡到,虽污了点滴,此刻已然清理赶紧,归还于您。”   夏柳的声音很轻,淡淡的,像是在小心翼翼的思量说词,免得说到孟家的痛处。   孟大苦笑了一声,便是连一个婢女都知道自己,丧女心痛,可是他们的太子殿下,却没有一句话安慰的话。   看孟大迟迟不说话,叶卓华在旁边轻声说了句,“孟良娣罪不至死,孟大人节哀!”   这话,重重的砸在了孟大的心上。   是啊,其实孟良娣现在的行径,也不过是内宫里头,争风吃醋的戏码,就算有罪过,也不至于,当场毙命!   他颤抖的接过那珠钗,果真如夏柳所言,干干净净的,似乎还带着一股子清香的味,瞧这做工细腻,成色也是极好的。   可配上现在,倒在血泊里的孟良娣,该是多么的讽刺!   啪!   孟大突然反手,将那支珠钗狠狠的扔了出去,“我女儿,配不上!”   而后起身,将人抬起孟良娣的尸首,蹒跚着走了出去。   顾夭夭看了一眼落在太阳下,闪闪发亮的珠钗,冷声吩咐了句,“处理了。”   这上面的东西,已经清理干净。不过,既然孟家不要,那让这珠钗彻底的在这个世上消失,才是最重要的。   夏柳领命,轻轻点头。   这珠钗,将会被送到外头,重塑!   从此,在这世上消失。   这世上,便就再也没有,顾夭夭动手的证据。   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珠钗上被人抹了迷药。   孟良娣心胸狭窄,却还争强好胜,让她等到男妃,必然会动手。   只是没想到,太子的心这么狠,竟然将人,说杀便杀了。   顾明辰将纸折了放在袖子里,抬头问了句叶卓华一句,“要我妹妹命的人,确实是常家贱人?”   “对!”叶卓华重重的点头。   他们对常嬷嬷动手,男妃必然怀恨在心,如今他所能报复的,能让人最痛的,自然是顾明慧。   为了安全起见,叶卓华特意让恭王,亲自盯着。   没想到,竟真的出了事。   听了这话,顾明辰唇间带了几分冷意,“同,恭王殿下送个话,我顾明辰没有本事,但今生,唯恭王殿下,马首是瞻!”   顾明辰不在乎什么家国大义,胡氏死了,他心中只有顾家,既然太子容不下顾家,那,便反了就是了。   叶卓华既然私下里同恭王有联系,便说明怕是早有安排。   这江山谁来坐,顾明辰自不在意,即便,恭王非长非嫡,少有不慎便会成为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他也要,拼一拼。   顾夭夭微微的叹息,“咱们家,永远在一处。”   生死与共。   男妃既然想动顾家的人,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顾明辰心意在这放着,顾夭夭便也不避讳,直接问了叶卓华一句,“那王爷,可调入了自己的人?”   既然,京城要乱了,那么借机让恭王的人进京才是正事。   看到叶卓华点头了,顾夭夭这才放心。   今日发生这般变故,诸位大臣要一起议事,叶卓华同顾明辰自也是要去的,天色尚早,顾夭夭便在顾家,再待一会儿,等着天黑了,再回叶家。   她从这院子里出来,没有去看顾明慧,而是朝着对面走了一阵,去看望如韵郡主。   此刻,如韵郡主的头发也干了,靠在软塌上,手里端着姜水,许是因为辣,此刻皱着眉头。   她的脚下,一只狸花猫乖巧的卧在她的绣鞋上。   听到有人来了,缓缓的睁开眼睛,打量了顾夭夭片刻,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看着,有些灵性。   如韵郡主抬头,看见了顾夭夭,索性便将碗放在一旁,手抬了一下,那狸花猫瞧见后,搜的一下,便跑了出去。   “我的猫好不好?”如韵郡主浅浅的笑着,眼睛带着浓浓的亮光,似乎并未因为今日的事情,而被影响。   原本,被湖水泡坏的指甲,也全都被她重新上了颜色,嫣红的,将整个人衬的有几分喜气,几分风尘。   “郡主的猫,自然是好的。”顾夭夭点头应了句,而后便坐在了如韵郡主的下手边。   如韵郡主听见顾夭夭夸赞她的猫,眼睛笑的更弯了,“人家说这狸花猫,是天下最普通的猫,便是从前李语诗都瞧不上的猫。   可是本郡主却很喜欢,你瞧瞧,它走在街上,没有人能分得清,到底是野猫,还是家猫?”   更何况,谁人知道,这猫,还是郡主养的。   毕竟,郡主再落魄,身份,也还是郡主。   想到孟良娣就是被这么一只最不起眼的猫给吓的惊叫出声,如韵郡主笑容自是愈发的灿烂。   即便,她恨太子,可却也控制不住,自己厌恶出现在他身边所有的女人。   不过这下也好了,让世人看看,他们的太子殿下如何的绝情,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女子,同自己当初一样,爱他!   “郡主聪慧。”看如韵郡主一脸的得意,顾夭夭也只是应一句便是。   顾夭夭的声音,让如韵郡主从自己的思绪里给拽了回来,她抬头望向顾夭夭,“没想到,胡月娘竟是你的人。”   外头的事,她自然也听着了,男妃衣服自然是被人动的手脚,而这个人,定然也是宫里的人。   如韵郡主思量片刻,总觉得,现在东宫红人胡月娘最为可疑。   当初,如韵郡主处处针对胡月娘,当初顾夭夭为胡月娘解围,她以前以为,只是凑巧了,现在看来,怕并不是。   当初因为嫉妒看不清明,可现在回头想想,无论胡月娘在自己跟前还是在东宫,能那么快站稳脚跟,自然是有本事的。   顾夭夭没有正面承认,却也没有反驳。   如韵郡主等了良久,没有等到顾夭夭的回答,突然笑了起来,以前,她总是害怕,胡月娘要抢走她的太子哥哥,可现在看来,太子在人家胡月娘眼里,什么都不是。   说算计,便就算计了。   多么可笑,此刻甚至心中竟有一个念头,若她是胡月娘该多好,她便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害的父母出了事。   笑着笑着,说不上为何,眼泪便流了出来。   如韵郡主用力的擦了擦眼角,“虽说今日我也痛快了,可是,你先前已然许诺要送我药,所以。”   话,自然得说透。   说来可笑,如韵郡主现在虽然还是郡主,可朝廷却不再供给她应有的供奉,那么大的家,其实可以用一贫如洗来形容。   当然,也不能说一贫如洗,至少她的首饰很多,若是变卖了总能支撑府里一段时间的开销,可是如韵郡主却拉不下脸来。   她这些东西,很多都是御赐的,若是传出去她现在都要靠变卖首饰为生,该让多少人笑话。   尤其是会被太子笑话。   她不能活的这般落魄,她要好好的,好好的让太子,如芒在背如鲠在喉!永远是扎着他,肉中之刺!   “郡主放心。”顾夭夭既然答应了,自是能做到的。   昨日便送了一批稀缺的补品过去,华夫人身子虚,平日里吃药的花销便不少,哪里还有银钱供她调养。   顾夭夭也不用旁的,就是之前人家探望叶卓华送去的东西,也够华夫人用的。   顾夭夭原还想着,那些东西该怎么处置,现在倒是有了好去处了。   两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完正事后,一时便就没了话。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如韵郡主低着个头,想着该说点什么,可总也开不了口。   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那碗姜汤的上,虽然不好喝,可总是比再吃药强。   便是铁打的身子,这么一落水也该受不住的。   当然,也不是说如韵郡主多么讨厌药,只是单纯的心疼银钱。   咕咚咕咚,这次倒是喝的痛快。   一碗姜汤见底后,如韵郡主哈了一口,好像这气出来,便不觉得满口的辣味了。   这个时候,如韵郡主的婢女已经被救醒了,此刻准备为如韵郡主梳上发鬓,却被如韵郡主抬手拒绝了。   她看着顾夭夭,“我还是不喜欢你!”   因为,她同冯知微是刻在骨子里的讨厌,冯知微的人,即便是合作,也还是讨厌。   顾夭夭笑了笑,不以为意的说了句,“臣妇明白。”   如韵郡主抿着嘴,从鼻间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而后抬手,示意跟前的婢女将她扶起来。   身上,穿的是顾夭夭准备好的衣衫,是顾夭夭放在顾家,新做的。   她们的身量差不太多,此刻穿在如韵郡主身上,倒也算合身。   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喝了姜汤的原因,还是这新棉衣确实暖和,这会儿工夫已经散尽全身的寒气,鼻尖冒出了点点细汗。   “我的簪子,可都收起来了?”如韵郡主侧头,问了一句自己的婢女。   婢女点了点头,那些都是金子做的,自然是要收拾起来的。   “那成,走吧。”如韵郡主顺了顺头发,而后将身后的帽子扶了起来。   顾夭夭起身相送,只是在如韵郡主往前走的时候,却故意打翻了她放在一旁的药碗。   此刻,她没有看顾夭夭,微微的抬起头,骄傲的就像是一只孔雀一般。   顾夭夭看着如韵郡主的背影,唇间微微的勾起,这世上或许真的就有人,将高贵养在了骨子里。   便就是这般落魄,却依旧显得像是高人一等。   如韵郡主的气势,终于是同华夫人,越来越像了。   “回去吧。”送人到屋门外,顾夭夭便转身离开。   既然,如韵郡主都说了,她始终不喜欢自己,自然没有必要亲自将人送出去。   而且,她们也没相熟到那般地步。   至少,在旁人眼里,并没有。   面子上,过的去,便就罢了。   另一边,太子上了马车,走出顾家一段路后,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的睁开。   “殿下。”男妃低声唤了句。   太子眼睛眨了眨,伸手让男妃扶着他起身,掀起帘子看了外头一眼,看着顾家的大门已经模糊,这才拍了拍心口的位置,“燥死本殿了,那些个朝臣,太难缠了!” 第250章 二更   要不是他灵机一动,装作晕了过去。不然,今日若是不拿出个说法来,是出不得顾家的大门。   “谢谢殿下。”男妃拉住太子的手,眼中含泪。   他自然知道,堂堂太子殿下,不顾身份的做这般事情,是为了保护他。   太子殿下抓了抓头,“咱们夫妻,荣辱与共。”   世人不容,他们相爱,可在太子心中,他们同寻常的夫妻没什么区别。   男妃擦了一下眼角,将泪抹去,露出了一个欢喜的表情,伸手将太子揽在怀中,“好,我们是夫妻。”   只是,心却沉甸甸的,“殿下,您可信我,我并未在顾家安插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孟良娣口中所说的,一个人影,是谁。若是,若是殿下不相信,我可以发誓。”   看男妃还要解释,太子的手指放在男妃的唇边,“莫要说傻话,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男妃原本忧愁的表情,此刻如春风吹过,豁然开朗,眉目间都是笑容,“今生能伴殿下左右,我死而无憾。”   “莫要说这般胡话。”太子抬起头,将唇主动献了上去。   耳鬓缠绵许久,两个这才气喘吁吁的将彼此放开。   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殿下,我恨顾家,我承认,是我派人破坏的马车,没想到运气不好竟然是恭王给碰到了。”   说到这,男妃恨的牙痒痒。   长姐之仇,他时刻记在心中。   冯家不是不愿意将孩子送进宫中,那就永远不要出世,他们害死了自己的长姐,那自己便要让他们经历丧子之痛!   不仅顾明慧,等着顾夭夭以后怀有身孕后,他亦会用这个法子来对付顾夭夭。   让他们日日活在痛苦之中,顾家姐妹不是与夫君琴瑟和鸣,是京城诸位千金羡慕的对象?就因为他们感情好,所以出事后,才会越痛苦。   至于孟良娣,却也是失手误伤,男妃觉得身子不舒服,结果看见孟良娣在暗处看他,原本他是想将人拽来逼问,看看,是不是后头有什么人指使她,这才引来了这么多事端。   “是本殿无能,没有为你寻回公道。”看着男妃这般痛苦,太子更是心疼的落泪。   男妃摆了摆手,“殿下已经做的足够多了。”   今日,若非太子强硬的护他,怕是早就被那些人送到牢狱之中。   “殿下,您且记住您是太子殿下,是大佑未来的国君,任何人都只配跪在您的脚下,下一次莫要再为了我,做这般有失身份的事。”   听着男妃的嘱咐,太子重重的点头。   是呀,他是太子啊,那老不死估摸也活不久了,他现在监国迟早便会登基,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需要仰仗旁人的太子。   瞧瞧,冯将军,他让走,便就的走。   叶卓华,他说砍,便就砍了。   其他人看着难缠,其实也就是跪在地上念叨罢了。   他,不用的怕的。   自己不是父皇,不用被百官束了手脚,他生来就应该比任何人都强。   这般一想,太子的底气,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足了。   他得好生盘算盘算,将碍眼的人一个一个都给除掉了。   两个人突然就沉默了,太子想着怎么除人,而男妃却仔细的想着今日发生的事。   他别的不敢说,但是他身子有些不对,却是肯定。   可是宫里的人,绝对不敢替顾家瞒下这么大的事,也就说,太医说他用的东西里头没有毒,那边真的无碍。   突然间,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男妃紧紧的皱着眉头,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想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   便从离宫之后想起,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突然间,他想起了如韵郡主将衣服扔在他头上的事。   当时,他只是觉得一股香味,以为是女儿家的体香,并未多想,恼怒之下,让人将那衣衫全都给烧掉。   是了,定然那衣服上,被如韵动了手脚。   那个贱人,她自己下贱,却要算计的旁人不得好。   不过此刻却也反应过来,如韵就算衣服上有什么乾坤,可就那么盖在头上一下,能有多么严重的事?   不过就是有些心跳的快,头有点晕罢了,她这是在利用自己的警觉!而她作出那般行径,其实是故意引得自己误会。   而男妃这边,他恨顾家,所以让自己的人动手,他觉得身子不对,又不能突然回宫,怎么也得让下头人忙完。   一想到自己不过是被吓的失了分寸,男妃愈发的恼怒。   “殿下,我知道是谁要害我了,定然是如韵那个贱人。”男妃立马将自己所想的,告诉太子。   太子点头,确实是有些道理。   且如韵同顾家又不对付,即便顾家老太太为华夫人送了大夫,可那也是看侯府老太太的交情,也仅此而已。   而且,如韵成亲的时候,太子还特意派人打听了,那个养子早就同顾家闹翻了,定然是犯了什么错。   所以,如韵这次来顾家,必然是有目的的。   华夫人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宫里不定还有她的人,所以给男妃的衣服动点手脚,也不是太难的事。   而且,顾老太太看在老辈人的交情上,照顾着她,两府打着交道,那对顾家的人动手,安插个自己人也不是难事。   太子越想,这一切前因后果,动作行径全都清晰明了,便是肯定,如韵是在报复他。   男妃掀了帘子,虽说没有希望,但还是问了下头的人,“如韵的衣服,可都烧的干净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全都成了灰了。”宫人赶紧回答。   旁人也就算了,他们在宫里伺候,自然知道,眼前这位爷,比太子殿下还要难缠。   若是在太子殿下有什么疏忽,殿下心情好的时候不定就饶了他们,可若是得罪了这位爷,太子必定要剥了那人的皮。   所以,当男妃让他们将如韵的衣服都烧了,他们那是,一点布料都不能剩,看着那些衣服,全都化成了灰。   至于那金簪子,自然不是寻常的炉火能烧的,他们便赶紧送出去,让专人将那东西给溶了。   “大人,可要将簪子追回来?”看男妃脸色不善,下头的人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男妃摆了摆手,气恼的靠在马车上。   还追什么追,都已经送出去那么久了,就算追过来,估摸也都没有从前的样子了,根本查不出什么来。   头一次,男妃觉得,下头的人太听话都不是好事。   尤其,坏事了也没理由照着他们发脾气。   ------题外话------ 第251章 一报还一报   太子脸微微的沉着,“一切,还有我。”   “谢殿下。”   这边互相打气,明明是行恶之人,倒像是一对被人迫害的苦命鸳鸯一般。   另一边,顾夭夭刚抬脚准备往回走,二姑娘从不远处走来,待人走近了,冲着顾夭夭做了个万福,“主子,老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不过就短短几日不见,这二姑娘可以说,用翻天覆地来形容。   她已经不见刚来时候那般的畏手畏脚,举手投足,便也同大家千金比一比。   瞧着气色,也比从前好多了,不过走近了,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   来了京城后,顾夭夭为她寻了名医,希望能改善她的体制,至少不能是一个,不可有任何情绪激动的木头人。   “可将衣服,安置妥当了?”顾夭夭随口便问了句。   顾家的门,青天白日的自不是谁想进来便进来的,吓到孟良娣的猫是如韵郡主的。可是,被孟良娣看见的人影,却是顾家的。   虽说现在孟良娣已经去了,可未免被有心人看到,顾夭夭交代二姑娘,待人完成任务后,便将那衣服处理干净,再也不可,出现在这世上。   二姑娘点了点头,“已经烧了,同郡主的衣灰倒在了一处。”   还有,那一点香灰也放在了里头。   顾夭夭早就寻了调香的方子,那香味很淡,没什么害处,就是闻久的人鼻子会不舒服,一受风便会打喷嚏。   这东西,二姑娘趁乱让人也端了出去。   宫里头的人亲自盯着烧了衣服,可那衣服的灰却该顾家人扔出去,是以,给了二姑娘机会。   人都说,烧成灰也要查出来。可现在,那衣服的灰都放在了一处,就算是天神也寻不到了。   等着时间久了,那灰和在地里,便会消失的一点踪迹都没有了。   顾夭夭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是她头次安排二姑娘做活,没想到竟然给自己一个天大的惊喜。   二姑娘的心思,竟也能缜密到这般地步。   世人绝想不到,那珠钗才是被下手最重的。人心这个东西,算计好了,便是能成许多,意想不到的结果。   至于二姑娘这边,也许并也不是脱胎换骨,这世上原就没有哪个人,能比旁人聪明多少,端就看用了多少心思。   “一会儿你回你的院子里收拾收拾,今日夜里,便同我回叶家。”   二姑娘是要做管事的,又不是进宫做娘娘,礼数会了便是,不需要多精。   再来,今日孟良娣同跟布珍公主的话,她也知道了,孟良娣既然说了,肯定是有旁人猜测。   虽说顾夭夭知道,布珍同顾明辰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是,人言可畏,犯不着为这种事,给他们添堵。   这,正好也是个契机。   听了顾夭夭的话,二姑娘自然是乐意的,外头人都传出来闲言碎语了,这大院里自然也少不得。   她们碍着钱嬷嬷的威严,不敢当她的面说什么,可背地里总是少不得,做那些指指点点的姿势。   她一个下人,着实没有那通天的想法。   顾夭夭到了老太太那边,顾明慧也在。   大臣们现在正在气头上,必然是要同太子要个交代的,所有官员都被叫过去了。   冯泽走的时候不放心,便将顾明慧送到了老太太这边。   老太太怕顾明慧动了胎气,便让她在藤椅上躺着,不让起来,无趣的顾明慧,左一句祖母右一句祖母,唤个不停。   顾夭夭鲜少看见顾明慧这般样子,便椅在门框上笑着看顾明慧。   钱嬷嬷抬眼本来要吱声的,可被顾夭夭用眼神阻止了。   老太太自也看见了,故意也不提醒顾明慧,只语重心长的说了句,“孩子,这有了身孕的人,可半点马虎不得,你没有经过事不懂得,你暂且听祖母的话好生的歇着。你就当打个样,将来你妹妹有孕的时候,祖母也好管着她不是?”   故意说话,往顾夭夭身上引。   顾明慧不以为意的说了句,“祖母放心,孙女是真的无碍。”   刚开始的时候,她听着太子有那般打算,确实是动了气了,可等着歇下后,心却没那么提着了。   她如今,早非那个无所依靠的小姑娘。如今,整个冯家都是她的后盾,太子若是真敢抢孩子,她不信,公公不做任何的反应。   再则说了,便是夭夭,也定会想法子来护着自己。   抬手摇晃着老太太的胳膊,“祖母就饶我这次吧,至于夭夭那边,咱们不告诉她不就成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还不告诉,那丫头精的很,哪能哄的住,你就莫要动旁的心思了,安安稳稳的在塌上躺着便是。”   看老太太似是下定了主意,顾明慧整个脸都垮了下来,“祖母啊,孙女真的无碍,夭夭那边孙女自有法子,咱们届时,只管告诉了妹婿,这养胎的法子,定然错不了。”   她瞧着,叶卓华不定比冯泽还要夸张,到时候告诉他,想要让孩子安稳,头三个月多是躺着更好,叶卓华一定会想着法子,让顾夭夭安稳的。   “咳咳。”顾夭夭这会儿却是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顾明慧身后还有人。   听着动静,顾明慧探着头往外头瞧去,一看是顾夭夭,整个人无力的躺下,“如今祖母,也学坏了。”   顾夭夭都来了,也不说提醒自己,没得让自己在这,出洋相。   “莫要想旁的了,安稳的躺着便是,祖母是过来人,总是懂得多。”顾夭夭笑着坐在旁边。   还是头一次,看见顾明慧这般撒娇的样子。   瞧着顾明慧心情似是不错,若是寻常人,也许该不必这般小心的,可顾明慧头三个月见了红,吃了好一阵安胎的药,万马虎不德。   也就因为头三个月受了罪,顾明慧这才愈发的想要下来走走。   都倒是,自由难求,她现在总是有这样的感觉。   “连你这不向着我了。”顾明慧装作有些委屈的嘟着嘴,可瞧着顾夭夭的眼神是亮的。   姐妹们些许日子没好好在一起说话了,得了这个空,自是偷来的欢喜。   顾夭夭看了一眼顾明慧的肚子,“我向着我外甥。”   顾明慧笑着摇头,“罢了罢了,左右我的地位最低。”   躺着便躺着吧,左右跟前还有顾夭夭说会儿话,倒也有意思。   三个妇人在一起,自是都说着顾明慧的肚子,老太太说,瞧着顾明慧这一胎估摸是男娃,老话都说了,姑娘养娘。   多数的妇人,若是怀了身孕,孕相没那么难看,甚至还比从前好看,多数是姑娘。可明显瞧着脸上也没从前光泽,有些发福,多是小男娃。   顾明慧这,远远的看着还同以前差不多,可若仔细瞧,这脸便是比三十岁的妇人还要差。   估摸月份再大,顾明慧的脸还得变。   顾明慧一脸惆怅,这世上的女子,哪里有不爱美的。   “无碍的,等生了孩子仔细调养,出了月子便就大变样了。”老太太从旁边宽慰着说道。   再则说了,老太太却也盼着,顾明慧这头一胎是个小子。   都是女人,便就了解女人的苦,生孩子家里人欢喜,可终是妇人受大罪。   虽说是多子多福,可是生子那终究是要在鬼门关走一趟的,谁人也不知道会遇到怎般凶险的事。   这头一胎是个小子,就算有什么事,以后便就不生了,只要冯家军,后继有人便算是有交代了。   看老太太面上有些忧愁,顾明慧忍不住笑着说了句,“祖母莫要担忧,孙女也就是爱说笑,平日里格外的注意,小心调养,断出不得事,若是祖母不放心,月子里头您也过去瞧瞧。”   老太太哼了一声,“月子里头,我一老太太过去也不能帮忙,光给你婆母添乱了。”   话是这么说,可老太太却也提了,到时候总会让钱嬷嬷过去的。   婆母再好,也不是亲娘,到了关键时刻,老太太总是要惦记的。   这孩子才三个多月,想这些倒是有些早,不过娘三没事,随意的闲聊罢了。   只是,这怀了身孕的,让人担忧,没怀的,却一样也不让人省心。   老太太忍不住看向顾夭夭的肚子,现在也不敢多问,这么久还没动静,怕说的多了,孩子们心里别扭,对有孕不益。   男人们都在宫里头,她们一直在顾家待着用了晚膳才准备起身回家。   顾夭夭也就算了,她带的人不少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倒是顾明慧,白日里到底出了事,顾明辰不放心的很,便准备亲自将人送回去。   “兄长莫要担心,我去送长姐。”却被顾夭夭笑着拦住了。   顾明辰走路不方便,他去同自己去,也没什么区别。   不定,还不如自己。   而且,她送了顾明慧回去,便直接回了叶家了,若让顾明辰去送,白跑这么两趟。   “你俩都莫要争了,我这么大的人,还能护不好自己?”顾明慧笑着说了句。   白日的事,她也有耳闻,因为有恭王盯着,冯泽才没特意让人守着,给了那阉人机会。如今,冯家这么多人,天子脚下,还能出多大的事?   三个人正争论不休的时候,便听着有一阵马蹄声,朝这边过来。   待那一队人马走近了,众人才瞧出来,为首的少年将军,竟是冯知微。   冯知微到了顾家门外,吁了一声,让马停了下来,而后看向顾明慧,“嫂嫂,我来接你回家。”   顾明慧无奈的看着冯知微,“又胡闹,小心娘罚你。”   冯知微吐了一下舌头,“自是娘让我来的,不然我哪里出得了门?”   说着,便先冲着顾明辰布珍公主见礼,到了顾夭夭这边,抬手,直接搭在了顾夭夭的肩膀上,“小娘子,可想我了?”   看着她流里流气的样子,顾明慧没好气的说了句,“我定告诉你兄长,让他好生管管你。”   冯知微动作倒是快,转头便拉住了顾明慧的手,“好嫂嫂,你可莫同黑心肝的冯泽一般样子,你就当可怜我,毕竟我是有好些日子没出门了。”   明知冯知微是扮可怜,可她一说软话,顾明慧便就狠不下心来。   在外头人看来,冯知微好些日子没出门了,像是转了性子一般,可顾明慧却清楚。   若是冯夫人看的严了,她确实是能老实一阵,可若是看的不严,便借口去寻自己说话,在院子里踢毽子,便是蹴鞠也玩得。   虽说,她总的来说,确实是比从前要收敛许多,可若是同寻常姑娘比,确实是要放纵许多。   两个人相处的久了,冯知微一看顾明慧的表情便就知道,她这般自然是心软了,而后冲着顾夭夭说了句,“我先送嫂嫂回去,一会儿带你去吃酒。”   冯知微都想好了,将顾明慧送去,她便是连门不进,转身赶紧走。   虽说被母亲抓到后,定少不得一顿责罚,可今朝有酒今朝醉,快活一日是一日。   顾夭夭笑着摇头,“这么晚了,我可不去。”   再说了,估摸叶卓华也快回来了,她得好问问,他们太子殿下,会怎样处置常大人。   这么些日子没见,好不容易得了空,以为怎么也能将顾夭夭带出去,却不想被顾夭夭,那叫个毫不留情的拒绝。   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终究是我错付了,你们这些成了亲的人,不配得到我的挂念。”   看着冯知微还在这演开了,顾夭夭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怪不得这次冯夫人下了大力气了,这样子,着实不是王妃的样子。   这天色也不早了,冯知微在这说几句后,便领着顾明慧离开了。   顾夭夭这边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却被布珍公主给唤住了,“我亦,将你当做了亲人。”   即便,她还是算不上是顾明辰的妻,算不上顾夭夭的嫂嫂。可,顾夭夭处处的护她,她自也知道。   在大佑,举目无亲,可顾家人,都让她感受到亲人的感觉。   留下,是值得的。   说完,看了二姑娘一眼,剩下的自也不必多言。   顾夭夭笑着点头,“自然,我亦是当公主是家人。”   应一句便是,让彼此都莫要想多了。   离开的时候,二姑娘同夏柳一起,是陪着顾夭夭在马车上坐着的。   二姑娘来京城有几日了,对于叶家的事她也听说了一二,毕竟是要去陌生的地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夏柳看着二姑娘的不安来,在旁边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   二姑娘抬头,看着夏柳温柔的笑容,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等马车停下来后,顾夭夭也没多想,寻思下来便还要回去,只是没想到,叶母在主院门口站着。   “娘。”顾夭夭上前,赶紧见礼。   叶母虽说穿的多,可到底上了年纪了,不经冻,此刻脸色有些发灰。   “回来了,今日可吓到了?”叶母轻声问了句。   原本,小辈们去了,她同叶父便在叶家。毕竟,亲家登门总要长辈作陪的,顾大伯现在在庄子里待着,他们过去了,还得让老太太招呼,便觉得没做这样子的必要,俩孩子去了代表他们便可。   却是没想到,今日在顾家竟出的那般大的事,太子竟然在顾家当场杀了人。   便是叶母,听的都心惊,也不知道,当时太子发了多大的火气。   “母亲放心,一切都好。”顾夭夭宽慰了叶母一句。   叶母点头,“那便好,可要记住了,凡事一定先将自己护好。”又嘱咐了两句,这才回了院子。   顾夭夭侧头看着叶母的背影,她没有说一句,是特意等自己的,可这大晚上,若不是特意,谁会在这么冷的天里,在门口守着。   心里,被前头那橙色的烛光,照的暖暖的。   二姑娘也忍不住看向叶母,虽说,常嬷嬷说叶母是个很好的人,可她想,这儿子成亲没多久便闹着分家,再好能好到哪去。   可现在看来,叶母温温柔柔的,仿佛是能包容一切,别的什么都不做,只听着声音便就能让人觉得温暖。   果真,都是好的。   因为今日顾夭夭是临时起意让二姑娘过来的,府里还没整理出她住的屋子,今日便让她在夏柳屋子里住着,等着明日一早,让夏柳带着露露脸,让大家也瞧瞧,这是顾夭夭带回来的新的管事的。   便让夏柳,不用在跟前伺候,先将二姑娘带下去便了。   她在暖炉跟前站了一会儿,便去了书房,看着叶卓华无事时候摆弄的沙盘,手很自然的撑在边上,仔细的思量。   叶卓华回来的时候,便就看到这一幕。   大约这就是,你站在那里,让我抬眼能见,便就是岁月静好。   顾夭夭站了一会儿,觉得腿有些麻了,这才活动活动,正好用眼角,撇见了一个影子。   顾夭夭吓的打了一个哆嗦,等着回头看去,才发现是叶卓华回来了,顾夭夭没好气的说了句,“回来了也不吱声,在那扮鬼呢?”   叶卓华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你这嘴啊。”   什么时候,也能温柔一些。   顾夭夭看着叶卓华的嘴唇有些干裂,也没理会叶卓华,而是转身去给叶卓华的倒上了杯茶水,递了过去。   叶卓华正感动着,看看,自己的夫人虽说,不爱说什么甜言蜜语,可心里却始终是记挂着自己。   叶卓华越想越觉得,老天爷待自己是极好的。   这正在沉浸的自己思绪的里的时候,却听着顾夭夭在旁边,冷声斥了句,“你喝不喝,若是不渴,赶紧同我讲讲,今日太子殿下是如何处置常大人的?”   啪!   叶卓华恍然间听见了,是什么碎了的声音。   而后微微的沉着脸,“怎么,有我在跟前,还有心思想旁的男人?”   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突然伸出,揽住了顾夭夭的腰,用力的将人拽在自己的跟前,头微微的吹着,鼻息间,恍然间闻到了顾夭夭身上,淡淡的清香。   啪!   顾夭夭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胳膊,“赶紧说,说完还得换药。”   都这个时辰了,明日一早还要上早朝,若是不动作快些,明日肯定乏困。   听着顾夭夭念叨,所有的温情全都散去,就如同老夫老妻的一般,只讲着外头那些个事情便可。   今日,众朝臣齐心非要太子要个交代。   太子是软的硬的法子都动了,可却没人后退,便就那刀,放在了脖子上,大家都腰杆,也都是直的。   太子没法子,只能处置了常大人,说是打了三十板子,罚了一年的俸禄,又许诺以后上朝的时候,绝不再带常大人。   为了平息众怒,太子一口应下了顾明辰所奏请的,提前科举考试的请求。   又从国库,拨了粮草给受灾的下头。   为了显示诚意,食素一月,为难民祈福。且也许诺,日后定也不提,收养子的事。   听叶卓华说完,顾夭夭忍不住笑了起来,瞧着太子似乎是诚意很足,可结果呢。   太子因为常大人耽误了国事,又杀了良娣,且这常大人,还伤害了恭王,桩桩件件的,都是杀头的大罪,如今就只要三十板子便能换回一条命来?   果真轻巧的很。   至于一年的俸禄,常大人想要什么,太子自然会为他寻来,莫要说一年了,就算是一辈子又如何?   “不过,众位大人怎么肯?”顾夭夭微微挑眉,这明显是在糊弄人,大家该不会轻易答应。   叶卓华微微挑眉,“自然是因为,有我们见好就收。”   至少今日暂且便就这样,明日早朝,自有人继续弹劾常大人。   常大人做出这般事情,他们绝不允许他活着。   就因为他们的见好就收,常大人必然不会当回事,行事自会愈发的乖张,就等着,常大人再有动作。   那命,也就到了尽头了。   自然,他们不会知道,他们的算计这般多的计策,目的从未来都不是,常大人。   而是,太子!   今日,顾家的大戏一唱,便就注定了,常大人的命运。   顾夭夭哼了一声,“我觉得,恭王殿下的人,安置在郡主那,最安全,你觉得呢?”   顾夭夭这么一提,叶卓华便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唇间带着笑意越浓,“我的夫人,有将相之才。”   顾夭夭白了叶卓华一眼,“你莫要在这里说好听的!”   太子,既然砍了自己夫君两刀,那自己,便要了他心上人的命!   不过,说起两刀。   顾夭夭上下打量叶卓华,之前光顾着生气了,都忘了,该立下妻威了!   ------题外话------   卑微祈祷,千万不要再屏蔽了,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第252章 钢铁一般的直   “咱们这太子殿下,是胆小之人,如今胆子是越来越大了。”顾夭夭收回视线,佯装感叹的说了一句。   叶卓华恩了一声,“只要有心,老鼠都能养成大象。”   太子喜欢一点点的试探旁人的底线,他们便一直往后让便是了,努力的,遂了太子的心意。   纵然,这里头的,不能全都顺了太子的心思,可就是因为这,才能让惊喜,来的越发的振奋人心。   看叶卓华的面上,似乎还有几分的得意,顾夭夭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听着声音不对,叶卓华心突然提了一下。   顾夭夭身子微微的往前,“若是咱们殿下的胆子还是大不了,你准备在让他砍上几刀?”   叶卓华一听,这才放下心来,瞧着顾夭夭生气。其实,也不过就是因为担心自己。   而后笑了笑,“放心,咱们太子殿下,没这般愚昧!”   手,很自然的想要揽住顾夭夭。   却被顾夭夭用力的甩开,“若,真的有这般愚昧呢?”   当初华夫人伤了叶卓华,她记得叶卓华便许诺,以后绝不范险,这才过了几日,便就将他自个的话,放在脑后了?   看顾夭夭真的生气了,叶卓华笑容一点点收敛,“我,我有数的。”   顾夭夭哼了一声,“巧了,我也有数,既然受伤了,该清静清静,今日你便睡书房吧。”   说完,顾夭夭便转身准备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却被叶卓华打横抱了起来,“我,不同意。”   而后低着头,小声的说句,“莫要挣扎,不然我的伤口,又会裂开。”   顾夭夭沉着脸,倒是由着叶卓华将自己抱着走,只是人被放在塌上的时候,顾夭夭一个翻身便坐了起来,“既然,你不愿意睡书房,那便我睡。”   叶卓华赶紧将人拉住。   顾夭夭倒也没闪躲,只定定的看着叶卓华,“怎么,是要再将我抱起来?我倒是可以让你抱,只是就是不知道,你的伤口能不能受的了。”   叶卓华微微的叹气,“不能,让让我?”   顾夭夭没好气的甩开了叶卓华的胳膊,“既然没这个本事,就莫要学话本里头,那些个花里胡哨的气派。”   还,上来就将自己抱起来,以为这般就不生气了?   简直可笑,做错的事,不先想着怎么认错,反而想着怎么糊弄过去,这般荒诞,只会让人越发的恼怒。   听见这顾夭夭训斥,叶卓华只得将头垂的更低了。   顾夭夭好生斥了一顿后,看着叶卓华低眉顺眼的样,心中那口气这才慢慢的消散。   终是答应了,帮叶卓华换药。   打开的时候,看着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此刻有一点裂开,顾夭夭自又忍不住叹气。   “莫要生气了,昨日周生给我寻了一个话本,说这家呀,并非是讲理的地方,若是有了不顺心的事,两个人缠绵一阵便就好了。”看完之后,叶卓华还觉得,似乎有这个道理。   “一派胡言!”顾夭夭忍不住反驳了句。   什么叫家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家如何,也要分个是非对错。   就好像现在,她明明更希望叶卓华认真的对待自己的话,让他记着不许犯傻了。   结果,他却又让他自个的身子受伤了,这般,便就是让自己上火生气。   “下次你要是觉得,谁讲的有道理,你跟着谁去过。”将药换完,顾夭夭没好气的来这么一句。   看她还沉着脸,叶卓华拉住了顾夭夭的手腕,“我错了。”   他如是说,“我做的最错的事,便就是因为,没保护好自己。”   看顾夭夭面上有些松动,他突然用力拽了一下,让顾夭夭跌坐在自己的怀里,“我也想了,若是有人害你受伤,我必然要将害你之人,千刀万剐,那种痛,我便是想也不敢想,你该,亦是如此。”   听着叶卓华说的这般动情,顾夭夭的眼睛,此刻有些泛红。   “可是夭夭,我是男人。”叶卓华突然转了话锋,看顾夭夭要反驳,唇,却印了上去。   待顾夭夭将眼睛闭上后,他才缓缓的将人放开,“夭夭,保护自己的妻子是男人该做的事情,我们,终究不同。”   并不是说,女子便不能顶天地里,只是在这个世道,女子到底比男人想出头,是要难些。   顾夭夭将头转到一边,“好端端的,说这般煽情做什么?”   刚说完,便觉得手腕一凉。   低头看着,手腕上多了一个镯子,通身翠绿,打磨细致。   “一直想给你,可却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你可,愿意原谅我?”叶卓华目光炯炯,定定的看着顾夭夭。   这镯子从采石到打磨,都是叶卓华亲手做的。   原本,是想送给顾夭夭做年节的礼物,可因为去了外头,耽搁了,便一直到现在,才寻了合适的机会送来。   顾夭夭哼了一声,“你倒是会省事。”   什么送簪子,送镯子,都是能做定情信物的东西,旁的,却是一样没有。   看顾夭夭在此抱怨自己,叶卓华低头轻咬了顾夭夭一下,“不若,咱们下盘棋?”   顾夭夭眨了眨眼,自是明白,叶卓华那是在翻自己的旧账,将他送自己的东西,随手送到了当铺,确实做的欠妥当些。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当时她同叶卓华也不是那个关系。   自然这狡辩的话,顾夭夭是没有说的,省的,自己原本是占理的,却变成了不占理的了。   “我困了,赶紧睡觉。”顾夭夭佯装打了个哈切,便准备将这事给揭过去。   叶卓华自是知道,顾夭夭的心思,却也没有细究的打算。   顾夭夭躺在榻上,叶卓华此刻是趴着的。   “睡了吗?”顾夭夭不知为何,脑子里愈发的清醒,想着,这样的日子总快要到头了。   等着恭王殿下登基,他们便不用这般,一直提着心提防了。   叶卓华一直说,要带自己回江南再看看,等着恭王殿下登基后,便让叶卓华告上一段时间的假,回去瞧瞧。   等着合适的时间,他们,将孩子要了吧。   看见顾瑾那般懂事,顾夭夭这时候,突然间就又想要个孩子了。   她想着,顾明慧前三个月那般的艰难,到现在都无碍,那么自己,只要多注意些,也一定会无事的。   “怎么,睡不着?”旁边,叶卓华还在闭着眼,可声音里,却不带一丝的沉闷。所以,刚才该也同顾夭夭一般,并未有睡意。   顾夭夭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旁的,便听着叶卓华说了句,“就算没有睡意也不成,我身子受伤了,这两日没有用针,不安全的很。”   顾夭夭的脸沉了下来,原本,她想要同叶卓华一起,展望未来,可叶卓华满脑子都想着床榻之事。   顾夭夭一下子动了火气,可转念一想却也是想逗逗叶卓华,干脆故意往叶卓华跟前挪了挪,“是吗,我觉得,不要紧的,就耽误那么几日没用针,出不得大事。”   手还没动,却被叶卓华的胳膊给挡上了,“我跟你说,没用。”   顾夭夭使劲的推了一下叶卓华的胳膊,“那我,还真想试验试验。”   腾!   叶卓华猛地站了起来,“我觉得,书房确实不错。”   而后,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顾夭夭看着那微微的晃动的门,她,原本也没这个心思,是叶卓华提起来,她不过是就是故意戏耍戏耍叶卓华罢了。   这人真是,他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便想着旁人也是。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虽说有些上火,可想着叶卓华只穿个里衣出去,书房好似也没被子,他受着伤,可莫要再受寒了。   便抱起被子,给叶卓华送去。   结果,等到了书房门外,她伸手去推的时候,才发现,门被人朝里头别上了。   顾夭夭这下是真的给,气笑了。   感情,自己防着叶卓华的那一招,竟被叶卓华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得,算我好心没好报。”顾夭夭嘟囔了句,抱着被子往回走,还没到里屋门口便后悔,到底没狠心下来,拉了椅子放在书房门口。   故意,哐哐的闹出很大的动静来,而后将被子放在上面。   原本,顾夭夭想着该将镯子摘下来的,放在镯子上吓唬吓唬叶卓华,可拔了几下,这镯子就跟长在了顾夭夭的身上一般,怎么也下不来。   顾夭夭忙活的气喘吁吁,自个靠在桌子上看着手中的镯子忍不住念叨了,“跟你的主子一样,犟的很。  大晚上,自也不会同自个过去,摘不下来便就不摘了,将被子放好,回去睡觉去。   刚才还一点睡意都没有的顾夭夭,这次一挨着枕头便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   夏柳已在外头候着了,听见动静后,便过来为顾夭夭梳洗。   “昨个睡的怎么样?”顾夭夭打了个哈切,随口问了句。   夏柳笑着点头,“自是好的。”   二姑娘听话知礼,自是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该是说,懂事的都让自己心疼。   夏柳也是从下头上来的,从小作为不起眼的丫头,自要有眼力劲,可却也没像二姑娘那般,小心翼翼。   昨夜,许是喝的水有些多了,半夜里该就被憋醒了,可是她同夏柳在一个屋子,若是起夜的话,该是将夏柳会吵醒,结果自己愣是憋着。   一直到夏柳睁开眼,二姑娘这才起身来,套上衣服赶紧往外头走。   回来的时候,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捂肚子,再加上眼下一片淤青,夏柳自是一眼便瞧出她不妥当来。   若非夏柳要去给她寻府医,她这估摸就搪塞过去,也不说实话。   听得夏柳这般说,顾夭夭笑着摇头,这个二姑娘啊,知礼的让人心疼。   估摸她也没睡好,夏柳借口让她收拾东西,等着将下头人收拾着屋子,好搬过去。   二姑娘也就在叶家睡了一夜,哪里有什么可以收拾的东西,不过就是让她在屋里歇息着。   不过饶是如此,等着顾夭夭用早膳的时候,二姑娘已经过来了。   “主子。”她见了礼后,便站在顾夭夭的身后,等着服侍便成。   “你这丫头倒是大胆,这是有谁许你出来了?”顾夭夭佯装板着脸,斥责了句。   二姑娘却当了真,赶紧跪下请罪。   旁边的夏柳无奈的将人拉起来,“你怎还当了真,姑娘这是心疼你。”   看二姑娘明白过来了,顾夭夭让夏柳里屋,挑了一套头面给二姑娘。   “主子,这太贵重了。”二姑娘赶紧摆手,在京城她算是见识了一些好东西,便是连继母都没用过的东西,她哪里能收。   “给你,你便拿着。”顾夭夭笑着说了句,而后抬起下巴往外头瞧了一眼,“你既是现在过来了,此刻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在我跟前伺候了,进来头一日,得了多少赏赐便说明主家有多么重视。”   虽说下头的婢女多是知分寸的,可这院子人多,难免也有比量的时候,这都是人之常情,免不了俗。   顾夭夭也并非多么看中钱财的人,赏管事的一套头面换跟前素净,自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看顾夭夭都这般说了,二姑娘也只好点头应下。   “快,收起来便是,一会儿我带你看屋子。”夏柳看二姑娘还愣着,不由催促了句。   二姑娘这才反应过来,便赶紧退出去,好像有一种,她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同主家要赏赐一般。   “且等一下。”刚转过身子,听得夏柳唤了一声。   二姑娘回头,不解的看着夏柳。   “回头换套衣裳,莫要给东家省着。”夏柳打趣的说了句,却在她身后,取下来了一根鸡毛。   二姑娘的脸色一变,“我,我这就换。”   说完,仓皇的逃开了。   夏柳无奈的笑着,“姑娘,我总是有种,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感觉。”   也不知道,她刚到顾夭夭跟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般,仓皇不安?   一看见这二姑娘,夏柳都觉得,自己跟个老妈子一般。   顾夭夭笑着点头,“你这,倒将从前忘的干净了。”   那时候,夏柳刚被调过来,上头有春桃压着,她一直在跟前,低眉顺眼的一副小媳妇的样子。   说起春桃,恍然间,就好像归咎到上辈子的事一般。   夏柳点了一下头,是呀,那时候哪敢想,有现在荣耀。   “也不知道那丫头去哪了,怎么身上还能沾染上那般秽物。”两个人笑了一阵,夏柳便将话题放在二姑娘身上。   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可两人同时反应过来。   在她们院子里,自然是沾不到这些东西的,二姑娘又是个知礼的,肯定不会乱跑。   夏柳同顾夭夭的脸沉了下来,得了顾夭夭的应允,夏柳便沉着脸出去了。   她出去之后,并没有寻二姑娘,而是直接去了厨屋。   那鸡毛,只有厨屋才有的。   这时候,早膳已经结束,晌午要吃的老母鸡,已经在锅里炖上了。   厨屋的烧火婆子聚在了一处,晒着太阳闲聊。   “我说老姐姐,你将那丫头打了,会无碍吗?”有个婆子,问着旁边吃瓜子的梁婆子。   梁婆子呸了一口,“能有什么事,我瞧着她会唬人,还要去寻少夫人告状,也不想想,少夫人若知道,那丫头是什么底细,不定早就将她赶了出去。”   话虽这么这么说,可跟前的婆子还是不放心,“我瞧着,那丫头也是个狠人。”   伸出手里看看,别看那丫头个子小,力气还挺大,扭打的时候,竟将自己伤到了。   若非她们人多,不定就被二姑娘给打趴在了地上。   “你们怕什么,左右是我动的手,若是主子要怪罪,便就怪罪我。”梁婆子一拍胸脯,倒是硬气的很。   “哦,你们同我说说,什么样的丫头这般不长眼,惹着几位妈妈了。”夏柳听她们讨论的话,不由的就想到了二姑娘。   在那说话的几个婆子,听见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瞧是夏柳,一个个赶紧站了起来,“原是夏柳姑娘来了,不知夏柳姑娘晌午想吃什么膳食,都跟婆子我说,一定给您安顿的妥妥的。”   梁婆子堆着满脸的笑容,微微的弯着腰,自是像对待主子一样对待夏柳。   “我只是随意的走走,听的三位妈妈说的话有趣,特意来问上一句,那丫头如何不长眼了?”夏柳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在内宅里头,夏柳便就代表了顾夭夭,原本婆子们心是虚的,一看夏柳的架势,以为夏柳这是要替二姑娘出头,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夏柳姑娘饶命啊,奴才们糊涂了。”   便就只有梁婆子,此刻还是站着的,有些嫌弃的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众位婆子,而后晃了一下她有些发福的身躯,“夏柳姑娘啊,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也同你交个底,咱们都是伺候的主子的,便就该为主子分忧。”   便说出来,她们今日刚杀完鸡,如厕的时候,就碰见了二姑娘。   原本,这上等丫头是不同她们这些粗使的婆子同一个的,二姑娘许是刚来。   尤其夏柳去伺候顾夭夭了,跟前没个人提点,这就去了粗使婆子用的地方。   便就被她们三个给拦住了。   原本,她们三个也只是将人拦住吓唬吓唬人便是了,没想到这二姑娘还是个嘴硬的,一句软话都不说,这才被她们推倒在地上,好生教训了一顿。   打的时候,她们也注意了,不往能看出来的地方打。   “夏柳姑娘高高在上,有些个事许传不到你的耳朵里,可我们却听得真切。”接着,那梁婆子凑到夏柳的耳边小声的嘟囔着。   孟良娣的下场,她们倒不敢乱说,可是孟良娣说二姑娘是顾夭夭给顾明辰准备的话,被昨日陪着顾夭夭回顾家的婢女,都给传回来了。   下头的人,便就猜测,这个二姑娘定然是个狐媚的。   昨夜,顾夭夭本意上让夏柳去照顾一下二姑娘,让她早些歇息,便由旁人伺候着。   原这是好事,结果被人传出,说昨日两位主子因为二姑娘闹了矛盾,说顾夭夭给自己兄长塞人不成,又给自己的丈夫塞人,说是这二姑娘,愣是将英明的少夫人,给蛊惑的犯糊涂了。   听这话,夏柳的都被气笑了。   两位主子如何,竟还由的她们揣测来了?   偏生这梁婆子还没感觉出来,还在那嘀咕着念叨,“夏柳姑娘,要我说,咱们得一起想法子,将人撵出去才是正经事。”   “放肆!”夏柳突然抬高了声音,“这主子点的人,还能由你这个婆子,在这,指手画脚?”   梁婆子被夏柳训斥的没脸,当下也不愿意了,“夏柳姑娘,我们知道少夫人看重你,可你也别忘了,我也是伺候少夫人。   若是老婆子我哪做的不对,自有少夫人来教训,还轮不得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夏柳冷哼了一声,却是也并不想同梁婆子废话,直接寻了人,将人压走了,发卖出去便是。   “你,你敢,我要见主子,见主子!”这梁婆子怎么也没想到,夏柳办事这般狠。   就算是罪犯,也得给人画押的时候不是?   “呸,主子什么身份,怎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夏柳说完,让人将她的嘴直接塞住了,莫要再出这些像号丧的声音。   原本,这梁婆子做得一手,好江南菜,她在厨屋便觉得高人一等,说主子都是她伺候的。   因为叶卓华看中顾夭夭,连带着,旁人对能让顾夭夭宽心的人,也高看着。   左右的人,一瞧夏柳发卖梁婆子都没同顾夭夭禀报,只觉得害怕。   原来,一直觉得高高在上的人,其实也并没有多么稀罕。   在主子眼里头,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们交代清楚,顾家的话是谁传出来的,我便不同你们计较,不若同那婆子一般,全都发卖出去!”夏柳背着手,便是连那婆子姓什么也不知道。   没个领头的,下头的人自然不敢再扛着了,很快便将说过闲话的人,都给供了出来。   哗啦啦的,跪了得有十来个。   其中一个夏柳也是识得的,是个二等丫头,平日里打扫顾夭夭的院子,估摸,昨日便是她听了句闲话。   “抬起头来。”夏柳走到这丫头的跟前,居高临下的说了句。   ------题外话------   我现在一听到,手机滴滴的提示声,就觉得心慌,生怕又是被屏蔽了~~~~~ 第253章 扯着嗓子骂太子   “夏,夏柳姑娘。”看着夏柳沉着脸,这丫头吓的浑身哆嗦起来了。   “听闻,你是为了主子,才觉得顾二娘留不得?”夏柳没有直接训斥,而是低声询问了一句。   那丫头赶紧叩了个头,“夏柳姑娘明鉴,奴婢瞧着两位主子因为顾二娘闹了矛盾,一时情急,欠了考量,才说了不该说的话。”   听了这话,夏柳啧啧了两声,“好一个,忠心耿耿。”   声音平和,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夏柳突然抬高了声音,“你是当我傻吗?主子如何,是你可以考量的吗,是你懂得的吗。不过是因为,看着顾二娘从外头来,便高你一等,嫉妒罢了!”   那丫头被说中了心思,又羞又怕,“夏柳姑娘饶命,夏柳姑娘饶命。”   夏柳哼了一声,“我自不会让要的命,既然心思这么多,以后便去服侍顾二娘吧。”   叶家伺候的人,都是后头买来的,都是没什么背景的,不过才这些日子,便养出了这般攀比心思,若是不好生的敲打敲打,以后会愈发的恶劣。   顾夭夭这边,其实是很缺人手的,缺的是能独当一面的主,而不是用小心思,暗搓搓害人的东西。   这丫头夏柳原是想发卖出去的,可又一想,二姑娘那边胆小甚微,不若寻个人过去,练练她的胆子。   一听夏柳这么交代,那丫头赶紧爬着抱住了夏柳的腿,“夏柳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次。”   她这算计了人家二姑娘,又被派去伺候人,一想便知道以后的日子定不好过,便想着在抓住最后的机会,求着夏柳心软了,要个活路。   砰!   夏柳使劲甩了几下,没有甩开对方,想着寻人过来帮忙将人拽开,还没张嘴,便瞧着一条穿着黑色衣服的腿伸了过来,而后看见那婢女,被踹的飞了出去。   “什么东西!”周生的呸了一口,他都没抱过夏柳的腿,怎得让旁人讨了先?   看见是周生,夏柳这才松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按道理说,现在叶卓华该还没下朝。   周生转头,堆着一脸的笑容,“主子一早去给少夫人排队买,福记的糕点,我也给你买一些,听闻你在厨屋,便寻过来了。”   说完,双手便捧了出来。   夏柳原以为是有什么事,没想到竟是这私下里该说的话,她在这里训人,被周生这么一说,那通身冷硬的气派,却怎么也端不上来了。   夏柳没去接糕点,而后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若是再出现这种事,莫要怪我,不讲情面!”   丢下这话,便赶紧转身离开。   周生一看夏柳要走,在后头追了几步,“你这多少也尝尝,我可是排了好久的队。”   周生以为夏柳这是不想吃糕点,便在后头一边追一边喊。   夏柳无奈的回头的瞪了周生一眼,“你能不能将嘴,闭上!”   这么多人看着呢,可要点脸面?   周生看夏柳的脸有点红,这才反应过来,随即面上的笑容就更浓了,“你我是两位主子做主给定下的亲事,避讳什么?”   当时在平城许下的,回来之后,周生又请了跟前要好的弟兄正儿八经的吃了酒,再加上,顾夭夭得空便张罗这事,跟前的人谁人不知道?   夏柳紧紧的抿着唇,却也解释不通,她自然是知道他们两个人已经定下亲事了,便就是在跟前一起说说话也是应该的,可问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总觉得,旁人都在看着她们。   看夏柳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周生便也不逗她了,将糕点塞在夏柳的手中,“我先去忙了。”   转身,走的倒是快。   他这一走,夏柳隐隐的听见了,旁边有人笑的声音。   夏柳抱着糕点赶紧往自己的屋里跑去,偏生她是顾夭夭跟前最得脸的人,平日里有什么动静,多的是人盯着,她这么一快步的跑,更是引的旁人的注意,夏柳自觉得,盯着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一直到关上门,才觉得清静了许多。   福记的糕点好吃,她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顾夭夭平日里不多爱吃甜,所以府内鲜少买福记的东西。   夏柳将油纸铺开,看着这像花一般的糕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到底,还是没舍得吃。   而后将糕点又包了起来,只是收的时候才注意到,油纸的中间放了什么东西,她掀起来瞧了瞧,里头放着是被白宣纸裹着的圆圆的东西。   夏柳又将白宣纸打开,不想,里头放了一枚,戒指。   倒是实诚,一瞧便是纯金打造,上头打着的该是一对鸳鸯。   夏柳无奈的揉着眉心,虽说鸳鸯吉祥,可这打在戒指上,显得这戒指格外的笨重。   夏柳将戒指戴在手上,左右瞧了瞧,总还是戴不出门,最后只能收在了妆奁盒子里。   收拾完,准备去伺候顾夭夭的时候,正好碰着二姑娘进门。   “夏柳姑娘。”二姑娘下意识便要见礼。   却被夏柳一把扶住了,“我将祸害人的丫头送给你,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二姑娘轻轻点头,她是敏感胆小,可却也不傻,自是知道,夏柳这般是故意寻了机会,让自己立威。   夏柳笑了起来,“姑娘用你,便说明你值得,平城也好,京城也罢,都是一样的道理。”   不是京城的月亮都比平城的圆,也不是,在平城伺候的下人,都比京城的要低贱。   这边,夏柳在开导二姑娘。   另一边,叶卓华拿了自己给顾夭夭买的那包糕点,便进了门。   顾夭夭吃完饭,喜欢站在窗户边,修剪花瓶里长出来的新枝,听见门响,顾夭夭随口便说了句,“这么快?”   自是以为,夏柳回来了。   “今日人算不得多,不然这个时辰是回不来的。”叶卓华说着,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排了一清晨的队,连口水都没喝,此刻嗓子干的厉害。   顾夭夭一听见是叶卓华的声音,拿剪刀的动作一挺,而后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眼微微的眯了起来。   待叶卓华端起茶杯看向自己的时候,顾夭夭面上终是露出了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来。   咔嚓!   剪刀微微的用力,瓶子里的花,被一剪刀剪断了枝。   叶卓华的身子一僵,总是觉得,顾夭夭的这一剪刀,似乎是剪在他的身上的。   啪嗒!   顾夭夭将剪刀随手扔在桌子上,“下朝了?”   叶卓华抿了一下嘴边的茶水,“今日,告了假。”   昨日夜里,太子执意要护下常大人,众人心里都憋着火,今日早朝少不得要旧事重提。   叶卓华身子本来就没好,昨日跪了那么久,膝盖都疼,今日要是再跪上半日,自够叶卓华受的。   思来想去,叶卓华觉得还是告了假吧,他的身子总不能毁了。   尤其是想到顾夭夭昨夜的反应,自更加觉得,身子,格外重要。   一听叶卓华还敢提昨夜,顾夭夭脸便是装都装的笑不出来,一步步的朝叶卓华走去,叶卓华抓着桌子的手,一点点的收紧。   待顾夭夭走近,端就露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夭夭,你真的太小了,不适合要孩子。”   声音中,似乎透着一骨子绝望。   顾夭夭挨着叶卓华很近,近的张嘴便能狠狠咬住这个眼前人。   而后,恍然间感觉到了什么,就突然间忍不住笑了一声。   轻轻的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若想要孩子,却也不至于逼迫你。”   低头,看了一叶卓华送来的糕点,也只是说了句,“有心了。”   而后抬脚,越过叶卓华,“晌午,我不在府内用膳了。”   “你要去哪?”叶卓华都不需要反应,直接伸手拽住了顾夭夭。   顾夭夭低头将叶卓华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昨日拒绝了知微,那丫头估摸还伤着心,我去安慰安慰她。”   说完,突然伸手将叶卓华送来的糕点全都端走了,“你送来的正是时候。”   可以跟冯知微说,这是自己特意给她买的,定然欢喜。   一听顾夭夭拿着自己给她特意买的东西送人,当下脸都黑了,“顾夭夭,你有没有心?”   这东西是自己夫君买的,用来送给别的女人,这怎么可以?   不对,不能说送给别的女人,就算是送给男人也不成。   顾夭夭哼了一声,没理会叶卓华,继续往前走,只是在转头的时候,故意用力,头上逮着的流苏,正好打在了叶卓华的脸上。   “叶大人,莫要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临走的时候,顾夭夭还特意丢下这么句话。   正好与她刚刚说的,就算想生孩子,也用不着逼迫叶卓华。   外头的阳光正好,那翠绿的镯子,似乎有些清透。   罢了,追在半路上的叶卓华如是想着,自己的女人,便就得自己好好的宠着。   待顾夭夭离去后,叶卓华让人将周生叫来,准备出门。   周生过来的时候,手里头还拿着一个白面窝窝头,“主子,怎么这般着急,吃口饭都不成?”   他一大早跟着叶卓华出去买糕点,给夏柳送去了,又返回厨屋找了点剩饭,还没吃两口,便被人喊来了。   “吃什么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吃饭?”叶卓华骂了一句,让人牵马过来。   叶卓华今日要忙什么,周生也清楚,只是心里头却忍不住骂叶卓华,既然都这么忙了,还买什么糕点,好好吃口饭,他不香吗?   而且,也着实想不明白了,既然知道惹了夫人还得哄,平日里多忍忍不就成了?   相对于下头人猜测叶卓华同顾夭夭有矛盾,在他们弟兄们眼里,那肯定就是,叶卓华惹了顾夭夭了,单纯的被人撵出去了。   毕竟,熟悉叶卓华的人都知道,顾夭夭那绝对是叶卓华的天,矛盾是肯定不会有的,单方面的被责难,那只能是做错事受罚了。   顾夭夭这边,很快便到了冯家。   顾夭夭来冯家,现如今都不用禀报,下头的人自然领着便去了。   只是下了马车,顾夭夭觉得冯家今天的气氛不对的很,怎么外头站了不少御林军,她轻声的问了句,管事的人,“可是,宫里的人来了?”   管事的叹了口气,“叶夫人,一会儿便知晓了。”   原本,按着顾明慧的关系,应该唤顾夭夭一句姑娘的,可是顾夭夭在夫家是有诰命的,便就还是唤叶夫人的。   这个时辰,大夫正在给顾明慧请平安脉,顾夭夭便直接去了冯知微院子。   一进到冯知微的院子,便听着里头有摔东西的声音。   顾夭夭看了管事的一眼,是谁胆子这般大,一早便惹了冯知微,竟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莫不是昨夜冯知微自个出去吃酒了?被,冯夫人给责罚了?   管事的摇了摇头,让顾夭夭自个进去瞧瞧便是。   哗啦!   听着消停了一阵,等顾夭夭刚到门口,这又开始了。   “这是谁,惹了我们冯姑娘生气了?”顾夭夭深吸一口气,笑着招呼了一声。   听见顾夭夭的声音,冯知微惊了一下,随即委屈的眼眶有些红,“你怎么过来了?”   而后将手里捧着的花瓶,慢慢的放在一旁,让人将地上这些东西都收拾起来。   “自是来讨好你。”顾夭夭笑着,将手中的福记的糕点,捧在冯知微的跟前。   若是从前,冯知微自然欢喜。可现在,面上明显的便就是写着,兴趣缺缺。   “这是这么了?”顾夭夭看着她反常的厉害,不禁的问了句。   冯知微长长的叹了口气,也没直接回答,而是抬手让下头的人收拾完便退下,顺道,将门也给关上。   跟前只剩下她俩的时候,冯知微没忍住便破口骂了起来,“你说赵临礼的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着了!”   因为生气,都直呼了太子的名讳。   顾夭夭一听,事情不简单,紧张的站了起来,赶紧开门看了看左右,特意交代人一定要看好了,这才重新关上门,“慎言!”   无论太子做什么,也不能扯着嗓子在那骂。   冯知微也知道这话冲动了,便打开了顾夭夭的油纸包,拿了里头的一块糕点,直接塞入口中,生吞下去。   咽的自个眼泪都流了出来。   顾夭夭赶紧给她倒上茶水,帮着她轻轻的顺着后背,“无论遇见什么事,也不能这般伤害自己。”   冯知微好半响才缓过劲来,她抬头看着顾夭夭,随即自嘲的笑了笑,“庭初哥哥遇刺,原本该杀了姓常的,可是太子袒护人不为庭初哥哥做主也就罢了。如今,寻了两位女子,要给庭初哥哥做侧妃,说是帮忙照顾人。”   “这也就罢了,可偏偏送来了我家,说是让我好生的教导。”   冯知微越说越生气,她们的亲事那是早就定下的,眼瞅着便要成亲了,这个时候往夫家塞人算怎么回事,是在羞辱谁?   皇家姻缘不易,你直接送到恭王那边也就算了,若是寻常的姑娘,只能默默的忍受了,可哪里往又姑娘家送的?   “我爹,被支在外头,他太子打的什么主意,我冯家上下谁人不知道?”提到这,冯知微的声音,自然是不由自主的又抬了起来。   听的冯知微这般说,顾夭夭在旁边,也只能沉默,安慰不得。   原本太子做事,便就是这般,让人心寒。   冯知微缓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她扯了扯嘴角,“我无碍的,不过是两个妇人罢了,还能翻的了多大的风浪来?”   顾夭夭轻轻的拍了拍冯知微的手,“恭王殿下如何说?”   冯知微长长的叹了口气,“如今正在我兄长的住处。”   今日太子的人一来,恭王那边便得了消息,让人抬着便过来了,拦在门口自然不让对方进门。   可太子派的是御林军,两边闹了起来,冯泽也生气,帮着恭王将人打了。   现在恭王正在冯泽院子里疗伤,至于御林军,被冯夫人的人,先领在厢房歇息。   毕竟,他们这么公然的打太子的人,着实不好的很。   现在,两边就这么僵持着。   过去这么久了,宫里肯定得了消息,偏偏太子装聋作哑当不知道,这打定主意,来送俩女女人恶心人。   昨日,他被迫许诺,不再动孩子的心思,今日又出了这般幺蛾子。   顾夭夭拉着冯知微的手,“总会将人撵出去的。”   冯知微抬头看着顾夭夭,张了张嘴,似是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化作一声长叹,“罢了,这两个妇人我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手,很自然的又去拿了一块糕点。这次,倒是放在嘴里,细细的吃着,“这,是你买的吗?”   突然,抬头问了句。   “自然是。”顾夭夭眼皮都没眨的应了句。   可是,在冯知微的注视下,顾夭夭的心,没来由的虚了一下。   冯知微的嘴微微张大嘴,狠狠的咬了一口,“可以想象,叶大人心痛的表情。”   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仿佛是从前那个,有些发皮的丫头。   顾夭夭倒是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不由的想起了,叶卓华的表情,“确实,心痛。”   冯知微爽朗的笑了一声,可随即,脸上到底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惆怅,“你说,咱们的太子殿下,还能做什么荒唐的事?”   ------题外话------   太子一点点的试探大家的底线,已经准备收权了~~~作死中。 第254章 收拾她   顾夭夭抬头看向远方,“再荒唐,该也有个尽头。”   冯知微面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而后快速的收敛,“是呀,总会有个尽头。”   低头,忍不住又拿了一块糕点。   人都说,心里苦的人,才格外愿意吃甜的,大约就是现在这般样子。   冯知微原是这京城之中,最让人羡慕的贵女,可现实,却逼得她,快速的长大。   人的成长,总会是痛的。   顾夭夭坐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冯夫人便来了,说是御林军统领葛将军要见一见冯知微。   看着,冯知微脸上的悲伤,冯夫人心中突然有些后悔,也许不该前些日子,便是管着冯知微,让她提前做好做王妃的准备。   此刻只觉得,做王妃有什么好,姑娘还没出阁,便就还是个受父母庇佑的小丫头。   可是,明知女儿委屈,此刻也还是没忍住,说了句,“莫要像你哥哥那般,像什么话,传出去让人笑话。”   怎么能公然对太子的人动手,就算太子不计较,旁人看了又如何想?   “女儿省的。”冯知微轻轻的点头。   冯夫人抬头看了一眼顾夭夭,“还劳烦叶夫人,从旁边照看一二。”   有些话,冯知微不好说,可是顾夭夭却能说的。   顾夭夭懂得冯夫人的意思,轻轻的点头,“夫人放心。”   得了顾夭夭的许诺,冯夫人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葛将军受了伤,但那俩妇人是领进府来了,该是回宫里复命了。   可是太子吩咐了,一定要让他亲自看着,冯知微教导他们,才能回来。   原本,宫里的事,该是有内庭的人过来传话,可来冯家,太子思来想去还是得送来习武之人,旁人自是扛不住冯家的。   冯泽那边,已经被冯夫人让人给按住了,不许他胡闹。   是以,葛将军领着那两个妇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来。   “将军。”见了人后,冯知微自要同对方见礼。   “叶夫人,冯姑娘。”葛将军抱了抱拳头,便赶紧退了出去。   他亲自将人送到了,便也就算是对太子有所交代了,不若真的让他一个大男人,在这看着妇人们,走路说话的,算怎么回事?   甚至,对于葛将军来说,身上的伤不疼,可人丢的大,只能说,这一桩桩一件件闹的算什么事?   葛将军一走,两个姑娘便对冯知微见礼,“奴家吴江张氏,镇江褚氏,给冯姑娘见礼。”   对于这俩人的出生,冯知微自然没兴趣知道,无论她们是哪里人,是否清白,冯知微一句都不想多问,“太子殿下既然让你们过来了,日后,在我冯家安心住着便可。”   而后抬手,想将人领下去,寻个远点的院子安置了,眼不见,心不烦。   “姑娘。”却不想,对方却是个不知趣的,“这殿下特意交代了我们,定要让姑娘亲自教导,若是姑娘不愿意理会我们,将来做错了事,惹了王爷厌烦,我们姐妹不好交代,姑娘也失了大家风范。”   冯知微抬头冷冷的看着她们,“怎么,你们是要教我如何做事?”   “我们不敢,只是,将来都是要做姐妹的人,提醒姑娘,互相照应。”嘴,倒是灵巧的很。   也格外的,会给她们脸上贴金。   还姐妹?   谁人给了她们,这个脸面。   顾夭夭在一旁只拨弄着旁边的手中的茶水,看着对方如此嚣张,一想便知道,定是太子在她们出宫之前许诺了什么。   而后,给了夏柳一个眼神。   夏柳领会了顾夭夭的意思,走到了两位姑娘跟前。   啪啪!   便是两巴掌。   “叶夫人。”这两位姑娘身后自也有宫里的嬷嬷,这俩人不知道顾夭夭的底细,可是嬷嬷却知道,一瞧着顾夭夭直接动手,当下便出声提醒。   夏柳却连看都没看那嬷嬷一眼,而是冲着冯知微福了一下身子,“冯姑娘,我家夫人乃是从二品诰命的皓月夫人,是正儿八经有封号的朝廷大妇,便就是县主贵女见礼也受的,却还是头一次,被人这般蔑视,想必,冯姑娘不会介意奴婢,教训这不长眼的人吧?”   冯知微原本还上有些上火,看着平日里就跟个猫儿似乎的软绵绵的夏柳,此刻却变成了小老虎一般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一声。   这俩姑娘倒是个会来事的,一听夏柳这么说,俩人也不用商量,同时跪了下来,“我们有眼无珠,冲撞了夫人,还忘夫人莫要同我们计较。”   说完,又看向了冯知微,“求姑娘教导我们,希望今日的错,日后莫要在犯。”   这是三句不离开本心,非要逼着冯知微再开口。   好像,只要冯知微一交代她们,便就算是,承认了她们的身份一般。   顾夭夭微微的皱着眉头,若冯知微已经坐到了王妃的位置,也就算了,可偏偏她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叫个什么事。   而后,将茶杯重重的放下,冷冷的看向对方。   那俩人被顾夭夭看的有些害怕,两个人咬着牙,强迫自己莫要退缩。   “确实,需要好生的调养。”良久,顾夭夭缓缓的开口。   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知微啊,我瞧着这俩人,是半点不懂规矩,怕是得给她们寻个娘,重新教导。”   冯知微嗯了一声,“我瞧着也是。”   “叶夫人,我们是太子赐给恭王殿下的人,纵然您同冯姑娘关系要好,也该知道些分寸。”   顾夭夭故意同冯知微说笑,看着这俩人,就如同马戏里的猴子一般,也就是个玩意。   她们自然是憋着火的。   哗啦!   顾夭夭直接拿了茶杯,照着她们扔了过去,那茶水全数泼在了她们的身上,“我就不知道分寸了,你们又能如何,不若,同太子殿下,去告我的状?”   太子恶心人,她们也会。   让冯知微这个未出阁的姑娘教导人。那么,就偏生不让冯知微管,就让她们被叶家的夫人,给打了。   若是寻常的人,自不愿意惹这样的腥事,诚如这俩姑娘说的,关系再好,人家内宅里的人,也该知道些分寸。   可偏偏,顾夭夭敢出这个头,便就是一般的姐妹都比不上。   冯知微用手撑着自己的头,笑眯眯的看着顾夭夭,看她作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越发的觉得,真真是好看。   叶卓华能娶到顾夭夭,自是他的福气。   “怎么这般看着我?”顾夭夭正冷声斥责这俩人,感觉到冯知微的视线,不由的回头,便对上她这么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走,去寻我娘。”这屋子,这俩人愿意待那边待着,她们换个地方便是。   “冯姑娘,叶夫人。”跪着两位姑娘,一看她们要走,赶紧唤了一声。   偏生,这俩人都当没听见,挽着手便走了出去。   现在天还冷着,出来也不好去院子里头待着,顾明慧那也不好打扰,便去了冯夫人那边。   冯夫人一直让人在外面守着,顾夭夭过去的时候,下头的人已经禀报了,顾夭夭将那俩人给训斥了。   “叶夫人。”冯夫人拉着顾夭夭的手,自是想说些个感谢的话。   有顾夭夭出面,终归没让冯知微那般难看。   倒也不是冯家怕事,而是没有出头的道理。   尤其是,没有冯知微出手的道理,哪里有还没过门,便先教训了夫家妾氏的姑娘。   “娘,您莫要一口一个叶夫人,听的我都反应不过来,唤的是谁了。”   冯知微一进来,自顾寻了位置坐下,拿起自家的糕点,到底比福记的差点。   从怀里取出了顾夭夭给的糕点,不情不愿的拿了一块出来,让身后的婢女给恭王送去一块,“你同他说,这是夭夭给的,福记的糕点,全京城最好的糕点。”   “吃,吃,就知道吃!”自家姑娘什么样,冯夫人自然有数,这哪里是给恭王送过去吃食,这是点拨恭王给她去买。   人家殿下都受了伤,知道她受了委屈,都让人抬着过来了,这却是一点都没个体贴的样子。   说了冯知微两句,这才重新看向叶卓华,“确实,称呼叶夫人见外了,若是你不介意,该唤一声你闺阁小字。”   “您言重了,这是晚辈的福气。”顾夭夭笑的,自是端庄。   冯夫人啧啧的叹息,顾家俩女儿都是好样的,再瞧瞧自己闺女的样子,忍不住踢了一下她翘起来的腿,“你这般样子,也亏的恭王殿下不嫌弃。”   冯知微叫了一声,“娘,我才是你女儿,我倒不知我有哪里配不上他,他凭什么嫌弃我?”   “知微说的是,女儿家,就该娇一些。”正闹腾着,顾明慧便从外头进来。   刚才听闻顾夭夭来了,她这便坐不住了,偏生冯泽黏人的很,非要说什么刚动了手受了伤,全身都痛的厉害,这才磨蹭到现在才过来。   “还是嫂嫂懂得我。”冯知微撅着嘴说话,可人已经站了起来,很自然的扶着顾明慧先坐下。   她的动作,冯夫人自然也收在眼底,平日里看着疯疯癫癫的没个正行,可处事多少是有分寸的。   顾明慧笑着点了一下冯知微,“自该懂你。”   而后,拉着顾夭夭坐在自己的跟前,“怎么过来的这般早,这个时辰,风还是凉的。”   虽说过午不来,自家姐没自不讲究那么多,顾明慧只觉得上午风大。   “无碍的,我在府里也没什么事,便来叨扰姐姐,夫人了。”顾夭夭笑着答了句。   看着顾明慧在冯家,甚至比在顾家还要自在,心中自是欢喜。   今日晌午,顾夭夭肯定是走不了,定然是要留在顾家用膳的。   原本,恭王殿下也是客,该也挪到正厅,可冯知微正在气头上,虽说太子赐人那是太子临时起意,并非恭王求来的,可说到底也还是因他而起。   冯夫人自然不能由着冯知微耍脾气,可恭王知道冯知微的心思后,主动说在自个待着这个屋子里用膳便可。   这就成了,女眷在正厅做坐,冯泽陪着恭王殿下,在侧院用膳。   马上要端膳食的时候,顾明慧突然站起来,“娘,我先出去一趟,一会儿便回来。”   看顾明慧离开的突然,冯知微凑到顾夭夭跟前,“嫂嫂这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了?”   顾夭夭笑着说道,“自是为了,帮你出气。”   另一边,太子赐来的人,还在冯知微屋子里头跪着,这会儿肚子也饿了,腿也跪的发麻,看着跟前也没冯知微的人,不由的放软了身子,揉了揉身上的腿。   “嬷嬷,咱们得跪在什么时候?”张氏忍不住问了身后的嬷嬷一声。   原本,太子让她们过来,说是在冯知微这学规矩,其实就是为了给冯家添堵。   她们故意穿的衣衫单薄,这会儿虽说还点着炉子,可是这地上冰凉,脚已经冻的没什么知觉了。   “这。”嬷嬷低头也有些为难。   本来,她们不怕冯知微管教,可偏偏冒出来个顾夭夭。   若说自个起来吧,好像有点不合礼数,说不起来吧,又让人憋气的很。   “两位姑娘还跪着呢?”顾明慧过来的时候,就看着这俩人歪歪扭扭的坐在地上,轻咳了一声,当没看见。   一进来,热络的很。   因为怀着身子,手自然的放在身后,自不能扶着她们。   冯家的人,这俩姑娘都能猜到,尤其是在顾夭夭这吃了亏,此刻赶紧跪的直了,“见过冯少夫人。”   “两位姑娘知礼,不过,虽说没过门,可太子殿下金口已开,两位自也算的上是王爷的人,同我自不必这般多礼。”   顾明慧也没坐着,走到俩人前头,便回头来,一脸笑容的看着她们。   两位姑娘正想寻个台阶下,有人说句话她们顺势起来,一听顾明慧说不用多礼,不由的松了口气,寻思着终于可以起来了。   却不想,顾明慧继续说道,“不过,两位冲撞了叶夫人,便是我那堂妹,她出嫁之前便是当今圣上赐的县主,自比我身份高贵。”   顾明慧特意将圣上两个字,咬的格外重。   太子监国如何,说到底,也都越不过圣上去。   顾明慧微微的垂头,眼中还带着几分歉意,“她既要责罚两位,我也不能越俎代庖替她做决定,可二位毕竟是我冯家的客人,所以我特意亲自过来,问问两位,晌午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顾明慧的长相,本就不是同顾夭夭那般,不怒而威,甚至是同叶母有些相似,整个人看起来,恬静淡然,再加上笑的温和,便就越显得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   只可惜,便是傻子,也不能当真。   什么叫想吃什么,这么跪着用膳,像狗一般,趴着吗?   “冯少夫人客气了,我们不饿。”此刻,也只能如此干巴巴的说了句。   “那好,我便不强求了,两位若有什么需要,定不能客气,差人同我招呼。”顾明慧自是将话说的漂亮。   而后,就走了。   两位姑娘看着顾明慧的背影,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所以,顾明慧过来,就是为了,尽尽礼数?   两个人看了彼此一眼,好像也不全是,刚才她们还在犹豫,要不要起来,现在好了,完全不用犹豫了,老老实实的跪着便是。   顾明慧回来冯知微一说,冯知微笑的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果真,就如同顾夭夭所言,顾明慧是帮自己出气了。   今日的膳食,她觉得格外的香甜,“日后,让夭夭每日都过来,整治她们。”   不用旁的,一跪便这么一天,只要自己躲的足够远,那俩人便恶心不到自己。   冯夫人瞪了冯知微一眼,“你这话,怎么不同叶大人说?”   看看人家夫君,愿不愿意?   顾明慧看冯知微耷拉着脸的样子,忍不住想笑,这哪里是因为伤心没人帮她了,是伤心没人陪她说笑了,这丫头,爱热闹的很。   可她越是这般样子,顾明慧也忍不住想要逗上一句,“知微莫要担心,我丢下那两句话量她们得跪到坚持不住了。这腿自然是要伤了,少不得要歇息三五日,若是她们识趣,老老实实的自个的院子里呆着便罢了。   若是不老实,让府医让她们药里面加点东西,腿起不来,总不好在你眼前晃悠。”   冯知微看着顾明慧,自是知道她是故意这般说的,“嫂嫂也被兄长带坏了。”   惯会逗她!   顾夭夭笑了笑,“放心,我常会看你的。”   不只是现在,等着恭王殿下登基,冯知微必然为后,便就不会离开京城了。   总有的是机会,像今日这般,坐在屋中,说着笑语。   另一边,葛将军从冯家出来,一路憋的脸通红。   这种事越想越觉得难看,一个大老爷们自家的内院都不管,管旁人的内院。   坐在马背上,还依旧觉得臊的慌。   “将军,咱们回宫吗?”看葛将军坐在马背上,迟迟不动弹,跟前的人问了句。   “回什么回?这么早回去,殿下会愿意?”   他虽不懂得女子规矩,可家中有妻子妹妹,她们学规矩的时候,通常每日里都要好几个时辰。   虽说,让恭王在这发脾气,给耽搁了一会儿。   可在大门口便闹开了,估摸太子那也得了消息,这时辰肯定不能算。   自然,葛将军这么出来,太子肯定也知道,不过就是做做样子,大家面子上过的去便罢了。   “将军,不若,您见见诸位大人吧。”看葛将军现在一脸的为难,下头的人便提了一嘴。   昨日在顾家发生的事,京城各府谁人不知道?   ------题外话------ 第255章 简单粗暴   御林军素来只效忠皇家,不理朝中争斗。可说到底,也都是大佑的人。   事关大佑根基,葛将军出面自也能说的过去。   葛将军回头看了一眼冯家的大门,这大佑的武将,谁人不佩服冯家,冯将军年轻的时候,上战杀敌,百战百胜。   尤其是顾家二房夫人去了后,顾将军没了从前的豪情。可以说,大佑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冯将军给抗起来的。   说句难听的,若没有冯将军,大佑哪来的这般,安稳日子。   孟相,文臣定国,乃是一代贤臣,却折在了圣上手里。   冯家,一门忠烈,看这样的架势,怕是最后会死在太子手中。   心,是有些寒。   可现在,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不能对旁人提起。   “走吧。”马鞭轻轻的抬起,到底没像从前那般,重重的放下。   策马奔腾的武将,此刻倒如同是文臣一般,慢慢悠悠的,而后矫情的,悲春伤秋。   葛将军最爱的,便是去郊外的马场,跑马。   作为武将,没人能不爱马的,亦没人能不爱,在马场奔驰,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那一瞬间便可以忘记所有忧愁。   等到了马场的时候,却意外碰见了叶卓华。   从昨日开始,文臣们中有好些人给他府递了许多帖子,说是要同他议事。   他都避而不见,总是没想好该如何选择,总不能真的瞒着太子做其他的事情。   下头的人也都在劝他,太子也就算了,常大人留不得,闹的他心就更乱了。   葛将军此刻已经下了马,手拉着缰绳,有几分迟疑,他的脚一动,下意识的便想转身就走。   可是,人都已经看见了,若是这么走了,似乎又太给叶卓华难看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叶卓华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这么巧?”   葛将军抱了抱拳头,“叶大人。”   叶卓华拍了拍葛将军的马,上下打量,“早就听闻葛将军的坐骑乃是百年难遇的上等汗血宝马,如今瞧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叶大人过誉了。”自来武将,多是不善言辞的。   叶卓华却没再多言,只是围着葛将军的马转了好几圈,似乎今日只是对他的马有兴趣。   葛将军这边被看的有些别扭,原本已经想好的推托之词,可现在叶卓华不提,他自也没有拒绝的机会。   等了好一阵,到底是葛将军先沉不住气,“叶大人,您也是武将的后人,咱们武将最喜欢痛快人,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叶卓华微微的勾了勾嘴角,“葛将军爽快,我今日想寻人练练手,不知道,葛大人有没有兴趣,你我切磋一二?”   “大人,我家将军受了伤。”不等葛将军说话,下头的人赶紧解释了句。   葛将军能为御林军统领,生手自然是好的,只不过在冯家门外,对着冯家的敬重,也没还手,自是躲避着,不受重伤便可。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不过是点伤,谁人没有?”   叶卓华一说完,下头的人便不吱声了。   毕竟,叶卓华刚被太子砍了两刀的事,又不是什么秘密。   葛将军将缰绳猛的扔在了马背上,拍了拍手,“自来英雄出少年,叶大人的话,对我的脾气,我们男人怎能跟娘们似的,受个伤便叽叽歪歪的动弹不得?”   说完,马步一扎,长袍别在腰间,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这,自是端着长辈的架子,要让叶卓华一只手。   叶卓华抬头看了一眼,也只是将袍子别起来,慢慢悠悠的往中间走去。   相对于葛将军的态度,他多是,有一种不在意的感觉。   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嚣张。   “主子。”周生赶紧拽住了叶卓华,他知道下头的人迟迟拿不下葛将军,叶卓华准备亲自动手,可怎么也没想到,叶卓华竟然真的就,想着动起手来。   这人可是葛将军,若是论行兵打仗,他不一定会是叶卓华的对手,若是单打独斗,那可就不好说了。   若是伤口裂开,回到家中的时候,顾夭夭那边怕又得发火。   “让开!”叶卓华目光坚定,这手,今日他动定了。   跟前的人,一听说叶大人同葛将军要练手了,全都跑过来围观。   葛将军的身手京城人都知道,叶大人的胆子,也是闻名,可若是动手,在大家眼中,他自是比不上葛将军。   是以,大家都为叶卓华捏了一把汗。   葛将军看着叶卓华晃晃悠悠的往自己这边走,心里头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觉着这小子对他不尊敬。   甚至,有些蔑视。   当下便想着,要给这黄口小儿,一些警告。   只是,叶卓华出手很快,第一拳下去,逼的葛将军倒退了三步。   都倒是,行家有没有,一出手便知。   就只这一招,便逼的葛将军,将藏在身后的手,给拿了出来。   自然,葛将军也不是吃素的,两个人你来我往,打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分出个胜负来。   旁边的人,一看叶卓华竟能同葛将军僵持这么长时间,一时间全都惊住了,场外屏息凝神,谁人都不敢出声音,生怕惊扰到他们。   而最紧张的,却是周生。   时间越长,也不用葛将军打,就叶卓华自个的伤口,便就会先受不住。   砰!   谁人也没想到,先倒在地上的,竟然是葛将军。   葛将军半跪在地上,头上大汗淋漓,已经是撑到了极限。   砰,偏生叶卓华抬脚,照着葛将军的脸,便是一脚。   葛将军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将军。”下头的人赶紧过去看。   武将出手,自然是狠的,叶卓华这一脚下去,葛将军的脸瞬间肿了起来,好生的狼狈。   葛将军摆了摆手,让下头的人不必过来,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看头顶云卷云舒,忽然间笑了一声。   “承让了。”叶卓华放下别在腰间的袍子,低头将衣服整理妥当,如同翩翩公子一般,走到葛将军跟前,俯身抱拳。   葛将军抬了抬眼皮,定定的看着叶卓华,“叶大人,少年英雄。”   说完,这才让左右的人,将他扶起来。   整个人靠在下头的人身上,让他们扶着自己回宫复命,只是转身的时候,却低声说了句,“多谢。”   叶卓华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并没有搭这话。   只,站在原地,看着葛将军被下头的人,一左一右的架着离开。   此刻,他却是连马都坐不得了,让人寻了马车,这才离开。   “主子,您赶紧回府瞧瞧身上的伤。”周生怕跟前的人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   叶卓华揉了揉发疼的胳膊,这个葛将军确实是硬汉,看着是叶卓华赢的体面从容,可叶卓华自个清楚,好生的狼狈。   那葛将军瞧着是正派的,下手专挑自己受伤的地方,若非一直咬着牙坚持,不定,先倒下的人是他。   走了几步,叶卓华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周生,“给我记着,定要同恭王殿下讨要好处!”   自己为了大业,伤了几次身子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给顾夭夭买的糕点,此刻怕是已经到了恭王未婚妻的嘴里,想想,心里憋屈的很。   他想,要同恭王讨要银钱不够,还要恭王亲自去排队,买下糕点,赔给自己。   等得了糕点,叶卓华想着,他到时候也不吃,就扔给下头的百姓。   另一边,葛将军上了马车,一直哼哼着,躺着身上疼,趴着身上疼,坐着也不行。   “将军,那叶大人如何这般歹毒,竟下这么重的手!”跟前的人,听着自家将军痛苦的声音,不由的抱怨了句。   葛将军正难受着,也没理会下头的人。   听着自家将军不吱声,下头的人自会以为将军也在生气,便又继续说道,“那叶大人是新贵,平日里处事便乖张的很。没想到,在将军跟前也这般放肆,要知道,就是他父亲,也都不敢对将军这般态度。”   “闭嘴!”葛将军到底忍不住斥责了句,“你懂得什么,叶大人少年英雄,我大佑最需要的便是这般人,武将切磋,哪里有不受伤的?”   说完,唇间带着几分笑意,“今日也够他受的,日后若是刑部有什么事需要行方便,你且交代下去,一律放行。”   有些谢,不必挂在嘴上,却,记在了心中。   被训斥的人,低着头,小声的回答了一个是字,只是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眉间,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容。   去年冬日来的早,今年春日也来的快,御花园中,今日被清扫的人发现,挂在墙上的迎春花,开了一株。   虽说是头一个,可却也标志着,春日便要来了。   太子得了消息,亲自出来看。   那黄色的花,似比从前还要显眼。   太子越看越欢喜,原本想要下头的人,折下一支放在瓶中好生的养着,又怕养不好,平白的折了一支花。   只交代,下头的人一定要看管好了,让这花,开的自在。   一时间,最不起眼的迎春,比藏在花房内的牡丹还要娇贵。   花房的宫人,那可是都为迎春花排出了守夜的人。   葛将军被架进来的时候,下头的人正忙活着搭栏杆,为这珠迎春遮挡风雨。   太子就在跟前,一直守着。   下头人禀报说是葛将军来了,太子却只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专注着守着他那一株迎春。   葛将军靠在下头人的身上,虽说被人架着,可到底是站着,总是要费些力气的,太子迟迟不肯召见,时间久了,葛将军身子便晃了起来,险些摔倒。   “劳烦公公,再去通报一声。”下头的人无法,只能再去求守在跟前的公公。   公公无趣的打了个哈切,“小将军莫要着急,这殿下忙完了,自然会过来的。”   明明,他们在这看的真切,太子哪里忙了?   不过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闲情,竟只顾着盯着跟前的一株野草。   可他们也不能硬闯,只能憋着气,在外头继续等着。   一直等到,下头的人为这一株迎春遮挡的严实后,太子这才往回走,恍然间像是突然发现葛将军在外头等着,“葛卿,你怎么这是?”   看着葛将军被打的脸都肿了,太子快走了几步,待靠近后,似是无比痛心。   “谢殿下关心,臣无碍。”葛将军让左右的人将自己松开,既然太子都来关心是他了,他自是要,强撑着站直了身子,以表示对太子殿下的敬重。   太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葛将军还以为,太子会让人给他看伤,或者让他莫要多礼,却没想到,太子却是问了句,“那两位侧妃,可是送过去了?”   葛将军的始终抱着拳,“臣,不负殿下所望。”   听葛将军这么回答,太子明显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而后弯下了腰,靠近葛将军,声音压低,“本殿听闻,那冯家姑娘,从小被人娇养到大,她就欣然接受了?”   葛将军微微拧眉,什么叫欣然接受?   难不成他一个大男人,还要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笑的真不真诚?还是说,要让人家,当着他的面,臭骂太子一顿。   不过,想着冯泽的反应,冯知微该是不愿意的,“回殿下,倒也算不上欣然。”   一听冯知微不愿意,太子的面上的笑容更浓了,“那,葛卿身上的伤,可是拜冯家所赐?”太子紧接着追问了一句。   葛将军低头思量,虽说这伤主要是因为叶卓华。可是,说到底跟太子的行为有关系,所是同冯家有所牵扯,大约也能说的过去,便,点了点头。   冯家这般行为,其实已然是在打太子的脸,葛将军都没敢多说其他,怕太子殿下怪罪,只太子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便是。   却没想到,太子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连着说了三个,“甚好。”   而后抬手,让下头的端了赏赐过来,“葛卿这差事办的极好,回家好生养着去吧。”   说完,便像是有什么急事,匆匆离开。   太子这么一走,葛将军身子的那股子劲好想被人抽走了,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   “将军!”下头的人,故意抬高了声音唤了一句。   太子还没走远,自然是听见了,下头的人分明看见了,太子回头看了一眼。   看着他们都围在葛将军的跟前,可却没有问一句,甚至都没差个人过来瞧瞧。   “将军,您值得吗?”待出了宫门,下头的人,含泪说了声。   葛将军闭着眼,太子这般行径,确实让人寒心,只是,“雷霆雨露,皆为君恩。”   便不再说,关于太子任何的话。   只交代,如今他身子受了伤,若有人要再见他,便可以用这法子,将人拦住了。   至于公事,也暂且给了副将。   既然太子尊口已开,他自然是要,好好的休息的。   若非天塌下来,他自然是不会管的。   而另一边,太子也确实看见了葛将军摔倒的那一幕,只看了一眼,便同跟前的人说了句,“现在的将军,也都变的会矫情了。”   至于,就这么一会儿都站不住?   也幸亏,太子压的声音低了,不若让葛将军听见他这话,心,必然结冰。   太子回到御书房,便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   那原本被打了三十板子,该在塌上养伤的常大人,此刻安然的坐在椅子上,为太子批示放在案前的奏章。   “你果然说的对。”太子赶紧凑在了常大人的跟前,“他们再闹,也终究只是臣。”   再闹,也没能将自己如何。   再闹,也只能乖乖的听自己的吩咐。   “你是没瞧见,那葛将军的头都肿成了猪头了,本殿可以想象,冯家的人气成了何种样子,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乖乖将那俩女子给收了?”太子自然也懂得,这般做是让冯家难看。   他还故意挑了俩风尘气重的女子过去,放在世家女子跟前,必然是莫大的羞辱。   看看,他们还是得收了。   太子愈发的觉得,时机是相当的成熟了。   常大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而后跪在太子跟前,只含笑的说了句,“圣上,万岁。”   太子笑的眼睛弯弯,赶紧将常大人给扶了起来,“你这是在,打趣我。”   而后两个人同坐在椅子上,有一种抑制不住的狂喜。   从此后,天下便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待事成之后,那个要死不活的,老头子,也该,送他离开了。   “孟家已经挑选了,新的良娣,本殿,特在宫中办宴,邀众卿同喜。”   太子眼眯了起来,一字一顿,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给说出来。   他,盼了许久的春天,来了。   顾夭夭在冯家一直待到了天黑,若非叶卓华来了,冯知微还不愿意放人。   冯夫人有些不好意思,亲自将顾夭夭送到门口。   “原是我们该派人将夭夭送回去,不想,惊动了叶大人。”碰见叶卓华,总是要打声招呼。   叶卓华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是晚辈该做的。”   而后很自然的伸出手,拉着顾夭夭。   顾夭夭瞪了叶卓华一眼,不过在外人跟前,总还会给叶卓华面子,手,很自然的放了上去。   在旁人眼里,自是一对,及其恩爱的,夫妻。   所有的笑容,在马车的帘子落下的之后,全数收敛。 第256章 登基倒计时   “说吧,你今日是办了什么错事?”顾夭夭微微挑眉,冷冷的看着叶卓华。   双手环胸,倒是有一种审问犯人的感觉。   叶卓华扑哧笑了出来,“你这话说的,我对你好,莫不是在你心中,便是心虚吗?”   身子,不由的往前靠了靠,“我只是想上门问问冯姑娘,福记的糕点,吃的可舒坦?”   看叶卓华提这事,顾夭夭哼了一声,一把将叶卓华推开,“小气的很。”   叶卓华坐直了身子,低头整了整衣衫,啧啧了两声,“怎么,你喜欢大方的?”   听着叶卓华阴阳怪调的样子,顾夭夭干脆将头别在一旁,不吱声便是。   叶卓华看顾夭夭只盯着马车的帘子,突然伸手掰过顾夭夭的脸,唇,接着便印了上去。   从来,这种事多是男子能占上风。   顾夭夭长长的喘着气,靠在马车上缓了好一会儿,“是我在生气,叶大人好像忘了。”   叶卓华的声音里,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笑声,“是,所以我想着法子的,哄叶夫人欢喜。”   顾夭夭哼了一声,“既如此,今日,你继续睡书房。”   说完这话,听着后头没声音了。   顾夭夭却也没理会,左右,叶卓华昨夜主动去书房睡的槛,是过不去的。   日后,每日都提。   待终于到了叶家门外,顾夭夭还没下马车,便被叶卓华打横抱了起来,弯腰,便带人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顾夭夭现在,倒是习惯了,叶卓华时不时在人前露出来的,亲密。   只沉着脸,小声的说了句,“叶大人,有辱斯文。”   叶卓华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鎏金的束冠,原该让人高高在上,却因为他的笑容,跌落凡尘,“我本就不是什么,斯文的人。”   这一点,顾夭夭该是比旁人更加的清楚。   房门,被叶卓华抬脚踹开,“谁都不许跟着。”   而后,大踏步的走到了内室。   当叶卓华的手放在顾夭夭的腰边,顾夭夭到底忍不住勾着浓浓的尾音,抬高声音斥了句,“你要做什么?”   叶卓华手上用力,顾夭夭自无招架之能,“既是要睡书房,那,准要忙完了才能过去。”   话,自是意有所指。   “我,我同你说,你,你这般是在欺负人。”顾夭夭话,已然是断断续续的了。   这般样子,让叶卓华的眼底,染上了别样的颜色。   “主子,宫里来信了。”偏在这个时候,周生在院子里头,抬着声音说了句。   趁着叶卓华分神的时候,顾夭夭赶紧推开了叶卓华,“赶紧去瞧瞧。”   宫里这个时候送信息出来,自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叶卓华眼睛黑漆漆的,似乎暗藏什么风雨,“不急。”   说着,便要过来。   顾夭夭赶紧站了起来,“莫让周生等你。”   倒也不是说顾夭夭多想避着叶卓华,实在是不由自主从心里畏惧这般,能让自己失去控制的感觉。   叶卓华眼中渐渐清明,“罢了,等我。”   整了整衣服,佯装无事的走了出去。   待人出去后,顾夭夭赶紧将门别上,省的叶卓华再回来。   院子里头,周生一看叶卓华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邀功似的小声的说了句,“主子,小的喊的可是时候?”   叶卓华嗯了一声,“你没有告诉夏柳吧?”   周生连连点头,“小的明白。”这事若是告诉了夏柳,那跟传到顾夭夭的耳朵里,有什么区别?   叶卓华这才说了句,“做的不错,日后成亲了,也要谨记这一条,不若我便将你瞒着她做的是都说出去。”   顾夭夭带出来的人,脾性定也同顾夭夭相似。   即便,不是真的生气,可也会折腾折腾人。   周生呆愣的看着叶卓华,心中暗骂一句小人,阴险!   不过,宫里有消息倒是真话,周生同叶卓华去了刑部,那边已经熬好了药,叶卓华伤口又裂开了,未了避免起烧,内用和外敷的药都要准备上。   等着上好了药,叶卓华趴在躺椅上,面上才敢有露出几分疲倦。   听着周生禀报着,宫里如今的情形,思量片刻才说了句,“冯将军那边,可已经下定决心了?”   周生轻轻摇头,“冯将军还在犹豫。”   叶卓华轻哼了一声,“到底是老了。”   女儿出嫁,也不敢偷偷回来一趟。   周生立在一旁,问了句,“咱们出手吗?”   毕竟,若是冯将军能回来,于他们大有益处。   “你再给恭王殿下送消息,若是连自己的岳丈都无法说服,这江山,还不如我来替他坐。”   估摸着背上的药已经干了,这才拿了里衣,坐了起来,低头穿上。   周生抿着嘴,差点忍不住提醒叶卓华一句,虽说这恭王殿下有今日,他们也算是功不可没,可是人家到底是要做皇帝的人,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好。   不过,看叶卓华除了顾家,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想着还是算了吧,估摸说也是白说。   穿好衣服后,叶卓华便领着周生往回走。   “主子,您这已经出来了,晚点回去也不要紧。”周生跟在后头,小心的嘀咕了一声。   忙活了一整日了,好不容易跑出来上个药,趁着这个功夫休息一会儿多好,这媳妇是要疼的,可命也是该要的。   “你懂得什么?”叶卓华没好气的说了句。   旁人家的媳妇,或许瞒着也就瞒着了,可自家的夫人精着呢,上次的错误自不能再犯第二次。   若是顾夭夭再发现自己受伤,估摸这怒火会兜不住的。   看着叶卓华累的跟狗一样,还一脸甜蜜,周生想着,幸好他的夏柳,没有顾夭夭那般难缠,该是自己的福气。   不过,周生突然想到了,“主子,你就不怕夫人去跟下头的人打听?”   叶卓华坐在马车上,悠闲的说了句,“这你便不懂了吧,她没那个功夫。”   顾夭夭这边,叶卓华离开后,她靠在门上,缓和了好一会儿,随即自个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事,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如临大敌。   放松下来,才注意到屋子里的香被换了,一股股甜酸甜酸的杏味。   清新淡然,又有烟火气。   她打开炉顶,瞧着果然里头放置的不是她平日里爱烧的香丸,顾夭夭撇了撇嘴,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了调香?一日日的,都不做正事。   话虽这么说着,可顾夭夭眼底全是笑意。   叶卓华回来的时候,顾夭夭的已经睡下了,他推了推门,倒是别的结实。   而后又转到了外头,推了一下窗户,很轻易的推开了。   叶卓华纵身越了过去,看着顾夭夭躺在榻上,眉目间皆是柔情。小心的躺在榻上,生怕吵醒顾夭夭。   只是,手,还是控制住不住的想要将顾夭夭揽在怀里。   清晨,叶卓华起来的很早,看顾夭夭还在睡,轻手轻脚的起身,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将一块白色的帕子,扔在了地上的夜香盆里。   顾夭夭昨夜睡的早,今日醒来,天边还没大亮,顾夭夭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一旁,却感到旁边空空如也。   顾夭夭便在一瞬间便清醒了,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叶卓华果真是胆子大了,自己赌气让他在书房里歇息,没想到他竟真的不回来了?   顾夭夭刚准备掀被子,一眼便看见了,叶卓华搭在床尾,换下的衣衫。   顾夭夭瞬间松了口气,看来昨夜他回来了。   揉了揉胳膊,掀起被子起身,便瞧见了扔在盆里的帕子,顾夭夭脸不由发热,对于叶卓华,自是不怀疑了。   晨起后,顾夭夭便忙了起来。   吏部办事素来利索,太子自然应允了,提前科举考试,必然已经传了下去。   各地书生,但凡有资格考试的,收到消息,必然是要准备进京的。   今年同往年不同,是真正的缺官员,但凡是有眼力劲的人,便是砸锅卖铁也得让自个的孩子,考取功名。   今年虽是提前,可进京赶考的人,必然是能达到空前盛况。   这些人,可以吃不饱,甚至多喝水便打下肚子里的饿劲,可是却不能没有睡觉的地方。   要知道,现在还是凉着,荒山野岭的,有猛兽不说,冻坏了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顾夭夭的客栈,必然是要大火了。   她得提前备下粮食,备下药材,免得赶路的书生,伤了风寒。   这些东西,顾夭夭的庄子,自就可以办到。   而且,今年年头不好,有的人便是砸锅卖铁也不一定能供书生赶考,可是顾夭夭的庄子,他们手里多有余粮,总是能拼出来的。   若是从顾夭夭的庄子里,出几个能做官的,自也算的上,顾夭夭的人。   这种事,不用旁的,就是给孙倚君的信,顾夭夭也得写两日。   “主子,奴婢去给孙管事的送信吧。”二姑娘在顾夭夭跟前研磨的时候,主动提了句。   顾夭夭微微挑眉,饶有兴致的问了句,“怎么突然有这个念头?”   二姑娘垂头,“奴婢,不怕了。”   或许,这些日子在叶家待的,有了底气。   处置人这种事,一回生,两回便是熟。   顾夭夭嗯了一声,“你既跟着我来京城,便该知道我的底细,我的父亲是将军,兄长掌管吏部,夫君管着刑部,公公是兵部,尚书令六部便有三部为我所用,当朝一品将军是我长姐的夫家,突厥公主是我嫂嫂,莫要说下头的商户,便是宫里的娘娘公主,我也不怕得。”   这些,二姑娘自然知道,可听顾夭夭提起,总还是有一种,格外骄傲的感觉。   二姑娘重重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是要做管事的人,杀罚自当有决断。”   看二姑娘能端的起架子来了,顾夭夭将原本准备好让下头给孙倚君的信,都给了二姑娘,“那,你收拾收拾,准备过去吧。”   二姑娘虽然下定了决心,可看顾夭夭这般轻易的答应,又觉得心里有点发虚,“主子,没什么要嘱咐奴婢的吗?”   顾夭夭想了想,拍了拍二姑娘的肩膀,“切记,人才是最重要的。”   凡事,出了意外还有挽救的余地,可是若人没了,那就真是没了。   二姑娘眼中含泪,便是她的父亲,也没这般关心过她。   说起她的父亲,二姑娘自也知道,他还活着,半路上被叶卓华的给放了,人都说,官当的久了,心便会冷,可是二姑娘却觉得,她所遇见的人,都是极好的。   此刻,也只能给顾夭夭叩了个头,“奴婢,定不辜负主子所托。”   说完正事,便同二姑娘闲聊几句,二姑娘也只是念叨,她这一出去,再回京城便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夏柳成亲估摸是赶不回来了。   二姑娘原是绣了一对枕头给夏柳的,可她左右瞧瞧,自个那绣工着实拿不出手,便让顾夭夭给拿个主意。   顾夭夭听的直笑,“心意最重要。”   二姑娘有这个心,夏柳自是欢喜的,至于周生,怎么想他也不是,那种会在乎这种细枝末节的人,你送他个鸳鸯,还是送他一对鸡,估摸都不在乎。   只要新妇是夏柳便成。   听顾夭夭这么一说,二姑娘的心总是放了下来。   二姑娘走的这一日,天极好,顾夭夭派了会功夫的人跟着,马车里头也塞的满满当当的。   “主子快些回去吧。”马车都已经开始动了,二姑娘回头,还能看见顾夭夭站在门口,望着她。   顾夭夭虽说直点头,可还是跟着马车又走了几步,千万的叮咛,“路上小心。”   夏柳扶着顾夭夭,此刻眼角也是湿润的,“虽说,比她也大不了几岁,可总觉得,像是自个拉扯的孩子一般。”   这还是夏柳,头一次带人,总是觉得,二姑娘就是自个的人。   “你尽会占便宜,怎还能当了人家的娘了?”顾夭夭佯装轻松的打趣了句。   只是,话音落下,便就是句,长长的叹息。   她,终归也是舍不得的。   只是,大约就是夏柳那种感觉,将二姑娘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总是担心着。   可不放手也不成,顾夭夭喜欢这孩子,便是养她一辈子,自然也是养的起的,可这人,总是靠自己双手挣出来的才踏实。   总有一日,二姑娘会是一个,可能会比孙倚君还要出色的管事的。   也许有那么一日,二姑娘会笑着,同顾夭夭坐在一起,品茶下棋,褪去所有的不安与卑微,彻底获得重生。   “回去吧。”顾夭夭低着摆了摆手。   “杀妖臣,肃朝纲。”正转身的时候,看着跟前有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在街上大喊,一边喊一边还扔单子。   夏柳捡了一张起来,上头将常大人,比喻成妲己或者褒姒一般的祸国人物。   顾夭夭哼了一声,还妲己,就那姓常的也配?   “这两日,京城中许多书生都自发的做这些事情,说是总能闹大,直达圣听。”夏柳在旁边禀报。   太子袒护常大人的事,下头的言官日日劝谏,一次次跪在门外,渐渐的宫外也传了出来,越传越离谱,将那常大人也传成了什么妖狐转世。   原本,京兆尹那边也抓了一些个,带头闹事的人,可偏偏,言官都是书生出生,书生意气自然要不畏强权,敢重定乾坤,若是连书生都不敢说话,这那大佑,还有谁人敢开口?   太子殿下屡次搪塞他们,他们跪着也无用,干脆便去堵京兆尹了。   京兆尹哪里敢得罪御史台的人,自要放人。   若是从前,也许会有官员,私下里禀报太子,若是能得太子的吩咐,去抓人,也不怕言官们了。   可偏偏,葛将军一直抱病养在府中,那日太子所为,便在御林军内传开了。   大家也都带着气,太子他们是要效忠的,可是常大人却留不得。   干脆,在宫门口让人专门盯着,若是看谁像告状的人,就给劝回去。   下头的一看,连御林军都出手,干脆,也都装聋作哑由着他们去。   左右这些书生,一不杀人,二不放火,闹不出什么大乱子。   “说起这个葛将军,人人都夸赞姑爷好身手,竟将葛将军给赢了。”   这几日,顾夭夭忙的很,夏柳还能有一点时间,听得几句闲言,可顾夭夭却是一点功夫都没有。   难得现在有空了,看着顾夭夭心里不舒服,夏柳便想着说个趣事,逗逗顾夭夭。   一听这,顾夭夭到是来了兴致,“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倒没听说。”   顾夭夭以为是从前,还想说着,早知道他俩切磋,顾夭夭准备上好酒好菜,给叶卓华庆祝庆祝。   “就在前两日,太子殿下不是给冯家送了两个姑娘?”夏柳想也没想便答了一句。   一听是那日,顾夭夭立马想了起来,叶卓华做的那些个事,还宫里头有事,早晨还出现了帕子,便是瞬间反应了过来,怕那些都是刻意做出来的假象!   这个人骗人的手段,是越来越高明了。   顾夭夭的牙,咬的直响。   不用想,那人肯定是,伤又重了,怕自己说他,这才耍的手段。   “后日,太子殿下接新良娣入宫,要请诸卿同贺,咱们也沾沾太子殿下的福气,提起听个响,在府里热闹热闹。”顾夭夭眯着眼睛,手中的帕子搅动个不停。   夏柳自也看出了顾夭夭生气来,自觉的说错了话,小心翼翼的问句,“姑娘想听什么?”   ------题外话------   宴会结束,太子时代就结束了~~~ 第257章 吃毒的交情   “虞姬斩狸猫。”顾夭夭没好气的来了句。   这事,倒是将夏柳给愁到了。   这是京城里哪个戏班子,刚出的折子戏吗?   霸王别姬和狸猫换太子,倒是很熟悉的戏文,偏偏这虞姬斩狸猫,让人想不明白。   不过主子吩咐了,她自然是要想法子办的。   是以,叶卓华下朝后,便听着院子里头吱吱呀呀的不知道闹的什么,一阵阵唱戏的声音传来。   再往里走,便瞧见左边的戏台上,唱着霸王别姬,右边哼着狸猫换太子。   叶卓华微微的皱眉,恍然间,有种不敢进门的感觉。   只是,在看见叶卓华的时候,夏柳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叶卓华抬头,瞪了夏柳一眼,便就知道夏柳这是在给顾夭夭送信,夏柳却也不害怕,看叶卓华既然明白了,干脆上前冲着叶卓华先见了礼,“见过大人。”   声音,自是抬高了。   叶卓华冷笑了一声,好的很,如今便是脸夏柳的胆子也这般的大了。   抬手,指了指夏柳,而后,一甩袖子,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厅里,顾夭夭让人将椅子都搬到一边,她穿的利索,眼睛直视前方,只盯着她要投的壶。   啪嗒一声,投的正正准。   “夫人倒是投壶的好手。”叶卓华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顾夭夭身侧,自是真心实意的夸赞。   顾夭夭用眼角撇了一眼叶卓华,没有吱声,依旧像是只专注的,投自己的壶。   啪嗒,一声接着一声。   次次都中。   等着将篓里的箭都投了进去,顾夭夭在旁边净了手,让人将东西搬了出去,这才看向叶卓华,“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叶卓华思量片刻,他想了想,也就是自己同葛将军动手的事瞒着顾夭夭了,看着顾夭夭难得今日清闲,莫不是听下头的人说了什么。   叶卓华想来想去,自是决定不瞒着顾夭夭的,赶紧说了句,“倒是有一件事,答应你的,我没做到。”   “咿呀。”   叶卓华想着酝酿了一下心情,努力的让自己脸上端的深沉,只是刚开口,被外头戏子的声音给打断了。   叶卓华微微拧眉,想着要不要先让那些个戏子离开。   顾夭夭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说道,“娘的头疾又犯了,虽说是老毛病了,但是咱们做子女的也不能不当回事,既然医术上帮不了忙,可总得尽尽心意。”   顾夭夭越说,脸上的笑容越浓,叶卓华却是将心不由的提了起来,“我听闻,京城外有一京华寺,格外的灵验,作为子女该亲自为母亲,求上一方平安符,求诸位神佛保佑母亲,长命百岁。”   叶卓华这才听明白,“夭夭,你这总不能一生气,便往外跑吧?”   之前是回娘家了,现在改成外头了。   神佛之下,自不能起旁的心思了。   顾夭夭微微挑眉,“谁人说我要去了,现在外头那么乱,我一弱女子去,出了岔子该当如何?所以你去吧,明日早朝的时候赶回来便可。”   而后,从里屋取出来了包袱,“我给你准备了干粮,早点动身。”   叶卓华不是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那就都不要当便是了。   交代完这些,顾夭夭抬手拢了拢头发,“知微约我出去吃酒,我便不送你了。”   转身,便走。   看着顾夭夭离开,耳边还是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叶卓华低头,打开包袱,忍不住笑了一声,也难为顾夭夭了,不知道从哪里寻了这么多,干的都咧开的白面窝窝。   而后将包袱收好,拎着出门。   “主子,咱们真的要去?”他们的屋门没关,周生在外头听的清楚。   看着叶卓华拿着包袱出来,不由的问了句。   叶卓华哼了一声,“去什么去,后日太子便要动手了,这时候出京太显眼了。”   “既然冯姑娘这么喜欢同我夫人在一起,咱们,自要同恭王殿下,说道说道去。”而后,拎着包袱便大踏步的往外走。   另一边,顾夭夭是真的同冯知微有越,她们约的外郊湖边。   到了的时候,冯知微早就到了,看见顾夭夭赶紧挥手。   “你怎得才过来,我温好的酒,都快凉了。”接到顾夭夭,冯知微忍不住抱怨了句。   顾夭夭笑着点了点头,“好,是我不对,自罚三杯。”   说完,便随冯知微入了船。   一进去,瞧着此刻穿着男人衣裳的如韵郡主已经在这等着了。   “郡主。”顾夭夭微微额首,便算是打了招呼。   如韵郡主嗯了一声,有些不自然的拽了拽自己的衣服,“坐吧。”   三个人坐定,顾夭夭很自然的拎起了旁边放着的茶水,半路,却被冯知微给劫走了。   素来,这坐在一处,端茶倒水的活,都该是一众人里头,位分最低的那个人。   冯知微的家室在这放着,京城的人,谁人不给她算是头一份。   不过,既然冯知微主动揽下这活,顾夭夭便就随她去了。   茶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怡人。   可如韵郡主却是双手捧着茶杯,良久才说道,“我觉得,这种事,我们总该见个面合适。”   顾夭夭单手将茶杯端起,而后另一只手轻轻一搭,端的是标准的姿势,轻轻抿了一口,“郡主考量万全。”   “他,会死吗?”终是急切的问了出来。   顾夭夭轻轻摇头,“这,说不准。”   如韵郡主了然的笑了笑,“是我唐突了。”   这种事,又不是顾夭夭说了算的。   她只是说,“求夫人护我娘安,我,便顺其自然。”   即便,知晓后日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可还是想要感受。   恨一个人,多是因为爱的,若不然,也不会这般恨的入骨。   对于如韵郡主这样的是选择,顾夭夭也只能叹一句,太傻。   如韵郡主说完,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就像是喝酒一般,只想着畅快便可。   入口的是,化不开的干涩。   转头看向冯知微,原想着该说点什么,可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似乎也没有说什么的必要了。   茶杯,被她重重的放下,猛然间站了起来,“那我便先离开了。”   就像是仓皇的逃离,原本,她是京城最尊贵的世家贵女,如今看看旁人,衣着鲜亮,只有她,黯淡无光。   仿佛,是她的人生,一眼便能看到头的,灰暗。   看着如韵郡主的背影,冯知微心里还有点不好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实,她挺可怜的。”   若非爱上的是太子,但凡是旁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顾夭夭低头,并未接话。   并非爱错了人,而是爱错了身份。   爱,错了世道。   稍有不慎,便就是,万劫不复。   “罢了,不提她了,倒是我这两日过的舒坦,那两个女子倒是识趣的,再没出现在我跟前过。”冯知微故作轻松的说道。   总是想,换个话题,让现在的气氛,轻松一些。   顾夭夭轻轻点头,笑着说了声好。   那日,俩人跪了一天一夜,不用旁人下手,便就晕了过去。   那腿自也得三五日才能好,而且顾明慧还特意让人传话,恭王殿下就在冯家,对她们的遭遇也都知道。   但,依旧不管不问。   她们也就懂了,恭王殿下没那么怕太子,或许大面上不能忤逆,可背地里自是有自己的心思。   这尚在京城,便都能被这般蹉跎,若是真的跟了恭王去了封地,说的好听侧妃,说的难听的,便就个奴才。   还不定被怎么收拾,太子殿下话说的好听,可这事办的,却让人心寒,好些日子了也没派个人过来问问,显然是并不在乎她们的处境。   身后没有后台,但凡长点脑子的人便就得明白了。此刻,识趣的好,莫要真惹的冯知微动了杀心。   听她们没再寻事,顾夭夭这才放心了,至少眼前舒坦了。   “我父亲快回来了。”虽说她们是在船上,可冯知微还是左右瞧了一眼,小心翼翼的说了句。   那边突厥王子已经平安离开,冯将军便领了一队轻骑,率先往回赶。   也不做旁的,悄悄的回来,悄悄的看一眼便走。   等着冯知微大婚的时候,他再去封地等着冯知微。   太子的事,已经传到了冯将军的耳朵里了,自己待嫁的女儿,未出生的孙子,皆在太子手中,太子现在的目的已经显露,冯将军得亲自回来一趟,为冯家商量出退路来。   免得,到时候兵权被收,人也全都被害死了。   听了这消息,顾夭夭的手指忍不住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这般,甚好。”   风雨欲来,全都准备妥当。   她们原本正聊着,听着岸上传来了声音,便赶紧让人将船靠岸,瞧见顾夭夭后,夏柳赶紧低声禀报。   听了夏柳的话,顾夭夭的脸上露出几分难色。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瞧着她的表情,冯知微有些紧张的问道。   顾夭夭有几分犹豫,思量良久才说道,“像是,恭王殿下病了。”   冯知微狐疑的看着顾夭夭,恭王病了顾夭夭怎么知道,而且脸色还这般难听。   思量片刻,才问了句,“同叶大人有关?”   看见顾夭夭点头,冯知微拍了拍顾夭夭的胳膊,“莫要着急,我过去瞧瞧,你在家里等我信。”   来报消息的人也没说清楚,只说叶卓华给恭王殿下药,吐了好一阵了,这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光靠着她们猜测,才是最让人紧张的。   两个人这聊了还没一会儿,便得匆匆离开。   这一路上,顾夭夭只觉得那马车,走的太慢了。   下了马车之后,顾夭夭领着夏柳,急匆匆的便往院子里走。   到了屋门外,瞧见周生蹲在墙角,一脸的苦恼。   顾夭夭也没直接进屋,招手让周生过来回话,“到底,出了何事了?”   周生双手一摊,一脸的烦闷,“回夫人的话,小的也不知道,今日夫人离家后主子便也准备出门,到了外头正巧遇见了王爷,便在亭子里聊了几句,也不知道怎的,这王爷就解开了主子的包袱,只吃了几口里头的干粮便腹痛难忍。”   因着恭王殿下这几日在养病,而且明面上他同叶卓华没什么关系,也不熟,出了这种事,叶卓华也不能跟着,俩人只能匆匆分开,现在,也是在等着信。   周生双手插在袖里,一脸的不解,“原本该去查查,那些干粮的,可主子不愿意,非要等着夫人回来再处置。”   顾夭夭听的这话,心里猛的一提。   莫不是被算计了,这干粮被人下了药了?   可是不能啊,原本这些干粮都是主子剩下的,表面都已经风干的了,人家就算是下药,也不能挑这种没人吃的东西下药。   莫不是,因为干粮的时间太长了,吃坏了肚子了?   顾夭夭下意识的整了整衣服,清了清嗓子才朝屋子里走去。   夏柳原在后头跟着,却被后头的周生,一把拉住了。   夏柳不想惊动顾夭夭让她担心,等着出了院子,夏柳一把甩开了周生,“你要做什么?”   出了这般大事了,周生怎么还有闲情在这里风花雪月?   虽说,王爷同他们是有交情,可是再有交情也不能是,可以吃毒的交情啊。   看夏柳一脸的着急,周生扑哧笑了出来,“看你跟着瞎着急的,要真有事,主子会闹到的让夫人知道?”   早就,想法子给压下去了。   夏柳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你们也真是!”   用这种事骗人,等着顾夭夭反应过来,总得会有叶卓华受的。   周生笑的不以为意,“主子自有主子的考量。”   而后从怀里,拿了一个包袱出来,“这是给你准备的。”   夏柳有些迟疑,“咱俩还没成亲,莫要往我身上花这么多银钱。”   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个意料不到,谁人也不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事。   若是,就说若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周生这么个花银钱的法子,不得人才两空了?   可这话,听在周生的耳朵里,自成了旁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夏柳空空如也的手指,自嘲的笑了笑,眼神变的黯淡无光,可还是将包袱塞在了夏柳的身上,“这是金丝软甲,等着进宫的那日,你穿上它。”   周生没有叶卓华运筹帷幄的本事,他也不知道,那日的行动,会不会成功,只想用自己的仅有的能力,护得眼前人安康。   交给夏柳后,周生便利索的转身,“那个,你去忙吧。”   干巴巴的,丢下这句话。   夏柳看着周生落寞的表情,几次张嘴想唤一句,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   也许,余生还长,周生总会明白,自己嫁给他的诚心,天地可鉴。   另一边,顾夭夭推门进去,看着叶卓华一脸呆滞失神的在椅子上坐着。   顾夭夭脚下的步子停了一下,而后再次慢慢的朝叶卓华走去。   没有说话,只沉默的坐在了叶卓华的跟前。   一直等着,等着叶卓华回过神来看着自己。   顾夭夭清了清嗓子,这才问道,“戏台,怎么拆了?”   却是一个,无关于恭王的问题。   叶卓华不由的转动手上的扳指,速度,自是越来越快,“嗯,太吵了,我便让她们都回去了。”   顾夭夭长长的哦了一声,鬓尾的流苏轻轻的晃动,一下接着一下。   直到停止摆动,顾夭夭才慢慢的站了起来,“可是,我喜欢听怎么办?”   看顾夭夭微微挑眉,叶卓华突然笑了起来,手,猛地一抬,将顾夭夭拉在自己的跟前,“你若喜欢,我让他们日日来也可。只是,你能否原谅我?”   看叶卓华不装了,顾夭夭抬手,猛地去推叶卓华。   叶卓华却将顾夭夭的手,别在身后,“你瞧瞧,我为你让你宽心,便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做得,若是你在发脾气。”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凑到了顾夭夭的跟前,“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在威胁我?”顾夭夭不敢置信的看着叶卓华,这是,拿起了权臣的架子来了?   叶卓华笑着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让你宽心,怕做错事,又让你生气。”   顾夭夭冷哼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   叶卓华没有回答,而是猛地起身,将顾夭夭抱了起来,往里屋走去。   “我同你说,你这般行径绝不能让我原谅你!”顾夭夭没好气的喊道。   不是说,两人同塌而眠,便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顾夭夭正喊着,叶卓华便将人放在了塌上,可是却不同于顾夭夭想到那般,他并没有向前,而是背对着顾夭夭坐下,正好挡住了顾夭夭下榻的路。   低头解开腰封,露出受伤的后背,“我也并非想要瞒着你,只是想着,待好一点了,你看了,便不会那般心疼。”   诚如叶卓华说的,他现在的伤口,已经比从前好很多了,可看在顾夭夭的眼里,依旧,惊心动魄。   听着身后的顾夭夭不吱声,叶卓华慢慢的回头,定定的看着顾夭夭,眼里是浓浓的柔情,“对不起。”   顾夭夭的手,想轻轻的碰触叶卓华的后背,可,抖的始终不敢往前。   此刻,竟有些下意识躲避叶卓华的视线,“你哪里错了?” 第258章 起乱子   声音,也是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在顾夭夭看不见的地方,叶卓华的唇微微的勾起,可在面对顾夭夭的时候,脸上便只剩下颓然,“错在,我终究是算有遗漏,没能护自己周全。”   看见叶卓华微微的叹气,再看到他身上的伤,顾夭夭忍不住思量,或许是自己,错了?   叶卓华受伤也不是自个愿意的,瞧瞧这事闹的,便是让人家恭王那边也不得安生。   “罢了。”顾夭夭帮着叶卓华拎起了衣服。   “王爷,真的腹痛了?”顾夭夭轻咳了一声,故意转移了话题了。   叶卓华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让他,管好自己的妻。”   有事也就罢了,没事总喜欢黏着顾夭夭,自然,叶卓华的原话却是,“你不行啊。”   人都受伤了,且还在冯家待着,这般都拴不住冯知微的心,还一个劲的让她想着往外走。   自然,这男人就是害怕旁人说自个不行,这不就,证明自己去了?   只是,顾夭夭给叶卓华穿的衣服,却被叶卓华拽开了,“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还穿的板正,真当你夫君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圣人了?”   眼神,看着顾夭夭半躺的身子,唇角,微微的勾起。   便就是青天白日,也顾忌不得。   这夫妻嘛,便就是,你想精明的时候,我便装糊涂,不是谁真的能算计,而是另一个愿意相信。   恰到好处的,让对方,消气便就可以了。   再起来,已是掌灯时分,冯知微那边,到底也没着人送信,说恭王如何了。   顾夭夭同叶卓华说起的时候,叶卓华笑的,一脸的不怀好意。   他同顾夭夭是夫妻,做什么自也是应该的,可是恭王那边却不同,真要是动了气,伤的也是恭王自个。   太子开宴的那日,从一早起来,天便阴了下来。   都倒是,春雨贵如油,大家都盼着能下来点。   清晨的时候,太子也没让人上朝,昨日接了新良娣入宫,今日便休沐,等过了午时诸卿入宫赴宴。   因,又不是立太子妃,这宴说是为了庆贺新良娣入宫,到底是有些牵强,便就当是太子,邀众人相聚便是了。   是以,今日朝廷命妇只穿自己的衣服,不必穿诰命服。   不过,自也要以端庄为主,多选素色的衣裙,夏柳如今的眼光极好,老早便挑了一条浅蓝的衣裙。   原本这浅蓝便是最显人气色的,再加上精心挑选珍珠扣,整个了淡雅又不失高贵。   头面,多是选的满翠的绿簪,眉间是一枚,暗红色的玛瑙石,自是让这高贵里,不失端庄。   叶卓华这边倒是简单,今日的发冠为了衬顾夭夭,选了汉白玉做的。   顾夭夭瞧了,啧啧的摇头,“你这般,倒是显得,比我能年幼几岁。”   这嫁为人妇的女子,出门最少不得,便是要注重仪态端庄,妆容虽是淡抹,却也依旧被这繁琐的发鬓,要显得沉重,很少再有少女的俏皮纯真。   倒是这男子也不上妆,这么走出去,人家定然会觉得,是一位还未有家室的,谦谦书生少年郎。   叶卓华微微的挑眉,笑着说道,“我这般,便就当你夸我了。”   可手上却也是动作的快的,直接将头上的发冠给取了下来。   “我不过是随口一言,你这是做什么?”顾夭夭赶紧说道。   叶卓华低头,从自己的发冠里头,选了一个颜色最深的冠,交给下头的人,“我自不能让夫人吃味。”   当着这么些人的面,顾夭夭自没有叶卓华的脸皮厚,头微微的垂着,随口念了句,“我觉得你这张脸,便是就长了一副不守本分的样子,莫不是,你要将这脸给换了?”   “姑娘慎言。”夏柳忍不住小声的提醒了句。   可叶卓华却不在乎这些,故意凑到顾夭夭的跟前,“我以为,你便就只看上了,我这张脸。”   顾夭夭的面上越发的红了,“你倒是会往自个脸上贴金!”   她这般的话,却正好入了叶卓华的心思了,立马便问了出来,“那你说说,既不是瞧上了我这张脸了,那你嫁给我,是因何缘由?”   总得,有个图的。   这便是,拐着弯的让顾夭夭夸夸他。   顾夭夭的手里原本拿着珠花把玩,看着叶卓华一脸的得意的样子,便顺手将珠花扔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而后一脸严肃的说,“你这话问的唐突,我嫁给你,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我有何干系?”   这话,倒是让叶卓华反驳不得。   即便大家都知道,顾夭夭是顾父的宝贝疙瘩,若真是顾夭夭不愿意,自然不会嫁入叶家的门。   可是明面上,却又不能这般说。   叶卓华微微弯腰,“夫人说的是,是为夫孟浪轻浮了。”   明明是夫妻,偏生端的是知礼的样子,倒是让人别扭的很。   顾夭夭将脸别在一旁,不去看叶卓华,省的他们夫妻像个猴似的,让人笑话。   饶是如此,左右的婢女,也都捂着嘴,眉目间都是笑意。   等用了午膳,一众人便起身去宫里头。   这会儿功夫,雨已经下了起来。   春日里,自是蒙蒙细雨,除了天阴些,并不妨碍出行。   不过,马车的速度,总是慢了下来。   等到了宫门外,叶卓华先从马车上下来,撑起油纸伞等着顾夭夭。   因为天色阴沉,太子便让点上了宫灯。   其实,在这白日里,这宫灯也起不得什么作用,单纯的费灯油罢了。   在这一瞬间,顾夭夭恍然间就觉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句应景。   而叶卓华全程扶着顾夭夭,生怕她摔倒了。   冯家那边,也送了消息,说是,因为雨天不好走,冯泽同顾明慧便在府里待着了。今日,让冯夫人领着冯知微一同入宫。   因着今日明面上是为了恭贺新良娣入住东宫,女眷们自要去同新良娣见礼。   若是平日里,大家进来,多是在御花园走走,现在下着雨也不方便,所以大家一进来便去了大殿。   顾夭夭她们出门的时候不早了,等她同叶母到了的时候,殿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了。   “见过良娣娘娘。”两人进来后,便先同新良娣见礼。   “两位叶夫人免礼。”新良娣说完,便有宫人领着顾夭夭她们入坐。   听闻这新良娣是孟家的庶女。想来,也是孟家用这般的方式,来表达他们的不满。   也不知道是因为新良娣的庶女出生,还是单纯的没见过这般场合。   此刻瞧着有些紧张,顾夭夭因为位置靠前,便是能很清楚的看到,新良娣那颤抖的手。   且刚刚让她们起来的时候,声音低缓,若非挨着近,怕都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   因着新良娣这般的小家子气,左右的命妇大约也没人将新良娣放在眼底,低声在左右闲聊。   声音自是越来越高,新良娣端着茶杯,有些无措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好几次,顾夭夭都瞧见她张了张嘴,便是顾夭夭离的她这般近,都没听的她说的什么。   场面乱成这般样子,冯知微招呼人,干脆将她的位置,挪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因为这是已定下的恭王妃,这般小事管事的嬷嬷便做主了。   “你这,胆子大的很。”顾夭夭无奈的看着冯知微,按道理说,朝廷命妇是坐在前排的,未出阁的姑娘,一律都安置在后排。   冯知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后头没个说话的,太无趣了。”   倒也不是说,京城里头没有贵女了,只是没有能入得了冯知微眼的。   位置都已经搬来了,顾夭夭自也不会再说旁的,索性便随意的闲聊便是。   有冯知微带头,下头的人都动了心思,到了最后,便成了要好的几个,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处。   新良娣的脸色是愈发的尴尬,而她旁边的管事嬷嬷,大约也觉得,这样的女子不配入得东宫,左右便闭着眼,当没有瞧见新良娣的窘迫。   顾夭夭频频的看向新良娣,却被冯知微拽了一下手,“个人有个命,听闻这新良娣是自请入宫的,若是能力匹不上野心,受些罪也是应当的。”   先孟良娣就那么去了,孟家的人均忐忑,若是太子殿下宠的是哪位姑娘,你便想着比她更温柔更贴心,不定能争一争。   可太子殿下,偏偏宠的是个男人,她们如何争?   尤其是现在,太子殿下明显还在兴头上,此时入宫绝非好时机。   便就在大家都为难的时候,新良娣站了出来。   于她而言,无论得宠还是不得宠,一个庶女入住东宫便已然是出人头地了。   能做出这般决定的,自也是有野心的,偏生来了又拿不起架子的,被旁人怠慢也在情理之中。   顾夭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改命这东西,原就不是谁都能成功的。瞧瞧此刻,新良娣的脸已经憋的通红。   在新良娣为难的时候,殿门打开,一股子的雨气,席卷而来。   在众人的瞩目下,如韵郡主扶着华夫人款款而来。   好些日子没见华夫人了,此刻她瘦的厉害,头发斑白,便是身子也直不起来了,若非身着华服,便是如同那街头生病的老妪,没有任何的区别。   倒是如韵郡主精神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格外有神。   “见过良娣娘娘。”如韵郡主扶着华夫人,微微的做福。   孟良娣当初在顾家的时候,如韵郡主可以无视,可如今太子让众人来贺,新良娣入宫,这个礼自是该行的。   “郡主,夫人快些免礼。”新良娣仿佛瞧见了救星,听着声音欢喜的很。   只是,华夫人已经是庶人,从前的封号自是不能喊,思来想去,新良娣也是规规矩矩的唤上一句夫人。   待如韵郡主扶着华夫人坐下后,左右的人在那窃窃私语。   毕竟,宫里是什么地方,一个罪人如何可进得?   还对良娣行半礼?莫不是这新良娣魔怔了?   下头的人议论的声音很大,自全都被新良娣听了去,她手中攥着帕子,一下下的搅动,几次深呼吸,才抬高了声音说道,“让夫人同郡主入宫,是,殿下的意思。”   只是,她以为已经抬高的声音,在旁人耳朵里,依旧压的低沉。   不过,提起太子殿下,大家的声音多少是小了点。   新良娣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殿下是念旧情的人,听闻夫人重病,想着趁这次入宫给夫人诊治诊治。”   说完这些,新良娣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觉得,太子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只是,大家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殿下长情,娘娘大度。”   不知谁先说了句,下头的纷纷应和。   可不是,新良娣入宫的日子,太子将前未婚妻岳母接来,也不知道是在给谁难看?落谁的脸?   尤其是,如韵郡主在顾家的行径,与风尘女子有何区别?   聊着聊着,大家也就将视线放在了孟家夫人身上。   莫不是,太子是故意恶心孟家的?   孟家大夫人坐在这庶女之下,本就心中憋屈,如今无端的惹了祸事,愈发的不忿,想着上次赴宴,华夫人帮着顾家的老太太羞辱自己,这会儿便是想也没想说了句,“这郡主不要脸,与我们孟家有何关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莫要再提我们家了,再来,新良娣娘娘脾性好,殿下才如此放心随心。”   “你再说一句?”原本眯着眼的华夫人,在听到孟夫人公然羞辱如韵郡主的时候,猛的睁开眼。   许是因为从前的威压,华夫人即便是庶人,即便是病着,她一拉下脸来,孟夫人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同华夫人对视。   自然,也有年轻气盛的,总是会说一句,“说便说了,一个庶人,也配得同朝廷内眷大呼小叫?”   啪!   这话音刚落,如韵郡主手中的茶杯便朝着对方扔了过去。   这一下,身上全湿了不说,最主要的是丢人,姑娘猛的起身,手指着如韵郡主,“你,你太嚣张了。”   如韵郡主冷笑了一声,“本郡主,便就嚣张了又如何,有本事你同太子殿下告状,让他杀了我,若是没这个本事,就把尾巴夹紧,老实的缩着!”   如韵郡主素来跋扈,京城谁人不知晓?   从前因为家里好,现在却是一股子光脚不怕穿鞋的豁出去的劲,一样是嚣张。   这种事,太子良娣自没有做主的本事,说到底还是得太子出门。   可内宅姑娘斗嘴,去闹的太子殿下那?谁人有那个脸面?不定会,自取其辱。   如韵郡主,打她便就打了。   新良娣左右瞧了瞧,看两边都不说话了,这才吩咐下头的人,给如韵郡主重新添上茶水,而后看向那还站着的姑娘,“不如去内殿,先将衣服换下来?”   这姑娘瞧着,新良娣连一句斥责的话都不敢同如韵郡主讲,当下便恼的,连恩都没谢,便跟着宫人离去。   看着两边都带着火气,新良娣有些无措的左右瞧了瞧,最后落在了后头的宫人身上。   可那宫人仿佛没瞧见新良娣求救的目光,只直挺着的身子,目视前方。   刚才顾夭夭还看几眼新良娣,此刻却收回目光,只专注的品着案前的茶水。   不得不说,这茶,是极好的。   自然,糕点也很好。   不过顾夭夭不喜欢吃甜,吃了几口便放下,微微侧头看着冯知微吃的正欢,突然间,就觉得,赏心悦目。   场上,倒是因为跟刚才起了争执,而没有那般的热络了。   直到,宫里的警钟被敲响,大家都朝外头看去。   这声音到底让众人的心,莫名的慌了一下。   “这出了何事了?警钟怎么会敲响?”这个时候,新良娣的一句问话,让大家都竖起了耳朵。   此刻,大家都压住了说话的冲动,只想着安静再安静些,将新良娣说的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楚。   下头的人这次倒是本分,新良娣一问,便下去打探。   门一打开,便听着下头传来,嘈杂的声音。   不消片刻,下头的人便回来,说是郡主府走水了,火势挺大,让诸位主子莫要慌张。   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谁人能坐的住?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   平日里也就算了,今日还下着个雨,又没有风,怎么能起大的火势?   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放火!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有贼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而且,郡主府离着皇宫也不算远,万一那贼人下一个要放火的地方,便是皇宫呢?   大家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   京城内,如今乱哄哄的,虽说闹事的只有书生。可是,借着这势行抢掠之事的人也不少,谁人知道,有没有人胆大包天的要掀了这赵家的江山?   “诸位夫人莫急,有殿下在,定能平安顺遂。”新良娣,总是说了句,能拿的出手的话。   只是,还没等下头的人对她改观,便瞧着孟良娣慢慢的起身,一步步的走到了华夫人跟前,“夫人莫要担心,殿下定然会妥善安置您与郡主的。”   而后,亲自,为华夫人添上新茶。   及其的体贴,温声细语,自是格外的温和。   只是,大家都忍不住摇头,这庶女便就是庶女,即便是安抚人,也掉尽了架子,哪里有良娣亲自为庶人添茶的道理? 第259章 风雨已至   华夫人看着这茶杯,面上有几分犹豫。   旁人觉得新良娣的这般行为不妥,自然,她也觉得,新良娣有猫腻,莫不是这茶水里头有东西?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胆子有些小了,只要新良娣不糊涂,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给自己下毒?   这不是,与世人诟病?   再则说了,她现在大势已去,着实不配让人这般惦记。   而后,在新良娣的注视下,端起了茶杯,“民妇,谢良娣娘娘。”礼数,总不可废。   只是,茶杯刚送到嘴边的时候,新良娣突然唤了一声,“夫人。”手,很是自然的伸了出去,似是想要阻止华夫人喝茶。   华夫人狐疑的看着新良娣,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   新良娣大约也反应过来,自己这般举动不妥,而后慢慢的将手收了回来,“我想提醒夫人,小心烫。”   这借口寻的,在场的人自都没个信的。   今日来的多是贵人,下头伺候的人怎么可能上很烫的茶水?   再说了,新良娣是在华夫人原来的茶杯里添的茶,里面还有旧茶,自是有些发凉,无论如何,都不能烫了。   新良娣说完,讪讪的将手收了回来,只是那宽大的衣袖,打翻了放在案前的茶壶,茶水,洒了一桌子。   因是突然出的这动静,华夫人自是没有反应过来,身上被洒了许多茶水。   恰在这个时候,胡月娘让人将殿门打开。   到底是下着雨,门打开后,一阵凉风吹了进来,新良娣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一瞧见胡月娘,不由的站的了起来,“胡姑姑。”   她先出了声后,胡月娘才同她见礼。   不等新良娣反应,胡月娘便站直了身子,而后看向了华夫人,“郡主府走水,殿下担心夫人忧思过度,特命太医院院判为您诊脉,为您调养身子。”   而后,看着华夫人的湿了的衣衫,不自觉地皱眉,“夫人的衣衫怎么湿了,快扶夫人去换下来。”   左右的人都站到了华夫人的身后。   像是,无论她愿不愿意,这一趟自是走定了。   华夫人自嘲的笑了笑,“罢了,有劳了。”   看华夫人被人扶起来,新良娣赶紧让人取了她新做的斗篷,为华夫人披着,莫要在路上受了凉。   而后又看向如韵郡主,“郡主表姐,估摸您会担心夫人,您可以跟着去。”   同刚才的称呼,自是不同的。   如韵郡主本就有这个想法,听着新良娣这般说了,起身道了谢,便跟在了华夫人的后头。   出门的时候,胡月娘特意看了顾夭夭一眼,轻轻额首,便面无表情的带着她们离开了。   新良娣盯着大殿的门有片刻失神,直到跟前的人,唤了一声良娣,这才反应过来,而后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场上冷了下来,新良娣便寻了个由头,同左右的夫人闲聊。   可瞧着大家兴趣缺缺,原本她也不是什么多擅言辞的人,瞧着大家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就低头饮茶便就是了。   众人心里,从刚才的那警钟,便想到了华夫人离开。   新良娣的态度,让所有人看出,这次出去,不简单。   原本,如韵郡主同华夫人便得罪了太子,便是太子要处死她们,谁人也不能说半个字,可偏偏为何选在这个时候?   这火,到底是起的有什么深意?   因为猜测,众人都显得惶惶不安。   冯知微在顾夭夭的跟前,忍不住叹息。   愈发的,替如韵郡主不值。   顾夭夭一直沉默着,看着眼前的杯子。   出了大殿后,胡月娘特意落了后,她看了如韵郡主一眼。   如韵郡主微微挑眉,“虽然你我,再无敌对的意义,可是,我始终厌恶你。”   到底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或是因为从前的执念。   胡月娘笑了笑,“谢,过郡主。”   想了想,该是这般回答的,而后,两个人便无话了。   便带着她们,朝太子早就交代好的地方,走去。   另一边,太子也在会见朝廷命官。   今日,太子倒是收敛的没带常大人,因着跟前也没有内眷,言官们自少不少要劝谏太子殿下。   如今,便是闹的内外皆知,常大人,留不得。   “这么好的日子,诸卿就莫要说这些个煞风景的话。”太子不耐烦的说了句,手中却是端起酒杯,只有酒过嗓子,用那刺痛的感觉才能压住,心中的火气。   “殿下,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怎只常大人在立法之外?他谋害朝廷命官,戕害皇室,祸害天下,庄庄都是诛九族大罪,殿下这般行径?就不怕寒了诸位大人辅佐明君的心?”言官们此刻也顾不得了,干脆将话挑明了说。   毕竟,皇帝是不可能重新掌权了,太子登基只是迟早的事。   啪!   太子将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脸上阴沉吓人,“本殿寒了谁人的心了?孟卿,你的心寒了吗?”   被点名的孟大人,此刻也只能低着头,说一句,从未。   即便,孟家嫡女尸骨未寒,可庶女依旧高坐在东宫。   太子说完,又看向了恭王,“怎么,你的心寒了?”   恭王现在的伤已经好了,面上似是有些犹豫,“皇兄。”   太子一看他开口,便知道,他这是要帮着下头的人念叨自己,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本殿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而后,又看向了顾明辰,“顾卿,你的心大概是寒了吧?”   顾明辰还未说话,太子紧接着便说了句,“即便不寒,本殿也会让他寒了。”   而后,看向众人。   便提起了提前科举的事,这法子是个好法子,可现在朝廷缺人,提上来的,自多是寒门之人。   而后,他便说,寒门之人,多眼界有限,于大佑不利。   作为吏部现在掌管的人,顾明辰不由微微的皱眉,“那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唇间含笑,“便以皇族为尊,分出个三六九等来!”   寒门可以为官,可却永不得入京,便是说,再努力也顶多是到知府。京城诸位,便就该让世家弟子来坐。   太子一说完,言官们一个个都仿佛是被劈了的感觉。   “荒唐,简直是太荒唐了!”待反应过来,一个个都冲着太子喊了起来。   “殿下,开恩科考试,乃是为了收天下之人才,为了大佑的未来,先祖以恩科定才,费尽心思。   甚至出了南北不同的卷面,让所有学子都得到施展的机会,先祖这般费劲心思,以见成效,如今大佑繁盛,已是最好的证明!”   倒也不是说,世家子弟就不行,可终归,集世家子弟之能,不若集全大佑之才。   而且,世家子弟也有不少,纨绔子弟,不务正业,只知吃喝玩乐。   且还有一点,世家子弟大多家业大,从小就看惯了宅子里的手段,便是长大了也会很自然的想要动很多心思。   为官者,若只知道玩弄权术,国,之危矣。   若是由着太子殿下胡闹,这般,便是要走向了灭国了。   面对于大家义愤填膺的怒吼,太子面上从容,甚至双手托着下吧,由着他们吵闹。   只是,心中已经决定,就必须这般执行。   也只有这般,才能集皇权于手,下头的人,才能知道,他们一定要巴结自己,自己一句话,便能定生死。   律法?   届时,他才是律法,说一不二的律法。   下头的人只管听命于他,他要谁家发达,谁家便发达,他要打谁便打谁。   到那个时候,最羡慕他的人一定是父皇,他高高在上可却也有许多无可奈何,而自己,却不会有。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终是比任何人都强。   比皇帝强,便那个只知道嚣张跋扈的靖郡王强!   下头的人说了好一阵子,看着太子不吱声,便都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太子。   太子这才将身子坐直了,而后看向下头的诸位大人,“诸卿说完了?那该本殿说了?”   而后示意,让下头的人,将提前拟好的文书发了下去,“来,都瞧瞧。”   说完,打了个哈切,“本殿还有事,一会儿开宴的时候,本殿再过来。”   抬手,让下头的人扶着,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只是那文书,被人传阅,越看在场的人眉头皱的越紧。   瞧着,这上头有条有理的。可是,却全都是没有任何底线揽权的。   “顾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下头的人,便将矛头指向了顾明辰。   这法子自是荒诞,可是这文书拟的却格外有意思,除了吏部的人,怕无人能拟出这般,条理分明的文书来了。   顾明辰自也看了,他让左右的人,将自己的轮车推了出来,人坐于中央,慷锵有力的回答,“并非,本官的手笔。”   众人点头,“我等自知道这并非顾大人的意思,只是,这东西。”   众人都摇头,顾明辰他们是相信的,毕竟这提前科考便是顾明辰提出来的,他是真的,想要选出于国有用之人。   不若,吏部不提,没人想起来,下头的人缺官员,多是会想到从国子监由先生挑选举荐。   可是,能在国子监入学的人,多又是世家子弟。   看诸位大人这般说,顾明辰面色微沉,“吏部出现败类,我定会查清楚。”   这般也就是说,吏部的人有人背着顾明辰,投靠太子殿下,为他这祸国殃民的法子,效力。   如今,所有人的视线,不由的放在恭王身上。   皇帝励精图治,赵家皇族掌权人其实不多,朝中多是他当初精挑细选有能力的人。   如今,文臣武将的领头人都不在,唯一能有分量的韩大人,偏生这两日又病了,只能将视线放在了,这里唯一高位的恭王身上。   恭王此刻,也只能说一句,“最差的,便是死谏,若以本王之血能唤得皇兄清明,本王义不容辞。”   恭王殿下常年在封地,自对京城事物不熟悉,能说出这般法子,也只他唯一能做的事。   虽然,这是最差的法子,可此刻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臣等,以王爷马首是瞻,为大佑,抛洒最后一滴血。”左右的人,高呼起来。   另一边,太子出来后,直接去了关如韵郡主的地方。   因为太子要来,屋子里,自是要烧的暖暖和和的。   华夫人被压来后,自是无人为她准备换洗的衣服。不过,在这么暖和的屋子,自也不觉得凉。   更何况,还有新良娣安置在她身上的斗篷。   如韵郡主始终在华夫人的跟前,立着。   等了好半响,门,被打开了。   太子同常大人一起走了进来,两人并排而立,仿佛无尊卑之分。   如韵郡主见过常大人几次,此刻除了冷着脸,没有任何的表情。   华夫人眯着眼,上下打量常大人,随即便只是一个不屑的眼神。   以色侍人,终究不能长远。   “许久不见了,夫人。”太子还是端着从前的笑脸。   华夫人忍不住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太子。   想着他小时候,自己还进宫抱过他,那时候还同皇后说,这太子啊,瞧着便是个好的,将来必成明君。   现在想来,那时候怕是眼瞎了。   太子同靖王喜欢的东西一样,他从未主动同靖郡王争抢过什么东西,至少在众人面上,他没有争抢过,在他们的印象中,好像永远都只能看着太子可怜巴巴的样子。   大家都斥责皇帝,苛待嫡子,斥责靖郡王母子恃宠而骄。   可从未想过,若是大事上,太子争不过靖郡王也就罢了,怎能连小事都做不得住?   她印象中,极为深刻的是,靖郡王看上了太子的手中的小木马。   宴席之上,靖郡王公然讨要,皇帝当初倒没那般厌恶太子,只告诉靖郡王,想要兄长的东西,得先问兄长愿不愿意给。   太子当时的脸上全都是不愿意,可却还是将东西给靖郡王。   旁人都说,好一副兄友弟恭的画面,可心里都说太子宽厚。   直到今日,华夫人才想起来,当初太子已经有十岁了,十岁的孩子如何会喜欢那般小孩童的东西。   即便或许是多少还有些喜欢,可也不至于喜欢到,要带到宴席之上的地步。   怕是,有意为之。   只可惜,就这样一个伪君子,让孟家人誓死追随,而后,一个个倒下。   看华夫人只盯着自己看也不吱声,太子不以为意的抬起手,下头人领会,赶紧搬了椅子伺候着太子同常大人坐下。   太子笑了笑,“你我君臣,多日未见,夫人态度冷淡的很。”   这一句君臣,却是对华夫人很高的称呼。   在太子眼中,孟家能称得上人物的,除了孟相,便就是华夫人了。   若是没有华夫人同文候周旋,靖郡王如何能那么快倒台?   华夫人此刻忍不住,冲着太子啐了一口,“你让我恶心!”   “放肆!”常大人在旁边,怒斥了一句。   骄傲如华夫人,自不可能将常大人放在眼里。   只紧紧的,盯着太子看。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常大人不必愤怒,而是,依旧笑眯眯的看着华夫人,“看来,夫人对本殿,很是有怨言。”   说着,太子抬起了手,左右的人便将一串盘的油光的念珠放在了太子的手上。   太子轻轻的拨动,这串念珠很是有来头,说是在大岩寺,成神的大师留下来的。   这原是坊间流言,说是那大师是坐着走的,去了以后又炼化了舍利子,常大人小时候便听说了,没想到几经周折,总是寻到了。   只是上头的绳索已经坏了,太子殿下便让人寻了金线将这串念珠重新串了起来。   华夫人盯着这佛家的东西,冷笑不已,若是佛家仙者知晓,这念珠被凡事所扰,被世俗所缚,为权势所压迫,不知道他老人家泉下是否能安稳?   “既然殿下知晓命妇的心意,不若,请直接告知,您想如何?”华夫人抬头,说的大义。   显得,孟家的人,不畏死!   只是,忍不住拉住了如韵郡主的手,心里怜惜她的女儿。   太子看到了华夫人的动作,不由的笑了起来。   手中的念珠,转动的愈发的快了,“夫人,若是孟相知晓,你们今日的下场,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不过。”太子话锋一转,“该也不能悔,就靖郡王的性子,不定你孟家,下场更惨。”   那人,越大的性子越残暴。   华夫人冷哼了一声,“我若早知这般,便是反了你赵家江山又如何?”   这大逆不道的话,却是压在心中多日,不吐不快。   太子缓缓的眯着眼睛,“可惜啊。”   到底没这个机会了。   如今朝臣,皆都匍匐在自己的脚下。   太子,已无惧怕之人。   他想,他真的很厉害,将孟家一门同冯家一派同时捧了起来,而后,借刀杀人。   再一招,卸磨杀驴!   真真是用的漂亮。   看太子不说话了,常大人便让人将如韵郡主同华夫人分开。   “你们要做什么?”华夫人惊的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人猛的给嗯了下去。   “华夫人,郡主府起了大火,太子怜惜你们,自然要将你们安置在宫里,好生的养着。”常大人替太子,将话说了出来。   “孟相神机妙算,一代贤相,想来给夫人安置了不少自保的东西,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派上用场?”   常大人啧啧了两声,意有所指。 第260章 剜心   如今,外头起了大火,莫说没有什么,就算有什么,也都一把火烧了。   华夫人手紧紧的攥着衣袖,“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便只是,要将她们安置在宫里头养着吗?   华夫人绝不相信的。   今日,她们是突然被宣进宫的,来的人强势,根本不给她们反抗的机会。   华夫人已经预料到什么了,只是,却无反抗的能力。   常大人笑眯眯的看着华夫人,“听闻,夫人手底下也有不少能人,不知道,夫人还记不记得他们的名字。”   说完,便有人拿了笔墨纸砚放在了华夫人的眼前。   华夫人却没拿起笔,只是冷冷的看着太子,“我身子虚弱,大病一场,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   啪!   刚说完,左右的人,便一巴掌打在了华夫人的脸上,“放肆!”   “娘!”被拽着的如韵郡主,怒喊了一声,“赵临礼,你有什么冲我来!”   太子慢慢的转头,看着痛哭流涕的如韵郡主,突然笑了起来,“冲你来?你以为,本殿不会吗?”   就这么一个,一只手就能捏死的东西,竟然也配恶心自己。   不过,太子的笑意更浓了,“你知道,本殿等今日,等的多久了吗?”   声音,温和的,如同当日宠着她的太子哥哥一般模样。   只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突然觉得手上一阵刺痛。   如韵郡主没忍住惨叫了一声,回头看到那个禁锢自己手指的宫人,他拿着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正在削着自己的手指。   就如同,在削一块木头一般,将那骨肉削下了一块。   如韵郡主其实已经知道,太子定然会下狠手,可却没想到,头一次便让她,疼入骨髓。   “赵临礼,你不是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受苦,华夫人恨不得以身相替。   只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无法挣脱旁人的禁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夫人,不知道现在,可记起来了什么?”常大人的声音,在旁边幽幽的响起。   “呸!”华夫人愤恨的吐了一口。   常大人也不着急,便同太子一般,只管坐下看戏便是了。   如韵郡主今日带来的人,已经一个不留的处死了。   现在,就剩下华夫人的人了。   常大人在顾家被人算计,回宫自然查了,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到线索,这人,藏的严实!   那么,便只用非常手段,来得到了这消息了。   华夫人既然不说,那便继续用刑便是了。   如韵郡主惨叫一声,到底没忍住,晕了过去。   外头,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从清晨一起来的时候,太子便吩咐了下头的人,让她们接上雨水。此刻,正好提了出来,浇在如韵郡主的身上。   春日里的头一场雨,同雪一般刺骨的寒。   一桶水下去,如韵郡主便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迎接她的,便依旧是那削骨之痛。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华夫人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一般,怎么也流不尽。   明明,不过才过了午时,不知道为何,这天阴的仿佛永远没有光明的时候了。   “为何,为何!”华夫人哭的看不清如韵郡主的脸,忍不住呢喃着问着。   来的时候看架势,华夫人觉得不对,同如韵郡主商议,不若就此去了,也好过在宫里受辱。   可是如韵郡主说,她现在已经同顾夭夭她们一道了,这次进宫一定不会有事。   这世上,死太需要勇气了,但凡有一线生机,那个决定实在是太难拿了。   便,就跟着如韵郡主来了。   万万没想到,遇见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为君者,滥用私刑,若是父亲还活着,一定非常后悔,效忠这么个东西。   如韵郡主喊着喊着,突然笑了起来,“娘,我无碍的。”   这般也好,太子这是一刀刀的,将刻在自己心头的名字,给剜了下来。   心上,血流成河。   一次次的死心,一次次的证明,这个男人果真,从未将她放在心上。   果真,她,只是太子利用的笑话罢了。   那笑声,便是比旁人哭的还要凄厉。   华夫人已经心疼的,浑身都抖了起来。   看华夫人张着嘴,已经不能发出一点声音,想来这是已经心疼到极致,常大人便命人催一催,瞧瞧华夫人是否愿意,写下几个名字。   华夫人终是拿起了笔,可是却写不下一个字,她的人在当初对顾家起了那般心思后,便被顾家全数拔了下来。   最终,华夫人落笔,脑子里就只有叶卓华三个字。   只是,笔尖碰触到纸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她想要太子落马,也想要叶卓华遭受的报应。今日,如韵郡主明明说了,已经同顾夭夭联手了,怎还落的这般下场,定然是顾夭夭诓骗了她的如韵。   顾家一门没有好东西。   可是,她却突然不想写叶卓华。而后,写下了冯泽两个字。   下头的人将华夫人写好的纸,双手奉在了太子和常大人跟前。   常大人扫了一眼,脸色未变,“好,好的很,既然夫人的嘴这么硬。看来,我们也不好手软了。”   手,抬了起来。   这冬日里,不知道常大人从哪里寻来了许多蝎子。   黑压压的一盆。   看着那些个乱动的蝎子,华夫人都破了音,“不,不要。我求求你们,不要!”   所有的骄傲,断了骨。   若是能让自己的女儿活,便是为狗都成。   太子脸色未变,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华夫人,缓缓的闭上眼睛。   如韵郡主也在看那蝎子,心,恍然间已经麻木了。   “殿下!”只是,到底还未倒在如韵郡主身上的时候,宫人突然喊了一声。   而后过来禀报,说是如韵郡主见了红。   太子猛的站了起来,看着那鲜艳的红色,浸透了厚重的衣裙,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   即便太子是男人,此刻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你竟有了那人的子嗣?”太子有些不敢置信。   纵然如韵郡主嫁人了,纵然如韵郡主口口声声说,她的清白早就没了。   纵然如韵郡主举止轻浮,可因为之前的接触,太子亦知道郡主心里对他的惦念。   从未想过,如韵郡主真的就如同她表现的一般,成了他人妇!   如韵郡主看着太子震惊的表情,突然间觉得,身上也没那般的痛了,“是呀,我厌恶你,自然是想同旁人,锦瑟和鸣,子孙满堂!”   无论,这个孩子的父亲有多么的不堪,是否有资格在人前露脸,她都愿意这般做。   太子突然也笑了,“好,非常好,你这个贱人!”   而后,一步步的朝如韵郡主走了过去,猛然间抬脚就冲着如韵郡主的肚子,踹了上去。   原本就受了刺激,此刻太子这么一踹,如韵郡主的腹中,绞痛难忍,若非左右的人拉着,她必然倒在了地上。   血,流的更多了。   从鲜艳的红色,已经到了黑色的血块。   “啊!啊!”华夫人此刻,也只能大声的喊了出来。   一口腥甜的血,吐了出来。   将新良娣送她崭新的斗篷,染了**慢慢的回头,冷冷的盯着华夫人,“夫人还是不写吗?”   华夫人拼命的挣扎,许是因为愤怒到了极致,下头的人控制华夫人,竟还隐隐的有一种,快要脱离的感觉,干脆,便将人按在了前头的桌子上,不让她动弹半分。   华夫人身子不能动,火气全都堆积在心口,“赵临礼,我以孟家先祖之名诅咒,咒你与皇位永远无缘,不得好死!”   啪!   不用太子开口,下头人的巴掌,便打在了华夫人的身上。   对于华夫人的话,太子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还孟家先祖,若是孟家先祖泉下有知,早就来寻自己讨要说法来了,何至于便是到了现在,看着自己心想事成?   太子慢慢的抬起手,让人将如韵郡主放开。   没了跟前人压着,如韵郡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她蜷缩着身子,紧紧的抱着肚子。   可手上也疼,不,该是全身上下都疼的厉害,身子忍不住颤抖着。   看着女儿这般受罪,华夫人眼泪,染上了刚刚吐出来的红色,再加上刚才被人打了一巴掌,那血同泪和在了一起,仿佛落的便是血泪。   看着她哭到这般地步,却也没写出一个名字来,太子面色到底是缓和过来了,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出了那门,雨下的比刚才的还要大,下头的人赶紧为太子撑起油纸伞,却被太子给避开了。   示意他们不必跟着,自个拉着常大人信步走在了雨中。   面上的欢喜怎么也掩不住,“你说,咱们真的要成事了?”   常大人也笑了起来,“是呀,要成了。”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华夫人还没写出那人的名字来,便说明,那人,或许已经折了!   毕竟,在宫里头动手,很有可能被查出来,唯一的解释,那人帮华夫人做完事后,便被灭口了。   这两日查事情的真相,常大人正好就查到,宫里头有人离奇去世。   这皇宫,本就是吃人的地方,上上下下谁人不勾心斗角?   原本,常大人是没有放在心上的,觉得死了还便就死了,可现在看来,这死者是大有来头。   不过,无论是什么来头,如今,太子殿下都可以,安心了。   跟前没有旁人的人,太子殿下想做什么,便都可以放手的去做了。   “殿下,求殿下莫要忘了。”这个时候,常大人突然跪着提醒了句。   太子自是要赶紧将人扶起来,“你的事,本殿,铭记于心,无半刻会忘。”   不就是要叶卓华的命,待事成之后,他取叶卓华的命,易如反掌。   而后,让人将华夫人写的那个冯泽名字的纸取了出来,“送到,冯家,小冯将军该明白,本殿要的是什么!”   原本他还想着有什么由头,去同冯家发难。   如今倒好,华夫人亲自送了过来。   便,就这般送去。这事情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冯家的人在他的手上。   如今,就看小冯将军拿不拿的出,筹码来,换他母亲与妹妹的安全了。   待兵符到手,再逼迫众位朝臣点头应允他提议的以赵家为尊来,这江山,便,尽在掌握。   “月娘。”太子扬声,突然唤了句。   胡月娘快走几步,跪在太子跟前。   “本殿听闻,你与顾家还有私交?”突然,问了句。   胡月娘一听这话,立马跪了下来,“回殿下的话,奴婢的长姐是顾家媳不错,可是长姐因顾家而去。可现在,奴婢的长姐长眠地下,顾大人却有美妾在怀,养子为伴,早就将奴婢的长姐,抛之脑后了,这般,何来私交?”   听着胡月娘这包含怨恨的声音,太子面上缓和了下来,“这般,你是恨顾家的了?”   “奴婢恨!”胡月娘斩钉截铁的回答。   太子点头笑了笑,“本殿记得,你在如韵跟前过的也不好。所以,才在大庭广众下违背如韵的意愿,跟着本殿来了宫里。”   太子微微的抬头,似乎回想,那其实过的并不太久远却恍如隔世的事来。   胡月娘听后,只在太子跟前重重的扣头,“谢,殿下救奴婢于水火。”   太子侧着身子,让左右的人将胡月娘扶了起来,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屋门,“里面是你的仇人,只要留她一命,随便怎么折腾,等你泄了火,便将良娣的斗篷取下来还回去。而后,便伺候叶夫人吧,本殿的意思,你可明白?”   话,已经说的足够通透,胡月娘自然明白。   “奴婢,定不负殿下所托。”胡月娘低头,声音却给外的平稳。   太子得了她的回答后,便然人将准备好的东西,递到她跟前。   是那把削铁如泥却沾了如韵郡主血的匕首,而匕首之上,放着一个盒子。   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的药丸,便就这么摆在胡月娘的跟前。   胡月娘没有犹豫,双手将东西全都接过来,便是连眼皮都没眨一下的,将药丸放在口中。   太子微微挑眉,“这可是,穿肠的毒药,你不考虑考虑?”   “奴婢对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说着,胡月娘便将匕首小心的收入袖子中。   太子面上的笑容,自是愈发的浓了,“好,本殿瞧你便是个通透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你,将你救出。   只要这事你办的漂亮,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本殿也不是不可以给你留着。”   得了这样的许诺,胡月娘自然再次跪下,千恩万谢。   太子摆着手,笑着离开。   看着太子离开后,旁边的小太监赶紧将胡月娘给扶了起来,“胡姑姑,赶紧将东西吐出来。”   小太监焦急的催促。   胡月娘却面色从容,没有半分着急,可却没有吐的动作,“若不真吃,太子殿下与常大人如何能信?”   声音干脆,清冷。   可见,那药,确实是咽了下来。   小太监还想说什么,胡月娘却摆了摆手,“我,定然会无碍的。”   转身,目光坚定的往前走。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官宦庶女,能走到今日,自也配的上一句,实属难得。   屋子里头,没有跟前的人压着,华夫人站不起身来,只能爬着往如韵郡主跟前走。   如韵郡主听到母亲的喊声,她艰难的露出个笑出来,“娘,让您担心了。”   “不,不要说话了。”华夫人哭着摇头,她扯下裙摆的一条,想要为自己的女儿止血,可血看着越流越多,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止哪个地方。   甚至,都觉得如韵郡主全身都是流血的地方。   看华夫人慌乱的表情,如韵郡主谁想伸手拉住华夫人,告诉她自己定然死了不。   可是,当手伸出来,看着自己被削掉的手指,又默默的收了回来,还是莫要让自己的母亲,担心了。   “娘,这是我所求的,死不了人的,他也不会让我们死的。”   如韵郡主笑了笑,太子性子说好听了是多疑,说难听的就是胆小,纵然他现在确定,不会有人能近身伤的了他,可是心底却还是害怕,害怕华夫人有后招。   所以,他烧郡主府,折磨如韵,就是看看,若真的身后有人,会先救哪一个?   在赴宴之前,如韵郡主便猜到了今日她会遇见什么。   她,心甘情愿被折磨。   爱情这东西,控制不得,纵然知道,太子害死了自己的父亲,害了自己一家,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一句太子哥哥便脱口而出。   如韵恨这样的自己,她想,忘不了也许是因为痛的还不够。   那么,便让自己更痛一点。   爱一个人太苦,她,真的不想再爱了。   “我的傻孩子,傻孩子。”华夫人明白了如韵郡主的意思,抱着如韵郡主,低声哭泣。   怎么也想不明白,如韵郡主怎么就这般实心眼,怎么就,这般惦念太子。   回头,忍不住想起了文候。   而后,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   若这世上,有后悔药该有多好,该有多好啊?   “咱们,去找你爹吧。”活着太苦,华夫人思来想去,突然觉得这个可行。   话音刚落,还不等如韵郡主回答,便听着屋子的门被打开。   华夫人微微的眯着眼,待看清来人,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怎么,如今便是连你也配,奚落我们母女了?” 第261章 动手!   对于胡月娘,华夫人自然是认识的。   不过是自己女儿救下的贱婢罢了,从她跟着太子进宫后,华夫人便觉得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如今,小人得志!   她们竟然落魄到,被这般下贱之人,蹉跎!   胡月娘仿佛没有看到华夫人的怒火,只是将手中拿着的东西放在了如韵郡主跟前,身子便随意的跪了下来,“这是叶夫人早就准备好,上好的金疮药。只是,叶夫人并不知晓郡主怀有身孕,是以,这药。”   剩下的话,胡月娘自不用说明。   宫里头的药,太医院都有记录,不能随意的领取。   他们想要用,自然是自个想办法提前备下。   如韵郡主同顾夭夭说,她想要痛一痛,顾夭夭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想着太子肯定是要动私刑的,便让人配了药,提前送到了胡月娘这里。   “无碍。”如韵郡主摇了摇头,她觉得,她应该死了不了。   至少,能熬过今日。   胡月娘没有吱声,只低头帮着如韵郡主清理伤口。   看着如韵郡主的手指,胡月娘只觉得头皮都有些发麻。   想想自己的长姐,义无反顾的走,再看看如韵郡主身上的伤,只觉得,这情爱才是这世上最毒的药。   万万,触碰不得。   看着如韵郡主咬着牙强忍着,胡月娘便提了句,“劳烦郡主,多少出个声音,也好让奴婢交差。”   如韵郡主听着这话,自嘲的笑了笑。   太子这真是,一点都没有对自己怜惜,便是到这般地步了,竟还想着再让人来折腾她!   既然胡月娘都提了,如韵郡主自然不会再憋着。   药上完之后,胡月娘只觉得耳朵嗡嗡的疼。   她将药都收好,放在一个布包里,等着外头猫叫三声后,她便将东西,从窗户上扔了出去。   过了没一会儿,又有人送来了一碗药,胡月娘便开门去接了过来,而后将药放在了如韵郡主跟前,“殿下下令不让郡主大去,奴婢做主要了这碗药倒也合情理。不过,奴婢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产这种事,自不是一碗药能解决的。   可胡月娘做的太多,怕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自然,单独说出来,胡月娘也是让如韵郡主,承了自己的情,无关乎顾夭夭。   “这般,便够了。”如韵郡主不以为意的说了句,待药喝完后,终于说了句,“多谢。”   胡月娘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也只是按照主子吩咐的去做罢了。”   话,总是要说到了。   瞧着时辰差不多了,胡月娘便取走了,披在华夫人身上的斗篷。   不过出门的时候,又给炉里添了炭,屋子里头暖暖和和的,总让她们能少受些罪。   只是这地上到底是凉,华夫人扶着如韵郡主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血,现在瞧着流的慢了。   华夫人此刻做不得其他,只能一句句的念着阿弥陀佛,求得神佛保佑了。   如韵郡主靠在椅子上,眼皮觉得有些沉,可脑子却是清明的。   从前的那些个小女儿的心思,就在脑中划过,如今,只觉得可笑。   “莫要睡,莫要睡。”看着如韵眼皮慢慢的垂下来,华夫人在如韵的耳边,忍不住喊了句。   总是害怕,如韵着一睡,便醒不来了。   华夫人看将如韵唤不醒,便只将那佛号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只希望,神佛有灵怜惜怜惜她们母女,一定保佑如韵无碍。   另一边,华夫人她们被胡月娘带走之后,夫人们的心便一直提着。   总觉得,新良娣的反应有问题,可是夫人们拐弯问,那新良娣又变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好像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说不清楚。   这般,便更让众人,心里发慌。   而后,便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只盼得,时间过的快些,赶紧开宴,而后离开。   殿里,比任何时候都安静,殿门打开的时候,那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惊了一下,而后便看着,胡月娘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进来。   有些个胆小的,直接站了起来。   胡月娘是太子跟前的女官,为何将身上弄的这般狼狈,莫不是这雨天,她连伞都没打,跑过来的?   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胡月娘在众人的注目下,捧着新良娣的斗篷一步步的走了过来。   叠斗篷的时候,故意将血迹朝上,她所路过之处,都能让人看清,这沾了血的斗篷。   新良娣原本端坐在主位上,此刻也如同下头的人一般,也站了起来。   新良娣都站了起来,左右的人自然也要跟着站起来。   所有人都是站着的,等着胡月娘开口。   良久,胡月娘站定,双手将斗篷恭敬的递了上来,“夫人的衣衫已经换了新的,殿下知道这是娘娘的斗篷,特意命奴婢为娘娘送回。”   声音温和,低沉。   “有劳胡姑姑了。”新良娣让下头的人,将斗篷接去。   “夫人那边,可还好?”想着,总该问上一句。   胡月娘从容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殿下亲自交代的事,奴婢们自是要办妥帖的。”   话,回答的肯定,可似乎又如同什么都没有说一般。   “那,为何沾了血?”许是话赶话,新良娣脱口而出,说完,便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我,我只是随口问问。”   胡月娘的面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许是夫人病的太久了,半道上咳了血,是奴婢们没有想周到,将污了衣衫送回,求娘娘责罚。”   说着,便跪了下来。   明明,新良娣的位分高,可看胡月娘冲着她跪下之后,竟不由自主的避了避。“胡姑姑言重了,我只是,随口一问。”   看新良娣没有追究,胡月娘这才起身,而后退了下去。   同旁的宫人站在一处,正好便就站在了,顾夭夭与冯知微的中间。   全程,克己守礼,纵然被新良娣另眼相待,也没露出半分,对新良娣不恭敬的态度来。   可是,她们越是这般,越让人觉得,事情不简单。   终于有个夫人坐不住了,“有道是,春雨贵如油,难得下雨,咱们光在殿里待着,也是闷的慌。”   她这一提议,左右自有应和的人。   大殿内的情形不对,大家坐着也实在憋闷,不若走出去,缓缓情绪。   主子们说话,胡月娘自然不会插嘴。   倒是新良娣,面上有些犹豫,下意识的看了立在一旁的胡月娘一眼。   看她面无表情的站着,同其她宫人无异,新良娣此刻也拿摸不准她的意思。   可下头的夫人,说要出去的越来越多,她也只能干笑着说了声,“乍暖还寒,这雨,还是有些凉。”   “那良娣娘娘便先等着我们,一会儿我们便回来了。”夫人们佯装笑着,玩笑了句。   她们这么说,新良娣自是不知晓该说什么了,便只能沉默着。   没有阻止,夫人们便当新良娣应允了,领着自己的婢女,便准备出门。   殿门打开,首先她们看见的,不是外头潺潺细雨,而是御林军明晃晃的刀。   夫人们惊叫一声退后了一步,回头看着新良娣,“良娣娘娘,您这是何意?莫不是臣妇做了什么不得当的事了?”   语气中,自是难以掩盖的怒火。   莫要说良娣了,便就是太子殿下想要处置人,也该说个一二出来。   新良娣瞧着对方满面怒容,“这,这。”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那侍卫说了句,“殿下有令,宫里来了刺客,任何人不得离开大殿。”   众位夫人身子一晃,刺客?莫不是真的出事了?   可是,却没听得有人喊闹。   砰!   冯知微突然将眼前的案子踢开,“来了刺客?莫不是,殿下觉得,这刺客在我们女眷之中?”   冯家的地位最高,这个时候冯家的人一开口,旁人自然应和。   既然是来刺客了,该是有人提醒她们注意安全,而不是悄无声息的将众人囚禁在这里。   无非有夫人提议出门,她们都不知晓,宫里头竟出得这般大事了。   面对冯知微的质问,下头的人便当没有听见。   “既然殿下没这么说,我们也不让殿下为难,只派人婢女出门,同家中官爷说一声,让他们安心。”顾夭夭在旁边,轻声说了句。   这话,不急不缓,却是在情理之中。   既然宫里头来了刺客了,瞧这样子,闹的还挺大。   男席那边,自然是要惦念她们的,派个人过去报一下平安,顺带打探下消息,大家也好放心,省的在这里什么都不知晓,平白的被人关着自个瞎琢磨。   “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离开!”侍卫,便就只这一句话。   他这态度,让大家的心警觉了起来,至少都觉得,这宫里头的定然不是出了刺客这般简单的事了。   “这位大人,我等乃朝廷命妇,既然是太子明令,我等要求,面见太子殿下!”这个时候,大家自不能退缩,态度自然强硬了些。   这般,场上便乱了。   冯夫人赶紧站在了冯知微的跟前,看着她莫要冲动。   而叶母也立在了顾夭夭的身后。   夏柳警惕的看着四周,现在大殿上这么乱,生怕那刺客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周生给的金丝软甲她今日是穿在身上的,想着若是有人来,便以血肉之躯,护在顾夭夭的跟前。   看着看着,她便与胡月娘的眼神对上了。   胡月娘冲着她微微点头,而后便将视线挪在了一旁。   夏柳微微拧眉,却也没有细想,只警惕的看着四周。   无论命妇们说怎样的话,外头的就只有一句,不允许任何人离开。   “我倒要瞧瞧,你们能将我如何?”冯知微的脾气上来了,便要冲在前头。   冯夫人还没来得及出手,却被顾夭夭给拉住了,她冲着冯知微摇头,让冯知微莫要往前。   “啊!”   突然间,前头的夫人惊恐的喊了一声。   侍卫们瞧着大殿里头太乱了,便直接砍了一位站在前头的婢女,那血,直接溅到了旁边夫人的脸上。   温热的血,仿佛能将人烫伤一样,让那夫人扯着嗓子的喊,那叫声盘旋在上空,久久不散。   一看侍卫竟然杀了人,场面自更加的乱了。   有几个脾气大的夫人,便豁出去了要往外冲,她们倒是瞧瞧,皇家的侍卫,是不是能无缘无故的残害朝廷命妇。   她们倒要看看,这世上有没有天理?   侍卫们原本是想吓吓这些妇人,原想着女人皆胆小,吓一吓便老实了,谁人知道,竟然有这么些个不怕死的。   他们又不能真的,杀这些个妇人,竟然被逼的退了几步,便赶紧让人给统领送消息,让他看该如何处置?   混乱之中,有两个婢女从人群中,逃了出去。   而,男席这边,下头的人还在讨论,如何劝谏太子殿下。   “老爷,老爷。”突然间,听见了婢女哭喊的声音。   朝臣们立马站了起来,等出去后,便瞧着那婢女,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救救夫人们。”而另一个婢女,也跑了过来,总算是将话说了清楚。   只是,依旧没有逃得过御林军的刀。   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婢女,这般倒下。   朝臣们恍然间猜到了什么,拎起袍子的一角,便要冲出去。   果不其然,御林军便将人拦住了。   “殿下有令,请诸位大人在此想清楚后,才能离开。”葛将军如今还在休沐,副将此刻亲自守在这里。   而女眷那边虽说送信来了,可是丫头已经混出来,众位命妇气焰也就下去了,自不用副统领亲自看着。   而诸位大臣们,带来的小厮,此刻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压到一旁。   这宫里到底是太子的地盘,御林军出手,他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话,说到这份上来了,诸位大臣自然清楚了太子的用意,此刻只仰天哭泣,“老天爷,大佑要亡。”   没有什么时候,会比现在,更真心实意的说这话。   太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就是要将权利全都收回来,若是下头的大臣愿意按照太子所想的去办,那么他家的内眷便会安然无恙。   如若不然,那就是灭门之灾。   他们都是皇帝精挑细选出来的,不说皆有治世之才,可至少,都是忠心不二,为大佑着想。   若真同太子低了头,大佑便会以眼见的速度凋零。   他们可以想象,太子现在夺权,冯家的兵权肯定也会要走,下一步,怕就是要攻打突厥。   兵火连天,百姓们,民不聊生。   “让殿下,杀了我们吧!”文臣们痛心疾首的怒喊。   恭王从人群之中站了出来,此刻便就如同救世主一般,“要杀,便先杀本王!”   而后,领着众人一步步往前,“殿下,是否下令,要灭了本王?”   恭王殿下回来之后,一直端着的是书生的架子,见了人便面上带着三分笑,便是遇刺了,太子没为他做主,他也没来闹。   此刻,他站在众人之前,细雨之下,仿佛能顶起天地来,身上银色的四爪莽袍,比任何时候,还要有王爷的威严。   下头的人不敢拦着,御林军的副统领,亲自挡在门口,“王爷,莫要属下难做。”   回的是恭王的话,可视线却是撇了一眼,叶卓华。   恭王却不理会,抬脚便往外走,身后的朝臣,便步步的跟随。   直到,终于到了太子殿门外,御林军副统领终于不再退了,拔出腰中佩剑,“王爷,您若再往前一步,便是有擅闯东宫之罪,判造反,当立即诛杀,万望王爷,三思!”   御林军副统领的声音抬的很高,御前带刀侍卫也都惊动了,此刻也都拔出腰间的佩剑,准备一战!   而太子这边,他淋着雨回来,脸上抑制不住的欢喜。   恍然间,就如同做梦一般,皇帝未成之事,他真的就做成了?   一进内殿,左右的人赶紧为太子换下淋湿的衣衫,太子原本在同常大人说话,只是一闪神却瞧见了放在案前的那一株,深粉色的梅。   刚下了雨,御花园的里头虽说迎春开了不少,可是梅花却还没动静。   便在昨日,太子还念叨,若是梅花绽放,春日便就真的来了。   没想到今日,便在自己书案前看到了。   不仅如此,便是旁的地方,也摆了不少花,整个屋子,满是春色。   太子正在欢喜的时候,看见一幕,心情更是激动。   越看越欢喜,“今日你们倒用了心。”忍不住,冲着左右的人说了句。   伺候的宫人低头不敢领功,“这是良奉仪安置的,说是殿下会喜欢。”   太子听了点了点头,对于这个什么良奉仪,他倒没什么印象,只是当初应允朝臣充盈内殿,良娣之下也点了几个伺候的。   封为奉仪自然是地位低下,许是点了哪个宫女。   不过,能有这个心思,倒是巧妙,“赏。”   太子正在兴头上,随口便说了一句。   “殿下真的欢喜吗?”太子刚坐下,便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   噗!   原本喝了一口茶水,被这声音吓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抬头,瞧见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女子,从屏风后头款款而来,低头见礼,眉目含情。   “这,这是什么东西?”太子猛的站了起来,赶紧看了一眼立在旁边的常大人,随即抬起手,一脸的惊恐。   若非身后是椅子挡住了他的去路,现在定然连退好几步,与这女子保持距离。   良奉仪眼中含泪,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殿下,忘了妾了吗?”   她原是东宫一个小宫女,得了胡月娘的点拨,在太子跟前伺候,才得了一飞入天的机会。   ------题外话------   双十一~~~~~ 第262章 诛杀!   纵然,宫里人都知道,太子跟前只看重常大人,可是她觉得,太子能点了她,便说明她能入的了太子的眼。   可却没想到,太子竟会用这般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该是说,太子竟然会用这般,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眼神看自己。   若是寻常的时候,她定然也不敢在常大人跟前争宠。只是,她看的分明,是自己让太子殿下,展开笑颜。   所以,才敢出来,试一试的。   太子刚才受了惊吓,这会儿缓过来,才明白,眼前这位大约就是那个什么良奉仪,“你在这里做什么?”   人重新坐了下来,可语气依旧疏离。   良奉仪慢腾腾的将手伸了出来,屋子里的花都是她摆出来的,手上被这些花草,磨破了好些,“殿下,妾为了殿下开颜,亲自动手。”   “你是吃饱了撑的吗?”还未说完,便被太子给堵回去了,“这么多宫人不用,便就还是当奴才的命,既然你这么喜欢做活,还做什么奉仪,做你的宫人便就是了。”   而后招了招手,示意下头的人将她拽出去,“将这个贱婢,打入浣衣局,让她将这世上的活,做个够!”   “殿下,妾身错了,妾身知错了!”良奉仪赶紧跪地求饶。   可是,太子已经下令,自然不会更改。   太子虽说没有下令,让东宫娘娘们不要随意出入自己寝殿,可是有如韵郡主在先,宠常大人在中,孟良娣惨死再后,或许有人也动过太子的心思,可却也是在慢慢的试探,不敢贸然上前。   这良奉仪也算是头一个,这般大胆的。   良奉仪被拽出去之后,面如死灰,自也知道,复出无望了。   这辈子,算是被人高高的捧起,重重的落下,摔的粉身碎骨。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原本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也算不上有姿色的宫人,就被胡月娘点拨了几句,便就入了太子的眼。   今日,也是被胡月娘点拨,她才敢动这么大的心思。   而且,太子殿里的人,也是胡月娘亲自帮她打点,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个能力,入的了太子寝殿。   明明,她看到了,太子真的很欢喜,为什么,看见自己的脸后,就变了一个人?   莫不是,真的,是自己生的让太子厌恶?   这个时候,良奉仪只是想着,寻到胡月娘问一问。可是,如今她只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小的宫婢,如何能见的了胡姑姑。   便就在她提一个胡字的时候,左边的小公公便将她的嘴给掩住了。   “小主子,若是想活命,不该提的,就莫要再提。”耳边,是小公公小声的提醒。   便就是后知后觉,良奉仪也知晓了,这里头怕是有大事了。   手心,突然间冒的全是汗,恍然中,有一种劫余重生的感觉。   待下头的人离开后,太子冲着常大人小心翼翼的笑着,“这下头的人,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常大人哼了一声,绷紧着脸,“还不是殿下宠的?”   太子赶紧举起手来,“本殿发誓,待大事成了后,全都将他们,撵出宫去。”   女人,这般麻烦的东西,留在宫中,于大业毫无用处!   不过,太子环顾四周,不得不说,越瞧,越觉得顺眼。   莫要看那良奉仪是个蠢的,可是这眼光却是好的,每一个物件都摆在了太子的心坎上了。   窗外雨潺潺,屋内,自是春意盎然。   “走水了!”突然,宫里头喊了一声。   原本,郡主府内的大火已经灭了,可不知道为何,宫里头也着了起来,火势也挺猛。   恭王他们领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申时,天边,愈发的暗了。而火,却将天边,重新照亮。   两边僵持着,不被外头的所扰。   屋外的动静,自该惊扰到屋内的太子。   可此刻,太子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仿佛对外头的一切,并不知晓。   副统领握剑的手,已经被汗洗了一般。   当着百官的面,斩杀当朝王爷,这自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胆子。   更何况,如今太子到底没有登基,即便是太子亲自出面,斩杀王爷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本王,要见太子殿下!”恭王依旧一步步的往前,逼的副统领不得不继续往后退。   脚,已经踩在了门槛,不能再继续退了,副统领闭上眼睛,手中的刀随意的挥舞,“王爷,刀剑无眼,求王爷三思。”   这样子,便是自己不能下定主意要对恭王动手,便交给上天。   他这般,自然不会是恭王的对手,当剑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间,副统领却是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被人制住了,总是让他不必这般的为难了。   礼部尚书见机,便将掉落在地上的剑捡了起来,架在了副统领的脖子上,“你我同僚一场,皆为大佑,得罪之处,还望将军见谅。”   文臣便就是这般,都已经在这个份上了,还总是要说上几句好听的话出来。   这个时候,顾明辰看了一眼叶卓华,看着副统领像是被逼到无可奈何的地步了。   可是他却看得清明,副统领却是故意找输,恭王其实刚刚碰到他手中的剑,副统领便就将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   刚才那一幕,多也是,在百官面前,演戏罢了。   没想都,叶卓华竟然连御前的人,都安顿妥当了。   下来,便就是一场争执,带刀侍卫,会武的在朝廷命官,也同他们打了起来。   没有太子的命令,便是御前带刀侍卫,也不可能真的下死手,明明是势力悬殊的两方,此刻竟然隐隐的有一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恭王殿下同叶卓华会武,自然冲在了前头。   殿门,终于被恭王踹开了。   快步走过去,恭王掀开了里屋的珠帘。只是,待看清楚里屋的情形之后,猛然间转过身去。   叶卓华在外头,原本要招呼人闯进来的,却被折回来的恭王给拦住了。   “绦之,莫要声张。”恭王不敢去想,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如今,便就当没有看见。   永远,也没有看见。   “王爷!”叶卓华不赞同的摇头,只要将百官迎进去,太子身败名裂!   他们不必,动武。   藏在暗处的人,能不用便不用。   要知道,名正言顺对他们而言,太重要了。   这火,自然是叶卓华安排人放的,太子能放火逼华夫人,他亦能放火引走太子的人。   只是,御前带刀侍卫,只听命于皇家,即便叶卓华想法子将他们引开了一刻,可却也只有一刻,若是时间再多,那些人便回会回来。   届时,太子起身,一声令下,不可能全身而退。   恭王缓缓的闭上眼睛,似在纠结,良久睁开了眼,他定定的看着叶卓华,“绦之,你可知道,为何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叶卓华张了张嘴,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终究是,皇家颜面不可丢。   这天下姓一日赵,便就不能将这丑事,传出去一日。   叶卓华往后退了一步,“小心。”   只能,这般嘱咐。   这是恭王的选择,他尊重恭王。   而后,纵身跃在了顾明辰跟前,大是大非终不是他需要做的选择,这一世,他只护他愿意相护之人。   顾明辰无法行走,只能靠身后的人护着,他,终究比不得叶卓华。   因为院子很乱,大家都没注意到叶卓华他们的动静,可顾明辰一直看着恭王与叶卓华,看见叶卓华退了回来,不由担心的问了句,“出了何事?”   叶卓华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了句,“保护好自己,待完事之后,我与你解释。”   一边说话,一边往后退去。   屋子里头的,凉风吹入,太子这才注意到了外头的叫杀之声,赶紧起身。   太子站在殿外的时候,御前侍卫们也都赶了回来,朝臣明显被压制了,而墙上,弓箭手已经对准了他们。   若是再不投降,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皇兄!”最终,恭王的一句皇兄,让整个院子安静下来。   太子懒洋洋的看着恭王,“怎么,连你也要同本殿作对?”   恭王掀起衣角,跪在雨中,“求殿下,收回成命。”   恭王带头,百官们也都跟着跪了下来。   太子手中,再次拨动念珠。   “可本殿,执意如此,你们又当如何?造反吗?”太子微微挑眉,声音却陡然凌厉。   “殿下,臣等愿以项上人头换殿下清明!”言官们,重重的叩着头。   此时,叩头声仿佛能震动天地。   而这雨,也并非是,贵如油的丰收之雨,像是天帝怜悯世间众人,流下的悲戚之泪。   “哦,你们的意思是,殿下的决定是不清明的决定?”这一次,不等太子说话,常大人却突然站了出来。   旁人都知道,太子这个人,心够毒,却不够狠,真正到了关键时候,总想着留一手,不会将事做绝了。   旁人知道的事情,常大人自然知道。   所以此刻,他代太子出声。   “你这奸佞小辈,不配站在这里,与你说话,只侮辱了圣贤之书!”言官们,最是厌恶的,便是就是这个,祸乱朝纲的小人。   若非常大人,太子何至于如此。   对于众人的厌恶,常大人仿佛没有瞧见一般,只是让人撑着油伞,站在了雨中,“今日,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由不得你们!”   伸手,接了几滴雨水,唇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们敢过来闹,大约已经做好了,同女眷一起死在这里的准备。只是,你们府中亲眷也都不管了吗?”   “常贼,你这是何意?”他说这话,让人心惊。   常大人面上的笑意愈发的浓了,“葛将军养了这么些日子的病,也该好了。”   其实,常大人同太子都清楚,葛将军在家里休沐,是因为心里有气,可那又如何,御林军素来只能听命皇家人。   葛将军还在府中,就在朝中众人入宫的时候,一切都还很安稳,只是当他们离开后,御林军便将各府包围,若是听话也就罢了,若是不听话,那就,举府皆亡!   众位朝臣此刻气的脸都白了,世上再昏庸之人,也做不出这等灭杀百官的事,“殿下,殿下三思啊!”   傍晚的雨,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凉。   太子伸出手,想要将常大人给唤住了,同习惯一样,总是不会真的,下死手。   常大人猛地转头,就当没有看见太子的意图一般,而后定定的看向叶卓华,“第一个,便先问问叶大人,若是叶大人同意,明日便就将今日事忘却,若是叶大人不同意,那就先放干叶夫人的血!”   常大人同太子都知道,叶卓华是个凶悍的,用叶卓华先开头,便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将手,无力的放下,“你这,又是何苦?”   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何至于非要逞这一时义气?等着大事成了,何愁叶卓华不会低头?   他们现在,应该挑软柿子捏。   常大人听着后头太子喃喃自语,眼里变的有些冷了,“因为,我等不急了。”   明明说好,要让叶卓华死在半道上,可为何,叶卓华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他,不信太子了。   太子这个人,他已然看的透彻,想要的太多,下的手太少,优柔寡断,当断不断!   便是,连靖王都比不上!   常大人忍不住想起了从前,他们的家园被突厥人践踏的场面,常大人心中一直是恨的,恨这个朝廷,恨朝廷所有的官员。   后来他偶然遇见了太子,渐渐的让他,选择了去恨除去太子以外的人。   而长姐的心思,常大人也明白,因为得到过冯皇贵妃的帮助,所以心中是厌恶太子的。   他们经常吵闹,可是再吵闹那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   如今,他是太子跟前的红人,说是能一手遮天也不为过,长姐愚昧,觉得冯皇贵妃是好人,他慢慢的扭转长姐的心思便可。   可是,便就是这些个整日里将大佑挂在嘴边的人,将自己的长姐害死!   在常大人的眼里,这些人道貌岸然,若真的心念百姓,他们的家园又何至于被突厥人毁了?   原本是该有深仇大恨的,可突厥王子来了,一个个还以礼相待?凭何?   常大人原还觉得,顾明辰是好样的,突厥贱人就该被羞辱,没想到他如今也被突厥人迷惑了,竟然为突厥人的养子,办那么大的宴席?这些人,都该死!   看常大人主意已定,太子无奈的叹息,“罢了,就依你。”   而后,看向了叶卓华,“叶卿,本殿的人已经在叶夫人的跟前,本殿听闻,你们夫妻素来情深?”   意思是,该低头便低头。   叶卓华原本站在了顾明辰的跟前,此刻往前走了一步,意有所指的看向了一眼恭王,而后抬头看向了太子,“伤我妻者,诛!”   无论是谁!   当时靖郡王,今日,便是太子又如何?   即便进宫不能佩戴兵器,可现在已经从下人的侍卫身上,取下了明晃晃的刀,刀刃对准太子,随时准备出手。   叶父这个时候也站了出来,“顾将军在外面为了我大佑百姓,勤勤恳恳,你们为了一己私欲,害他独女,伤他婿,今日,我愿死在这深宫内院,也不愿意再效忠你这般奸佞之人!”   有人带头,自然,是一呼百应。   太子看着这些人的声音,仿佛冲透山谷,冲破云尘,让乌云散去,雨水渐缓。   他的心里一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一道动手的命令,准是无法开口。   “殿下。”旁边,是常大人在催促。   太子咽了一口吐沫,声音有些发颤,“诸卿。”原想说的是,诸卿这又是何苦呢?   只是刚说了两个字,便被常大人打断了,“诸卿既然这般抉择,那太子殿下自然成全你们!”   而后,举起了太子的手,重重的放下!   御前侍卫们,直接动手。   这个时候,光靠文臣自然不能自保,死伤只能惨重。   恭王的人,到底出现了。   一看来了一群帮助百官的武士,太子吓的退后一步,常大人赶紧护住太子,“殿下,您亲眼看看,他们已经准备了杀手了,您对他们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此刻,太子到底慌了,连退了好几步,“杀,给本殿都杀了,一个不留,一个不留!”   冲着下头的喊了一声,赶紧回到屋子里,让人将门的关的格外严实。甚至,还将门用桌子给挡住了。   屋子里头的炉子,点的很旺,可不知道为何,太子还是觉得冷的心颤。   双手,捧着茶杯,不停的发抖。   常大人原本冲着门站着,听着后头水杯碰撞的声音,不由的回头。   “殿下放心,我定不让殿下出事。”   听着常大人的声音,太子才渐渐的恢复了清明,突然间反应过来,“那些人,瞧着训练有素,身手利索,何人有这般本事,是叶卓华,还是恭王?定然是恭王,是恭王要杀本殿?”   常大人点头,“殿下,朝臣已经起了反心,他们就盼着殿下倒台,好再推选另一个赵家人上台!”   皇帝众子之中,成人的也就只有恭王了。   太子紧紧的皱着眉头,“可是,怎么会是他呢?”   太子忍不住喃喃自语,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恭王怎么会起了这个心思? 第263章 又当又立!   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同靖郡王在斗,从未想过恭王会参与其中。   要知道,恭王年幼的时候,便同贤妃去了封地,贤妃没有圣宠,没有地位,根本没有资格同自己争。   而且要知道恭王现在是藩王,想要回京都要同自己提前来信,得了应允才能到京城。   这京城山高路远,来一趟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还要在京中安排自己的势力。   而且,朝中有太子坐镇,无论太子有何过错,也都轮不到藩王上位。   若是他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夺了皇位,他日史书工笔,不免也会落下个逆反的罪名。   遗臭万年!   这登上皇位之后,谁人不想博个贤名?   便是圣祖,励精图治,可谓是一代明君,可因为皇位来的不正当,便是到了现在,还一直是身上的污点。   而且,那时候,有不少人为先太子不平。   若是恭王有反心,便是比圣祖更甚,要知道自己可是朝臣们扶上来的太子,更是皇帝金口玉言钦定的监国太子,与圣上并无不同。   恭王有反心,那可就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天下人,得而诛之。   “殿下,人心险恶!”太子没有防备恭王,可是恭王却有旁的心思,常大人在旁边,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太子紧紧的咬着牙,“不对,京城之中,定然有那贼人的人,传令下去,杀,杀,杀!”   连喊了三声,才将火气泄去,只是说完又觉得后悔,若是朝臣都杀完了,谁人听自己的,可是瞧着常大人的脸色,他这自也不敢再说反悔的话。   今日世人所见便是,太子以将恭王定罪,恭王便就是反臣!   外头人打的厉害,太子的话,更像是催命之符。   这到底是在皇宫,太子的天下,将这些人诛杀,便也是时间的问题。   这边打的厉害,叶卓华他们武将还好,可那文臣,一个个接连倒下。   副统领冷眼看着,在叶卓华没有点头的时候,他绝不出手。   终于,等到了叶卓华点头,副统领大踏步的离去。   一个文臣,自然困不住他,避开要害利索的夺回自己的兵器。   宫里头出了这么大的事,即便打斗声传不到女眷这里,可是那漫天的火光,也都让人心中忐忑。   “良娣娘娘,殿下到底有什么心思,您,到底说过话啊!”众位夫人被逼迫的重新回了屋子。此刻,也只能要新良娣的话。   新良娣只双手搅动着帕子,“我,我也不知。”   也不能说是不知,昨日太子吩咐了她今日该做的事情,那时候心中隐隐的便有了预感。   只是,现在让她说,她也说不清楚。   或者是,就不敢那般想,太子竟能糊涂到如斯地步。   “死也要做过明白鬼!”她们的丫头,趁乱已经跑出去了,可到现在外头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也不知道是那些丫头,没本事将消息带出去,还是说,她们的夫君,也都出了事。   所谓的明白鬼,倒不如说,她们想说,即便是死,也要让同自己的夫君死在一处。   众位夫人忍不住又站了起来,准备冲出去。   此刻,听到外头人有人说道,“殿下遇刺,你等速速前去保护殿下!”   而后,听着外头的人少了。   大殿的门重新打开,御林军副将站在众位夫人跟前,“诸位夫人莫要着急,下官定能护诸位夫人安全。”   话,是对众人说的,可他的视线,却是看向顾夭夭的。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夫人们忍不住问了句。   副将却没有回答,而是在说完话的时候,便转身离开。   只是,腰中的佩剑,直直的冲着新良娣扔了过去。   新良娣吓的花容惧变,只是那剑到底是没有伤到新良娣,只是在距离她发鬓一寸距离的时候,定在了墙上。   “下官是粗人,不该夫人们问的,劳烦夫人们莫要多嘴。”   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从袖子中取出了一个棕色的圆筒。   而后,便看着那七彩的烟雾,飞上空中,在这阴暗的天上,散发出七彩的光芒。   仿佛,能照亮大半个京城。   而后,大殿的门再次关上。   副将亲自开口,自然不是那些普通的侍卫能比的。   他的身上,便就是有,连她们夫君都害怕的肃杀之气。   众人回头,看着那悬在新良娣头顶上的剑,只能压住心中的不安,慢慢的坐了下来。   身后的胡月娘,看到顾夭夭跟前的茶凉了,往前走了几步,亲自为她添满。   只是一低头的时候,袖中的匕首,露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胡月娘若无其事的将匕首,重新放好。   而顾夭夭只当没有瞧见,旁边的冯知微紧紧的皱着眉头,看这两个人的脸色,却也没有多问,只觉得,这时间过的真慢。   宫外,葛将军原本是在府中休息的,此刻却一脸呆滞的看着桌子上的信件,这是一早,太子着人送来的。   太子是未来的天子,他的吩咐,不能不从。   看着午时已过,看着,一点点的到了申时。   听着下头禀报,宫门依旧是紧闭的。看来,太子已经动手,他拿起了手中的剑。罢了,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冯家的命!   而后,领着众人离开!   围着其他大臣府邸的人,早就派出去了。   只是冯家,太子是让葛将军亲自去的。   手中的佩剑,此刻似有千斤重。   “大人,皇命不可违!”看着他一脸的纠结,左右的人不由的劝了一句。   事到如今,他们想到多,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葛将军此刻,只能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到底,还是甩起了缰绳,领着众人朝冯家那边而去。   到了冯家门外的时候,早就有宦官在那等着了,“葛将军,您可终于来了。”   尖细的声音,让人听了就厌烦。   葛将军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答话。   看葛将军往前走,那宦官往前追了几步,“这是太子殿下让杂家送来的。”   听了太子殿下的命令,葛将军自然是要停下脚步的,低头,看着对方拿着的是,一张明显是女子的笔记写的冯泽二字。   葛将军手不由的握成了拳头,官宦这般登门,自然端着兴师问罪的架子。   那么这名字有什么作用,他一想便知。   看葛将军虽然没说话,可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这宣纸,宦官才又说道,“常大人有令,顾家上下一个不留!”   葛将军虽然是来冯家的,可他跟前有人,顾家现在不过都是些内眷之人,想要除了易如反掌。   而且,顾将军虽然留了人在顾家,可那厉害的,都派去保护顾夭夭了,剩下这些人不足为惧。   至少,在御林军跟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听了宦官的话,葛将军都气笑了,“我御林军便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命令的?”   还常大人,那个东西,怎配称之为大人?   看葛将军动了气,宦者也不恼,只在旁边淡淡的说了句,“太子金印在常大人手中,殿下早就言明,常大人的话便就是殿下的意思!”   “胡闹!”葛大人忍不住斥了一句,太子金印那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怎么能交给他?   日后登基了,这江山是不是也得跟着姓常了?   看葛大人脸上的不忿渐浓,宦者也只是不急不忙的念了一句,“大人?”   微微的挑眉,却也是在问,葛大人难道还能不从了?   或者说,问问他,认不认太子的口谕,认不认太子的金印。   葛将军缓缓的闭上眼睛,太子的命令,不问对错便就该执行,“罢了。”   手,终究是抬了起来。   顾家,到底是保不住了。   看着葛将军下了命令,宦者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抬起手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葛大人先。”   葛将军这次却没有让,抬头大踏步的往冯家走去。   冯家这边,冯泽已经得了消息,说是外头有几个宫人鬼鬼祟祟的,不知要做什么,便让人盯紧些。   看着,天阴沉沉的,眼皮跳个不停,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可是顾明慧现在怀着身子,总怕她看出来什么,便坐在顾明慧跟前,一直将人哄着歇息了,这才出来。   看冯泽终于出来了,下头的人赶紧焦急的迎了上去,“少爷,御林军闯进来了。”   冯家乃是一品大员的住处,自不能是谁想进来便进来的。   只是,御林军态度强硬,他们就算动手也得请示冯泽。   可是冯泽在顾明慧屋子,他怕顾明慧动了胎气,特意吩咐了,不许任何人叨扰他们,是以便耽搁了,便让这御林军统领到了正厅里坐着了。   冯泽冷哼了一声,“父亲不在家,以为,冯家便好拿捏了?”   冯泽说完,交代下头的人将少夫人护好,便领着众人往前厅走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一脸肃穆的葛大人,以及翘着兰花指正在品茶的宦者。   冯泽进来后,也没往主位上坐着,而是双手环胸冷冷的看着他们,“怎么,我们冯家的门楣,现在有这么低了?”   宦者听到冯泽的声音,这才抬头,笑眯眯的站了起来,“小冯将军!”   拂尘轻轻的搭在一边,双手抱拳,冲着冯泽打了声招呼。   砰!   冯泽连眼皮都没抬,直接抬脚照着他心口的地方,便就是一脚,“什么东西,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武将,素来最看不上,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   平日里便不拿正眼看他们,现在还跟着御林军来闯冯家了,好大的脸面!   宦者一屁股坐在地上,翘着兰花指指向冯泽,“你,你放肆!”   冯泽便是连眼皮都没抬,定定的看着葛将军。   葛将军抬头,似在思量怎么回答,至于坐在地上的宦者,自也没有看。   而后,将那宣纸递给了冯泽,“公差。”   简单的两字,意思便就已经到了。   冯泽拿起来看了一眼,微微的皱眉,“殿下,倒真是有意思。”   什么说法都没有,随便一个什么人,写了冯泽二字,便派人上门来质问来,可笑的很。   倒不如直接过来拿人,省的这般,又当又立的让人恶心。   宦官被下头的人扶起来,脸上挂着浓浓的怒意,“小冯将军,如今冯夫人和冯姑娘都在宫中,还忘小冯将军,行事三思。”   这便是,公然威胁了。   冯泽突然笑了,“我冯家,对皇室对大佑忠心耿耿,如今却要落的这般下场,真正可笑。”   可悲,可愤!   更,可恨!   宦官看冯泽这般反应,心中这才舒坦些,“小冯将军,快些决定吧。”   冯泽撇了一眼宦官,而后从怀中,拿出一枚黑铁打造的兵符,直接扔了出去。   这东西,可以调所有冯家兵马,比上次让叶卓华带的那个自保的兵符,更加厉害。   从太子将冯将军调离京城,冯泽其实已经有预感了,太子夺兵权那是迟早的事情。   以为冯泽会有些犹豫,没想到这东西得来的这么痛快。   宦官趴在地上,赶紧将兵符捡起来,这东西可是好东西,只要太子能得了这东西,这天下谁人敢对殿下说一个不字?   这次,他也算是立了功,等殿下登基后,必然会记他一功。   这一脚之仇,他总有报的一日。   只有葛将军在看到这兵符的时候,脸上挂着浓浓的哀伤。   旁人看到的这是权利,可对于武将而言,这是众人用血凝聚而成,是多少人的命换来的。   他们拥护冯家,是因为冯家正直,真的为众人着想。   “葛将军,这是要祭拜谁吗?”冯泽在旁边,冷冷的讽刺了句。   都已经带人来夺权了,还端着这一副,想要给谁上供的悲伤样子做什么。   葛将军冲着冯泽抱了抱拳头,“在下,这就离开。”   冯泽冷哼了一声,不愿意理会。   看着他们走出院子,旁边的人,有些着急的问了句,“少爷,咱们真的,就这么由着他们去了?”   那可是兵符啊,太子今日夺了兵符,明日便可以要了冯家上下的命。   冯泽脸色渐冷,“他们想的美,告诉后院的弟兄们,整装待发,随我杀入皇城!”   兵符是皇家的东西,太子想要便要了。   可母亲,是他冯泽的母亲,没有什么国家大义,他只要将人救出来便好。   旁人不知道,冯将军走了之后,冯泽便暗中调了一队人马,住在了后头,就等着若有这么一日,冯家尚且可以自保。   大佑既然容不下他们了,那么,便,亡了吧!   此刻,皇宫那边大火突起,冯家看的清清楚楚,“不好。”冯泽突然喊了一声,“众弟兄,立即出发!”   他原想着,用兵符换母亲一时平安,等着太子将母亲送回,他再打进去。   可谁知道,宫里头突然起了火,怕是出了意外。   他的母亲,不能再等了。   万万,不能出任何闪失,现在,他便要带领众人,去宫里将母亲给救出来。   他们都是军营里待的人,冯泽一声令下,下头的人很快整装待发。   马,冯泽纵身而上,因为怕惊动顾明慧,冯泽特意交代,一定要安静。   只是准备走的时候,下头的人拉了一下缰绳,“少爷,少夫人。”   经得下头人提醒,冯泽猛地回头,看着顾明慧被下头的人扶着,站在廊中。   冯泽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顾明慧的跟前,“你怎么出来了?”   想要伸手,像往常一样,扶着顾明慧。   可盔甲原就冰冷,此刻沾上了雨水,自更是透心的凉,半道上将手又给收了回来。   顾明慧始终浅浅的笑着,主动伸手放在冯泽的跟前,“我的夫君,是威风凛凛的将军。”   纵然,他素来喜欢打扮的如同书生一样,素来和善,可是顾明慧始终记得,他,是战场上杀敌的将军。   所有的温情,只留给家人。   “我没有那般脆弱!”纵然,她不过一个内宅妇人,可却也是曾敢豁出去命的人,“将母亲妹妹,安全的接回来。”   还有,我的妹妹。   这话,不用顾明慧嘱咐,冯泽心中也有数。   而后摆了摆手,“我在家中,等你归。”   看着顾明慧的笑颜,冯泽低头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好,等我们一家人团圆。”   而后,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将少夫人照顾好。”   转身,便是头也没回的离去。   顾明慧隔着雨帘,看着夫君的背影,唇间带着笑,可是眼里却流着泪。   刀剑无眼,谁人知道这次出去会不会平安回来。   只庆幸,今日下了雨,他便看不到自己,落泪的样子。   手放在肚子上,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一定会无事的,就算是为了孩子,冯泽也一定不会出事,她现在要做便是放平心态,同孩子在这里,等着他归来。   此刻,冯泽心中后悔,若是没让顾明慧这么早怀有身孕该多好。此刻,她想哭便哭想笑就笑,何至于那般隐忍。   冯泽不敢回头,怕一回头,自己便会失控了。   会越发的难舍,会让顾明慧愈发的担心。   出门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御林军守在门口,并未离去。   冯泽嗯了一声,并未多言,只是驱马上前,走在最前头。   果真看见了,葛将军领着御林军的人,亦是坐在了高头大马之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冯泽将银枪背于身后,没有说话,随时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葛将军的腰也低了下来,眼微微的眯着。   两个人,看着彼此,都准备好出手。   哒哒哒。   此刻,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箭弩拔张的气氛。 第264章 佞臣被诛杀!   俩人同时侧头,看见了一队铁骑乘着风雨而来。   为首的那位,便是离京多日的冯将军。   原本,冯将军是拿不定主意回来的,想着女儿大婚,他巡视各地的时候,抽空去趟封地,见上一面便是。   可是,随着一封封家书而来,冯将军不由的动摇了。   心,莫名的慌的厉害。   好像,若是不回来见上妻女一面,这辈子便就再也见不到了。   原本,今日下雨难走,再加上冯将军快马加鞭,这一路,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派人先送信,结果来的人一看,府们外头有宦官守着,赶紧飞鸽传书让冯将军回来,苗头怕是不对。   冯将军紧赶慢赶的回来,却是瞧见了,自己儿子同御林军对峙的画面。   看见父亲回来了,冯泽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而葛将军明显低人一等,“将军!”他不由自主的低下头来。   啪!   长长的马鞭,冯将军想也不想,便甩在了他的身上。   葛将军没有避开,直接迎了上去。   而这一下,便是左右的人也没敢替葛将军说一个不字。   冯将军在武将里的威严,自不是旁人能比拟的,甚至,连太子也比不上。   葛将军挨了打之后,让人牵好马,而后纵身跃了下来,走到了冯将军的马蹄之下,单膝跪地,抬头仰望着冯将军,“君令难违。”   冯将军笑了一声,“好一句,君令难违!”   便就是年纪大了,冯将军的风姿依然不减当年,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卷起的风就打在葛将军的脸上。   “爹,娘困在了宫里。”事态紧急,冯泽赶紧从旁边说了句。   冯将军看着远处皇宫的冒出来的黑烟,心中已经猜到一二,着令冯泽先去救冯母,他站在门外,以血肉之躯,挡住御林军的铁甲。   “爹。”冯将军想着说,冯将军带来的人,还是交给冯将军自己领着便是。   可冯将军却摇头拒绝了,去闯皇宫这种事,人少了怎么能成,只有宫里安定了,外头才能安定。   若不然,冯泽要是被太子擒了,他们外头留再多的人,又有什么办法,还不就得乖乖就范?   只徒让刚进宫的那些弟兄们,白白送死!   冯泽眼中含泪,救出母亲,父亲怕就保不住了,连带着,顾明慧。   可是,冯将军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他现在带的人越多越好。   甚至,连他放在顾明慧身边的人,都要带走。   “将军。”正在冯泽犹豫的时候,突然从远处来了一队人,走到冯将军跟前便跪了下来,“我等,是恭王殿下派来保护冯家的。”   看着这些人,身上都穿着盔甲,可见早就有所准备。   藩王入京,不可能带这么多武将过来的,这架势一出来,一切都已明了。   冯将军还在犹豫,冯泽却已经应下了,“劳烦将军了。”便重新上了马背上。   太子无德,宠信佞臣,这江山谁坐不是坐?   这个时候,天边泛起了七彩的光芒,绚丽的烟花照着所有人的脸上,“不好,这是宫里发出的求救信号,王爷危矣。”   “爹!”一听宫里已经闹开了,冯泽不由焦急的唤了一声。   现在,攻入皇宫,刻不容缓。   “将军,顾家被御林军袭击。”恰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过来禀报。   原本,冯顾两家都是相互照应的,对方出事,总会同另一边送信。   冯将军的视线,像刀子一般,扫在了葛将军的脸上。   葛将军无力的低着头,依旧是那句,“君令难违。”   冯将军紧紧的抿着嘴,而后眼里杀意变浓,“冯泽听令,本将命你,即可攻入皇宫!”   “得令!”冯泽高声回应。   于武将而言,战场之上没有父子,将军一声令下,誓死完成任务。   小冯将军浩浩荡荡出发,剩下的人一分为二,一半同冯将军一起,守住冯家。   一半,去支援顾家。   即便,恭王要迎娶的是冯知微,可冯家却也算不得是恭王一派。   生死之间,他接受了恭王的帮助,用了恭王的人,便就算是同恭王站在了同线上。   葛将军让人没有阻拦冯泽,只看着冯将军。   等着同冯将军动手。   两人都是厉害的,可是冯将军乃是良将,一生磊落,葛将军守护京城,可与京城权贵打交道,总少不得参与那些个腌事,纵也有一身正气,可却依旧无法与冯将军比拟。   一番打斗,当冯将军的银枪穿透葛将军的身子的时候,仿佛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雨,似乎也在空中凝固,没有动静。   冯将军心中清楚,葛将军并没有拿出他所有的实力来。今日,他分明就是来寻死的。   “你这,又是何苦?”冯将军微微的叹息。   葛将军面上终是露出了笑容出来,“臣,尽忠了。”   御林军守卫的皇家,只能死不能败。   太子所为,民心尽失,他亦看的清楚,不然也不会装病,这些日子都不管副统领所为。   可是有些事,不是躲便能躲过的。   今日,他无可奈何,有心帮着冯家,可却过不了心里的那个坎,临死之前,总是对的起,葛家列祖列宗。   他日史书工笔,亦是忠君之臣。   可是,心里却盼望着,明君上位,自然这明君定也不是太子。   身子无力的从马背上掉落,“你我,后继有人。”   只是从容的,说这么句话。   那日同叶卓华动手,心中震撼,没想到年轻一辈竟出得这般人物,看着他动如蛟龙,仿佛是东升旭日,照耀着大佑。   那一刻,他晃了神。   圣上晚年愚钝,做了错事,靖郡王残暴,太子阴险狡诈,而他们这样年轻人,仿佛能推动这一切过去。   让大佑,获得新生。   葛将军这个时候,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再同叶卓华交手,若非那日失神,叶卓华不一定能赢了自己,只感叹,再无切磋之时。   不若,总要告诉后生,姜总是老的辣。   葛将军突然去了,冯将军心里自是难受,可现在却不是他难受的时候。   手中的银枪挥舞,去将剩下的人,也处置了。   葛将军去了,大势便去了,御林军节节败退。   冯将军看着御林军不足为惧的时候,便将身后惦念的家人,交给了恭王的人,自己上马去往皇宫方向。   冯泽到底年轻,有很多事,也许冯将军能办成,可冯泽不行。   这一仗,打的格外的吃力。   最终,以恭王的为首的人,被围在御林军里头,像是等着被宣判的困兽。   文臣们死伤不少,便是连叶卓华,此刻胳膊上也受了伤。   太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来到了众人面前。   看着众人都受了伤,身上沾染了血迹,太子面上就忍不住的兴奋,“你们说说,这又是何苦?如今你们已经位居高位,本殿这般决定,也是你们能荫及后人的好事,何苦要这般拒绝?”   太子说话,素来都是温和的,恶心人。   文臣们捂着伤口,痛心疾首的看着太子,“殿下,我等不能为了一己私欲,而祸害了整个大佑。”   看着他们到现在还冥顽不灵,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愚不可及!”   怎么,就不知道变通呢?   只是旁边的常大人,却始终阴沉着脸,而后重重的咳嗽了声。   太子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了恭王,“你用心险恶,本殿不会留你。”   而后指了指众人,“所谓忠君之臣,不过是犯上作乱之辈,恭王,你同本王解释解释,你的人怎么入的宫?”   刚才打斗的时候,大家都没注意,此刻被太子提出来,众人也不得看向恭王。   御林军之下,到底是谁人,护他们到这般地步。   恭王头发有些乱了,可他依旧站在众人之前,似乎还是那个清风霁月的公子,就如同旁人嘴里的贤妃一般,是个通透的不染俗物之人。   “清君侧!”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坦坦荡荡。   常大人冷笑了一声,“这三个字,倒是能将你等反贼,掩饰的清新脱俗!”   自来,逆反之人,多有用这三个字,来说为掩盖他们心中,那坦然的念望。   “叶夫人的头,怎么还没摘心来?”说完,便低声询问了句。   这么长时间了,那边该是早就传来消息了。   常大人的话音刚落,恭王的人,又倒下了一个。   整个院子,也就只有那么三五个人在支撑。   原本,还一直叫嚣着要杀人的太子,此刻也不着急了,仿佛是在旁边看戏,看着这些人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倒下。   听了常大人的催促,太子不由的又抬高了声音,问那些个躲在恭王身后的大臣,“你们真的要,家眷同你们受罪?”   只是,话音刚落,外头喊杀的声音,传来。   恭王与叶卓华相互看了一眼,便就都明白,援军到了。   两人同时出手,同他们的人,一起往太子那边打去。   突然出了变故,让大家一慌,便看见,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冯泽,带领冯家君,逆袭了现在的局面。   血,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总之,雨水落在地上,是红色的。   多年后,今日在场的人都心有余悸,这日,真正是血流成河。   当一切,都以定下,众位大臣立在雨中,仿佛是那,定天之石。   他们在,乾坤便分明。   太子被吓的想往回走,可脚下的步子却乱了,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最终,这场战役,以恭王的剑,穿透的常大人的喉咙而结束。   旁人看的分明,恭王对常大人,那是不死不休的决心,即便左右有刀剑拦着,他亦不管不顾。   哪怕要受断臂之痛,他也不能活!   常大人,也必须死!   大殿内,暖暖和和的,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寒冷。   常大人死的时候,瞪着眼睛,嘴巴微张,仿佛有许多的话说,也仿佛是不敢相信。   为何,就杀了他了?   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恭王的侍卫出现在了皇宫,就算是为了让他摘出来,也不能这么不理智的动手。   左右,常大人肯定是活不长远了,恭王何必将自然的手染脏。   常大人倒在地上的时候,眼睛正好就瞪着太子,太子突然尖叫了一声,抱着头蜷缩着在椅子边。   没有之前的嚣张,就那么缩着一旁,瑟瑟发抖。   恭王擦了擦手中的剑,下头的人要为他包扎伤口,却被恭王拒绝了,他伸出血淋淋的手,放在太子的跟前,“皇兄,一切都过去了。”   太子抬头,看着那血,一滴一滴往自己的跟前掉,猛地推开恭王,“本殿,不用你假惺惺。”   恭王原本就受伤了,此刻被太子一推,脸色陡然变了,那血流的更快了。   看恭王变脸,太子扶着椅子,踉跄着站了起来,“本殿是太子,你要是杀了本殿,你便是逆臣,受万人唾弃的逆臣!”   常大人已经死了,众人沉默着,将视线放在了恭王的身上。   恭王轻轻叹息,而后终是闭上了眼睛,由着下头的人,将他受伤的地方,包扎起来。   “殿下,殿下!”韩大人原本伤了风寒,在家里休养,可宫里头的火烧的怪异,他不放心便过来看看。   出来的时候,却看见了冯家军攻门的一幕,当下便将气提了起来,冯家,反了?   过来,便看到了,血流成河,宫众人逼迫太子的一幕。   看见是韩大人进来后,太子突然落了泪,“韩卿,你快过来,快过来!”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在了韩大人跟前。   韩大人看着像狗一样的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可他毕竟是太子,自也说不得什么。   韩大人是大儒,纵然官品不高,比不得孟相文候之流,可在大佑,众人也都给他些面子,此刻都躬着身子,唤上一句,“韩大人。”   韩大人看着受伤的百官,原本想要质问的话,却生生的止住了。   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常大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佞贼以去,此事,就此罢休吧。”   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君君臣臣还是从前的礼。   众人看了一眼恭王,他没有表态,但始终也没有反驳。   而后,众人皆是沉默。   今日太子可以说是常大人蛊惑,可以后呢,谁人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今日的事,总不想在出现第二次。   “明辰,你说句话!”看众人都不吱声,韩大人便先点了自己学生的名字。   顾明辰素来敬重韩大人,他有今日。可以说,同韩大人脱不了关系。   顾明辰此刻微微垂着头,“先生所愿,学生莫敢不从。只是,朝纲不整肃,他日,必然为患!”   话说的通透,可不满也表达的清楚。   这般的太子,不配为君。   韩大人没想到,顾明辰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按照他的意愿去说,脸色总是有些难看,“那依你的意思呢,难不成以臣之身,要废君吗?”   “学生不敢!”顾明辰低头,轻声回答。   不急不缓,不怒不喜。   这样子,倒显得韩大人,有些着急了。   韩大人素来觉得自己是做学问的人,处处清高,当众动怒的事有两回,一回因为太子办事荒唐,另一回,便是现在顾明辰这不阴不阳语调回自己话的样子。   “顾大人倒是让我,刮目相待了。”韩大人气的咬牙。   读书人,在他看来,就不该有功利之心。   皇位,就该按照早就定好的君臣来行事。   “韩大人,你这话倒是让本将军费解了!”   冯将军一路骑马奔来,手中的马鞭都还没有扔下,便听着韩大人在这个屋子里,训斥顾明辰的声音。   同韩大人一样,冯将军在朝中的地位,一样是无人能及。   文臣武将,到底又对在了一处。   左右的人,立马让出路来。   “冯将军这是何意?”韩大人抬头,冷冷的看向冯将军。   好像,他才是正道一般。   冯将军冷哼了一声,手中的马鞭猛地朝太子跟前甩去,在地上啪的一声,响了起来。   太子吓的,赶紧躲在了韩大人的身后。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冯将军即便再生气,也不可能当众作出,打太子的事来。   “本将军今日,是想同太子殿下,为我冯家军,千万亡魂讨个说说法!”   这些年,他为大佑出生入死,冯家军更是在大佑有着不朽的功劳。   如今,太子为了夺权,要灭了冯家一门,这会让多少将士寒心?   若冯家有不臣之心也就罢了,可太子屡次试探,冯家屡次退后,他还想要如何?   今日既然已经闹开了,若是不想出一个,万全的法子出来,冯家以后如何立足?   也并非他放下兵权,而是看太子这样,即便放下兵权,太子依然不会放冯家老小一马。   太子的手紧紧的拽着韩大人的衣袖,满屋的朝臣,只有韩大人真心护他,而另一只手,却是指向已经死透了的常大人身上,“本殿做的那些糊涂事,都是他挑唆的,现在他已经死了,本殿以后一定不再糊涂,本殿一定事事都听从诸位大人的话。”   看太子说的这般卑微了,韩大人不由的望向冯将军,“这般,将军该满意了吧?”   冯将军看着太子,突然间就笑了,“满意?本将军如何满意?”   眼中,带着浓浓的不屑,“当日,太子殿下跪在天子塌前,曾许诺允冯皇贵妃安稳,如今呢?”   不也惨死在,众人眼前。   与天子之约尚且能违背,更罔论他们这些,铭记尊卑礼法的朝臣? 第265章 朕,要废太子!   太子的承诺,简直可笑的不值一提。   冯将军说出了所有人想说,都不敢说的话。   韩大人脸色铁青,纵然他遵守君臣之道,可却也不能否认,太子从前做的那些个荒唐之事。   此刻,也只能无奈的问一句,“那冯将军,意当如何?”   冯将军这时候看了恭王一眼,随即开口,“幼帝登基,古有太后垂帘,摄政之王辅佐,今日太子殿下所为,比不得三岁孩童,所以本将军觉得,该效仿从前。”   如今皇后已经被废,永不可再立,太子也没有养母,这太后垂帘自不能成。   剩下的,便只有挑选一位,摄政王。   提起摄政王,皇族之中,似乎也只有恭王有这个资格。   即便,现在看起来,他志在皇权,可目前却没有更好的法子。   或许,也可以由的百官所见证,他日,若摄政王垂涎皇位,便被百官罢黜。   冯将军有些愧疚的看着恭王,如今恭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可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冯将军还是不希望恭王坐上皇位。   今日,他们已经控制了皇宫,若恭王执意杀了太子,这位置也只能是他来坐。   可到底,名不正言不顺,终身背负着骂名。   “不,这不成,他若做了摄政王,他会杀了本殿的。”太子连连摇头,恭王刚才杀常大人那一幕,仿佛还就在眼前。   “你放屁!”有冯将军同韩大人这般老臣说话,冯泽这个小辈原本不该开口的。   可此时,终于忍不住了,“恭王殿下冒死杀了常贼,那是为了你的颜面,若他真有不臣之心,现在还有叫嚣的份?”   太子大势已去,恭王完全没有必要同常大人计较。   他不过只会蛊惑太子罢了,他若活着,不定还会蛊惑太子到现在还能做出其他糊涂事来了。   可偏偏,恭王就出手了。   韩大人定定的看着恭王,“那么就不知道,殿下能否许诺,永远低头为臣?”   只要你说,我们便信!   恭王正在包扎的手,抖了一下,那一句我不愿意,还没有说出来。   却不想,外头先他传来了一声,“朕,不愿意。”   久违的声音,却让众人泪目。   现在,闹成这般样子,众人都没个主心骨,皇帝的声音,犹如天籁。   只有太子,在看见皇帝的时候,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怎么可能?”   他虽然没有动手弄死皇帝,可是却常听下头人禀报,说是皇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雨中,皇帝的脸色依旧不好,可是他却同下头人禀报的不一样。   至少,能坐起来,手,看着虽然有些僵硬,可也能控制着抬一抬。   一说话虽然还会流口水,可被宫婢擦了之后,看他坐在轮车上,竟也有一种,已经大好的错觉。   皇帝此刻,一身明黄,腿上盖了一个黄色的毯子,双手交叠放在上头。   宫婢为他擦拭嘴角的时候,看着他的左手抬了一下,不过,明显是僵硬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的声音,无比激动,喊的比任何时候都要大。   皇帝被人推着,慢慢的经过众人,而后坐在主位,“起吧。”   僵硬的手费力的抬起,直指太子,“朕,废太子!”   说话,艰难,可却像是将压在心底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一口浊气,总算是能出来了。   皇帝有这个念头,已经有很多年了,没有哪一次,说完下头有这般平静。   太子匍匐在皇帝跟前,“父皇,父皇,儿臣知道错了,儿臣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看太子拽着自己的衣角,皇帝费力的从他手上扯了回来,眼里,带着数不尽的厌恶,“滚!”   声音,格外的粗狂。   太子无助的拉了拉韩大人胳膊,而后又看向顾明辰,“顾卿,你莫要忘了,若是没有本殿,你就没有今日,是本殿让你青云直上,你的父亲,获下大罪,是本殿格外开恩,饶他一命!”   而后,看向了叶卓华,“你年纪轻轻坐在尚书职位,你以为你真有这个本事,呸!都是因为本殿对你另眼相待,你的夫人得封诰命,是本殿给的荣耀。”   接着手指甩在了叶父面上,“你,你本是父皇流放的罪人,就算是洗清罪过又如何,你睁开眼看看,这世上哪里有罪人,官复原职的?若不是因为本殿,哪有你们今日?”   而后,又踹向了恭王,“你一个藩王成亲,是本殿特许你回的京城,不若你今生只能老死病死在封地,也不得踏入京城半步!”   太子的声音愈发的高昂,一字字的细数,有哪些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在太子的控诉下,他们今日,好像就是一些个没有良心的人。   就该被万人唾骂之人。   “可是,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如韵郡主带着满身的血,被人扶着上来。   即便刚刚小产,她也没有让人撑伞,淋着雨,将身上的血,洗了下来。   一步一落,一步一血河,让人看的惊心,“太子殿下,你请恭王回京,不过是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提拔叶家,是为了借他们的手,灭我孟家,你提拔孟家,是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今日你主动提了出来,便说明你打从一开始便知道,你这般行径不妥,可你偏要这么做,可有一件,是为了天下苍生?”   而后,跪在皇帝跟前,将那手上的摆在地上,“郡主如韵,求圣上做主!”   众人看着,如韵郡主被削的血淋淋的手指,一个个都别过脸去。   皇帝看着如韵,眼中闪着泪光,“朕,对不起你父亲。”   手,微微的抖着,格外的悲戚。   太子冷笑了一声,“他的父亲?不过是靖郡王的走狗,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还有这个贱人,她无视皇威,原就该千刀万剐!”   听着太子的诅咒,如韵郡主慢慢的抬起头来,“那么殿下,你倒是杀了我啊!”   你为何不杀?   莫不是因为舍不得?不,你这般害我,绝对不会是舍不得,因为你已经习惯了,做伪君子。   “殿下!”看太子不忿的还要讲,韩大人忍不住提醒了句。   都到这个份上了,说多错多。   太子看着韩大人,不!他还没有输的彻底,想着,便立刻跪在了韩大人的跟前,“求求你,你去帮本殿求求情,只要父皇不废了本殿,本殿许你相位。”   他卑微的求着,虔诚的扣着头。   原本韩大人还想同皇帝说说,让他三思。可现在,所有的话都被太子跪回去了。   一个跪着的天子,如何能让大佑站起来?   终究,不配!   更何况,天子还没有退位。   到底,是不同的。   逼太子下位,跟逼天子下位,天上地下的区别。   皇帝冷冷的看着太子,突然轻笑一声,“诸卿,这便是你们所求的吗?”   当日,那么多人都让皇帝,放弃靖郡王选择太子,可现在呢。   一个,向狗一样的太子。   那日的场景就在眼前,皇帝躺在榻上,强压着怒火,这说,同意太子监国,让众位大人莫要后悔。   可时至今日,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了悔意。   太子,无才无德,难当大任。   看没人理会自己,太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抬手指着皇帝,“你莫要在这里装模作样,我母后同你夫妻几十年,被你冷待至今,无非就是,知道了窥觊臣妻的丑闻罢了!”   太子的话,让众人都抬起了头。   皇帝,竟然还有这般荒唐事?   “逆子!”皇帝抬手,指着左右的人,赶紧将太子的嘴给堵上。   这边大局已经定了,副统领便将女眷都放开了,她们一路焦急的往这边过来,可瞧着皇帝在殿内,便都撑着伞不敢进去,侯在外头。   此刻,听见太子的话,顾夭夭微微的皱眉,恍然间想起,靖郡王当初去顾家的时候,非要迎娶顾明慧。   当时,似乎透露过这么一句。   莫不是,皇帝真的对臣下之妻,有别样的心思?   太子的话出口,将皇帝气的不停的咳嗽,左右的人赶紧将药端来。   皇帝服了药,这才觉得舒坦些了,身子微微的靠在后头,声音已经平缓过来,“太子不堪重用,德行无恙,朕,废之!”   话,既落下,便没有再更改的余地。   从此,太子的时代,便就落幕。   而后,皇帝看向了恭王一眼,“是朕给恭王送的信,让他进宫营救朕,诸卿可有异议?”   无论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皇帝既然这般说了,那恭王便没有了逆反的罪名。   自然,太子被废,恭王赵庭初人品贵重,当立为东宫太子,摄朝中诸事,其母贤妃,抬为贤贵妃,即日起,从封地接回内宫。   废太子瞧着大局已定,身子无力的倒下,只是在倒下的时候,看见了站在人群后的胡月娘。   他突然挣扎了起来,眼里满满的都是愤怒。   人到了这个时候,突然间就清明了过来,也许宫中的内贼本来就不是华夫人的人,而是胡月娘。   是了,肯定是她,不然如韵怎么会出来?   贱人,都是贱人!   下头的人不知道太子为何又挣扎了起来,只死死的将人按住,太子动弹不得,从对胡月娘怒目而对,却突然笑了起来。   贱人背叛了自己,怎么会有好下场。   她吃的,可是穿肠的毒药。   如今,大局已定,剩下的事,便让新太子在明日早朝之上的时候安顿。   皇帝到底没有说那么多话的精力。   只是,让众人离开,却让叶卓华留下了。   叶卓华看着外头的顾夭夭,让她放心先回去便是。   顾夭夭应了一声,便同其她妇人一般,一同离去。   今日,劫后余生,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   低头,踩在血水里。   今日,唯一没受祸乱的地方,便就副统领所看着的,内眷所在之地。   即便,恭王受伤,即便他们落了下风的时候,叶卓华都没让自己躲在暗处的人出来帮忙。   那些人,全都被叶卓华派去保护顾夭夭了。   诚如他之前就说的,顾夭夭所在的地方,必然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从未食言。   夏柳的金丝软甲,到底是没有用上。   顾夭夭走了没两步,突然觉得肩上一沉,便听着夏柳在旁边喊,“胡姑娘,胡姑娘。”   顾夭夭赶紧回头同夏柳扶着胡月娘,看着她脸上暗沉,唇间发黑,眼睛紧闭,怕是中毒了。   而她的手无力的垂下,那藏在袖子里,精美的匕首便落了下来。   似乎,一切都让人明白过来了。   “快,快赶紧回去。”顾夭夭招呼人,让人抬着胡月娘,而后通知顾家,叶家,府医们都准备好。   听着后头有动静,冯知微赶紧返了回来,一看现在的情形,心中猜到一二,“回什么家,赶紧让太医过来。”   冲着下头的人便喊了一声。   一看这般,必然紧急,且不说府医没有太医院的人医术高超,可就算有,也错过了最佳救治的时间了。   恭王如今被立为太子了,冯知微可是正儿八经的未来的太子妃,她说话下头的人莫敢不从,便就,就近选了个大殿,将胡月娘抬了进去。   等着太医救治。   这毒,着实的霸道,下头人将胡月娘抬进去的时候,胡月娘一路上不停的吐着黑血。   顾夭夭在一旁,看的实在心惊。   那颗心,便就一直提着。   冯知微拍了拍顾夭夭的手,“你放心,她一定会无碍的。”   便让人多叫些太医过来,一定要将胡月娘救起来。   “谢谢。”顾夭夭点了点头,希望如此。   冯知微轻轻摇头,“这话,该是我同你说。”   若非顾夭夭从旁谋算,今日她们不一定能活着离宫。   胡月娘是顾夭夭的人,可也算是在今日的事上立了功,是大家的恩人。   无论如何,冯知微也要将人救过来。   另一边,顾明辰被人推着出来,下头的人才敢禀报,说是太子派御林军闯了顾家,幸好有恭王的人赶到,才没出大事。   顾明辰心猛地一提,老太太如今年岁这么大了,受不得惊吓,顾瑾还小,自更没见过这般场面。   至于布珍公主,顾明辰摇了摇头,想着布珍公主自用不着他惦记。   让人赶紧将轮车推快些,不过饶是如此,顾明辰也不忘嘱咐下头的人,胡月娘出事,顾夭夭在宫中照看,这种事,就莫要让顾夭夭知晓了。   一路上,顾明辰恨不得马车长上了翅膀,赶紧飞回顾家。   仿佛盼了百年,终于到了顾家门外。   顾明辰赶紧让人将自己从马车上抬下来。   布珍公主领着众人守在顾家门外,终于将来犯的人杀的干净,可却突然又传来了马蹄声,一众人赶紧重新抬起了手中的武器。   直到,看到顾明辰,所有人的心放了下来。   他从宫里出来了,也就是说,一切都过去了。   布珍公主说不上为何,突然就落了泪,他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顾明辰被人推着靠近,看着布珍公主此刻穿上了突厥的衣衫,手中拿着银剑,即便是淋湿在了雨中,可依旧威风凛凛,如同一个将军。   顾家大门,此刻是闭着的,大门外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的尸体。   顾明辰垂头,一看便看见了,那尸体之上的两个婢女的身影,那是布珍公主嫁入顾家之后,领着的陪嫁侍女。   现在,也死了?   她站在雨中,孤零零的,发冷。   看顾明辰靠近,布珍公主抹了一把脸,也不知道是雨水的缘故,还是自己的泪始终没有停下,总之就是现在这般,一脸的水。   “你回来了?”布珍公主淡淡的问了句。   一如从前,平和的,不再有一丝张扬。   嗯。   顾明辰浅浅的应了一声。   而后看了左右一眼,下头的人跪下来见礼,有的是顾父留下来的人,有的,是恭王的人。   “多谢诸位。”顾明辰坐在轮车上,弯下腰去。   而对布珍公主,却没有多余的话。   布珍公主早就适应了顾明辰的冷淡,此刻也不觉得什么,只是让人打开顾家大门,“既然回来了,那便回家吧!”   与外头不同,顾家里头,安安静静的,与寻常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同。   仿佛,外头的事再大,也都大不到顾家里头。   “你定然担心祖母同瑾哥儿,他们都安好。”布珍公主跟在旁边,想着,总要说点什么。   顾明辰嗯了一声,终是看了布珍公主一眼,说上一句,“辛苦。”   得了顾明辰这句话,布珍公主原是想笑的。可是,却觉得,好像又落了泪。   布珍公主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怎么泪就怎么多。   而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顾明辰看着布珍公主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手,很自然的伸了出去,而后猛然间又收了回来。   只让下头人,将布珍公主扶回去歇着。   布珍公主入顾府有些日子了,顾明辰说会给布珍公主应有的体面,所以顾明辰的地方布珍公主想去便可以去的。   可是布珍公主的地方,顾明辰鲜少踏足,就算来过,也从未看看这周围的摆设。   府医在里头诊治,顾明辰在外头等着。   这屋里的摆设,听闻是祖母安排的,自然是大气温婉。   明明,摆的没有任何错处,可顾明辰总觉得不对劲。 第266章 朕,厌恶他们!   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布珍公主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定然是爱草原上的东西,奶酒马鞭,该是心头所好。   看着今日,她守在顾家大门口的样子,该是习武之人。   叔父便是武痴,因为养着女儿不方便,那些个所喜的武器不能摆在明面上,可都放在了库房。   顾父的库房,便是顾明辰都去过,里头的东西都数不过来。   而且,即便是有姑娘,二房那边的布局,明显要比大房这边冷硬。   可此刻,看着这屋子,说是住的江南温婉的大家闺秀,也不为过。   顾明辰忍不住叹息,此刻,大约也只能是叹息。   “父亲。”正在思量的时候,顾瑾从外头进来,上前恭恭敬敬的见礼。   顾明辰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你怎么过来了?”   “听闻母亲受伤了,孩儿特意过来探望。”顾瑾恭敬有礼的回答。   出事的时候,布珍公主正在查顾瑾的课业,看着下头的脸色不对,顾瑾早慧便猜到了什么。   即便下头的人没说什么,可他依旧能看出,她们都在害怕,频频的朝外头看去。   细细听去,雨声之外似乎还有打斗的声音。   可是,布珍公主不想让顾瑾知道,他便明白,定然是娘怕他害怕,他便就没有多问。   只在心里祈祷,布珍公主万万不要出事。   后来,顾明辰回来了,危机解除,下头的人说话也自在了,让顾瑾听到了,布珍公主出事的消息,便匆匆的赶来。   顾明辰抬头,指了指里屋,“你进去瞧瞧吧,莫要叨扰大夫。”   按照规矩,布珍公主身份再高贵,她在顾家也是个妾,妾的养子只能是唤姨娘。   可是顾明辰没有提醒他的意思,旁人也都不敢多言。所以,顾瑾一直唤布珍公主为娘亲。   许是累的,又或许是一直紧绷着情绪突然散开,布珍公主该是没有太大的伤,但至今未醒。   顾瑾待了一会儿,便让顾明辰打发着回去了,等着布珍公主醒来后,再唤他进来。   布珍公主醒来天已经黑透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入更,周围的,只点了两盏灯,屋子里显得昏暗。   布珍公主一眼便看见了,那个坐在窗边的身影,烛光下,他便是连背影也带着淡淡的忧伤,一如,自己当日所见的一般。   听见塌上有动静,顾明辰回头便对上了布珍公主的视线。   咳咳!   顾明辰不自然的低头,清了清嗓子,“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问的时候,推动轮车,往塌边挪了挪。而后,为布珍公主倒上茶水,亲自端了过去。   布珍公主双手捧着茶杯,“我,都好。”   头一次,两人这般近的距离,竟然有些局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顾明辰将视线慢慢的挪在了一边,“值得吗?”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将自己变的,不再像原来的样子。   原本还觉得有些甘甜的茶水,听着顾明辰开口,布珍公主竟尝到了浅浅的苦涩,唇间微微的勾起,“你想说什么?”   声音,有些冷。   顾明辰再次叹息,“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也会软,可是,再浓的可怜和感激,都,不是情爱。”   是的,抛开所有的恩怨,这样的布珍公主,让他觉得可怜。   而今日,她用尽全力护下顾家,他亦会觉得感激。   可这些,都不是爱,不是布珍公主所求的东西。   布珍公主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说不上为什么,就那么一眼,认定了万年。   “从今往后,我待两个妹妹如何,便待你如何。”顾明辰看布珍公主如此,也只能这般说。   这是自己能给她,最大的温柔。   也仅此而已。   布珍公主抬头望着顾明辰,满脸的苦涩,却,还是淡淡的唤了句,“但由兄长做主。”   从今往后,她们便是顶着夫妻名分的兄妹,可是在自己的心中,能到白头,这便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   而东宫,大臣都离去,屋子里头安静了不少,甚至只听到了潺潺雨声。   皇帝的身子到底伤着了,就说了这么一会儿话,便得由太医施针,才能继续支撑下去。   内室的帘子的被掀起来,宫人示意叶卓华同恭王可以进去了。   “父皇,皇上。”两人同时见礼。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都起身。   皇帝却是先看向叶卓华的,“朕,身边的人都是你的?”   话,虽是问的,可却已然肯定。   左右的人一听皇帝这般言语,赶紧跪下了下来。   叶卓华抬头望着皇帝,已然没有从前那般警惕,甚至有一种,你才知道的感觉,而后清清楚楚的说了一句,“是。”   太子既然能苛待冯皇贵妃,自也能苛待皇帝。   尤其皇帝还在病着,更是对太子所为,无能为力。   这些日子,是叶卓华安排人照看皇帝,避开太子的眼目,让皇帝的身子能支撑到现在,亦是叶卓华让人,将太子的所为,都告知皇帝。   让皇帝,知道太子都做了什么荒唐事,包括太子逼死了他的宠妃。   皇帝原本是没猜到叶卓华的。可是,从下头人透露出,朝中动态的时候,皇帝一步步的推了出来。   怕是,叶家后生。   至于皇帝身边的人,从前自是多跟了他许多年的人,可后来宫中的事泄露出去,皇帝多疑换了跟前的人,这才给叶卓华安插他人手的机会。   皇帝也不知道,叶卓华从什么时候开始,便为恭王铺路了,这么大一个局,可非一般人能布成。   至少今日,恭王是皇帝唯一能选择的人。   也只有太子犯了不可被原谅的错误,才能让人允许废太子,只有民意顺成,才能国泰民安。   便是在他日,史书工笔,恭王也是临危受命的君子。   可以说是,为恭王,机关算尽。   “你就不怕朕,杀了你?”虎即便是病了,那怒吼之声,一样可动山谷,更罔论,天子。   皇帝微微皱眉,眼中的杀意愈浓。   叶卓华抬头,就那么坦然的望着皇帝,“臣,无惧!”   皇帝如何,事到如今,他也依旧是个无能无力!   凭何杀自己,就凭,皇帝现在连说几句话都需要施针吗?   要知道,他能在这安然的施针,也都是叶卓华给的。   皇帝看了叶卓华良久,随即轻笑出声,“好一个,明君贤臣。”   叶卓华固然有手段,可却也是笃定了,恭王不会因为皇帝的话,而算计他。   也笃定了,不会是兔死狗蒸的下场。   毕竟,这天下是赵家的天下,逆臣贼子,坐不得长久。   同叶卓华说完,皇帝的视线才又落到恭王的身上,“朕以为,你母亲的那样的人,会教不出虎狼之人。”   能有这般为帝心思的,自算不得什么,读书的君子。   若非突然见了恭王,他都快将这个儿子忘了。   也不是忘了,而是,在皇位上,没有考虑他。   贤妃那般避让的性子,是坦然的君子风,可为帝者,最不能要的便是君子。   恭王双手抱于身前,“母妃有母妃的淡然,儿臣有儿臣的抱负。”   不能说贤妃的性子不好,而是不愿意勾心斗角的活着罢了。至于恭王,若是朝廷安稳,他亦不会动这般心思。   可是,皇帝终究老了,年轻时候的睿智,不复从在。   少年志气,可动山河,皇帝轻轻的点头,这才是大佑君主该有的样子,这般也挺好。   “你皇兄的事,你约也知晓了?”大事以定,皇帝的声音也平和下来。   恭王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什么叫也?莫不是,皇帝本就知晓。   所以,这才是,皇帝死活不让太子登基的缘由?   可是,作为皇族,太子这般有辱皇室的颜面,还能安稳的活着,大约也是皇帝一直念着父子的情分。   世人都传,皇帝厌恶太子,可是却不知晓,让太子能活着,已然是皇帝最大的情分。   “文候也知道。”皇帝点头,且又告诉了恭王一句。   而后,才缓缓的说句,“文候是千古忠臣,朕,愧于他,望你以后,善待他的女眷,就当替朕补偿她们了。”   话,已然说的通透。   从前不明白的事,一切都谜底都已经揭开。   一代明君,年纪大了,或许会有糊涂的时候,可却在大事上,心如明镜。   孟相,杀的好。   太子,厌的对!   恭王此刻才跪于地下,“儿臣,领旨。”   外头风雨已然飘摇,可叶卓华却已然,站如松。   孟相真相,只他们几个人知晓,他,确实该死。可是,自己的父亲因何获罪,皇帝却并没有提起。   似乎看到了叶卓华的疑惑,皇帝缓缓的闭上眼睛,“朕,从未窥觊过你的母亲,朕,念着她的时候,她尚未是人妇。”   一段尘封的往事,就此揭开。   便是,连上辈子的叶卓华也不知晓。   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同顾父叶父要好,三人自有共同的喜好。   若是说起来,还是皇帝先喜欢上了叶母的。   她温婉可人,身上有着一股子干干净净的气质,是皇室中人求而不得的气质。   可是,皇帝始终知道他的目的,他今生是要问鼎帝位的人。   叶母的性子,绝做不得中宫皇后。   也做不得宠妃。   可是,少年的心动,哪里说放下便放下的。   一直到,叶母嫁给自己的兄弟,皇帝着才将那心思,永远的藏在了心底。   皇后,是皇帝为国选的后,家室品性自不可挑剔,可是后来夫妻的时间久了,皇后本性显露,皇帝自然是厌恶皇后那强势的性子。   她想要的太多,而且,全都是皇帝给不了的。   当然,帝后从未同过心,便也算不得离心。   在皇后出手害死宠妃之后,皇帝对她厌恶的更浓了,他那时候其实已经看上了冯皇贵妃。   只不过碍着皇后,不表现出来,等着将皇后一族全都拿捏住了,冯皇贵妃才被人瞧出来。   怎么说呢,在皇帝看来,冯皇贵妃有叶母的单纯,但却也有叶母没有的野心,这样人能让自己轻松,才能做得宠妃。   当然,太子的性子渐渐露了出来,他那些小心思,一次两次或许皇帝看不出来,可是次数多了,便能发现他的脾性,便愈发的厌恶。   皇后以为这是因为冯皇贵妃的缘由,心中愈发的愤恨,争吵的时候,一时失控说出来当年,叶母能嫁给叶父,都是她从中牵的线。   纵然,皇帝想过放开叶母,可是无奈的放开,同被人算计放开,却是两种感觉。   甚至后来,太子的癖好让皇帝知晓,皇帝愤怒的要废太子的时候,太子竟然说出来当年秘辛,说自己窥觊臣妻,也算不得什么君子!   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皇帝如何能忍了。   只是这些,皆不能为外人道也。   皇帝便盘算着如何废太子,可是当时以孟相为首的人,坚决反对废太子,恰在皇帝动怒的时候,查出孟相为了太子,竟然养私兵,皇帝一怒之下,先拿着叶父开刀。   不是说自己窥觊臣妻,倒是要让他们看看,自己根本不在乎那些,不要以为知道些尘封的旧事,便就如同拿捏了自己的把柄一般。   其实下了命令,皇帝便后悔了。只是,身在皇位,不能有错,也不能认错。   孟相在这个时候为叶父说情,皇帝便正好先将孟相给砍了。   这样,虽然冲动,可是太子也别想与自己对抗。   而后流放叶父,从兵部下手,把案子彻查。   可万万没想到,从流放叶父起,一切便变的失控起来,以至于到后来,被太子逼到那般地步。   案子没查成,人,全都折了。   耳边,似乎还有皇帝的声音,可是叶卓华已经走了出来。   原来,竟然这般真相。   “绦之!”出东宫的时候,恭王唤了叶卓华一声。   叶卓华回头,望着恭王,不,此刻该说,太子殿下了。   新太子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愿,不会为第三个人知晓。”   这是,希望叶卓华,守口如瓶。   今日推开的那扇门,看到的景象,便就随着常大人而去,永不为外人道也。   叶卓华听后只是一笑,“世上,再无第二个文候!”   那般,愚忠的事,叶卓华做不出来。   什么皇室的颜面,在叶卓华看来,狗屁不是。   若非这皇室颜面,文候一门也不会落得这般凄惨的地步。   若是,他早将所知的事说出来,即便如韵郡主糊涂,华夫人也不可能由着郡主犯傻,也不落得浑身是伤的地步。   看着叶卓华走的决然,新太子在后头,只是无声的叹息。   罢了,只希望,事情平息。   叶卓华出来后,才知道顾夭夭一直在宫中未走,便在宫门外等着,一直待顾夭夭出宫后,这才迎了上去。   “怎么现在才出来?”手,很自然的伸出去,扶着顾夭夭。   “月娘中毒了,现在才醒。”顾夭夭轻轻的揉着眉心,所幸,人是救回来了。   两人上了马车,叶卓华要收手的时候,却被顾夭夭给拽住了,想要掀起他的袖子,却发现袖子因为血的凝固,此刻已经同肉粘在一起了。   顾夭夭无奈的叹气,“这皇家的人也真有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处理了伤口再说?”   叶卓华笑了笑,身子很自然的靠在了马车上,“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养伤。”   总算是,圆满解决了。   恭王也不必向上辈子一样,背负着逆贼的骂名,省的每次言官上书,都要扯着嗓子骂。   这皇城中如何动荡,可却在一日内解决,于京城之外,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些想要进京赶考的书生,依旧还在赶路。   明君上台,于天下而言都是好事。   顾夭夭嗯了一声,“日后,总有好日子了。”   也许,那钦天监算的没错,春暖花开的时候,大佑便是一片新气派。   顾夭夭突然想着,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就那些客栈怕也住不下,不若允许庄子自己做买卖,那些路过的书生,可以住在庄户人家中。   书生一来省下盘缠,二来,庄户里的人也有银钱赚。   下头的人富了,顾夭夭自然也穷不了。   叶卓华看着顾夭夭眼睛明亮,不由的说道,“倒像是个,正儿八经的买卖人。”   许是放松下来了,顾夭夭也没有因为叶卓华受伤再发脾气,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一路倒也过的快。   到了叶家后,先让府医为叶卓华处理了伤口,而后两人好好的吃了一顿。   饿在这个时候,都前胸贴到后背了。   等着吃饱喝足,两个人靠在躺椅上,只想着,放纵一番。   不去想明日如何,只享受现在。   只是,许也是身在这个位置上了,总还是忍不住想着今日的事。   顾夭夭突然坐了起来,“不对,我听人说,今日恭王。不,该是太子殿下不管不顾的杀了常大人,我总觉得,事情有蹊跷。”   按道理说,就算有什么事,也不能这么急迫。   好像,常大人有新太子什么把柄一样。   可是,若真的有把柄,常大人该早就发作起来。   叶卓华斜了顾夭夭一眼,“女人家家的,莫要什么事都好奇。”   听了这话,顾夭夭突然走到叶卓华跟前,“你们家王爷上位了,这就开始嚣张了?叶大人?”   每次,到威胁叶卓华的时候,顾夭夭总喜欢唤上一句叶大人。   好像,就是为了提醒他,上辈子他是权臣,而自己却落魄而亡。   ------题外话------   我今仔细算算,估计下月初应该就会完结了。   完结后,会写点孩子们的番外。 第267章 拨乱反正   叶卓华这么说自然是在逗顾夭夭的。   顾夭夭想知道的,他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恭王殿下所嘱咐的事,那是转头就告诉了顾夭夭。   告诉了她,叶卓华他们推开那扇门,到底看到了什么!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自觉得,格外的震惊。   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当初未来的天子,竟然,竟然同个女子一般,做那样的事。   一直以为,是废太子宠着常大人,万万没想到,竟是反过来了。   有这般癖好,便就已经为天地所不容了,更何况,他还那般卑微。   果真,是皇家的耻辱!   是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耻辱!   顾夭夭的脸色突然一变,新太子必然是要维护皇家颜面的。那么,胡月娘在这里头又是什么角色。   或者,她亦早就知晓了?   对于胡月娘,顾夭夭自是想要护她一命的。   叶卓华看出了顾夭夭的担忧,不以为意的将她拉在自己的怀里,“有冯家姑娘在,胡女官出不得事。”   颜面固然重要,可是妻子,该是高于颜面的。   新太子就算动了杀意,也不会越过冯知微的,只要冯知微不点头,胡月娘自是出不得事。   “明日,等着我一起,让府医请平安脉。”叶卓华抬起手,帮着顾夭夭顺着头发,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   顾夭夭猛地转头,“你是怎么了?”   怎么想起来让府医再把脉了,莫不是不止受的这些皮外伤?   看顾夭夭一脸的紧张,叶卓华低低的笑着,“我这三天两头的受伤,也不知道老是要用药,对于身子有没有什么损害,总是让府医调理调理。”   声音,自是越来越低。   手很自然的就放在了,顾夭夭的小腹上。   如今大局已定,他们也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夫妻俩同时调养,等着,挑选个合适的时间,要个孩子吧。   顾夭夭的脸微微的红了,“等待新帝登基,还有许多事要做,你这人,成日里想的什么?”   旁人,高兴这明君出世,叶卓华却是想着,终于可以安心的要孩子了。   叶卓华哼了一声,“就算是有许多的事要做,但也不能让我再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了吧?”   只要不受伤不用药,便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今日,原是该累了,可是两个人心中的石头都落了下来,坐在一起闲聊,一直到打更声传来,这才准备歇息。   原想着昨夜睡的晚了,清晨会起不来,天还未亮,叶卓华便起身了。   看着旁边睡的安稳的顾夭夭,叶卓华心里满满的柔情。   俯身,将唇印在顾夭夭的额头上,怕将顾夭夭吵醒,只匆匆一点,赶紧起身。   外头周生已经等着了,叶卓华出去的时候,看着周生今日还换上了一套新衣,叶卓华微微挑眉,“今儿个是你,什么重要的日子?”   周生咧开嘴一笑,“今日是新太子头一次上朝,新君新气象,小的也沾沾喜气。”   叶卓华在外人眼前,同新太子好像没什么交情,可周生知道,新太子能有今日,多是叶卓华的功劳。   叶卓华如今,可算是真真的新贵了。   京城,任何人家都比不上。   再来,顾夭夭都敢冲着新太子发脾气,周生想想便觉得腰杆都比任何人都硬。   大有一种,连他都是皇亲国戚的感觉。   叶卓华扫了周生一眼,“将你的尾巴夹紧了!”   虽说知道,周生也就是在自个院里随口的话,可叶卓华还是提点了句,让他千万小心,莫要将这事给传出去。   昨日虽说好些人都受伤了,可是上早朝的时候,却没有一个选择休沐的。   册封太子需要钦天监选日子,可是圣上金口以开,如今恭王依旧被人称之为太子。   新太子看见下头站着的众人,自是要安抚一二。尤其,昨日不幸遇难的官员,皆要好生的安慰。   受伤的官员,新太子也赐了滋补的药草。   至于废太子,仰圣上之口谕,着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回京,至于东宫妃嫔,若是想要回自己的府中的,赏白银百两,带回家中好生的安置。   至于不想离宫的,便另辟宫殿养着便是。只是,太子已经被废,她们也算不得妃嫔。   另,得圣上旨意,文候于社稷有功,恢复其爵位,华夫人依旧为正一品夫人,而如韵郡主,特封为如韵公主,郡马为驸马,一应皆以皇室嫡公主为准。   对于这个命令,众人还是很惊讶的。没想到,皇帝竟然还念着文候。   更没想到,如韵郡主会有这般造化。   不过,文候已经去了,家中就这么一个女儿,封的再高自也不会掀起什么风浪来,不过就是朝廷发些俸禄便是了。   封完如韵这边,自少不得冯皇贵妃,便追封冯皇贵妃为孝贤纯懿皇后,靖郡王也重新追分为靖王。   有废太子做的这些糊涂事,靖王似乎也没那么让人厌恶,下头人念完圣上旨意,也没人再说着劝谏的话。   皇帝要封的人都封完了,便该新太子下命令了,“如今,虽然入春,可百姓下地的种子都还没有挑选,着令户部立即开仓,为百姓谋求来日安康,宫中以本殿为首,将食素百日,为冬日里受难的百姓祈福,为来日的安康,省粮。”   “殿下圣明!”众为官员全都跪了下来。   还记得当初废太子掌权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想的百姓,而是册封官员,玩弄权术。   就这么几句话,大家都觉得,新太子比前头的两位,都强。   说完难民的事,新太子便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停在了冯将军面前,让人将冯家昨日交上的兵符还了回去,“冯家一门,护我国威,于社稷乃是天大的功劳,往后,以后劳烦将军,继续守我国门,护我百姓。”   话,说的敞亮。   冯将军双手抱拳,“为兵则,护家园义不容辞,只是这军,是天子之军,是百姓之军。”   而,不是什么冯家军。   新太子含笑着点头,“本殿,信得过将军。”   那兵符,到底塞在了冯将军的手中。   武将说完,而后又走到了韩大人跟前。   他站定后,双手抱拳,微微躬身,“本殿,为天下百姓请命,恭请先生为相,不知先生,可愿意操劳?”   韩大人是大儒,其实并不适合当官。可是,如今朝堂的文臣却没有任何人能压的过韩大人。   即便叶卓华的功劳天大,可是太过于年轻,若拜他为相,怕是朝中会有人不服。   废太子昨日也拜了韩大人,可是却是没有尊严的求庇护,而新太子这一拜,似有江山之重。   韩大人没想到,新太子会做这般举动,毕竟他昨日是护着废太子了。   他也瞧的清明,朝中年轻一代的官员,有新太子的人。   他以为,新太子最先提拔的,必然是他自己的人。   “这,老臣难堪重任。”韩大人,总是不会一口应下,或者觉得,新太子或许只是为了随口说笑罢了,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   看韩大人没有应下,太子唇间带笑,“先生的学识,大佑学子无人不知,莫不是先生也是要等着本殿,三顾茅庐才肯出山?”   虽说这话听着是一句戏言,可为臣者自不能拿捏,而后赶紧将身子躬的更低,“殿下说笑。”   “既然先生没有这个意思,那本殿便当先生应允了,韩相爷!”声音微微抬高,这事便定下来了。   这般,文武大臣,皆安定了。   六部各司其职,文以韩大人为首,武以冯将军为先,朝中渐渐清明。   大员已定,新太子便就该关心科举之事,翰林院这边尽快拟出科考题目,最后由得新太子钦定。   因为官员缺的严重,这一次新太子便言,想考者,皆可考。   便是不需要向从前那般,非要一级一级的往上考才有资格,这般一来,翰林院那边必然很忙。   新官员没上来,这些老官员那得一个顶俩的做活。   不过,因为新太子清明,大家都觉得,有个奔头。   明明第一次上朝,可新太子心中早就抱负,很快便交代完了,原本以为今日会下朝晚了,没想到可以按照以前的时辰。   不过,下朝的时候,太子特意让顾明辰留下。   皇帝现在是没有能力掌管朝堂,这御书房便就让了出来。   被下头人推着进来,顾明辰原本是要让人扶着起身见礼的,可却被新太子拒绝了,“你身子不方便,就莫要讲那般多的虚礼了。  新太子说着,拿起了左手边的册子,“你的这篇治世,本殿在封地的时候,便让人抄了手本过去,里头见解独到。”   而后抬头看着顾明辰,“六部之中,只有吏部尚无掌事尚书,顾卿以为如何?”   就废太子提上的那个什么孟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莫要说想什么法子治理朝堂了,便就是吏部的门朝哪开的,估摸那边也说不出来。   在新太子眼里,他自然算不上一部尚书。   顾明辰坐在轮车上,微微的低头,“恕臣愚钝。”   有些话,新太子既然问了,自然是有主意了。   虽说,因为叶卓华的关系,顾明辰也是新太子的人,可是终究私下没有接触过,说话自然不会那般随意。   看着顾明辰有些拘谨,新太子忍不住笑了一声,“顾卿莫要紧张,在这一点,你要同你的二妹学习,当日可将本殿,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这话,自然是夸张,从前新太子虽是恭王,那也皇亲贵胄,顾夭夭再动怒也不可能这般没有分寸。   不过,新太子既然提了,顾明辰总要说一句,“二妹无状,冲撞殿下,万望殿下开恩。”   不过,因为提起了女眷,倒是让这屋子的气氛,没有那般紧绷。   新太子笑着摆手,示意自己并未在乎,而后挑明了自己的心思,“本殿,自是属意你来做这一部尚书,名正言顺的为本殿,把好关,只是,光靠一篇治世是不够的。”   新太子并非废太子那般,随意的按照自己的喜好,去提升官员。   凡事,都要有个理据。   二品尚书那可是朝廷重臣,玩笑不得,就算再有通天的本事,单凭他的年龄,也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   叶卓华那边,新太子也有私心,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又是从前便提上来的,便就故意不动,让他继续稳坐刑部尚书之位。   可顾明辰这边,太子既然想提,总要有个由头。   但是,吏部缺尚书,却不能成为理由。   这般一说顾明辰心中便明了,太子想提自己,却又没有理由,单独唤自己过来,自不可能是故意要安慰。   想要名正言顺的坐到尚书的位置,只有一个法子。   顾明辰深吸一口气,而后终是开了口,“布珍公主蕙质兰心,屈居为妾实属不妥,臣肯请殿下,允许臣抬公主为继妻。”   新太子上位,自是要为国谋福,如今大佑刚经历天灾,自然不可以再开战。   既然突厥有了诚意,那么大佑也该以礼相待,突厥的公主为妾,这种荒唐事,自然不能再出现。   “顾卿为大佑所为,本殿铭记于心。”话,自不必多言,顾明辰与胡氏的事,新太子也知道一二。   如今,科考在即,一个吏部侍郎自然没有资格,主管这么多官员调派的事,只有尚书才名正言顺。   顾明辰这个妻,是为国而立。   这些,新太子自然是懂的。   有新太子这一话,顾明辰的心里一颤,仿佛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昨日下了雨,今日虽说露了太阳,可云依旧不少。   顾明辰被人推着出宫门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韩大人没走,看在他在外头度步,似乎是在等谁。   “老师。”顾明辰到了跟前,总要先打招呼。   韩相看到顾明辰过来了,而后让跟前的人都退到一边,看韩相是对自己有话要说,顾明辰便让自己的人也都退开了。   “我昨日回去仔细的想了想,在废太子的事上,你顾家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声音,说不出的冷。   废太子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内,便做了这么大的错事,于在顾家那次,脱不了干系。   可以说,顾家发生的事,是废太子的导火索。   之前他没细想,可现在似乎一切都清明了。   怎么,就那么巧。   对于韩相的质问,顾明辰却没有反驳,轻声应了句,“老师,慧眼。”   韩相听着顾明辰竟还敢直接承认了,手指着顾明辰,“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与之前对靖王不同,太子在众人眼里,那便就是天道。   韩相从前最看重的便就是顾明辰,此刻眼中都是失望,“我平日里教你的,你是都忘了吗?”   读书人,莫要将名利看的太重!   眼,缓缓的闭上,“你,太让为师失望了!”而后转身,离开。   那宽大的袖子,带起来的风,却正好甩在顾明辰的脸上。   顾明辰坐在轮车上,看着韩相离去的背影,唇间带着一丝苦涩,“先生是为国受命,乃是真正的大家,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与先生,同日而语?”   废太子不倒,他们何以见天日?   他,始终做不到真正读书人那般,淡薄,身上的戾气,自也是有的。   他始终不只考虑国家大义,他希望,顾家上下,均安康。   叶卓华这边不知道新太子留下顾明辰是要做什么,有些不放心,便在外头的马车上等着。   看着韩相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叶卓华微微叹息。   有一瞬间,觉得这些人所谓的大儒有时候矫情虚伪的很,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出头,看顾明辰无碍,便就回去了。   顾夭夭这边,听闻顾家昨日被御林军袭击了,便赶紧过来瞧瞧,听闻布珍公主亲自守着,心中自是感激。   等着顾明辰回来说,要将布珍公主抬为正妻的时候,说不上为何,顾夭夭总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便是连老太太,也含笑着点头。   无论布珍公主是哪里的公主,可既然嫁过来的,肯定不能说休便休了。   既然注定是要纠缠一辈子的,与其别别扭扭的生活在一起,倒不若像是一家人一般,好好的过。   看见老太太的表情,顾明辰自然知道老太太想的什么,可是他终究是要让老太太失望了,便低着头不再说话。   这要将突厥公主抬正,总是要重新送去给突厥文书,还要让钦天监重新选定日子。   新太子如此重视突厥,自然顾明辰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他做吏部尚书,也名正言顺。   便就是韩相,也说不出一二来。   顾瑾,在顾家的地位,自也就更高了。   说是之前上学,还同贵家子弟起过冲突,后来,许是那些孩子家里嘱咐了,对待顾瑾也都恭敬。   毕竟,在布珍公主肚子里没有孩子之前,顾瑾便是顾家唯一孙子辈的人。   父是尚书母是公主,身份,自是高贵。   这日子总也不经过,尤其是新太子励精图治,竟有当年圣上的影子,处事果断全面,不过月余,大家都看到了新太子的能力。   圣上身子本就是吊着,如今也算是放心了,便下令传位于太子,自己安心养病。   新太子惦记着科考的事,便想着登基大典安置在科考之前,到时候也不会分心,而封后大殿,与登基大殿同时进行。   帝后二人,同时接受众人的朝拜。 第268章 矫情的很!   这般一来,下头人就更加的忙了。   顾夭夭这边也是,这次朝中大考,来京城的人自然多。   可以说,她这时机瞅的太准了,今年开春,最赚钱的行当,便就是客栈了。   顾夭夭也过了些,日进斗金的日子。   自然,家大业大了,下头人也有眼红的。可是,顾夭夭那边自然不怕的,只要身子正,就没人动的了顾夭夭。   二姑娘那边,手段自也是越来越硬了,事多锻炼人,如今已经不用孙倚君带着,便能独当一面了。   听闻二牛在下头做了军官,已经同孙倚君成婚了。   孙倚君想来是彻底忘了顾皓辰了,才有了这般姻缘。   顾夭夭的日子,过的自是顺心的很。   另一边,废太子今日离京。   这些日子,他虽然被贬为庶人,可却一直在宫里待着。   皇帝或许真的是怒到了极致,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终究对太子没下的了杀手,只是日日折磨他,想为冯皇贵妃。   不,现在该称呼为纯懿皇后报仇,可却下不了死手,只能日日蹉跎废太子。   废太子出京的时候,看着久违的太阳,他竟哭出了声。   什么皇位,他已经不奢望了,这些日子被皇帝折磨的生不如死,今日得见太阳,都觉得难能可贵。   出城的之后,听着身后有马蹄声,废太子下意识的往一边挪了挪。想来,不知道是京中,哪个贵人出门,便闪开了。   “朱大,公主要见你!”可是走了没几步,便被身后的人给拽住了。   如今他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自然不配有国姓了,便被皇帝赐了朱姓。   公主?废太子的脑子一空,想不起来,有哪个公主还能与他有交集,迷茫的抬起头来。   春日里,那鎏金的马车,闪着让人高不可攀的光芒。   马车停在废太子跟前,帘子掀开,让废太子没想到,竟是如韵公主。   如今,她已经出了小月子,虽然受的伤害大,可有圣上下令太医院人精心调养,除了那一双眼睛死沉着,可脸上似乎都长了肉。   砰!   废太子还在发愣,便被身后的人往他腿上踹了一脚,“愣着在什么,公主面容,岂是你能直视的。”   扑通一声,毫无防备的跪了下来。   “临礼哥哥,我来送送你。”如韵公主笑意盈盈,仿佛依旧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废太子有片刻恍惚,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看废太子愣愣的样子,如韵公主掩嘴轻笑,只是笑声停止后,眼神陡然冰凉,“我只想让你记着,永远是我,弃你如敝履!”   仅此而已。   废太子的事,如韵公主从顾夭夭那里得了真相,当时只觉得,自己真的傻的可以。   从一开始的后悔,到后来的有些恨文候,再又到现在的无可奈何。   想着,当初她迷恋废太子那般样子,即便文候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一定会相信。   也许,这便是,个人的命!   马车走的时候,废太子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始终响着,好像跟前一直有个小姑娘唤自己,“太子哥哥。”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恍然间,莫不是上辈子?   废太子走后,皇帝咳嗽的有些严重,下头人看着帕子上的血,心惊胆颤。   看着下头人一个个都变了的脸色,皇帝怒斥了一声,“你们看什么,朕,死不了!”   他还要活着,活着看着新帝登基,看着新帝大婚。   只是,这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费尽了所有的力气。   过了好半响才问道,“那药,他都喝了吗?”   “回圣上的话,皇子喝完了才上的路。”下头的人,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废太子,便,只能这般回答。   听了这话,皇帝才放心了,缓缓的闭上眼睛。   这些日子,他让人给废太子开了,迷惑心智的药,一直要喝一个月,才能起效。   是一种会让人,忘了过往的药。   皇帝恨太子,一个父亲对儿子最大的报复,大概就是让儿子忘记自己,忘记他的出生。   便就是,不再要这个儿子。   皇帝经常在想,他,算不算个好皇帝,应该不算吧。   若不是他专宠纯懿皇后,也许今日的局面便就不会出现。   皇帝是天下最尊贵的位置,可也是天下最牢固的囚笼,万事都不能由己。   自己不如意,新太子如何又能如意,微微的叹息,大约这时候才明白,为何戏本上的人,总说,若有来世,定不生于帝王家。   抬布珍公主这日,天气晴朗,草长莺飞,便是就是连蝴蝶都出来了。   布珍公主嫁到了顾家许久,所谓的抬正妻,也都是开祠堂记名。   因着宫里头都赏赐了东西,再加上未来皇后亲临,顾家自然是愈发的热闹。   皇帝过错暂且不提,可他年轻时候真的也算是做了不少好的决定,至少现在,留下的官员都是一心只有大佑的未来。   如今大局定下后,朝中安稳。   彼此,也难得的放松。   宴席结束后,冯知微也没急着离开,想着同顾明慧一起,与布珍公主坐坐再走,也省的自己兄长老惦记着。   不过,有冯知微的地方,总是离不开热闹,此刻就看着冯知微一脸苦恼,“你们可不知道,我兄长比我娘还能絮叨,成日里看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现在就由着他不顶嘴,让他念叨习惯了,等我入宫了,他难不成还能陪着我去后宫?到时候,最难受的便就是他!”   冯知微嘟着嘴,愤恨的说着。   顾明慧无奈的拍了拍冯知微的手,“你兄长是舍不得你。”   虽说,这进宫总比去封地强,可是宫里头规矩多,冯知微又不能时常出宫,而且身为皇后自有不少人盯着,同外戚走的近呢,难免会有闲话。   尤其是,冯家还手握兵权,自更要注意。   平日里,冯泽也时常念叨,说什么要不是怕冯知微做了皇后之后,言行不当,丢了冯家的脸,才不愿意管她。   顾明慧却知道,这男人啊,也是口是心非的主。   “嫂子,你莫要将他想的那般好,等我当了皇后,若是他敢欺负你,我就打他的板子!”冯知微一想到那个画面,心中格外的那个舒坦。   就等着进宫那日,看着冯泽给自己见礼,以发泄自己被压榨这么多年的怒火。   顾明慧无奈的应声,“好,我就等着娘娘给臣妇做主了。”   左右这亲事都定了,顾明慧这一声娘娘唤的,也不算是失礼。   布珍公主在旁边瞧的掩嘴直笑,此刻也忍不住说上一句,“人家夫妻一体,你罚了人家夫君,岂不是,连嫂嫂也要失去了。”   听布珍公主一说,冯知微单手拖着下巴,长长的叹气,“嫂嫂是兄长的,就我孤家寡人一个。”   顾明慧忍不住揉着眉心,“也怪不得你兄长担忧,瞧瞧这话说的,哪里是做皇后娘娘该说的话?”   也幸得太子殿下不是个爱计较的,不若就这话说的,总得要吃亏。   冯知微哼了一声,看着外头青草翠绿,明明是她最爱的春日,此刻却欢喜不得半刻。   “原还想着,过两日去放纸鸢,可贤贵妃娘娘要回宫了,我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冯知微本就爱热闹了,憋了一冬日了,总想着舒展一下身子,偏偏要做皇家媳了。   这太子殿下可以不计较,贤贵妃却不定会怎么想。   今日下午贤贵妃便要回宫了,原本下头人想着,让贤贵妃在外头住一夜,等着明日一早再由太子殿下亲自迎接,可贤贵妃娘娘许久没见了太子了,心里挂念了,这就非要赶回来。   为这事,冯家还好生为难了,不知道冯知微该不该去见一见未来婆母。   还是太子拿的主意,一切按照规矩来,等着贤贵妃入宫后,自会召见。   原是这个道理,冯夫人也省的,只不过临到自己头上,总是容易看不清明。   皇家媳妇不容易当,自该给贤贵妃娘娘跟前,留个好印象。   顾明慧点了一下冯知微的额头,“你这是,越说越没个把门的了。”   “又没有外人,我怕的什么。”倒是冯知微完全不放在心上,总觉得,在这顾家啊,就跟在自己家里一个样。   放松的很。   “那以后,我们皆是娘娘的娘家人,沾了亲的娘家人。”顾夭夭也笑着打趣了句。   等着说了好一会儿,天快黑了,一同在老太太跟前见了礼,才离开。   拜别的时候,老太太还笑着说了句,以后啊,便就该同皇后行君臣之礼了。   闹的,冯知微好大的一张红脸。   就是上了马车之后,脸还是红的。   马车还没走的时候,顾夭夭从下头塞给了冯知微一个盒子,“这才想起来给你。”   原本,顾夭夭买庄子的银钱有冯知微的份,如今赚了银子了,总要分冯知微一份的。   冯知微翻开看了一眼,随即笑了起来,“以后深宫难捱,你若是再对我这般好,我便将你召进宫去服侍,让叶大人夜里百爪挠肝的见不到人。”   便就是这个时候,冯知微嘴里,也没个正经话。   只是当帘子放下,她将这盒子,紧紧的抱着怀里。   不是多看重银钱,而是,有个奔头,一个,皇后身份之外的奔头。   顾夭夭什么都没同她说,可却什么都懂。   冯知微想,世上难得与知己,这是自己的幸事。   顾明慧看见冯知微眼里发愣,在旁边微微的叹息,“即便入了宫,也莫要委屈自己,无论爹娘以后在不在,你永远是冯家最重要的姑奶奶。”   冯家,便就是她的家。   即便,将来冯家二老都不在了,有冯泽顾明慧在,情谊永远不会淡了。   冯知微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我定是谁人都不怕!”   有娘家,就有底气。   而后,看向了顾明慧的肚子,“以后,还得仰仗我的侄子。”   虽是笑话,可却也是真心,皇后母族,哪能后继无人?   希望顾明慧能一举得男,不然还得再生。   顾夭夭看着她们离开后,这才上了自己的马车,而后掀了帘子回头看了一眼,冲着布珍公主摆了摆手,“嫂嫂留步。”   既然抬了正,这称呼总是要变的。   回了府里,看叶卓华还没回来,顾夭夭不由的念叨了句,“忙忙忙,一日日的忙的很。”   散席之后,叶卓华跟顾夭夭一样在顾家闲聊,可没一会儿便就离开了,如今顾夭夭都回来了,叶卓华也还没个人影。   夏柳在旁边笑了笑,“听周生说,现在刑部正是忙的时候,如今京城来往的人那般多,尤其科考在即,刑部的人,每天都忙的脚不沾地。”   顾夭夭听了这话,微微的挑眉,“啧啧,如今,刑部如何还得从咱们周夫人跟前打听了。”   太子虽然没抬叶卓华的官位,可是却将周生的抬了,夏柳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未来的官太太了。   听得顾夭夭打趣,夏柳自没冯知微那般脸皮,当下便羞的要入了地缝了一般。   正聊着,听着叶卓华进来了,顾夭夭坐在铜镜前,一边摘着珠钗一边问了句,“贤贵妃娘娘进京了?”   叶卓华嗯了一声,因为天色不早了,太子只带了宫人出去迎接,但是身为刑部尚书,这点事自然知晓的。   上辈子,顾夭夭同这个未来太后算不上熟悉。   只是看叶卓华的脸色不太好,便来了兴致,“怎么,这位娘娘是个难伺候的?”   叶卓华轻轻摇头,“殿下如今还在吃素,我原想着跟着混进宫能吃口好的,谁人知道,一桌子的白菜豆腐。”   宫里头太子要吃素了,下头的官员哪里还能大鱼大肉的吃,一个吃糠野菜的,生怕比下去。   闹的京城里头,好像哪位官员不吃素便是不尽忠一样。   便是今天顾家的席面,唯一的荤就是用荤油炒的菇子,口淡的很。   叶卓华正好下午有个入宫请示的差事,原还想着能混口好吃的,结果还不如自己家里的。   看叶卓华一脸的恼火,顾夭夭忍不住笑出了声,而后上下打量叶卓华,“你不说我倒没有注意,好像是瘦了一圈了。”   而后,起身说了句,“下头人昨日刚送来了腊肉,等着明儿个我让小厨房偷着做些,你瞧瞧,这小脸一瘦是愈发的俊俏了,免得你给我在外头招蜂引蝶,我自得将你给喂胖了。”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一脸的警惕,“你今日的嘴怎么这么甜,莫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虽说是玩笑,可是从前的顾夭夭却从来没说过这般好听的话。   至少,在叶卓华的耳朵里,顾夭夭现在那是在夸赞他,皮相不错。   顾夭夭哼了一声,“只是今日,突然心疼知微罢了。”   瞧着冯知微平日里似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往心里去。只是,在能任性的时候,把小性子耍够了,因为以后有好些日子,不能自如。   叶卓华揽着顾夭夭在自己跟前,“世间万万事皆都猜不透往后,能做的便在,此刻,珍惜眼前人。”   唇间,微微的勾起,“可你,不需要。”   因为,我永远不会变。   也永远不会让,意外,来找你。   你是我捧在手心里,永不会融化的宝。   不管旁人,如何。   顾夭夭抖了一下身子,“罢了,你我倒不适合说这般话。”   活了两辈子的人了,总不想同个小姑娘一般,情话连连。   叶卓华被顾夭夭的反应气笑了,明明先是顾夭夭在这里悲春伤秋,自己不过是安慰她,如今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不过,既然顾夭夭不想说,那,便不说。   春意,如今自是愈发的浓了。   贤贵妃娘娘回来的第三日,朝中命妇皆要去拜见。   因着这次只是女眷进宫,这到底是布珍公主抬正后头次出门,顾夭夭便先去了顾家外头,等着布珍公主,陪她一起进宫。   她到的时候,瞧着是顾瑾亲自相送。   “瑾哥儿是个孝顺的,说是儿子就应该送母亲出门。”上了马车,布珍公主还忍不住念叨。   如今,倒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顾瑾的娘亲。   一个姑娘家,未真正的嫁人,倒是先做了娘。   顾夭夭笑着应承,“瑾哥儿早慧。”   提起瑾哥儿,布珍公主才想起来,“我这才知道,瑾哥儿在学堂不痛快,原不是那孩子们父亲有所察觉,是他二姑夫去给人家使绊子了。”   本来,布珍公主还以为是她抬了位分的缘由,没想到也还是偶得了机会,顾明辰从外面听说了真相。   顾明辰总觉得,不能仗势欺人,再加上顾瑾也是个不爱说的,孩子们打闹皆都没告知家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便是。   这事,便就是顾夭夭也不知道,当着布珍公主的面,她也是说句,“这是他做姑父该做的。”   只是嘴角微微的勾起,这心里比着春风还要暖。   那人便就知道,自己最在乎是什么。   春风养人,暖暖的,让人不由的闭上眼睛。此刻,仿佛便是青草都带着淡淡的香味。   到了宫门外,便也没觉得时间过的有多么缓慢。   外头,已经有宫人候着了,瞧见她们下了马车,赶紧往前领了路。   如今宫里头最尊贵的女人,自是贤贵妃了,虽说已经有了纯懿皇后了,可毕竟大去了,冯贵妃又抬了位分,按规矩该是挪宫的。 第269章 谁还不是个公主?   可这贤贵妃不愿意做这大张旗鼓的事,只还住在了她原本出宫前的宫殿。   还是妃子该住的地方,再加上贤贵妃不争不抢的性子,宫殿还有些远。   她们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不过这殿内的景色,却都值得一看。   若废皇后的宫殿,乃是华丽,那么贤贵妃的宫殿,便就是淡雅。可是,摆件却也是一样的用心。   宫殿不奢华,却一样肃穆,让人望之便起敬。   殿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顾夭夭她们进去,便先按照规矩见了礼。   “这便是,慈夫人叶夫人?”贤贵妃坐在主位上,笑着问了句。   声音很淡,就如同她这个人一般,瞧着是个慈眉善目的主。   “回娘娘,是臣妇。”顾夭夭同布珍公主轻声回话。   顾夭夭是低着头的,布珍公主倒不用那般恪守礼仪,无论她在顾家是怎样的地位,可进了皇宫了,就是突厥的公主。   贤贵妃额首,示意她们起身,“两个孩子是个好的。”   便就不再多言了。   待顾夭夭坐定后,这才注意到,贤贵妃下手坐了两个人,一位自然是未来儿媳,冯知微了。   另一位,顾夭夭瞧着面生的很。   看着顾夭夭她们一进来,冯知微那眼神便藏不住的频频看去,贤贵妃面上笑容不由的有些浓了,“你们年轻的小辈,都出去瞧瞧吧,如今桃花开的正艳,莫要守着我这个无趣的老婆子了。”   贤贵妃一开口,带着一股子烟火味,就像是寻常的妇人一般。   听着贤贵妃说自己是老太婆,冯知微赶紧低头,“娘娘说的哪里话。”   贤贵妃拍了拍冯知微的手,示意她莫要多想,“快去转转吧,你们在,我们几个老姐妹也聊不痛快。”   话都这般说了,冯知微也不好说什么,便起身告退。   确实,年轻的姑娘媳妇们,比起在大殿里待着,更喜欢在外头。   如今梅花落了,桃花正是繁盛的时候,它可比梅花艳的太多了,更是让贵女们喜欢。   冯知微一走,也有不少姑娘们跟着出去。   冯夫人此刻总要说什么,“知微这丫头被臣妇惯坏了,也亏得娘娘不同她计较。”   虽说,该是说说自家姑娘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冯夫人也不想显得多么卑微。   同为母亲,贤贵妃自是理解冯夫人的心思,再加上,冯家显赫姑娘家自要娇养也没什么的,“本宫,便就喜欢她这个性子,你也莫要再同本宫见外了。”   些许年不见,再坐到一起,总觉得多少也有些生分。   不过话都说开了,冯夫人也只是笑着说了句好。   同冯夫人说完话,贤贵妃便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姑娘,“你初来京城,由着知微带着你,也去外头瞧瞧吧,这京城景色总是同封地的不同。”   那姑娘却拉住了贤贵妃的胳膊,“风景再好,哪里有母妃跟前好。”   看着她撒娇,贤贵妃无奈的笑了笑,“你这丫头,惯是嘴甜。”   看着贤贵妃打趣,旁边的妇人们总是说一句,“公主是个孝顺的。”   话题引到那姑娘的身上,她便转头的冲着贤贵妃说话,虽说冲着贤贵妃的,可声音却微微的抬高,“母妃,我在封地的时候便听得顾家双姝都是厉害的,今日瞧着叶夫人,果真与咱们封地的姑娘们,不同呢。”   原本,她其实更好奇,让冯泽同靖王都抢的姑娘该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顾明慧是冯家媳,是太子未来的嫂嫂,她总是要避讳着的。   便将主意打在了顾夭夭的身上,想着引个话题,让下头的人都说说,这顾家姐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倒也不是说,她有什么坏心,只是顾明慧有身子,今日没来,只瞧着顾夭夭,美是美的,可却也称不上什么绝色,便想着她那堂姐还能好看到哪去。   这般一来就跟好奇了,这顾家的姑娘是有什么秘术不成?   只是,她这话说出来,让人听了不怎么舒服。   冯夫人微微拧眉,不过到底没说什么。   叶母这边却有些坐不住了,既是顾家双姝为何单单就提了顾夭夭?这公主临安的心思,谁人不明白。   而且这话说的,什么叫同封地的姑娘不一般?   叶母并不擅长同人家争论高低,此刻深吸了两口气,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公主的话,顾氏是在江南养大的,有江南闺秀的温婉,可也有咱们京城姑娘的大气,想来因为这个缘由,公主才觉得稀奇。”   叶母含笑着解释了句。   话,自也说的漂亮。   贤贵妃抬头看向叶母,而后笑出声来,“本宫还是头一次见你这般样子,你这儿媳果真是个妙人。”   她对叶母的记忆,还是从前在宫里头见的那几面,没想到再见面叶母身上竟也有了刺。   更难得的是,这般护着的,却是她的儿媳。   贤贵妃说完,许是怕叶母误会,又转头看向了临安公主,“这孩子,本宫惯的没样了,赶明儿个得给你寻个教养的嬷嬷,好生教教你规矩。”   因着贤贵妃是笑着说的,倒也不像是在训斥临安公主,这话里话外,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   贤贵妃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哪句话说的对,哪句话说的不对,她一耳朵便听出来了。   在封地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再回京城。所以,对于临安公主的公主,疏于管教,当时只觉得,小姑娘在封地身份自然尊贵,将来寻个愿意宠着她的夫君,一辈子安然,便就可以了。   可入了京城,终归是同从前不一样的。   饶是如此,临安公主的面上有些不大乐意,总觉得头次见人便被贤贵妃在人前落了面子,便直接起身了,说是也去外头瞧瞧。   贤贵妃看着临安公主带着气,便给跟前伺候的嬷嬷使个眼色,让人去看着点临安公主,莫要出门了,同外头贵女们起什么冲突,没得让人笑话。   另一边,冯知微在外头走的很快,一边走还一边喊着顾夭夭她们,“你俩这没身孕的,比我嫂嫂还走的要慢。”   忍不住在那抱怨。   原本今日,顾明慧都准备好要进宫了。结果,她那还没出世的侄子,便踹了顾明慧一脚。   把冯泽给激动怀了,就非要盯着顾明慧的肚子,等着他也感觉感觉孩子如何动弹。   冯夫人都说了,顾明慧的月份还没到,这个时候不可能动的厉害,一日有个一两下便不错了。   可冯泽便跟疯魔一样,根本不听,就抱着顾明慧的肚子,动都不敢动。   这个样子哪里还能进的了宫,冯夫人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不过却也说好了,等着冯知微大婚的时候,冯泽也不能再占着顾明慧不放了。   “你走的慢些,这满院子的春色,都给耽误了。”布珍公主在后头唤了一声。   如今她被抬了夫人,无论内在如何,可面上她总是顾明辰的妻,是这世上唯一可以站在他身侧的女子,布珍公主还是欢喜的。   是以,近来她也爱闹一闹,仿佛有了从前做公主的影子。   “这有什么可瞧的?”冯知微远远的回了句,在瞧见前头不远处有个亭子,赶紧走了进去。   等坐在石凳上后,这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   好像,走的慢些了,这亭子便会被旁人占了一般。   等着顾夭夭她们过来后,冯知微才说了句,“等我入宫了,一定要修几个亭子。”   这么大的御花园,就这么几个亭子,够谁坐的?   这若是办个什么宴会,走的慢些了,亭子里头便就没地方坐了。   如今,日头已经上来了,在下头晒着自然是热的,冯知微只要不在马背上,便娇的很。   顾夭夭笑着说了句,“等你进宫了,自然是不用惦记这亭子够不够用了。”   怎么着也没人敢同,皇后娘娘抢位置不是。   布珍公主倒是在一旁摇了摇头,“还是修几个吧,她是不用了,可咱们几个还用得着,莫要入宫见个人,还得在太阳底下晒着。”   冯知微哼了一声,“等你们进宫,还想在外头晒着?做梦,我便将你们给绑了,日日在我跟前,同我说笑。”   “那就看你敢不敢了?”她们正说着,便听见了如韵公主的声音。   转身瞧去,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此刻竟站在了她们的身后。   冯知微招呼她进来,随口便问了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看她们起身要见礼,如韵公主摆手让她们都坐下,“我来的很早了。”   而后,便坐在了顾夭夭的下手,如今的她,在顾夭夭跟前,倒也不用乎身份尊卑来,左右自己狼狈的样子,都让在座的这几位见过,再摆架子倒显得矫情的很了。   对于如韵公主的话,大家也都想明白了,如韵公主现在的身份是高了。   可是从前那些事总还是发生了,她估摸也是不想见人,早早的来了,在贤贵妃跟前磕个头便出来躲着了。   “华夫人如今身子如何,可好了?”冯知微自也知道轻重,同如韵公主说话,总是要注意些。   如韵公主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派了太医精心调养,如今身子已经大好了。”   看几位主子都在这闲聊,下头的人便端上了糕点。   有一道如韵公主看的稀奇,“这是什么,瞧着晶莹透亮的像是冰块一样。”   如今这个天气,肯定不会是冰块。   如韵公主因为伤过手,出门便带着护甲,此刻伸出手来,大家彼此看了一眼,心中了然,怕如韵公主发现她们的目光,便也跟着起哄,都追问这糕点是怎么做的。   下头的宫人没想到,这么多贵人同时会问她的话,结结巴巴的说了好半响,她们才听明白。   大概便是,临安公主从封地带来的方子,是梨花膏。   如韵公主听后,将手收了回来,“做的可真好。”   称赞了句,却没有吃的意思了。   几个贵人均没有去拿。   倒也不是对着临安公主有什么意见。只是,她是贤贵妃带来的,身份自然是高的,她的方子,好吃不好吃的都得要绞尽脑汁的夸奖。   这若是真的好吃,也就罢了,若是味道不尽人意,她们几个没有谁是那种愿意巴结人的人,索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说起冰块来,如韵公主突然想起,有一次进宫冯知微她们不能坐马车进来,自己邀请她们与自己一道,当时唇枪舌剑的,好一顿讽刺。   只是没想到,如今坐在一起竟也能这般心平气和。   大概,想要两个女子安好,便是遇见一个渣男便可以了。   显然,冯知微也想了起来,便冲着如韵公主抿嘴轻笑。   说不上什么时候就放下了,反正现在提起对方,即便嘴上不说,可心里已经没有厌恶了。   春光正好,四个人坐在石凳上闲聊。   自然不可避免的提起了宫里的事,首先说到的,便是这个临安公主。   贤贵妃只有当今太子一个孩子,这临安公主的生母位分并不高,说是当初在宫里都不是一宫的主位,后来不知因何缘由,得罪了纯懿皇后,让人将她生生的打死了。   只是当初她同贤贵妃娘娘有些交情,是以娘娘出宫的时候,便将没有生母的临安公主给带在了身边。   许也是这临安公主的运气,若是没有跟着贤贵妃,一个公主而已,她如何在宫里生存?   大约,也是,时也命也。   对于临安公主,这么一提顾夭夭恍若有了印象,上辈子好像也有过这么一个人物,只是当初她已经嫁在了封地,并没有进京。   许是因为,诸事都提前的缘由,这才得见临安公主。   微微的叹息,没想到,竟坏了人家临安公主的好姻缘。   因着冯知微是要进宫的,对于宫里的事冯家总是比谁都上心,是以冯知微知道的也多。   而后屏退了左右,小声的将她听到的,说了出来。   说是这贤贵妃进宫三日了,竟连皇帝一面都没见。   按道理说,贤贵妃回来了肯定是要在皇帝跟前伺疾的,可是头一面皇帝没宣见,贤贵妃便在外头磕了个头就走了。而后,一次再也没过去过。   如今太子殿下的位置坐的稳了,贤贵妃将来便是要做太后的人,得不得宠的自也不重要了。   冯知微这个时候提起来,也不过是单纯的感慨,这贤贵妃娘娘也是有傲骨的。   你爱见不见!   你不念什么从前的情分,我也不会奢望,左右这么些年,没你也过的好好的。   她们虽没见过,贤贵妃娘娘当年离宫的风姿,可现在听了这秘言,似也能窥得一二。   “你们怎都在这坐着?”临安公主出来,一路便往前走。   虽说左右少不得贵女巴结,可是临安公主心里总想着瞧瞧顾夭夭,便就找来了。   看见是临安公主,几个人也都站了起来,做了个万福。   自然,如韵公主同布珍公主行的是平礼。   这么一看,就好像大家对她有所怠慢一般。   临安公主面上,总有些不喜。   便也没有答话,径直坐下了。   如韵公主一看她不理人,同布珍公主直接站直了身子。   谁人还不是个公主,有什么了不起的?   至于顾夭夭,冯知微在旁边,直接拉了一下,顾夭夭顺势便站好了。   在场的人,也就冯知微没有诰命,可是人家已经是圣上亲定的太子妃,不,该是未来皇后的。   临安公主摆了脸色,谁人会愿意看。   “叶夫人,本公主让你起来了吗?”   临安公主看了她们几个一圈,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身上,开口便是质问。   旁边的如韵公主轻笑了一声,抬手端详着自己的护甲,不冷不热的问了句,“你说了算吗?”   临安公主在封地,人人都是尊敬的,来了京城后,瞧瞧这宫墙绿瓦,是个金贵的地方。可是再金贵的地方,这里的每个人瞧见她都是跪着的。   因为离宫的时候太小了,那些事情都不记得了,那种感觉便是,她好像从出生便就高高在上。   如今如韵公主不屑的语调让人着实恼火,“如韵公主?怎么,如今你真将自己当成了,皇家公主了?”   听的临安公主这般问,如韵公主面上的笑意更加浓了,“如韵二字是内务府拟定,圣上亲自挑选,这公主自更是圣意,就是不知道,公主这临安是怎么来的?”   皇家的事,如韵公主如何不知晓?   临安听着是大气,可是谁人不知道,那是贤贵妃后来给她求的小字。   皇帝厌恶她生母,从出生后便就未给她取过名,只按着排行,人家唤一声七公主罢了。   因为是小字,皇帝不甚在意,便随了贤贵妃娘娘。   人家现在唤她临安公主,听着好听,只是这背后的故事,却是不同。   临安公主面上的恼火更加浓了,因为身子都气的抖了,头上的鎏金步摇,不停的晃动,“来人,掌嘴!”   左右的宫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没个人敢上前的。   如韵公主笑的张狂,“临安妹妹,我这次就不计较你了,若是有下次,自要在贤贵妃娘娘跟前,分出个高低上下来!”   如韵公主如今也没什么可以奢求的了,只想着痛快的活着便是。   无所求便无所惧,现在,可以说比从前还能拿的起张狂的劲。   再说了,如韵公主一应供奉都是按照嫡公主来的,自该比庶出公主高贵。   贤贵妃跟前的卫嬷嬷追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们起了争执,当下额头上便冒了汗。   怎么,临安公主跟这几位祖宗起了争执了? 第270章 劝你,识相!   贤贵妃不爱理会琐事,临安公主刚来京城,两眼一抹黑也是不懂得规矩的,凡事这个卫嬷嬷便都留个心。   这两日,便将京城里头发生的事都给打听清楚了。   自然知道,在这京城贵女里头,谁人是惹不起的。   因着她上了年岁了,腿脚不灵便自然追不上临安公主,晚到了几步,便出了乱子。   此刻也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紧走了几步,到了亭子外头便停下了,“三位公主,叶夫人,冯姑娘安。”   上前,先打了招呼,而后才看向了临安公主,“老奴总算是寻到公主了,娘娘正等着公主呢。”   想着,先编个瞎话将临安公主引到一边便是。   可是没想到,临安公主脾气上来了,却是连动都没动,“卫嬷嬷,你来的正好,你倒是同她们说说,一个臣下的公主,如何还能越过正儿八经的皇家公主去?”   卫嬷嬷在旁边只能赔笑,“殿下,您就爱说笑。”   而后,指了一下临安公主身边的宫人,“怎么还不伺候公主,莫要让娘娘等久了。”   后头的宫人赶紧弯腰过去,却被临安公主甩开了。   看着不远处,站着的众位贵女,她们听见了这边动静,都纷纷的望来。   刚刚,临安公主在众位夫人跟前丢了面子,如今在京城贵女跟前若再丢了自己份,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母妃自然不会同我计较的,卫嬷嬷便放心吧。今日,我定要分出个高低贵贱来!”临安公主摆了摆手,示意卫嬷嬷不必焦急。   如韵公主无趣的打着哈切,“那你倒说说谁人贵谁人贱?”   因为刚打了哈切,声音听着还有些不清楚,自是对如临安公主又一种藐视。   临安公主被戏弄的脸都憋红了,猛地一拍桌子,“既然没人动手,那本公主,亲自来教教你规矩!”   既然,左右的人都不敢上前,那么她亲自动手。   倒是要瞧瞧,如韵公主能不能胆子大到,同皇家公主动粗的地步。   如韵公主的脾气她们也都是知晓的,布珍公主便在旁边说了句,“我瞧着日头也大了,估摸一会儿开宴了,咱们,先回去吧。”   转头,看向了如韵公主。   如韵公主是替顾夭夭出的头,布珍公主再打圆场,也不可能去抬高临安公主,便想着无视了便可。   莫要让,卫嬷嬷难做。   顾夭夭也从旁边拉了如韵公主一下,“嫂嫂说的是,我也是最怕热了。”   一听顾夭夭的声音,临安公主便直接丢了一句,“怎么,你们狐媚子竟也怕热?”   顾夭夭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不等顾夭夭说话,啪的一声,冯知微直接将桌子上的梨花膏,端起扔在了临安公主的脚下。   声音清脆响亮,吓的临安公主赶紧抬起了脚。   “我劝公主一声,最好还是识点时务,莫要等着将来,后悔也不来及。”冯知微原就是武将出生,她一生气,面上便带了戾气。   临安公主现在便有些底气不足,眼中染了几分湿意,“你,你莫要忘了,你现在还算不得是我皇嫂。”   到底,还没有行礼。   冯知微不以为意的说了句,“你该庆幸我现在还不是,若不然,早就将你赶出宫去了!”   还有机会在这里,指手画脚?   纵然,临安公主是未来太后养大的又如何,太后再厉害,摄理六宫的,终究还是皇后。   一个庶出公主,竟与皇后为敌,能有什么好下场。   临安公主被冯知微指着鼻子骂,眼泪到底落了下来,可她也知道,自个不能将冯知微如何,便捂着脸哭泣着跑出去了,边跑边还说,“我要让母妃和太子哥哥为我做主。”   卫嬷嬷赶紧摆手让人跟着临安公主,自己走的时候,还不忘给她们几个屈身做辑,“公主在封地待久了,规矩疏于管教,还忘两位公主贵女莫要计较。”   “嬷嬷言重了。”布珍公主笑着说了句。   算是,给了她脸面。   待众人都散去了,如韵公主冷哼了一声,“我高高在上的时候,她毛还没长齐呢,如今也配得在我跟前撒野了?”   她一说完,冯知微在后头紧跟了一句,“可不是呢,还真将自己当成了个人物了?”   两个人骂完,随即抬头望着彼此一笑。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个,彼此较劲的时候。   那时候,什么临安公主,谁人知道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瞧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回了大殿。   倒是很意外的,没有瞧见临安公主,她们以为就临安公主刚才那骄纵的劲,会不管场合的,跑来求贤贵妃做主。   而贤贵妃娘娘的面上的表情,也没什么不妥,一直到开宴的时候,贤贵妃才问了卫嬷嬷一句,“临安那丫头跑哪去了?”   卫嬷嬷赶紧低头回了句,“公主有些不舒服,说是不过来了。”   贤贵妃笑着点头,“许是还没倒过水土,让太医过去瞧瞧。”   很自然的嘱咐了句,便宣了开宴了、。   若不是知道内情,顾夭夭便觉得,这临安公主真的是水土不服。   这宴快用完的时候,太子殿下命人端来了福记的糕点,说是从宫外买来的,让太后尝个鲜。   因今儿个来的都是女眷,若是太子殿下还未定亲,倒可以趁这个机会过来请个安,便就当挑媳妇了。   可现在都已经有了冯知微了,自是不用过来的,便让人送来了这东西,就当是给贤贵妃请安了。   贤贵妃瞧了一眼,“太子有心了。”而后才对众人说道,“本宫,有些年头没吃到这东西了。”   恍惚间,是想起了过往。   冯夫人唇间也带笑,“是有些年头了。”这种吃食,多是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才稀罕。   左右的人,都在称赞太子孝顺。   贤贵妃笑着说了句,“这么多糕点,本宫哪能吃完,给这些小姑娘们分分。”   话虽这么说的,可是下头的人谁人敢用太子孝敬贤贵妃的东西,到最后卫嬷嬷也只给冯知微那放了一碟子。   难得,看见这糕点的时候,大大咧咧的冯知微红了脸。   冯夫人知道缘由,在旁边抿嘴轻笑,只道,这太子是好的,心里依旧是念着自己女儿的。   这宴席用的快,等着吃完也没多聊便就散了。   因为布珍公主是抬正后,头一次参宴,来着的时候顾夭夭便在跟前陪着了,回去的时候,就是路上的功夫,便也就分开了。   她,自要同叶母一道。   走到人少的地方,叶母忍不住问了句,“你们可是在外头,可碰见了临安公主?”   顾夭夭轻轻点头,那么多人都瞧见了,终归也瞒不住。   叶母这才说道,说是卫嬷嬷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这卫嬷嬷是跟着临安公主出去的,她脸色不善的回来,自是临安公主出了事。   许是同下头的有了什么矛盾,可是这满京城里头,有几个敢不将临安公主放在眼里的?   叶母原本想着,嘱咐顾夭夭几句,可转念一想,顾夭夭同冯知微那是什么交情?有冯知微在,还能让临安公主欺负了顾夭夭去?   在说,还有叶家顾家为顾夭夭撑腰,自没有让顾夭夭伏低做小的理由。   且这临安公主若是太子亲皇妹也许还要顾忌,到底不是一个肚皮爬出来的,身份自然算不得那么金贵了。   到了嘴边也就说了句,“莫要让人欺负了自己。”   也就罢了。   出了宫门后,便瞧见叶卓华在马车旁边站着了。   瞧见她们之后,叶卓华往前走了几步,“娘。”   喊的是叶母,看的却是顾夭夭。   叶母抿着嘴笑了一声,让跟前的嬷嬷扶着自己先往前头走去。   虽说,顾夭夭的肚子到现在还没动静,叶母心中也是有些着急的。   可瞧着,这夫妻俩感情这么好。想来,好消息估摸也快了。   看着婆母还要在前头避着,顾夭夭便斜了叶卓华一眼,“你跑来做什么?”   “听你这语气,是不想见为夫了?”叶卓华故意往顾夭夭的跟前凑了凑。   他今日,穿的是新做的春衣,身上板正的很。而且,还往着身上特意熏了香,这么一靠近,顾夭夭只就得,跟前被他的气味包围。   面上,忍不住有些发烫。   若非前头有叶母,她总要劝一句,这青天白日的,莫要想那些个,无用的事。   看顾夭夭的反应,叶卓华笑的,整个胸膛都跟着颤动了起来。   饶是这人来人往的,顾夭夭被叶卓华笑的也有些恼,抬脚便踩在了叶卓华的脚背上。   “叶夫人留步。”两个人闹着准备往马车上走去,却听着身后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顾夭夭同叶卓华回头,瞧着一个嬷嬷带了两个宫娥出来,看见叶卓华后,便福下了身子,“叶大人,叶夫人,这是公主的心意。”   而后,示意自己身后的两个宫婢站了出来。   “公主说了,今日同叶夫人很是投缘,便让这两个丫头同夫人一起,伺候叶大人,为夫人分忧。”   嬷嬷低着头,姿势自是规矩,只是这话说的让人不痛快的很。   什么叫一同伺候叶卓华,这是,给叶家送妾?   便是叶母听见了动静,也都跟着皱起眉头。   这种事,总不好顾夭夭出面,免得让人觉得她善妒,叶母便让人扶着往回走。   由她这个婆母,来拂了公主的美意。   只是还没走两步,便瞧见叶卓华抬起胳膊,将顾夭夭揽在跟前,冷冷的看着那个传话的嬷嬷,“宫里头的太医,怠慢了公主?”   “自是不敢的。”嬷嬷不知道叶卓华为何来这么一句,只是下意识的便抬起了头。   她们公主,如今可是宫里头最高贵的公主,谁人敢怠慢?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既如此,公主病的这般重,怎么也没人给治治?”   说着,便领着顾夭夭转回身去,不去看他们,只是嘴里还嘟囔了句,“管人家旁人内院的事,脑子被踢的不轻。”   原本,顾夭夭是有些生气这个临安公主,怎么这般的难缠的,如今听了叶卓华的抱怨,却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看叶卓华领着顾夭夭要走,后头的嬷嬷有些着急了,便喊了出来,“叶大人,这是公主殿下赐的人。”   叶卓华冷冷的斜了那嬷嬷一眼。   只那一眼,便让嬷嬷觉得遍体生寒,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   “让你们家公主撒泼尿照照自己,配吗?”   又不是嫡公主,架子不小,还往人家尚书府塞人,还赐的,也敢开这个口!   嬷嬷是从封地便伺候临安公主的,还从未被人这般指着鼻子的骂。   可偏偏叶卓华身上的戾气太重,过去拦人的事她也是不敢的,只能愤恨的看着叶家离去的背影,心里头骂上叶卓华一句,这话说的好没有风度,就跟市井莽汉一般。   只是,看着跟前的宫婢,心里又有些发愁,该如何回临安公主的话。   等到了临安公主的玉琉殿开始,脸便哭丧起来。   让身后那俩人站在门口,自个掀了珠帘进去回话。   临安公主此刻正在美人榻上躺着,跟前有两个宫娥正在为她捶腿,旁边还坐了一个宫娥,唱着小曲。   嬷嬷低头走了过去,轻声唤了一句,“公主。”   原本在假寐的临安公主,瞬间睁开了眼,“都送去了?”   嬷嬷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公主的话,送是送去了,可是叶家没收。”   原本以为临安公主会生气,却不想临安公主眼睛瞪圆,随即脸上堆满了笑意,摆了摆手让伺候的宫人退到了一边,坐起了身子,“她竟然不收?这可是善妒啊!”   “公主,这事并非是叶夫人的主意,是碰见了叶大人,他执意拒绝的。”嬷嬷想了想,还是没有将叶卓华骂人的话给说出来。   毕竟,现在宫里头还不是贤贵妃娘娘自个说了算的,又不是嫡公主,对上两品大员,谁人知道会不会赢。   而且,就临安公主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叶卓华那些个话,怕是怎么不能揭过去。   “什么?”临安公主抬高了声音,有些不置信的看着嬷嬷,“那个叶大人,就这般的窝囊?”   在临安公主看来,男人嘛自都喜欢三妻四妾的,她让嬷嬷专门挑了两个好看的宫婢过去,叶卓华自没有理由拒绝。   除非,就是害怕顾家的权势。   年纪轻轻便坐在尚书的位置了,临安公主还以为叶卓华个人物,却没想到,竟是个妻奴。   嬷嬷低着头,一时也找不出词来回话。   还窝囊废,她忍不住想起叶卓华那要杀人的眼神,他若是窝囊,怕是这世上也就没有厉害的男子了。   临安公主念叨了句后,突又来了兴致,“这个叶大人,是不是奇丑无比?”   所以,也许并不是因为害怕权势,而是因为太丑了,才会好好对顾夭夭,毕竟顾夭夭,也算是好看的。   顾家双姝的事,临安公主是当戏本听的,她只好奇了,这两个人有多好看才能迷住夫君,倒未曾问过,这叶家跟冯家的公子,是不是,满脸麻子,不堪入目。   嬷嬷讪讪的回了句,“倒也算是,清秀。”   这话临安公主自是不信的,便非要让嬷嬷去寻了叶卓华的画像。   总觉得,嬷嬷是有所遮掩。   只是这内宫中,哪里会有外臣的画像,只是临安公主发了脾气,她这也没法了,只能去寻了宫里的画师,使了好些的银钱,才画出了叶卓华。   这画师也是曾再宴席上远远的见过叶卓华,倒也能画出叶卓华的三分神韵来。   当这画像送到临安公主跟前的时候。   临安公主便久久不能言语,她以为世上最好看的该是太子哥哥,可见了叶卓华的画像,才明白,原来男人该是这般样子。   不是所谓的剑眉星目,他的眼角偏长,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偏偏就给人了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让人靠近不得。   光看这画像,临安公主便偷偷的红了脸。   “娘娘。”正瞧着呢,突然听见外头见礼的声音,临安公主赶紧将画像收了起来。   快走了几步,待珠帘被人掀起,瞧见贤贵妃娘娘后,便做了个万福,“母妃。”   “免礼。”贤贵妃随手便拉住了临安公主,“听卫嬷嬷说你身子不适,太医可过来瞧了?”   而后,手很自然的放在临安公主的额头上,瞧着她脸通红,以为是起了烧。   只是放上去之后,试着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原本,临安公主满脑子都是那画像,现在被贤贵妃一提,才想起那几个人的无理,当下便落了泪,“母妃,女儿被欺负的好惨。”   自免不得添油加醋的说一些,如韵公主如何嚣张跋扈,冯知微又如何欺辱她。   “母妃,女儿以后没脸见人了。”临安公主扑在贤贵妃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贤贵妃只是笑着拍了拍临安公主的肩膀,“这话说的可诛心了,有母妃同你太子哥哥在,谁人敢小瞧你?”   而后拿了帕子,亲自为临安公主擦了眼泪,“好了,这么哭下去,眼睛会肿的,便不漂亮了。”   临安公主哼了一声,“母妃,如今女儿已经被欺负了,怎么旁人就不敢了?”   贤贵妃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仔细的帮着临安公主擦干眼泪,“莫要胡说了,这一个家里头,哪个盆与碗不碰几下,怎么能叫欺负呢?” 第271章 你快闭嘴吧!   “这叫碰几下?冯知微都同女儿动手了!”临安公主的声音,陡然抬高了。   看临安公主这般愤怒,贤贵妃仿佛也惊了一下,而后赶紧站了起来,“什么,动手了?快让母妃瞧瞧伤到哪了?”   临安公主避了一下,她虽然脾气大可却也不是傻子,贤贵妃的态度在这放着了,肯定是不会为了她,去处置冯知微的。   心里一凉,忍不住落了泪,“母妃我无碍的。”   接着便转过了头去。   看临安公主这架势,若是不说透彻了,估摸这两日心里都会不痛快,贤贵妃便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   重新坐在了临安公主跟前,“你太子哥哥的身份你也明白,过些日子便要登基了,冯家姑娘一入宫来便是原配皇后,身份自是高贵,她这还没进门,我便给她难看,你让她皇后的位置如何稳?你让朝臣如何看待未来皇后?你让你太子哥哥的面子,该置于何地?”   难得看贤贵妃这般严肃,临安公主便也不敢再发脾气,只是那泪还是不停。   贤贵妃揉了一下眉心,“这里,终究不是封地。”   有些性子,使不得。   若是可以,她当真是希望,永远在封地,不回来。   看临安公主还委屈着,贤贵妃放缓了声音,“你放心,有你太子哥哥在没人敢看轻你,等着日后,让你太子哥哥为你寻一个好人家,多多的备上嫁妆,让那驸马宠你一辈子。”   说起嫁人,临安公主便想起了,叶卓华的画像。   泪,也止住了,不过嘴里还嘟囔,“冯家姑娘也就算了,可母妃没瞧见,那个如韵,对着女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看临安公主虽说抱怨,可气好似消了,贤贵妃面上才又露了笑容,“她家一门忠臣,你父皇亲自定下的公主,自是骄纵一些,不过你也不必同她计较,她也是可怜人。”   当初华夫人多风光,除了皇后,后宫妃嫔谁人放在眼里了?   如韵那时候便是郡主,却比皇家公主还要活的恣意。   只是可惜如今,没个好姻缘,再有身份,一辈子也欢喜不起来了。   临安公主也不是真心要念叨如韵公主的,只是随口提了句,看着贤贵妃替她说话,临安公主便顺势将这事揭了过去。   而后便聊起了布珍公主,“母妃,您说那突厥公主是如何想的,怎么就愿意给人家当妾呢?”   贤贵妃笑着帮着布珍公主顺了顺耳边的碎发,“许,这便是少年的情爱。”   可以,不管不顾的抛弃一切世俗。   临安公主点了点头,“不管如何,现在终归是好的。”   虽说,是在顾家当继室,可到底也算是正妻了,而且嫁的还是未来国舅的大舅哥,倒也算是上,拿的出手。   贤贵妃点了点头,“话是这般说的,可是就算是当继室,也依旧损了皇家颜面,本宫听闻那慈夫人曾对耶齐王子说,日后就当没有她这个妹妹。”   想来,布珍公主自个也是知道的,做出这般事情,终归是不妥的。   听贤贵妃这般说,临安公主心里却不安稳的很。也就是说,想要做出这般事情来,便就得做好,脱离皇室的准备了?   看临安公主变了脸色,贤贵妃以为她是为了布珍公主所唏嘘,便在旁边笑着说道,“莫要多想,有你皇兄在,他定然给寻个世上最好的儿郎,我们的小临安,自是最尊贵的。”   话虽这么说,临安公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满脑子都是叶卓华,怎么也忘不掉。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临安公主都想同贤贵妃说,要不然将顾夭夭赐死吧,她嫁去叶家。   可又一想,即便顾夭夭死了,她嫁过去也只是继室,自是配不上她尊贵的身份。   心中,有些苦恼。   贤贵妃哄了临安公主好一阵,看着她始终是有些闷闷不乐,也没旁的法子,只能先让临安公主好生的歇息了。   出了门,卫嬷嬷赶紧迎了上去。   “让御膳房多做些临安爱吃的东西。”声音里,多少是有些疲倦的。   原本,贤贵妃应付了一顿宴,已经有些累了,现在又在这哄了好一阵临安公主,只觉得头都有些沉了。   卫嬷嬷应了一声,“娘娘放宽心,公主只是不习惯京城,等过些日子便好了。”   听了这话,贤贵妃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到底,是让本宫给宠坏了。”   她原想着,临安公主同冯知微年龄相仿,有冯知微带着,多跟京城贵女们接触,就算是日后嫁人了,也有个说话的地方。   可现在看来,却是人家四个骂她一个,日后,谁人还同她在一起?   要知道,这几个在京城中都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公主身份高贵,有些傲气也是应当的。”卫嬷嬷在旁边也只能这般宽慰。   贤贵妃叹气声,便就更是一声接着一声,“那几个姑娘,哪个没有傲气?”   谁人,不是被宠大的。   说完,贤贵妃便揉了揉眉心,“本宫原是不想管的,现在,怕也只能出面,同知微丫头讨个人情了。”   总不能,看着临安公主,一直被人孤立着要强。   “娘娘您到底是长辈,即便冯姑娘做了皇后,也一样该听您的。”   卫嬷嬷不赞同的摇头,婆母吩咐,怎么能叫讨要人情呢?   这本就是应该,“不过,老奴瞧着,这冯家姑娘脾气也确实大的很。”   瞧瞧那话说的,谁人都不放在眼里。   不想,贤贵妃听后,竟笑出了声来,“冯家的姑娘,若是没有脾气本宫才稀奇了。”   而后,想起了太子送来的糕点,“你说,本宫这些年都不爱吃甜,太子会不知道?”   当姑娘的时候,还多少爱吃点这东西,可人年纪越大,不知怎的,就不喜好这一口了。   “殿下孝顺。”卫嬷嬷也只能这般说。   也就是说,太子是清楚的,那么这糕点,确实就不是特意的给贤贵妃送来的。   “你等着同太子提提,给本宫的内殿,修个小佛堂。”贤贵妃都想清楚了,以后啊,她没事的时候就理理佛,念念经,再拨弄拨弄花草,日子也过的舒坦。   看贤贵妃岔开了冯知微的事,卫嬷嬷便识趣的不再提了。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她自是了解主子的脾气,主子最不喜欢的,便是这些个没完没了的勾心斗角,凡事,都不愿意往心里去。   这次着急来见太子,也只是听闻了太子所为,毕竟是夺嫡之战,肯定是凶险的,贤贵妃作为母亲自然是挂念。   她匆匆而来,也只是瞧一眼,自己的儿子是否安然。   看着太子一切皆好,贤贵妃便就放心了。   旁的事情,便不多问。   四月十八诸事皆宜。   新太子杀伐决断,恩威并施,处事稳重,也算是得了人心。   皇帝那边,许是处置了废太子,算是为了纯懿皇后报仇了,身子竟大不如从前,便一直催促着钦天监,最后选了最近的吉日。   新太子登基为帝,皇帝退居内殿称太上皇。   登基大典结束后,便是封后大殿,朝臣命妇皆来观礼,看着冯知微站在天子跟前,面色肃穆端庄,同记忆中的那个皇后,重合在了一处。   新帝登基,减免赋税三年,原本新帝登基后要休沐三日的,皇帝也没有休息,便急着,去交代科举事宜。   第二日一早,众位命妇同皇后娘娘见礼的时候,也都没有见着皇帝。   “可是累死我了。”晌午的时候,冯知微换上常服,待命妇们离去,只留着姐妹几个,陪她在宫里用膳。   瞧着刚才还端庄得体,如同在庙堂上供奉的菩萨一般的人儿,私下里一开口,便还是熟悉的味道。   在坐的几位,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今日,顾明慧自然是要来的,她已经显怀了,她是她们几个中,头一个怀有身孕的,众人也都好奇的光围着她转。   顾明慧被看的不好意思了,红着脸说道,“你们好奇,自个生一个便是。”   她们这一个圈子,便是脸冯知微都成亲了,便就该百无禁忌的闲聊了。   便顾明慧这么一提,大家便都看向冯知微,问问她同圣上成亲,感觉如何?   大家,原是想着,也就问问她成亲后和娘家有什么不同,可冯知微却想着,昨日两人同房的情形,面上微微的红着,而后低着头,小声说了句,“我,也不知道这一盏茶的时间,算不算长。”   成亲之前,冯夫人自然是要给冯知微讲一讲男女之道。   因着冯知微年轻尚小,再加上他们又是多年的感情,这新婚燕尔难免有些放纵,冯夫人还特意嘱咐了冯知微,莫要事事都顺着天子的心思,该拒绝便拒绝。   以至于,冯知微一直忐忑着。   可是没想到,难受是有点,但是很快便过去了。而且,看天子也没有要放纵的意思。总之,冯知微觉得,昨夜该是睡的不错。   大家听了冯知微的话,都愣了一下,随即都放声的笑了起来。   她们哪里敢打听帝后床榻之事呢?   这里头,最爱说冯知微几句的便是如韵公主,此刻她眯着眼睛,便直接说了句,“我瞧着,你那夫君,该补补了。”   冯知微虽是新婚,可却也很快反应过来了,眼睛瞪的很大,“放肆!”   声音抬的倒是很高,可是却没有任何的怒意。   而后随手挽起了顾明慧的胳膊,“嫂嫂,她欺负我。”   顾明慧嗯了一声,轻轻的拍着新后的肩膀,“莫要伤心,不过,公主的话你也要记到心里去,该补还是要补补的。”   说完,顾明慧便抿着嘴,强忍着笑意。   冯知微哼了一声,“嫂嫂,你也被她们带坏了。”   抬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顾夭夭的身上,想了想还是没有去唤顾夭夭,只觉得,依照顾夭夭的性子,不定还是会打趣自己的。   最后,也只能拉住了布珍公主。   冯知微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什么叫高处不胜寒。现在,她觉得她被孤立了。   一众人正说笑着,下头的人来禀报,说是临安公主来了。   冯知微立马清了清嗓子,将身子坐好了,“请公主进来。”   只是在宫人转身之后,她小声的抱怨,“定是,太后让来的。”   成亲之前,太后便提了句,让她带着点临安公主。   冯知微想着,就临安公主那跋扈的劲,谁人能带得了?   不过,太后都开口了,她自然也不能博了太后的面子。   很快,临安公主便被带来了。   今日,她打扮的格外隆重,那满头的金子,直晃的人闪眼。   看见临安公主的打扮,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如韵公主。   如韵公主想到,以前她也爱这般装饰,不由的低下头去。   临安公主进来走了几步后,便在冯知微跟前见礼,“见过皇后嫂嫂,嫂嫂万安。”   “免了。”冯知微点了点头,示意她入席。   待临安公主起身后,大家也才起来,同她行礼。   她这么一加入,顾明慧就得往后坐一个位置,将冯知微左手边的位置让出来。   冯知微不由的皱眉,不过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态度温和的冲着临安公主一笑,“临安来的正是时候,本宫这里刚开了宴。”   原本,冯知微是不知道该同临安公主说什么,便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毕竟,现在她是嫂嫂,该大度。   可听在临安公主的耳朵里,便就不是这么个事,好像这冯知微在讽刺她,到处找食一样。   面上微沉,“是母后让我过来的,没想到,来的这么不是时候。”   如今贤贵妃已经封为太后了,所以临安公主自是要称呼一声母后。   不过这一句话,却让这场面,直接结了冰。   冯知微深吸了一口气,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如今她是嫂子,不能同临安公主计较。   不然,总得要骂回去,太后让你来的,又不是我让你来的,觉得不是时候,那就赶紧滚啊。   原本请安的人都退了下去了,顾夭夭她们几个,是冯知微让人单独留下的,就是为了同她解解闷,临安公主不请自来,还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所谓!   如韵公主看见临安公主这样,不由的撇了撇嘴。   想着,太后都特意交给了冯知微带带临安公主了,自己若是同临安公主起了争执,难做的便就只有冯知微,便强忍着不说话。   “想来,临安是不饿了。”冯知微皮笑肉不笑的丢了这句话。   招呼着其她人,动筷子。   冯知微这么一说,顾夭夭她们便开始用膳。   临安公主一看,这么一圈人没人招呼她,眼睛委屈的有些发红。   怎么也想不明白,太后把她打发到这来做什么,是来被人家羞辱的吗?   正用着,下头的人来寻如韵公主,说是华夫人起了烧,让她过去瞧瞧。   “怎么好好的,突然起了烧?”如韵公主一边站起来,一边狐疑的问了句。   明明来的时候还精神的很。   这些日子,华夫人的身子时好时坏的,其实也就是用药吊着命,今日命妇都要同皇后请安,她虽说有些不舒服,但也还是轻撑着身子来了。   因为坐了一阵马车,冯知微特意允了华夫人在宫里歇息。   正好,等着同如韵公主用完膳,母女俩一起回去。   听了如韵公主的质问,下头的人看了一眼临安公主,便赶紧低下了头去,“公主先去瞧瞧吧。”   如韵公主看到了下头人的眼神,立马回头看向临安公主,“是因为你?”   临安公主被如韵公主瞪的心里发慌,“本,本公主怎么知晓,那病秧子是你母亲,本公主就是觉得,这大喜的日子,来个病秧子,冲撞了这喜事该怎么办?”   “若我母亲有什么意外,我定饶不了你!”   如韵公主没心情听临安公主在这狡辩,丢下这句话,同冯知微拜别,赶紧随着宫人离开。   临安公主被如韵公主威胁了,可是气去撒不出去,只能愤恨的看着如韵公主的背影,“皇嫂,她这是什么态度?”   “你快闭嘴吧!”冯知微不耐烦的说了句。   若非是太后的面子,冯知微早就将人撵出去了。   因为有太上皇的意思,京城上下谁人不对华夫人恭恭敬敬的,今要是因为临安公主,伤着了华夫人,估摸,就算是有太后护着,临安公主也一样的得受罚。   训了临安公主后,冯知微起身越过临安公主,亲自去将顾明慧扶起来,“咱们也去看看吧。”   原本,冯知微未出阁的时候,就同顾明慧关系好,她的举动大家自都觉得正常。   可是落在临安公主眼里,自又是冯知微故意给她难看。   人家都走了,一桌子菜就只有她自己守着。   临安公主越想越生气,抬手便想将这桌子给掀了。   却被跟前的宫婢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小声在旁边提醒临安公主,“殿下,这里可是皇后娘娘的宫殿。”   就算,要撒脾气,也不能在这啊。   听着宫婢的提醒,临安公主倒也收回了手,只不过心里还气,直接一巴掌打在了宫婢的脸上,“本公主做事,轮得着你在这指手画脚的?”   宫婢心里委屈,可却也不敢吱声,只能一手捂着脸,红着眼低着头。 第272章 太后不管   另一边,冯知微她们到的时候,如韵公主已经进了屋里头了,左右院子也暖和的很,冯知微便领着众人,在院子里头等着。   正好胡月娘从里屋出来了,冯知微便将她唤来回话。   这胡月娘解了毒之后,冯知微原是想给她点银钱,让她好生在宫外养着。毕竟,在宫外自己当家做主子,总比伺候人强。   可是胡月娘没应允,只说着,想要靠自己的双手活着,而且她在宫里头也习惯了。   见她不愿意离宫,冯知微便成全了她的傲气,毕竟即便是伺候人,那也是靠自己双手吃饭,仰仗别人给予,总是气短。   原是想着,让胡月娘做自己跟前的女官,胡月娘也拒绝了,只让冯知微按着她是普通宫人安置。   话是这么说的,可冯知微总不能真的这么做,便让胡月娘在药膳房做了个管事姑姑。   华夫人进宫,冯知微还特意嘱咐胡月娘,多照看点。   这胡月娘本分知理,进退有度,冯知微很是满意她。   此刻,胡月娘同诸位主子见礼,而后便将自己所见如实的禀报。   说是这临安公主,许是在哪里受了气,过来的时候脸色便就不好看,瞧见华夫人在亭子里坐着晒太阳,便直接过来寻事。   华夫人如今虽是病恹恹的,可身份在那放着,掀起眼皮看了临安公主一眼,便就没搭理。   虽说临安公主是皇家公主,可人家华夫人也是正一品诰命的夫人,就算无礼,临安公主也不该将人家如何。   结果,临安公主念叨着,说什么现在一个病秧子都可以给她脸色,直接一杯茶泼在了华夫人的脸上。   临安公主动手很快,下头的人都没防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到底晚了。   虽说现在了暖和了,可春日里的风还是硬的,许是受了风寒,这会儿起了烧。   胡月娘一直低着头,额前还被秀发挡着,若非一阵风吹来,冯知微都不会注意到,胡月娘的右脸一片通红,瞧那明显的巴掌印,不用胡月娘说,一想便知道,该是谁动的手。   毕竟,这宫里头谁人不知道,胡月娘是皇后娘娘亲自安顿的人,便是内务府总管都会给胡月娘几分面子。   太后娘娘是个不管事的,肯定不会责罚胡月娘。   至于太上皇的其他子嗣,该去封地的去封地,该住行宫的住行宫,现在宫里头就这几个主子,便是掰着手指,都能数清了。   啪!   冯知微的手,重重的拍在石桌子上,这个临安公主,愈发的让人厌恶。   “来人,去将临安公主给本宫绑来,等着华夫人醒来后,让她亲自去认错!”无缘无故的伤了朝廷命妇,这是谁人给她的胆子?   再看看胡月娘的脸,冯知微只觉得头疼。   可到底没有皇家公主给宫婢道歉的道理,此刻也只能是多赏胡月娘一些东西,让大家都知道,皇后始终会护着胡月娘。   交代完之后,顾明慧有些不安的拉了拉冯知微的胳膊,“这要不要同太后娘娘知会一声?”   莫要,伤了这婆媳的情分。   冯知微摇了摇头,“母后一心礼佛,一早便传来消息,说是诸事勿扰,嫂嫂便放心吧。”   太后说这话,其实也就是将内宫,放心的交给了冯知微。   原本,只教训一个公主,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做这种事还畏手畏脚的,那这皇后做的也太憋屈了。   看冯知微心中有数,顾明慧便在旁边不再吱声。   这一闪神的时候,顾夭夭让人拿着缎面的袍子披在了顾明慧的身上,“这一阵,风硬。”   顾明慧笑着点头,“让你们都这般惦记我,我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你如今怀着身子,她们这般,也是应该的。”布珍公主笑着答了句话。   虽说是公主出生,布珍公主倒是同顾明慧能说到一处。   看两个嫂子低语,冯知微看了一眼顾夭夭,两个小姑,很自然的坐在一处。   很快,太医便从里头出来了,说是华夫人是心气郁结引起的身子弱,起烧的问题不大,可心中的郁结若是不打开,那才是伤根本的事。   只是,都说这心病还需心药医,这种事旁人就算有心也帮不得,只能一碗碗的将药端来,多少起点作用便是。   “皇嫂。”这边刚交代了下头的人,要好生的照顾华夫人,那边临安公主便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不知皇嫂,唤臣妹来有何要事?”   虽说,冯知微交代,将临安公主压来,可下头的人哪里敢真的将临安公主如何,说话自是客气。   “一会儿,你去同华夫人赔个不是。”此刻,冯知微还是能压住自己心中的火气,勉强算是心平气和的同了临安公主说上几句话。   可临安公主想都没想的便扬声问了句,“凭什么,我是公主,凭何对一个下妇赔不是?”   “就凭你伤了人!”冯知微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   临安公主咬着牙,也不甘示弱,“伤了又如何,她也没说她是什么身份,我又如何知道她是朝廷命妇?”   总是要狡辩着。   她就是不喜欢,被人这么高高在上的训斥。   以前在封地的时候,太后可是一句重话都没同她说过。   此刻,看着她们四个安然的坐着,阳光照耀下,仿佛熠熠生光,就好像,她们几个都高人一等。   尤其,临安公主看向了顾夭夭,她最不喜欢的,便是被顾夭夭压下。   她,作为皇家公主,一定要比顾夭夭强。   顾夭夭被临安公主盯的后背发凉,倒也并非是,她害怕临安公主,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正在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你就不知道,她那毒信子,什么时候就吐在自己身边。   偏生,你还不能出手,直接将这毒蛇给打死。   只是冯知微被临安公主这话回的,当下便让冯知微的火气压都压不住,身子猛地站了起来,抬手指着临安公主,“她没说她是朝廷命妇你便不知道了?这皇宫是什么地方,是市井讨要饭菜的便能进来的?你的脑子,本宫瞧着完全就是个摆件!”   能进来皇宫的,自是朝廷内眷,怎么着也不能是公主可以随意撒气的玩意。   “娘娘息怒!”一看冯知微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左右的宫人赶紧跪了下来。   看临安公主还直挺挺的站着,旁边的宫人拽了一下,临安公主这才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应付的说了句,“皇嫂息怒。”   趁着这个时候,下头的人给站在最后头的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领会,赶紧退了出去。   她们这些小动作,冯知微自然是瞧见了,可是却不屑理会。   这宫人跑出去了,无非就是同太后娘娘那边送消息,可又能如何,终归是临安公主做错了事。   看着临安公主也没有认错的意思,冯知微甚至都害怕,将这么个东西送到华夫人跟前,在将华夫人给气糊涂了,便摆了摆手,“滚到外头跪着去。”   临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冯知微,她好歹不说也是公主,如何能做这般丢份的事?   在这院子里头跪也就算了,如今还让自己去外头跪着,这是要将宫里所有的人都来瞧自己的笑话吗?   看临安公主没动弹,冯知微扫了一眼左右的宫婢,“怎么,都没有带耳朵吗?”   皇后都下了命令了,左右的人自然赶紧起来去扶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猛地甩开左右,“本公主自己会走!”   起身后,还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夭夭。   将顾夭夭瞪的莫名其妙的,好像下命令的是顾夭夭一般。   便是连冯知微都察觉了,侧头问了顾夭夭一句,“你们从前见过面?”   顾夭夭疑惑的摇头,脑子里对临安公主,那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另一边,宫人一路小跑到了太后宫中,这会儿太后还在礼佛,被卫嬷嬷拦在了外头。   “嬷嬷,快去救救公主吧。”下头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上来便喊了一声。   卫嬷嬷瞪了对方一眼,“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宫人赶紧缓了缓气,才将事情说清楚了,说完后赶紧给卫嬷嬷磕头,“求嬷嬷快去禀报太后娘娘,救救公主。”   “胡闹,公主乃是圣上皇妹,皇后娘娘还能将公主如何?”   卫嬷嬷冷声斥了一句,却没先去禀太后,而是先将人派出去,打探消息。   过可没一会儿,打探消息的人便回来了。   听闻临安公主竟然被皇后罚着跪在了大殿外头,卫嬷嬷的脸色到底还是变了。   “嬷嬷,公主心气高,今日受辱怕是会做什么傻事。”宫人哭着,继续求卫嬷嬷。   卫嬷嬷心到底是乱了,若是旁府的姑娘进宫为后,自然会让着临安公主点,可偏偏是冯家。   说句难听的,这冯皇后估摸都不甚惧怕圣上,怎还会考虑这个庶出公主?   今日说罚便罚了,临安公主就算回去后憋闷着,可终究是会记了冯皇后的仇,这么下去,受罪的终归是临安公主。   卫嬷嬷思量片刻,还是决定去禀报太后。   此刻,太后还跪在佛前,虔诚的拨动念珠。   卫嬷嬷低头有片刻犹豫,可到底还是决定开口,“娘娘。”   太后手中的念珠一停,“到了时辰了?”   以为,她今日念的佛号有些多,才让下头的人提醒。   卫嬷嬷摇了摇头,“回娘娘的话,是公主殿下。”   话说到一半,却被太后抬手阻止了,而后收起念珠,虔诚的在佛前叩了头,让左右的人扶着自己起来,而后领着众人去了外室,“莫要让这些凡事,污了佛前。”   提起临安公主,太后一想便知道,没什么好事。   她听闻冯皇后留着自家嫂嫂在宫里用膳,想着定然也有其她人作陪,便打发了临安公主过去。   倒也不是说,靠一顿饭就能缓和了关系,只想着自己总是同冯皇后开口了,她总是要照看临安公主一二。至少,面上的关系莫要再那般僵就成。   卫嬷嬷低头应了一声,接过太后的手,扶着太后坐在椅子上,这才将自己打听的到的,同太后禀报。   “娘娘,公主这事是办的不妥,可是这般折辱公主,皇后娘娘也确实不该。”卫嬷嬷忍不住替临安公主说话。   倒也不是,真的就觉得临安公主可怜,只是因为临安公主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护着临安公主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太后听了微微的垂眼,声音有些低缓,“后宫诸事,该由皇后做主。”   便是,不会出面去搭救临安公主了。   太后都这么说了,卫嬷嬷也不好再多言,只能立在一场,无奈的叹息便是。   心中有些担忧,也不知道临安公主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沉默的许久,太后终究开了口,“罢了,若非哀家打发她去皇后那,许也出不得这般事,你去一趟将人带来吧,以后,嘱咐她遇见皇后便避着些。”   省的,再做什么错事。   听着太后开口,卫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嬷嬷过去的时候,华夫人已经醒了,冯知微赶紧让人照看着,殿里头出出进进的都在忙活着,卫嬷嬷瞧着就临安公主孤零零的跪着,眼眶不由的红了。   她擦了擦眼角,还是走了过去。   让人去通报皇后一声,她来求见。   冯知微正坐在华夫人跟前,亲自守着,听说卫嬷嬷来了。   她一想便知道,定然是为了临安来的,而后给胡月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应付。   卫嬷嬷等了片刻,没想到等来的不是皇后的宣见,而是一个管事姑姑,脸微微的有些沉了。   胡月娘仿佛没有瞧见卫嬷嬷的脸色,只上前福了福身子,“嬷嬷安,娘娘在里头守着华夫人,现在脱不开身,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有急事,奴婢给您通报,让娘娘先出来见您。”   毕竟,又不是太后亲临,也并未传达什么太后的口谕,即便是太后跟前的嬷嬷又如何,到底是个下人,不是说要见皇后便能见的。   而且胡月娘说的话,那叫个客气。   卫嬷嬷脸色愈发的难看了,她本意是来给临安公主求情的,现在好了,竟成了同一个宫婢来抱怨了。   卫嬷嬷也是跟着太后娘娘,在宫里待过的,便是当初的纯懿皇太后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说让人给她这么难看过。   卫嬷嬷哼了一声,“也没有什么急事,若是皇后娘娘还忙着,老奴在这等一会儿也不打紧的。”   便就赌气了,瞧瞧这皇后娘娘,是不是真的让她在这里等着。   听了这话,胡月娘还是浅浅的笑着,“成,奴婢听您的吩咐。”   话,愈发的谦逊。   而后让人还搬了椅子在外头,旁边还配着糕点,甚至连现在稀缺的冰块都供上了。   卫嬷嬷都被这架势气笑了,“老奴,见识了。”   只道这冯皇后不是一般的人,瞧瞧这跟前的宫婢都这般厉害。   胡月娘依旧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您好生的歇着。”   温和的提醒了句。   素来这婆媳,本就是天敌,临安公主对皇后不敬,在旁人眼里,那自然是太后对皇后并没有那么满意,总觉得两个人总是要交锋的。   这一次,倒是让大家好生的瞧瞧。   目前这一局,皇后娘娘占了上风。   外头的动静,如韵公主自也听到了,便寻了个借口,让众人都散了,等着华夫人好一会儿,她们便会回侯府。   毕竟,冯知微同她不一样,如韵公主现在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无论是谁让自己不舒服了,便就骂出去便是。   可冯知微是皇后,那么多人盯着呢,总不好让冯知微为了她顶着不孝的名声。   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只想活得潇洒,不想再欠那么多,人情。   冯知微也没多说,如韵公主说华夫人还想要休息,她便领着众人离开便是。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卫嬷嬷。   待卫嬷嬷见了礼,冯知微也只是嗯了一声,视线放在了临安公主身上,“起来吧,没事的时候多思量思量,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莫丢了皇家的颜面。”   摆了摆手,示意临安公主可以下去了。   临安公主冷着脸,被人扶起来后也没谢恩,直接转身离去。   冯知微哼了一声,而后无奈的看向卫嬷嬷,“母后这么多年,估摸是操碎了心。”   声音轻叹,好像,太后也很头疼临安公主一般。   冯知微都这么说了,卫嬷嬷也只能说一句,“都过来了。”   便是连一个字,都不能替临安公主说好话。   而后,冯知微便同卫嬷嬷一道去瞧太后,说是去宽慰太后的。   皇后既然有事,命妇自是该自行离去的,顾明慧看着冯知微的背影,忍不住点头,“原还想着这丫头疯疯癫癫的压不住事,没想到,处事这般果断。”   便就是言官都挑不出半分理来。   顾夭夭笑着点头,在她的记忆里,皇后一直都是,坐的稳这个位置的。   她们出来的时候,男人们正好议完事,从御书房被领出来,同她们站在一起。   自家的媳妇,自己疼。   便就是顾明辰,也给布珍公主递上了折扇。   挡一挡,这春日晌午的太阳。   布珍公主笑着接了过来,原想说谢谢兄长的,可话到嘴边,便将兄长咽了回去。 第273章 选驸马   出宫的时候,叶卓华总觉得,好像有眼睛在盯着他们一般。   猛地回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怎么了?”顾夭夭不解的问了句。   叶卓华看了一阵,瞧着都很正常,便摇了摇头,“无碍。”   许是这些日子,案子办的太多了,没有歇息好,产生的错觉。   虽说顾夭夭是在问叶卓华,可是自己也转过身瞧了一眼,确实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就不再多问了,转身同叶卓华一起回家。   而不远处,临安公主躲在墙角,待听不到外头有说话的声音,这才敢探出头去。   刚刚被皇后训斥,她心里烦闷,原是想直接回自己的殿里的,可一想估摸那边的宫人也都得了消息,临安公主觉得面上无光,便不愿意见人,只寻着人少的道信步走着。   也不知,怎么就走到这来了。   虽说,她只见过叶卓华的画像,可不知道为何,看见那侧脸觉得这人一定是叶卓华。   果不其然,她看到了对方拉起了顾夭夭的手。   那温柔的眼神,如春日的微风,挠的人心里痒痒,好想要站在他的对面。   在叶卓华转过脸来的时候,临安公主说不上为何,下意识的便避开了。   便是到了现在,那颗心也砰砰的跳的厉害。   “公主,您也莫要生气,皇后娘娘到底身份尊贵,等您将来嫁人了,便就一切都过去了。”   下头的人看临安公主靠在墙上,手还捂着心口的位置,以为她是心里难受,便在一旁劝慰了一句。   毕竟,这京城中,谁人能比不得上皇后的出生?   被骂了,便只能挨着了。   “嗯?你说什么?”临安公主微微的挑眉,似乎听着跟前有人念叨,因着刚才老惦记着叶卓华,也没听清楚。   婢女也只好重新说一声,等着嫁人便好了。   临安公主的眼睛变亮了起来,“是呀,等着嫁人便好了。”   等着嫁出去了,她便跟自己的夫君,锦瑟和鸣,举案齐眉,至于皇后,自己不进宫便是,她还能追着到宫外与自己难看不成?   猛地转头看向了婢女,“你去打听打听这叶夫人的底细,要事无巨细的全都打听清楚。”   兵家有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宫婢自是猜不到临安公主的心思,只觉得她这是要报复到叶夫人身上,赶紧跪了下来,“公主三思啊。”   这京城,谁人不知道,这叶夫人同皇后的关系,若是真的算计到叶夫人头上,那皇后还能罢休了?   可临安公主根本不听,猛的踹了地上的宫婢一脚,“怎么,如今连你都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宫婢连连求饶,她人微言轻如何能劝的了公主,只能公主吩咐做什么,她做什么便是。   将人打发了以后,临安公主揉了揉自己的眼,让自己的眼变的通红,而后抬脚往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年轻的天子刚与朝中重臣商议了大事,此刻正低头批阅奏折,听着下头人禀报说是临安公主求见,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可还是将笔放下,让人将临安公主给放进来。   “皇兄。”临安公主一进来,便哭着跪了下来。   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了。   皇帝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宫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公主给扶起来?”   临安公主倒是没闹,有人扶着她便顺势站了起来,只是膝盖上那两个土印子清晰可见,自不可能是刚刚跪那一下便能沾染上的。   皇帝自也瞧见了,张了张嘴,到底也没多问,只是让人拿了糕点放到临安公主跟前,“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   声音,一如从前的温和。   临安公主却没看那糕点,只是哭声音更大了,“皇兄,你那冯皇后欺负我,你管不管!”   “放肆!”皇帝却突然变了脸,“那是你的皇嫂,你这是什么态度,在我跟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头,你定得受罚!”   临安公主将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是被皇帝吓到了一般,一时间愣在哪里,忘了反应。   看临安公主被自己吓到了,皇帝这才放缓了声音,“临安,你们年纪相仿都是有傲气的时候,莫要说不会有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也都莫要往心里去。”   虽说,不是一母同胞,可到底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在皇帝的心里,自将她当成了亲妹子。   不然,也不会在一众公主里头,只让临安留在宫里。   “如何不往心里去?”临安公主像是才反应过来,突然抬高了声音,“她当众落我的脸,欺辱我,我是傻子吗会不往心里去,人家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现在瞧来,我这个妹子又算得了什么?”   啪!   皇帝听了这话,恼的拍了一下桌子。   伺候的人都吓的跪了下来,只有临安公主哼了一声,将头转到一边,便是连个软话都没有。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临安,皇后的性子朕比你清楚,她绝不会无故的发脾气,但也不是个爱记仇的,只要你认真改错,皇后待你必然很好。”   就如同顾夭夭一般,两个人投缘了,便巴心巴肺的对彼此。   皇帝想着,妹子总比旁人亲不是。   这话,说的却让临安公主真的恼火了,“圣上,您连问都不问出什么事了,便说是我的错?果真,我活着便是个错误!”   皇帝只觉得被临安公主因为愤怒而发出的尖细的声音,吵的头疼。   只低着头,轻揉着眉心。   临安公主自顾自说着,“我知道,皇后身后是兵权,你们都得让着她。”   “临安!”这话说的,让皇帝听不下去了,厉声打断,“朕这是头一次同你说,希望也是最后一次,冯皇后是朕放在心尖上的人,无关乎她是哪家的千金,你若是想好好相处,待她便该像待朕一样,敬重!”   冯知微的性子,皇帝清楚,临安公主的性格,他自也了解。   即便下头的人不说,他也能猜到一二,定是临安说话不好听,惹着了冯知微。   冯知微这人,绝不是主动惹事的主,可若是谁想欺到她头上,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莫要说,这是临安公主了,就是自己的母后想要蹉跎冯知微,冯知微也绝不会受着的。   所以,后宫的事,皇帝都是不问的,左右他也清楚,冯知微是不能吃亏的。   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临安公主微微的抬着头,“怎么,我要是不敬着她,我的皇兄,您是是不是准备要砍我的头了?”   而后自嘲的笑了笑,“你们一家团圆安稳,我这个外人自该识趣的避开,我,要选夫婿嫁人!”   看临安公主正在气头上,皇帝想着让她先冷静冷静,此刻也只是淡然的说了一句,“好。”   得了皇帝的允许,临安公主才继续说,“未来驸马,我要自己选。”   “好。”皇帝立马点头同意了。   倒也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能有缘结为夫妻的,必然是上辈子的缘分。   与其自己给她点,点了顺意还好,若是不顺意了,不过是这世上多了一对怨偶。   让临安公主自个相看,定是最好的。   “殿试的时候,我要在内殿瞧他们。”临安公主,接着便又说了句。   听到这,皇帝多少是有些迟疑的,不过转念一想,素来头三甲多是寻常百姓家考入的,世家子弟,难能有这般才学。   公主配寒门贵子,倒也算是一段佳话。   主要是,公主身份高贵,小性子肯定是有的,若是嫁入世家,人家不定能受的,可是寒门内,他们总是要哄着金枝玉叶。   与临安公主来言,且也算是好事。   皇帝到底还是点了头。   自己目的达到了,临安公主领着自个人的便离开了。   看着临安公主的背影,皇帝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些不对,临安的脾气素来硬的很,若是真的,是为了让自己为她做主,怕是没这么容易,离去的。   现在看来,临安公主这是打着让自己为她赐婚的意图来的。   皇帝不由轻笑一声,“女大不中留。”   想嫁人了说一声便是,何必还得演这么一出,估摸母后心里会空一段时间的,可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就是天理。   “圣上说的是,公主这是想出宫了。”旁边伺候的宫人,小声应了句。   皇帝摇了摇头,抬起笔来,想着继续批阅奏折,突然停下了手,“让人盯着点临安,瞧瞧她近来在做什么?”   也许临安是想出宫了,可是来看殿试,绝非临时起意。   若是,听得下头人唱的什么戏本,多会是些个什么千金姑娘与落魄书生生了情谊,她若是单纯的好奇也就算了,可要是在京城中有什么惦记的人,怕是要让人盯紧点,莫要做什么傻事。   另一边,叶卓华拉着顾夭夭的手上了马车,很自然的将人揽在怀里,“今日入宫,原是冯将军请辞。”   叶卓华总是爱同顾夭夭说些个,朝堂里的事。   “冯将军怎么会想起请辞来了?”顾夭夭坐直了身子,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叶卓华轻轻叹息,到底是为了冯知微。   如今封后大典已经结束,国丈掌管着兵权到底不是个事,冯将军便提出了再次放权的事。   不过皇帝却没彻底应允,冯将军可以放权可是却不能离了冯家,是以,冯将军这个国丈被封为定国公,同韩相一般都是正一品官员。   虽说,从从一品到正一品是升了,是抬了,可是手中却没了实权。   不过,兵权都交给了冯泽,而后顾父从旁协助。   兵权还是皇后娘家人掌控,不过在外人眼中,皇后的父亲同皇后的兄长掌握兵权,到底是不同的。   “还有一件事。”叶卓华一顿才又说道,“兄长准备参加科考了。”   这一点,顾夭夭倒是想到了,顾明辰为官到底是靠在上头人提携,总好像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这官员参加科考的事,从前也有先例,多是翰林院单独拟题。   其实也就是给官员正名的机会的罢了,题目自然是要比正儿八经科考的要简单。   可是却被顾明辰拒绝了,他要同天下的考生一般,都做一样的题目。   “兄长,是有志向的。”顾夭夭笑着点了点头。   家里头有可科考的人,总是忍不住有些紧张,顾夭夭还特意选了许多补品给顾家送去,兄长要科考,总是要将身子照顾好了。   她这么上心,便是让叶卓华都吃味了。   尤其,现在客栈生意旺,按道理说顾夭夭该长眼的,可全都交给了下头的人。甚至,有时候账本也不看了。   好像,那赚的银钱,都是账本上的一个数字罢了。   与她毫无关系。   这一年,生意其实都不好做,所有越多的人便就盯上了客栈了。   商户们都说,这客栈生意啊,那是老天爷给饭吃,就这么火了。   盯的人多,少不得有人打上不好的主意,打听的人多了,那些客栈的掌事的是女掌柜事也就穿来可,越来越多的人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可各地的官府都压着,再加上顾二娘同孙倚君手腕越来越硬,大小的事都挡了回去,最后他们也只有眼馋的份。   顾夭夭这是,一日比一日省心。   科考这一日,顾父也从外头回来了,顾家人,除了老太太和大着肚子的顾明慧没来,其他人全都在外头等着。   便是连小顾瑾,也都同学堂告了假,在外头盼着。   “这天愈发的热了。”快到晌午的时候,叶卓华便在顾夭夭跟前抱怨。   顾夭夭斜了叶卓华一眼,“人家小孩子都没说什么,就你矫情的很。”   顾瑾听到顾夭夭在骂二姑丈,便转过头去,小声的说了句,“姑母,我也有些热。”   听了顾瑾的话,叶卓华忍不住笑着揉了揉顾瑾的头,这孩子到底没白疼一场。   这个时候,便懂得护着自己的脸了。   顾夭夭在叶卓华跟前,还能抱怨两句,可到了顾瑾跟前,却一点脾气都没有。   只招手让顾瑾到自己跟前,让人端了西瓜拿到自己跟前,顾夭夭想也没想,便拿起来旁边的勺子来,要喂顾瑾。   顾瑾却皱着眉头避开了,“姑母赐,我原是不该辞的,只是身为男子,该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而不是手不提肩不能挑的柔弱之人。”   顾夭夭被顾瑾说的一愣,不明白自己给他吃块西瓜,怎么就让他变的柔弱了。   许是看出了顾夭夭的不解,顾瑾很贴心的扫了一眼,她手里拿的勺子,顾夭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让人将手中的东西,送到顾瑾的手上。   “今日,是姑母做的不对。”笑着,说了一句。   顾瑾刚来的时候,瞧着又像布珍公主,又像顾明辰的,可是越长越觉得,像顾明辰的更多些。   面对一个小小的兄长,顾夭夭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宠着。   可却,忘了他的年龄。   冯泽在旁边拿着个折扇轻轻的扇子,听着他们的动静,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二妹这么喜欢孩子,等着明慧生下孩子,你去冯府小住时日,总是能让你过一把养孩子的瘾。”   顾夭夭她们这么久还身孕,昨日顾明慧还念叨,听人说这种时候就得抱个养子,不定孩子就来了。   他这么说,其实也是想着,让顾夭夭自个喜欢上小孩子不定就能主动提出来。   再则就是,月子里无趣,都不能出门,正好让顾夭夭陪着顾明慧说说话什么的。   却不想,刚说完便被叶卓华往肩膀上锤了一下,“让我夫人当你们看孩子的老妈子,冯国舅这算盘打的可真响。”   冯泽哼了一声,也不甘示弱的回了句,“叶尚书这话说的,同你这人一般,臭的很。”   听这俩人又闹了起来,顾夭夭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在外头端庄稳重的两位,怎么一碰面总忍不住争上个你高我低的。   懒得听这俩人吵闹,顾夭夭便将视线放在了布珍公主身上,原是想同她闲聊几句的,可瞧着布珍公主身子坐的很直,那手都快将帕子拧成了一条绳子了。   估摸她这是替顾明辰紧张的,顾夭夭便也没吱声。   只专心的照顾顾瑾。   终于,顾明辰出来了,叶卓华同冯泽同时往前走去,一左一右的拍了一下顾明辰的肩膀,同时问了句,“如何?”   顾明辰笑了笑,“该是不错的。”   看顾明辰笑的轻松,顾夭夭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倒是布珍公主,刚才最紧张的人,此刻却躲在众人后头,也不出声,等这顾明辰走近了,她才笑着说上一句,“辛苦了。”   顾明辰摇了摇头,“不辛苦。”   两个人,客气的如同陌生人一般。   不过,兄长的生活顾夭夭总不会多说的。   顾明辰考完后,他们一同回顾家,老太太应准备好了席面,正好小冯将军来了,老太太担心,便想着这趟让钱嬷嬷便跟着过去,等着顾明慧坐完月子再回来。   主子们要出发,待都上了马车,夏柳便弯腰收马凳。   “今日,顾子皿也参加科考了。”身后,听着周生念了一句。   夏柳也没多想,便就应了一声。   原本,顾夭夭一直养着顾子皿,不就是为了科举的时候他能出人头地,而后为顾夭夭所用?   他若不参加科举考试,那不就是白吃了,顾夭夭这么多,饭了? 第274章 状元郎!   因着夏柳在忙着,便没注意周生在身后,那黯然的眼神。   虽说顾夭夭待夏柳很好,可夏柳还是想要去做这些事情,忙完后便去后头属于自己那辆马车,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周生,“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周生已经将面上的黯然收拾的妥当,此刻还如同往日一般,仿佛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事啊,怎么,你想我了?”   夏柳被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羞红了脸庞,“就知道你没个正行。”   忍不住,抱怨了句。   “夏柳。”看她掀起马车的帘子,周生从后头唤了一句,待夏柳回头,周生才艰难的说了句,“我们快成亲了。”   夏柳的脸更红了,没理会周生,便入了马车。   本来,她们成亲的日子早就到了,周生却说,现在主子们正忙着,便先推后俩月,等着科举考试结束,主子们都有空了再办。   对于这话,夏柳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左右这亲事已经定下了,早一日和晚一日的,夏柳自是不在乎的。   看自己喊了夏柳没有回话,周生的手不由的攥紧了,当马车往前走的时候,周生掀了帘子,往马车里头扔了一个步摇,“我刚让人打的。”   想着,自己送夏柳那个戒指,夏柳没戴,许是因为夏柳不愿意戴这些东西,便重新换了个花样。   夏柳拿到这步摇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主要是太沉了,也不知道这是用了多少金子打成的,实在的很。   样式自也是好的,只是终究与自己的身份不配,总不能做活的时候,戴着这么个东西吧。   不说自己了,便就是顾夭夭,也没见的她穿金戴银的这般夸张。   夏柳想了想,还是掀起了帘子,朝外头招了招手。   周生的眼睛,便在瞬间有了光亮。   而后凑了过来,“可是与我有什么话?”   夏柳左右的看了一眼,小声的说道,“不是都同你说了,以后莫要这般的花银钱。”   以后,总有很长的日子要过,不必这么铺张浪费。   毕竟这青天白日的,大庭广众之下,夏柳觉得这么私下里说话,总是太过于亲昵,说完便赶紧将马车的帘子放下。   周生看着这帘子,有些发愣。   心中,只觉得堵的厉害。   他一直都知道,夏柳心头的人是谁,可偏偏就是放不开,也许,也许等着放榜的时候,等着夏柳主动提出要离开,自己才能放手。   顾明辰回到顾家后,好生的睡了三天,先歇息了再说。   等着宫里头来人,说顾明辰可以进入殿试了,老太太激动的让人放了好些的炮仗,便是还给在庄子的顾大伯也送了消息。   能进入最后的殿试,便就说明顾明辰是有本事的。   顾明辰出门的时候,老太太便让人在小佛堂摆供,让顾家列祖列宗保佑,一定要让顾明辰,高中。   不说状元了,只要在前头就成。   今日,顾明辰没有穿朝服,只是穿着家里的常服,浅蓝色打底,翠绿的竹子,衬的人越发的显得,君子之风浓重。   若非顾明辰现在坐的轮车,若是能站起来,必然也是有能迷倒众位女子的风姿。   可是,大家的视线并未在顾明辰的身上多停留,而是放在了他旁边的顾子皿的身上。   原本,参加殿试的人选定了后,大家便注意到,竟然出来两个姓顾的。   私下来的也都打听,这个顾子皿是何方神圣,几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顾家本家的远方亲戚,倒没什么背景。   不过想着,既然来京城了,那肯定就是顾家的人了,以前没有什么交集,以后也就会有的。   原本,每次科考,朝臣们都会先打探他们的背景,谁想都结交一些,若是哪日成了朝廷新贵,他们也都能说上话。   只是,这个顾子皿一出来,大家便觉得,怎么那么眼熟。   可是,他还这般年轻,应该是没机会见过的。只是,这眉眼就跟一个人好像,却一时想不起像谁来了。   皇帝为了显示公正,殿试的时候,让百官都在边上观看。   一来,要当着众人的面,再重新选一个题目,先一篇策论,二个,便是由天子出题,由着众人分析一二。   顾明辰既然已经做到吏部尚书的位置,在这一个环节,自然也算是占了便宜。   如今的局势该如何平衡,该如何治理,自说的头头是道,当不辱礼部尚书一职。   倒是顾子皿的表现,却让大家很是惊艳。   比起顾明辰来,他的理解略显稚嫩,可是却眼光独到,少年人能有这般思量,自不是寻常的人。   屏风后头,临安公主自是按照之前同皇帝所说好的,全程看着。   “那个坐轮车便是顾夫人的兄长?”临安公主小声的问了句。   那日自是该见过的,不过因着临安公主的眼里,只有叶卓华,便隐约记得,好像有个坐轮车的人。   旁边的宫婢轻轻点头,“这正是顾大人,写了那篇治世的顾大人,亦是慈夫人的夫。”   她们得了皇帝的吩咐,一定要引导好临安公主,莫要让她起什么荒唐的念头。   一听临安公主竟然先问的是顾明辰,下头的人赶紧在旁边提了一句。   旁人都可以起心思,就顾明辰万万不能的。   要知道,便是连突厥公主也都是好不容易才抬了正,毕竟是公主。   若是临安公主也瞧上了,顾明辰愿不愿意也得另说,若是不愿意,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岂不是让临安公主脸上难看。   再则说了,就算愿意了,临安公主过去了,也依旧是个妾。   丢尽,皇家的脸面。   宫婢越想越觉得心惊,若是临安公主对顾明辰起了什么心思,闹出丑闻来,她们哪里还能活命。   看临安公主不吱声,宫婢接着又说道,“殿下,奴婢瞧着,这位顾子皿公子是不错的。”   长相清秀,又有才,将来定然是个温柔懂得疼爱妻子的人。   临安公主扫了一眼顾明辰,而后便将视线放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难得有机会,能光明正大的看他。   越看,自是越欢喜。   正看得入迷的时候,听着耳边宫婢聒噪的很,不由的说了句,“你若是喜欢,那让皇兄给你赐婚便是。”   宫婢赶紧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临安公主哼了一声,而后便又将视线,放在了叶卓华的身上。   瞧瞧他有时微微皱眉,有时候又抿着嘴,人群中,便就只有叶卓华,让人望而欢喜。   这些日子,临安公主害怕皇帝反悔让自己观看殿试,便老实了好一阵子了,加上太后嘱咐,让她避着点皇后,她做的自是绝,便是连门都不出了。   这般,倒是得到了太后同皇帝的怜惜,太后的赏赐那就跟流水一样入了自己殿中,而皇帝更是特意摆了这屏风,让她能看的真切些。   叶卓华的眉头皱的愈来愈紧,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可是依旧找不到,这大殿里头究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最后,却也只能放弃,不再寻找。   临安公主看了好一会儿,才抬手,示意左右的人扶着自己,离开。   心中,已经有了衡量。   放榜那日,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众位学子,都在翘首以盼,盼望着,自己能榜上有名,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顾家的人今日也齐聚一堂,只觉得,这等待的时间怎么这么漫长,打发出去的小厮,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手中,拨动着念珠,原本顾父还说了句,“母亲放心,辰哥儿定能高中。”   可是老太太不吱声,顾父摸了一下鼻尖,便就没了话。   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喜,大喜啊!”直到,院子里头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老太太激动地站了起来,“我,我听着是喜?”   而后颤颤巍巍的看向顾父,“我没听岔吧?”   顾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都说武将粗俗,世人都喜欢文官清流,顾父其实心中也是羡慕文官的,所以现在也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娘,是在报喜,在报喜。”   紧接着,外头便传来了炮仗的声音。   那报喜的声音,似乎被压住了。   老太太赶紧让顾父扶着自己出门,众人跟在老太太身后,一同出了院子。   报喜的小厮颠颠撞撞的跑了进来,高兴的似有些语无伦次,“少爷,少爷中了,中了!”   “第,第几?”饶是都上惯战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顾父,说话都有些结巴。   “头名,状元。”   当小厮说完,府里的人也都进来,恭喜顾明辰高中状元。   老太太激动的直掉眼泪,“好,好,好。”   被张氏蹉跎了那么些年,还能有今日,这孩子是有志气的。   看老太太一时激动忘了说旁的了,顾夭夭赶紧给夏柳使眼色,给传信的打赏,倒也不是巴结,就是为了图个吉利,所有人都高高兴兴的。   转头看见顾明慧也跟着掉眼泪,顾夭夭拿了帕子为她擦拭眼角,“姐,你现在可不能掉泪。”   肚子里还有一个,莫要惊了胎。   顾明慧紧紧的握住顾夭夭的手,“我,我只是太高兴了!”   那些个,一眼能看见死的日子,终究是过去了。   顾明辰让人扶着自己站了起来,而后跪在了顾父跟前。   顾明慧知道自己兄长的意思,也跟着跪了下来。   顾父看着左边腿脚不好的侄子,又看着右边挺着个大肚子的侄女,都不知道该扶谁好了,只焦急的说,“快些起来,这俩孩子,你们这是做什么?”   冯泽在旁边,心疼顾明慧,刚往前迈了一步,可却又将脚收了回来。   顾明辰同顾明慧齐声说了句,“谢谢,叔父。”   是顾家二房给了她们新生,没有顾家二房,就没有她们今日。   如今,一个国舅夫人,一个是头名状元,突厥驸马,吏部尚书,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有人在黑暗之中,拉了他们一把。   “行了,都是一家人,以后莫要说这两家话。”还是老太太开口,让人将他们扶起来,“今日,设宴,你们男人们都喝点。”   而后交代下去,顾家上下皆有赏。   进门的时候,冯泽一把扶住了顾明慧,顾明慧瞧着冯泽脸色不好,小心的在旁边说了句,“我,是真的高兴。”   冯泽点了点头,“我知道。”   而后,看了一眼顾明慧的肚子,“以后,可莫要再这般了。”   知道顾父对她们兄妹的恩情,可诚如老太太说的,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想来顾父也不会真的愿意,让这个大肚子的,跪在他的面前。   而后头跟着的叶卓华,也拉着顾夭夭的手,故意落了下几步,而后在顾夭夭的耳边,小声的问了句,“我今日,还要饮酒吗?”   叶卓华这些日子,也真是按照大夫说的,吃食上很注意,要将吃的那些药留在身子里的毒素,全都清走。   而且,大夫也说了,男人不饮酒对于孩子来说也是大有好处的。   叶卓华近来真的没有饮酒。   顾夭夭知道他的意思,只抬脚踩了一下他的脚尖,小声的嘀咕了句,“不要脸。”   长辈都在前头呢,什么都敢往外说。   叶卓华疼的吸了口凉气,“你这个女人真狠。”   话虽这么说,可该饮酒的时候,总是要饮上几口的。   席上,老太太看着一众人,个个都是朝廷重臣,这若是放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孩子们都好,便是她做老人的心愿。   因着今日高兴,夏柳同周生也上了桌,夏柳到底认在了顾家名下。   便就这个义女,寻的夫婿也是官爷。   可以真的说,顾家一门显赫。   最后,视线放在了顾瑾身上,“等你长大,也同你父亲一样,给老祖母拿个状元如何?”   顾瑾原是坐着的,听了老太太的话,连忙站了起来,双手做辑,“谨记老祖母训示。”   看着这顾瑾像个小大人的样子,老太太笑的越发的浓了。   不知为何,眼前突然闪过了画面,她病卧在床,跟前却空无一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耳边是一声声的叹息,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太太赶紧摇了摇头,面前的顾家,是花团锦簇,该是人人羡慕的大家。   她想,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了,想的多了,这才有这般的画面。   因为今个高兴,男人都喝了不少,半道上,下头人在夏柳耳边低语,夏柳得了消息,便送到了顾夭夭跟前。   那顾子皿,竟得了榜眼。   顾夭夭笑着点头,上辈子顾子皿自不会这么顺利的参加科举。   不过,等着风头过了,天下大定,他那时候可是中的状元。   因着是孟家出生,仕途顺利,可是他却厌恶孟家的人,自成一派。   而如今,顾夭夭给了他顾姓,他便就是顾家人,为顾家考量。   顾夭夭心里清楚,一个家族要想长远,断不能只有靠一人,比如说孟家便是如此,一个大家族,最重要的便是,枝繁叶茂。   当然,对于顾子皿能高中,顾夭夭一点都不意外,他的身份估摸皇帝已经知晓,揭穿也只是时间长短。   无论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是在天下读书人眼中,那便就是千古难遇的贤相。   于江山而言,有这样的人其实大有益处,让天下学子的心都往一处去。   当然,顾子皿乃外室之子的消息自然也不会传开,估摸就说是孟家哪房在意外中丢了孩子,而后被顾家所救。   其实对于学子们,孟家哪个人上位并不重要,重要的孟家有那么一个让人仰望的人物,延续着孟家的传奇,从而无愧于是大家奋斗的目标就成。   顾子皿一上来,就废太子提上来的那孟家两个废物,完全可以扔在一边了。   不出意外,顾子皿定会被安顿在翰林院。   因着吃的差不多了,顾夭夭让夏柳替自己准备一份贺礼,送到客栈。   看着男人们还在闲聊,顾夭夭便扶着顾明慧起身,在外头坐坐透透风。   顾明慧坐在亭子里,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想起了靖王,那个,已经自己人生中,彻底消失的男人。   或许是老天的怜悯,又或许是那人的怜惜,没让自己,彻底的被毁。   顾明慧收敛的思绪,将视线放在了顾夭夭的肚子上,“不若,寻个杏林高手给瞧瞧?”   到底,是有些着急的。   顾夭夭笑着摇头,“长姐放心,我们有数。”   看顾夭夭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顾明慧突然脑子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你们现在还避着子呢?”   说完,随即沉下脸来,“胡闹,这是药三分毒,你姐夫去打听过了,很多妇人都因为喝的避子汤药太多,而伤了身子。”   总不能因为,贪恋一时的欢愉,而害了后半辈子。   顾夭夭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明慧,“哪里有这般糊涂?”   原本是想要解释的,正巧瞧见布珍公主推着顾明辰出来了,顾夭夭便迎了上去,“兄长,嫂嫂,你们怎么出来了。”   “你兄长他喝不过两位妹婿,寻了个借口,提前逃了出来。”布珍公主笑着说了句。   ------题外话------   明天恢复一更,没有存稿了,我还想提前把大结局给存出来~~~~ 第275章 贺新婚   顾明辰今日也高兴,脸上红红的,这一年来也没见他笑过,只今日,似乎眼里带了几分笑意。   男儿,想来都希望,能够堂堂正正的立于天地之间。   “确实,两位妹婿都是海量。”顾明辰顺着布珍公主的话,说了一句。   然后却见顾夭夭和顾明慧同时摇头,什么海量,估摸是两个人又来了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而后,听着顾明慧叹气,每一次,似乎都是她们家那位输。   顾夭夭笑着说了句,“这国舅夫人,怎么唉声叹气的?”   顾明慧点了一下顾夭夭的额头,“皮猴子。”   而后,众人笑做一团,能有今日,其实最欢喜的便是顾夭夭,终归,上辈子所有的悲剧,都没有发生。   这一声皮猴子,包含着几分宠溺,仿佛自己永远是最小的妹妹,永远是被人宠着的小妹。   顾明辰坐了一会儿,觉得酒劲过去了,便提出要出去一趟。   正好下头的人,拿了个小篮子过来,瞧见了上头的放着的纸钱和香,大家心中也都明白他这是要去哪。   如今,顾明辰高中,是该同胡氏说上一声的。   顾明慧和顾夭夭同时看向布珍公主,随即又收回了视线,此刻也只能淡淡的说了句,“应该的。”   这般日子,也许胡氏在下头也会欢喜的。   “我陪你去?”看下头的人,推着轮车已经下去了,布珍公主到底没沉住气,利索的起身,却是从后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顾明辰终是回头看了一眼,表情一如刚才的温和,“不必了。”   他曾说,要待布珍公主如同亲妹一般,如今到底是做到了。   无论何时,他同布珍公主说话也没有不耐烦,更没有冷漠。   可却,这么温和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抬正那日,按照规矩,继室是要在原配夫人的牌位前磕头的,可是顾明辰却没有这般安排。   世人猜测,布珍公主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得了顾明辰的怜惜,待她像原配夫人那般,不必对谁低头。   可是布珍公主心里却清楚,哪里来的怜惜,只不过在顾明辰心里,本就没有什么继室,在胡氏跟前磕头,终究是她不配。   布珍公主收起心思,佯装无事的点头,“好,那你,早些回来。”   好像,一切都不懂。   顾夭夭看着轮车越走越远,心中不免唏嘘,那一对人,让人遗憾。   到现在,大家也只能说上一句天意,为了这份情感,胡氏早早的去了,顾明辰也彻底毁了双腿,谁也没有辜负谁,可就是无法在一起。   提起胡氏,大家沉默了一阵。   还是布珍公主先为她们添茶,“昨日我还想着,该给小外甥做点小衣裳,只是我这女工着实拿不出手去,纠结的很。”   “我记得嫂嫂最是会做马鞭,若是嫂嫂不嫌劳累,给这孩子做上一个,等着抓周的时候用。”顾明慧笑着应了句。   冯家到底是在马背上赢来的荣耀,冯家的孩子自然是要习武的。   布珍公主连连点头,自从入了顾家门后,还没有机会做这东西。   原还想着,离马背越来越远,不想竟还有机会。   几个妇人闲聊,过了一会儿下头的人,将两位姑爷给搀着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俩人还伸着个手指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骂对方什么话。   顾明慧站在冯泽跟前,不满的皱着眉头,“多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这俩人,就不能凑在一处。   如今都是国舅爷了,若是让外头的人瞧见了,免不得笑话,给宫里皇后娘娘丢脸!   一看着顾明慧生气,冯泽赶紧推开跟前的人,一手揽住顾明慧的腰,“夫人莫要生气,为夫以后不喝便是了。”   而后,又冲着顾明慧的肚子念叨了句,“莫要怪爹爹,要怪就怪你姨丈,是他勾的爹爹喝了这么多的。”   “胡说八道!”叶卓华靠在顾夭夭的身上,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火,身子腾的一下便站直了。   明明今日,是冯泽先提出来要斗酒的,怎么能怪自己?   若非冯泽现在在顾明慧跟前,怕伤到顾明慧,这会儿自己怎么也给他一脚。   “你也少说句吧。”顾夭夭在跟前,念了叶卓华一句。   一听顾夭夭开口,叶卓华立马消停了一些。   顾夭夭抬头同顾明慧看了彼此一眼,而后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扶着这两个酒鬼,回从前住的院子里休息了。   顾夭夭指挥人,将叶卓华放在塌上,让夏柳去前头院子,吩咐人熬上醒酒的汤药。   自个洗了帕子,准备给叶卓华擦擦脸。   只是转过身子的时候,却将顾夭夭吓了一跳,原本在塌上躺着的叶卓华。   此刻竟然坐了起来,虽说眼睛有些红,可是瞧着还是清明的,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顾夭夭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可是,哪里有不舒服的地方?”   叶卓华摇了摇头,伸手接过帕子,自个擦了一把脸,忍不住抱怨了句,“冯泽那狗东西,真难缠的很。”   一开口,根本不像之前那般,舌头大的很。   顾夭夭便是瞬间明白,估摸又是在装的,“你说,你们也这么大的人了。”   怎么就跟小孩子似的。   看叶卓华擦完脸,顾夭夭抬手接过帕子,原本要重新洗一洗的,却被叶卓华一把给拽在了怀里,“我是让着他,就他那点酒量,也配同我争?”   而后,指了指心口的地方,“我只是恨这东西,又阻碍了我们要孩子的日期。”   在这事上,叶卓华那个格外的执拗,府医说要戒多长时间的酒,那就得戒多长时间。   “成日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因着叶卓华时常念叨,顾夭夭听的耳朵都生了茧子了,这也不成那也不成的,既然不成你就少说两句,偏生成天将要孩子挂在嘴边。   叶卓华啧啧了两声,这是在逼自己做真事?   抬手点了一下顾夭夭锁骨的地方,“小丫头,总有你哭的时候。”   等着都好了,看自己怎么正自己的雄风?   顾夭夭不耐烦的推开叶卓华,有些嫌弃的摆了摆自己的衣角,刚才手里还拿着帕子,被叶卓华这么一拽,帕子上的水都滴在了裙摆上,“那我可,盼望着呢。”   嘴上,不饶人的很。   原本两个人在斗嘴,叶卓华突然严肃起来,正了正色,问道,“你,紧张吗?”   听着声音不对,顾夭夭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低头思量了片刻。   虽说,成天听叶卓华念叨,好像觉得这要孩子是平常的事,可是若是想起来,其实心里也还是有些忐忑的。   想着上辈子小产的事,她总是有些害怕自己这辈子与孩子无缘。   想着顾明慧之前,因为要孩子受了些罪过,自己心里也没底。   手下的动作加快了,那水被她拨动的直响,“应该是,有些紧张吧。”   叶卓华眯了眯眼,“我也是。”   小声的,说了句。   只是,隐藏了眼底的,那一丝算计。   听了叶卓华这话,顾夭夭突然来了兴致,“你紧张的什么?”   这种事,对于男人来说,也没什么可影响的。   叶卓华抬头,突然笑的不怀好意,“我紧张,那十三个月,我该怎么过?”   怎么会是十三个月?顾夭夭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直到,下头的人端来了醒酒汤,看到叶卓华在喝醒酒汤的时候,还吧嗒了一下嘴,便有汤水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顾夭夭脸黑了下来,待下头的人收走醒酒汤,顾夭夭手中的帕子照着叶卓华便扔了过去,溅了叶卓华满身的水。   叶卓华却也不恼,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顾夭夭,“你我夫妻之间,该是坦诚相待,这种心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偏偏,后头还又解释了句。   看着顾夭夭脸上通红,叶卓华忍不住,再次将人拽在自己的怀里。   偏生这个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顾父唤顾夭夭过去说话。   顾父这回来没几日,还没得空同自己闺女聊会儿天,自是思念的很。   即便已经嫁人了,顾父还是忍不住的挂念着。   这是习惯,也改不了。   不过,顾父自也觉得自己已经克制很多了,不若回京的那日,便去叶家看望顾夭夭了。   顾父心里也觉得委屈,原本成亲之前叶卓华都答应了回顾家住。可现在,小两口分府另过,谁也没有说,回来的话。   他们不提,娘家这边肯定也不好说。   不过饶是如此,顾父还觉得自己贴心的很,还等着女婿喝醉了,一个醉酒的汉子,顶多是吐一阵,过会儿便该歇息着睡了。   他这么晚叫顾夭夭说话,就为了不打扰闺女同女婿。   偏偏,叶卓华这心思已经动了,可长辈在那等着,也不能拦着顾夭夭不让去。   这心啊,被闹的七上八下的,着实难受的厉害,只觉得,这老丈人该是天生与女婿相克。   若是有朝一日,他要是成了丈人,一定不会像顾父这般,老抓着女儿不放手。   看叶卓华脸黑的厉害,顾夭夭出门的时候,还特意贴心的洗了帕子,放在叶卓华的手上,自个还在那嘱咐着,“这帕子,放一阵便凉了,你用着也方便。”   叶卓华冷哼一声,“给我等着!”   这会儿,他忍了!   等着夜里,看他怎么报复回来!   另一边,夏柳得了顾夭夭吩咐,怕旁人不尽心,便亲自去库房挑选了贺礼。   如今顾子皿高中了,贺礼自不能像从前那般随意,思量再三,夏柳挑了三匹好料子,一封上好的宣纸,还有一些玉坠子。   都是些能用得上的东西。   挑好之后,便寻了信的过的人,给顾子皿送过去。   只是回头的时候,却正好碰见周生,“你怎么也出来了?”随口,便问了句。   周生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却没说透,只盯着夏柳的面容,“我给的步摇,戴给我瞧瞧?”   夏柳吓的赶紧左右的看了一眼,“你莫不是也吃多了酒了?赶紧回去醒醒酒。”   而后,低头,便匆匆的离开。   周生抬手,想要拉住夏柳,可是手抬到一半,却又讪讪的放下了,任由夏柳离开。   夏柳回去后,自也反应过来,瞧着周生有些不对劲,可是等着第二日见了之后,周生还同往常一样,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便就没再多想。   新帝登基,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顾夭夭自觉得这小日子过的最舒坦。   顾子皿现在已经从客栈搬了出来,院子是如韵公主赏的,他是孟家人后代,自如同顾夭夭所想的那般,瞒不住的。   后来,新帝寻了那两位孟家大人的把柄,便将人打发了。   孟家已经有了顾子皿这个榜眼了,旁人自不会说什么。   子皿便为孟,前头却已经有了顾字了,凡事便要以顾家为先,顾子皿倒也按照他之前所答应的那般,将自己当成了顾家人,甚至前两日还去顾家,给顾父磕了头。   对于这些顾夭夭倒是不在意,只是有些好奇,如韵公主怎么会赏赐顾子皿东西,便差人去问了一嘴。   毕竟,她可记得,顾子皿怨恨孟家所有人,便说明,孟家上下对他没有任何温情。   如韵公主派人回来,倒也没有多说,只交代了一句,说是曾伤过顾子皿,现在只是补偿而已。   顾夭夭突然就想到,去年冬天,顾子皿受伤的事,而后,便没再多问了。   如今科举已经结束,考上的该去各地为官的为官,没考上的,也该反回家乡,等着下次考。   客栈的生意,这几个月,估摸都冷清不下来。   可顾夭夭手头有银钱,便琢磨着,将这些银钱花出去,去换更大的产业。   思来想去,顾夭夭便将心思放在了私塾上。   今年特殊,科举提前进行,而且官员缺的厉害,上榜之人也比往年要多,这样给下头的人一个认知,考科举是下头人,唯一的出路。   再加上后头减免赋税,百姓们手里头多少也有点银钱,估摸有点能力的便会让自家孩子来上学堂。   大佑上下,皆重学习,那么这私塾便是个好产业。   顾夭夭下头有两个得力的干将,只要将大方向把握住了,便能赚不少银钱。   顾夭夭这一面忙活自己铺子的事,一面有准备着周生同夏柳成亲的事。   皇榜以下,日子便就到了。   因着夏柳已经认做顾家的人了,出嫁的时候是在顾家准备,而周生也在京城置办了院子,离着叶家不远,夏柳来伺候顾夭夭也方便。   顾家如今,已经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了,现在那是真正的大家,来恭贺的人也多。   而周生如今也是四品大将,自也尊贵,因为这婚事是顾夭夭一手操持,将夏柳送嫁后,顾夭夭便躺在塌上,睡了好半日。   周生同夏柳的日子,明明也问了钦天监,说是好日子,不知道为何,晌午头还是晴天,等天暗下来后,外头竟下起了雨。   顾夭夭微微拧眉,总觉得心里乱的很。   原是交代下头的人,去给叶卓华送伞。今日,周生成亲叶卓华这个主子,自然是主婚人,估摸早回来不了的,她思量再三,便亲自出门了。   雨,下的倒也不大,淅淅沥沥的,下的人心烦。   因着下了雨,下头的人也都想着回府,毕竟雨夜难走。   周生瞧着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便抹了一把脸,交代下头管事的。   一会儿代他去送送宾客,也不知道夏柳饿坏了没有,等会儿让小厨房给夏柳准备点小菜。   看周生起身,大家心里也明白,洞房一刻值千金,时辰也不早了,他们将周生磨到现在,也是够本了,若是再不放人,估摸周生会急眼。   大家放声笑了起来,露出一种,我们都懂的表情。   周生冲着众人抱了抱拳头,“今日谢过各位弟兄,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尽管开口。”   一身大红喜服,竟衬的周生也有几分书生气。   只是在转身的时候,却觉得走不动了,袖子似是被人拽住,猛地抬头,却看见了顾子皿拽着自己的衣袖不放。   周生的脸,瞬间黑的吓人。   在场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总觉得不对,这新科榜眼,怎么就跟周大人有所交集了,瞧着这俩人的表情,好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叶卓华的眼神微微一变,示意下头的人可以离去了。   都是新贵,大家谁也不想得罪,便都寻借口离开。   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宴,突然冷清了下来。   顾子皿右手始终拽着周生的袖子,而左手拎着酒壶,将酒大口的往嘴里灌。   叶卓华抬手招呼了身后的人,“顾大人醉了,送顾大人回去!”   砰!   顾子皿突然将左手的酒壶扔在了地上,“我没有醉!”   突然拽着周生的手有些用力,借着这股子力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周生跟前,“你会,待她好吗?”   突兀的一句,可周生都明白。   周生用力的甩开顾子皿,“顾大人,我还是那句话,你来贺我新婚,我打开大门欢迎你,若你存了旁的心思,那我只能说,好走不送!”   今日喜宴,周生自然不会给顾子皿下帖子,人突然就拎着贺礼来了,周生也不能说将人撵出去吧,这话,刚开始的便说的清楚。 第276章 洞房红烛   这话,顾子皿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只是因为被周生这么用力的甩了一下,身子踉跄几步,若非身后有桌子支撑,这会儿便会摔在地上。   只是,顾子皿好像依旧还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头,喃喃自语,“你会,待她好吗?”   砰!   大婚当日,被人这么搅合,周生心里自是有气的。   抬手,直接一拳头打在了顾子皿的脸上。   左右的人瞧着周生动了火气,原都想上前制止的,可是却被叶卓华阻止了。   顾子皿是文臣,周生动起火来,他也只是有挨打的份,片刻后,便挨了周生好几拳,再加上酒劲,身上没有力气的很,躺在地上,大口的的喘着气。   周生拽了拽身上的喜服,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子皿,“我待她如何,那都是我与她的事,与你何干?”   不是,什么人都配问的。   顾夭夭原是在外头等着的,突然听着一阵吵杂,掀了帘子看去,瞧着周宅里头,那些官员一窝蜂似的往外走。   顾夭夭皱起眉头,自是觉得不正常的很,便让人去里头打探消息。   外人自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打发了人去问,也只是得了,说是榜眼郎吃醉了酒,正拽着周生撒酒疯呢。   顾夭夭心微微的提了起来,看着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顾夭夭让人撑着油伞,走了进去。   喜宴上,到底冷清了。   她一眼便看到了,顾子皿被打的倒在地上。   顾子皿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笑,“与我有关,若是你待她不好。”   “若是不好,你又能如何?”顾夭夭的声音,乘着雨声传来。   看见顾夭夭过来,叶卓华自是迎了上去。   周生赶紧抱拳对顾夭夭行礼,“惊扰夫人了。”   顾夭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而后吩咐人,“给咱们的榜眼郎,好生的醒醒酒。”   左右的人得了吩咐,便扶着顾子皿起来。   直接,拽在院中淋雨。   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顾夭夭曾问过他,愿不愿意迎娶夏柳,在顾夭夭跟前,顾子皿总是忍不住收敛的脾气。   “莫要让,夏柳担心。”顾夭夭回头,看着周生嘱咐了句。   于顾夭夭而言,夏柳便就是她的亲人,总是希望她过的好。   周生嗯了一声,“夫人放心,一切,我都明白。”   明白,夏柳同顾子皿曾经的过往,更懂得夏柳心底的人是谁。   所以,也没什么好失望的。只是心中憋着气,憋着自己夫人被旁人惦记着的气,更憋着,你们这深情给谁看?   明明,是夏柳先提出要嫁给自己,如今一个个都惦念着对方,自己,到底算什么?   横刀夺爱的小人?   他喜欢夏柳,喜欢的坦荡,他希望夏柳能接受他,而不是这般,别别扭扭委委屈屈的。   至于顾子皿,他算什么东西?   可是,再大的火气,也只能自己受着。   听周生这么说,顾夭夭也只是嗯了一声,让他去忙便是,顾子皿这边,有自己。   待周生离去,顾夭夭撑着油纸伞,抬脚踩雨水里,一步步的走向顾子皿。   而后,冷冷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声音,低沉,冰冷。   顾子皿被淋的身上湿漉漉的,听着顾夭夭的声音,不由的颤了颤。   看顾子皿不吱声,顾夭夭接着又说道,“榜眼郎,你该清楚,你能有今日,是因为我,我能让你起来,也能让你粉身碎骨,外室子!”   话,顾夭夭说的很不客气。   即便,顾子皿在将来的日子里,确实会表现的有不俗的能力又如何,外室这个身份,始终是悬挂在他头上的剑。   要知道,顾子皿上的越高,在旁人眼里,他便越代表的了孟家。   若是让人知道,他一直都恨孟家,那些加在他身上的荣耀,便就成为了利剑。   为我所用的时候,我让你光芒万丈,若是有朝一日你起了异心,那就,斩草除根!   于其他人不同,顾夭夭同顾子皿之间,原本就是合作而已!   顾子皿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最后嘴唇轻轻的颤着,“我,只想让她好。”   并没有其他意思。   看着顾子皿似还一脸委屈,顾夭夭却冷笑起来,“不,你是想逼死她!”   成亲前,你乔装打扮入叶家,扰了夏柳的清静,成亲的时候,你在这说着让人误会的话。   也幸的这个人是周生,若是夏柳嫁给旁人,让人怎么看待夏柳?   一个,婚前便同旁的男人,不清不楚到现在还没断干净的妇人,如何活?   顾子皿这个人,心里骄傲也好,自卑也罢,顾夭夭都没兴趣知道,她只是夏柳的娘家人,夏柳想嫁的时候,自己主动同顾子皿提起,夏柳想放手的时候,自己也支持。   夏柳,想要周生的时候,自己便应了他们所求。   仅此而已!   不去想,这两人之间孰是孰非!   顾夭夭始终坚信,压死骆驼的,始终不会是,最后一根稻草。   听着顾夭夭声声指责,顾子皿最后跌坐在了雨里,只喃喃自语,“我,以为她会等我。”   说完便又闭上了嘴,自己连一句承诺都不敢给,凭什么让人家等着。   心思,其实被顾夭夭说中了,他,不想开口挽留,却还是希望夏柳不要嫁给周生,或者嫁给周生后不幸福。   自己,不会嫌弃她嫁过人,只要,她能回头,守在自己跟前便是。   其实,顾子皿并没有吃多少酒,是因为根本就吃不下,一想到自己心头的女子,便要同旁的男人,举案齐眉相守白头,便心如刀割,入口的不是酒水,是密密麻麻的银针。   刺的他,浑身都疼。   现在,是彻底的清醒了,而后,扶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叶夫人说的是。”声音,压低了许多。   他恨孟家,同时也渴望亲情,所以才给了如韵公主刺自己那刀的机会。   他喜欢夏柳,又不敢给承诺,以前总用自己事业为定,何以成家为借口。   等着听闻夏柳要成亲了,他心中渐渐清明,原来他最怕的,是被人家说,一个外室子配下等奴,果真是天造地设。   所以,他才会反反复复的,因为害怕,便不由自主的疏离。   可却因为喜欢,忍不住再靠近一点,又靠近一点。   顾夭夭说的,其实他都明白,只是,装糊涂罢了。   若是夏柳是旁府的婢女,也许心气没那么高,能被少爷惦记着,必然是欢喜的很,便是为奴为婢也不在乎。   可偏偏,夏柳是顾夭夭的人,只能用真情待之,半点不能应付。   少年的心思,求不得,不敢望,尝尽苦涩,便会长大。   此刻,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叶夫人恩情,我必定会铭记于心。”   也只有这句话,而后,今夜发生的事,便如同这雨一般,在天晴的时候,便会永远的消失。   顾夭夭没有理会他,只是转身朝叶卓华走去,轻声的说了句,“走吧。”   相信,顾子皿是个聪明人,往后该怎么做,他自己心中必是有数的,定然不会走到,万劫不复的之路。   叶卓华低头,看着雨水打透了顾夭夭的绣鞋,心疼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明明是昏暗的阴雨夜,可就这个动作,在顾子皿看来,那便是光芒万丈。   两个深情的人,相互依偎,眼中都只有彼此,那便是天地万物都随之黯然失色。   雨淅沥沥的下着,下头的人看着这榜眼爷,就根疯魔一样低低的笑着,而后跪坐在雨中,也不知道是在思量什么,与着满眼的红色,格格不入。   过了良久,顾子皿站了起来,雨水褪去了一身酒气,他慢慢的往外走。   忘了吧,这一刻,夏柳就如同他那见不得光的身份一同都忘却了。   从此,他是高门望族的世家子弟,是一代贤相的后人,当只有定国安邦的鸿鹄之志。   只是出门的时候,头有些晕,手扶着旁边门框,一口腥甜在嗓子里转了又转,最后生生的咽了回去。   也许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她会教你长大,却,不会陪着你长大。   龙凤烛燃烧着,原本夏柳还觉得热,此刻下了雨,才觉得透亮的很。   虽说这盖头是上好的料子,可还是会让人觉得闷。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了,下头的人,问了她好几遍饿不饿。   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是饿的,可是夏柳却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饿,只觉得,心突突的跳着,手心都是汗。   虽然她同周生熟悉的很,可是要做夫妻了,总是不一样。   左右的龙凤烛芯剪了又剪,终于听到了属于男子沉稳的脚步声,自己亲手为周生的绣的靴子,就停在自己的跟前,夏柳的有些紧张,攥着手中的帕子。   周生看着眼前一身喜服的夏柳,他想他该是欢喜的,可是不知道为何,忍不住看向了夏柳的手,看着她快要将帕子搅烂的手。   今日,夏柳该是打扮的华贵,手上也戴了她从未戴过的戒指,可偏偏,就是没有自己送的那一枚。   心,到底一阵阵的抽疼。   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端上与往常一般的笑容,而后挑起喜帕,捧上合卺酒,看着她美的惊心动魄,深深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想要就将这面容,刻在脑子里。   夏柳被周生看的有些害羞,不自觉的低下头去。   而后便看到,周生手中拿了一把剪刀,将两人发的发丝剪下,结上同心。   “也不知道,这东西有没用。”将发丝压在枕头下面,周生还同往常一样,好像没个正行,嘴里嘟囔了句。   夏柳瞪了周生一眼,“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自是灵验的。”   结发之后,他们便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能,相约白头的夫妻。   看夏柳这般紧张,周生面上带着宠溺的笑容,“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而后,帮她去取下头上的冠,“我记得,你最不爱繁琐。”   随意的说了句,便让人端了饭菜过来,“你饿了吧?”   又是一个问自己饿不饿的人,夏柳原是想也用一句不饿来打发的。   可转念一想,这到底是周生的心意,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有点饿了。”   周生是刑部的人,最是观察入微,夏柳脸上的那一瞬间迟疑,如何能躲的过周生的眼睛。   只是,夏柳愿意吃的,周生便也没多说,而是将头转到一边,怕,看到夏柳面上的牵强。   红烛燃烧,便是将雨声衬的也有几分喜庆。   夏柳吃好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看着周生坐在床沿,一脸的愁容,便问了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这几日,总觉得周生怪怪的,原本夏柳还以为,许是因为快成亲了,男子也会扭这种别扭的情绪,便就没有放在心上。   可今日,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愈发的强烈了。   周生揉了揉眼睛,这才看向夏柳,只觉得,开口艰难,可还是说道,“你嫁我,可后悔?”   开了这个头,周生怕自己后悔,紧接着便又说道,“你若是后悔,外头的风雨你不必管,我自让你体面的离开,夫人那边,肯定也是向着你的。”   周生这么说,其实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将自己的名声给坏了便是,一个男人家家的,没什么好在乎的。   至于名声坏了以后不好说亲事,那他也不在乎,既然娶不到夏柳,有没有旁人也不重要。   夏柳定定的看着周生,“你这浑说的什么?”   大喜的日子,怎说这般,让人丧气的话?   周生吞了一口唾沫,“我,我是认真的。”   夏柳低头想了想,“是不是,顾子皿同你说了什么?”   她在塌上坐着的时候,便听着有人隐隐的说,什么新榜眼吃醉了酒,夏柳是没想到他会来。   可那又如何,当初是他要分开的,既如此,那么他们两个人便就不该有瓜葛的。   总不能,你都不确定能不能娶我,便让我蹉跎年华来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结果吧?   这情爱之中,本就没有谁欠谁的,你可以仔细衡量,我也可以及时止损。   听到夏柳提顾子皿,周生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不关他的事,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   夏柳微微的蹲下身子,平视着周生,“你要将婚姻,当做儿戏?”   既然都愿意嫁给他了,怎么还能反悔?   周生心跳突然加速,一把将夏柳拽着压在塌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悔不悔。”   夏柳的脸红红的,也不知道是这大红的喜服衬的,还是因为两个人挨着这么近,她抬起手,搭在周生的胳膊上,“无悔。”   这两个字落下来后,周生突然坐了起来,用力的扯开自己的腰封,“夏柳我给过你机会,是你选的我,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以前也就罢了,以后我见不得你与他再有半分牵扯!”   周生自认不是什么君子,不会说洁身自好的同夏柳分房而住,等着确定夏柳彻底将顾子皿忘了再同房。   这一刻,他确定,夏柳愿意嫁给自己,或许是怕失去,或许是趁火打劫,更或许将来被指责是卑鄙无耻,他今日,就同定房了!   良久之后,外头还下着雨,在这安静的夜里,愈发的清晰。   周生以为,喝了那么些酒,总是该困的,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低头看着,怀里安稳的夏柳,惦记在心头的姑娘,终于躺在身侧,只是心中,始终有一个念头,不解开心里烦闷的很。   “夏柳啊,你怎么不戴我给你的戒指,不喜欢吗?”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夏柳其实也不困的,只不过有些害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周生。   干脆闭着眼,装作昏昏欲睡的样子,听了周生的问话,她将头埋的更低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也不是。”   “那你为何不戴?”周生紧接着又问道。   “又重又厚的,像块金砖。”夏柳轻声回答。   周生的眼睛瞬间亮了,竟,竟是这种理由。原本,他是想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夏柳跟前,为她打个戒指,自然是要交代下头的人,一定要贵重。   然后,就是又贵又重。   “那,为何不戴步摇?”周生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追问。   “戴过。”夏柳轻轻摇头,女孩子嘛,哪里有不喜欢好看的首饰的,那东西虽然不好戴在人前,可是却在屋里能偷着欢喜。   可是,实在是太重了,就戴了一个时辰,解下来的时候,都让头发拽的头皮疼。   竟是这个缘由,周生低低的笑了起来,原是他多想的。   想着那日瞧见,顾子皿去乔装打扮见夏柳的那一幕,突然就不想问了,当日,有下人有顾夭夭,她们肯定也不是私会。   无论看到的什么,要是夏柳还想嫁顾子皿,按照顾夭夭的性子定然是要由着夏柳的,既然今日愿意同自己拜堂成亲,便,再没有什么好疑惑的了。   “睡吧。”唇,印在夏柳光洁的额头上,以后,他们好好过日子。   等着明个雨停了,便会迎来姹紫嫣红的初夏。   顾夭夭这边,坐着马车回到了叶家,因为两个宅子离的近,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路上,她同叶卓华,都还没聊完夏柳的事。   “夫人,临安公主赐下了东西。”刚进门,下头的人便小声的禀报。   哦?顾夭夭微微的挑眉,这倒是奇了。 第277章 下贱的很!   虽然,听冯知微说,临安公主收敛了性子,可顾夭夭却觉得,就算再收敛性子,也不至于说,懂事到同自己,讲究这些个人情面上的东西。   “可,留了什么话?”顾夭夭边走边问道。   “回夫人,那宫人说,公主贺夫人,嫁妹之喜。”既都挂在了顾家名上,那夏柳自然该是她的姐妹。   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顾夭夭微微拧眉,总觉得事情不对的很,随即便问了句,“送了什么贺礼?”   提起这个事,下头的人明显是有点为难,抬头,便是先看了一眼叶卓华。   顾夭夭已经进了屋子,让人收了油纸伞,却迟迟等不到下头的人回答,倒是一眼瞧见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尊白玉的观音。   看到顾夭夭已经注意到了,下头的人才说道,“回夫人的话,便就是这一尊,白玉送子观音。”   看着观音坐下,那雕刻的精巧的童子,倒是,费了几分心思。   顾夭夭到现在,肚子里头还没动静,京城中自是会有一些个,闲言碎语的。临安公主送这么一个东西,其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顾夭夭却冷笑了一声,她便说这临安公主怎么改了性子了,这般,才让人安心。   “倒是有心了,寻个地方放起来吧。”顾夭夭摆了摆手,倒是不放在心上。   像这种讽刺人的事,不过都是自己玩剩下的,小孩子心性,不值得放在心上。   “慢着。”却不想,叶卓华却从旁边阻止了一声,“让人一定要查查,再收起来吧。”   这个查,自然是让府医看看,这一尊神佛,倒是真神,还是真鬼。   原本,从外头来的东西,收入库房之前都要例行检查的,叶卓华突然嘱咐了句,自是要让人要里里外外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心的查。   对于这个提议,顾夭夭自是同意的,便点了点头,让人将这一尊白玉观音收下去了,而后还让人将刚才摆这观音的桌子给擦了擦,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   两个人收拾好了后,便躺在了塌上,叶卓华不停的摆弄着顾夭夭的手,“我今日听戏本说,两个人有没有缘分,将双手与大拇指交叉相握,展开之后纹理若能连成一条线,便是天定的有缘人。”   听了这话,顾夭夭笑着将手收了回来,“你还信这?”   他们自然不必看的,纠缠了两辈子了,若是没有缘分,这世上便没有人会比他们能算得上有缘分。   想起他们那些纠葛,顾夭夭手很自然的搭在叶卓华的肩膀上,感受着两个人拥在一起的温度,大约这便就是,苦尽甘来。   叶卓华的眼神变了变,“难得,夫人主动一次。”   而后,翻了个身,目光炯炯,似有星辰要将顾夭夭吸进去一般。   顾夭夭眉目中皆是笑意,“嗯,是我主动的。”   想起过往,自是越发珍惜现在。   浓情四溢,都在心中庆幸,庆幸眼前人便是心上人。   “夫人。”突然间外头传来了婢女的声音。   趁着清冷的月光,消散了一室的旖旎。   “何事?”顾夭夭清了清嗓子,扬声问道。   顶替夏柳来顾夭夭跟前伺候的人都是有分寸的,这么晚了还过来打扰,怕是有什么事。   果真便听到,下头人说,那尊白玉观音大有乾坤。   说是那白玉观音的里头是空心的,塞了大量的麝香,而后用蜡封上,若不细查,端是光看外面是瞧不出什么不妥的。   麝香是什么作用,内宅的妇人,怕都知道。   什么送子观音,瞧着是断子观音还差不多。   叶卓华听了之后,脸色微沉,直接掀了被子下地,却被顾夭夭一把将人拽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叶卓华冷笑一声,“让她付出代价!”   这都明目张胆的算计到了他们头上,上次骂的还是轻了,得让人,好生的收拾她,让她知道痛才会老实。   什么皇家公主,在叶卓华眼里,她什么也不是。   “你给我回来。”顾夭夭愣是将人给扯了回来,“你莫不是觉得,我是忍气吞声的主?”   都已经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了,顾夭夭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看叶卓华不动了,顾夭夭才又说道,“这到底是女眷内院的事,有什么纠葛自有皇后娘娘做主,你这么贸贸然的出手,莫不是觉得,皇后娘娘的裁决会不公?”   就冯知微的性子,顾夭夭都怕她出手出的重了,绝不可能偏袒临安公主。   虽说,叶卓华动手,他们都知道那是因为叶卓华在乎顾夭夭,冯知微也自然不会多想,可难保不让旁人觉得,她们这是给冯知微难看。   看叶卓华不为所动,顾夭夭赶紧说道,“我这不也没什么事?你没接触过临安公主,不知道她的性子,就那样的人,估摸也只能耍一些这般的手段,成不得气候的。”   脾气暴的人,多是沉不住气的,谋不成什么大事。   良久,叶卓华也只是嗯了一声,“只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便是搬出冯皇后来也没用。”   她既然管不了后宫内院,那便不用她管了。   顾夭夭笑着点头,“好了,我这不是也没事?”重新将人拉在塌上。   夜,总还长着。   叶卓华起身的时候,难得顾夭夭也醒来了,她撑着头看着叶卓华自个在那整理衣衫,每一个动作,仿佛都能成一帧画。   “等着这个月休沐,我们去外头转转吧,带上笔墨。”顾夭夭想着便提议了句,她突然想画,垂柳之下,心上人的背影。   且,这也是个机会,等着再往后,便就大热了,不说天气如何,就是山上也都开始有毒虫了,总不如现在让人舒坦。   对于顾夭夭的提议,叶卓华自是愿意的,他也想带顾夭夭出去,就他们俩人,然后在没人的地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顾夭夭倒不知道叶卓华心里头想的什么,还寻思着,到了那日穿的什么衣服,带点什么吃食好。   “夫人。”原本,叶卓华去上早朝,里屋是不需要人伺候的,顾夭夭这个时辰,多也没起来过,下头的人在外头说话,估摸也是有事。   顾夭夭伸了伸胳膊,随口便问了句,“何事?”   心里想着,夏柳这才成亲第一日,下头的人便就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人了。   “临安公主来了,说是来同您说说,送子观音的事。”昨夜,查出送子观音的事来,今日临安公主便来登门,而且,竟是挑明了说的。   说是来给顾夭夭解释也不像,也不知道她心里头想的什么。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这临安公主果真是被惯坏了,竟还敢上门,“让她等着。”顾夭夭没好气的说了句。   这个时辰过来,估摸也就是宫门刚开,便眼巴巴的出来的。   不过顾夭夭说等着,肯定不会让临安公主在大门口站着,让来往人瞧着也不是个事。   若是知情的人,倒是能说临安公主自作自受,可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叶家嚣张,竟连皇家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   下头的人,便将临安公主请到侧殿先等着。   临安公主进门的时候,正好碰着叶卓华出来,两人走了个对头。   不是远远的看着,不是隔着屏风望着,而是这么真真切切的瞧着,临安公主的心,仿佛是是要跳出来一般。   只想着,所有的一切在这个时间停止,让她可以仔细的看看叶卓华。   可到底她没有这般厉害的神法,只用力的搅着帕子,强忍着自己转头去看叶卓华的冲动,努力的隐藏自己放在心头的所有心事。   原本,叶卓华在看到临安公主的时候,该见礼的,可叶卓华却就如同没看见临安公主一般,抬头以自己原来的步伐,往前头走去。   公主如何,一个敢动了伤害自己妻子心思的人,自己没动手处置她,已然是仁慈了。   在叶卓华快同自己擦肩而过的时候,临安公主拿着帕子的手突然一松。   那绣着胡蝶的帕子,被风吹在了叶卓华的脚边。   那明黄色的帕子,象征着皇室。   临安公主想着,叶卓华这下总该有反应了吧。没想到,叶卓华目不斜视,依旧走自己的,在经过帕子的时候,按照他正常的步伐,直接将脚落在了帕子上。   那干净的,带着女儿香的帕子,被人踩上的带着泥土的脚印。   “公主。”旁边的婢女一时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去捡起来不是,任由那帕子在地上也不是。   旁人许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她瞧的分明,她们家公主竟故意将帕子扔在那叶大人的跟前。   婢女的心当时都快跳出来了,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莫要瞧见这不该看到的一幕。   临安公主这算是怎么回事?看上了人家有妇之夫?   这若是寻常的人,公主起这个心思也不是不行,可偏偏人家叶大人的正头娘子是顾家的人,虽说比不上公主身份尊贵,可也差不到哪去。   这若是让顾夭夭瞧见了,那还能算完?   可是,还不等婢女想明白,却瞧着临安公主突然转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叶卓华,而后冲着那帕子,不顾身份的呸了一口。   好似,厌恶叶卓华的很。   看见着一幕,婢女才算是放心了,只要没瞧上,便是好的。   许是因为临安公主看到叶卓华没见礼,扔了个帕子在地上,引起叶卓华注意,给彼此个台阶。   却没想到,叶卓华竟然这般的不识趣,这才惹怒了临安公主。   婢女心里头还觉得,临安公主这几日真的长大了,现在都懂得,莫要同朝廷命官直接起冲突来了。   等着临安公主被请到侧厅,顾夭夭这才起塌。   下头的人赶紧伺候,等着为顾夭夭梳好头发,穿上外衣的时候,下头的人想了想还是禀报了一声顾夭夭,“夫人,这公主好像与大人有仇。”   突然来这么一句,倒让顾夭夭摸不清头脑,“这话怎么说的?”   莫不是因为,叶卓华拒了公主的心意,这才被记恨上了?   下头的人摇了摇头,倒也说不清楚,只说瞧见了,临安公主冲着叶卓华的背影,恶狠狠的啐了一口。   能让一个公主,不顾身份的做这种粗鄙的举动,想来是恨的厉害了。   “莫不是他说了什么话?”顾夭夭想,估摸叶卓华还压着火,那人的嘴,顾夭夭是知道的。   下头的人摇了摇头,只说俩人离那么远,根本就没瞧见叶卓华说什么话。   这,倒是让顾夭夭觉得稀奇了。   莫不是,那临安公主心眼小的同针尖一样了?   至于因为这么点事,便闹得她自己连脸面都不要了?   等着整理妥当了,顾夭夭便才去见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此刻,正坐在椅子上,品着叶家的茶叶,越品眉头皱的便就越紧,“这叶家,不过是个二品尚书,竟然喝的是贡品!”   打从刚尝的第一个开口,临安公主便品了出来。   这种东西,便是她都没资格用,还是太后怜惜,这才赏给她一罐的,平日里她都不舍得喝。   当然,这也不是叶家下头的人要显摆,而是平日里,她们接待人都用的是这个新茶叶。   下头的庄子,都感激顾夭夭,若没有顾夭夭,去年冬日得冻死多少人了,所以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顾夭夭这边送上来。   这是,今年刚炒出来的头份春茶。   便是比宫里的也不差的。   宫婢听了临安公主的抱怨,低头小声的说了句,“许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   毕竟,这两人的关系,在那放着。   临安公主冷哼了一声,“就知道将宫里的东西,往外送!”   皇后还真的连面子都不做了,宫里头有什么好东西,不想着她这个皇妹,竟想着一个外人!   听着临安公主在这抱怨皇后,宫婢吓的不敢吱声了。   临安公主是皇家的人,就算犯了错顶多是挨上几句责骂,可是她们下头的人就不同了,以下犯上那是大罪。   临安公主一听跟前都没人说话了,心里觉得憋的慌,便是连手中的茶杯,好似也在笑话她,便抬起手,将那杯子,直接扔了出去。   叶家的人不明所以,看临安公主突然发脾气,以为是伺候的不周到,赶紧跪了下来,“公主殿下息怒。”   顾夭夭一进来,看到的便就是眼前这一幕。   她抬起手,让人扶着进来,“公主殿下,一大早的,来我叶家耍的什么威风?”   今日,她穿的一身翠绿色的云锦长裙,与这季节正是相配。   因为在家中,也没有梳着繁琐的发鬓,只将头发高高的盘起,用一根长长的鎏金簪子固定。   发鬓简单,却因为这个簪子,让人不失了贵气。   手,搭在下头人的手背上,眉眼间皆是朝廷命妇该有的大气。   临安公主不由自主的拨动,耳边的流苏。   她比顾夭夭强的,自是身份,今日出门便挑了皇家人才能用的明黄,便是头上的簪子,也同样选了金色。   可说不上为什么,好像自己全身上下,就这一个颜色,说白了就像是一块行走的金砖而已。   临安公主挺直了身子,不停的呼吸,总不能还没出手,便被人吓回去了。   “本公主如何,自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教导,自用不着叶夫人费心了,倒是叶家的规矩,却是让本公主大开眼界了!”视线,直接落在顾夭夭的腿上。   似乎,她这么一看,顾夭夭便会屈身在她跟前见礼。   顾夭夭撇了临安公主,不屑的哼了一声,“叶家夫人,自然帝后裁断。”   一个庶出公主,还没这个资格。   顾夭夭被人扶着,就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下头的人,立马奉上了茶,可是临安公主却没有,她既然不爱喝,那不喝便是。   叶家,一门俩尚书,还求着她不成?   临安公主的脸上,白了红,红了白,几次想扶着椅子起来,准备离去,可又坐下了。到最后,摆了摆手,示意下头的人,都退下去。   看顾夭夭跟前的人没动,临安公主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的说道,“我有体己的话,要同夫人说。”   顾夭夭抬头看了临安公主一眼,却没急着下命令,而是待自己放下茶杯之后,又擦了擦嘴角,才抬手让左右的人退下去,顺了顺自己的衣服,慢悠悠的说了句,“公主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临安公主紧紧的抿着嘴,到了跟前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思量片刻,最后决定直接将话挑明了说,“本公主昨日赐你的送子观音,里头放了麝香。”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就算那观音在你屋里放这么一夜,也不至于出什么事。”临安公主还特意解释了句。   “臣妇知道。”顾夭夭却直接打断了临安公主的话,“这些就莫要解释了,公主有什么话,还请再说明白些。”   大早晨的,她没这么时间,陪临安公主在这,说些个废话。   “你知道?”临安公主抬高了声音,不过随即也释然了,她送来的东西,叶家肯定是要防着的。   左右,她做的也算不上有都没天衣无缝,只要用心肯定是能查出来的。   “既如此,那本公主便明着说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子嗣定然着急,等过两日,本公主允你拿着这白玉观音,到皇后跟前告状。”   明明这是应该的事,临安公主却说的就如同,在施舍一样。 第278章 秘病?   而且,按着临安公主的举动,这是上杆子让人家告状的?   这事真要闹起来,太后也没法护她。   这大早晨的跑来告诉自己,就怕伤了自己的身子?   顾夭夭看临安公主的眼神都变了,着实想不明白,她这是闹的哪一出,莫不是就是不想好好的活着,这才想了一个,可以折磨自个的法子?   猛然间想起了叶卓华的话,莫不是这临安公主,果真是有不可告人的,秘病?   看顾夭夭一直不吱声,而且那眼神复杂中好像还透露点什么,仿佛是有一种在看病人的错觉。   临安公主清了清嗓子,“你,你自也不必太感谢我。”   毕竟,这事情闹大了,旁人也只会觉得顾夭夭是被自己害了,若是顾夭夭他日能生下孩子,那便是老天垂怜,可若是生不下,便就能说,是被自己给害了。   作为女子,临安公主觉得,她可是帮着顾夭夭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了。   顾夭夭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自己身子好好的,用得着她在这,为自己分忧?   “公主,是要让臣妇办什么事?”   顾夭夭微微挑眉,自觉得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膳,这临安公主更也不会,平白的示好。   既然是有目的来的,总少不得算计,顾夭夭再次端起茶杯,慢慢的品着。   临安公主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叶夫人到底爽快,本公主今日卖给你这个天大的人情,也不为旁的,改日,我嫁与你兄长的时候,你莫要从中阻挠的便是。”   噗!   顾夭夭听这话,喝进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   也不知怎的,突然有茶叶卡在了嗓子里,憋的顾夭夭一脸通红。   下头的人听见动静,赶紧进来伺候,拍了拍顾夭夭的后背,帮着她顺过气来。   良久,顾夭夭这才缓和过来,“你刚才说你要嫁谁?”   看着顾夭夭这般失态,临安公主突然有了报复后的喜悦感,眉目间都是笑意,“那日殿试,本公主就在屏风之后,对令兄一见倾心,今生非令兄不嫁。本公主既然要做你的嫂嫂,你从前做的那些错事,本公主自不会同你计较,往后,定然也会护着你!”   顾夭夭脸色越来越沉,到后来,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想入我顾家门,你也配?”   当真以为,顾家是收容所,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能进来?   虽然当初尚布珍公主,顾明辰不愿意,可是后来布珍公主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才接受了布珍公主。   若是布珍公主同临安公主一样,脑子不清楚不说成日里还叫嚣着爱找事,早就被顾家撵在一边。   听顾夭夭这么一骂,临安公主也沉着脸站了起来。   她不过是说要嫁给一个废人罢了,顾夭夭竟然用这般语气同自己说话。   若是直接说出,自己想入的是叶家门,她更不定会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来讽刺自己。   临安公主一步步的往前,紧紧的盯着顾夭夭,“叶夫人,如韵是公主可你不是。今日,本公主已经给足了你脸面!”   话,直接就喷在了顾夭夭的脸上。   顾夭夭的手动了动,眼神自是同结了冰一般,“赵临安,今日你也给我听清楚了,若是要搅的我顾家不安,我不管是什么身份,也绝不让你好过了!”   临安公主嘴角轻轻的勾了勾,“那咱么便走着瞧!”   而后,猛然间转身,走的利索。   看着临安公主的背影,顾夭夭心里还恼的厉害,命人将昨日临安公主送来的那尊玉观音给扔出去。   下头的人有几分迟疑,毕竟临安公主是皇家的人,她送来的东西,自要妥善保管。   可瞧着顾夭夭这么生气,下头的人也不敢忤逆,便只能按照顾夭夭吩咐的,将那尊观音给扔了出去。   临安公主这边刚上了马车,便听着身后砰的一声,掀起了马车的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   只一眼便瞧见了,被扔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的送子观音。   当下,脸上如同滴墨。   下头的人屏住呼吸,也不敢吱声,生怕临安公主的火气,撒在自己的身上。   等了许久,也没等着临安公主发脾气,只看着临安公主用力的甩上帘子,沉声命令了句,“走!”   另一边,自从殿试之后,临安公主便就没动静了,也没说是有看上的还是没有,皇上怕临安公主胡闹,派出去盯着她的人,也没叫回来。   昨夜,临安公主让人给叶家送了一尊送子观音,下头的人也禀了皇帝,皇帝想着,就临安那性子,估摸也就是耍耍脾气,闹不出大事来,再说叶家那俩人也不是吃素的,大晚上他也就没折腾管,寻思等着今日下朝了,再问问叶卓华可有什么不妥。   结果却没想到,宫门刚打开,临安公主便跑到了外头。   眼看要上朝了,皇帝来不及管,便让冯知微帮忙盯着点。   虽说皇帝也知道,冯知微处理事断不会温和,可临安公主被娇宠的有些不明事理,让这么一个手腕强硬的嫂嫂管管,于她也是好事。   免得到了婆家,生了事端,引得夫妻不睦,再毁了她一辈子。   果真,冯知微确实没什么耐性,什么试探引导都没有,让人直接等在门口,待临安公主进宫后,便将人带到自己跟前。   临安公主被引进来的时候,冯知微刚用完早膳。   太后那边,也不用冯知微日日请安,只说了,初一十五或者逢年过节的去瞧一眼便是。   也没说得是怜惜冯知微,只说自己要礼佛,冯知微去了也是打扰她。   没有刻意让人感恩,却处处为人着想,便是上次,华夫人的事,太后也没说偏袒临安公主,只是说这后宫诸事,该有皇后处置,冯知微自是心里敬重太后的,这般一来,便也没真将临安公主如何。   这会儿,临安公主站在殿中,许是被突然叫来了,脸上有些不忿,嘟着个嘴便是连行礼都是在应付。   冯知微看在太后的面上,懒得同她计较,只轻轻的抬了一下下颚,“免了,坐吧。”   临安公主连个谢字都没有,扭头给了冯知微个后背,走到了椅子跟前,扑通一声坐下,而后端起了下头人奉上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冯知微揉了揉眉心,不停的念着太后,忍了。   只是,她这还没开口,临安公主突然呸了一口,将茶水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我知道我不得皇嫂的待见,却也还没到,如今沦落到便是连下头人都瞧不上我的份,叶家待客都用新茶,皇嫂这对我却用的旧茶,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嫂将自个的东西,全都搬到叶家?”   冯知微转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临安公主,她当初给了顾夭夭一些银钱,让她为自己做买卖,现在拿到手的银钱,早就翻了好几番了。   更罔论,顾夭夭手里的了。   叶家有什么东西,还用得着靠自己赏赐?   这一瞬间,冯知微终于明白了,为何临安公主的生母位分不高了,脑子这个东西,怕就没长。   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估摸便是结交了太后了。   这做了皇后,同在家中为姑娘确实不同,一会儿个宫里各处的管事的还要过来禀事,冯知微着实没空,同她在这磨嘴皮子,“你今日,去叶家做什么去了?”   想着随口问一句,临安公主说便就说,若是不说,压了她的宫婢,总是能知道真相的。   提起叶家,临安公主还露了个笑容出来,“我去叶家提亲去了。”   冯知微还没反应过来,临安公主紧接着就解释了句,“我瞧上了顾尚书了,自然是要走叶夫人的关系。”   顾尚书?   满朝上下,姓顾的尚书,就只有顾明辰一个。   冯知微缓缓的闭上眼睛,“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我自是清楚,所以,我现在才说出来,要嫁给顾尚书,而不是那日在大殿上便提了!”临安公主,说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冯知微只觉得脑子里突突的响。有时候,都想挖出临安公主的心,瞧瞧那里头装的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你死了这条心吧,以后没本宫的命令,不许再出宫。”   而后扫了一眼,她身后的宫婢,“也不许再往宫外送东西!”   皇后下了命令,宫婢自然是赶紧应声的。   临安公主却不乐意了,她起身,用力踹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哗啦啦的将旁边的椅子也给连带着倒了下来,“冯氏,我母后还未说什么,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就凭我是皇后!”冯知微也动了怒,猛地一拍桌子,“来人,公主疯魔,将她关入玉琉殿好生的养着!”   下头的嬷嬷走了进来,不过却也不敢真的用太大的力气,临安公主挣扎的厉害,四个嬷嬷竟然毫无办法。   冯知微看着地上的闹剧,终是没忍住,亲自动手拽住临安公主的胳膊,将她猛的别在身后,“将她给本宫绑了!”   “你是皇后又如何,你上头还有皇兄母后。今日,有本事便将我杀了。不然,我定是要嫁给顾明辰的!”冯知微身子动弹不得,便在那扯着嗓子的喊。   冯知微瞪了左右一眼,“都不觉得丢人是吗?”   堂堂公主,吵吵嚷嚷嫁人,这不是让全宫上下都看笑话?   皇后这么一提,左右的人便明白,有个嬷嬷赶紧拽了一截衣裳,准备塞在临安公主的嘴里。   可是到了跟前,因为临安公主将头避开,便没塞到嘴里,可就这会儿功夫,临安公主瞅准机会,张嘴直接咬在了嬷嬷的手上。   嬷嬷惨叫一声,等着下头的人从临安公主的嘴里将嬷嬷的手拽出来的时候,血流不止,生生的被临安公主咬下了一块肉去。   临安公主满嘴是血,却没有手来擦拭,只能由着它顺着嘴角流了下去,而后抬头一脸挑衅的看着冯知微,仿佛是在问冯知微能将自己如何?   啪!   冯知微抬手,重重的甩了临安公主一巴掌。   这一巴掌,冯知微用了十成的力,临安公主脸被打的偏到一边,便是连耳朵里也嗡嗡的响。   “下贱的东西!”冯知微当着这么多人,便是一点脸面都不给临安公主留了。   临安公主也被打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是她从小到大,头一次挨打。   等着反应过来,临安公主双目赤红的瞪着冯知微,大约怎么也没想到,冯知微竟敢与她真的动手。   打了人,冯知微还觉得气没消,摆了摆手,让人将临安公主拽出去,免得再说出什么话来,让自己忍不住,重伤了她。   “娘娘,莫要将自个气坏了。”旁边的宫婢,看冯知微依旧沉着脸,从旁边赶紧劝一句,“等公主殿下以后便会明白,娘娘这般做,也是为了她好。”   冯知微哼了一声,“莫要宽慰我了,瞧瞧她今日这样子,像个市井泼妇,怎么可能有醒悟的一日。”   说完后一顿,才又继续说道,“你派人去前头瞧着点,圣上下了朝便带到本宫这来。”   今日她动手打了临安公主,肯定得有人同上头的禀报,太后那边她不好说什么,可是皇帝这,冯知微总得要做点什么。   总不能,她这前头打了人,皇帝跟太后后脚就眼巴巴的去探望,而后再赏赐些东西宽慰临安公主。   下头的人怎么想,冯知微却不在乎,可临安公主心里,定然觉得,后头有人同她撑腰,与自己还能有几分尊敬?   以后,怕是得闹出不少幺蛾子来。   等着安顿好了,冯知微这才消了气,脑子里一闪,招了人过来,“本宫不方便出去,你去给叶家捎个信,有什么好东西,莫要忘了本宫。”   临安公主还以为,是冯知微赏赐顾夭夭东西。其实,是冯知微羡慕顾夭夭,这入宫的东西,一层层的检查,一遍遍的考量,到了冯知微跟前,说是都是精品,可是却还不如在下头的时候来的有趣。   看冯知微说的小声,下头的人立马明白了过来,这是要偷着从外头带东西了。   她紧张的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要是去旁的府里头,她肯定不敢,入口的东西不经过太医院检查谁人敢往皇后跟前送。   可她是从冯家来的,自然知晓她们姑娘同叶夫人的情谊,不然她便是拼死也不能应下。   等人出去后,冯知微便盼了起来,也不知道顾夭夭那边能带来什么好东西,便是连下头各司禀报常务,也都没心思听。   另一边,皇帝下朝后,原是要问一问叶卓华的,可一听说是皇后有事,也没管叶卓华,急急忙忙的往皇后这走。   一进殿里,一看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守着,皇帝不明就里,不由的问了句,“皇后呢?”   下头的人禀报,说是皇后自个在侧院待着,不让她们伺候。   皇帝一听,心都提了起来,抬脚赶紧往里头走去。   如今树木已经长的郁郁葱葱,挡住了皇后的影子,皇帝远远的,只能瞧见一个毽子高高的飞了起来。   心,陡然松了下来。   唇,微微的勾起,待走近了,果真瞧见,冯知微换上了劲服,正在踢着毽子。   冯知微在闺阁里便爱玩闹,这东西自是擅长,只不过如今贵为皇后,处处要端着,今日来了兴致,便将左右的人都打发出去,免得让宫人瞧见了笑话。   今日,便玩个痛快。   冯知微用眼角瞧见了旁边的那一丝明黄,不过却并没有停下来,一口气踢了二十九个,腿有些麻了,一时失了方向,那毽子便掉在了皇帝的脚边,冯知微这才停下来。   “你叫朕过来,不会就是为了陪你,踢这个小东西吧?”皇帝弯腰将毽子捡了起来,放在冯知微的手上。   冯知微见了皇帝也没有见礼,只是微微的挑眉,“怎么,不成?”   皇帝笑着摇头,“你若愿意,做什么都成。”   而后,揉了揉冯知微的头,“看来,今日临安将你气的不清。”   虽然他们见面少,可是这么些年,一直是有书信来往的,对于冯知微的语气,皇帝便是一下子能辩出这里头的怒火来。   冯知微避开皇帝的视线,拿着毽子在手中把玩,“怎么,你是要为你皇妹做主了不成?”   看冯知微这别别扭扭的语调,皇帝笑着拉住了冯知微的手,“让她扰了微娘,朕,总的想法子来补偿补偿。”   话,说的温柔,不必问发生了什么事,话里话外,总是向着冯知微的。   冯知微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而后拉着皇帝坐在旁边的亭子里,“说吧,怎么补偿我?”   皇帝看着冯知微的眼睛明亮,眉目间愈发的柔和,“出宫算不算?”   “真的?”冯知微声音陡然抬高。   眼睛弯的就如同月牙一般,她笑的比太阳还要灿烂。   倒是皇帝,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   皇帝除了批阅奏折的时间,基本都同冯知微在一起了,没想到竟然还将冯知微憋闷到这般地步?   冯知微没有注意到皇帝的脸色,只想着能出宫了,她要先去看一眼父亲母亲,而后就去寻顾夭夭,她要将京城的铺子都转一遍,然后再拽着顾夭夭陪她打马球,说起来,她们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交过手呢。   “什么时候可以出宫?”越想,越觉得按耐不住,心底的兴奋。 第279章 万万没想到   “快了。”皇帝的话,变的有些少了。   冯知微这才低头看向皇帝,“怎么了?”   皇帝寻思这丫头,总算是知道关心自己了,可却没想到,冯知微后头却也只是来了句,“你莫不是在诓骗我吧?”   “朕,骗你做什么?”皇帝点了一下冯知微的额头,今年的春日宴还没办,如今新官员都就位了,也该热闹热闹了。   且过两天就热了,所以该是就这几天的事了。   因着去年便是在华夫人那办的,皇帝便想着,今年也还选那个地方,以示他们对华夫人的重视。   至于华夫人的身子肯定是撑不住的,那便交给如韵公主去办,左右上次她们府内也是办过的,该是有经验,也不必如韵公主多么费心思。   旁人不知道文候于皇室到底有多忠心,可是皇帝知道,所以他愿意给如韵公主这个脸面,让众人都明白,她们圣宠不衰。   正好,皇后爱热闹,这次让冯知微也出去,也一起热闹热闹。   听了这个提议,冯知微面上欢喜的很,“那,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打马球?”   虽说同自己想的出去闲逛不一样,可是能办春日宴,人多也热闹,到时候顾夭夭她们肯定也会去的。   总是比她一个在宫里,欢喜。   皇帝笑着点头,“你是皇后,谁人能管的了你?”不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听了皇帝这话,冯知微笑的眼睛都弯了,“庭初哥哥。”   许久,没这么喊过了,听这称呼,皇帝的眼皮一跳,总觉得这丫头憋着什么坏心思,“好好说话。”不由正色道。   而后,冯知微有些委屈的看着皇帝,慢慢的伸出手来,“我手疼。”   小声嘟囔了句,因为打了你妹妹,所以才手疼的。   皇帝微微的拧着眉,“她,又做了什么事了?”   下意识的就觉得,肯定临安又犯糊涂了。   冯知微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皇帝越听越脸上的寒光越浓,而后猛的一拍桌子,“混账东西!”嘴里,不由的骂了句。   冯知微原本也不是怕皇帝生气,就是觉得他与临安公主有着一同长大的情分,虽说临安糊涂,可到底在自己这受了罚了,皇帝该也没那么愤怒。   毕竟上次临安犯错,就那么轻巧的揭过去了,怎么瞧着,现在皇帝比自己还要生气。   一时间,冯知微还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越想越恼,猛的一下站起来,也没同冯知微说句话,直接要往外走。   冯知微赶紧将人拽住,“你这是要做什么?”   皇帝手指着玉琉殿的方向,“从前她是骄纵了些,朕觉得女儿家有些小脾气也是应该的。可现在,竟瞧上了一个有妇之夫,她要一点脸吗?”   而且,还是顾明辰!   要知道,皇帝之前还谢过顾明辰为国立妻,自己这个当皇帝的,管人家内院都觉得臊得慌,这才几日,皇妹便叫嚷着看上人家了。   丢人的很!   “临安到底年纪尚轻,我已经教训过她了,想来她自己也会想明白的。”   冯知微一边解释,一边拽着皇帝的袖子,紧紧的片刻都不敢放手。   皇帝冷哼一声,“小?旁人那么大都可以生孩子当母亲了,她算哪门子小?”   这一次两次犯错也就罢了,尚且就当她初入京城被繁华迷了眼睛,不与她计较,可没想到现在变本加厉,越发的没有分寸了!   看皇帝气的不清,冯知微又开始庆幸,庆幸自己耍小性子将皇帝给招来了。   不然就瞧这架势,若是再被临安公主顶撞几句,估计不定也会动手。   这小姑子挨了嫂嫂的打不说,还要再挨兄长的打,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就算临安千错万错,可也有太后的面子在那,让太后那边怎么想?   冯知微只能在旁边顺着皇帝的气,心里想着这叫什么事,小姑子做错事,自己一边管教小姑子,一边还得哄着夫君,嫂子太难当了。   不由的想起冯家的时候,自己不守规矩,冯泽那个东西老是训斥自己,不知道顾明慧会不会也会如同自己这般样子,在屋子里劝冯泽。   越想越觉得,同顾明慧亲的很。   以后,那不是嫂嫂,那是她嫡亲的姐姐。   冯知微在这哄着帝王,另一边太后听闻皇后动手打了临安公主,到底坐不住了,领着卫嬷嬷亲赶去了玉琉殿。   下头的人给太后见礼,都被太后摆手阻止了,急急忙忙的掀起珠帘进去。   此刻,临安公主正面无表情的躺在榻上,双眼呆滞的看着头顶。   旁边跪着的宫人,低声的哭泣,“公主,您说句话成不成?”   正说着,听着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瞧竟是太后,宫人赶紧转过身来,“娘娘,求娘娘为公主做主啊!”   原本的低泣,在看见太后之后,就像是碰见了能做主的人,一时间憋着那股劲便松了下来,成了嚎啕大哭。   卫嬷嬷看了一眼塌上的临安公主,左脸此刻已经高高的肿起,嘴角的也破了皮,卫嬷嬷别过脸擦了擦眼角,心里头总是憋着个气,没处发。   耳边是婢女越哭越大的声音,也顾不得在太后娘娘跟前失态,便训斥了句,“哭什么哭,晦气的很,赶紧滚出去。”   知道卫嬷嬷心里带着火,太后也没管,便只坐在榻上拉起临安公主的手,小声的唤着,“临安,瞧瞧母后,临安。”   一声声唤着。   许是临安公主听到了,到底有了反应,泪从眼角滑落。   太后心疼的为临安公主擦着眼角,“临安,母后知道你心里委屈,哭出来也好。”   临安长这么大,便是太后连个重话都没说过,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便是听从家里的安排一脚踏进了宫门。   有时候她在想,若是自己能骄纵些,同家族对抗,死也不嫁皇帝,是不是现在,就如同冯家一般,夫妻和睦,母慈子孝。   而不是,年纪轻轻的,便将自己活成了寡妇一般的样子。   所以,临安有小性子,太后是愿意宠着的,就想着,女儿家只有浑身长满了刺,才不会被人欺负。   如今,瞧着临安公主死气沉沉的躺在榻上,太后自是心疼的。   听着太后的声音,临安公主到底放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出声音,便让太后有一种,她到底活过来的感觉。   哭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临安公主才抽抽搭搭的止了声音,“母后,你能不能为女儿做主?”   声音颤颤的,甚至是带着几分祈求。   太后含着泪,将临安公主抱在怀里,“母后,带你回封地。”   在那里,她们不必在乎这些礼教,不必在乎什么朝廷有什么反应。   便是临安公主不讲理又如何,自己总能护得住她。   听了太后的话,临安公主从太后的怀里挣扎着离开,手指着她被打的红肿的脸,“您是太后,您是不能为女儿做主,还是,不愿为女儿做主?”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失望。   看着太后垂下眼去,坐在旁边也不吱声,卫嬷嬷不由的在跟前说了句,“娘娘心里只惦记着您,您说这话可就寒了娘娘的心了。”   听着卫嬷嬷为太后说话,临安公主只是将头扭在一旁,“所以,我挨打也是活该。”   卫嬷嬷被临安公主这话问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讪讪的看了一眼太后,便低下了头去。   太后为临安公主整了整额间的细发,“皇后动手实属不该,可是,母后却听到了一些个,更不该的闲言碎语。”   太后一顿,继续说道,“听闻,临安长大了,自己要挑选夫君了?”   临安公主微微的仰头,“是,女儿瞧上了吏部尚书顾明辰。”   那架势,大概有一种,你打死我我也就看上了顾明辰了。   太后温和的看着临安,仿佛一点都没有生气,甚至隐隐的还带着几分笑意,“这顾尚书母后也听闻了,少年有成,如今又高中状元,该是人中龙凤,我们临安好眼光。”   听着太后夸奖自己,临安公主不由的有几分紧张,莫不是,太后这要为自己赐婚?   可随即,太后才又说道,“可是临安,他是有妻子的人,这样的人,碰触不得。”   听太后没这个打算,临安公主这才放下心来,慢慢的垂下头去,“母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女儿也控制不住。”   太后怜惜的揉了揉临安公主的头发,“临安长大了,心头里也会装上公子了,只是这人啊,多是不得圆满,总会有遗憾。   总这以后,我们临安还会遇见更多的好儿郎,就,将顾明辰忘了吧。”   听太后这般劝,临安公主又是好一顿哭。   哭的,无可奈何,撕心裂肺。   哭的,太后都跟着落泪。   好一阵后,临安公主许是哭累在,便在太后怀里睡着了。   太后等了一会儿,确定临安公主睡的安稳了,才将人慢慢的放下来。   看着她眼角挂泪,太后拿了帕子轻轻的为她擦拭。   只是不小心碰到了临安公主的脸颊,临安公主便是在睡梦中,也皱起了眉头。   太后看在眼里,自是疼在心上。   睡着睡着,临安公主许是做了噩梦,竟在梦中哭了起来。   太后赶紧在旁边轻轻的拍着。   看着太后露出倦容,卫嬷嬷赶紧扶着太后到一边歇着,让下头的人过来伺候。   等着出了内屋,卫嬷嬷忍不住念了句,“公主这是被吓到了。”   太后听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卫嬷嬷得不到回应,心里清楚太后便是不喜她再说下去了,可终究是没忍住,到底还是抱怨了句,“公主虽有些脾气,可却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娘娘您来了一宽慰,瞧瞧公主殿下便不再多言。”   卫嬷嬷的意思,太后也清楚,临安公主说话不好听,可也不是个不识时务的,前两次被冯知微骂,不也都忍了?   怎么这一次,就能逼的皇后下这么重的手?   下头人只说临安公主顶撞皇后,皇后一时气急才动了手,可在卫嬷嬷心中却觉得,无论临安公主说什么,也不至于说是已经到了动手的地步了。   大不了,罚一罚,什么禁足,什么抄写女戒都成啊。   太后对于卫嬷嬷的话,不置一词,可良久却还是问了句,“皇帝现在在哪?”   卫嬷嬷眼睛一亮,立马打发人去问了。   没过多久,下头的人便来禀报,说是皇帝一下朝便去了皇后宫中,到现在还没出来。   卫嬷嬷得了消息,脸色有些难看,“这皇后娘娘,真真是好本事。”   在她看来,自然是冯知微霸着皇帝,同皇帝来个恶人先告状。   妹子都成这般样子了,皇帝却连一句问话也没说。   太后听了,也只是嗯了一声,而后才又交代了句,“去从哀家宫里,取出那对玉如意,赐给皇后,就只说,皇后辛苦四个字。”   听了太后的话,卫嬷嬷脸色微微一变,这东西是太上皇在太后入宫的时候赐的。   太后娘娘被太上皇凉了心,这么多年了,只留了这一对玉如意在身边。   就当是,少年时候也曾美好的证明。   看卫嬷嬷没动,太后不由的催促了句,“趁着皇帝还在,送去吧。”   卫嬷嬷虽然不懂太后的意思,可总觉得这话说的别有深意,便不再耽搁,赶紧回去去取那对玉如意。   原本,该在熟睡中的临安公主,此刻慢慢的睁开眼,忍不住咬着牙。   自己挨打了,母后还赏赐打自己的人,果真好的很。   她倒要瞧瞧,太后是不是真的冷情到,对自己不管不顾,一直会憋着不言不语!   另一边,叶卓华下了朝后,便匆匆的回府,也不知道临安公主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进了屋子,瞧着顾夭夭脸色不好,心里突的一下,“怎么临安,来家里耍脾气了?”   顾夭夭抬头看了一眼叶卓华,不由冷哼一声,“她还耍脾气,你知道她来做什么?来跟我挑明想做我嫂嫂,要我支持她?她莫不是脑子里有病吧?”   顾夭夭便将临安公主今日说的那些话,同叶卓华一字不落的学了出来。   “什么?”叶卓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临安公主竟瞧上了顾明辰?   听着顾夭夭在那抱怨,叶卓华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大舅哥这与公主,究竟是什么缘分?”   一个个,都想嫁给他。   顾夭夭心里恼的厉害,如今看着叶卓华还在旁边看笑话,冷哼一声直接将头别在一旁。   看顾夭夭生气了,叶卓华起身,在顾夭夭跟前弯腰做辑,“为夫错了,求夫人莫要怪罪。”   看顾夭夭还没转过头来,干脆拉了椅子坐在了顾夭夭的对面,“夫人放心,这事圣上定然会想法子阻止,成不了真的!”   这种事,除非是昏君,不然没人会同意的。   顾夭夭心中也明白,可是跟前有这么个东西盯着你,总觉得恶心的厉害。   看顾夭夭还担心,叶卓华便又想着法子的宽慰她。   听了叶卓华的话,顾夭夭面色才缓和过来。   只是,看着叶卓华这般从容,脑子里突然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摆了摆手,让左右的人都退了下去,定定的盯着叶卓华,“你同我说实话,你同这临安公主,到底有什么渊源?”   其实,当太后刚来京城那日,顾夭夭便觉得叶卓华的反应有点不对。   似乎是在遮掩什么,可当时没想那么多,便就揭过去了。   后来,临安公主送来了东西,叶卓华明显是很紧张,好像已经知道,临安公主会做手脚了。   一直没得空寻思,顾夭夭现在越想越觉得,叶卓华有问题。   这辈子,叶卓华该是没见过临安公主的,所以这么防着临安公主定然是因为上辈子遇见了什么事。   看临安公主这么闹腾,定然是很受宠的,怎么上辈子自己对她的印象就不深呢,一个得宠的公主即便是在封地选了驸马,也该与京城有所联系,而不是,只在传闻中有这么个人。   看着顾夭夭眼神越发的透亮,叶卓华一边叹息一边摇头,只能说顾夭夭太聪明了。   到底是在顾夭夭的注视下点了头。   说是在上辈子,确实有过纠葛,临安公主上辈子瞧上了叶卓华,被叶卓华明确的拒绝后,竟然妄图用下三滥的手段。   叶卓华心里只有顾夭夭,因为求不得不敢娶日日心痛难耐,被这个女人缠着心里厌烦的很。   原本他已经让皇帝出手了,可到底是自己妹子,皇帝做事不可能那么绝,才给了临安公主下手的机会。   叶卓华正在恼怒的时候,干脆一不二不休,直接换了人,而后坏了临安公主的名声。   皇帝同太后虽然也有些不喜,可这种事她们都知道,是临安做的不对,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能将临安公主,草草的嫁了人。   对于这种名声有损的公主,肯定不能带入京城,万一被人将丑事张扬出去,临安公主还怎么活?   太后也是为了保护临安公主,便下令让她永世不得入京。   还留了自己贴身的嬷嬷,在临安公主跟前提点,护她这一世安康。   这一世,叶卓华想着,自己已经娶妻,同临安公主也没有任何交集,该是不会惹这麻烦事。   万万没想到,自己是躲过去了,却换成顾明辰沾上了。 第280章 直接死吧。   顾夭夭在跟前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竟是这般渊源。   顾夭夭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哪一辈子,挖了临安的祖坟,才有了这样的宿仇。   上辈子,她瞧上了自己的未婚夫,这辈子又看上了自己的兄长。   也怪不得,从临安公主瞧见自己第一眼开始,便对自己流露出浓浓的不喜来,原来真的有上天早已注定的说法。   顾夭夭低头想着,叶卓华也在思量。没想到,重来一次竟然还有这般机缘,能避掉上辈子的桃花。   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有一种无奈。   顾夭夭思量片刻,想着要不要给顾家送个消息,让顾明辰心里有数,避开点临安公主。   叶卓华却摇头拒绝,“这般,只会让兄长难做。”   心里头,会觉得膈应的慌。   倒不如,什么都不说,毕竟顾明辰跟当初的叶卓华不一样。这一次,便是宫里的太后都不能允的临安公主胡闹。   而且,这也不是在封地,她想怎么样便怎么样,这皇宫内院都有规矩,公主也不是想随意见外臣便能见的。   叶卓华怕顾夭夭担心,让人去打探打探消息。   若是,真的皇帝的处置不尽人意,他们再告知顾明辰防备也不晚。   自从皇帝进宫后,叶卓华安置在宫里的人,也都没再用过,自是因为觉得没这个必要。   不过他们的动作倒是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便将宫里的事都传来了。   说是,临安公主被皇后亲手打了以后,便将人禁足了,便是太后也没说什么。   当然,临安公主说的那些个糊涂话,皇后与太后都下令了,任何人都不许传出去。   除了他们几个知情人外,任何人都不会将,临安公主喜欢顾明辰的事,传出去的。   顾夭夭这般一听,可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皇后娘娘这般所为,会不会与太后生出嫌隙?”   她怎么也没想到,冯知微竟会亲自动手。   叶卓华笑着摇头,“能登上帝位的人,哪有什么纯良和善的人?”   皇帝的心在皇后这,有皇帝的怜惜,同太后生不生嫌隙又有什么重要的?   再说了,太后同冯夫人可是老关系了,她若是同冯知微过不去,冯夫人那边能罢休了?   顾夭夭靠在叶卓华的身上,这命啊,真真是奇怪,躲都躲不开。   眼前也只能先看着,若是临安公主就此罢手也就算了,若是再做旁的事,她们定不放过!   再则,叶卓华也有自己的顾虑,顾皓辰同布珍公主的关系刚缓和,再冒出来个这么公主,会不会影响到顾家谁人也不好说,若是这一世临安公主听话了,她们再将事情闹大,反而不好。   “主子。”   软香在怀,叶卓华如何不会心生荡漾。   只是,耳边传来了,格外熟悉的声音。   顾夭夭同叶卓华赶紧分开,这下听的真切,竟是周生的声音。   顾夭夭赶紧坐正了身子,让人请他们进来。   今日是新婚第二日,周生同夏柳还穿着红,进来的时候,周生抬手便直接扶住了夏柳。   看着她们夫妻,恩爱和谐,顾夭夭面上终是露出了笑意。   “你们怎么今日,便回来了?”按道理说,顾夭夭算是夏柳的娘家人,等着三朝回门的时候,再回来。   夏柳还没说话,周生在一旁紧着便答了句话,“还不是这丫头,听闻临安公主给您下毒,便火急火燎的赶过来了。”   周生说完便又看了一眼夏柳,“我便说吧,主子什么人,怎么可能出事?”   夏柳瞪了周生一眼,觉得他的嘴里就没个把门的,不过此刻却没心思同计较,只盯着顾夭夭,上下打量。   似是确定,顾夭夭真的无碍。   夏柳虽说嫁人了,可是跟前伺候的也有顾夭夭留给她的,两府采买的时候,丫头们总要碰个面,便将这话给学出来了。   被夏柳听着,公主投毒,这还得了,这才眼巴巴的过来了。   顾夭夭听着周生唤夏柳丫头,瞧着两人神色如常,想来昨日那顾子皿的事,也没影响她们,这才放心。   拉着夏柳坐在自己跟前,“瞧瞧,你这新嫁娘,这心都得操着没边了。”   看顾夭夭打趣自己,夏柳的眼眶都有些红了,越是因为没守在顾夭夭跟前,越才觉得心惊。   “主子,我明日便搬回来住。”虽说她们之前说好了,夏柳嫁人后,白日可以过来,晚上同周生一起回去。   其实就是帮着顾夭夭盯着点人,别的事都不用做的。   可夏柳却后悔了,不想做什么周夫人,只想做顾夭夭跟前的小丫头。   没有顾夭夭,哪里有她现在的日子,能到这般地步,已经心满意足,如今所求唯愿顾夭夭安好。   “胡闹。”顾夭夭自是不会同意的。   既然有了好归宿了,怎么还能一直守着自己。   看他们主仆俩说话,叶卓华示意周生同自己去外头。   周生没回来叶卓华还不觉得,刚才一听见周生的声音,叶卓华才有了那种,周生不在自己跟前安静的冷清的感觉。   所以现在,自是及其和善的看着周生,“同我,比划比划?”   当然,再冷清也不能掩盖,周生坏了自己好事的事。   周生赶紧摆手,叶卓华那是连葛将军都能赢的人,自己同他比划那不是自讨苦吃,“小的,不方便。”   叶卓华轻轻地扯了扯嘴角,上下打量周生,“怎么,新婚才头一日,便,伤着了?”   当时,周生的脸色便变了。   作为男人,这种话绝对不能忍。   只是真到被打的趴下来的时候,周生躺在地上只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以后无论叶卓华说什么,也不能与叶卓华动手了。   男人的面子什么的,哪有那么重要?   当然,顾夭夭到底还是放心不下顾家,只说在宫里同临安公主结了怨,临安公主送的东西上门挑衅,让顾家也注意点,免得临安公主背后动手脚。   布珍公主在宫里便知道临安公主骄纵,便只当是那些事的缘由,便也没多想,只交代人,但凡遇到同临安公主有关的事,一定要禀报于她。   不过,似乎大家都是过于紧张了,这些日子,临安公主被冯知微禁足在玉琉宫,一直安稳的很。   如今,已是初夏,皇帝意思是要办春日宴,下头的人只能加快速度。   莫要等到,到了盛夏,那真的是与春日无关了。   春日宴的这天,许是宫里有事,皇帝留了顾明辰和叶卓华单独议事,因着皇后要出宫参宴,皇帝也给春日宴赏了彩头。   顾夭夭得知冯知微要出宫,知道她那爱闹的性子,也没等叶卓华回来,便赶紧收拾着过去。   早早的,陪着冯知微说话,免得她闷。   当然,收拾东西的时候,顾夭夭还特意嘱咐人带上了劲装,冯知微难得出宫一趟,若是不活动活动,自是会辜负这,万里无云的天气。   顾夭夭到的时候,这边还没来几个人,便由下头的人,领着顾夭夭往屋里走。   “皇后娘娘来了吗?”顾夭夭边走边问了句。   婢女笑着回答,“来了好一会儿,就等夫人了。”   顾夭夭用了早膳便来了,听婢女这么说,顾夭夭都怀疑,冯知微不定,是来这侯府庄子吃的早膳。   靠近了那屋子,便听见冯知微的声音,下头人掀起珠帘,领着顾夭夭进去。   此刻,瞧着她们正在推牌九,顾夭夭便直接寻了位置坐了下来,“你们倒是寻了好玩的东西了。”   冯知微笑着应道,“我成日里在宫里也没什么事,满脑子就想着,每日里玩什么新花样。”   话说的时候,这一把牌结束。   顾明慧冲着顾夭夭招了招手,“夭夭过来替我,我可坐不住了。”   她撑了撑腰,肚子这么大,坐着累人,要不是瞧着冯知微憋闷的可怜,她才不愿意沾这个手。   看顾明慧要起来,旁边的人赶紧将人扶着。   冯知微哼了一声,“行吧,那嫂嫂便起来歇着吧,免得真累着了,冯泽又要念叨我了。”   跟前也没个外人,冯知微便直接称呼冯泽的姓名。   原本,她以为自己这进宫了,该是能离着冯泽远远的。   可没想到,他不知从哪得了自己打了临安公主的事,竟然进宫说教来了。   冯知微颇为无奈,现在父亲不管事了,军营里大小事都得冯泽拿主意,他怎么还能有空盯着自己来。   顾明慧忍不住点了一下冯知微的额头,“你呀,没大没小的样,你哥这还不是为你考虑?”   他若是不知道这事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总得要摆个态度在这。   无论皇帝计较不计较,娘家人总得先有个姿态来。   自家的妹子,有没有过错的,自己说上几句也就过去了。   当然也莫要瞧冯泽能念叨,换成皇帝念叨试试?   看冯泽还愿不愿意?   听着顾明慧这么说,冯知微撇了撇嘴,“放心,本宫不同他计较。”   “行了,我也得起了。”这边念叨着,如韵公主也站了起来。   倒也不是说,她不想同顾夭夭玩,瞧着顾夭夭坐着没动,想来对这个也不是很感兴趣,她便就直接提出来散场来了。   主要是想着,顾夭夭也成亲了,不定这什么时候便有了胎气,头三个月又不能对外人道,万一累着了,好好个宴会,便成了罪过了。   “一清晨了,光陪你了,一会儿我得出去转一圈,看看下头的人有没有整理妥当。”   说着,便冲着顾夭夭一笑,“你是不知道,今日我寅时便起身了,赶紧盯着下头的人收拾,生怕咱们皇后娘娘什么时候便会过来,怠慢了娘娘。”   她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大家都知道冯知微的性子,也都是做了准备的。   冯知微哼了一声,“不玩便不完了,谁许你们合起伙来,打趣我?”   她这么一说,众人面上的笑意便更浓了。   不过,冯知微过来的确实是早,天还没亮宫门刚开,便就坐着凤撵出来了。   也幸得如韵公主早就安排妥当了,不然这一下总得够下头人忙活的。   她们用完早膳有一会儿了,如韵公主起身去瞧一眼外头,然后吩咐下头的人端来糕点。   姐妹几个,坐在那闲聊一会儿也成。   坐在一处的时候,自是要数冯知微的话多,便说起今日的事来。   说是这几日,临安公主是消停了,也不去找事了,就在屋里待着了,可是却不吃不喝的闹自己。   眼瞅着,便瘦了一大圈了。   太后娘娘自是沉不住气,这一次临安公主便也不闹着嫁给顾明辰了,只说着瞧上了不该瞧上的公子,这是她的罪过,说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为了不给皇室蒙羞,就此陨去便也是好事。   闹这么一出,便是皇帝也无法,总不能让这个皇妹,直接去死吧。   这太后娘娘便做主,让冯知微带着临安公主来春日宴上坐坐,让她瞧瞧,除了顾明辰之外,还有许多好儿郎,只要不是顾明辰,旁人谁都行。   因为冯知微压的住临安公主,有她在想来也出不得什么乱子,皇帝便也点头了。   不过饶是如此,皇帝怕闹出什么丑闻,今日由叶卓华作陪,将顾明辰留在宫里头了。   这么一说,顾夭夭也就明白了,怪不得叶卓华还没下朝。   只是,布珍公主在旁边却听的一愣一愣的,“竟还有这事?”   怪不得顾夭夭还特意嘱咐,让她防着点临安公主,她还真以为,是顾夭夭同临安公主的矛盾。   顾夭夭侧头同布珍公主解释了句,“原想着,自己观望着,若是公主再胡闹,便告知嫂嫂真相。”   而后,才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布珍公主只听着说是上了门起了什么冲突,下头的人没说明白,她也没想那么多,却不想竟放了麝香。   虽说时间短不会出什么事,可是在布珍公主瞧来,顾夭夭要孩子艰难,这种东西万万碰不得的。   “这也太胡闹了,这个临安公主确是需要好生的管教了。”   布珍公主赶紧询问,顾夭夭可让府医把脉了,莫要伤到身子。   等着确定顾夭夭没事后,布珍公主特意看了一眼冯知微,“不管临安公主是什么心思,这顾家夫人的位置,我决计不会让出来的。”   她伏低做小这么久,好不容易得来的今日,断不会拱手让人。   再说,公主又如何,真要抢了,她便死在大佑,她便不信了,父汗真能心硬到不管自己。   到时候兵临城下,她倒是要瞧瞧大佑新上来的明君,会不会因为一个庶妹陷百姓在水火之中而不管不顾。   冯知微听了临安公主的所作所为早就气的牙痒痒了,原本还听的临安公主说什么去叶家提亲去了,以为她就是去顾夭夭那胡闹了,竟没想到,存了这般歹毒的心思,“慈夫人放心,本宫都省的。”   在她们面前,冯知微自是没端过皇后的架子,此刻自称本宫,便是皇后对突厥公主的许诺。   看场上的气氛有些凝重,顾明慧便拿了糕点先递给冯知微,“侯府的糕点比宫里的都不差,我惦记了一年了。”   这话,顾夭夭明白自是顾明慧随口假话,上次参加春日宴的时候,一波三折,哪里还有心思吃糕点。   不过,顾夭夭也在后头,跟着说了句。   冯知微不发一言的拿起了糕点,等着吃了一口气,突然说了句,“她若是我的亲妹子,定然打断她的腿。”   她才入宫多久,瞧瞧闹出多少事来了,多大个人了,竟做这些恶心人的事!   “公主现在该也知道教训了,派人看着她点便是。”顾明慧也厌恶临安公主,可人都已经带来了,总不能让人将她撵回去吧。   那样,只会让太后难做。   冯知微哼了一声,不过到底是允了。   她这虽说答应太后,让临安公主跟着来,不过却没让过来同自己坐在一处,只让如韵公主给她自己安排个屋子,先在那歇着。   等着太阳出来,春日宴开始了,再让人将她唤出来。   等着如韵公主回来,说是外头来了不少人了,这气氛才缓和过来,冯知微带着众人才往前头去。   这地方,如去年一样,不过感触最多的,自然是顾夭夭同顾明慧了。   上次来的时候,她们只能寻个角落,被人随意的奚落。   今年,却坐在皇后跟前,高高在上。   因着如今明君登基,太上皇的身子自是越发的不好了,下头人的动作自然是快的,想着要是能定下亲事赶紧定下,莫要等着太上皇大丧,再耽搁了婚嫁。   场上热络了,冯知微也跟着放松下来。   皇帝为了让冯知微欢喜,还特意寻人同她说,一些个宫外的事。   是以,她现在便是比顾夭夭她们还清楚,说是,哪家的姑娘同哪家公子相看了,哪两家有结亲的意思,同她们讲的仔仔细细的。   当然,这一众公子里头,顾子皿是最让人惦记着,长的模样好,又是名门之后,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当然,探花郎也是好的,可是寒门出生,到底比顾子皿差一些。   听冯知微说顾子皿是名门之后,如韵公主自嘲的勾了勾嘴角,不过到底未说什么,在旁人看来,一切如常。   因着她们几个小辈,愿意在一起闲聊,冯叶两家夫人都没来,省的有长辈在,孩子们放不开。   冯知微撑着个头,瞧着远处放纸鸢的姑娘,满眼的羡慕。   只是来没来得及说话,便瞧着穿着一身劲装的临安公主,领着宫婢们过来了。   倒是果真如冯知微所说的那般样子,整个人瞧着,瘦了一大圈了。 第281章 卑鄙手段   整张脸,好像,就只有那俩眼最显眼。   尤其穿上略有紧身的劲装后,整个人自然更显得单薄,好像一阵风便能将人吹走一般。   “参见皇嫂。”站在前头的时候,倒是知道先见礼。   在看到临安公主的时候,冯知微所有的欢喜都散了去,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丝不喜来。   不过在人前总也不好表现的太过了,只是轻轻点头,让她来自己跟前坐。   到底是皇家公主,自然要同皇后挨着的。   本来,顾夭夭她们几个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好生热闹,临安公主一来,便都沉默了下来。   临安公主仿佛也不知道尴尬,只专心的看着,此刻已经在马场上活动的众人。   看了一会儿,临安公主侧头看向冯知微,“这京城贵女们,马球打的着实不怎么样,比我们封地差多了。”   话,让人听的不喜。   在坐的人,均紧紧的抿着嘴。   到底还是如韵公主先开了口,“是吗?公主进京也有些日子了,一直还没问过,公主的封地是在哪个县郡?等着得了空我们去那里与她们切磋切磋。”   本来,华夫人因为临安公主受了罪,如韵公主怕冯知微难做,也没同临安公主纠缠,今日让她过来已经是给足了皇室颜面,可让自己在这受临安公主的气,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听了如韵公主的话,左右的眉目间都染了笑意。   什么封地,临安公主住的封地那是当初圣上为恭王的时候的封地,现在既然已经登基了,就不算是封地了。   至于临安公主,太上皇当初连名字都没给她赐,怎还会给她封地?   说句难听的,莫要说封地了,便就是单独的府邸都没有。   若是临安公主成亲,还要圣上让工部给修建。   如韵公主这话,那是真真的踩在了临安公主的痛处,临安公主铁青着个脸,将头讪讪的扭了回去,不再说话。   众人,也就专心的瞧着马球。   顾夭夭倒是对马球并不感兴趣,而是看了远处一圈,这个顾子皿果真是受欢迎,他所在的地方,自少不得公子哥们围着,便是有几个胆大的千金姑娘也围了过去。   远远的看着,似乎他那边才是中心。   看这架势,想来好日子也快近了。   顾夭夭原本想看一眼身后的夏柳,可转念一想,既都过去了,那些个事便就当没发生一般,随风飘散。   看一眼,不过是多此一举。   冯知微看着下头的人打马球,开始还兴高采烈的,到后头却没了精神。   顾夭夭扫了一眼,确实场上打马球的人,真心不怎么样,比起冯知微那时候英姿飒爽总是差那么点意思。   不过,大约也是因为冯知微起的太早了,瞧着她连连的打哈切。   如韵公主自也瞧见了冯知微的精神不好,便特意凑过去问一句,冯知微是否需要去后头歇息歇息。   这一问,倒将冯知微问的红了脸。   旁人不知道,可冯知微自个清楚,还不是天子太闹腾的缘由?   原本,临安公主受罚,天子心中向着冯知微,冯知微心中欢喜,一欢喜话就多了,而后便将她大婚时候同顾夭夭她们说的话,给告诉了天子。   皇帝一听当时笑的便不怀好意了,说的什么,我只是怜惜你的身子,既如此那便不用克制了。   开始冯知微还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后头几天,她是彻底懂了,为何母亲要告诉自己,虽说新婚燕尔,可也莫要太纵着皇帝。   被如韵公主一问,冯知微赶紧摇头,“我才舍不得回去呢,瞧瞧这儿多热闹。”   知道冯知微的性子,如韵公主便也没多想,只让人拿了披风准备着,若是冯知微坐着睡着了,身上总得盖点什么,免得着了凉。   听了她们说话,前头的临安公主突然转过头去了,“皇嫂,我瞧着这马球心里痒痒,也想下去打一场,特意舍了脸,给您求要个彩头。”   这话说的倒是恭敬,却让冯知微有些警惕的看着临安公主,“你身子不好,怕是受不住马背上的颠簸。”   临安公主笑的摇头,“太医说,我这个身子就该多活动活动,下去出个汗,不定心里头便能舒服些。”   她都这般说了,冯知微自也不好多说,彩头这东西她早就准备好了,是一盏翡玉灯,这灯可有些来头,说是大佑开国元皇后喜好赏灯,圣主便打了这一盏,据说在夜里,可保灯不灭。   这彩头一出来,原本在顾子皿跟前围着的人,也看了过来,一个个都雀雀欲试。   看着场上一下子热络起来,临安公主又继续说道,“那我们几个都放下一个彩头,从这局开始,先赢者先挑彩头。”   “有皇后娘娘珠玉在前,我们这都拿不出手了。”既然是个玩闹,临安公主提议自也算不得唐突。   布珍公主笑着,顺了一句。   临安公主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而后让人拿了一把象牙折扇,扇柄洁白如玉,定是工匠仔细的打磨了。   临安公主这扇子,虽比不得冯知微的出处,可是因为难得,倒也没有失色。   一看前头两位的彩头这么大,布珍公主让丫头回顾家去取自己那一把,纯金打造的马鞭。   这根马鞭可是当初突厥可汗,赐给布珍公主的成人礼。   如韵公主歪头想了想,“既然你们都这般舍得,我自也不能藏私。”   让人去拿她那一套,汉白玉的牌九。   这芯是汉白玉的,可是外头用金子包着,这上头刻着盛开的牡丹。   当这东西一出来,冯知微的眼睛都亮了,“这东西,本宫喜欢!”   正适合,她在宫里打发光阴。   夏日里,天气炎热,只有将这汉白玉握在手中,才能感受到丝丝凉意,打的才舒坦。   下头的人一听皇后对这个彩头有意思,一个个心中思量,都想着一定要将这套牌九抢到了,而后转手赠于皇后,也许能在皇后跟前,留个好印象。   到了顾明慧这边,她捂着嘴笑着,“同你们打交道,吃亏的很。”   一个个都这般舍得,闹的她都想不出该拿什么做彩头了。   她的陪嫁不少,可是真正名贵的也算不得多,至于冯家的东西,她总觉得不是自己的,不能在这个时候拿出来。   “嫂嫂若是没主意,不若就将你那一对,象耳瓶拿出来。”冯知微眼睛一亮,突然提了句。   这一对瓶子,在冯家的时候冯知微便就惦记着,若非冯泽一直拦着,这东西她早就同顾明慧讨要过来了。   冯知微都提了,顾明慧自然不好再说旁的,只能笑着点头,“罢了,那就依娘娘所言。”   估摸,冯泽那边会不高兴几天。   不过,不重要的,顾明慧如是想着。左右,冯泽素来都是假装端着的。   看顾明慧笑着答应,冯知微赶紧同左右的人说,“今日可要开眼界了,这一对瓶子叫秋日红霜,是长平官窑最后出的东西,这世上就这么一对。”   当初,长平官窑出来的东西是最好的,只是因为,早些年地龙翻身,那官窑毁了,以后再难烧出那么好的瓷器来。   更何况,还是最后出来的东西。   顾明慧无奈的看着冯知微,这东西她倒是不在乎,她是不懂得什么风雅之事的人,只是是冯泽给的,便就放在屋里摆着了。   至于冯泽,一个武将其实也就是冲着名头去的。   前些日子冯泽还同顾明慧说,冯知微那么喜欢这对瓶子,早知道,就该给她做了嫁妆。   许是因为,多年严厉兄长的缘由,竟没拉下这个脸来,若是趁这次机会送出去,也算是了却了她们的心思了。   顾明慧放完了之后,便轮到顾夭夭了。   她还没放,便听着临安公主在旁边说道,“本公主瞧着叶夫人这一枚,七彩琉璃簪子夺目的很,不知道叶夫人能不能割爱?”   顾夭夭笑着说了句,“自是可以。”   这个簪子,用料及其考究,识货的人都知道,莫要瞧着这簪子同前头那几位的比,没有什么太大的讲头,可若是论贵重来,其实也不输给前头那几个。   一个个都擦拳磨掌,就等着抽签入场。   新帝是明君,可以说是爱民如子,先前为了祈福食素三个月,闹的下头的人,也都跟着节俭起来。   难得,这次这么大的场面。   不过,临安公主都准备上场了,总要先给公主个名额。   本来,皇后那彩头一出来,大家都想要那盏灯,公主要上场,她们自然不好同公主争,可如今皇后已经表明了,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大家自然不要要灯了。   都知道临安公主同皇后不睦,想来也不会为了皇后赢彩头。   这下,大家多少都放下心来了。   临安公主整理好衣服,便下了马场了,她站在马的跟前,瘦是瘦了点,可倒是有那个架子。   锣声响起,马场里便沸腾了起来。   没想到,临安公主出手还有两下,又快又准。   不过她那对家是个不差的,小姑娘是武将出生,拿起马球杆也是英气逼人。   两边的男子,也不去同小姑娘抢球,便在左右护着两人。   若是需要,互相传个球也就罢了。   不过,冯知微还是担心,主要临安公主身子还没养好,怕她出事,安排人好生的看着,莫要出什么意外。   如韵公主拿了糕点,一边看一边品。   瞧着她也没什么事了,下头的人才小声的禀报。   听了下头人说的,如韵公主笑的眼睛都弯了,摆了摆手,让左右伺候的人都退后几步,免得听到她们说话。   而后看向冯知微,“你也莫要担心临安公主了,人家这身子,可是好的很。”   也就天还没亮的时候,临安公主在屋子待着了,等着天亮之后,便在外头的亭子里坐着。   也不知道是在透气,还是在等人。   说是坐了得有一个时辰,驸马从庭前路过,正好碰见临安公主起身,然后临安公主扭着脚了。   作为主人,自然是要问候几句的。   也不知道问的什么,总之,两个人聊了好一阵。   得了这消息,如韵公主都快笑岔气了,“我倒不知道,我那驸马肥头大耳的,竟还有人瞧的上。”   顾皓辰在外头发了福,等尚了如韵之后,府里头好吃好喝的供着,这一胖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听了如韵公主的话,冯知微无奈的揉着眉心,这次是带临安公主挑夫婿来了,可这临安的眼光也太有问题了吧,怎么就非要瞧上了有夫之妇呢?   看冯知微一脸苦恼,如韵公主笑的不以为意,“你放心,若是真的让临安公主瞧上了,我定让给她。”   左右当初让顾皓辰入府,也是为了气废太子,如今废太子已经离京了,如韵公主只是觉得换驸马比较麻烦,不然早就将人打发了。   就顾皓辰那人,如韵公主都快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更何况秉性了。   反正知道,府里有这么个东西,仅此而已。   冯知微叹了口气,“罢了,她要真瞧上了,便将那人偷偷的塞给她。”   只要不是顾明辰就行,旁人,爱是谁是谁,左右又不是自己的亲妹子,还管的了她余生会不会幸福。   只想着,莫要在宫里再闹出这种幺蛾子出来便行。   不过提起这驸马来,冯知微倒是记得,好像是顾家的养子,却忘了他叫什么名字,转头便问了顾明慧一声。   “叔父给他取为顾皓辰。”只这一句,旁的顾明慧没再多言。   不过看顾明慧的脸色,也知道这人的秉性如何。   话说间,这马场上,这一场已经接近尾声了。   那个同临安公主对打的姑娘,果真不错,两边的球数相当,这一局便能定输赢。   两边在抢球的时候,明显看着临安公主的身子晃动了一下。   想来打了这么长时间的马球,临安公主的身体有些受不住。   冯知微怕临安公主出事,赶紧给下头的使眼色,让人去护着临安公主,必要的时候,强行让临安公主下马。   这边命令一下,那姑娘瞅时机,便抢到了马球。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临安公主突然挥动马球杆,照着对方的马腿上狠狠的砸了上去。   马球杆将马腿划出一个深深的血痕,马吃痛整个身子倒在地上。   突然来这个变故,那姑娘重重的摔下马去,大家都在看人的时候,临安公主突然拽紧马鞭,带着马奔跑起来,将那马球给追了回来。   锣声响起,输赢已定。   临安公主以一球,迎了这场比赛。   冯知微根本没这个心情管谁输谁赢,紧张的都站了起来,赶紧让人去看看那姑娘摔的可严重。   因着碍于临安公主的身份,大家心中虽然愤怒,可却没个人敢说话的。   尤其看着,皇后的脸色都已经变了,更不好多说什么,万一让帝后离心可是罪过了。   临安公主从马背上跳下来,让人扶着她走到了对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   瞧着虽然摔下来,脸色苍白,可却没有见红,想来也是不要紧的,顶多是哪里扭伤了罢了,便冲着那人漫不经心的说了,“本公主不是故意的。”   这姑娘也是有傲气的,别过脸也不理会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自也当没看见,而后走到了冯知微的跟前,微微的低头,“今日是临安的错。”   “自然是你的错!”冯知微想也不想,便抬高了声音,怒斥了一句。   如果说,临安公主是新手,没掌握好尺寸力度也就算了,可是她一出手冯知微便看出,定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且,都进了这么多球了,更甚至可以用好手来形容了。   刚才那一下,懂马球的人都能看的真切,分明就是临安公主故意的。   “本宫还没瞧见过,像你这般,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看着临安公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冯知微的火气便是都按奈不住了。   虽说,背地里她对这临安公主动过手,可毕竟旁人都没看见,只能当做传闻了。   今日,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话说的这般重。   这个时候,在一旁伺候的太医也过来回话,说是那姑娘伤到了筋骨,不过没伤到要害,卧塌三个月估摸也就养好了。   听着太医说三个月便能养好了,临安公主自更不在乎了。   打马球被误伤,还被公主误伤,这叫个什么事?   “皇嫂也莫要生气,既然是我的错,所有的药费都自都会承担,一会儿让他们算算,需要多少补品,我都不会吝啬的。”话,说的格外刺耳。   好像,有银钱便了不起似的。   可是,来参加春日宴的,又有谁会差这几十两医药费用。   姑娘的母亲听的脸色沉下来,让人将自己的闺女抬着回府用药,自己拎着裙子便要到皇后跟前理论。   皇家公主又如何,他们家也断不会受这个气。   府中男人没来,并不代表,没人敢说话。   只是还没走到跟前,便听着冯知微咬着牙,冷冷的问了句,“赵临安,你想怎么死?”   看冯知微动了火气,原本还一脸嚣张的临安公主,突然落了泪,而后猛地转身,一眼瞧见了那姑娘的母亲。   冲着对方便走了过去。   看着临安公主气势汹汹的走来,对方紧握拳头,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为了女儿断不向行凶之人,低头! 第282章 突然倒戈   可万万没想到,临安公主站定之后,只看对方几眼,而后直接扑通一声跪在对方跟前,“此事,是我的错,我诚心认错!”   而后,实实在在的叩了个头。   吓的那妇人,赶紧往一边避开。   因为避开的太着急,身子踉跄,差点摔倒。   只是,原本不忿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家公主,跪天跪地,跪太后跪皇上跪皇后,可却不能跪朝廷命妇。   她这受不起。   磕完一个头,临安公主转头看向冯知微,“不知,皇嫂可满意?若是不满意,大可以用律法制裁我。”   所谓的律法制裁,又能如何?   也无非是道歉赔银子。   从礼法上来看,一个皇家公主做到这般地步,自是无可挑剔。   即便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   冯知微都被临安公主给气笑了,“好,好的很!”   她心中万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太后将临安公主带出来。   皇家的人,真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她还以为太后是公正的,可现在看来,心里头还不是向着她拉扯大的临安公主?   看着自己罚临安公主,太后一个字都未曾责怪,甚至还赏赐自己那般贵重的东西。   无非是要护着临安公主,无论犯了多大的过错,自己都要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提携她。   再看看现在的临安公主,倒是将这套本事学的淋漓尽致。   虚情假意的做样子,让你的拳头打在棉花上,有气也撒不出来。   “娘娘,许是公主真的不是故意的。”便是在此刻,妇人也只能违心的,为临安公主求情。   无论真情也好假意也罢,皇家公主的头垂到这般低了,他们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追问。   若是因为他们,让皇后与公主生了怨恨,便是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妇人这一说完,跟前的人肯定也是要求情的。   顾子皿看着自己跟前的人往前迈了一步,知道他想说什么,便轻轻的在旁边说了句,“听闻,临安公主这趟出门,是为了相看未来驸马的。”   听了这话,公子们默默的将脚收了回来。   虽说,好听话容易说的,尚公主也是荣耀的,可是摊上这么个公主,只要不是傻子便知道,定然是祸事。   谁娶了她,谁的家宅便不会不宁。   公子们不说话,剩下些妇人也就说上一两句,做做面子便罢了。   冯知微看着一脸有恃无恐的临安公主,突然笑了,“临安顽劣,作为皇嫂管教不严,本宫深感愧疚,着自罚抄写女戒三遍。   至于临安,你到底是在母后跟前养大的,本宫也不好罚的太重,免得伤了母后的心。”   一顿,便接着说道,“来人,将临安公主送回宫,请母后她老人家,亲自出面,教导公主!”   这人啊,谁也不是天生就是傻子。   既然看明白了,那自己也不会管这个破事。   她前头惩治了临安公主,后头有人撑腰,既然太后怜惜,那便让太后给众位命妇一个交代。   今日的事,她自会原原本本的禀报了太后。   若是太后不顾忌言官,还依然为临安公主撑腰,那她倒也乐得看戏。   看左右已经过来了人,临安公主便慢慢的站了起来,“皇嫂,我自然愿意回去领罪。可是,这场比赛终是我赢了,我要先挑选我的胜利品。”   冯知微眉头紧缩,在她看来,临安公主自然是会挑,自己喜欢的那一对象耳瓶子,而后用来恶心自己。   良久冯知微慢慢的点头,行啊,既然选那就选吧,从自己手里夺东西,那得看看她有没有这命!   “好,皇妹既然想要,那便去挑吧!”   得了冯知微的应允,下头的人便将彩头搬了上来。   这些东西,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果真都是极品。   所有人都以为,临安公主会挑选皇后喜爱的东西,却没想到,临安公主却连看都没看,而是直接去拿了,顾夭夭的七彩琉璃簪。   虽说有些出人意料,不过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毕竟这簪子,是临安公主自个求来的。   那这簪子放在手上,仔细的瞧了瞧,让下头的人取了一方白白净净上头什么东西都没有绣的帕子,小心的将簪子放在里头。   这才抬头,重新看向冯知微,“刚才在亭子里,蒙顾驸马的照顾,临安想在这里道个谢,想来皇嫂定会成全,皇妹这感恩的心思。”   一听临安公主真的提起了顾皓辰,便是连如韵公主笑的眼睛都弯了。   既然有的人,一点脸都不在乎了,那自己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皇妹有这个心思,本宫当然会应允。”冯知微冷笑了一声,便重新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顾皓辰被带来的很快,些许日子不见,果真是发福了。   尤其是顾明慧,从顾皓辰离开顾家后,她是一次面都没见过,这若是走在大街上,便是打个对头都认不出来。   想起从前,唤他一声兄长的时候,久远的,便是连记忆都变的模糊。   顾皓辰被人带到冯知微的跟前,屈身见礼。   等得了冯知微的一句免礼,便立在一旁。   只是眼睛,忍不住朝顾夭夭看去。   想看,却又不敢看。   只是,说不敢,却又管不住自己。   他如今是驸马了,只要他不在人前溜达,其他的如韵公主都懒得管他,他倒是落得个自在,经常拎着个鸟笼去外头吃酒,或者斗蛐蛐。   外头的消息,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人家都说,叶卓华这成亲快一年了,夫人肚子还没动静,不知道是不是叶家将福气都用完了,所以老天爷才让他们断后的。   至于这些,顾皓辰自然不在乎。   只是想着,他同如韵公主其实就过了一次夜,后来如韵公主便有了身子。   若是,若是顾夭夭嫁的是自己,或许就不必承受这般非议了。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鲜亮的衣衫,他想,他若不是驸马便好了,他,他若还是顾家养子。   不求,顾夭夭真的能多看他一眼,只求有资格护着她,哪怕只能用兄长的身份。   临安公主的视线,在顾皓辰身上转了转,唇间压制不住满满的笑容,而后朝顾皓辰走去,上前还先福了福身子。   “公主折煞臣了。”顾皓辰赶紧退后一步,不敢再去走神想顾夭夭。   临安公主笑着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个礼,你该受的。”   听了这话,顾皓辰便不明白了,不过是临安公主崴着脚,他作为主人问候了几句,怎还能成了救命恩人?   不过,人家公主都这般说了,他自也不好较这个真,便只能低头说上一句,“公主言重了。”   临安公主笑了笑,面色温和,便是都没有对过冯知微有这个表情。   甚至,那闪亮的目光,都可以用含情脉脉来形容了。   如韵公主也在笑着,若是临安公主喜欢,她是真的可以,将这顾驸马让给她。   而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临安公主将那包裹的严实的簪子捧到顾皓辰的跟前。   顾夭夭眼皮一跳,恍然间明白了,她这是要做什么。   果真,只听的临安公主说道,“大恩不言谢,本公主思来想去,只有完成恩公一个心愿,才能心安,知晓恩公同叶夫人情投意合,却无法在一起。所以,本公主求这一个簪子,了却顾驸马的相思之情。”   这话说的,让在场的人都惊的看向顾夭夭。   可偏生,顾夭夭笑着,此刻便是连顾明慧唇间都带上了笑意。   就仿佛,是在瞧傻子一般。   被临安公主说中心意,顾皓辰的手一松,那簪子便掉落在地上,顾皓辰有些惊慌的看向了顾夭夭。   此刻,他是驸马,一身华服,顾夭夭站在那里浅浅的笑着。   眉目间,都是温和。   这么一看,就好像那戏本上说的,命运弄人。   似乎,还有那么一点韵味。   尤其是,顾皓辰下意识的看了顾夭夭一眼,似有千言万语。   临安公主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而后慢慢的转身,看向了顾夭夭,“叶夫人,莫要谢本公主,本公主最见不得,有情人不得圆满。”   顾夭夭笑着拨弄,腰间的流苏,“公主有疾,莫要,讳疾忌医。”   “你这是何意?”临安公主微微皱眉,微微的抬高声音。   喵!   两方正在僵持的时候,便听着一声喵叫,在众人的注视下,便看见了一只及其寻常的狸花猫冲着如韵公主奔来。   如韵公主微微弯腰,那猫一跃而起,趴在了如韵公主的胳膊上。   如韵公主轻轻个顺着她的后背,阳光下,那猫舒坦的闭上了眼睛。   废太子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没有人会注意,当初孟良娣口中也曾提起猫。   所有隐藏在暗中的真相,其实都已经摆在明面上,且毫无惧意的摆在明面上。   “临安公主是有些手段,只是,你不知道在哪听些个风雨,便过来这,红唇白齿的信口开河。   不过只是贻笑大方,叶夫人说你有病不过是给你留点脸面。说白了,不过是想害人没脑子的废物东西罢了!”如韵公主说话,自不会客气。   一刀刀,就往临安公主的心口上扎。   下头的妇人,原还有些犹豫,此刻被如韵公主一说透,也都笑了起来。   临安公主心中有些慌了,不明白,为何提起这男女私情,大家都会是这般反应。   似乎跟本就没有人相信,就好像她说的话,不过是个编戏本的先生,供人玩乐便是。   临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你们这是心虚了是吗,我告诉你们,我有人证,证明叶夫人她不守妇道!”   说完,只瞧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在人群中缓缓的走了过来。   “参见皇后娘娘,公主,夫人。”对方跪在地上,准确的给她们见礼。   冯知微这瞧着对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而后,看向了如韵公主。   如韵公主笑着说了句,“娘娘怕是忘了,她是顾李氏,在娘家唤做语诗,如今是顾驸马的妾氏。”   被如韵公主这么一提,冯知微便是想了起来。   当初,围在如韵公主跟前的人那么多,她便是其中一人。   去年的春日宴,她还为难顾夭夭来着,再后来,去宫里头穿着风尘出尽风头,最后却被家族抛弃。   一时间,便将往事想了起来,记得,好像当初还是她先提出要嫁给顾家养子的。   不过后来如韵下嫁,这个李语诗自然不能为正妻了,没想到竟还能入得公主府,也算是如韵公主心慈手软。   不,也或许不是心慈手软,不过是从未将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过。   无论她是妾氏也好,贵女也罢,在如韵公主跟前,同下头伺候的婢女一样,都不值得她费心。   “抬起头来,同本公主说说,你来做什么?”   如韵公主一下下的顺着怀里狸猫的毛,笑眯眯的看着李语诗。   李语诗抬起头,在看到如韵公主的时候,突然抖了一下子身子。   那是习惯性的,惧怕的感觉。   她落到这般地步,虽是与顾夭夭有关,可是她真正怕在骨子里的人,却是如韵公主。   好像,在她记忆中,如韵公主便就是高高在上的模样。   要知道,若非如韵公主寻了礼部尚书,她也许此刻是太上皇的女人,是如韵公主断了她的未来,而后才有了顾夭夭的蹉跎。   所有的话到嘴边,突然间就说不出来了。   突然,她将头重重的叩了下来,“公主饶命,是临安公主让奴婢过来,说,说驸马与叶夫人私相授受,不清不楚,奴婢不是自愿的,求公主饶过奴婢。”   “你浑说的什么?”临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倒戈的李语诗。   李语诗还在扣叩着头,一遍遍的求饶。   如韵公主不紧不慢的问了句,“你说是临安公主指示你的,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李语诗赶紧点头,“有,奴婢有的!”   赶紧让人去她屋里去取,临安公主往来的信件。   人多说,久病成医,李语诗是不聪明,可是经过了这么些事,总会多留个心眼。   前些日子,临安公主已经将顾夭夭从前的事打听清楚了,思来想去便想着在这俩人身上动手脚。   这些日子,她装作要绝食。   刚开始的时候,皇帝跟太后自然是不当回事的,可是等到三日的时候,临安公主直接饿晕了过去,这时候两位主子自然是着急的。   便让人将好吃的都端到临安公主跟前,哄着她好生养着身子,可是临安公主不吃,那自然便将视线放在宫外。   开始的时候,自然是皇帝让自己宫里的人去,可是不得临安公主的口味,后来便将腰牌留给了临安公主,跟前的人知道她的口味,就让玉琉殿的人去采办。   临安公主也怕皇帝的人盯着她,便只让自己从封地带来的丫头出宫办差事。   自己在宫里头依旧要死不活的混着。   所幸,如韵公主出生名门,自是不将下头的人放在眼里,李语诗这个姨娘,可以自由的出入侯府。   跟李语诗搭上线之后,临安公主觉得老天爷都在帮她。   她兴奋的都要欢叫起来了,可是她压着自己的冲动,继续这么吃上一口东西,吊着气。   后来知道如韵公主要主办春日宴,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可万万没想到,李语诗为何突然倒戈。   她抬脚踹向李语诗,“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诬陷本公主!”   跟前也没人拦着,诚如如韵公主说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见了三言两语戏言,便当做了全部。   有些人,已经被打断了骨头,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你若是知道李语诗在如韵公主跟前算什么东西。   也许断不会安排她,在这里陷害也就罢了,还当做人证?简直可笑!   当然,临安公主也不是蠢的,这书信没有她的私印,也不是她亲笔写的字,自不能将她定罪。   可是,在大家心中,已经确定是临安公主所为。   不然,就一个公主府的妾氏,怎么可能与成日里待在皇宫的公主有瓜葛?   这不就是明摆的事。   “真相如何,本公主自无权过问。”如韵公主放开那狸花猫,而后慢悠悠的说了句,“一会儿,随着皇后娘娘回宫,若你真是清白,皇后娘娘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很是温和的,对着李语诗说话。   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和。   李语诗跪坐在地上,身上被一层层的冷汗浸湿,心中慌乱,思绪拢不到一处,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李语诗既然是同临安公主扯上了关系,自是该有皇后做主,毕竟再查下去,可是该往临安公主的宫里去查。   交代完李语诗的事,如韵公主看向了顾皓辰。   顾皓辰那肥胖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心底,莫名的有些发慌。   在这一瞬间,旁人恭维的那些个驸马的声音,突然间就成了讽刺,驸马如何,伺候好公主人家才认你,不得公主心意的,算是哪门子驸马。   尤其,还是如韵公主,这个得了太上皇授意,该以嫡公主相待的人。   顾皓辰的腿莫名就软了,他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公主明察,臣,从未对叶夫人起过旁的心思。”   什么情爱,在命跟前,都不值一提。 第283章 鞭杀!   都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即便是命如蝼蚁,也有蝼蚁之乐。   他不求旁的,只求未来安稳便是。   如韵公主还是笑着,笑的云淡风轻,“本公主,自是信驸马的。”   话,轻柔的,就像是她待顾皓辰有些心意一般。   顾皓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着如韵公主接着说道,“可本公主这个人,很是怕麻烦!”   眼,微微的眯着,似乎被着火热的太阳,照的睁不开眼。   顾皓辰只觉得浑身冰冷,好像下一刻便会听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   果真没让他失望,只听着如韵公主接着说道,“驸马不得本公主的心意,将人吊起来,鞭杀!”   “公主,公主,求公主饶命。”顾皓辰身子已经抖的跪都跪不住了。   可在这里,如韵公主便是天,谁人不知道,顾皓辰这个驸马当的同下人有什么区别。   皇后娘娘在这都没有阻止,他们还怕什么?   揪起顾皓辰的衣摆,直接塞在顾皓辰的嘴里,不让他再发出任何声音,直接寻了棵树,将人吊起来。   今日到底是春日宴,血腥不得,如韵公主怕惊吓到,赴宴的人,便让人在鞭子上染上剧毒,几鞭子下去,顾皓辰便就没了性命。   不至于,面目全非,鲜血淋漓。   如韵公主面不改色的看着,于她而言顾皓辰算个什么东西,若是老实点也就罢了,偏生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   顾夭夭看不上顾皓辰那是肯定的。可是,所有人都看见了,顾皓辰竟然看了顾夭夭一眼,这便说明,他确实是有这个心思的。   这样人留着做什么,等着日后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添堵?   而且,如韵公主选择让他这样的死法,自也有是有她自己的用意的,要知道,当初叶家出事,叶卓华也曾命如蝼蚁,被人这般吊在菜市口上。   什么父母之命不得已分开的话,简直就是在胡扯!   顾父多么疼爱独女,京城谁人不知晓,如若顾夭夭真的对顾皓辰有那个心思的话,趁着叶家落难,直接退亲了不就成了?   还至于,等着叶家东山再起,再无可奈何的嫁人?   诚如如韵公主刚才所言,莫要听了几句片面之言,便就说出这些个,让人笑掉大牙的话。   叶卓华翩翩公子,顾皓辰胖若蠢猪,于情于理,顾夭夭也不可能同这样的人,有情谊。   临安公主脸色变的苍白,她着实没想到如韵公主这么大胆,竟然当众打死了自己的驸马,她抬手指着如韵公主,脸却是冲着冯知微的,“皇嫂,你便允她在这里,草菅人命?”   听了这话,冯知微微微挑眉,“草菅人命?你何出此言,顾驸马包藏祸心,欺骗于你,坏叶夫人的名声,如韵公主大义灭亲,当为命妇楷模,本宫倒想问问你,如何,算是草菅?”   一字一句,逼问临安公主。   如若顾皓辰是无辜的,那么什么情投意合的话,便都是临安公主编的。   是她,要构陷朝廷命妇!   总之,今日总要有个人认罪。   跟前,李语诗还在跪着,临安公主回头视线在周围的人扫一圈,不知道为何,似乎所有人都有一种在看傻子的感觉。   她们就那么看着顾皓辰被打死,没有人劝一句,似乎都认为,顾皓辰真的该死。   似乎,就没有一个人,怀疑顾夭夭。   她身子颤了颤,“你们,你们都被顾氏蒙蔽了!”   “将临安公主带回宫去。”冯知微不耐烦的打断,她倒是要看看,太后怎么管教她这个女儿。   临安公主一步步的后退,抬头看着天,始终不知道为何,为何所有人都不信,顾夭夭对不起叶卓华。   她努力的想着,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头的关键。   突然,临安公主觉得头晕,直接倒了下去。   下头的人,赶紧扶着,“娘娘,公主晕倒了。”   冯知微摆了摆手,“晕了便让太医看看便是,找本宫做什么,莫不是本宫有仙法不成?”   下头的人,原是想请示冯知微,是否需要将临安公主先安置在厢房内,等着醒了再回宫。   可却正好碰在了冯知微的火气上,被训斥了一顿。   下头的人思量片刻,到底还是按照冯知微吩咐的,将人抬回宫去,等着上了马车,让随行的太医给临安公主诊治。   等着临安公主走了,冯知微面色才缓和过来,而后看了左右一眼,“陪我走一局?”   如韵公主笑着应了句好,正好,她同冯知微一方,顾夭夭同布珍公主她们姑嫂一队,至于顾明慧这个大肚子的,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们。   当众人的马球杆放在一处的时候,大家忍不住笑了起来。   若是放在一年前,她们绝对不会想到,竟有今日。   想到从前,冯知微还笑着打趣如韵公主一句,“那时候你成日里打扮的跟个花孔雀一样,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这马背上的东西。”   如韵公主原就不喜欢旁人提从前的事,尤其是临安公主来了以后,自是愈发的觉得从前的自己,不堪再于人前。   不过,冯知微跟前,她总不能低了姿态,“好歹不说我也是花孔雀,怎像你,成日跟就跟粗使的汉子似的,也不知道圣上瞧上你哪一点了,夜里睡觉的时候,也不怕咯着自己。”   冯知微是武将出生,若非正式场合,自不会过度的打扮,但也没有如韵公主说的这么不堪。   饶是心里有数,冯知微面上也是浓浓的不喜。   看着俩人光顾着拌嘴,顾夭夭远远的喊了一句,“你们再不快点,我同嫂嫂就要进球了。”   她这么一喊,这俩人赶紧动了起来。   只是到底晚了,顾夭夭的马球杆已经挥舞起来,砰,敲锣声响起,进一球。   冯知微撇了撇嘴,“夭夭也学坏了。”忍不住念叨了句。   下个球,她们自是要专注些的。   只可惜,冯知微的马球,虽说比顾夭夭好些,可是同布珍公主这个真正在马背上长大的,还是差一点。   就算她们再努力,在布珍公主手底下也没讨到好处。   原本,临安公主晕倒,皇后该是跟着回去的,可是冯知微不仅没有回去,还打起来了马球,众人自是以为,冯知微不过是做做样子发泄发泄,毕竟还要顾虑太后的感受的,肯定没几下就得回宫了。   可却没想到,这打起来就没完了。   瞧着冯知微该是打的入迷了,一局又一局,满头大汗,也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冯知微这边只觉得,这叫棋逢对手的畅快。   根本舍不得停下来,若非是宫里头有人来寻冯知微,冯知微都不从马背上下来。   待冯知微一下马,宫婢赶紧送上帕子,冯知微一边擦拭额头上的汗,一边问一句,“何事?”   传话的公公堆着满脸的笑意,“太后娘娘得了今年头一批荔枝,这正等着娘娘回宫一起用呢。”   如今这还未入盛夏,哪里来的荔枝,不过是先前得了两棵荔枝树,一颗在太后那,一颗在冯知微这。   再说了,就算真的有,冯知微又不在外头过夜,还能耽搁了吃不成,所有人都清楚,不过是太后娘娘寻的借口,请冯知微回宫罢了。   冯知微不悦的皱着眉头,回头瞧了布珍公主一眼,“下次,你得陪我一整日。”   心中,只觉得憋的很,出来参加个春日宴也不得安生。   冯知微也没理会那宦者,便去里头换下衣衫。   宦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自也瞧出皇后娘娘不高兴来了,上头两个主子神仙打架,受苦的只有下头的人。   也幸得皇后娘娘没发脾气,不至于让他难做。   冯知微出来的很快,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了句,“走吧。”   “娘娘。”顾夭夭突然开口将人唤住,“您回宫少不得要查案子,臣妇夫君是个爆脾气,若是知道今日的事,估摸得发火,若是说了什么不得当的话,臣妇在这里先给娘娘赔个不是。”   这话,说的左右的人都听的清楚。   一个个都能明白,顾夭夭同冯知微的关系,肯定不会说这话敲打皇后,那自然是告诉太后,告诉皇帝,她这事是要追究的。   她态度摆在这了,即便是太后也不能冲着皇后说什么,有本事,就冲着顾家,冲着叶家说,要袒护临安公主。   冯知微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拍顾夭夭的手,“好,本宫心里有有数,莫要说叶大人,便是顾将军拿了马鞭进宫,本宫都不会怪罪他。”   顺着顾夭夭的话,便来了句。   看着传话的宦者,头都不敢抬,这才满意的点头。   倒是顾明慧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远远的送别便是了。   皇后娘娘这一走,旁人也都坐不住了。   好好的春日宴,这便散了去了。   顾明慧全程没说一句话,坐在马车上闭目扬神,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顾明慧便吩咐自己的人,“去将我的诰命服取来。”   下头的人看顾明慧脸色不好看,也没敢多问,赶紧去忙活。   冯泽原本在书房处理事务,听闻顾明慧回来了,便放下手中的册子,眼巴巴的过来了。   他以为,今日这春日宴,尤其还有冯知微在场的情况下,估摸天黑能回来都不错了。没想到,竟然回来这么早,莫不是想自己了?   可是一进来,看见冯知微坐在椅子上,脸色很差。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问的小心翼翼的,主要现在冯知微是皇后了,肯定没人敢惹顾明慧,不然冯泽也不会放心让她挺着个大肚子出门。   而且,顾明慧同冯知微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肯定不会出现什么矛盾。   一时间,冯泽也拿捏不准。   “能出什么事,无非是我们被欺负了。”顾明慧没好气的说了句。   便将今日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冯泽。   临安公主缺乏管教,几次言语挑衅,什么麝香都用上了。原本,她们只当临安公主糊涂。   可今日呢?冯知微生气,故意不管临安公主。结果,太后下命令让人将冯知微带回宫了。   这是,给谁难看呢?   欺负冯家没人了?   冯泽听的脸色铁青,“去,将本将军的银枪取来。”突然,大喝一声。   冯知微赶紧坐起来,“你这要做什么,如今尚且还未有定论,你这般便是对皇家大不敬。”   她一想,肯定是冯泽要替冯知微出头了。   “我亲自进宫一趟,探探太后娘娘意思再说。”毕竟,还没有明着扯破脸。   冯泽点了点头,“我心中有数,我只是想亲自送你进宫罢了。”   看冯泽的脸色这么差,顾明慧总觉得,什么送她进宫,说句难听的,都觉得去造反还差不多。   不过,得了冯泽再三的保证,顾明慧才勉强相信他。   而后,带着冯家的侍卫,浩浩荡荡朝宫里头出发了。   守宫门的侍卫,老远就看见了冯家的马车,冯泽穿着银色的盔甲,坐在高头大马上,那样子就跟要出征一样。   说不上为何,所有人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待冯泽靠近,下头侍卫赶紧迎了上去,“将军,请您卸下武器,才能进宫。”   “本将军说要进宫了吗?”冯泽瞪了对方一眼,而后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到了马车跟前微微的低头,去请顾明慧下来。   “我来拜见皇后娘娘。”顾明慧说着,便让人取出了玉牌交上。   这是冯知微特意留给冯家的,只要冯家有事,可以随时拿着玉牌进宫。   看见玉牌,下头的人只能放行。   放行的时候,看了冯泽一眼,生怕他带着兵器闯进来。   可是,冯泽却正如他自己说的一样,并没有进宫的意思,而是杵了个银枪,立在一边,“本将军,再这等着夫人出来。”   这个理由,格外的充足。   正与下头的人说的时候,顾父的马也到了,同冯泽一般,都穿着盔甲。   “叔父。”冯泽赶紧上前,唤了一声。   顾父看了冯泽一眼,心中明白了过来,估摸冯泽的意思同他的一样。   就临安公主跟顾夭夭发生冲突的事,顾父自也听的一二,可因为有冯知微主持公道,若是他再出面,自然是过了。   如今,太后都不给皇后面子了,那顾父便不用顾着了。   原是想着,来敲打皇帝来了,一瞧冯家出面了,干脆也不进宫了,直接同冯泽站在一处,“本将来这晒太阳。”   谁人穿成这样,在宫门口晒太阳的?   要是一般人,下头的侍卫都能自个做主将人撵走。可现在,这两位的品级都这么高,谁人敢说一句不敬的话?   只能,寻了空赶紧禀报给上头的人。   可现在,御林军的统领,是叶卓华的人。   一听这两位来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让人报给皇上便是了。   让皇帝自己看着办。   周生过来的时候,便看着冯泽跟顾父在宫门外闲聊,便赶紧过去见礼。   对于周生,顾父自是认识的,上下扫了一眼,“怎么是你来了,你家主子呢?”   原本,叶卓华下朝后被留在了宫里,可也确实没什么话说,便让他先出宫了。   结果就听说了这件事了,便让周生亲自过来盯着。   周生原本是躲在暗处的,若非看见了顾父他们,肯定是不出来的,此刻也只是低着头说了句,“主子正同夫人在说话。”   意思,便是被夫人留住了,才不能亲自过来讨要结果。   当然,周生这话也是不假,顾夭夭确实是拦着了叶卓华的。   听了这个回答,顾父冷哼了一声,不过总算是没有再问。   宫里头,冯知微来的时候,皇帝跟太后都在玉琉殿。   “母后,皇上。”过来,先福了福身。   太后拨弄着念珠,在看见冯知微之后,面上带着笑容,招呼冯知微来自己跟前坐着,“回到的倒是快,瞧瞧这脸都出汗了。”   说着,便让人赶紧准备了帕子。   对冯知微精心的照顾,便是亲生母女,也顶多是这般样子。   若是以前,冯知微自是满心的欢喜。可现在,在想明白一切后,只是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面上笑着,可眼神却是冰冷的,“母后召儿臣回宫,儿臣哪里敢耽搁?”   听着冯知微这话不对,皇帝的眉头微微拧住,原本要说的话,却收了回来。   原本以为,太后会寻个借口,却没想到,太后只是拉住了冯知微的手,坦坦荡荡的说了句,“母后知道,今日委屈你了,今日宣你回来,一来维护一点你皇妹的面子,二来,是想同你商量商量,今日之事,该如何处置?”   这意思便是,赶紧下定决心,将事情处置妥当,莫要等着外头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对临安公主的名声也不好。   估摸,明日一早,便会有言官弹劾临安公主。   早些处置了,也堵住她们的嘴。   说到底,也诚如太后自己所说的,是要维护临安公主。   若是这事在封地,或者,冯家没出皇后,也许这事是可以息事宁人的。   偏偏,冯家就出了皇后了。   你既然知道,今日委屈我了,可是凭什么要委屈我?   委屈我,去维护一个做错事的人?   在冯知微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第284章 不作就不会死!   冯知微便是连假笑都懒得做了,“这事,儿臣觉得,还是得听母后的。”   你莫要想着,让我受委屈了不说,再让我给你善后。   太后听了冯知微的回答,面上也没恼,只是继续拨动手中的念珠。   正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同皇帝小声的禀报了,宫门外的事。   而下头的宫婢,也在外面禀报说,国舅夫人求见。   听着顾明慧来了,冯知微立马明白过来,“嫂嫂怀着身子,快去安顿了在本宫殿里等着,小心照看着,本宫随后便来。”   顾明慧进宫,自然是要给冯知微撑腰的,可是冯知微害怕顾明慧生气动了胎气,自要拦着,只让她安心的歇着。   太后手中的念珠拨动的愈发的快了,良久,才开口,“你皇妹到现在还未醒来,哀家的意思是。”   “母后!”原本太后想着此事就此作罢,可是却被皇帝急急的打断了,“朕觉得,有些真相,至少咱们几个该知道的。”   就比如,外头那个顾驸马的妾氏,到底怎么同临安公主搭上边的。   太后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可到底还是说了句,“皇帝说的是,你说查,那便查吧。”   皇帝亲自出马,自然不会轻巧揭过,一个个用下刑去,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吐露了个干净。   听着下头的人禀报,太后手中的念珠不停的拨动,也不知道是拨的太快了,还是这手串时间太长了,竟然从中间散开,落了一地的念珠。   皇帝咬着呀,“朕竟不知道,朕的皇妹变的如此,面目全非。”   给人下毒,污人清白,什么事都敢做。   听着皇帝声声指责,太后微微的叹息。   看着下头的人,将念珠收起来,只轻声交代,“都埋了吧。”   念珠断,缘分便也就断了,想来这佛家的东西,厌恶了世俗的纷扰,那就让他安静的离开便是了。   “许是公主,一时糊涂。”看太后不吱声,身后的卫嬷嬷到底忍不住,说了一句。   皇帝猛的斜了卫嬷嬷一眼,嘴角不屑的勾起,“明明这是蓄谋已久,却说成一时糊涂,朕却不知道,在嬷嬷眼中,一时竟然可以这么长。”   卫嬷嬷是看着皇帝长大的,从前皇帝自将她当长辈似的敬着,这还是头一次,顶撞于她。   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自是一点脸面都没给她留。   卫嬷嬷低着头,便也不敢再说话。   恰在这个时候,里头的太医出来禀报,说是临安公主醒了,等着喂点粥米,养养精神便就无碍了。   屋子里的几位,都没有说去看她。   皇帝只抬手,让下头的人去熬了稀饭,一会儿去喂临安公主便是。   里头屋子一阵忙活,外头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等着下头的人,将临安公主用完稀饭的空碗端出来后,皇帝便才带头,走了进去。   临安公主的脸色还是很白,只是因为吃了东西,嘴唇看着有点血色,终归没有刚被抬回来那般吓人。   太后看了之后,只双手合实,轻声的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皇帝却没管那么多,瞧着似乎能说一会儿话,便直接挑明了问,“朕,已经将你玉琉殿上下审了个遍,你有什么想说的?”   听着皇帝上来便冷硬的质问,太后不悦的皱眉,可终究也还是没有吱声。   临安公主微微的抬头,直视圣颜,“是啊,我做了,不过,却始终没出什么大事。”   而后扫了冯知微一眼,“就算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也够不着不是?”   话,自是这么说的。   就算是按照律法来,临安公主也没有犯杀头的大罪。   只是这态度,嚣张的让人厌恶。   皇帝想着,怪不得能将冯知微气的动手,就她现在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便就是自己都想同她动手了。   “临安!”便是太后,此刻也忍不住斥了一声。   看太后变了脸色,临安公主抿着嘴,不过到底低着头。   看着临安公主这幅样子,皇帝恼的在地上来回踱步,“母后,此事您以为,该如何处置?”   转头,干脆不去看临安公主。   太后长长的叹气,此刻,也只能轻声说了句,“还望皇帝能看在哀家的面上,从轻处置。”   不说不处置,可怎么处置却也有些门道的。   只要,皇家的姿态放出来,其实也就可以了。   这个,于太后而言,自觉得公允。   皇帝哼了一声,“今日出事的官员,你派人仔细安抚。”回头,冲着冯知微说一声。   自是要显示,皇恩浩荡。   而,顾驸马的妾氏,皇帝倒不必交代,左右是生是死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至于叶家。”皇帝有些犹豫,叶家什么都不缺,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补偿。   冯知微也不着急,就等着看,皇帝能对叶家说出什么话来。   只是皇帝还没说完,临安公主便开了口,“臣妹倒有一个主意。”   皇帝下意识的便要斥责,就临安公主这样,他瞧着是魔怔了,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可转念一想,却也想知道,在临安公主心中,她惹的祸事该如何平息?   临安公主看皇帝点头,而后让人将自己扶起来,便就跪在塌上,“臣妹自知品行不端,无法为皇室表率,不配享庙堂之尊,奈何错事已经做下,臣妹愿意补偿叶夫人,亲自服侍叶大人及夫人。”   这话一出,皇帝的心猛的抬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服侍叶卓华他们,或者该说,用什么样的身份去服侍人?   看皇帝懂了自己的意思了,临安公主唇角勾起,面上的笑容的温和,仿佛这便是最圆满的一刻,“臣妹,求皇上允我入叶家为平妻。”   头,重重的叩下。   今日,众人面前,临安公主骄纵不讲理,便是为平妻下嫁,旁人也只能说个活该。   说不到,半句可惜。   怕皇帝不应允,临安公主特意说了句,“皇兄,您曾答应,除了顾尚书,旁人谁都可以。”   皇帝金口一开,必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若不是名声尽毁,皇家公主如何能下嫁为平妻。   可这毁也要有个度,不能犯的过错太大。   皇帝被临安公主的话给气笑了,“你想嫁给叶卓华?你屡次针对叶夫人,还未入门便玩的争风吃醋的戏码,你觉得,叶卓华凭什么会答应?”   对于这一点,临安公主早就想过,“男子皆多情,我与叶夫人争风吃醋,便说明我与叶大人早就有了私情,皇帝震怒公主不检点,罚我永居叶夫人之下,多年以后,不定还能成为一段佳话!”   一段,皇帝英明,公主多情的佳话!   再说了,临安公主继续说道,“那顾驸马本就对叶夫人有意,若皇兄愿意查,定然能查到端倪。”   不若,顾家好端端为何将养子撵出去。   里头千万种缘由,总能让人窥得一二。   所以,临安公主所揭穿的事,也不全是谎言。   “顾驸马的事,与叶夫人何干?”   听了临安公主的言论,皇帝到底是忍无可忍,直接怒斥了句。   即便顾驸马真的喜欢顾夭夭,那又如何,这种事又不是顾夭夭能控制的。   再则说了,人家叶卓华愿意,还轮不到旁人,说三道四的。   “你与我说个实话,是不是打从一开始,你看上的,便是叶卓华!”看皇帝动了火气,冯知微在旁边奉上了茶水。   原本,该上火的人是她,如今把这烫手山芋扔出去,看着皇帝气急败坏的样子。   虽然,她面上有些担忧,可心里,真真那叫一个爽字。   皇帝喝了茶水,冷静了些许,这才继续问起来。   话既说到了这份上了,临安公主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是。”回答的,那叫个干脆。   皇帝重重的点头,怪不得,他就说临安公主虽然骄纵,可却不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如同她一开始便与冯知微起了冲突。   可是再生气她也知道,不能在宴席上发脾气,只赌气回到自己的玉琉殿中。   可是为何,越到后头,做的越过火,感情打的是这个主意。   什么顾明辰,都是她做的样子,就是要自己一句话。   也难为她,费尽心机!   太后听得临安公主承认了,手很自然的想要拨动念珠,可是一抬手才想起来,念珠已经掉落,低头让卫嬷嬷扶着自己坐在临安公主的塌边,而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卫嬷嬷下去,“冯家少夫人来了有一阵了,你过去瞧一眼,莫要让她等急了。”   卫嬷嬷立马领会了太后的意思,点头退了出去。   冯知微怕顾明慧吃亏,便想着要走。   还没提出来,便听着太后说了句,“皇后,你与叶夫人兴趣相投,想来彼此熟悉,可知道,叶夫人秉性如何?”   太后有话要问,冯知微自然不能离开,回话之前不由的瞪了一眼皇帝,皇帝无奈的叹气,到底让自己的人去看一眼,若是卫嬷嬷说的太过,自己的人也可以敲打一下。   看着皇帝出手后,冯知微这才回答太后的话,“回母后,叶夫人自是,嫉恶如仇。”   尤其对于伤害自己的人,那是睚眦必报。   只是后头这句,冯知微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便也没说。   太后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若是临安想去叶府为平妻,你觉得她会答应吗?”   虽说可以皇家赐婚,可是叶家特殊,顾父那护犊子的性子太后也有所听闻,若是能让顾夭夭能点头,总是会省下不少的事来。   “绝不可能!”冯知微说的斩钉截铁。   叶卓华都许诺不纳妾了,顾夭夭再给自己招这么个堵心的东西回府,那是吃饱了撑的?   听了冯知微的话,太后倒也没再多说,只是看着临安公主,“孩子,你可听你皇嫂说了?那顾氏是个刚强的,即便,你皇兄应允了,即便,你嫁给了叶大人,未来等待你的,也只能是不幸。”   纵然临安贵为公主,可是内院里的事,皇帝也不好事事过问。   当家主母不好相与,以后将面对的更是一大堆的糟心事。   无论遇见什么事,好像在太后的跟前,都能平和的解决。   没有盛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分析,这个肯定会出现的结果。   她的声音温和,仿佛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可却就能让你无力反驳,而后直击你的内心。   临安公主簌簌落泪,“母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女儿也没有任何法子。”   只一眼,便认定了这个人,控制不住自己,哪怕明知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   太后微微的摇头,“孩子,你太年轻了,虽然母后从未说出口,可是这么多年了,母后从未留恋过宫里的生活,你们该知道,母后今生最后悔的,便是入得深宫来。”   太后的性子,当初入宫肯定不可能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大概,也曾喜欢过吧。   可是,再喜欢也经不过经年累月的消磨。   年少的情谊,早就被风吹散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日子,再也,未去看过太上皇。   没有什么,会比现实更直戳内心。   临安公主觉得,自己肯定会比太后深情吗?恐怕也未必。   活生生的例子,让临安公主心里发慌。   她不停的摇头,不,她离不开叶卓华,说不上为什么,在看见叶卓华画像的第一眼,那仿佛就是来自于上辈子的执念,见了这个人,放不下,忘不掉。   “母后,女儿感谢您的养育之恩,今生无以为报,只愿来世做牛做马来还您的恩情。”   说完,重重的将头扣在塌上,而后看向了皇帝,“皇兄,皇帝该是一言九鼎,你已经许诺,万望你,说到做到!”   叶卓华,她嫁定了。   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甚至在临安公主心里,她嫁给叶卓华那都可以用,合情合理来解释。   皇帝突然冷笑一声,“临安啊,皇帝是要一言九鼎。可是,那是对的事,有些话,朕既然明白是错的,还要坚持,那便是昏君!”   什么一言九鼎,为了一句被人算计的话,而让君臣离心,皇帝自问做不到。   临安公主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帝,什么叫做不到?他可是皇帝啊,怎能做言而无信的小人?   “赵临安,朕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罚你一年俸禄,而后亲自为你挑选一门合适的亲事,未来驸马不必长的貌似潘安,也不必,家财万贯,朕只要他,待朕的皇妹好便是。”   皇帝说的明白,不过是寻一个,要长相没长相,要能力没能力的废物罢了。   “若是你愿意嫁,朕,许你余生圆满,若是你不愿意嫁,那便降为郡主,褪去华服,青灯常伴,为民祈福,他日史书工笔,朕许你个深明大义!”皇帝说的冷漠。   只有这两条路走,嫁了,便老老实实的过完一生。   不嫁,也休想再起事端。   如若临安公主只是,小女儿家的吵吵闹闹,皇帝也许还不会太放在心上。   如今不过短短数日,她便胆大妄为到,搅动两个朝廷重臣心生不满了。   都是二品尚书,在临安公主跟前,竟能成了棋子?   她可知道,朝之尚书,乃是国之栋梁!   事实都已查清楚,若是装聋作哑的不管,只会纵的临安,无法无天。   今日,可以祸害尚书,明日就有可能染指朝堂。   这大佑江山,难不成还要毁在一个,庶出公主手中?   而且,皇帝自认也并没有做的太绝,说是寻个普通男子,其实家室秉性皇帝都会仔细考量,自是会护着临安公主的。   只要临安公主不作,就不会逼入绝境。   临安公主看着皇帝说的坚决,分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再无转圜的余地,而旁边的太后,此时也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会再多言。   临安公主哭的撕心裂肺,“赵庭初,我恨你,我恨你!”   什么尊卑,她也管不了,若是不让她嫁给叶卓华,还不若杀了她来的干净。   皇帝却没理会,只是吩咐下头的人,将刚才自己说的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外头那俩,穿着盔甲的将军身上。   让他们相信,自己这个皇帝,不至于昏聩的是非不分!   交代完了之后,皇帝看了太后一眼,只说了句,“母后偏宠临安,情有可原。”   不是纵容,而是偏宠。   也没有指责,却已经说出了失望。   太后笑了笑,依旧温和,“人老了,总是没那么清明了,还要皇帝多担待才是。”   而后,摆了摆手,“你俩都出去吧,哀家陪陪临安。”   没有愤怒,也没有反驳,永远都那般,云淡风轻。   云淡风轻到,冯知微都生起了一点后悔,会不会是自己小题大做,不过是一个老人,怜惜幼女罢了。   人走了后,太后只静静的看着临安公主,默默的陪着她。   看着她落泪,便在一旁轻轻的为她擦拭眼泪,等着临安公主哭累了,太后才将人揽在怀中,轻轻的拍着临安公主的肩膀,“孩子,母后知道,放下爱人,如若剜心。”   比起指责来,这种感同身受,才能说到人的心中。   临安公主又哭了起来,“母后,我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有什么不对?”   她是公主,喜欢一个臣子,原是一件小事。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一件小事,为何就这般艰难?   再为何,突厥公主能成,怎么她大佑的公主,便不能成了呢? 第285章 到底不是亲娘   听着临安公主提起布珍,太后到底是解释了句。   当初,废太子只想着玩弄权术。所以,公主为妾这种荒唐事,他都能点头同意。   这,便是布珍公主的势。   而后来,布珍公主以诚待人,得了顾家上下的心,这便是布珍公主的时。   时也势也,缺一不可。   若是布珍公主,放在现在,定然也入不得顾家的门。   “孩子,你若是不知道该如何选择,那便好生的歇息吧,时间总会让你忘了,这些不好的记忆。”看临安公主又在落泪,此刻太后也只能,轻声安慰了。   “母后,我求求您,您替我说说情,让皇帝哥哥应允了我,成不成?”   临安公主思来想去没有法子了,只能抱着太后的胳膊,声声的哀求。   太后的眼中含着泪,只是却没有松口,“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我允了你,便是让另一个孩子为难。   听了太后的话,临安公主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身上冷的厉害,她明明早就该习惯的,太后处事温和,便是连拒绝人都这般温柔,可却温柔的决绝。   她突然笑了,一直以来,她都觉得太后待她极好,从小到大都没有红过脸,便是亲娘怕也做不到这一点,可现在看来,不是性子好,而是对旁人家的孩子没有用心罢了。   临安公主忍不住想,若是她的生母还在,此刻会是什么态度?   看着自己都不想活了,是不是此刻也会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没有任何理智,不定也要同自己一般,去哭着求太后。   “到底,到底不是亲娘。”   心里的话,就那么一不留神说了出来。   太后的脸色微变,原本想要揽着临安公主的手,慢慢的放了下来,唇始终还是像刚才那般带着笑意的,哪怕,泪已经落下,表情依旧没有变过。   “临安啊,你已经长大,我养你这些年,自问尽心尽力,与我亲生无异,刚才皇帝的话你也听到了,他声声指责我偏心,你对皇后不敬,我面上从未指责过你什么,今日更是当众落了皇后的面子,便将你排在了我儿媳之上。如今,你想要排在皇帝之上,那,万万不可能。”   太后依旧说的平静。   不是不伤心,却是不喜欢那种歇斯底里的呐喊,话,便直接说透了。   即便是亲生母亲又如何,莫不是会将女儿排在儿子之上?   纵是这世道对女子不公又如何,可是天下皆如此,太后不觉得自己同旁人一样,有什么不对。   天道,本就如此。   话说的透了,便让临安公主有些心里发慌。   她怕,怕太后自此便不管她了,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太后,“母后,儿臣真的是,非叶卓华不可。”   这话,却也是不假,说不上为什么,就那一眼便觉得,今生认定了。   就好像是,不知道带了几世的执念。   太后抹掉眼角的泪,“这世上,哪有什么,非谁不可的事,你这是太累了,这些日子便在宫里好生的歇息吧,等着想明白了,母后还会护着你,再不然,母后之前的话也总是做数的,母后愿意陪你,回封地。”   “封地封地,就知道封地,怎么在封地就可以,在京城就不可以!”这样的话,临安公主便不想听了。   看临安公主又发了脾气,太后微微摇头,既然劝不动,那就冷静冷静吧。   总有一日,她会明白,在封地和在京城到底有什么不同。   而帝后出门了,冯知微的脸色不好看,也没太理会皇帝,不管旁人看着,便走在了皇帝的前头。   皇帝一看冯知微生气,赶紧上前拉住了冯知微的手,“这是做什么?”轻声的问了句。   冯知微摇了摇头,“你们皇家人,太复杂了。”   话说的复杂,事办的复杂。   看着冯知微嘟个嘴,皇帝笑着点了一下,“其实并没有多复杂,不过都是生活逼的罢了。”   皇帝在阳光下,笑的温暖,“母后的过去你也知道,深宫内院生活凄苦。”   若非被逼无奈,谁人愿意,孤儿寡母的去那么远。   自然,这个凄苦也不一定说是被人苛待,只是心累罢了。   不过,能选择得不到便不要的人,自然是骄傲的。所以,太后无论什么时候也不要那面目全非的狰狞,无论什么也要骄傲的,优雅。   所以,无论出什么事,看上去太后都平和的,就算是,落人家的面子,好像也都成了大不了的事。   这,是她养在骨子里的习惯。   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多心思。不然,也不会同冯夫人要好。   皇帝了解太后,所以他不会担心,母后真的会做什么手脚。   冯知微哼了一声,“自然,你的亲人,你都了解。”   这话,说的有些不敬。   皇帝赶紧让左右的退下,而后将人揽在自己的怀里,“朕知道你今日确实生气了,可是你想想,母后养了临安这么多年,说句难听的,便是养了条狗,也会有感情上的偏袒。”   这话刚说完,冯知微便要反驳,皇帝笑着点了一下冯知微的唇,“可朕也明白,母后偏袒临安在情理之中,可让你受委屈,却也是大不应该。”   而后用下巴点了一下前头大殿,“所以,朕才允了卫嬷嬷去见嫂嫂,一会儿咱们去听听,若是有什么不敬的话说出来,朕,替你罚她。”   有皇帝的人在那守着,卫嬷嬷肯定不会说的太过,所以也不怕顾明慧受委屈。   这,不过是皇帝寻借口,想要罚卫嬷嬷的。   太后通透,在看到皇帝同皇后私下的眼神,定然也会明白,不过却没有去唤卫嬷嬷回来,想来也是默许了皇帝所为的。   诚如皇帝所说的,太后所为是在情理之中,自然算不上错,只能说,每个人的立场不同。   于皇帝而言,妹子总不能亲过结发之妻。   屡次三番的在皇后跟前耍这般手段,皇帝已经忍够了,自己妻子的颜面,他总要给挣回来的。   听了皇帝的分析,冯知微哼了一声,“你们皇家人,弯弯道道的真的多。”   皇帝笑着咬了一下冯知微的鼻尖,看冯知微吃痛的皱眉,这才放开,“是咱们皇家。”   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冯知微的肚子上,等着日后她们有孩子了,姑娘便是嫡长公主,身份高贵,若是个儿子,便册为太子,未来主君,自更是高高在上。   至于冯知微,那是未来的太后,正儿八经的皇家人。   听了皇帝的话,冯知微冷冷的撇了皇帝一眼,“本宫是误上了你这贼船!”   然后就下不得了。   皇帝再次凑到冯知微的跟前,就在冯知微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今日那马球,打的可痛快?”   冯知微的意图,皇帝自然更是懂的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有能比谁单纯到哪去。   冯知微也不知道是被皇帝说的脸红了,还是因为皇帝靠的太近。   总之那脸便是比骄阳还红,而后抬脚,狠狠的踩了皇帝的脚尖一下,快速的跑开了。   “愈发的没有规矩了。”皇帝在后头念了一句,可面上却没有一分,不喜。   笑着在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   另一边,顾明慧急急忙忙的入得宫来,不想太后正与冯知微说话,便就在这里等着了。   茶,上了一盏又一盏,也不见冯知微过来,顾明慧便有些坐不住了。   频频的往外头望去。   盼着盼着,来的没想到是卫嬷嬷,她一直在太后跟前伺候,顾明慧进宫过几次,自然是认识的。   顾明慧心中当下便警惕起来了,她明明是有要事来求见冯知微的,就算冯知微现在正忙着,也该是皇后的人来同自己说话。   而不是太后派人来,这算是来敲打自己,还是来敲打冯家?   帝后新婚燕尔,便就这般不将皇后娘家放在眼里了?这恩情着实散的有些快了。   想到这,顾明慧便将头扭在一边,当没有瞧见。   等着人进来了,左右的宫婢都同卫嬷嬷见礼,顾明慧像是这才看见,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一旁。   待卫嬷嬷与她屈身见礼,才被顾明慧一把扶起,“嬷嬷莫要多礼。”   而后将卫嬷嬷赶紧领到自己跟前坐下。   虽说,她们也算是见过几面,可是真正的说上几句话,今儿个却也是头一日的。   顾明慧现在怀着身子,身上的诰命服略显宽大,可是她待人接物举止得体自如,竟显得她全身便就是和谐。   对于皇后的嫂嫂,那个也算是在京城中名动一时的人物,卫嬷嬷自也是听了不少传闻。   太后娘娘自也是名门出生,卫嬷嬷一直在跟前伺候着,眼界自是与大家一样,最是重视出生。   可偏偏,顾明慧的出生并不体面。   虽说是尚书府千金,却也是庶出,且父亲还获了罪。   这样的人家,便是自己都不定看的上,也不知道冯家嫡子还有那个靖王,都瞧上了这个庶女什么了?   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嘀咕,如今顾明慧已经是国舅夫人了,有些话自是不能再拿在明面上说的。   “夫人来的真不凑巧,皇后娘娘年轻,诸事需要太后娘娘指点,如今正在太后娘娘处学习,怕是。”卫嬷嬷一笑,下头的话便不用说了。   顾明慧笑着点头,“哦,那确实是不巧,叨扰了皇后娘娘同太后娘娘,着实是我的罪过。”   便就顺着卫嬷嬷的话说了出来。   剩下的,按照正常人想的,自然该说,也没什么急事,等着改日再来。   可顾明慧接着说道,“所幸,我这府里头诸事有婆母照看,我这才得空进宫。想来,也能等得皇后娘娘回来。”   卫嬷嬷扯了扯嘴角,“只怕,到时候皇后娘娘乏累。”   听了这话,顾明慧突然笑了起来,“竟还有这般的事,嬷嬷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自小便聪慧,什么事只看一遍便就会了。   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什么事,能让皇后娘娘学的乏累的,我定要将这稀奇事,告诉婆母的。”   提起这话来,顾明慧那话匣子,仿佛是关不上了一般,“嬷嬷是不知道,我公公常说,只可惜了娘娘女儿身了,若是男儿,冯家军自落不到我夫君手上掌管的。”   顾明慧同卫嬷嬷,仿佛只是闲聊家常。   态度和善,面上堆满笑容。   可话,说的透彻,便就是皇后娘娘聪慧,什么东西在家里都学明白了,不用再教了。   若是乏累,那定然是你宫里的其他特殊的事了。   而且,也再次提醒了卫嬷嬷,莫要忘了冯家军。   皇帝以后会不会削兵夺权这暂且不提。可现在,有冯家军在一日,皇后就不是谁想蹉跎便能蹉跎的。   宫里头伺候的人那么多,上上下下多少耳朵,总是会传出去的。   顾明慧是不怕的,她一个妇人过来,顶多是被人说是泼妇,总归是出不了什么大事。   可是这事若是男人来办,自要耍些手段,到时候可真真是会伤了从前的情谊。   卫嬷嬷嘴角抽的更快了。   从前,皇后跟前的宫婢冲撞自己,耍些手段,如今一个庶女也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的威胁。   不过就是仗着,手里的兵权罢了。   也是太后娘娘脾气好,纵着皇后罢了,不若真的较真了。难不成,冯家还要为了一个出嫁的姑娘,造反不成?   卫嬷嬷的视线放在顾明慧隆起的肚子上,她便不信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跟小姑子这么,一心一意的?   卫嬷嬷啧啧了两声,“人非圣贤,哪里能应知尽知?”   脸上,带着几分嘲讽。   明晃晃的,让人碍眼的很。   顾明慧看的心烦,即便是太后跟前的人高人一等,旁人都要给几分面子又如何,可到底就是个伺候的人。   自己说了两句家常之话,她还竟敢顺杆子爬,也不知道,是谁人给了她这般大的勇气。   顾明慧面上的笑意不变,“正是这个理呢,这人非圣贤,自然不能面面俱到,也不能说谁人,身份高贵,便端庄大气知书达理。”   话,基本就明着在讽刺临安公主了。   可临安公主,是太后看着长大的。   不等卫嬷嬷回话,顾明慧接着说道,“不过啊,我瞧着嬷嬷便是个知理的,虽不是圣人可却依旧能面面俱到,哪里是我跟前婆子能比的,说句太后娘娘会怪罪的话,我若是有嬷嬷这样的人在跟前照看,便是做梦,也能笑醒了。”   这话里话外,全是刀子。   什么叫面面俱到,便是该不该你说的话,该不该你做的事,全都做了。   至于什么得了嬷嬷这样的人,便是在提醒她,再得脸也不过是个,下头人罢了。   顾明慧这便是将巴掌,甩在卫嬷嬷的脸上。   卫嬷嬷便是连装都装不出笑来,脸耷拉着,混沌的眼里闪着几分恼怒,“国舅夫人,就是会说话。”   该是,这庶女就是伶牙俐齿的,只养了个皮肉。   看卫嬷嬷都同自己拉脸了,顾明慧也干脆沉下脸去,“我如何,倒也不劳嬷嬷评价。”   说白了,不过是,因为你不配。   卫嬷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刚想说话,便看着冯知微在外头走了进来,人便赶紧屈膝,只是还没张口,只听着冯知微斥责了句,“母后,便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给贵人甩脸,好大的脸面。   “娘娘误会了。”卫嬷嬷的口气,到底没有缓和过来。   皇后这是在当众指责太后娘娘?好生大的胆子。   “朕,也看的清楚。”皇帝从后头,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而后抬手示意卫嬷嬷出去,“去外头跪两个时辰。”   没有给卫嬷嬷任何说话的机会。   卫嬷嬷可以同皇后理论,可却不能顶撞皇帝,皇帝莫说让她跪着了,就是要杀了她,她又能如何?   冯知微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虽没说什么,可是面上总是不由自主的带着几分笑意。   毕竟,由皇帝出面,处置太后跟前的人,更加的合乎情理。   “给皇上,娘娘请安。”跟前清静了,顾明慧往前走了几步见礼。   却被冯知微给拦住了,“都同嫂嫂说过了,自家人没那么多虚礼的。”   看顾明慧扫了一眼皇帝,心中了然,低着头小声的说了句,“自家人。”   皇帝在旁边听的真切,唇间噙着几分笑意,“朕还有事先去处理,皇后与冯夫人,自便。”   看皇帝离开,顾明慧这才笑着拉住了冯知微的手,“瞧见你无事,我同你兄长便放心了。”   冯知微知道顾明慧这是在打趣自己,害羞的垂下头去,“嫂嫂,刚才真像个女将军。”   赶紧的转移话题。   平日里,顾明慧的话不多,说话也温温柔柔的。总之,比冯知微还要像个大家姑娘,想到刚才顾明慧为了自己同太后的人,唇枪舌剑的争执,心里便暖暖的。   想起,去年春日宴,顾明慧挡在顾夭夭前头的时候,总算了解了,怪不得哥哥跟靖王都非嫂嫂不可,原来是这种被护着的感觉,太让人暖心了。   顾明慧倒是不知晓冯知微心里的这些个感叹,只是很习惯的说了句,“我可不像,哪里有你兄长一分的风姿?”   顾明慧撇了撇嘴,大约这便是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冯泽哪里能称上什么风姿?   不过听皇帝说,冯泽拿着个银枪跟个门神似的在宫门外站着,便难得没有反驳。   太后从临安公主的玉琉殿回来,便觉得有些头疼,赶紧在塌上躺着歇息。 第286章 亲自动手!   因为身子不舒服,一直没问卫嬷嬷的事,原想着,她跟前的嬷嬷,旁人自是要好生的敬着。   即便是皇帝出手,也该是要顾忌自己的。   等着天黑了,卫嬷嬷被人扶着哭哭啼啼的回来的时候,太后才惊的坐了起来,“这是,出了何事?”   忍着头疼,起身还搭了把手,扶着卫嬷嬷坐下。   卫嬷嬷看着太后的脸色不好,还这么关心自己,似乎一下子,身上也没那么痛了,只是心中委屈,“老奴,老奴无颜面对娘娘。”   太后紧紧的拧着眉头,“莫要胡说。”   而后看向卫嬷嬷身后的宫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宫人赶紧跪了下来,“回太后娘娘的话,说是,说是嬷嬷对冯少夫人不敬,被圣上责罚,在皇后娘娘殿外,跪足了两个时辰才能起身。”   下头的人说完,卫嬷嬷眼泪更是掉不不停,“老奴身份卑贱,这原是没什么,只是,只是心疼娘娘。”   皇帝这哪里是在罚自己,分明就是在落太后的脸。   太后揉着眉心,用力的拽了两下,额间便有些发红。不过,这样总是能舒坦那么片刻,而后叹了口气,便又重新坐在了塌上,招了招手,让下头的人唤了太医来,先给卫嬷嬷看了腿再说。   原本跪两个时辰,对于宫里人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   也只是因为卫嬷嬷年纪大了,才有些受不住。   等着让太医看了,再上了药,卫嬷嬷便已经缓过这个劲来了。   而太后这边,却也没闲着,卫嬷嬷这一出事,头一阵阵疼的更厉害了,便让人过来给她施了针。   太医将针都收起来的时候,少不得在跟前劝一句,“娘娘切记,莫要做一些费神的事。”   太后笑着摇头,“哀家,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头疼过了,估摸,会好的。”   终归,也能称一声老毛病了。   卫嬷嬷过来伺候的时候,正好听见太后来这么一句,眼眶不由的红了。   太后其实平日里是没有头疾的,闹的最凶的那些日子,便还是在宫里的时候,等着头疾好了,太后娘娘便准备了离宫了。   再后来,一直没有犯过。   “娘娘,都是老奴的错。”卫嬷嬷擦了眼角,守在太后的跟前。   太后摇了摇头,“莫要多想,你腿受伤了,在一旁坐着便好。”   卫嬷嬷依言坐下,自然是不能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便让下头的人搬来小凳子,坐在太后跟前,陪着太后说上几句话。   “娘娘,冯家,终是祸害啊。”憋了半日了,卫嬷嬷总还是没有憋住。   太后回头看了卫嬷嬷一眼,“慎言。”   那一眼,难得带了几分警告。   卫嬷嬷说完惊觉失言,此刻赶紧认罪。不过,总归也说不出冯家好来的话。   只是太后听了,竟轻笑一声,“难得,她们姑嫂相处的不错。”   要知道,就算是权臣也不定敢这么出头。   毕竟,若是让皇家记恨了,将来少不得算计,日后能有什么好下场。   “娘娘,您还能笑的出来。”卫嬷嬷不赞同的摇头,皇帝都被人威胁了,这赵家的江山,都快姓冯了,太后不应该着急才是?   “你呀,莫要担心,该是要相信咱们的庭哥儿不是傻子。”   太后也听说了,冯家几次想要交出兵权,都被皇帝给拒绝了,最后才将这权利放在了冯泽的手上。   虽说,即便是交出兵权,冯家军人心还是向着冯家的。可是,兵符收回,收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皇帝屡次拒绝,自然是不会因为一时兴起,定然是有自己的考量。   作为臣子啊,便是有点性情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运筹帷幄该是皇家人的事。   若是连武将,都学会了韬光养晦,审时度势文人的那一套,那这个朝廷,才真正是要完。   看太后都抬出了皇帝,卫嬷嬷自不好再说其他。   看卫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太后轻笑,“皇帝宠着皇后,也是好事。”   至少说明,帝后和睦,劲是往一处使的。   低头看向了卫嬷嬷的膝盖,“一会儿让下头的人送来点好药材,咱们这个年龄了,该是要好生的养着的。”   “老奴皮糙肉厚的,不打紧。”卫嬷嬷轻轻摇头,剩下的话,自然不会再不识趣的提起了。   太后通透,剩下的话她自然也明白。   卫嬷嬷皮糙肉厚没事,可是宫里头有个细皮嫩肉的,此刻在旁人看来,自然是在受罪。   太后既然想说话了,便在卫嬷嬷跟前说了个痛快。   在卫嬷嬷眼里,看着自然是太后纵着皇后,可她始终不明白,其实太后并没有偏袒皇后。   对于什么样的人便就该用什么样的法子,皇后是国母自然不能一味的欺压,你对她好,她才会对你好。   临安公主犯错,太后一味的赏皇后,那是在用东西给临安公主处关系。   但凡临安公主有一次能回头,皇后也必然会既往不咎。   太后能护得了临安一次,可却护不了临安一辈子,若是同皇后交恶,等到太后百年之后,临安该如何自处?   头,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已经有些许年,没有这么仔细的盘算过了,可偏生,皇帝都瞧出来了,临安公主却始终不开窍。   大约真的,不是从自己肚皮里爬出来的,总不能有一样的心思。   这么些年,太后鲜少抱怨。   卫嬷嬷不知太后竟是这般心意,想想临安公主的处境,卫嬷嬷不解的问,“娘娘为何不亲自同公主说明?”   说清楚了,也许临安公主便想明白了。   太后却摇了摇头,“临安在哀家跟前长大的,哀家自是知晓她的性子,若是知晓哀家为了她算计到这般地步,若是改过自新也就罢了。不然,将只会变本加厉的胡闹,对她,更是坏事。”   因为,让临安公主以为底线有些高,才不会让她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   “相信公主,定能明白娘娘苦心。”卫嬷嬷在旁边宽慰了句。   太后笑了笑,在塌上躺了一下午了,有些不舒服,便干脆站了起来,打开窗户看着外头漫天的繁星,“哀家做到这般地步,已经全了这段母女缘分,若是临安这辈子都想不明白,哀家也无能为力,只当是那孩子自己的造化吧。”   许是因为,开了窗户通了风,总是觉得,眼前似是有些清明了,便是连头好似也没那么疼了。   “罢了,不提临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太后说完,看了一眼卫嬷嬷的腿,“哀家记得,现在管药膳司的宫人,是皇后那边的,一会儿你去派个下头的人去取,莫要伤到身子。”   毕竟,生过间隙,去了万一有哪句话没有说对,便又会起了争执。   听闻,那是皇后护着的人,太后自然不会因为下头的人,去跟皇后争个高低的。   “谢谢娘娘惦记。”卫嬷嬷赶紧应了一声。   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话,太后还记得。   要是以前她定然,特别的感动。可现在,不知为何,心却有一点发凉。   她记得,太后决定离宫的时候,也是这么站着,后来便下了那个决定。   而今,太后谈论临安公主的语气,便像极了那日。   该是,想要放下了。   卫嬷嬷有个孙女,如今不过六岁,小丫头片子倒是个长情的人,前些日子家中还送信说,家里养的狗前些日子吃了不洁的东西去了,小丫头哭的便止不住了,足足半个月没露过笑脸。   便是现在,小丫头还没缓过那个劲来。   一条狗,尚且能让人这般惦念,可若是人呢,一个唤了自己十几年母亲的人,说放弃便放弃了?   只头痛了一下午,便想开了?   这样的人,到底是豁达,还是冷情?   不知道听谁说的,一个人,若是对所有人的都好的,其实便是对所有人都不好。   说什么看的开,其实都是因为,没那么在意罢了。   想到这,卫嬷嬷惊了一身冷汗,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些个乱七八脏的念头都扔到一边去。   像太后这么好的人儿,自己怎么能胡乱猜测呢。   “娘娘,娘娘。”正思量着,突然听着下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太后弯腰,收了窗子,站在烛火下,仿佛没有一丝的伤感。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卫嬷嬷赶紧直起了身子,端起了太后跟前掌事嬷嬷的架子。   “娘娘,太上皇晕倒了,太医院的医正现在被圣上召过去了。”下头的人语速很快。   若是不仔细听,怕是得不明白说的什么。   卫嬷嬷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太上皇身子不好,原就是吊着命,可是突然间晕倒总是不正常的。   这么大的罪过,说句难听的,不定什么时候便就会大去了。   太后作为后妃,自是应该在跟前守着的。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下头的人先退下吧。   人,离开后,太后没有急着让卫嬷嬷为她准备衣衫,而是拿起剪刀,将她整个大殿里头,所有烛芯都修了个遍。   看着跳动的烛火,太后缓缓的放下剪刀,“走吧。”   终是开了口。   卫嬷嬷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生怕再磨蹭下去,便得了太上皇殡天的消息。   到了太上皇那边的时候,皇帝跟皇后都在,两个人同时见礼,“母后放心,父皇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总是要说些个吉利的话,就当是说给旁人听的。   太后恩了一声,却没朝珠帘里头看一眼,而是寻了位置坐了下来,“哀家,也希望他无碍。”   良久,总算是回应了句。   视线,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太上皇在跟前的子嗣也就皇帝跟临安公主了,可没瞧见临安,想来是因为皇帝怕她正是情绪不稳的时候,再胡乱的说出什么话来。   心中有数,便也没有多问。   太医们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等到三更天的时候,太医们总算是出来禀报一声,说是太上皇已经醒了。   今日的凶险,算是度过去了。   不过,却也是个兆头,怕是太上皇,也撑不了多久了。   而叶家这边,叶卓华从宫里出去,便回了府中。   皇帝那边,明显已经寻不出什么可以说的话出来了,但凡不是傻子也知道那定是找的什么借口,皇帝自个也尴尬,便没再留他们。   叶卓华回来刚换下朝服,便听得了临安公主在春日宴上,冲着顾夭夭耍手段的事,当时脸便沉了下来。   若是前两次就当她胡闹,不爱计较,那么现在,多么恶毒的心思。   这也就是顾夭夭,换成旁的妇人,被诬陷同男子有私情,即便是最后证明清白了,可夫家心中怕也会埋下刺。   而且,这种不清不楚的事,鲜少能说出清楚的。   叶卓华直接让周生去备马,他要快马加鞭的进宫,同皇帝要个说法。   皇帝的妹子,皇帝管不了,他不介意亲自出手,帮皇帝这个忙。   结果人还没出去呢,顾夭夭便回来了,一听叶卓华闹腾着要进宫,愣是将人个拦住了。   顾夭夭开口了,便是天大的事,叶卓华也都得压下去,便打发了周生出去打探消息。   “今日,我在春日宴上,突然想,垂柳不定会比青草衬人。”顾夭夭将叶卓华拉在院中,仿佛像是无事一般,轻笑。   原本,她同叶卓华商量好了,等着这个月休沐的时候,一同去爬山游玩,而后再亲手画一副画。   可现在,顾夭夭改变了主意。   她现在,便就想提笔,将叶卓华画下来。   这个冲动,便是克制都克制不住。   笔墨起,顾夭夭画的认真而专注。   便只有,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少年铮铮铁骨的样子。   四周是春日宴的模样,一个少年站在众人中间,身上的袍子迎风飞扬,睥睨万生。   这春日宴画的是去年的样子,可叶卓华却画的是今年的样子。   当日还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因为动情,所以忍不住心疼。   去年受的伤,伤口虽然好了,可心却没好。   只后悔,当日的袍子不是自己亲自,披在叶卓华身上的。   看顾夭夭停笔许久,却不唤自己,叶卓华便走了过去,看到那画上的一幕,心中了然,将人揽在怀中,“夫人深情,为夫都懂。”   顾夭夭回过神来,瞪了叶卓华一眼,“你莫要多想!”   叶卓华笑着点头,“这是自然,我们毕竟,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夫人如今举动乃是大义。”   这话说的,顾夭夭越品越觉得,不是回事。   将笔扔在一旁,推了叶卓华一下,“行了,叶大人说说,你刚才进宫想做什么?”   叶卓华笑了笑,“我以为,你是故意让我消火,才是拉着我作画。”   而后,意有所指的扫了那一眼画,该说是顾夭夭想哄自己。   顾夭夭不自然的咳了一声,什么哄,自己跟本没这么想过,可若是否认,莫不是便是在要说,自己是真情流露?   那叶卓华估摸会很是欢喜。然后,那般嘚瑟的样子,着实碍自己的眼。   “什么消火,如今临安都已经这般欺辱我了,我怎只会躲在背后,让旁人出头。再说了,我的脾气,也不是那么好的。”顾夭夭冷哼了一声。   她不与临安公主计较,说句难听的,不过是看在了冯知微的面上,可如今她已经欺到这份上了,若是再不动手,当真以为,她顾夭夭是个没脾气的主?   既然太后,不给皇后脸面,那干脆,她顾夭夭亲自动手!   “不过,我倒是很愿意给叶大人这个脸面。”顾夭夭突然起身,“若是临安再犯浑,便,不必留着了。”   自己不可能,一次次的这么好脾气的放过她的。   顾夭夭一说,叶卓华了然,新帝登基后,他留在宫里的人鲜少用了。现在,是时候重新活动起来了。   看叶卓华这一刻便按耐不住的要出门,却被顾夭夭给唤住了,“不着急!”   等着,皇后宫里送信来,让她看看临安公主到底为何,这么恨自己?   难不成真的,只是因为自己不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嫂嫂?   消息,是顾明慧传出来的,顾明慧进宫后才知道,原来临安公主打从一开始看上的便是叶卓华,只是因为怕皇帝不允许她嫁,才闹出这么些个幺蛾子。   顾明慧消息出来后,周生那也回来了,便也禀报了,皇帝传出来的话,皇帝这是在保证,临安公主一定会消停。   顾夭夭冷笑了一声,“但愿如此。”   叶卓华摆手,赶紧让周生退了出去,拿起顾明慧的信件瞧了一眼,“我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顾夭夭哼了一声,“这是自然。”   突然起身,进了内屋,将叶卓华的被子抱了出来,“这么多祸端,竟都是你惹出来的,好生的反省反省。”   叶卓华跟在顾夭夭的身后,一边看着她忙活一边在那解释,“这,我也不知道临安公主怎么就瞧上我了,我日日在你跟前,你该是清楚,我同那临安公主便是半句话都没多说过。”   叶卓华揉了揉自己的脸,“许,许是因为她瞧上我这张脸了,总不能让我毁了这张脸吧。”   上辈子可以说,是因为自己常常进出恭王府,临安公主才起了这心思。   可这辈子,两个人甚至都可以说,用从未有交集来形容,叶卓华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这么个煞星了?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曾出言不逊? 第287章 大结局(上)   谁人能知道,临安公主会有这癖好?   不过,叶卓华的话却让顾夭夭来了兴致,“我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   说着,便取下了头上的簪子,“我帮你亲自毁,并在这上头,写一个丑字。”   叶卓华赶紧赔笑,“这,倒是大可不必吧。”   顾夭夭立马变脸,“那你就别来寻我了。”转身,直接将门关上。   叶卓华看着紧闭的屋门,无奈的摇了摇头。   而后,便出去吩咐周生,让宫里的人将临安公主看的紧些。   出了春日宴的事,可见皇帝对临安公主跟上辈子一样,看没有那般严格。   不过也是,无论如何,临安公主到底是皇帝的妹妹,皇帝不可能同看死囚一样看样临安公主,既如此,便就莫要怪自己亲自,动手!   吩咐完周生之后,叶卓华便折了回来,他拽了把椅子放在门口,坐上去后,抬手轻轻的拍了拍门,“夫人,为夫知道错了。”   话说的好听,可声音却也没有,半点诚恳的感觉。   周生都吩咐完回来的时候,看着叶卓华还在那喊,听着叶卓华的声音,似乎都有些嘶哑。   周生扫了一眼那门,只觉得,既然这么想进去,去踹开不成?   叶卓华瞪了周生一眼,自然想让他赶紧离着远些。   只觉得,周生肯定是不懂的,这不是进不进去的问题,这是能不能让顾夭夭撒气的问题。   原本,这种事到底也不是叶卓华的错,顾夭夭借题发挥发泄一下她心里的怒火,作为夫君自然是要包容的。   说白了,就是在这一直等着给顾夭夭台阶,什么时候,顾夭夭想下台阶了,他随时做好准备。   叶卓华看着喊的厉害,可耳朵却听着里头的动静,直到他听见里面,有人轻轻的拨动门的声音,而后便传来,顾夭夭似是在痛苦的低吟一声。   叶卓华立马站了起来,用力的拍打着门,“夭夭,你怎么了?”   那门,自然不会立马就开了,原本里面销子只剩下一点拦着,叶卓华用力晃荡几下便就会开。   既不会显得就好像刻意的被放开,又不会真的需要人将门给踹坏了。   门打开后,叶卓华一眼便瞧见了躺在榻上的顾夭夭,瞧着她的嘴唇有些发白,叶卓华快步的走了过来,坐在榻上拉着顾夭夭的手,“夭夭,你这是怎么了?”   顾夭夭用力的甩开叶卓华,手指向大门,“谁让你进来的,出去,给我出去!”   叶卓华自然是不肯走的,他手很自然的放在顾夭夭的额头上,“夭夭,我知道你生气,可是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玩笑,等你好了,我任由你打骂。”   说完,便又站了起来,“虽说没起烧,可却马虎不得,我这就唤府医过来。”   “回来!”话音刚落,便被顾夭夭叫住了,“我不过是来了月事,惊动府医做什么?”   听了这话,叶卓华自然赶紧让人,去熬上红糖姜茶给顾夭夭端来。   叶卓华在这忙前忙后的伺候着顾夭夭,就当没有瞧见顾夭夭妆奁盒上打开的东西。   而顾夭夭,也仿佛不懂,在自己去动门的时候,叶卓华那停下的敲门声。   彼此,给对方个台阶,也都下便是了。   夜里,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便听着外头有动静。   叶卓华在宫里的已经用上了,宫里有什么消息,便会第一时间传到叶卓华这来。   叶卓华披在外衣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进来瞧着顾夭夭起身坐着,赶紧将被子拽到顾夭夭的跟前,“你怎么还起了?”   “我也睡不着。”顾夭夭摇了摇头,“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叶卓华叹了口气,“不是临安公主那边的,宫里传出消息,说是太上皇的身子不好了,据太医瞧着,怕是,活不过半年了。”   听了这消息,顾夭夭不知该说什么好。   叶卓华将顾夭夭揽在怀里,“抱一抱吧,国丧期间,怕是得分塌睡了。”   这同正常驾崩的皇帝不同,好歹不说先帝去了,新帝登基也会是大喜,可如今去的是太上皇,没什么喜事冲,估摸国丧会有三个月。   这三个月,不婚嫁,不同房,不办宴。   当然,最要紧的是宫里头,外面的人也就做做样子,你只要不在这期间怀有身孕,谁人会知道,吹了灯之后,被窝里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提起分塌来,顾夭夭也只感叹,“帝后还是新婚,三月时间。”   下头的话自不必再说了,她都同叶卓华成婚快一年了,这一日日只要俩人在一起,尤其是叶卓华,那便是黏在身上下不来了。   估摸,帝后也该一般。   听着顾夭夭为冯知微担忧,叶卓华不置一词的扯了扯嘴角,而后将人揽着重新躺在塌上。   顾夭夭都快睡着的时候,听着叶卓华突然来了句,“以后,估摸你会常进宫去。”   顾夭夭突然睁开眼,“我进宫做什么?”脑子突然一闪,她进宫自然是因为冯知微召见。   似乎在这一瞬间,顾夭夭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叶卓华点了点头,“嗯,他们肩上的担子太重,这一日,无可避免。”   顾夭夭眉头紧锁,几次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夜里睡的有些晚了,叶卓华起身的时候,顾夭夭还在睡着。   叶卓华轻手轻脚的出门,周生还在打着哈切,“主子,今怎么起这么早?”   周生多是早些过来等着的,总不能比主子晚,平日里多是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见着叶卓华,今日刚站这,便瞧着叶卓华出来了,不由的问了句。   “今日骑马,绕道先去冯家。”叶卓华大踏步往前,片刻不耽搁。   到了冯家,正好是冯泽骑马上朝的时辰。   冯泽一出来便瞧见了叶卓华,两人倒是没像以前那般,一见面便讽刺彼此,而是难得的点了点头,很是正常的同彼此打上一个招呼。   “昨夜的事,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两人并排骑着马,冯泽先挑了个头。   生老病死本就是常态,太上皇的事宫里自然不会故意瞒着,但凡是有点门道的人,估摸都知道太上皇不太好的消息。   虽说,太上皇身子坏了也有段时间了,可是太上皇也不是个例,虽说提前去了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再活个三年五载也不是没有可能,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快到眼前了。   叶卓华点了点头,“嗯,夭夭惦记着皇后,我便你给你提个醒。”   冯泽听后长长叹息,“我怕明慧惦记,也没敢跟她提。可是,这种事旁人也是没有法子的。”   他心中厌烦,可却没有选择。   天道如此。   叶卓华看了冯泽一眼,亲兄长都说没办法了,他一个外人还能怎么样,总不能说帮着他教训皇帝吧?   只能是,在冯泽需要的时候,他在旁边拉上一把。   今日皇帝还没来的时候,朝堂上都在议论这事,太上皇快不行了,其实于朝堂也没什么大的影响。   只是,皇帝为孝子,该是给太上皇守孝,这一守孝,很多事情便会被耽搁。   果不其然,当皇帝来的时候,以韩相为首的一众人,便提出了,请皇帝纳妃的提议来。   自来,皇帝登基后,便要大封后宫。   按照皇帝现在这个年龄,侧妃通房得有好几个了,可偏偏皇帝深情,跟前只有冯皇后一人。   若皇帝还是恭王,正妃入门之后,再纳侧妃,自然也是说的过去的。   可偏偏,他已经是皇帝了。   你不仅要治理江山,你还要让江山后继有人。   这种事,光冯皇后一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那么,广纳后宫才是正事。   太上皇如今身子不行了,皇帝仁孝,等着太上皇大去了,三年内必然是不会大选后宫的。   皇帝盛年,有些事明着是不用想的,可是却也不能不做准备,世上总会有万一的,万一出了意外,冯皇后没有身孕,这皇帝位该有谁继承?   如今太上皇病重,完全可以从京城中挑选合适的秀女进宫,一来为了江山社稷,二来也就当是给太上皇冲喜了。   “朕与皇后不过新婚。”有今日,皇帝自也想到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皇后娘娘是国母,必然会为国考量。”韩相一句话,便堵住了皇帝的嘴。   冯泽在旁边冷哼一声,“韩相这么通情达理,依着本将军来看,这后位该你韩相来坐!”   冯泽说话,自然是损的很。   韩相气的用手指着冯泽,“泼皮无赖,求皇上为臣做主。”   皇帝轻轻的咳了一声,“那个,冯卿不过是一句戏言。”   冯泽赶紧往前拱了拱手,“还是圣上英明。”   而后又看向了韩相,“皇后正值大好年华,也许嫡子便就在腹中了,选秀乃是大事,自该要从长计议。”   冯泽说完,皇帝连连点头。   韩相冷哼一声,“嫡子出世,自是我大佑之喜,可谁人保证,出来的必然是皇子呢?万一是公主呢?   万一这皇后一直生的便是公主呢?这江山该有谁人来继承?冯将军身为皇后母族,深得圣恩,自该为君分忧!”   这种事,韩相说的也在理,这世上便就有人,怎么也生不出儿子来。   旁人可以耽搁,可皇家耽搁不起。   太上皇宠幸纯懿太后,除了成年的这三位皇子,其他皇子均年幼,且身子骨都弱,生母出身低微,难堪重任。   所以,做未来储君的人,只能是皇帝所出,赵家无其他人,可当重任。   “公主如何?朕若只生的公主,那便是朕的命,朕,便立帝姬为储,又有何不可?”   皇帝听着韩相,一口一口公主如何如何了?   便心中不喜,公主又如何?只要是从冯知微肚子里出来的,那自然都是他掌心的宝。   “圣上!”韩相猛的跪了下来,“圣上当以废太子为戒,莫要将赵家江山,拱手让人!”   什么叫立帝姬为储,女子到后来都是要嫁人的,她所出的孩子,自是要跟着人家姓的,这赵家江山便就是要就此断送了。   有废太子这个先例,一看皇帝竟起了这个意思,众人心里都一阵发寒。   他们好不容易盼到了明君登基,断不能走废太子的老路。   若是没有废太子在前头,皇帝今日所言,或许下头的人,会想法子劝诫便是。可现在,好像皇帝不答应他们,便就与废太子一模一样。   所以,这事,他们不答应!   哗啦啦的,跪了一地的朝臣。   叶卓华的人看了一眼叶卓华,犹豫再三,还是跪了下来决定暂且不顾及叶卓华。   他们为官,自是要做忠君之臣。   而且在这些人中,所有人都觉得,皇帝纳妃才是正道。   再说了,冯家那是什么家室,即便是新人进宫,皇后的位置也没人能动的了。   于皇后,没什么可损失的。   在大家眼里,这种事就如同喝水一般简单,着实不明白,皇帝为何不答应。   一众朝臣,站着的,就只有冯泽同叶卓华。   这两位,公然说过,此生不纳妾的人。   皇帝缓缓的闭上眼睛,“下朝。”   “圣上三思,圣上三思。”下头的朝臣还是不放弃。   而后,一众人又去外头跪着去了。   冯泽看了叶卓华一眼,无奈的摇头。   圣上是明君,明君自然是要做该做的事,他既不能驳斥韩相,也不能斩杀朝廷重臣。   这四四方方的院子,何尝又不是一座,让人怎么也挣脱不开的牢笼。   不过,冯泽出来的时候,还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我们家都有数。”   从封后那天起,谁也没说,可谁都知道,冯知微注定了,不能同顾明慧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只不过,现在反对,也只是拖一天便是一天。   顾夭夭起身后,觉得不放心,等叶卓华回来后,听得朝臣们果真提出纳妃的事来,顾夭夭便坐不住了,立马让人备了马车,赶去宫门。   冯知微爱热闹,在她难过的时候,便去守着冯知微。   到了宫门外,正好碰见了刚到的顾明慧,一猜便知道,顾明慧肯定也是来看冯知微的,便约了一道入宫。   到了皇后这边,宫婢直接将人领了进来。   “你们来的正好,快过来帮我挑挑。”冯知微不等她们见礼,便招手让她们过来。   顾夭夭抬头看去,便瞧着冯知微的桌子上,放了许多姑娘的画像。   “这是皇上给娘娘的吗?”顾明慧憋着火,不由的问了句。   冯知微摇了摇头,“是母亲给我的。”   她嫁人的时候,冯夫人便张罗的这些东西,左右,无论是恭王还是皇帝,身后定然不能只有冯知微一个女人。   与其让一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进宫,倒不如自己挑选个慈眉善目的,以后也好相与。   看着冯知微挑这些东西,顾明慧的眼眶,瞬间红了。   这般,像极了她当初嫁入冯家的一幕,无可奈何,却也只能忍着心痛。   看顾明慧快哭一样的表情,冯知微却笑了一声,“嫂嫂莫要心疼,世上女子皆是这么过来的,便是父亲,身后也有几位姨娘解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手,敲了敲桌子上的姑娘,“我进宫之后,椒房独宠地位稳固,即便有新人入宫,我亦要的是,那个独一份!”   冯知微眯着眼睛,不只是初一十五要在皇后这,她要皇帝至少一半的时间,都念着她的好。   后妃佳丽再多,这个规矩也永不能破。   若是皇帝变心,自己那时候有了嫡子上位,有兵权在手,拥护幼子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即便没有嫡子,那也有庶子,寻个听话的上来便可。   男人嘛,听话的就留着,不听话的,除了便是。   顾明慧原还心疼冯知微,听这话说的,心突突的跳,生怕传了出去,这可是大不敬的罪,“你这孩子,怎什么话都说的。”   都道是长嫂如母,顾明慧虽然没比冯知微大几岁,可是在她眼中,冯知微始终是孩子。   听了顾明慧这话,冯知微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嫂嫂,我心悦他,愿意为了他,忍痛装大度,他若心里也有我,必然会疼我惜我,愿意永远给我独一份的宠爱。   可若是他心里的感情淡了,我冯家,也不会贱骨头的祈求着他来爱!”   话,说的格外通透。   我们携手并进,彼此成全,在这深宫内院,相互慰藉。   纵然,生活中会有许多无奈的事,可因为有彼此,一切没什么难捱的。   可若是一人先放了手,那么,一切,便归零,重新开始。   都道是,虎父无犬子,虎父也生不出猫女来,冯家女,杀伐决断,必也走不到,软弱被人欺负的地步。   像废皇后那般,被人蹉跎年华,永世都带着遗憾。   被冯知微这么一说,床榻之事,再提出来,仿佛有一种小题大作的感觉。   外头,朝臣们跪了好半响,不见皇帝说话,韩相便让人去请太后主持公道。   太后听了下头人的禀报,笑着摇头,“哀家不过是一介内宅夫人,上无伺候太上皇之苦劳,下无让皇家枝繁叶茂的功劳,着实不好开这个口。”   她于太上皇的姻缘,其实也同散了没有区别。   而且,不能枝繁叶茂却也是事实,毕竟她的跟前,也只有皇帝一子,临安公主都是收养的。   韩相听了这话,自然觉得这是太后推脱之言。   若是连太后都支持,皇帝说的什么立帝姬为储的话,那皇帝还会有什么顾忌?   思来想去,韩相决定带着朝臣,去求皇后。   让皇后,做个表率,吐个话。   顾夭夭她们正陪着冯知微闲聊,便听着朝中大臣,在外头跪着了。   冯知微撇了撇嘴,“都是些忠臣。”   为了大佑,可真真是操碎了了心。   她这一得了消息,便领着左右的人出去,因着顾明慧怀了身子,怕下头的人冲撞到她,便让顾夭夭守着顾明慧便是。   她身为皇后,还能怕了下头的人不成?   韩相以为,皇后怎么也会端着架子,不出来见人。没想到,很快殿门大开了,皇后在众位宫婢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了出来。   “众卿,这是何意?”待人站定,微微的抬声,那声音却没有飘,深沉的好像能敲在他们的心底。   端看这架势,下头的人都觉得,冯知微这个皇后,比废皇后还有纯懿皇太后都要强。   不过,韩相赶紧提起了精神,皇后再强,也强不过江山社稷,便将今日他们过来,所求之事,说了出来。   冯知微听后,微微迟疑,而后才又抬头看向众人,“可本宫记得,我朝有条例,后宫不得干政。”   “娘娘圣明,这虽是能关系到江山社稷,可却也是内宫之事,自该有娘娘做主。”   韩相一听,皇后的态度竟比皇帝的还要好,以为有戏,赶紧说些好话。   听得韩相的话后,冯知微不由轻笑出声,“既是后宫内院之事,自有本宫决断,干众卿何事?”   一摆手,斥得他们速速离去,而后转身回了自己殿中。   虽然,冯知微心里是要答应的,可是面上却不能这么痛快。   若是下头人一求,便能得逞了,以后有什么事,不就都会来求皇后,大度的人,是会有个好名声,可却也是会累。   回到殿中,冯知微也还让顾明慧同冯泽送个话,在前头该闹要闹一些,闹的大些也不要紧。   但是别闹的太过,闹的太真,冯家的权利,以后可记着,那是一分也不能让出去。   这,是冯知微永远能挺直腰杆的底气。   顾明慧慎重的点头,“娘娘放心。”   冯家,永远会站在顾明慧的身后。   几个女人在这商议的什么,皇帝倒是不知道,自己躲在御书房生闷气,而后便听着下头人禀报,说是朝臣去闹皇后了。   皇帝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赶紧往后宫去赶。   终归,还是皇帝出面,将朝臣撵走的。   瞧着皇帝来了,顾明慧同顾夭夭便起身告退。   冯知微抬起眼皮看了皇帝一眼,而后指了指腿,“有些发酸。”   “朕来给你揉一揉。”皇帝赶紧蹲了下来。   在人后,皇后从未给皇帝行过礼不说。现在,便直接将皇帝当下头的人用。   皇帝蹲在地上,没有任何怨言。   “皇上这是,没用早膳?”捏了几下,冯知微明明都舒坦的闭上了眼睛,可嘴里却是不饶人。   这是在说,皇帝的力气小了。   皇帝无奈的摇头,只能加了手劲。   只一下,冯知微便猛的坐了起来,“你这是同我有仇?”   皇帝只能继续,用他那像没吃早膳的力气,给冯知微捏着。   “你,想当皇帝多久了?”冯知微慢慢的闭上眼睛,屋子里头安静的,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而后,冯知微突然轻声问了句。   就像是,平地响起了一道闷雷。   有些事,没人说透并不代表都不懂,靖王废太子,好像都是在自己作死,可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顺应心意的事。   怕是,有心人盘算。   能布局到这般地步的,必然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自己问完,听皇帝久久不语,冯知微勾了勾嘴角,“那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登帝,我该如何?”   就那么,如同千千万万的女子一般,在这深宫内院,日日盼望着,花丛之中的夫君,能得空来瞧自己一眼?   皇帝张嘴,想说从未有过这般念头。   可如今纳妃在即,迟一日早一日,其实都会有这么一天。   如今他能说的,不过是一句,元后罢了。   冯知微突然被皇帝的态度闹的心里生了厌烦,摆了摆手,“滚吧!”   这几日,下头的人,张口闭口就是圣上纳妃的事,皇帝被恼的苦不堪言,可是作为明君,他只能忍着。   下头的人看皇帝不应允,便就开始想旁的法子。   甚至有人,成日里堵着冯家人,好像是冯家人,压的皇帝不让皇帝开口一般。   倒是冯知微那边,与寻常没什么变化,甚至想要外头的吃食,更加频繁。   且近来,口味也起了变化,总爱吃些个酸的东西。   顾夭夭总是惦记着,莫不是冯知微的胃口不好,需要吃这些东西,调调?   可陪着冯知微的时候,瞧着她精神状态很好,那半大的橘子,都能吃三五个。   玉琉殿内,外头再闹腾,都同这里没有任何的关系,安安静静的,只听着下头的人走来走去的声音。   临安公主坐在铜镜前,双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自己。   太后都不来了,还有谁来看她?   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原本该是花一样的年纪,此刻,她脸色蜡黄,看起来比顾夭夭相差不止十万八千里。   如今,皇帝下了命令,她便是死也别想嫁给叶卓华。   人生,好似没有希望,不能嫁给叶卓华,只能跟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人成亲,而后不过是一日日的等死罢了。   好像,一眼,便看到了人生的尽头。   临安公主这几日都不让人再为她梳发鬓了,常言道,女为悦己者容,既然所求的那个人,永远不能迎娶自己。那么,再打扮又有什么意思?   三千秀发,随意的散着。   临安公主在铜镜前坐了好一会儿,便站起来准备重新回到塌上。   宫婢们对于临安公主所为,已经习惯,跟前的人蹲在临安公主的脚下,等着临安公主上塌后,给临安公主脱下绣鞋。   可这一次,临安公主并没有坐下,抬脚换了方向。   走到了她的书案跟前,拿出了下头的人给她的那副,叶卓华的画。   手,放在叶卓华的面上,一点点的挪动,似乎这样,便可以挨着叶卓华有些近了。   “昨夜,我梦见父皇大去了。”良久,临安公主收起了画轴,抬头,突然说了句。   因为许久没有说话,临安公主的声音,沙哑的就如同那门摩擦的声音,粗狂中带着几分尖锐。   许是自己也听了出来,临安公主招手让人,给自己奉上茶水。   玉琉殿内,因为前些日子临安公主发了狂,下头伺候的人小心翼翼,临安公主不爱说话,她们便也少言。   从临安公主出事后,这还是玉琉殿内,头一次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梦都是反的,这是公主给太上皇祈福呢,太上皇定然能大好。”宫人小心的回答。   对于自己那个父皇,临安公主也没什么印象,左右进宫也不用她去拜见。   如今已是盛夏,外头的太阳,热的刺眼。   可是,临安公主却想出去了,沉寂了这么久了,总是还活着。   活着,也许蹦跶蹦跶就有希望。   太上皇怎么还活着呢,若是死了,自己作为女儿自然要出席他的丧事。   这样,是不是便可以出去了,是不是,就可以再看一眼叶卓华了?   下头的人不知道临安公主心里只有失望,只挑着吉利的话说,好像那个病恹恹的太上皇,真的能长命百岁一般。   临安公主垂着眼,什么做梦,都是编的,她都不记得父皇长什么样子,怎能入梦。   只不过前些日子一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听见下头的婢女,念过几句太上皇罢了。   那个时候,自己只想这么不死不活的待着,让太后心疼,所以也并未多想。   如今,太后看样子是不会心疼自己了,这才寻思起了旁的来。   画轴放回原处,临安公主到底还是回到了塌上,“父皇真的能长命百岁吗?”   这么些日子没活动,身子有些发虚。   宫婢利索的点头,“这是自然,虽说前些日子晕倒了。可现在,奴婢听闻,最近很是精神。”   晕倒了?   临安公主微微皱眉,这才仔细盘问。   皇帝现在忙的焦头烂额,也没下什么命令,说是有什么话不能同临安公主说的,下头的人便将事都告诉临安公主了。   便是,连下头大臣,都让皇帝选妃的事,也都说了出来。   临安公主听着听着笑了起来,冯知微平日里多嚣张,可那又如何,在祖宗规矩跟前,冯家再大的权势,也改变不了。   也,无可奈何。   这还真的是,让人愉快的消息。   临安公主又坐了起来,让人拿了唇脂,这么些日子来,头一次对着铜镜上妆。   只是因为这些日子的蹉跎,临安公主脸色惨白,这上了唇脂的她,只觉得那唇艳的像是血一般。   “你们,退下吧。”临安公主躺在榻上,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交代了句。   临安公主睡下的时候,不喜欢跟前有人守着,她跟前伺候的宫婢明白的,便都弯腰退了下去。   等着跟前没有动静了,临安公主这才睁开了眼睛。而后,慢慢的坐了起来,一眼望去,屋子里头空荡荡的,她掀了被子起身,慢慢的几乎是挪到了铜镜跟前。   而后,拿起了她放在妆奁台上的簪子,轻轻的走了回去。   她的身子本来就轻,再加上这么小心翼翼的走着,外头根本没人发现。   等着重新躺下,临安公主看了外头一眼,而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手慢慢的抬高,将那簪子对准自己,而后,扎了下去。   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下头的人坐在门台上,如今天气太热,有什么活,她们都喜欢等着,背阴天的时候做。   此刻,她们坐在那,热的昏昏欲睡。   过了一会儿,瞧着时辰不早了,其中一个宫婢便站了起来。   临安公主在封地长大,很是怕热,一般这个时辰,冰块化的差不多了,她们要重新添上一些。   “啊!”   只是,宫婢捧着冰块进去的时候,看见塌上倒在血泊里的临安公主,大叫了一声,手中的冰块也全都掉落。   一瞬间,玉琉殿内乱做一团。   临安公主迷迷糊糊的,好像跟前有很多人走来走去,好像她看见了自己,坐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中,抬头看着,四四方方的天。   然后,让下头的人给自己端了一碗药来。   微风,吹着那药,起了几道涟漪。   而后,自己含笑着喝了下去。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只有叶卓华一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概只能用这句话来形容叶卓华,他是自己,年少时,求而不得的心上人。   一生,痴痴念念的心头好。   等着睁开眼,也不知道是在梦境,还是在现实。   “赵临安,你到底要做什么!”耳边,是皇帝愤怒的声音。   临安公主慢慢的抬头,看着年轻的帝王,恍然间反应过来,原来,竟是梦醒。   看临安公主视线再屋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回答自己话的意思,皇帝面上愈发的不耐,“你莫要找了,朕,自不会让这种事,惊动了母后!”   不会,让太后心软。   临安公主抬了抬胳膊,突然扯动伤口,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   “殿下这两日,可千万注意,莫要扯动到伤口。”为临安公主包扎的太医还未离开。   听着皇帝训斥临安公主,头垂着尽量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直到,临安公主扯动伤口,因着医者本心的缘故,到底没忍住出了声。   听着太医说话,皇帝到底没再训斥,紧紧的抿着嘴,强忍着自己心头的怒火。   抬手让左右的人都退下去。   “圣上,公主的身子虚弱,万万受不得责罚。”临出门的时候,太医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句。   前些日子,临安公主闹绝食,身子本就折腾坏了,这些日子,又故意不死不活的待着,吃东西也就是维持活着便就罢了。现在,又失了那么多的血,总是受不住的。   如今,前头百官逼皇帝逼的紧,皇后娘娘也耍了脾气,皇帝心里头憋着气,难保不会冲着临安公主发脾气,是以,太医才又特意嘱咐一句。   “你现在出息了是吧,为了一个男人,都学会自戕了?”等着跟前清静了,皇帝到底还是开了口。   临安公主瞪着皇帝,“你说的轻巧,赵家人痴情,父皇为了纯懿皇后,闹的君臣不睦父子不和,废太子皇兄,为了一个男人丢了他到手的江山,靖王兄长,为了顾氏,生生被叶卓华斩杀于剑下,而你呢?   我们的皇帝圣上,为了冯皇后,你不惜与整个朝堂为敌,比起你们,我又算的了什么?”   说到底,不也还是,一个情字?   她,身为赵家人,流着同他们身上一样的血,痴情一些不也很正常。   皇帝被临安公主的质问,几次张口,却也才说出来,“朕与皇后,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明正大,日后必得长久,可你呢,你的痴情,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为何偏偏他叶卓华就不行?”   临安公主抬高了声音,再次扯动伤口,身上立马出了冷汗。   明明,已经疼的身子发抖了,可此刻却已经没有退缩的意思。   好像,她同皇帝斗赢了,便能让叶卓华迎娶自己一般。   “是叶卓华自己不纳的妾,不是朕逼的他!”   皇帝始终想不明白,临安公主怎么就不懂,男人的心又没在她这,她再强求也没有任何意义。   瞧瞧布珍公主,有什么好的?   临安公主扯了扯嘴角,“你出去吧!”   她突然间不同皇帝争论了,“你放心,我伤口疼的厉害,再没有勇气,刺下第二次!”   看皇帝没有动静,临安公主微微仰头,“怎么,你不放心?我现在已经知道,即便我真的死了,你也不会成全我,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她说的平淡,好像今日闹这一处,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   如今,算是彻底的死心了。   “最好,如你所说的这般。”皇帝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是出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不忘交代下去,玉琉殿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许传出去,若是让太后知道,玉琉殿上下,一个都别想活着。   听着皇帝在外头交代,临安公主自嘲的勾起嘴角,到底,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什么人可以靠的住的。   等着皇帝走后,下头的人瞧见临安公主的伤口渗了血,赶紧重新包扎。   “都不许进来!”待下头的人收拾东西的时候,临安公主突然下地。   看着临安公主摇摇欲坠的身子,下头的人赶紧去扶临安公主,却被临安公主用力的甩开,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   那冰冷的眼神,好像若是她们不听,临安公主便会大开杀戒一般。   一个都能有勇气自戕的人,对旁人肯定能下的了手。   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哪里有不怕死的,再三犹豫,最后也只能听从临安公主的交代,全都退了下去。   ------题外话------   在一众人里,我最喜欢的其实还是靖王这个人设,若这世上没有叶卓华,没有恭王,他天下美人尽在掌握。   又或者,他不是生在帝王家,而是生在冯家,或许也是一个,在外可以保家卫国的铮铮铁汉,在内也会温柔相待自己的妻子,如清风霁月的君子一般。 第288章 大结局(中)   屋子里头,重新安静下来。   临安公主的身子,到底是伤了,她此刻站也站不稳,便单手扶着床边,缓和好一会儿,等着缓和过来了,才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慢慢的朝书案走去。   她拿出了,叶卓华的画像,看了片刻,然后重新拿了宣纸,在上面,仔细的画了起来。   临安公主是皇家公主,即便是在封地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该会的东西,她都是会的。   画了一张图后,临安公主吹了吹上面的墨,将那画像小心的藏了起来。   “公主,该睡了。”宫婢瞧着时辰不早了,看着临安公主屋里的烛火还亮着,人影印在窗户上,似乎还在拿着笔写着什么。   临安公主今日胳膊刚受了伤,便是坐着都该是受不住的,更罔论还要写点什么。   临安公主的脾气暴躁,可碰着这般情况,下头的人便是冒着被罚的危险,也还是要劝上一句的。   “进来吧。”屋子里头,难得听见了,临安公主及其平和的声音。   宫婢推门进去,此刻临安公主桌子上放着的是叶卓华的画像。   她倾心于叶卓华,已不是什么秘密,宫婢看了一眼,便赶紧将视线收了回来。   而地上,扔了许多纸团,上头看着不知道画了什么,许是不满意,全都扔在了地上。   宫婢一想便也明白,定然是临安公主想念叶卓华想念的紧,这才想要多画几幅。   可是她的胳膊受了伤,自然画不出叶卓华的一分神韵来,这才在盛怒之下,将这不尽人意的画扔的满地都是。   “我睡不着,让太医给我开上一日安神的方子。”临安公主揉了揉眉心,明明声音里待着浓浓的倦意了。   可却还是没有上塌。   对于临安公主的要求,宫婢自然不想其他,毕竟都能自戕这一步了,肯定心里忧思太甚,这才无法歇息的。   便去请了太医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是连皇后都不必请示。   太医过来请了脉,便开上了方子。   等着药熬好了之后,临安公主撑着头,在塌上睡着了,宫婢一瞧,这临安公主自然不用喝药了,便将药放在旁边,想着寻了毯子先给临安公主盖上。   只是药碗刚放在案上,临安公主便抬起了头来,“药,好了?”   宫婢点头,将药送了过去,旁边也都准备好了蜜饯。   临安公主双手捧起药碗,似是被那一股子刺鼻的药味给呛着了,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低头好不容易喝下了一口,却突然吐了起来。   下头的人赶紧端着痰盂过来,另一个轻轻的拍了临安公主的后背。   等着过会儿好了,临安公主便又准备要喝,可结果还是一样,几次下来,临安公主着实吃不下这碗药。   思来想去,也只能让太医院的人,做上安神的药丸。   再配合安神香一起用着。   这夜里,玉琉殿内灯火通明,一阵忙活,等着药丸做好,临安公主便让人将水和药丸都放下,她自己用了便会睡。   等着下头的人听着屋里没动静了,便悄悄的进去,临安公主此刻已经睡着了,旁边放药丸的碟子已经空了。   宫婢将东西收了起来,只是出门的时候,瞧着临安公主的手指不知为何,上头有点点血迹,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夹到一样。   想着,许是临安公主自戕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她自己。   因着临安公主好不容易睡着了,下头的人也不敢弄出声响,只惦记着,明日太医来上药的时候,给临安公主的手上也处理处理。   临安公主这边,一连数日,都是要靠太医院开的安神药入睡,少年多思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临安公主这边,似乎入睡越来越困难,下头的药开的越来越重。   因为睡不好,临安公主的脾气也愈发的暴躁,下头的人成日里提心吊胆的。   这事,自是要禀报皇后的,冯知微却也没有任何办法,临安公主这是心病,想要好,只能嫁给叶卓华。   可是,偏偏她想要嫁的这个人,又绝不可能娶她。   冯知微也只能吩咐太医院的人,只要对临安公主好,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可以用,不必请示。   能做的,也只有这一点。   皇帝倒是来了一趟就看她,可瞧着临安公主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气愤的,甚至是带着几分警告的语调,来训斥临安公主。   临安这边的状况,到底也还是不能让太后知道,皇帝下令让人都管好自己的嘴巴。   前朝那边,逼皇帝纳妃逼的紧,冯知微还没有哄好,皇帝自个都是忙的焦头烂额,自不会分更多的心,放在临安公主身上。   转眼,已是夏末。   今年风调雨顺,诚如钦天监所言的那般,明君登基,大佑便会国泰民安。   夏日节,皇帝亲上祭台,求得上天保佑,等到秋季依旧能这般,风雨适时。   宫里办宴,外头的人自然忙活的很。   临安公主的玉琉殿,自然显得有些冷清的。   临安公主的伤,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夜里,听着外头丝竹声传来,她侧着头,问下头的人,“这是在办什么宴?”   “回公主的话,是圣上在为百姓祈福。”宫婢回答的小心翼翼,也没敢说在办宴,生怕让临安公主想起叶卓华,再悲痛不能自已。   临安公主扯了扯嘴角,“祈福还用奏乐?是宫里在办宴吧?”   被临安公主说破,宫婢低头杵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临安公主难得没有发脾气,“我知道你们是怕我发了疯魔,你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连皇兄都不替我做主,我一个庶出公主还能逼的了人家二品大员?”   难得,临安公主将话说的透彻。   “您是金枝玉叶,他日,圣上定为您选一位,文武双全的驸马。”   话,临安公主都说了,宫婢也只能挑好听的话,在临安公主耳边说上两句。   临安公主哼了一声,抬头看着窗外,文武双全的驸马?怕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了。   “你去太医院知会一声,今日加一加药量。”说完,摆了摆手,让下头的人都出去了。   待人一走,临安公主赶紧起身,看了一眼外头的人,确定没人守着她,赶紧回到了里屋,从塌下拿出了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原本给她开的安神药,此刻全都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临安公主小心翼翼的,将这些药丸全数藏到了衣袖中。   等收拾完了之后,临安公主拢了拢衣服,便出了院子。   “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管我。”临安公主冲着门口守着的宫婢说了一声。   左右,她也出不了玉琉殿,既然这么吩咐了,宫婢便就不动了。   临安公主虽然并不常出来转,可是这玉琉殿外头的布局,可却也能做到心里有数的。   在外头转了一圈后,才去了小厨房跟前,此刻小厨房没几个人,瞧着灯光黯淡,估摸也就是最后收拾收拾。   临安公主左右看了一圈,瞧着跟前没人,然后快速的将袖子中,藏着的药丸都倒到了旁边的井里。   要知道,玉琉殿小厨房的吃食,都是从这个井水里面用水。   临安公主扔好药后,便赶紧离开。   等着下头的人,端来新的药丸后,临安公主交代,说是自己突然想吃梨花膏了。   吩咐下头的人,去做。   而她也跟了过去,说是要亲自盯着看看。   原本马上收拾着要落锁的小厨房,因为临安公主的一句话,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临安公主是走在后头的,已经到小厨房的时候,临安公主靠在井边,说是自己有些累了,要在这歇息。   只是,手碰到井沿的时候,临安公主将手中偷偷攥着的新药丸给扔了进去。   小厨房自是有自己的备用水,这些水用来清洗碗盘用料便就用的差不多了。   等着真正做的时候,还得在井里打新水。   这个时候,药丸多是已经化了,即便是井水有些浑浊,可是这大晚上的也瞧不真切。   今日夜里,做了许多梨花膏,做完之后,已经近了午夜时分。   临安公主看着那摆的一碟碟的梨花膏,突然间就落了泪。   “你们分一分吧,本公主突然没了胃口。”说完,便匆匆转身。   留给了众人一个背影。   看着公主落泪,跟前伺候的婢女立马明白了公主的心思,估摸也不是什么真的想吃东西了,只是瞧着外头办宴,她也想着跟着热闹热闹。   只是,拿起糕点来,便想起正在参宴的叶卓华。   想起伤心之事,自然没有口腹之欲了。   此事,下头的人自不能多言,只能按照临安公主交代的,下头的人分一分这梨花膏吃。   就当,没人能窥探得了,临安公主的心事。   只不过吃的时候,也有人念叨,今日的梨花膏好像味道不一样,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   不过,平日里她们能尝的,都是主子不吃剩下的,这还是头次吃这刚做出来的梨花膏,想着,也许真正的梨花膏便就是这个味道,也不一定。   而大殿这边,宴席结束,叶卓华同顾夭夭刚出了宫门。   便听着后头有人唤,“叶尚书。”   叶卓华回头一看,竟是韩相往他们这边走来,叶卓华微微拧眉,让夏柳扶着顾夭夭先上马车。   自己折了回来,待两人碰面,叶卓华才抱起拳头,唤上一句,“韩相爷。”   韩相摆了摆手,示意叶卓华不必多礼,“本相有话要同叶尚书商议。”   叶卓华轻轻的扯了扯嘴角,“韩相言重了,有什么事情,您直接交代一声便是。”   虽说,韩相是顾明辰的老师,可因为废太子一事,两人也只能维持面上的平和,心里已经有了裂痕。   至于说叶卓华,更算不得有什么交集了。   不过,韩相与顾父有些交情,对于顾父的女婿,似乎也该是比旁人更熟一些。   “圣上是明君,圣上登基是我大佑之福,然而国不可无后,本相知晓叶尚书同冯将军要好。可是,国事是国事,不能同家事混淆,想来叶尚书自己也能衡量。”   难得韩相没有先引经据典一番,而是这般将事情挑了明白。   无非,又是劝皇帝早日纳妃一事,如今朝里成日念叨,那些个说词,叶卓华便都能倒背如流了。   事实也确实就是这么个事实,叶卓华点了点头,“韩相为国远虑,当为我辈楷模。”   看叶卓华同自己说一些个官面上的话,可并没有许诺什么,韩相继续说道,“叶尚书得圣上看中,受皇恩浩荡,理应尽心辅佐圣上,可据本相所知,叶尚书从未上书劝谏圣上,广纳后宫,所以本相想问问叶尚书,这是为何?”   这已经是,扯破面子在质问了,叶卓华面色微沉,“韩相爷,实不相瞒,您也知道内子与皇后娘娘的关系,下官要是上了这折子,明日怕是连家都没了,圣上是广纳后宫,夜夜新婚,可下官却成了,孤家寡人,凄凄凉凉,好生的难过。”   韩相同叶卓华讲的是国家大义,叶卓华却同他,扯到了内宅之中。   “荒唐!”韩相忍不住怒斥一声,“内宅妇人,怎可参与朝堂?”   嘘!叶卓华突然将手放在唇间,“相爷,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我家夫人何时参与朝堂之事了?明明是下官一心讨好。”   说着用下颚指了一下马车的方向,“下官先走一步。”   莫要让,顾夭夭等急了。   韩相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叶卓华从自己的身边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斥了一句,“堂堂七尺男儿,活的这般窝囊!”   连上个折子,都得想想内宅妇人的感想?   骂完之后,韩相却又琢磨出不对来了。   要知道,叶卓华的胆子大的都可以斩杀亲王,而且还有打败葛将军的能力,这样的人,会怕一个内宅妇人?   分明,就是推托之词。   韩相上书皇帝纳妃之事,已经有些日子了,可皇帝迟迟的不点头,韩相这才有些坐不住。   天子太多情,其实并不是什么好事。   便才更加迫切的,想要办成这事。   经历了靖王和废太子的事,圣上的圣明便是他们的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牢牢的抓住,就是有那么一分毫的不对,他们不能忍,要立马纠正。   韩相转身仔细的琢磨这事,只觉得皇帝迟迟不点头,那是因为朝中人心不齐,总有类似于叶卓华这样的人,端的是无所谓的态度。   如果百官一起使劲,绝不怕天子不妥协。   既如此,那便先从叶卓华开始。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有了这种男子不纳妾的不正之风形成,比如顾父,比如叶卓华,再比如冯家。   韩相看来,皇帝到现在不纳后宫,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影响的,如果大家都纳妾,那皇帝自然也不会起旁的心思了。   顾父到底这么大年岁了,自然没有动手的必要了。   而冯泽,都知道那是因为靖王纠缠顾明慧,为了表示他想要迎娶顾明慧的决心,这发下了重誓今生不纳妾。   这么一比较,叶卓华自然是韩相的目标。   临安公主的事,都这么长时间了,其实宫里头隐隐的已经有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韩相想着,既然公主有这个心思,那让叶卓华尚了临安公主,也是一段佳话。   再说了,本朝也没有尚公主便影响仕途的律法,于叶卓华自然没有损失。   思量片刻,韩相自是决定了,他要给临安公主做媒。   只是到家后,又觉得不妥,他亲自出面好像并不好,最后选定了礼部尚书,来跟皇帝提,请皇帝为临安公主赐婚。   就入叶家,为平妻。   另一边,叶卓华低头进了马车,顾夭夭看着他脸色不好看,不由的问了句,“可又是因为圣上的事?”   叶卓华点了点头。   这件事,说到底难办就难办在,你不可抗拒,且还又不想妥协。   皇帝心里别扭,他们也跟着难受。   想到这,叶卓华将顾夭夭揽在怀里,只是感叹句,“没有江山可继承,倒是好事。”   免得,陷入这般两难的境地。   顾夭夭微微叹息,“皇后娘娘那边,已经选好了入宫的秀女,就等着时机成熟便可以下懿旨了。”   虽说冯知微还是会给皇帝甩脸色,可是该做的事,一件也没有落下。   那叫,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身为皇后,自然是会有一些个,无可奈何的事。   “再有三个月,你那外甥便要出来了,可想好给那小伙子准备什么东西了没?”叶卓华不想再说那些,让人低落的事来。   便将话题,引在了顾明慧的身上。   “这是自然。”顾夭夭总是露出了个笑容。   顾夭夭的女工好,给孩子做了四季的衣衫,金镯子金项圈也都打好了,就等着孩子出来了。   也给她们添添喜。   等着夜里回到家里,沐浴后叶卓华刚凑到顾夭夭的跟前,便听着周生的声音传来。   叶卓华无奈的叹息,都道是,处在什么位置,便得担什么样的责任。   瞧瞧现在,也不得消停。   缓和过心思,叶卓华便起身去了外头。   带着从外头回来,顾夭夭明显瞧着叶卓华的脸色不大对。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顾夭夭将散开的头发已经挽了起来,起身,帮着叶卓华解下外衣。   叶卓华起身的时候,随手拽掉了顾夭夭头上的簪子,“无碍,不过是一些个闲人。”   而后,直接将顾夭夭拽着,倒在了塌上。   顾夭夭冷哼一声,“是关于韩相的吧?”   韩相特意单独同叶卓华商议,即便顾夭夭没在跟前听着,也能想象的到,叶卓华绝说不出什么顺耳的话来。   叶卓华低头,借着身体原本的重量将顾夭夭的身子压下,“信我,是礼部尚书送来的消息。”   此刻,他一点都不想,想那朝堂的事。   夏日里,带着几分躁意,让火星,一点便着。   夜里,看着旁边的顾夭夭睡的安稳,叶卓华心里只觉得一股股的满足。   礼部尚书送的消息,自然是韩相交代让礼部尚书,劝皇帝为临安公主赐婚的事。   临安公主在春日宴所作所为,自是让人诟病。所以,下嫁为平妻便是对临安公主的惩罚,反正这事,除了叶顾两家不愿意之外,估摸旁人都会同意的。   听听这说辞,叶卓华都被气笑了,感情皇帝需要为国纳妃,他一个尚书还得为国迎妾不成?   莫不是,装羊装的久了,让旁人真的觉得,自己天生就是羊?   莫说是韩相了,就是皇帝赐婚,他也绝不可能迎临安公主进门。   半夜里,叶卓华刚来了睡意,外头便传来了动静。   叶卓华压着被子,一点点的往后退,生怕惊醒了顾夭夭,等着下了塌,披上了一件外衣,便走了出去。   今日月光极好,屋子里头即便不点灯也能看的分明。   以至于,叶卓华进来的时候,清楚的瞧见了,顾夭夭那睁的明亮的双眼。   “你怎么醒了?”叶卓华将外衣解开,如今天不冷,身上没有寒气,便直接躺在塌上了。   顾夭夭扯了扯嘴角,“不是说没什么事?半夜起来做什么?”   听了顾夭夭的质问,叶卓华轻笑了一声,“你说你就不能省点心?”   每日里,专心的数银子不好吗,便是连朝堂上的事,都得惦记着。   不过叶卓华虽说抱怨着,可却也同顾夭夭说了句,“玉琉宫那位,按耐不住了。”   盯了这么久,临安公主终于出手了。   他们不是想让自己纳了临安公主,那自己,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轻轻的拍了拍顾夭夭后背,“睡吧。”   一切,自己都会安排好的。   顾夭夭撑到现在,也确实是困了,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听着身边顾夭夭均匀的呼吸声,低声唤了两句,“夭夭。”   看着顾夭夭没有反应,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叶卓华这才起身。   此刻的玉琉殿上下,格外的安静。   临安公主下地的时候,便是连地上躺着守夜的宫婢,此刻也睡的香甜,她小心的取出了准备好的包袱,以及换上了暗色的衣服。   因为临安公主心情不好,这衣衫便喜欢穿暗色的,对此下头的人没有一个察觉不对。   这衣衫是下头的人,为临安公主寻出,明日清晨穿的。   此刻,能正好的将临安公主藏在夜色之中。   临安公主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一直到玉琉殿的门口,也没有被人发现。   门外的侍卫,其实都已经懈怠了,主要是临安公主近来一直端的是要死不活病恹恹的架子,侍卫们开始还警惕的守着,怕临安公主跑出宫。   可后来,莫要说临安公主跑出宫了,就是走出宫怕都累的走不动,在加上今日都分了糕点,大半夜的都撑不住,靠在门边睡着了。   临安公主出来之后,将自己快速的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宫里头有侍卫巡逻不假,可是每队交换总有时间,只要自己能沉的住气,总是能寻到机会。   如果光靠这么躲藏,临安公主肯定是出不了宫的,首先这个宫门便出不去。   临安公主早就想了办法,一路躲藏入了内庭,内庭里有清理夜水的车,她只要提前躲在夜水车之下,便可以等待时机。   一般这夜水清晨从各宫收回来,夜里才处理掉。   免得白日里,让这污秽的东西,冲撞到贵人。   处理污秽的地方有专门的流水道,白日里是落的锁的,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被打开,临安公主藏在车下,通过层层关卡,入了水道的院子。   这里停了两辆双轮车,小宦官将车推来之后,约是累了,便坐在一旁先歇息,临安公主悄悄的爬了出来,趁着他们不注意,临安公主便从这水道里爬了出去。   等出了皇宫,临安公主却有着一种顺利到,怀疑自己的感觉。   这皇宫,就这么轻易的跑了出来了?   可转念一想,定是自己被关的太久,所以才会疑神疑鬼的,这条出宫的线,怕是一般人都想不到,而且自己的运气也是好的。   若不是时机合适,等那小宦官忙完了,将水道落了锁,她可就没办法离开了。   出宫,便是一场豪赌,所幸她赌赢了。   走在街上,临安公主忍不住伸开双臂。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不过,她不要什么自由,她只想着,既然她今生注定得不到叶卓华了,可顾夭夭也别想好过。   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包袱,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蹲了下来,而后将包袱打开。   这里头,放的除了几张银票之外,便就是这些日子她做的画。   这么些日子,借口睡不着真正画的画,而没有被下头的人发现的,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所有人都以为,她对叶卓华思之若狂,每日里都想着画叶卓华,其实并不是,她每日里画的,其实一直都是顾夭夭。   那个,正在霸占着自己幸福的女人。   临安公主的画工倒也算是不错,将顾夭夭的面容画的,惟妙惟肖,仿佛真人就在跟前。   只是,这画上的女子美是美,可却都未作寸缕。   就如同坊间那小册子一般,只是将那小册子上的女子,都添上了脸。   临安公主想着,自己对婚事无能为力如何,自己对叶卓华求而不得又如何,即便她所能做的事了了无几,可是却一样,能毁了一个人。   这是她这些日子的心血,等着明日一早,京城街巷便会传开顾夭夭的画像。   她不知道,这画像能传多长时间,可能,不过是一刻的时间,便会上头的人发现,然后全部收了起来。   可那又如何,传到市井之中,总会少不得有那些龌龊的汉子,将这容颜记在心中。   然后,从此艳画之上,便有了顾夭夭的脸。   临安公主想,叶卓华该如何面对,那么多男子都窥觊他的妻子,那么多男子,都想要同他的妻子,春风一度。   不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是否能经得住经年累月的蹉跎。   临安公主想想便笑了起来,既然她不得好,那么便就让这世上所痛恨的人,皆不得好。   “公主殿下,深夜至此不知道,可得了皇后娘娘的允许?”   临安公主想的入神,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她猛的回头,那一瞬间,在这昏暗的巷子里,似乎有光出现了。   她看不到站在两侧,那一个个肃穆的侍卫,满眼都是叶卓华那一张心心念念的脸。   临安公主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莫不是因为思念的狠,所以才会出现幻觉。   等着片刻之后,也许这里只有冰冷的月光。   只是,良久之后,叶卓华依旧离着她不远不近的站着,怎么看也没有消失的迹象。   而后,看着叶卓华脸上愈发的不耐,抬脚便朝她走了过来。   象牙色的衣服,将叶卓华的人,衬的越发的冷,便是连天上的月亮也无法与之媲美。   临安公主捂着心口的位置,抬头怔怔的看着叶卓华。   这是叶卓华头一次用正眼看她,如在梦中的千千万万次一样。在此刻,叶卓华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说不上为什么,临安公主不由抬起了手。   她此刻蹲在地上,抬起的手正好可以让叶卓华扶着自己。   叶卓华微微垂头,扫了一眼临安公主的包袱,只一眼,心中便似乎升起了暴风雨。   终于,叶卓华弯下了腰来。   临安公主唇间带着笑容,终于,叶卓华来了,来到了自己身边。   从前听到布珍公主的事,还觉得作为公主这般自甘下贱的样子,让人不齿。   可现在却觉得,只要能站在叶卓华身边,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明明叶卓华已经弯下了腰,却没有扶自己便站了起来,临安公主不悦的皱起眉头,许是终于回神了,才看清楚,叶卓华手里面拿的是自己所画好的画像。   “叶尚书!”临安公主佯装镇定的,扶着墙站了起来。   手,慢慢的伸出来,作出讨要自己东西的姿势。   想着,自己到是个公主,叶卓华总是要给自己几分面子。   叶卓华却没有理会,只是将那一摞纸攥的愈发的紧了。   “叶尚书!”临安公主不悦的抬高声音。   叶卓华冷冷的看着临安公主,“我不会打你。”   声音冷的,没有一分怜惜,“因为,我怕脏了手!”   听了叶卓华的话,临安公主心里有些不安,自己偷跑出来,叶卓华没有问自己怎么跑出来的,满心满眼的只为了给她的夫人,讨要公道?   临安公主佯装镇定,“叶尚书,本公主要回宫了,你来送本公主回宫!”   这次,肯定是不能将顾夭夭如何了,可现在的叶卓华让她觉得害怕,好像再待下去,便会发生什么让自己无法挽回的事来。   左右,就算回到宫里头,顶多是被训斥几句再关起来,只要有命在,还可以蓄谋下一次,她有一辈子时间,来毁了顾夭夭。   叶卓华突然笑了,笑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到最后,让人有一种荒唐的感觉。   叶卓华的笑声慢慢的停止,而后猛地转身,“让赵临安,尝尝我刑部的手段!”   在这里,什么临安公主,叶卓华从来不放在眼里。   敢伤害顾夭夭,那便别想好过。   临安公主这才注意到,原来叶卓华的两边还有刑部的人,临安公主一步步的退后。   因为害怕声音变的异常的尖细,“你们要做什么,我是皇家公主,皇上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叶卓华,你敢伤害我,我皇兄定然会剥了你的皮!”   看着这些人没有停下的意思,临安公主只好冲着叶卓华吆喝。   可是,在这里却没有人理会。   在刑部人的眼中,没有什么男女,只有有罪的人和无罪的人,既然叶卓华说她有罪,那便有罪。   临安公主从原来的叫骂声,只剩下了尖叫,刑部都是个粗人,你老实的跟着走便也就罢了,若是不老实,总会,吃些苦头。   “带回刑部!”叶卓华看了一眼,只冷漠的交代了句。   而后带头,回到了刑部大堂,至于临安公主,直接被扔到地牢里头,与那些犯人关在一起。   至于她会经历什么,那都是活该。   叶卓华让周生寻来了火盆,屏退了所有人,自己坐在旁边,将临安公主画好的画像,一张又一张扔了进去。   夏日里,火光并没有将他的身子照的暖暖和和,只觉得透心的凉。   他甚至不敢想象,若不是自己早就有安排,这些东西若是传出去,会让顾夭夭受到怎样的伤害?   有些人,天生就是毒物,她没什么本事,却就能毒的你,浑身是伤。   平心而论,他自认没做过什么让临安公主误会的事,顾夭夭也并没有主动滋事,可偏偏飞来横祸,就要毁了他们。   皇家公主?   叶卓华不屑的哼了一声,他原想着,这辈子驳一个好名声,一步步的从尚书往上熬,或者就一直在尚书的位置上坐着,也一样能平安顺遂。   可是,就算骄阳当空,一样有被遮挡的阴影部分照不到。   于整个大佑而言,那或许只是小小的一部分,不值一提,可于自己而言,却是全部。   顾夭夭,便是自己,永远都不可碰触的,逆鳞。   碰者,必死!   叶卓华一边烧,一边数着,整整一百一十八张,一百一十八张,恶毒的心思。   烧完这些纸,天边已经泛白,周生已经让人,将朝服给取来了。   他伺候着叶卓华将朝服穿好,便直接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到的宫里的时候,时间同往常一样,刚刚好。   而今日,皇帝却来晚了。   皇帝勤勉,便是连大婚之日,都没有耽误过政事,现是在却来晚了,下头的人都纷纷议论,是不是将圣主给累病了。   今日一大早,玉琉殿的人都觉得,睡得格外香甜,人若是睡的香了,精气神都不一样,便是连心情都会变好。   宫婢伸了伸胳膊,便掀了珠帘进去,“公主,该起了。”   边走,边念了句。   只是到塌边才发现,临安公主竟然不在,宫婢只当是临安公主起来出去转转,只冲着外头粗使的宫人交代了句,“去将公主殿下寻来。”   直到,找遍了整个玉琉殿,始终没有发现临安公主。   宫婢这才慌了,突然间就想到,昨日临安公主扶着的那口井,领人赶紧过去,一边命人打捞,一边让人赶紧去禀报帝后。   皇帝这已经准备好上朝了,结果一听下头的人禀报,说是临安公主跳井了,也顾不得交代一声,穿着朝服往那边赶。   冯知微这,因为她闹脾气,最近不让皇帝宿在自己的宫中,早晨不用伺候皇帝穿衣,即便是自己醒了也躺在榻上不愿意起来。   结果一听,临安公主出事了,让人拿了外衣赶紧往外走。   便是连发鬓也没梳,等到了玉琉宫外,帝后两人便就碰到了一处。   冯知微往后退了一步,“臣妾请圣上安。”   还是头一次,同皇帝见礼。   皇帝无奈的叹息,伸手便要扶起冯知微,却被冯知微给避开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多说话的时候,皇帝转身交代了身后人几句,便率先进了玉琉殿。   玉琉殿的井内已经捞了有一会儿,可是始终没瞧见临安公主。   瞧着帝后一来,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奴婢们该死。”   “你们是该死,但是也要等寻到临安再死!”   皇帝没好气的训斥,既然这个人寻不到临安,那便再换一个下去。   若是真跳井了,总是能寻到的。   旁边的冯知微若有所思,而后冲着跟前那个管事的宫婢问道,“公主最近可有什么异常,都同本宫说说。”   许是因为,临安公主并非自己的亲妹妹,遇见事才不会这么慌。   下头人只是因为寻不到临安公主,并不代表临安公主真的跳井了。   她让人将整个宫都搜一遍,出了这样的事,太后那肯定是瞒不住了,然后再听听临安公主的异常。   听着下头的人说的,冯知微总觉得,昨夜临安公主的反应不对。   “可还有剩下的糕点?”   听冯知微问,下头的人点头,难得临安公主慈悲往下赐东西,这宫婢便偷偷的藏了几块,这会儿正好拿了出来。   冯知微便让太医,好生的查看这糕点,可有什么不同?   太医仔细查验了之后,自然很快就查到了里头有安神药的成分。   药膳司是胡月娘管着,临安公主肯定没法子,从她手底下讨得好处。   那么,这药是从哪来的?而且,临安公主又是怎么,下到糕点里的?   厨房的厨娘,要仔细盘问,临安公主屋子的东西,也要盘查。   查的时候,皇帝跟前的人回来了,他手里捧着一件明黄色的披风,皇帝接过后,很自然的披在了冯知微的身上。   如今,已是夏末,清晨起来有些凉气,冯知微穿的单薄,皇帝一眼便注意到了。只是,临安的事没解决,也没空说这些个情长的话。   冯知微看了一眼身上的披风,眼神微变,可到底并未说其她的。   这糕点出了问题,自然是要继续往下查的,屋子里头,很快就查到了塌下的盒子,里头沾染了许多药沫,然后便是临安公主昨日换下来的衣衫,袖子里也能查出有药的味道。   而后,冯知微注意到,下去人怀疑临安公主跳井的缘由,既然她昨日碰到了井沿,怕也不是什么偶然,让人打了水上来。   虽然,经过一夜药味已经很淡了,可是始终还是瞒不过太医的眼睛。   查到这,一切似乎都已经明了了。   什么身子不舒服,什么睡的不踏实,感情从一开始,临安公主就有自己的算计。   想到他们还下命令,让太医们尽心医治,只要有用不管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可以用,结果呢,这些药草变成,临安公主算计人的工具。   皇帝只恨的一阵阵牙疼,怎么也想不明白了,临安的执念怎么就这么重。   密谋这么久,他们完全可以肯定,临安公主肯定不会是要寻死的,那便是去外头了。   皇帝自不会觉得,临安公主有能力跑到宫外去,只让人在前头盯紧点,别让临安公主跑到朝堂上,去跟叶卓华表明心意,逼叶卓华娶她。   对于叶卓华的处境,皇帝自然是能感同身受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都是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只不过,他有皇位要继承,对子嗣有要求,没有这个机会。   可叶卓华完全不同,人家莫要说江山了,连军营都没有,完全不用盼望生儿子。   再说了,就算是传宗接代,想要纳妾,人家也完全不需要迎这祸害回去,妾氏的作用,不就是个肚子,临安公主的肚子又不一定会比别人的好用。   皇帝越想越觉得头疼,剩下的事都交给了冯知微,他已经误了早朝的时候了,得赶紧过去了。   上朝的时候,在场的所有大臣,都瞧出了皇帝脸色不太对,不过总算是来了,说明应该问题不大。   讨论事情的时候,礼部尚书按照韩相吩咐的,提出了,请皇帝将临安公主下嫁给叶卓华的话题来。   皇帝还是没说话,叶卓华便笑着说了句,“怎么,现在是要奖励尚书吗?都可以尚公主,既如此,那六部尚书每人一个月得享公主伺候?”   话,自然是带着讽刺,以及羞辱。   礼部尚书原就是叶卓华的人,叶卓华一开口,他便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韩相自然站了出来,“叶尚书慎言,公主千金之躯,怎能由着你这般践踏?”   叶卓华冷哼了一声,“下官家有贤妻,礼部尚书提议公主下嫁,那不就是为妾,一个妾罢了,怎还配让下官尊敬了?”   “叶尚书,公主心悦于你,怎能为妾,自该为平妻,叶尚书莫要,不知好歹。”韩相素来不擅长争吵,叶卓华一激脸便有些红了。   韩相这么一开口,排在后头那些个新官员们,自然有应和的。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韩相既然有意撮合叶卓华,临安公主的事也都故意让人传出来了,春日宴上的那一幕,自然就成了临安公主争风吃醋的戏码。   听着后头劝叶卓华尚公主的声音,叶卓华抬头只定定的看着皇帝。   临安公主的事,叶卓华可一直没出手,此事全都有皇帝处置,可为何临安公主的心思怎能被外头的人知道?   皇帝被看的有些心虚,轻咳了一声,“朕知晓,众卿心系皇族,只是母后疼爱临安,自然舍不得她早嫁,皇妹的婚事,朕自有主张。”   一听皇帝给叶卓华掩护,韩相自然有些着急了,他哪里是关心临安公主会不会嫁给叶卓华,他关心的是,叶卓华什么时候纳妾。   “圣上英明,臣今日要参刑部尚书叶大人,不孝。”韩相突然抬高了声音,此事肯定不会罢休。   所谓不孝,自然是无后为大。   叶卓华成亲近一年,顾夭夭的肚子还没有动静,要知道,寻常人早就该张罗纳妾了,可叶家,似乎没有一点动静。   一听韩相的手都放在自己的院中,叶父这便沉不住气。   抢在顾父前头,率先站了出来。   可惜还没开口,便听着叶卓华说道,“韩相日理万机连这等小事都关注,下官佩服,下官自知无后为大不孝,成亲之后积极用药,大夫也给臣仔细把脉,说,不日便可痊愈。”   噗!   叶卓华说完,便是连皇帝都笑了起来。   感情,这么久没有孩子,竟是叶卓华的缘由。   身为男子,能将隐疾说的这么坦然,着实难得。   可明白人更看的清楚,明明可以先纳个妾盖下的丑闻,此刻却偏偏要在朝堂上说出来,那便说明,叶卓华有多么看中原配之妻。   便是连顾父的脸色,也都缓和过来了。   韩相脸一阵阵发烫,想着自己这是都办的什么事?   要是以前,早就该低头羞愧的不说话了,可想想皇帝那清静的后宫,韩相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既如此,叶尚书更该尚了公主公主下嫁自然会陪嫁更多的药材,有利于叶尚书的病情。”   韩相思量了片刻,又绕了回来。   今日就打定主意了,非要让叶卓华跟前添个人。   皇帝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这个时候他自然可以再出面,韩相这分明就是将临安公主当成了药材库房,自是有辱公主颜面。   只可惜,叶卓华却没有给他机会说出来。   临安公主包藏祸心,绝不能留。   今日就算能搪塞过去,若是临安公主知道前朝有人为她说话,必然是要打主意的,后患无穷!   再则,叶卓华也要让旁人瞧瞧,自己对顾夭夭的态度。   总有一日,能让这世上再没有女子,起,来自己身边的心思。   此刻他双手做辑,“韩相声声提临安公主,臣斗胆,请圣上将公主请上大堂,让公主问韩相造谣是非之罪!”   那便是,让临安公主亲自来否认的。   对于叶卓华的提议,韩相确实是不怕的,昨日他起了心思之后,又让人仔细打听了,确认临安公主现在被禁足,全是因为喜欢上了叶卓华。   现在,为难的就只有皇帝了。   莫说临安公主肯定不会否认自己的心思了,就算会的话,可临安公主现在根本就不在皇宫。   “临安近来身子不适,等着身子好了,朕自然会问清楚的。”   “圣上的意思是,公主此刻在宫中养病?”叶卓华紧接着便问了一句。   皇帝微微的眯着眼,总觉得叶卓华这话问的有问题。   或者,明显是有什么目的。   可偏偏,此刻又不是说话的时候,便也只能点头。   得了皇帝的应允,叶卓华拍了拍心口的位置,“如此,臣便放心了,今日刑部办案,拿下了一位女子,对方口口声称乃是宫中临安公主,臣从未直视过公主容颜,是以也并不知道对方所言真假,便让人画了像,等着入宫来求证一番。想来,是臣多想了,公主怎么会混在市井之中?”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叶卓华依旧从袖中将画卷拿出来打开。   上面,画的,自然就是临安公主。   皇帝惊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目光就放在叶卓华的画卷上。   此刻,心中已然有惊涛骇浪。   公主偷跑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寻到,叶卓华手里的怕就真的是临安了。   虽说皇帝想不明白,临安怎么跑出宫中的,可是只要临安出去一定会去寻叶卓华,这一点皇帝是相信的。   皇帝随口所说的借口,便堵住了他的嘴。   叶卓华继续说道,“此人,竟然冒充公主,按罪当诛,等下了朝去,臣便亲自将她斩杀!”   后头那两个字,说的愤恨,仿佛与这女子,有这不共戴天的仇恨。   皇帝心里猛地一抬,他甚至可以确定,只要他一点头,临安公主一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眼微微的闭着,暗中冲着自己跟前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宫人领会便小声的交代下去。   皇帝慢慢的坐回在龙椅上,在这个时候,便听着一个小宫人大喊着跑进来,“圣上,圣上不好了。”   “朝堂之上,谁许你大呼小叫!”皇帝自是要训斥一句的。   宫人赶紧磕头认罪,当然少不得要解释一句,说是皇后娘娘让他来传话的,说是临安公主不见了。   “怎出了这般的事情?”皇帝此刻,总是装做惊讶的问上一句。   韩相看皇帝的表情,再加上皇帝今日晚来了,其实心中已经猜到,公主肯定已经不在宫里了。   韩相瞪了一眼礼部尚书,他才说要给临安公主请旨赐婚,这临安公主便进了刑部大牢了,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可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只能冲着皇帝说道,“许是公主贪玩,臣愿意亲赴刑部,去瞧瞧是否真的是公主,若是,臣定然保护公主安然回宫。”   “怕是不能了。”叶卓华在旁边解释了句。   原是刑部在追查一起贩卖人口的案子,说是京城的醉春楼涉嫌拐胁迫良家少女,已经追查有些日子了,昨夜寻到了他们买卖少女的地点,准备一网打尽。   万万没想到,在出动的时候,被里面察觉。   两方起了冲突,将醉春楼的老鸨杀掉后,便转身逃跑。   刑部的人,看的清楚,杀老鸨的人,便是这个自称临安公主的女子。   她原是要跑的,可是却被垂死的老鸨给紧紧的拽住,耽误了时机,这才被抓入刑部。   而这所谓的临安公主身上,有拟好的十八张卖身契,老鸨的手上有带好的千两银票。   这下,就很明显了,所谓的临安公主,这是张罗着将手中的良家女子卖掉,来同老鸨谈价格。   被刑部的打断了,她离着老鸨最近,赶紧杀人灭口,迅速离开。   却不想,出了意外。   叶卓华只是简单的说了说,这里头自然是有更多的细节的,刑部想要给人定罪,必然是能做到,证据确凿的。   “所以,无论这位,是真的公主还是假的公主,韩相都带不走了。”后头,叶卓华轻轻的摇头。   这话,韩相自然不信的,一个公主又不差银钱,去做这般冒险的事做什么,定然是刑部,栽赃陷害,“叶尚书,公主金枝玉叶,莫说不会犯错,即便是犯错了,自有圣裁。”   叶卓华听了这话,只是扫了一眼顾明辰,“敢问顾尚书,公主犯法该如何?”   “与,庶民同罪!”作为吏部尚书自然是要熟知律法的,都道是,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   顾明辰一说完,叶卓华便笑了起来,“若是韩相执意要去大牢,劳烦将大理寺卿也带上,不定,我刑部也能清静清静。”   皇家犯错,该是大理寺主审。   若这人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难案疑案,刑部便了整理卷宗,送到大理寺,而后刑部将人处置了。   若这人是公主,那就移交大理寺,着三司会审。总之,想接回宫中养着,门都没有!   “叶尚书,公主怎会办出这种事来,你刑部手段如何,莫要以为本相不知!”   韩相陡然抬高了声音,自是觉得,他这般已经将脸面给撕开了。   叶卓华笑了笑,“相爷慎言,我刑部办案,只讲究证据确凿,若是韩相对哪个案子不满,可以寻出证据,为定下之案翻案,若是没有,还望韩相按律法说话。”   当朝相爷,被尚书质疑不按照律法办事,自是一种羞辱。   叶卓华一顿继续说道,“至于韩相口中的公主如何,下官不了解。但是,若刑部大牢里坐着的若确实是真的皇家金枝,那大晚上的不在皇宫里待着,去外头做案的,倒也能称一声,祸害!”   “叶尚书,你需要混搅试听,你的手段如何,朝中百官谁不清楚,皇宫内院有没有你的人!”   “慎言!”这一次,却是皇帝打断了韩相的话。   废太子倒台那一幕,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太上皇亲自说,是他安排的。所以,圣上所为便成就了,不可言说的秘密。   韩相惊觉失言,只能低下头去。   皇帝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头疼的厉害,“临安的事,朕自有安排,叶卿留下,其他人朝。”   说完,不管后头有没有人说话,便领着宫人离开。   韩相唤了几声,看皇帝头也不回的离开,便也只能作罢。   临走的时候,还冲着叶卓华甩了一下袖子,说上了一句,“好自为之!”   叶卓华倒是没有放在心上,顾明辰让人推着轮车过来,抬头看着叶卓华,“夭夭可受了伤?”   所有人都看的清楚,把压在刑部大牢的,一定是临安公主。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从开国到今天哪里有人做到过,便是废太子也都是被太上皇带到身边蹉跎的。   因为这些个在皇族眼里必然是小事的事被关入刑部大牢的皇族,临安公主怕还是头一个。   旁人不清楚,顾明辰却知道,无论临安公主如何她毕竟是皇帝的妹妹,不顾从前的情谊让叶卓华做的这般坚决,定然是因为顾夭夭。   要知道,就算临安公主被接回皇宫又如何,刑部都查她与醉春楼那种地方有关系。   这人啊,是不是干净的,自然会被怀疑,以后,怕也得不了什么好。   叶卓华冲着顾明辰勾了勾嘴角,“我,不会让夭夭出事的。”   不是没事,而是不会出事,便是正面回答了顾明辰,他想的没错,临安公主定然是想害顾夭夭的。   顾父倒没多问,只拍了拍叶卓华的肩膀,“我在外头等你。”   而后又转身冲着顾明辰交代,让他回府召人,他自是要给叶卓华撑腰。   虽然,对于这个女婿,顾父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好好武将出生的孩子,总觉得阴沉沉的多算计,可今日所为,当真无愧于大丈夫。   叶卓华护着自己的女儿,自己便该用命护着他。   叶卓华只笑着说了句,“谢谢父亲。”   接受,顾父的安排。   叶卓华被领到御书房内,便瞧着皇帝也没坐椅子上,有些焦急的在地上走来走去。   等瞧见叶卓华进来,立马摆手让左右退下去。   而后站定,冲着叶卓华弯腰,“绦之,我代临安,给你赔个不是。”   没有自称朕,而是我,便是他们那么些日子以来,以朋友的身份,以知己的身份,来说话。   一国之君,将架子放的这般的低,若换成旁人,自是会放下心中所怨。   可叶卓华却是避开了皇帝的大礼,淡淡的说了句,“道歉若有用,要律法做什么?” 第289章 大结局   做错了事,也不必自己出面,让家人及其诚恳的磕个头,便就过去了?   可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听着叶卓华的口气很冲,皇帝无奈的叹息,“朕知道,临安做的糊涂事太多了,等她回来,朕必会送她到封地,不让她再踏足京城半步。”   这样,临安公主便不会有能力,祸害京城的人。   “是吗?”叶卓华谈谈的问了句,脑子里,全都是那一百一十八张画像,皇帝将临安公主关起来,尚且不能阻止临安公主祸害人,就那么送到封地,便可以阻止了吗?   届时,不用旁的,就在封地画那些个画像,便足够恶心人。   万一,由着封地的商户,将那东西带到京城,一样可以伤害到顾夭夭。   “若,臣不答应呢?”抬头,定定的望着皇帝,等待皇帝的回答。   皇帝站直了身子,脸色也沉了下来,“叶绦之,有些事朕不说并不代表朕不明白,临安她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孤身出得了皇宫!”   怕是,这里头,少不了叶卓华的手笔。   叶卓华微微的勾起嘴角,“是有如何?”   临安公主自己找死,那便成全他,给她寻方便,让她能出的了宫门,“圣上该庆幸,臣多留了个心思。不然,公主若有一日真的事成,臣,一定会,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绝不让她,好过!   皇帝身子颤了一下,似乎能清楚的感觉到,叶卓华身上刺骨的恨意。   他不知道,临安公主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可是,能让叶卓华如此生气的,必然是想了什么恶心的招数。   皇帝缓缓的闭上眼睛,心中恼怒这个临安,就知道闯祸,“可是叶卿,她是朕的皇妹,是皇族,皇家的颜面,高于一切!”   此刻,便将两人的界限华清。   君君臣臣,礼不可废,无论临安做了什么,为了一个二品诰命的夫人,将皇家公主打入大牢,那都不行!   “皇家颜面?”叶卓华嘲讽的笑了一声。   就因为皇家颜面,废太子的真面目不能公之于众,才有了当日百官之祸!   就因为这个颜面,文候被妻女误会,家破人亡!   就因为这个颜面,孟相的真面目,到现在也不为世人道也。   什么江山社稷,这是皇帝该考量的事,可自己,“这些颜面在臣眼中,从来不值一提!”   皇家公主如何,自也比不得,顾夭夭半分。   “叶卓华!”皇帝声音冰冷,“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卓华哼了一声,“臣不仅知道,臣在说什么,更清楚的知道,臣都做过什么!”   知道,皇家暗卫已经被靖王祸害,皇帝新的暗卫出自叶卓华之手,知道这御林军统领乃是自己的人,知道这六部之中,自然能做到一呼百应。   皇帝在乎的是江山稳固,可自己在乎的只顾夭夭一人。   他可愿,为顾夭夭一人与整个江山社稷为敌,他也不介意,亲手毁了这,已经稳固的江山!   临安公主的事,叶卓华绝不会退步!   另一边,太后得知临安公主不见的消息,便匆匆的去了玉琉殿,同皇后在一起等着。   可是,里里外外都查了,始终没有临安公主的消息。   太后便有些坐不住了,派人出去等着皇帝,让皇帝一下朝便过来,商量出个法子了。   这么干等下去,终究也不是个事。   “娘娘,不必等了,公主寻到了。”终于前头等皇帝的宫人回来了。   听着临安公主有消息了,太后同冯知微同时站了起来,“那,什么时候回来?”   不问去了哪里,太后只想着,让孩子能平安回来便好。   只是那宫人为难的摇头,“怕是,回不来了,公主已经被叶尚书关入刑部大牢,韩相爷为此同叶尚书在朝堂之上争吵了起来,也不见叶尚书同意放公主出来。”   前头都已经吵嚷到那种地步,守在门口的宫人,自然也都能听见了。   听说叶卓华出手,太后的脸色微沉,“那孩子,那孩子。”   想说什么,可却说不出来。   而后,只能看向冯知微,依着冯知微同顾夭夭的关系,她若出面,必然是能救出临安公主的。   冯知微看到太后的目光,便出言告退。   “娘娘,您说皇后娘娘会为公主说情吗?”卫嬷嬷总是有些担心。   太后看着冯知微的背影,长长的叹气,“那就要看临安做了什么了?”   若是临安做的是小事,太后叹气的声音越来越大,若是犯得是小错,叶家那边该不会计较,毕竟凡事都该有皇后出面。   若是,做了大错事了,估摸冯知微比叶家还要愤怒。   此刻,也只能希望,老天爷给人惊喜吧。   双手慢慢的合实,口中念着佛号。   卫嬷嬷看了一眼,无比虔诚的太后,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其他的话。   冯知微领着跟前的人出了玉琉殿,“娘娘,周大人送来了消息。”   冯知微接过来扫了一眼。   昨日,顾夭夭瞧着叶卓华不对,思来想去同夏柳提了句,让她给周生送个消息,若是瞧着情形不对,让周生想法子给冯知微送个消息。   免得男人们发起脾气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周生自也知道,皇帝将叶卓华单独留下来的消息,思来想去,便先让人给皇后递了消息。   便将临安公主所为,给说了出来。   皇后瞧的心中恼怒,这个临安就该被收拾,什么恶毒的法子都能想出来。   她想抢人家夫君本就是错事,如今还要这般祸害人,“随本宫去御书房。”   冯知微想也没想,便带人过去了。   到了御书房外,原本宫人还想拦一下,说是皇帝正在同叶大人议事。   “放肆,本宫要进去,何人敢拦?”冯知微一脚便将人踹在一边,抬手直接将门推开。   进去的时候,两个男人正在拽着彼此的领子,都高举着拳头,准备出手。   冯知微赶紧让人都退下,“放手!”抬声,斥了一句。   叶卓华连动都没动,皇帝挑了挑眉头,看了一眼冯知微,叶卓华没动,他自然也不会动!   “我说放手!”冯知微陡然抬高了声音。   皇帝想了想,到底还是放开了叶卓华。   叶卓华退到了一边,低头整了整衣衫。   冯知微白了皇帝一眼,轻轻咳了一声,“叶大人先回去吧,本宫同圣上说几句话。”   得了皇后的命令,叶卓华轻轻额首,“臣,告退。”   “临安是公主!”叶卓华刚转身,便听着皇帝对冯知微如此说道。   “臣妾不知,圣上心中如此在意身份。”冯知微微微的勾了勾嘴角,“但就不知道,圣上是在意身份多一眼,还是在意江山多一点?”   “微娘,你这话是何意?”皇帝看冯知微沉着脸,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语调,到底有些严厉,此刻不由的放缓了声音。   “叶卓华,是权臣!”即便身份没有皇族的尊贵又如何,叶卓华如今手握的东西,足够让皇帝震撼。   更何况,顾家冯家也一定会站在叶卓华的身后。   皇帝叹了口气,“朕有数。”   也庆幸,如今相爷是个讲规矩的,不至于满朝都倒向叶卓华。   当然,皇帝也从未怀疑,平日里的叶卓华,有过不臣之心。   他揉了揉眉心,“自然,也并非朕觉得绦之有错,可是,临安是公主啊。”   若是由着叶卓华处置,世人如何看待皇族?   此刻,也就看着谁先退一步了。   当然,这个退步的人,皇帝肯定不愿意做的,他都想好了,若是临安公主回来了,他真的会将临安公主打发走,然后补偿叶卓华。   皇帝自然觉得他是明君,可以分辨是非,这事自然是叶卓华受委屈,叶卓华不是在乎顾氏吗,那自己迟早封顾氏为一品诰命夫人,就像华夫人那般,高高在上,这不是皆大欢喜?   听了皇帝的话,冯知微只将身上的披风解开,扔在皇帝身上。   皇帝看向冯知微,张了张嘴,可到底没有说出来。   冯知微瞪了皇帝一眼,扭头便走。   皇帝有些犹豫,上前去追了两步,可门,已经关上了。   皇帝捏着手中的披风,轻声叹息。   “娘娘,您又何苦欺负圣上?”等着皇后回到自己殿中,跟前的婢女忍不住感叹了句。   她跟了冯知微那么些年,其实在皇帝让人拿来披风的时候,冯知微便心软了,后头耍脾气,单纯的是想让皇帝着急。   冯知微哼了一声,低头摆弄着桌子上的茶杯,“让他,多着急一会儿。”   多着急一会儿,便晚一会儿下纳妃的旨意。   想着,案上自己选出来的入宫的人选,微微的叹息。   “给夭夭送信,该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顾忌本宫。”思来想去,便让人给叶家送消息。   她身在皇后之位,有些事总不方便去做,可是顾夭夭不同,她可以活的恣意。   做错事,受惩罚,这本就是天经地义。   她总是做不到,贤惠大度,将临安公主当成亲妹妹,然后不顾一切的护着。   临安公主被抓到刑部,自是在京城里传遍了,这临安公主有没有犯罪,尚且没有定论,也没人敢真的去刑部要人。   只不过将公主关押,只能说,勇气可嘉。   倒是下头的百姓很兴奋,总是觉得,将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物拉下来,那必然是刑部人正直。   无论下头人怎么猜测,叶卓华出宫后,宽慰了顾父几句,并没有回叶家,而是直接去了刑部,“都动起来,闹点大动静出来。”   有些事,刑部的人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尤其是一些小事。可现在,只要是违反律法的,都拿来拷问一二。   刑部的人这般大张旗鼓的做事,自是因为叶卓华不满。   韩相坐在家中,便是端茶的时候,身子都开始抖了,“这个叶卓华,愈发的没规矩了。”   “老爷,莫要将自个气坏了。”韩夫人从旁边轻声安慰。   韩相是大儒,韩夫人自也是名门闺秀,举手投足温婉得体,便是这个年岁了,优雅二字也都刻在了骨子里。   “娘,娘。”正在烦闷的时候,小儿媳妇捂着脸哭哭啼啼的跑了进来。   “你这孩子,愈发的没有规矩了!”   平日里,韩夫人并不苛待儿媳,也不会将规矩放在嘴里,面上过得去也就罢了。   今日,韩相在朝中过的不顺当,心情不好,她这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这才板起了脸来。   这小儿媳一看婆母变了脸,这才擦了擦眼泪,上前见礼。   “娘,并非儿媳冲动,实在是没有法子了。”   这才细细的说来。   都道是,龙有九子九子不同,更何况是人,韩相膝下的儿子多也跟韩相一般,喜好做学问,只有这最小的儿子是老来子,平日里宠的厉害,偏偏就这小儿子韩墨不成气候。   小时候,耍小聪明不用功读书,长大后除了好吃懒做,还好色。   两口子琢磨着给他迎娶个厉害媳妇管管,也许就好了,便同他们最看不上的武将刘家结了亲家。   这刘氏确实是厉害的,结果俩人成日里针尖对麦芒的,没一天消停日子。   吵的厉害了,这韩墨便在外头养了外室,孩子都有两岁了,被这刘氏知道了,愣是闹着去母留子,悄悄的把那个外室给处置了。   近来,韩墨又迷上了烟花女子,前些日子刚被韩相给打了。   这烟花女子跟寻常的外室可不一样,若是应酬也是算了,万一被迷住了,那可是要吃大亏的。   韩墨被禁足后原以为消停了。可没想到,刘氏今一大早起来发现人不见了,几番打听才知道,这韩墨竟去给那烟花女子赎身去了。   说是,那楼里出了事,老鸨妈妈不在了,楼里头就一个管事的,正在处理手头上的姑娘,给银钱就能赎身。   一听刘氏这话,韩相的心咯噔了一下,怎么就那么巧,赶紧召了人来,“去,把少爷带回来,他若不回来,给我打断腿也要带回来!”   现在,刑部的人正在到处抓人,他跟叶卓华不合,若是这么大的把柄,放在叶卓华的手里,可以想象,定然会被叶卓华,放在朝堂之上弹劾的。   “老爷莫要着急,这墨哥儿只是一时胡闹。”韩夫人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只在旁边劝一句。   左右,那楼子开了,便就是供人玩乐的地方,那里花销大,所以去的都是有背景的,他们家有一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妇人之见,你懂得什么?”韩相正好有火气,照着韩夫人斥责了句,“慈母多败儿!”   韩夫人这么大年岁了,还被自己的夫君在儿媳面前落脸,一时间心里不痛快,杵在那里便不吱声了。   夏末的蝉叫的人心里发慌,韩相让人将那些树上叫唤的蝉都给赶下去。   韩府正在折腾的时候,下头人急匆匆的过来禀报,“老爷,刑部来人了。”   韩相一听,心突然就定了下来,该来的总是来了,抬手让两个妇人都退了下来,他坐在椅子上,等着人进来。   不消片刻,下头的人便带着人进来了。   韩相眯着眼,看着为首的是叶卓华,突然笑了一声,“难得叶尚书,亲自前来。”   叶卓华站定,按照规矩先给韩相见礼,“下官怕下头的人唐突相爷,自然是要亲自前来的。”   韩相哼了一声,“叶卓华,你莫要忘了,六部全在本官之下,你这是犯上吗?”   叶卓华笑着摇头,“相爷言重了,下官怎敢在您的跟前,耍官威,今日只是因为一桩倒卖赝品的案子,来向相爷求证。”   而后,便让人呈了上来。   都是一些字画,而且,这些字画均出自一人之手,那便是韩相。   韩相是大儒,从前孟相在的时候,他愿意纵情山水,所以这山水画极为出彩,千金难求。   文人,自是抗拒不了,这字画的吸引,韩相不由的站了起来,而后轻哼一声,“东施效颦,画面不画骨。”   这些,都是些临摹画。   看着画的不错,可却没有神韵,莫要说韩相本人了,就是稍微懂画的人,便能看出来,这些都是赝品。   叶卓华听完后,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既然韩相都这般说了,那下官想问一句,韩相是江郎才尽了吗,现在需要靠卖这赝品敛财,韩相不觉得,丢面子吗?”   韩相猛地抬头,一句江郎才尽,便是对文人最大的羞辱,“放肆,本相如何轮得到你一个尚书置喙?”   叶卓华面色不变,只是说了句,“下官不敢。”   而后,便将这些个赝品让人全都清算了一遍,约是卖了近万两白银。而且,贩卖这赝品的人,都出自韩小公子韩墨之手。   因为他是韩府的公子,谁能想到,他卖的竟然是自己父亲的临摹画?   拿到外头,纵然有人怀疑,这画不对,可是人家一句,“我父亲画的我不比你懂?”   便堵上了,所有有人的疑问。   今日,刑部查这赝品一案,就正好看见了韩墨再次卖赝品,然后拿着那银票,去楼里给姑娘赎身。   翰相从前可是一介不问世事的清流之臣,如何能养的起儿子,一掷千金?   韩相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刚才他想到了,韩墨去楼里那种地方会被刑部碰到,寻思着,他顶多就担上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名。   可现在呢,怎么也没想到,韩墨竟然还做这敛财的勾当。   韩相只觉得悔不当初,要是从一开始,便好生的管教,也许就不会有今日。   韩相的笔墨字画都是被好生的收着的,每一幅都是韩相的心血,韩墨定然也知道,所以他不敢偷真品,便临摹了画。   韩相摆了摆手,“逆子无壮,随你处置!”   犯罪,便就犯罪了,无可辩解。   “相爷大义灭亲,下官佩服。”叶卓华笑着抱拳,“不过,估摸明个会有人,上衙门递状子,听闻有家人的姑娘,像是被大家少爷看上了,哄骗了做了外室,最后落的被正室活活打死的下场,啧啧,倒也是可怜人。”   按照律法,外室不是奴籍,跟妾还不一样,就算要处置,也都要做干净些,这几乎是大户人家不可言说的秘密了,若是被查出来,那是被送官查办的。   不过,能做人外室的,多是没有背景的,就算想告也有门无路,不定最后被定下个诱官爷的罪名,这些人只能吃了哑巴亏。   可此刻被叶卓华提起来,自然是别有深意。   刑部人插手了,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   韩相定定的看着叶卓华,“你到底要做什么?”   今日,抓走了韩墨,明日又抓走刘氏,后日会轮到谁?   刑部已经盯上了韩家了,自然会搅的韩家不得安宁。   看韩相将话说透了,叶卓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下官只是觉得,您不适合这个位置。”   文人嘛,你写写诗作作画不就成了,非要来做官,根本就不是那个材料。   这一点,韩相其实也知道,可自己知道同被逼着下位那又是另一个感觉了,“本相适不适合与你有什么关系,莫不是你这个黄口小儿窥觊相位?”   “是有如何?”叶卓华回答的坦荡。   这辈子,他想好好的走这官路,可偏偏不得圆满,那不若,干脆就坐上了那人上人的位置,让人人惧怕,又有何不可?   韩相抬手指着叶卓华,“你这样便一代佞臣,会遗臭万年!”   他日史书工笔,必然会将叶卓华些成,无恶不作的奸臣!   “那又如何?”叶卓华不屑的转着扳指,他只知道,坐在相位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夫人,便就是一品诰命,命妇之首,便是宫里娘娘也都动不得。   他要把持朝政,让无人敢打顾夭夭的主意。   至于死后的事,就算被人掘了坟墓又如何,活的恣意便可。   “即便是本相下来,也轮不到你这个黄口小儿!”   韩相抬手指着叶卓华,只觉得怎么从前就没有发现叶卓华的狼子野心?   不过叶相说的也有道理,朝中老臣那么多,只要皇帝不昏聩,便也不会让叶卓华上位。   叶卓华笑了笑,“若,是由韩相爷亲自举荐呢?”   是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顺一些。   “本相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休想!”韩相说完,气的厉害,说了没几句,便开始咳嗽了起来。   叶卓华哼了一声,“下官,拭目以待。”   猛地转身,抬手,领着刑部的人转身离去。   浩浩荡荡的,仿佛这一趟,就只是为了,同韩相说上几句话。   韩夫人有些不放心,交代了刘氏自个回去,半路上便折了回来,在暗处将叶卓华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待人一走,韩夫人便赶紧出来,帮着韩相拍了拍后背,“老爷,他不过是一个,二品尚书,怎这般张狂?”   韩相咳了好一阵子,这才好些了,“因为他就是一条疯狗,一条不管不顾就知道咬人的疯狗!”   便是到这个时候,韩相提起叶卓华,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可咱们墨哥儿可怎么办?”   韩夫人擦着眼泪,看叶卓华的架势,若是不依他说的去办,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让那逆子去死!”韩相说着便又咳嗽了起来。   这事叶卓华拿着大做文章,自是算卑鄙的,可是归根到底,也还是自己那不争气的逆子,给人家了这机会。   瞧瞧这办的什么事,倒卖自己父亲的赝品?   若是韩墨在跟前,韩相定然打开他的脑子,瞧瞧里头都放的什么东西。   还有那个刘氏,成日里就知道争风吃醋,一点大家做派都没有。   一个大家,成家难,可毁家却容易,就这么一个败家子,便能让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   韩相骂完了,此刻也只能给皇帝送消息了,让皇帝心里有数。   而冯泽此刻正在看下头递上来的常务,如今四海平定,他手下也不忙。   “少爷,宫里来信了。”跟前的人在门口轻声禀报。   冯泽也没抬头,抬手接了过来,等着将自己手边的事给忙完了,这才打开瞧瞧。   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眉头。   皇帝宣冯泽入宫,定是为了商议叶卓华的事,早朝的时候,叶卓华将他压着临安公主的事说了出来,皇帝自然不能应允。   可就叶卓华的脾气,冯泽早就料到,叶卓华肯定不会让步,即便那人是皇帝也不成。   可却没想到,叶卓华不仅拿了临安公主,连韩家也动了,看样子是要闹大动静了。   皇帝便想着跟冯泽商议,让他去探探叶卓华的口风。   冯泽无奈摇头,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实在难以选择,思量片刻也只能让人备马,先进宫再说。   “刚下朝这便要出去?”信件还在手上放着,就听着了顾明慧的声音,冯泽赶紧将东西放下,起身去迎顾明慧。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赶紧小心翼翼的扶着人。   瞧着顾明慧的那大肚子,好像一走路便会摔倒。   顾明慧脸色有点不好看,坐定后便让钱嬷嬷先回去了。   倒也不是信不过钱嬷嬷,只是皇家的事,总要避讳着点。   顾明慧哼了一声,“我若不过来,你是不是准备去拿我妹婿了?”   冯泽赶紧笑着摇头,“你这哪里的话?”   他怎么可能,同叶卓华动手呢。   顾明慧斜了冯泽一眼,“你知道便好,若这事是我妹婿做的不对,娘娘在宫里必然会给二妹送信,用不着你去宫里充个人物。”   谁人不知道,同顾夭夭说句话,自比同叶卓华说的好使。   冯泽点了点头,大道理都懂,这事自然是皇家做的不对,不过,冯泽低头,“可是临安到底公主。”   压在刑部大牢不合适。   “公主又如何?”顾明慧陡然抬高了声音,顾夭夭那没送信来,可今日清早皇后却把消息送出来了,想想临安公主那歹毒的心思,顾明慧都气的牙痒痒。   在她看来,但凡宫里头管的严一些,怎会给临安公主这机会。   有些事,既然皇帝不做,那便由叶卓华去做,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就算官位坐再高又有什么用。   “我知道我知道,你莫要动气。”冯泽赶紧将好话说尽,生怕顾明慧扯着嗓子喊,再动了胎气。   看冯泽态度好,顾明慧才将皇后送来的信件扔给冯泽。   冯泽看了一眼,平心而论,临安公主这一次次的做这恶心的事,若是换做自己,肯定也得上火,不定会是比叶卓华温和。   此刻,微微叹息,这种事也说不明白。   “我妹婿和你妹婿之间,选一个!”   顾明慧看冯泽不吱声,不由的有些着急,声音不自觉地又抬高了。   冯泽赶紧坐在顾明慧的跟前,小心的护着顾明慧的肚子,“这话说的,什么叫你妹婿,应该是咱妹婿,临安一个庶出公主,该受些教训。”   左右,就算有骂名,那也是叶卓华自己受着。   有言官弹劾,那也是皇帝头疼,他只想着,妻儿无恙便可。   正说着,下头的人禀报,说是马已经备好了。   冯泽想了想便冲着下头的人说道,“去宫里传个信,就说我身子不适,无法进宫。”   “什么身子不适,就说没空!”顾明慧在里头忍不住斥了一声。   顾夭夭为了自己火烧靖王府,如今一个庶出公主都敢害顾夭夭,自己没拎着剑去刑部大牢将人斩杀,已然是对不住顾夭夭。   若是连家里都不能支持顾夭夭,那她枉活于世间,愧对顾父同顾夭夭的恩情。   顾明慧怕皇帝把心思动在冯家二老身上,便让人将冯知微送出来的信给二老送过去。   左右临安公主算什么,皇后娘娘的意思,才是她们最在乎的。   皇后都说了不管,他们还操那个闲心做什么?   皇帝得了冯家递上来的消息,自然知道,冯家肯定也是支持叶卓华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宫殿的方向,也只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思来想去,也只能将顾明辰给召进宫来。   顾明辰这边倒是来的很快,因着他坐着轮车不方便,皇帝便免了他见礼。   “今日,朕召卿来,想来卿心中也有数,朕便直说了,朕想让卿替朕跑一趟,将临安接回来。”皇帝没有拐弯抹角,上来便将话挑明白了。   顾明辰微微拧眉,“圣上的意思是,已经寻到临安公主清白的证据了?”   皇帝张了张嘴,他不信顾明辰会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顾明辰这么问,那便是不想管了,“并未。”声音,到底压了下来。   “那圣上是要重新制定律法了?”便是说,王公贵族不在律法之内,不在三司审理的范围。   皇帝也只能摇头。   “既都不是,请圣上恕臣不能知法犯法的罪。”顾明辰双手一抱拳,说的铿锵有力。   身为吏部尚书,自要比任何人都该重规矩律法,不然如何公允,如何对的起身上的责任。   皇帝揉了揉眉心,“爱卿莫要紧张,朕只觉得绦之动静太大了,如今不仅临安,连相府都动了。”   “那圣上的意思是,相府人犯罪,也要格外开恩?”顾明辰直接反问了句。   皇帝身子往后一靠,话直接也没有必要再说了。   韩墨贩卖赝品,被刑部的人抓个正着,便是连韩相都承认了,虽说他知道叶卓华是故意的,为何早不抓人晚不抓人,偏偏是叶相与他起了争执的时候动手。   可是,知道是知道,在礼法上,却挑不出一个错处来。   良久皇帝才又开口,“顾卿,今日不谈国法,你也是兄长,该知朕此刻的心情。”   听了皇帝,这也算是推心置腹的话,顾明辰撑着轮车慢慢的挪着身子,而后跪在皇帝跟前,“若圣上是废太子靖王一流,莫说您要放临安公主,就说要臣的命,臣亦无能无力。可您是圣主,您是明君,臣,跪求圣上为舍妹主持公道!”   头,重重的叩了下去。   你心疼你那犯了错的妹妹,可知道,我的妹妹又何辜?   一次次的被人构陷,就因为,那个人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便可以想要夺人家的夫君,还要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其实很简单,皇帝可以不做明君,不做圣主,直接下令放了临安,或者直接杀了叶卓华。   他们,也只能是君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只能,可怜天下苍生。   那时候,他们也管不了。   顾明辰说的透彻,皇帝也只能摆手,示意人下去吧。   等人走后,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外,看着万里江山。   想着从前,他生为赵家人,自然是要以江山社稷为己任,皇帝宠信宠妃,太子无德,他与叶卓华志气相投,便在下头密谋许久。   想着,有朝一日,能做到天下太平。   能,不管朝廷贵胄,一视同仁,任何人都不能大于规矩律法,可真到了眼前,却又艰难。   皇帝心中清楚刑部大牢是什么样的地方,他想要叶卓华放人,是怕再呆下去,临安公主都不用叶卓华出手,便会死在大牢里头。   皇家颜面不能不顾,血脉亲情又割舍不下。   明君二字,到底太重。   ------题外话------ 第290章 大结局(下)   “娘娘,还进去吗?”刚才顾明辰说话的时候,太后娘娘便到了。   顾明辰的话她们听的真切,此刻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太后还在外头站着,只远远的望着殿内。   良久,太后轻轻的摇头,“不必进去了,皇帝怕也没有法子了,走吧,随哀家,会一会,叶夫人。”   仔细的瞧瞧,那顾氏有什么好的,让这么多人,都护着。   太后驾到,自然有人提前给叶家送信,顾夭夭同叶母穿着诰命服,早早地候在门口,等凤撵一到,携同叶家上下一起行跪拜大礼。   太后来了,自然是要在叶家主院接待,院子两边都清扫的干净,地上也有红毯铺路。   相对于叶家的盛装,太后倒是简单的很多,只穿着常服便来了。   手搭在卫嬷嬷的手背上,左右的瞧了瞧,“说起来,这是哀家头次过来。”   倒是与想象中的不一样,叶家一门两位尚书,原以为府邸会富丽华贵,却不想却能用俭朴两个字。   虽说,她出来会提前下命令,可是却也来不及重新布置,可见两位尚书清廉。   “娘娘能来,叶家蓬荜生辉。”叶母在旁边轻声回了句。   她同太后都是姑娘的时候,也曾一起赴宴相互见过面,可终究算不得熟悉,后来她嫁人后太后也入了宫,自更没有机会,请得太后来叶家坐坐。   太后笑了笑,并没有多言。   等着进了堂厅里坐定,太后伸手示意顾夭夭到自己跟前来。   虽说顾夭夭的诰命比叶母高,可叶母到底是长辈,太后问话的时候,自然该叶母先回话,若非太后点名,顾夭夭自然不会主动靠前。   拉着顾夭夭的手,太后上下打量,“嗯,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谢娘娘。”顾夭夭福下了身子,谢了恩,得了太后的示意,这才重新回去坐稳。   太后转头,看向了叶母,“你这儿媳,哀家一眼便瞧着欢喜,不知道你能不能割爱,让你儿媳陪哀家几日?”   叶母一听太后突然这么说,一时有些晃神。   这叶家与太后母家不沾亲不带故的,就算是太后烦闷,也轮不到顾夭夭伺候,太后这么说,必然是有意图的,“能伺候娘娘,自是她的福气,只是臣妇身子不好,一直没有亲自教她学习规矩,若是入了宫中,恐会冲撞了娘娘。”   太后笑着摇头,“你还是从以前那般,知理,温柔。”   太后的眼有些迷离,似乎想到从前,声音有些放缓,缓到无论她说什么,都似乎没有任何的威胁,“哀家看中她,她便是做什么都不会冲撞哀家。”   明明,这是要强带人进宫了,还好像是多么疼爱顾夭夭一般。   叶母抬头看了顾夭夭一眼,“娘娘开口,臣妇原是不该拒绝的。”   即便宫里有皇后,可叶母总也不放心,皇后再厉害,怎么也大不过一个孝字。   “母亲说的第,能伺候太后娘娘自然是我们夫妻的福气,只是,心有余力不足。”此刻,叶卓华已经从外头回来了。   因为待在刑部办案,身上不自觉得便透出一股子,肃杀之气,便是现在也都去不掉。   进了屋子,叶卓华先低头,见礼。   待太后说了免礼之后,叶卓华才又说道,“只是,韩相在大殿上弹劾臣不孝,臣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尽孝道,所以臣的夫人,怕是不能入宫了。”   太后既然出来了,对于前朝的事,自然该有所耳闻,所谓这孝道,自然便就是,无后的事了。   论情上,叶卓华的身子快好了,人家想要是赶紧要孩子,毕竟成亲快一年了,这也算是头等大事了,太后自不能拦着。   若是太后就非要让顾夭夭进宫,那自然是要用强硬手段了。   若是强硬要人,那就得问缘由了,太后拿朝廷命妇,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要抓人,自是要有说法的。   太后的手轻轻的敲着桌子,眼微微的眯着,唇间始终带着笑意。   “叶大人孝顺,如此哀家自不能强人所难,只是与叶夫人投缘,哀家想念的时候,常出来瞧瞧便是。”太后说的随后,似乎很好说话。   可是,那一句是常过来,咬的却有些重。   终归,太后喜欢顾夭夭,常来看顾夭夭那只能算是顾夭夭福气。   可是,常在太后跟前伺候,谁人知道会不会哪句话说错了,哪件事做错了,而后让太后抓住把柄,再光明正大的蹉跎。   “臣,的荣幸。”叶卓华双手抬高,无比的恭敬,“只是,臣觉得,公主千金之躯着实不好在刑部待着,若是娘娘得空,您瞧着,选择合适的时间,让公主回宫?”   都是聪明人,自然没必要你来我往的,彼此试探了。   太后轻轻的点头,她就喜欢,识时务的年轻人。   皇帝不愿意做恶人,只能太后出面,要人了。   在太后看来,临安公主是做错了,也该受到惩罚,可刑部那是什么地方,公主在那待了快一日了,也该受够了教训,将人接回来,皇帝亲自派人教导便是,难不成真的要关公主几年?   只是面上总要问一句,“那会不会太麻烦叶尚书了?”   “能为太后效力,臣,不觉得麻烦。”   得了叶卓华这话,太后才满意的点头。   而后,领着卫嬷嬷浩浩荡荡的离开。   叶卓华看着太后的背影,冷笑一声,他当然不会嫌麻烦,等着公主回宫,该麻烦的人是太后。   凤撵内,太后忍不住叹气。   卫嬷嬷在旁边听的真切,“娘娘,若是公主知晓您亲自出面,定然是会欢喜的。”   太后轻轻地摇头,“欢喜什么,回了宫才是受罪。”   经过这件事,皇帝那肯定不会再纵着临安了,不定会想什么法子,估摸人救回来了,也依旧会落一辈子的怨恨。   “等人回来了,让她在玉琉宫里待着,不必同哀家见礼。”声音到底有些冷,大约说出了一种,仁至义尽的感觉。   卫嬷嬷轻声应答,只是心里到底有些感慨,甚至就突然想起了临安公主的话,到底,不是亲娘。   终归,是不一样的。   叶卓华说放临安公主,便就真的放了。   他这般作为,便是连冯知微都没有想到,怎么就这么轻易的放人?   太后亲自去叶家的事,她自然也听说了,就想着太后出马又如何,她还能将二品大员内眷如何了?再说了,不是还有她?   她是会护着顾夭夭的。   直到,看着临安公主是被人抬进来的,冯知微突然笑了。   一个个不是都认为皇家公主身份尊贵,犯了再大的过错,也不能被刑部查?那便,将人留一命又如何,有些人,到底活着跟死一样。   冯知微瞧了一眼,知道她没落好,便放心的走了。   皇帝到底是临安公主的兄长,赶紧让太医给临安公主医治。   临安公主的状况,明显是被什么毒虫给咬了,这种东西,能不能治好太医也没把握。   而且瞧着临安公主一半身子都发青了,估摸就算是勉强救下性命,对临安公主的身子,也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太医院,医书高超的太医都来了,结果都是一样,是被毒虫咬的,不是中毒的。   如今是夏末,各种毒虫乱串,刑部大牢那种地方,就算被咬了也是正常。   去那的人都是犯人,又不是去享受,总不会让刑部的人去伺候他们,让他们舒坦吧。   被毒虫咬了,说句难听的,只能是你活该。   太后听得临安公主回来,虽然她不会亲自过来瞧,可也会派卫嬷嬷过来看上一眼。   卫嬷嬷一瞧,好好的公主如今变成了这般样子,一路哭哭啼啼的便去寻了太后。   太后到底还是亲自过来了,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临安公主,脸色变的难看,“叶卓华他怎么敢?”   这可是皇家公主啊,太后断然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那毒虫就偏偏咬临安公主。   瞧瞧,这些日子临安公主瘦了一大圈了,明明只剩下巴掌大点的小脸,可因为被毒虫咬的,此刻高高的肿起。   心,疼的厉害。   太后在这怒斥叶卓华,此刻下头的人给皇帝送上了一份名单,刑部又抓了几个人。   这一次,不仅是韩家,基本能说上话的官员家里都出事了,便是连太后母家,也在这里头。   皇帝看了一眼,然后卫嬷嬷递给了太后。   太后看的眉头紧锁,“叶家,这是要造反吗?”   “母后慎言。”皇帝到底在旁边提醒了一句。造反二字,终究太重。   诚如顾明辰所言,叶卓华哪一件事做的,违背律法了?明明,规规矩矩办事,自不能得一句训斥。   而且,大佑平顺,皇帝心中清楚,这是叶卓华九死一生换来的,这头一份功劳,至少该给个相位。   可是,皇帝因为考虑天下稳定,考虑到叶卓华还年轻,所以这相位放在了韩相身上。   对叶卓华并未多加褒奖,可叶卓华也没多说什么,在刑部尚书的位置上,做的勤勤恳恳。   这些,皇帝也知道。   他也知道,叶卓华生气,也仅仅是因为保护自己的妻子。   于男人而言,这也无可厚非。   唯一的冲突,便是害他妻子的人,是皇家的公主。   扪心自问,临安公主落的这般下场,皇帝极为生气的,作为兄长,他恨不得将叶卓华咬死,可作为皇帝,不可能为了一个犯了罪的庶出公主,而杀了对社稷有功的大臣,此刻还能自己憋着气。   看皇帝久久不语,太后哼了一声,只交代太医尽心医治,一定要将临安公主治过来。   这几日上朝,自然少不得有人弹劾叶卓华,可诚如叶卓华所言,刑部抓罪人有什么错?   难不成,刑部抓人还要挑个黄道吉日?   若是刑部抓错了人,值得弹劾,可是抓犯人还要弹劾,那未免有些无理取闹了吧?   至于临安公主,你们不都说,公主身份高贵?他也将人放了,至于公主被毒虫咬了,只能是她命不好。   左右又不是被叶卓华咬的,你也不能说是叶卓华的错。   几次交锋下来,旁人也只能是一句无可奈何。   刑部抓人的事,叶卓华刚上任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那时候大家都只当叶卓华新官上任三把火,让家里头的人都注意点,莫要惹着刑部的人。   那段时间,总会过去。   刑部是办大案的,那些个小案子他们也就不管了,都是由京兆府尹负责。   可现在,刑部的人什么事都管,什么案子都查,好像就没个盼头了。   莫要说最近的案子了,就是前些年的日子,也都翻出来。   开始他们还参叶卓华,到后来他们也只能认命,都想着跟叶卓华处好关系,莫要再这么没完没了的下去了。   至于皇帝,朝堂之上就好像看不见叶卓华一般,不同叶卓华说一个字,也不评判他。   可见,皇帝也生气,可却也拿叶卓华没法子。   直到,韩相亲自登门。   这些日子,韩家是被查的最严的一家,先是韩墨,然后是刘氏,再然后就是韩家各院了,查不到你主家,总能查到你亲戚。总之,怎么也能绕在韩家头上了。   因为要调查的太多了,刑部的人都直接住在韩家了。   这一日日吵的韩想,险些有些崩溃。   思来想去,也只能来寻叶卓华。   当然,刑部这么个抓人法,叶卓华也忙,除了睡觉的时候,便是连顾夭夭都见不着他。   其实叶卓华也在吊着气,长此下去,其实刑部的人也吃不消,现在就是比谁更沉不住气。   韩相被请进来的才知道,叶卓华竟不在府中,面上有些难看,便觉得被人戏耍了,叶卓华不在家,让他过来做什么?   如今,便是连一个内宅妇人,也敢戏弄自己了?   心中越想越气,便猛地起身,也不想着交代一句,便准备要走。   正准备出门,正好迎面就碰到了顾夭夭。   “相爷着急出门,可是想起了什么急事?”顾夭夭挡在前头,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韩相抬头,冷冷的看着顾夭夭,虽说从前也曾听韩夫人说过顾夭夭当有巾帼之范,可此刻却只有厌恶。   若不是因为顾夭夭,叶卓华何至将朝堂搅得不安宁。   “让开!”开口,便带着几分训斥。   顾夭夭不恼,“相爷是我兄长的先生,我自该敬重。”   当然,韩相肯定要说后悔有这般的学生。只是,顾夭夭并不给韩相这个机会,便紧着说了句,“只是,今日我请相爷过来,话没说完,相爷自是无法离开。”   说着,不远处,侍卫们一个个,手中扬着那冰冷的剑,在阳光下,晃的人眼睁不开。   韩相眯着眼睛,“怎么,叶夫人现在也到了戕害朝廷官员的地步了?”   顾夭夭笑着摇头,“我怎么敢?”   而后抬了抬手,示意韩相回去,可看韩相久久不动,顾夭夭也只是说了句,“若是相爷愿意,我在这说话,倒也无妨!”   而后,抬手,真的让人将椅子搬了出来。   韩相嘴动了动,可到底也没说什么,等椅子搬出来后,他倒也坐了下来,便听听,这一介妇人能说出什么话来。   两个人,就在门口坐着。   旁边围了一圈的人。   顾夭夭确没有半分顾忌,“韩伯伯,凭您同我父亲的关系,唤您一声伯伯也是应当。只是,我知道,伯伯生兄长的气,是因为心中坚持废太子是正统,可您仔细想一想,废太子真的比圣上更合适做这个位置吗?”   老一辈的人,总是坚持,太子是储君,储君登基便是应当,旁人再有能力,耍手段上来的,都让人不耻。   “若非你们顾家从中作梗,废太子如何作出那般糊涂事?”   提起这事,即便是现在韩相亦是不忿,仿佛这是他永远忘不掉的梦魇。   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无论如何,太子才是正统。   “即便没有顾家,相爷觉得,废太子可有一点,能比得上当今圣上的?”顾夭夭抬头一字一顿问道。   不说旁的,就现在叶卓华与皇帝赌气闹朝堂,皇帝若是废太子一流,会为了江山社稷忍让不发作吗?   自然,若皇帝是废太子一流的人物,叶卓华也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要个结果,直接动手便是,总有千万种法子,让临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纵然韩相承不承认,这亦是事实。   看韩相不说话,顾夭夭唇间的笑意愈发浓了,“所以,我替夫君再次说一句,这相位,他志在必得。”   韩相定定的看着顾夭夭,他同顾父要好,那是因为顾父身上有着坦荡之气,哪怕是护短也护的坦坦荡荡的,这样的人,当称之为君子。   此刻,竟从顾夭夭的身上也看到了那种感觉。   随即,韩相也笑了,“你一介妇人,倒也会说出这不知深浅的话来!”   夫君想要相位?叶卓华想要的太多了!   韩相也没有说,真的想要在这个位置上坐多久,等着他日有合适的人,他自会退位,可叶卓华不行,一国之相,怎能戾气这般的重?   该是与孟相那般,是心怀慈悲的善人。   顾夭夭早就料到,孟相会说这般的话,她微微的抬头,便让人将准备好的契据单子拿了出来。   那一张张的全都是她名下的产业。   不能说,富可敌国,但是也能有资格,动一动江山根基。   “你想说什么?”韩相从未想过,有一个女子,竟有这般的本事。   一直以为,妇人顶多只在内宅里活的风生水起,就如同顾家老太太那般,便就是个人物。   可却没想到,顾夭夭悄无声息的竟有这么多钱财。   顾夭夭抬头,望着惊的站起来的韩相,她手里的银钱其实并不多,全都散出去,置办了产业。所以,手底下的东西,才会越来越多。   “韩相爷,我一直觉得,一国之相不能只是一国的相爷,还要看,他是谁的夫,是谁的婿,是谁的学生,又是谁的兄弟!”   顾夭夭每一个字都说的很缓慢,却狠狠的敲在了韩相的心上。   这是一个,及其残忍的真相。   叶卓华敢与帝王争一争,不仅仅因为他手里的刑部,更因为他身后的这些关系。   若没有这些人,一个刑部尚书而已,如何反了天去?   手底下有这些东西,便是反了被招安,也该成为异姓王。   这相位,你给叶卓华,那便是相安无事,不给,只能说是大佑的罪人。   趁着叶卓华还忠心,大家都,见好就收便可。   说白了,人家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一群人神仙打架,韩相这一国之相倒成了被祸及的鱼池罢了。   看韩相听了进去,顾夭夭抬手,这才让人将他放走。   同样是翰林院出生,孟相却知道顾夭夭所明白的道理,孟家男人没有出息。   可是孟家门生千万,所以至今,孟相的真面目也只有那么几个人知道。   而现在,顾夭夭同叶卓华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们并不是只让自己好,而是身边都全都扶摇直上,有这些人,便就有底气。   一人之力,不可撼天动地,可百人千人万人呢,总会让大地颤一颤的。   太后这些日子,一直让人注意着外头的动静,此刻太后正亲自为临安公主擦着手,毒虫的毒已经清了,临安公主脸上消肿了,可诚如太医说的那样,身子到底也坏了。   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命,不能言不能语,不能动。   诚如下头人所言的那般,即便是养条狗,也会有了真感情了,看见临安公主这般下场,太后心中也不是滋味。   卫嬷嬷得了消息进来,冲着太后小声的禀报。   说是韩相从叶家出来后,脸色铁青,回家便病了。   太后的手一停,到底还是将帕子递给了跟前的婢女,抬头看着外头,明明是夏末里的艳阳高照,可是却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许是,秋日来了。   “有些日子了。”太后喃喃自语,叶卓华同皇帝赌气时间也不少了。现在,京城里头人人自危。   太后倒也想过出宫,可惜,终归是要顾忌母族那些人的。   再加上,叶卓华这些日子,到底都是按照规矩办事,终归还不是到了那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太后喃喃自语,“为人父母者,当为孩子计深远。”   她这个人,很不喜欢算计,可现下却又不能不算计,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有法子,将一碗水都端平了。   而后提笔,让人给韩相送一封信。   上位这么久了,韩相并没有多大的政绩,人啊,总不能只得到不付出吧。   是时候,该让韩相尽一尽做相爷的责任了。   她有一双儿女,让韩相这般做,儿子自可以解开眼前的困境,至于女儿,也算是为她报了仇,总有一日,皇帝定然会亲手取了叶卓华的人头。   自然现在,也给皇帝送一封,劝皇帝,算了吧。   临安公主胡闹,落的这般下场,由自己出面,赐她一个咎由自取。   太后开口了,皇帝自也要遵循。   放下那日,他将叶卓华约在了校场,两个人到底动了手。   没有任何的技巧,就那样最原始的扯着脖子一拳拳的打。   一个在那骂,你害了我妹妹。   一个在那叫嚣,你妹妹要害我夫人。   两个人谁人也不让谁,整整打了两个时辰,俩人实在没有力气了,便都躺在了草地上,抬着那挂着彩的脸,看着头顶的一方白云。   “叶绦之,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缓过劲来,皇帝自是要端着皇帝的架子。   叶卓华扯了扯嘴角,“你,有那个本事吗?”   这话一说,皇帝气的猛地踹叶卓华一脚。   这一脚,叶卓华倒是没避开,只是开口道,“圣上圣明。”   皇帝也许不知道,可叶卓华清楚,这是他两辈子的兄弟。所以,这一脚让一下,便让一下吧。   皇帝看了叶卓华一眼,微微的叹息,“若你有本事让韩相退位,你想要的,朕许你!”   有些话,其实并不用说透了。   彼此心中,也都有数。   叶卓华用千古骂名,换妻子顺遂,皇帝用世人眼中的忍让,换大佑太平。   这到底是谁赚了,其实也说不清楚。   交代完这句,皇帝便让人扶着起身,回头看了叶卓华一眼,而后忍不住又踹了叶卓华一脚,“以后记着,朕是皇帝!”   不能用这么强硬的手段,逼自己低头!   叶卓华想笑着应一声好,可是一扯嘴角,却正好碰到了受伤的地方,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而后捂着脸,“你只要不惹我夫人,你说了就算。”   这是底线,谁都不能踩!   皇帝无奈的摇头,不过终究没说什么。   到底,临安还活着,也许有一日,能医治好呢?   到了宫中,皇帝照了照铜镜,这才注意到,脸上挂了彩,着实没法见人,心中抱怨,叶卓华也不知道下手轻点,明日该怎么上朝?   正琢磨的时候,下头人匆匆赶来,说是韩相疯魔了。   皇帝猛地抬头,“今日早朝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下头人也不知道,说是韩相此刻,爬在了最高的酒楼房顶,坐在上头饮酒作诗,那摇摇晃晃的样子,随时都会掉下来,下头的人也不敢突然上去,怕惊到韩相,只想着在下头劝,可无论旁人说什么,韩相却就跟没听见一样。   皇帝微微皱眉,总觉得不对,“去查今日都是谁去过韩家。”   而后起身,带人又出了宫。   皇帝到的时候,韩相摇晃着酒杯,已经站了起来,“我自逍遥。”   诗,已经做到最后一句了。   韩相笑了笑,而后冲着下头的人喊了起来,“你们知道本官是谁吗?”   低头轻笑一声,“不知道不重要,如今国泰民安圣君登基,我了无心事,只想云游四海快活逍遥,只是有两个心愿,一愿自我之后,国有良相,叶家绦之堪有将相之能。二愿圣上,子嗣无忧,后继有人!”   这话一出,皇帝眉头紧锁,交代下头的人,寻几个轻功好的,将人给带下来。   只是低头吩咐的时候,便听着人群中尖叫声传来。   皇帝抬头,酒楼之顶,已经没了人影。   韩相,竟从上面,跳了下来。   皇帝慢慢的闭上眼睛,一代大儒,当死的决裂,死的对的起,这万里江山。   皇帝回到宫中,呆坐在御书房,下头人的动作很快,自然查到了,太后给韩家送信的事。   皇帝的手微微的动了动,最后也只是说一句,“善待韩家老小。”   “主子,胡姑姑求见。”因着是皇后跟前的红人,下头的人才破例像皇帝禀报一声。   皇帝愣了片刻,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胡姑姑是谁,半响才想起,当初有个宫人知道废太子的丑事,是皇后出面将人保下的,似乎就姓胡。   既然是皇后的人,皇帝自然是见的。   御书房这个地方,胡月娘自是熟悉,当初在废太子跟前伺候,少不得出入。   所以,进来的时候即便低着头,她依旧能知道,该停在什么地方,该冲着什么地方见礼,“奴婢,请圣上安。”   “免礼。”   皇帝开口,胡月娘自然不会再跪着,起身后她依旧垂着头,只是声音却格外的平静,“奴婢今日过来,是为了,为圣上分忧?”   “哦?朕也想知道,朕有何忧?”皇帝微微皱眉,从胡月娘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有些不喜。   他,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奴才。   可是,胡月娘仿佛没有听见皇帝口中的不喜,继续着自己的话,“奴婢,自请为圣上看好后宫。”   韩相的遗愿已经传开,明白人其实都知道,皇帝,一定会纳妃。   听了胡月娘的话,皇帝轻笑一声,“朕,用得着你?”   语气,已经极为的不耐了。   胡月娘依旧垂头站着,“后宫之中,唯有皇后所出嫡子为尊,若皇后娘娘生不出嫡子,能活着的庶子,必然是最听话的那个。”   皇帝这么久都没有纳妃,必然是因为对皇后情根深种。   可却,又做不到像叶卓华那般,愿意顶着千古骂名,也要为顾夭夭撑起一片天。   皇帝想要千古圣明,想要天下安定,可也想要夫妻和睦,这世上哪里有那般万全的事。   看皇帝沉默,胡月娘便说道,“从前,奴婢自也不懂得这男女之间的情谊,可瞧见顾尚书同长姐,冯国舅与国舅夫人,叶尚书同叶夫人。   甚至是顾将军与先夫人,才相信,这世上真有男人愿意给心爱的女人,独一无二的宠爱。”   所以,才懂得了,皇帝这压在心底的深情。   皇帝的手轻轻的敲着桌面,始终没有应下,良久也只是挥了挥手,“退下吧。”   胡月娘出去的时候,迎面正好碰见了冯知微,冯知微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多问,直接推门进了御书房。   皇帝正想着胡月娘的建议,突然听见大殿上的门哐当的一声,将皇帝吓的一哆嗦,一瞧是冯知微来了,赶紧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韩相这么个死法,我怎能坐的住?”   冯知微没好气的说了句,没有任何的避讳,直接坐在了皇帝刚刚坐下的位置。   看着这韩相是个读书人,没想到也能用这般阴毒的法子。   皇帝轻轻叹息,立在冯知微的身后,不发一言。   “赵庭初,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冯知微突然放缓了声调,轻声问了句。   皇帝微微的垂头,“朕是赵家子孙,当扛起江山的担子,可你,是我的妻。”   为皇帝,很多身不由己,为自己,冯知微便是那独一无二。   上次,冯知微曾问皇帝,他既然早就有了称帝的心,那么可曾想过如何待自己?   如今,皇帝想该是这般回答。   冯知微慢慢的站起身子,微微的仰头看着皇帝,突然抬手,照着皇帝便是一巴掌。   这一下,皇帝是真的很疼。   被叶卓华打的伤刚麻木了,被冯知微这一巴掌打的,那叫个疼上加疼。   看皇帝没有发怒,冯知微眼眶有些红,低头将笔墨放在皇帝的跟前,“下,纳妃的旨意吧。”   一直以来她便知道,自己与恭王有婚约,两人书信来往密切,冯知微是真的喜欢她的庭初哥哥的。   可是,皇家的人,谁也不能保证真的会做一辈子的亲王,便是连冯夫人都说了,赵庭初到这个年龄,跟前连个通房都没有,实属难得。   也许,若没有顾家两个姐妹,冯知微也不会这么委屈,她如今不过是同千千万万的女子一样罢了。   如今是六宫之主,丈夫给了她无尽的宠爱,该是知足的。   这一巴掌,是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妻子耍些小性子,他该是包容的。可是,她亦是皇后,皇帝想做明君,她自然会成全。   到底皇帝同下头的大臣不一样,莫不说叶卓华不是佞臣,可就算是,一个佞臣从不值得谁去死谏,可君王不同,若他后继无人,国之危矣。   而且,若是君王糊涂,下头的人只会一批又一批的劝谏,那些人乃是忠臣,你留着他会日日念叨,你不留便会是国家的损失。   而且,往后会上来一批又一批的官员,他们一茬接着一茬的劝,皇帝如何不理?   明君,难为。   皇帝拉住冯知微的手,“对不起。”   他想,总是该说一句的。   冯知微原是她们这个圈最尊贵的女子,却是最不如意的。   冯知微轻轻摇头,“我最讨厌这,煽情的话了。”   她,该是炙热明媚的,而不是自艾自怜。   圣旨,到底是下了,就按照韩相遗愿,从京中选适龄千金入宫,为太上皇冲喜。   也,提了叶卓华为相。   乃是大佑,最年轻的相爷。   自然,即便是韩相遗愿,可叶卓华依旧是要背负骂名的,尤其是书生们,将叶卓华说成了邪佞之人。   总之,骂叶卓华的人很多。可是,却也说不出叶卓华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这些叶卓华却不在意,左右现在他名声也坏了,身子也不好,心狠手辣,但凡有脑子也不会将主意打在叶卓华的身上。   便也没有人,会像临安公主那般,算计顾夭夭。   倒是顾夭夭手底下有那么多庄子那么多学堂,总想着为叶卓华讨些个好名声,可谁知道,到最后便传成了,顾夭夭像菩萨一样的人物,而叶卓华却洗不白了。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   皇帝圣旨下了以后,冯知微抬头扫了一眼皇帝,手放在他的脸上,“这是,被叶尚书打的?”   皇帝点了点头,“不过,我也打了他了。”   冯知微哼了一声,“这有权势是正好,你妹妹做错了事,怎还好意思打人?”   看冯知微又不高兴了,皇帝识趣的不吱声了。   冯知微让下头的端上药来,亲自为皇帝抹药,两个人挨的很近,皇帝的手很自然的放在了冯知微的腰上,近来这些日子,皇帝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冯知微了。此刻,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可也因为挨着近,皇帝很容易便瞧见了,冯知微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   “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皇帝紧张的问了句。   冯知微摇了摇头,“无碍,只是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可是吃坏了肚子?”皇帝赶紧让人坐下,招呼太医来。   冯知微摆手,只觉得皇帝有些大惊小怪了,或许因为变天贪凉,才有些不舒服的。   再加上,她吃山楂橘子吃的多,许也是吃的肚子受不住了。   可皇帝太紧张了,非要让太医请了脉才行,冯知微想着,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许诺了。   不过,当她隔着帘子,看着太医紧皱着眉头,而后一个胳膊把完又换成另一只胳膊,冯知微的心,总是忍不住提了起来。   而那太医的眉头,皱的是越来越紧,等着太医起身的后,冯知微紧紧的攥着衣角,只想着,自己年纪轻轻的便得了顽疾?   若,若真是这样,也管不得什么祖宗理法,明日便住到叶家去,去同顾夭夭彻夜长谈,然后再去顾家住两夜,让布珍公主陪自己将马球打的尽兴。   再然后,去侯府,她要于如韵公主把酒言欢,说尽从前荒唐事,定笑话的如韵公主无脸见人。   最后,便回到冯家去,只觉得这个时候,只有在母亲跟前,才会心安。   这一瞬间,冯知微想的很多,而后便听见太医跪在地上,高呼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娘娘大喜。   “喜,什么喜?”冯知微还想着怎么交代后事,这一个喜字,说的冯知微愣了片刻,没反应过来。   太医笑着磕头,“回娘娘的话,娘娘这是有了身孕,已满三个月。”   听了这话,冯知微手放在肚子上,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了?可是,这孩子怎么来的这么快,顾夭夭成亲一年了,也都没动静。   “可,可本宫没有恶心想吐的时候。”冯知微还是不敢相信,她记得,顾明慧头三个月,那吐的可叫个昏天暗地。   “娘娘莫要忧心,这有身孕的反应,妇人之间是不同的,娘娘身子健康,皇嗣自是无恙。”   而后便仔细的问了,冯知微最近的可有同寻常不一样之处。   被这么一问,冯知微才想起来,近来一直想吃酸,她也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竟是这般缘由。   原本,冯知微的小日子有些时间没来了,她只以为之前是被临安给气的,后来又闹出纳妃的事来,冯知微也就没有多想。   “娘娘,酸儿辣女,您定是怀了一位小皇子。”左右的宫人都笑着恭喜。   皇帝连连摇头,“什么皇子,朕觉得,公主也是好的。”   手,很自然的放在冯知微的肚子上,“皇后怀的,朕,什么都喜欢。”   无关男女。   那一瞬间,皇帝的眼眶是红的。   冯知微将头默默的转到一边,诚如她自己说的,很不喜欢成日里悲伤的自艾自怜,这般也好,同自己和解,也同皇帝和解。   就像是,清晨送来的那件披风,无论遇见什么事,他都会将自己放在心上。   皇后有身孕乃是大喜,伺候的人皆赏。   另一边,封相的旨意下来后,顾夭夭为叶卓华抹着药,“无论如何,他是皇帝,你如何能对他动手?”   叶卓华哼了一声,“我为他卖过命,杀过敌,九死一生,结果他妹妹要害死我妻子,我如何能忍?”   听叶卓华这么说,顾夭夭故意加大的了手劲,看着叶卓华抽气,顾夭夭才白了他一眼,继续上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打了也就打了。   有些事其实不用说破,皇帝同叶卓华是兄弟,却也是君臣,皇帝给叶卓华相位,便也不只是妥协,皇帝有抱负,将来必是会做大事。   比如,削藩,有些事,成了便是千古大业,不成,那总要有人背负骂名,现在正好就落在了叶卓华的身上了。   只要叶卓华不起反的心,他们君臣之外,也还可以是兄弟,是知己。   抹完药,顾夭夭想了想,“我还是要将生意做大。”   总是,要护着叶卓华。   从前养个尚书,压力大,以后便是要养着一国宰辅,自更是要,尽量的做到,富可敌国。   听了顾夭夭的话,叶卓华笑的胸膛不停的颤动,而后突然起身将顾夭夭抱了起来,“既然东家这么看中小的,那小的,该尽心的伺候东家。”   即便是夏末,依旧是满室的温情。   皇后有身子,他们都说,那是因为皇帝下令纳妃,先祖开怀,这才恩赐。   自然,皇帝是不信的,都怀身子三个月了,就算是祖上有灵,还能算到三个月后,自己会同意纳妃?   不过,朝臣们愿意这么说,那便就这么说吧。   因为只是京城选妃,其实动作很快,刚入秋新人便入了宫。   皇帝头一次选妃,自然是为前朝所考量,只是却有一人,点的出乎意料。   便是胡月娘,被封了贵人。   品级不高,可一个宫婢直接跳了这么多级,却也够惹眼的。   夜里歇息的时候,冯知微自然是要提上一句的,皇帝倒也没避讳,直接说在后宫之中该放一条听话的狗。   当然,却也没同冯知微说,他私下同胡月娘的协议。   皇帝的话说的透了,冯知微也只能说一句,“她若愿意,便随她吧。”   九月的时候,太上皇到底大去了,皇后因为有了身子,太后要照顾生病的临安,内庭的事便让胡月娘协理。   一个没有任何前朝背景的贵人,办这么大的场面,自然让人格外注意的。   还有人说,这胡月娘不定会是第二个纯懿太后。   日后啊,总有冯皇后哭的时候。   不过,虽说冯知微看中胡月娘,可是胡月娘到底不是冯知微宫里伺候的人,终归冯知微的面上不会有那么难看。   再来,太上皇大丧,皇帝不在后宫留宿,可是日日都会陪皇后用膳,皇后恩宠不断,中宫地位稳固,这些酸话,也只能在冲着胡月娘说说。   这般一来,胡月娘在后宫的日子,其实比她原先的日子还要苦。   不过饶是如此,她依旧守着本分,在人前,她是皇帝的贵人,在私下她便是皇后的宫婢,一直不曾僭越。   闹的冯知微都觉得她可怜,对她愈发的怜惜。   以至于,胡月娘成了帝后同时宠着的妃嫔。   十月初的时候,大事都定了,顾夭夭陪着顾明慧进宫探望冯知微。   原本,冯泽是不愿意让顾明慧出门的,她如今再有半个月便到了生产的日子了,走路也费劲。   可是顾明慧不愿意,冯知微现在怀着身子不好出宫,太上皇大去她们不好进宫探望,可如今诸事都定了,若是不进宫瞧瞧,总是说不过去。   再说了,太医都说了,这眼瞅便要到生产的日子了,若是常活动走走,对孩子也好,将来也好生产。   冯泽被顾明慧说的没法子了,只能给顾夭夭送了个消息过去,让顾夭夭陪着顾明慧一同入宫。   冯知微得了她俩过来的消息,自是欢喜的。   如今身上已经脱下重孝,换上了常服,不过头上还别着白色的绒花,“你俩可总算过来了,我这数着日子盼着呢。”   即便是有了身子,冯知微还同之前一样,咋咋呼呼的。   “你可得小心肚子。”顾明慧只觉得,这都马上要做母后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知道轻重。   冯知微撇了撇嘴,“知道了,孩子他舅母,我便知道,你进宫定然是冯泽派过来,盯着我的。”   顾明慧被冯知微说的没法,只能在旁边瞪眼。   她俩说了几句,看顾夭夭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便同时转头盯着顾夭夭。   顾夭夭笑着说了句,“我瞧着两个茶壶说话,着实有趣的很。”   冯知微立马反应过来了,这是在笑话她们两个大肚子的,“你等着,等我们俩生完了,总会有笑话你的时候。”   说起,顾夭夭的肚子,冯知微的眼睛一亮,“我一直没得空问你,你家叶相,身子当真不行?”   顾夭夭无奈的摇头,“没有的事,都是他信口胡言的,我们打算今年冬日便要孩子。”   这样算日子生孩子的时候,正好是十月份,不冷不热的,坐月子正好。   顾明慧一听顾夭夭的话,立马反应过来,“我从前便同你说过,你怎不听,避子汤药对女子的身子是大为有害的。”   相对于顾明慧的着急,冯知微却笑的肚子疼,瞧着叶相在朝堂之上说一不二,把权臣演绎的淋漓尽致,不想竟是个贪图欢愉的,宁可自己背负污名也要两人温存。   这种话,顾夭夭自觉不好开口解释,虽说不是自己喝避子的药,可是叶卓华喝,也同人家说不出来。   正笑着,下头人禀报,说是葛嫔同胡贵人求见。   听见葛嫔这俩字,冯知微只觉得头都大了。   皇帝纳妃,可是都没让内务府拟字,说是选封号太浪费时间了,圣上一心只扑在朝堂上,哪里有空定这些,所以后宫妃嫔都是用娘家的姓氏的。   这葛嫔,便是葛将军的小女儿,因着看在她父亲的面上,给封的位分最高。   平日里就眼高于顶,葛将军去的凄惨,倒成了她炫耀的资本。   不过,终究没在冯知微跟前失礼,冯知微便也没空搭理她。   昨日,诊出有了两月身孕,是太上皇大去之前便怀上的,冯知微便免了她的请安礼,眼不见心不烦。   人家怀着身子的人都来求见了,自不好将人撵出去,冯知微坐定了身子,收敛的笑意,宣她进来。   葛嫔进来的时候,冯知微与顾夭夭一左一右已经坐了下来。   葛嫔一手扶着腰,生怕让人瞧不见她怀着身子,“参见娘娘。”   说着便要见礼,冯知微自要摆手,让她起身,“本宫说了,你怀着身子,不必行此大礼。”   葛嫔谢恩,而后冲着顾夭夭同冯知微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了。   顾明慧微微拧眉,即便同顾夭夭没商量,可却两人同时都没理会,就当没瞧见。   即便是宫里娘娘又如何,按照规矩,一位是一品诰命夫人,一位是从一品国舅夫人,自不会将一个嫔位妃子放在眼里。   给彼此面子,行了平礼打声招呼也就算了,可偏偏葛嫔一进来便让人不喜,她们甩了脸子又如何?   “参见皇后娘娘。”旁边的胡月娘还是按照规矩,行了跪拜之礼。   等着起身后,又微微额首,同两位夫人打声招呼。   看着胡月娘端着的还是下人的架子,葛嫔传来的冷哼声是格外的大。   总觉得,后宫妃嫔,自要大过朝廷命妇的。   “些许日子不见,贵人似乎清减了不少。”到底是故人,顾夭夭总会开口说句话。   “谢夫人关心。”胡月娘的话,到底不多。   只是起身后,纵然还是低着头的,可那脸上的巴掌印,总还是让众人瞧的清楚。   冯知微不由皱起眉头,“胡贵人,你的脸怎么了?”   胡月娘还未说话,便瞧着旁边的葛嫔放茶杯,便是连身子都没起,便说了句,“是嫔妾打的。”   冯知微猛地抬头,“为何?”   脸,到底沉的厉害。   葛嫔心里有些慌,可一想到,胡月娘不过是宫婢出生,与她们共同伺候皇帝也就算了,还得帝后另眼相待,心中不忿已久。   如今仗着有身子,自是要同胡月娘发难的。   只是,胡月娘是皇后的人,打了胡月娘便是打了皇后的脸,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过来同皇后禀报。   倒要瞧瞧,皇后再得宠还能不顾皇家子嗣?   只要皇后忍了自己,自己在后宫之中,自是会高人一等。   便将今日的事说了,原是今日两人在宫里碰面了,坐撵正好走了个对头,按照规矩,胡月娘自然是要停下来让路,等着葛嫔过去后,再离开。   可葛嫔却说,她这刚走了一步,两个坐撵还没彻底错过去,胡月娘那边便起身上撵准备走了,她这也怕伤到皇家子嗣,情急之下,才教训了胡月娘。   说胡月娘是后宫妃嫔,理应皇后娘娘管教,所以,将人送来了。   便是说,打了人不成,还要让皇后再责罚胡月娘。   而且,听她这话总是有些牵强,所谓让撵,便是让出正路来,其实就是显示地位低的那位敬着高的那位,意思到了便可,那么宽的路,怎么可能撞着。   胡月娘低头也没解释,只说了句,“嫔妾知罪。”   “知罪,你就知道知罪,若是冲撞了皇家子嗣,你一句知罪便可以交代的吗?”   葛嫔陡然抬高了声音,骂完人后,还撑着肚子,好像因为生气,伤到了肚子一般。   顾夭夭同顾明慧后院都清静,哪见得这场面,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心里厌烦的很。   “葛嫔娘娘兄长,我记得是在军机营里当差是吧?”冯知微没开口,顾夭夭却突然提了葛家的人。   “是,本宫的兄长乃是军机营里正四品督军。”提起自己嫡亲的兄长,葛嫔自是满脸的骄傲。   兄长还年轻,便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实属不易。   再加上父亲的缘由,她们都被圣上看中。   不过,到底父亲是死在冯老将军手上的,对于冯皇后,葛嫔心底总是有些敌意的。   听了葛嫔的话,顾夭夭笑着点头,“这就是了,昨日相爷还同我说,这年轻一辈的人啊,数葛小将军成气候。   如今边关守将家中出事,京中正想着派谁过去。没想到,这葛小将军竟主动站了出来,颇有当初葛老将军的风范。”   “怎么可能?”葛嫔惊的站了起来,在京城中出人头地的机会多,若是去了外头,想出头自然只有立战功一条路。可是,如今天下太平不起战火,哪里有机会。   边关艰难,主将是早就定下的,所谓守将不过是七品小官,兄长不傻也绝做不出这般事来。   “怎么不可能,我也想起来了,昨日夫君也对葛小将军赞誉有加!”顾明慧在旁边也笑着说了一声。   看着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葛嫔恍惚间反应过来了,什么主动去边关,分明就是这两人信口开河,因为看不上自己,所以迁怒到兄长身上了。   “叶夫人,这江山姓赵,不是你叶家的天下!”不是说,你说是自请去的,便就自请去的。   “葛嫔娘娘慎言,这天下谁人不知,叶相是极为重规矩的,怎可说出这般没有分寸的话来?”顾明慧沉着脸,在旁边冷斥了句。   说起重规矩,自然就不得不提,此刻还躺在榻上的临安公主。   当初,闹的有多厉害,可结果呢,也不是没人拿的住叶相的把柄?   若是,身份还没有临安公主尊贵,对上叶相,又有几分胜算?   “行了,朝堂的事咱们妇人不懂得,葛嫔你记好了,今日的错莫要再犯。还有,胡贵人如何本宫自有定论,你既以动了手,还在这告状,谁人教你的规矩,本宫念在你怀有身孕的份上不同你计较,若有下次,决不轻饶!”冯知微这个时候,自是要总结一番。   葛嫔咬着牙,本来是要立规矩的,却闹的个大没脸,如何甘心?   看葛嫔没动,顾夭夭在旁边轻轻的咳了一声,“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妇人自不该妄议朝政,只是事关夫君,臣妇总要解释一二,夫君得圣恩手握重权,可却处处按规矩办事。   若是真的想要针对葛家,想来也不是只将一人撵出京城,而是,屠了葛家满门,葛嫔娘娘,您说呢?”   顾夭夭口中说着规矩,可语气却极为的张狂。   明晃晃的,便是警告。   葛嫔咬着牙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三个人,一国之母自是高高在上,看上面的俩人,文武臣之首,皆是皇后的人。   此刻也只能说一句,“臣妾,知罪。”便退了出去。   葛嫔都离开了,胡月娘自然不会留在这里,耽误她们说话。   等胡月娘离开,冯知微下令给胡月娘些赏赐,总不会让她落面子的。   只是,提起葛嫔,冯知微总忍不住说了句,“给脸不要脸。”   顾夭夭笑着拿了橘子放在冯知微的跟前,“她怀着身子,你不好说话,还有我们。”   到底,无论多占理,皇后处置怀有身孕的妃嫔,总会让人诟病。   那便她俩给敲打一番,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地位。   冯知微笑着点头,“那以后,还要仰仗两位夫人了。”   场面,自又恢复了从前的热络。只是,瞧着顾明慧有些不对劲,似是在隐忍着什么。   “嫂嫂。”冯知微紧张的唤了句。   顾明慧摆了摆手,艰难的说了句,“我,我回去。”   冯知微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了,“快,快宣太医。”   “不可。”顾明慧摇头,这女人生孩子,血气重,断然不能在宫里,晦气。   “嫂嫂这个时候了,讲究的什么,难不成我若出事,你跟哥哥都不让我在家里养孩子了?”冯知微没好气的说了句。   再说了,顾明慧若非是惦记自己,也不会挺着个大肚子过来。   怕顾明慧还要多言,冯知微说了句,“圣上也没那么多的事。”   “事有轻重缓急。”顾夭夭也在旁边劝了句。   她没生过孩子,可却也知道,产子那可是在鬼门关上过一圈的,万万出不得差池。   不等顾明慧说话,冯知微便忙活着赶紧让人将顾明慧挪到内室。   不过因着顾明慧坚持,还是送到了偏殿的内室,然后赶紧让人去通知了冯家,让冯泽赶紧进宫来。   顾明慧倒也不是疼的有多厉害,只是突然破了羊水动弹不得,只能由着人家扶着她。   这产子自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发作的,她们只能在外头等着。   冯泽也顾不得后宫内院,进来便直接去了产房,冯将军同冯夫人也没说什么,什么晦气不晦气的,生的是冯家的孩子,陪着孩子的母亲,怎么就会有血光之灾了?他们家,不信那一套。   “娘娘,您先去歇着吧。”顾夭夭看着冯知微跟着忙前忙后的,总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她如今也有身子,受不得累。   御书房内,胡月娘跪着向皇帝禀报今日发生的事。   皇帝面上越来越冷,“可让人瞧了,葛氏肚子里的是什么?”   胡月娘垂着头,“回圣上的话,八成,八成是个皇子。”   虽说月份还小,可皇宫里总有能人,断定个七七八八。   听闻是皇子,皇帝的脸色更是难看,“葛嫔以下犯上,冲撞皇后,气的国舅夫人早产,罪该万死,念着她怀有身孕的份上,责,掌嘴五十,闭门思过三月。”   顾明慧这提前半个月其实也算不得早产,可皇帝圣言,说早产那边是早产了。   胡月娘有些犹豫,“圣上,葛嫔娘娘的胎还不稳,怕是受不住。”   “朕,在乎吗?”皇帝不屑的说了句。   葛嫔不过怀着身子,还没生出皇子来,便就敢挑衅皇后,若是他日皇子出世,岂不是要同嫡子争天下了?   话说的格外明白,皇帝本就是要,落了她这一胎。   胡月娘低头领旨,这也算是她,头一次出手。   这天下姓赵,可后宫,只能姓冯。   十月初三这一早,顾明慧终于的生下了孩子,不负众人所望,是个小子。   冯家,这一代,后继有人。   得了这个消息,顾夭夭总算放下心来了,一夜未睡在这守着,此刻得了母子平安的消息,这困劲也上来了。   便让人收拾着,准备回叶家。   出了后宫,一眼便瞧着穿着朝服的叶卓华,“今日,这么早便下朝了?”顾夭夭快走了几步,笑着问了句。   叶卓华轻轻摇头,“我今日,告了假。”   顾夭夭听后,抿嘴轻笑,“怎么,你这也是紧张的?冯家得了个小子,不过还未取名。”   叶卓华恩了一声,这一点他倒是知道,冯泽一早便想着该取什么名字,可寻哪个字都觉得不好,昨日还说,距离生产还有半月的时间,总能挑出来。   没想到,顾明慧生的这般快。   顾夭夭总觉得,叶卓华今日怪的很,甚至有一种,叶卓华本也不是紧张,只是单纯的想要来接自己的感觉。   或者是有一种,小心翼翼的感觉。   等上了马车,叶卓华才凑到顾夭夭跟前,小声的念了句,“你小日子,这个月,晚来了两日了。”   “两日便两日,这也是正常的。”顾夭夭不以为意的说了句。   然后,叶卓华那边便没话了,只拿了披风盖在顾夭夭的身上,小心的伺候着。   顾夭夭靠在叶卓华身上,熬了一夜确实是有些累了,眼微微的眯了起来,准备歇息片刻。   可脑子里总是习惯的想着,刚才叶卓华说的话。   突然间,惊的没了睡意,顾夭夭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刚才因为想着顾明慧,却没多注意叶卓华,此刻看过去,叶卓华新冒出了不少的胡茬子,“你,一夜未睡?”   叶卓华点了点头。   顾夭夭的眼不由的瞪大了,“是不是,我回去了得先寻府医把脉?”   看着叶卓华又点头。   顾夭夭突然笑了,而后伸手拍了一下叶卓华的肩膀,“姓叶的,我就知道你不是个东西。”   明明都商量好了,等着冬日再准备要孩子。   没想着叶卓华竟然提前了,也没同自己商量一声。   叶卓华也不敢躲避,“我,我上次问你,是否紧张,我瞧你点头了,这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叶卓华还特意问过大夫,说是越是紧张对要孩子越不利,还不如悄无声息的,也就要了。   左右,顾夭夭也是同意的。   顾夭夭一下下的点着叶卓华的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算计,算计,一日日的就知道算计!   因着顾夭夭熬了一夜,叶卓华紧张,早就让府医等着了,就怕出事。   等着顾夭夭一回来,府医立马过来请安,果不其然,顾夭夭是真的有了身孕了。   顾夭夭的脸还没缓和过来,叶卓华在旁边拉着顾夭夭的手,“如今,四下太平,你也该,心顺才是。”   “滚!”顾夭夭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单纯的想要发脾气。   叶卓华摸了一下鼻子,只管哄着便是。   虽说不满三个月,还是不能声张的,可亲近的人总是要说一声的。   顾夭夭是成亲最早的,可有身孕的最晚。可以说,她这一有身孕除了顾夭夭,旁人都开心。   叶父叶母自更不用说了,他们嘴上没催过这小两口,可心里肯定也是着急的。   日子久了,顾夭夭也没那么气了,只想着好好的养孩子。   诚如,叶卓华所说的,现在四下太平。   明君登基,大家都一心为朝廷效力,至于叶卓华这个佞臣,想处置谁都是按照规矩来的,旁人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总不能红口白牙的说上句,看新相爷办事不顺眼吧。   至于说内院,临安公主还没死呢,便就是伤疤还没有好呢,叶卓华再少年英杰,旁人也都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有勇气想要受那临安公主的下场。   总之,顾夭夭还是比较顺心的。   次年五月十六皇后生产,是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小子。不过,皇后总还念叨,老人们都说这初一十五的男子,好讨媳妇。   可偏偏皇子是十六的生辰,偏偏要晚出生一日,恐怕以后讨要媳妇得费些力气。   对于皇后担心的事,旁人都一笑置之,若是不出意外,皇后嫡子必然是要做太子的人,天下女子,不得尽由太子挑。   当然,顾明慧也曾戏言,除非是顾夭夭生下的是姑娘,偏偏被太子瞧上了,这下,怕就麻烦了。   不说顾夭夭不同意,就叶相的性子,怕得能打断皇子的腿。   这话,只是一句玩笑,谁人也没当真。   待到顾夭夭有动静的时候,冯知微也出了月子了,顾明慧的孩子都快一岁了,自都能让奶娘带着,所以来了一院子的人,都来等顾夭夭产子。   叶卓华更是不离左右,只是,顾夭夭是先见的红,反反复复两三日才开始疼,这孩子生的艰难,八月初一的一大早,鸡刚叫了三声,终于产房里头有了动静。   说是母女平安。   不管是男是女,能平安就行,顾父一直念着阿弥陀佛。   人都说生完孩子没力气,顾夭夭只觉得肚子里的肉总算出去了,浑身舒坦,看着那小小的人,心的融化了。   这孩子也不是个爱哭的,生产的时候哭了几声,便乖了。   只是,叶卓华却止不住了,一个大男人,趴在顾夭夭塌边,便就跟号丧一样的哭泣。   开始,顾夭夭只当他憋的时间太久了,发泄发泄这紧张的情绪也是好的。   可是时间一久,顾夭夭心中便觉得烦闷,“要哭离远一点哭,莫要吓到我女儿。”   叶卓华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的时候还抽抽搭搭的,“我发誓,这辈子只这一个孩子,再也不生了。”   人都说,生孩子受罪,他也想过,却没想到会有那般的凶险。   顾夭夭产女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便是连叶卓华那发下的誓也传了过来。   皇帝不由的点头,“朕,去瞧瞧太后。”   自从临安公主出事后,太后便鲜少再出门,皇帝过来的时候,太后正在浇她屋里的花草,临安公主还是老样子,浑身不能动,木然的睁着眼,对外头没有任何反应。   “母后。”皇帝先见了礼。   太后将手中的东西放下,拿了帕子将手擦干净,“皇帝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朕,是向母后报喜的,叶相得女,独女。”后头那两个字,皇帝故意咬的很重。   当初韩相去的时候,皇帝知道是太后出的手,可却没过来问一个字。今日,却是将那日的话说出来。   太后素来通透,对万事都有自己的衡量,临安公主落的这般下场,她自然会出手的。可,也要顾忌皇帝,便想了这么一招。   成全了,皇帝君臣的情谊,解了皇帝当时的困局,可却也在这君臣之间埋下了这一根刺。   原本,皇帝是想着,等着韩相快支撑不了的时候,再给叶卓华相位,也算是让他立威,而后让顾夭夭协助皇后选妃,左右叶卓华也是佞臣了,他不愿意后宫那么多人,便让那两口子耍手段。   总之,叶卓华让自己在临安公主事上妥协,又抢来的这个相位,皇帝必也不会让他当的那么舒坦。   这是他作为皇帝,也是作为兄长,给前朝求的一个平衡。   可是,韩相一死,旁人会当韩相是被叶卓华逼的,叶卓华自要背负骂名。   这些也就罢了,可偏偏非要提充盈后宫的事,这让旁人如何看待冯知微?   若是冯知微同顾夭夭的关系没那么好,必然会对叶家心生怨恨,怪叶家逼韩相太狠。   而自己若同冯知微不能和解,自然也会怪罪叶卓华。   再好的关系,一旦有了嫌隙,便会渐行渐远,叶卓华性子刚强,今日能抢相位,他日亦能抢皇位。   他日,皇帝羽翼丰满,必然是要除掉叶卓华的。   太后这般,让伤害过临安公主的人,都得不了好,自也算是为临安公主报仇了。   可偏偏,叶卓华生的是姑娘,他后继无人,自然不会对皇位感兴趣,只要叶卓华不存逆反的心,皇帝便不会动叶卓华。   他们依旧是,可以谈天说地的知己。   这,许是天意。   也是大佑的造化。   太后听了只是淡淡的一笑,“那,自然是好的。”转头,看了一眼临安公主,只是微微的叹息。   话既然捎到了,皇帝起身冲着太后抱了抱拳头,“母后,一直未曾说过,您足够通透,却不够豁达。”   从当年离宫之日的时候,旁人都看着当初的贤妃,走的毫不留恋,这样的女子该是个奇人。   可是,有些事,皇帝知晓。   母后一直对他要求严苛,文武兼备,不是储君,但一定要活的比储君要优秀。   这样的人,不是放下,而是一直在赌气。   临安公主的事,太后也只是尽到了一个母亲该尽的责任。   仅此而已!   毕竟,皇帝查到了,临安公主虽然被毒虫咬了,四肢无力,可总是能开口言话的,可在太后宫殿,久不得治,能动手的人只有一个。   太后的心,是凉的。   永远的,只活在别人的眼里。   所以,皇帝才偏爱冯知微,她无论做什么,都是炽热的,能感染身边的人。   听着皇帝与自己说这掏心掏肺的话,太后也只是淡淡的笑着,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却什么都记着。   良久只说了句,“皇帝,只是你不喜欢你母亲,并不能代表,哀家这样的人不好。”   曾经,那人也夸自己,人淡如菊。   不过,终究不重要了,她做了世人认为该做的事,她的孩子也长大了,能撑起了一片天,便,就是赢了。   赢了大行皇帝,赢了废皇后,赢了纯懿皇太后。   三日后,叶卓华为独女取好了名字,叫,叶骄阳。   如骄阳一般,光芒万丈。   顾夭夭总觉得,这个名字太过于刚强,尤其着叶骄阳还是初一出生的,说是命硬。   可叶卓华却无所谓,只说了句,“她有这个资格。”   叶相独女,还能配不上骄阳二字了?   叶骄阳有了名字之后,皇帝下令,特封叶骄阳为骄阳郡主,封号就用的是她的名字,取骄阳二字。   皇帝的妃嫔都还没有殊荣得皇帝亲赐字,叶相独女却有资格,旁人自是羡慕的很。   满月的时候,叶相更是为了骄阳郡主大摆筵席,宴请宾客三日。   看叶相这宠女的架势,顾明慧瞧着都心惊,只感叹,等着骄阳长大了,不知道得寻什么样的夫婿,才能入的了叶相的眼。   顾夭夭无奈的点头,“我这也是愁着。”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只要叶卓华在家,骄阳郡主就不用旁人伺候,也就是叶卓华身上没有吃食,若是再有奶,必然这乳娘都不用的。   她都愁,这叶卓华会不会留着骄阳一辈子不嫁人。   叶骄阳满月,孙倚君倒是同二牛过来了,只是顾二娘却没有赶回来,说是遇见了一位像极了贾丛海的人,这才耽搁了时间,不过满月礼却是送来了。   不过,叶卓华再宠爱叶骄阳,可是有些事却也重视,叶骄阳三岁的时候便到了开蒙的日子,叶卓华便要寻最好的先生,为叶骄阳开蒙。   这寻来寻去,最后视线落在了太子太傅身上。   皇帝倒是大方,左右孩子们还小,倒不必男女设防,便让叶骄阳进宫,同冯家小子一起,给太子伴读。   顾夭夭听后直笑,只可怜了太傅了,教着太子那表兄弟两位祖宗已经头疼,这又加上了叶骄阳这位小姑奶奶,京城中最金贵的三个孩子在他手上,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光哄着。   也庆幸顾瑾大了,不然四个孩子在一起,更让太傅受罪。   (正文完)   ------题外话------   顾夭夭对韩相的话,来源于,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第291章 番外一 春日宴   新帝登基十八年后,又是一年春日宴。   皇后如同往年一样,来的及早的。   不过,如韵公主却没有陪她,从华夫人走了以后,大约是因为侯府冷清,如韵公主跟前养了不少面首。   顾驸马去的那样惨,再加上侯府深的圣上眷顾,这些年的春日宴一直是在侯府办的,旁人也就不会盯着这个与皇家没有半分关系的,旁姓公主了。   省的,规矩没立成,平白的惹了圣上厌烦。   许是因为人越活越念旧了,顾夭夭见过如韵公主的面首,总是同当年的废太子有几分相像。   她想,若不是废太子当初是被大行皇帝亲自撵出京城的,如韵公主不定就将废太子养在府中。   有些人,既然费尽所有力气都忘不了,那便永远的记在心中。   也不知道如韵公主是不是因为昨日夜里有些胡闹,今日才起来的晚了。   不过她们几个都知道如韵公主的伤心事,自也不会多问,只陪着皇后坐在这春日宴的主位上,瞧着下头又长起来的年轻人。   “娘娘,臣妾试着这侯府的糕点,比宫里的都要强。”旁边坐的是德妃,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讨好着皇后。   德妃的出生不高,皇帝只疼惜皇后,后宫诸妃,没有帝王的偏宠也没有有权势的娘家,注定是要蹉跎。   谁知道这德妃也是个有福气的,养了一个好公主,公主落落大方,去年春日宴还央求了皇后带她过来也见见世面。   谁知道,这一来竟同顾瑾看对了眼。   旁人都是因为尚了公主才平步青云,偏生只有这位,因为嫁给了顾瑾才得了诸多荣耀,皇帝给了公主拟了封号,赐字玉姝,抬她的母妃为德妃。   人人都说,若不是玉姝公主嫁的好,德妃哪里有资格,伺候在皇后跟前。   说起来,这么多年了,皇帝虽说不热络后宫的事,可是后宫纳的妃也不少,偏生就是不得皇子。   之前原本是有位皇子,可偏偏后宫争风吃醋让小皇子落水了,皇帝震怒罚了行凶之人,可凶手也怀着身子的妃嫔,等着受惊落胎后,才发现肚子里是个成形的皇子。   自那以后,宫里便再也没有好消息。   自然也有人怀疑,是冯皇后善妒算计后宫,不然为何这么些年皇帝跟前只有太子一位皇子。   皇帝倒也没偏袒,就让人查皇后,甚至将皇后宫殿内掘地三尺了,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朝臣们不得不闭嘴,时间久了也只能感叹,冯皇后是个有福气的。   不过所幸的是,太子身体康健打小就很少得病,再加上常年习武,开蒙太傅是韩相门生,不可谓是文武双全。   这两年,皇帝有意让太子接管朝堂,很多事情都交给太子处置。   大约真的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子的手段便是比皇帝也不差的。   可以说,太子是人们心中最完美的太子,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若说真没有也是不能的,那便是同皇帝一样,对后院的事不热络,早就该到了议太子妃的年龄了,可迟迟没动静。   就算选太子妃事关重大,那立个太子良娣总可以吧,偏偏,跟前干净的就同个苦修的和尚。   妇人们在一起,总少不得闲聊几句自家的孩子。   提起太子的婚事,皇后忍不住叹息,“我前日往文渊屋里塞了个男子,也幸亏他撵出去了,不然我总得要疯。”   这么些年,皇后在顾夭夭她们跟前总没摆过皇后的架子,说起话来也同闺阁之中一样。   顾夭夭听的心惊,瞧瞧这是一个母亲该办的事?   顾夭夭不好说她,顾明慧总忍不住,“也幸得文渊那孩子孝顺。”   不若,被母亲这般试探,血气方刚正是脾气大的年纪,总会是要生气的。   看顾明慧板脸,冯知微干笑了一声,拿起旁边的橘子剥了起来,这些年,许是因为顾明慧与冯泽待的久的缘故,在自己跟前越发能端的起长嫂如母的架子了。   不过想想冯家叶家那俩孩子都还没有说亲,突然,又松了口气。   “娘娘莫要着急,瑾哥儿这才成亲半年,要我说啊,孩子们只要遇对了人,开窍也是在一瞬间的事。”布珍公主笑着答了一句话。   许是因为,顾瑾不是她亲生的,布珍公主虽然也着急,但是就是做不到跟冯知微这般,无底线的试探。   这些年,她跟顾明辰就那么过着,两个人人前相敬如宾,人后称兄道妹的,倒也过来了。   最幸运的,便是顾瑾这孩子从未变过,如同亲生。   布珍公主这么一开导,冯皇后面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这么些年,太子一直同冯家的冯珩,叶家骄阳郡主在一起,自然也不能开窍了。   从前的时候,她还同皇帝开过玩笑,说是要同顾夭夭做儿女亲家就好了,皇帝却当下板了脸,让她以后可莫要提起这话。   太子跟骄阳这辈子只能是兄妹,可千万不能动了心,不然那是太子的灾难。   就叶卓华的那个人,能让自己的女儿同旁的女子同伺一夫?   要是太子真动了心,皇帝都怀疑,叶卓华能动手砍了太子不老实的地方,皇帝这辈子可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冯知微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从那以后,便是玩笑都没有再说过。   德妃看着几位,你一言我一语的几位,讪讪的低下头去。   她,总是插不上话,即便同布珍公主搭上了关系,可也依旧进不了她们的圈子。   瞧了一眼,旁边静坐的周夫人,想着,她也应该像周夫人一样识趣。   夏柳感觉到德妃娘娘的视线,有些诧异的转过看过去,可德妃避开了,只留了夏柳不明所以的视线。   这么些年,周生也熬出来了,如今也是从二品的将军,夏柳身上也得了诰命。   不过在夏柳心中,她始终是顾夭夭跟前的婢女,即便顾夭夭总让她坐着不让伺候,可她还是习惯性的,主子说话的时候,从不开口,就如同从前。   聊了一会儿,如韵公主才过来,一众人便又开始打趣如韵公主。   上头的长辈们聊的火热,下头的小辈们,也热闹的很。   骄阳郡主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跟在冯知微跟前的孩子,哪能不会马球?   她同周佑娴一处,冯珩同顾子皿之子顾常存一起。   周生是个武将,虽说女儿周佑娴瞧着是个文静的,可却总被他逼着练武,自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   他们四个一起打马球,每一年不出意外都是两位小姑娘赢了。   冯珩作为表哥不可能同两个小姑娘一较高下,至于顾常存,他虽然小了半年,可到底也是男子。   即便是他自己不知道,他父亲也会交代好他,莫要同骄阳郡主争高低。   京城谁人不知道,帝后宠爱骄阳比公主更甚。   中场歇息的时候,叶骄阳忍不住抱怨,“你们两个大男人,到底行不行,软趴趴的一点实力都没有,太子表哥不在,真真无趣。”   叶骄阳从小受尽宠爱,性子就跟冯知微如出一辙,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便是连顾夭夭都感叹,若是有周佑娴一半知礼,她也就满足了。   噗!   正在饮茶的冯珩差点没咽着自己,忍不住哼了一声,“你的太子表哥那么好,不也还是输给你?”   叶骄阳冷哼一声,输跟输是不一样的,好歹不说太子还能进几个球,不想冯珩似的,只会拿着马球杆在那瞎挥动。   母亲常说,珩表哥将来肯定是要像姨丈那样,统领大军上阵杀敌的,叶骄阳很是担心,就这么一个小瘦弱鸡,能杀的了人?   被叶骄阳看的,冯珩只觉得连心尖都疼,自己才是叶骄阳的亲表哥,瞧瞧这丫头,从小待他都没有待太子亲。   不过,要怪就怪赵文渊那货太能装了,小姑娘面前装的谦谦君子,背地里却没少做坏事。   小时候,他们也爱玩马球,那时候哪里懂得让着叶骄阳。   可是,他们谁人敢赢叶骄阳,便被会太子一顿收拾,便是他都不能例外。   叶骄阳只觉得,她的马球那是肉眼可见的技艺越来越高,却不知,那是太子的拳头,越来越硬。   这种事,总是要关系到男人的颜面,冯珩肯定不会告诉自家表妹与家里的大人。   不想看叶骄阳那会伤人的眼神,冯珩看向了周佑娴,“佑娴表妹可是累了?”   看她脸通红额头上渗满了汗,立在旁边也不说话,便递上了帕子。   “无碍的。”周佑娴笑着摇了摇头,却没有接周珩的帕子。   她们几个也算是一起长大,叶骄阳走哪都会带着自己,旁人唤叶骄阳表妹,也跟着这么唤她,周佑娴心里却清楚,她攀不上太子那样的表哥,同样也攀不上冯家公子。   “我也瞧着你累了。”旁边的顾常存也在旁边应和,看她不接冯珩的帕子,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来,也怕被周佑娴拒绝,竟亲自上手去替周佑娴擦拭。   周佑娴没想到顾常存会这般大胆,惊的赶紧退后了一步。   啪!   叶骄阳想也没想,直接给了顾常存一下,“男女有别,顾中丞没有教过你吗?”   顾子皿已经从翰林院调到了御史台,虽说是从二品,可是御史台这个地方,专门做着找人毛病的事,所以朝中大臣对他们都礼遇有加。   连带着,顾常存也觉得,比旁的世家子弟要高出一些。   如今被是叶骄阳这般训斥,心中不忿,可也知道不能同叶骄阳硬碰硬,只是指了一下冯珩,“我,我也是同冯小公子学习。”   叶骄阳哼了一声,“他是表兄,你也是吗?”   顾常存低头,很想说一句,冯珩是你的表兄,同周佑娴有什么关系?可是这话到了嘴边,到底没敢说出来。   怕闹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上头的皇后娘娘。   他,少不得要被挨罚。   被顾常存这么一闹,叶骄阳却也没有打马球的兴趣了,只心中抱怨,皇帝让太子学习处理政务,什么时候不好,偏生春日宴上也占着。不然,太子在跟前哪轮得到顾常存这厮上场。   无趣的转着视线,突然瞧见了,顾瑾。   不,准确的说,是顾瑾身后的,高里王子,阿史那高里。   早些年的时候,突厥人内乱,犯了大佑边境,平定后耶齐大汗便送来了高里王子,其实就是表示诚心与歉意送了质子。   不过,有布珍公主在,自然没有亏待了高里王子,反而因为他们几个年纪相仿,经常在一起。   后来,两国重新交好,高里王子便被接了回去。   这几日,高里王子来使,说是重新商议两国通商的事,大人们提一嘴,叶骄阳倒是没往心里去,左右这种事,也用不着她寻思。   叶骄阳扫了一眼旁边的顾常存,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马球杆,“顾公子这么快就累了,真真是遗憾。”   “我不累。”顾常存看着周佑娴忍不住辩解了句。   旁边,却被冯珩踹了一脚,“郡主体恤你,莫要不识好歹!”   看冯珩言语里的威胁,顾常存只能咬着牙退到了一边。   叶骄阳将自己的马球杆递给冯珩,自己拿着顾常存那把,朝高里王子走去。   另一边。   御书房内,皇帝低头认真的批注奏折。   旁边的熏香,一缕缕白色的细长烟,徐徐升起,盘旋在空中而后散去。   纵然如此,殿里安静的,却如同一副画一般。   吱。   椅子挪动的声音,格外的尖细刺耳。   皇帝原本不想理会的,可是一会儿一声一会儿一声,终是让他忍不住,将那笔扔在一旁,“连这点定力都没有?”看向,旁边的矮案。   今日春日宴,太子早就禀了要出宫,皇帝故意不同意,就瞧瞧他的定力,可结果,很是让人不喜。   太子被训斥了也不恼,从容的抬起了手,“父皇说的是,儿臣只是心中惦念着母后。”   皇帝冷哼一声,自然不信太子的说辞,“有你舅母陪着,你母后还用你惦念了?”   这么多年了,若非孩子都这么大了,皇帝有会怀疑,冯知微是不是,心中只有喜乐没有夫君。   太子收回了视线,微微的垂头,“父皇说的是,只是儿臣听闻,现在民间都喜欢瞧什么,女子相扑,母后是个爱玩闹的,若是。” 第292章 番外二 碰个正着   剩下的话自不必多言,冯知微在人前,肯定不会不顾身份的真的光着膀子,在外头跟人家玩相扑。   可是私下里总不好说了,不定就拉着她们几个在屋里练练。   冯知微真的来了兴致,顾明慧肯定管不了她的。   一想到,屋子里头冯知微在那光着膀子,皇帝的连眼皮都开始抽动。   “既然惦念着,那你去瞧瞧你母后吧。”皇帝长长叹息,最后还是松了口。   太子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躬身告别,一直退到门边才将身子转过去。   全程,那叫个规矩。   只是关上大殿门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一声。   父皇还教训自己,说的好像,定力这个东西他有过一样。   待太子离开,皇帝重新看向了手边的折子,这些日子,苗疆那边有些动乱,因为那边特殊不好直接派人镇压。   原本有些头绪的,此刻却想不出来。   他是皇帝,跟前只有太子一人,下头的人但凡起点心思,总会将心思放在太子身上。   即便太子身子好又如何,刺杀这东西,管你底子如何?   一旦太子去了,皇帝这个年纪了,再要一个皇子也不容易。   皇帝让冯家跟叶家进宫伴读,一来是因为他们的关系,二来也是想着法子保护太子安全。   除了他的人,叶冯两家为了顾及自己的孩子,也会保护太子。   在人前,他只是一个生不出皇子的皇帝,一旦有人起了异心,总会想着动太子,若是当初真的为了冯知微废了后宫,还不定出什么乱子了。   这是他作为皇帝,能给冯知微最大的温柔。   只不过,一直没出皇子的内情,皇帝从未告诉过冯知微,就让她一直觉得,她的庭初哥哥是难得的明君便就成了。   作为皇帝,哪里有不心狠的。   另一边,顾瑾领着高里王子同皇后见完礼后,便让下头领着,坐在了早就留好的位置上。   高里王子,许是因为马背上长大的缘由,总是好武的,难得今日顾瑾休沐,带人去校场上跑了几圈,这才来了春日宴。   两国交好,少不得姻亲往来,不定高里王子便会在一众贵女中,相中他的妻子。   是以,布珍公主才嘱咐顾瑾,一定要带高里王子,过来坐坐。   他们刚坐下,便瞧着穿着红色劲装的叶骄阳,拿着一根长长的马球杆,朝他们跑来。   叶骄阳,人如其名,走到哪都给人一种,风风火火的感觉。   “瑾表哥。”叶骄阳上前先同顾瑾打了招呼,“我们正在打马球,可顾中丞家的顾常存太弱了,旁人肯定也不敢同我打,这才厚着脸面,过来央求瑾表哥,跟我们热闹热闹。”   许是因为顾瑾年长他们六岁,又或者是因为顾瑾同顾明辰越来越像,都是不苟言笑的性格,他在这几个小的心中,总是比较有威严的。   便是叶骄阳在顾瑾跟前,也有些收敛。   听了叶骄阳的话,顾瑾忍不住皱起眉头,“你又不讲规矩了?”   什么叫顾中丞?无论长辈们是有什么恩怨缘故,可明面上顾子皿算是顾家人,也担得起叶骄阳一声舅父的。   怎么直呼,人家的官位?   听着顾瑾在这说教,叶骄阳吐了一下舌头,冲着旁边的高里王子笑道,“瑾表哥好生无趣,便就只知晓成日里板着脸说教,不若高里表哥同我们一道?”   顾瑾素来端着长兄的架子,自然不会同她们玩闹,叶骄阳只是面子上喊一声,这般邀请高里王子也不会那么的突兀。   至于这一声表哥,反正他们几个也都这么称呼的,高里王子是舅母的侄子,总是觉得有亲戚的。   叶骄阳亲自来邀请,不等顾瑾说话,高里王子笑着点头,“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同你们一起,打过马球了。”   高里王子同以前当质子的时候不一样,他如今不穿大佑的衣服,穿得是他们突厥的服侍,瞧着新奇。   这种衣服,叶骄阳在布珍公主的珍藏的画像中见过,倒也不觉得哪里好看,之前来接高里王子离开的突厥人,也穿着突厥服侍,叶骄阳远远的瞧见过,总觉得那颜色怎有大佑服侍艳丽。   可如今也说不上为何,穿在高里王子的身上就特外好看。   他不似大佑书生那般孱弱的感觉,也不像武将那般粗狂,可就是恰到好处的,让叶骄阳红了脸。   看见自家表妹的神色,顾瑾不由的紧皱眉头,可是高里王子已经起身了,他也总不好说什么。   只是心中感叹,表妹那少女的心事,总不会圆满。   二姑母和姑丈,定然不会同意她远嫁突厥的。   顾瑾抬头望向了主位上的那几位长辈,有皇后在,她们总是热闹,似乎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下头这几位小辈身上。   如今顾瑾在御林军当值,一举一动都有不少人盯着,再加上顾父被封为武侯,他没有儿子,便将世子之位给了顾瑾这个大房孙子。   是以,顾瑾要比旁人,更要束着手脚。   高里王子从位置上起来,叶骄阳便将马球杆扔给了他,“既想着我们大佑这些玩伴,怎么来了也说去府里寻我,我们。”   叶骄阳说着惊觉失礼,赶紧将我,改成了我们。   高里王子将叶骄阳小女儿的姿态收在眼底,眉目间的笑意愈发的浓了,“如今不比小时候,父汗命我同大佑重新修订通商条例,若是同相府走的近了,难免会让人说闲话。”   大道理叶骄阳自然是懂得的,可是心里总是不痛快。   她们这些人,无论是过了多久,在叶骄阳心中总还是同小时候一样,谁都没有变过,忍不住就发了脾气,“既如此,那你还答应打马球做什么,还我。”   说着,便要抢高里王子手上的马球杆。   高里王子赶紧将马球杆藏在身后,只小声的说了句,“我若是不来,骄阳妹妹还会理我吗?”   故意,将表妹改成了妹妹。   听了这话,叶骄阳心跳如雷,通红着脸看向旁处,“自然是不理的。”   她从小被宠到大,再加上年岁小,兄长们都让着她,自然是骄傲的。   她都亲自去请人了,若是拂了她的面子,即便心里会难受,也不会低三下四的去讨好谁。   诚如她的名字一样,生来便高高在上,从未想过为谁,降低了身份。   听了叶骄阳的话,高里王子笑的胸膛不停的起伏,“我这次过来,给你带了我们突厥的衣衫,你爱骑马,我们突厥的衣衫总要比大佑的适合在马背上。”   这一点,倒不是高里王子贬低大佑,而是事实。   本来,突厥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叶骄阳听闻高里王子回去后,还念着自己,心中自是像蜜一样甜的,只是却没应下来,“那你给旁人也带了吗?”   “我为何要给旁人带?”高里王子不解的问了句?   “你若不给旁人,那咱们这叫私相授受,我可是不会要的。”说起这话,叶骄阳还板起脸来,格外的认真。   这下,高里王子笑的声音更大了,莫要瞧着叶骄阳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可是对于大事上,总是有自己的底线。   如是高里王子给他们几个都带,那便是表兄妹们相互的礼节,就算让旁人瞧见也说不出什么来。   可要是高里王子只给她自己,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纵然叶卓华惯的她厉害,可却也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   高里王子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揉一揉这一颗毛茸茸的头,手伸出一半了,突然想他们都长大了,再做这般亲昵的动作终究不合适,便将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放心,给他们都带了,可你的,最精致。”高里王子笑着说的一声。   微风拂面,让人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少年情怀仿佛被人回应,没有什么会比,他也将你另眼相待,让人来的欢喜。   叶骄阳本来就养的跟个男孩子一样,看着她同高里王子说说笑笑的,旁人倒没当回事。   “高里表哥过来便好,一定要挫挫这俩小丫头的锐气。”冯珩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把折扇,在那不停的扇着。   扇面上,还写着宁静致远四个大字。   说不上为何,看着他一个武将出生的人,拿着斯文人的架子,总觉得别扭。   叶骄阳听顾夭夭说过,说姨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打扮成书生的样子,她倒是不知道姨丈会不会违和,可冯珩这一身痞里痞气的样子,可是同风雅半点都沾不上边。   “我可不敢。”高里王子意有所指的看了叶骄阳一眼,便站到了冯珩的跟前。   待高里王子站定,周佑娴微微屈身见礼,高里王子额首示意,便就算打过招呼了。   叶骄阳哼了一声,“明明是我技艺高超,你若是输不起,直说。”   冯珩被冤枉,无奈的摊了摊手,而后又看向周佑娴,“还是佑娴表妹好,赶明我去周府,定要吃表妹亲手做的糕点,不然心里怎也不痛快。”   周佑娴被冯珩说的垂着头,“我,我又不是厨娘。”   面上微微是有些恼的,这么多人呢,冯珩哪能这般说话,好像自己同他,关系匪浅一般。   冯珩也不应答,只将那折扇,摇晃的更快了。   哐当哐当的,打在身上,还发出一阵阵声响。   周佑娴用眼角眼撇了一眼冯珩,总觉得初春里这么扇扇子,尤其还是出了汗后,总是容易伤风寒。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又不是自己的亲表哥,自己惦念他做什么,而后便将视线收了回来。   不远处,顾常存看着他们说笑,心里总是不舒坦,明明他也姓顾,明明他父亲是孟相之后,那可是真正的世家名门,可在他们几个跟前,总好像,低人一等一样。   对于顾常存的心思,这些人自也没个人会在乎的,只管说他们的便是。   到了马背上,叶骄阳还冲着高里王子喊到,“不许让着我,我必然要你们输的心服口服!”   高里王子笑着说好。   而后,那将马球杆高高的甩了起来。   他回突厥这些年,耶齐大汗自是会让人,专门盯着他在马背上的功夫,这些常年练出来的,跟打发时间只练习的总是不同的。   就好像,这么多年了,冯知微总是赢不了布珍公主一样。   好像他们突厥,血液里都跟马是通着的。   当高里王子进了第一个球的时候,叶骄阳只觉得,自己轻敌,当进了五个球的时候,叶骄阳已经笑不出来了。   当锣声敲响的时候,叶骄阳已经不想说话了。   “骄阳,你怎么能这般偏心的,让着高里表兄呢?”偏生,冯珩还故意笑话叶骄阳。   素来好脾气的周佑娴难得恼了,拿着马球杆朝着冯珩扔了过去,马惊了一下。   动完手周佑娴其实后悔了,万一伤到冯家这个宝贝疙瘩,便是顾夭夭都护不了她。   不过冯珩到底骑术不错,走了几步马便停住了,只冲着周佑娴啧啧了两声,便不再说话了。   高里王子跟着叶骄阳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示意下头的人给叶骄阳拿帕子擦擦汗,“我这般,不过是想在你跟前,表现一番。”   小声的,解释了句。   少年人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高里王子放低了声音,便让叶骄阳的心软了一下。   而后,高里王子继续说道,“若你什么都会,还要男人做什么?”   叶骄阳心里觉得这话哪里有些不对,可总是被甜蜜冲着,也想不清明。甚至,隐隐的又觉得说的对。   看叶骄阳不气了,高里王子才又说道,“那明日,我可否送了道歉礼上门?”   这样,总算不得私相授受了。   叶骄阳恼的瞪了高里王子一眼。   高里王子却笑了起来,“骄阳表妹,性子纯良,实属难得。”   “你这是在说我傻!”叶骄阳有心思同高里王子斗嘴,自然是不气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高里王子顺嘴接了一句,倒是应下叶骄阳傻的话来了。   叶骄阳想了想,到底是没反驳,只念着,他为了送自己件东西,倒是费尽心思。   太子来的也快,到了宴上,自然是要同皇后先见礼的。   说了几句后,很自然的看向了叶骄阳,看着叶骄阳同高里王子,站在一起说说笑笑。   “难得骄阳没有发脾气。”布珍公主喜好马球,尤其高里王子上场后,她便忍不住看的认真。 第293章 番外三 情敌交手   皇后他们光顾着闲聊,倒没多注意,这才问布珍公主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们想过,高里王子球艺高超。可没想到,竟然高了这么多,叶骄阳竟连一个球都没进。   更难得的是,瞧起来叶骄阳竟然还挺高兴的。   她们都是看着叶骄阳长大的,自然知道这丫头的脾气,心性是骄傲的很的。   太子脸色越来越沉,当注意到自己母后投来目光的时候,脸上便瞬间缓和,仿佛刚才那一幕,于他而言并无什么特别的地方。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以为太子过来,是同小时候的玩伴一起,谁知道太子见万完礼之后,便立在了一旁,站了好一会儿,皇后才反应过来,忍不住问了句。   太子笑着拱手,“父皇嘱咐儿臣,定要让儿臣照顾好母后。”   冯知微一听当下便拉下脸去,什么照顾,说白了就是让太子过来盯着他,这么大年岁的人了,怎还同年轻时候一般。   “本宫还用你照顾了?离本宫远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被自己母后的训斥,太子只能低头退了下去。   “你莫要对太子这么凶。”顾明慧瞧不下去了,等太子一走忍不住数落冯知微。   冯知微轻轻揉眉,“他没你想的那般脆弱!”   这人前太子自是孝顺的,可若真那么孝顺,怎么不赶紧给她寻个太子妃回来?一身的逆骨,偏生还好能哄骗了旁人。   有时候,便是冯知微都有种错觉,觉得这孩子心思沉的厉害,那种感觉就好像是瞧见了叶卓华一样,你永远不知道他悄摸的算计什么。   旁人都道叶卓华惧内,可是再回头瞧瞧,成亲是叶卓华说了算的,生孩子也是叶卓华算计的,就是生几个也都叶卓华说了算,偏偏还能哄的顾夭夭还挺开心的。   冯知微摇了摇头,自家儿子还是莫要那么想了,要真有本事,还能骗不回一个太子妃来?   呸!   冯知微暗暗的呸了自己一句,怎么能用骗这个字?自该是诚心相待的。   顾夭夭瞧着太子的脸色不太对,可又瞬间便同从前一样,便也没多想,左右,他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真要有什么私情,一眼都能看出来。   比如冯珩,那眼睛直在周佑娴身上放。只不过,周佑娴似乎对冯珩没那个心思,闹的顾明慧也不好同夏柳提,不然早就张罗起来了。   如此一想,顾夭夭也就不多心了。   不过,女儿也大了,似乎也该留心起京中的公子了。   这种事,倒也不好同叶卓华提,但凡她说一句,女儿大了的话,叶卓华当场就能翻脸,那架势好像谁要是让他女儿嫁人,那便同谁势不两立。   顾夭夭无奈的叹气,总有一种万事顺遂,只有女儿的婚事愁人的感觉。   太子被皇后训斥着离开,自然该去寻冯珩的。   他走的很稳,不急不缓,少年老成。   到了跟前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歇息的差不多了,正商量着重新再打一场的。   见太子过来,大家都喊上一句表兄。   只有高里王子,手轻点一下左肩,却唤一声,“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额首,“高里王子。”   毕竟,两个人身份在这放着,这般称呼倒也符合礼数。   “既然殿下来了,那殿下陪骄阳走一局吧,臣女可撑不住了。”周佑娴笑着说了一声。   这几位都是有身份的,既然太子来了需要一个人让出球杆来,周佑娴自然觉得,这个人该是她。   一听周佑娴不玩了,冯珩冲着旁边的顾常存招了招手,等人过来,便将他的马球杆扔给对方,“我也乏了。”   顾常存一直盯着这边,周佑娴都不玩了,那他上场有什么意思,干脆将马球杆也扔在一边,“我身子不舒服。”   叶骄阳看了看冯珩又看了看顾常存,冷笑了一声,周佑娴同她一起长大,到底累不累叶骄阳自然有数的,将马球杆重新放在周佑娴的手上,“既然你们不玩,那就在这坐着吧。”而后,将地上的那个一个,递给了太子。   太子倒也不挑,手里拿着球杆看向高里王子,“本殿看着心痒,倒是很想同王子过上几招。”   太子一开口,自然事情成了定局了。   冯珩同顾常存看了一眼太子手中的球杆,长长的叹气,他们总是不能同太子抢吧。   叶骄阳拉着周佑娴,不让她再将自个球杆让出去,而后抬头笑盈盈的看着太子,“太子表哥也觉得高里表哥厉害吧?”   太子含笑着点头,“确实厉害。”   叶骄阳是个不服输的,她在大佑屡战屡胜,总觉得输给高里王子有些运气在里头,她也想证明,她不傻,一定要赢个球回来。   既然她跟太子都想同高里王子过招,那就她跟太子一组,周佑娴同高里王子一组。   一瞧着他们这么个分组法,冯珩却也顾不得遗憾,只觉得这场面有趣的很,手中的折扇也都放慢了。   “顾公子,赶明,我同你也在马场之上分个高低?”突然歪头冲着顾常存说了句。   大家都瞧的明白,冯珩喜欢周佑娴,顾常存也喜欢,什么马球场上比个高低,自也有一种竞争的感觉。   顾常存却哼了一声,“我,不屑动武。”   文官清流,他自然要端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感觉。   冯珩听后却突然笑了,“这自然是好的,他日,我跟周叔父策马校场的时候,还望你也,能记住今日的话。”   文官不是看不上武将吗?还用不屑二字,可莫要忘了,周生也是武将。   素来姻缘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既看不起武将,周生又怎会将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   这一局,顾常存自是输了,他脸色铁青,不过转念一想,这是他们私下里说的话,冯珩自然不能同一个长舌妇一般,去同旁人学去。   他看了一眼冯珩,突然笑了起来,“冯公子这么懂得,哄人喜乐,怎么瞧着,你到现在还,不得所求?”   真要如他表现的这般从容,冯夫人同周夫人关系那么要好,怎么不见提亲去?   这话,成功的撕碎了冯珩的笑容,抬头看着不远处骑在马背上的周佑娴,看着她眉眼中的笑意,可触及到自己的时候,总是躲的远远的。   有时候,他都想,若是周佑娴像叶骄阳这般,胆子大些是不是自己做事,便不会这般,畏手畏脚?   不过一想,若真像叶骄阳这般性子,多是头疼的,他可没功夫,在家里供上一个祖宗。   而后,侧头看了一眼顾常存,“你倒是提醒我了,提亲,是个好办法。”   顾常存听着冯珩这么说,心猛然间提了起来,自然觉得冯珩定然是真的让冯夫人去提亲,当下便有些坐不住了。   “我突然想起家中有事。”而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匆匆离开。   他,一定要让自己的母亲,动作快些。   冯珩摇着自己的折扇,目光始终是放在周佑娴身上的,眼中带着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   而马球场上,已经摆开了动作,都倒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太子那马球杆一挥,高里王子心里便警惕起来了,怕是太子的马球不输给他,从前太子总打不赢叶骄阳,怕也同冯家的那位一样,都在让着这小姑娘。   人都说,女子好像是有感应一样,很多事即便没有亲眼所见,可就是能感觉到不对劲,男子似乎也有这本事,太子不喜欢高里王子,高里王子也没来由的不喜欢太子。   两个彼此都不喜欢对方的人,上了马背上倒是有一种上战场一比高下的感觉。   自然,谁都不会让这谁。   马球,在空中飞着。   原本皇后还在闲聊,一看这架势,也都将视线都放在马球场上了,光一个开场,便就觉得,这场一定精彩。   场上你来我往,而叶骄阳却有一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明明太子护着她,不让高里王子抢球,可是这球,却有一种,硬被塞的感觉。   就好像,你所有的动作,都要按照人家的意愿去完成。   格外的压抑。   打了这么多场马球了,数这一场打的最不痛快了。   甚至,她都无暇顾及,高里王子有没有来到跟前。   眼看着太子那边要赢了,高里王子眉头紧锁,自然是要发力了,场上,自也格外精彩。   砰!   锣声响起,第一球,是叶骄阳进的。   叶骄阳还没反应过来,便听着身后腾的一声,太子突然落马。   这一下,场上人都捏了一把汗,赶紧去瞧太子,至于这马球,谁人还在乎?   叶骄阳的脸一白,想也不想从马背上跳了下去,越过高里王子,直接蹲在太子的跟前,“太子表哥,你哪里疼?”   太子捂着个腿,冲着叶骄阳一笑,“无碍的。”   而后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高里王子,“王子球艺高超,本殿,甘拜下风。”   因为太子受伤了,高里王子不好先谈论这场马球赛,倒给了太子先机。   这么一说,倒想好像,太子全力以赴,赢了高里王子,那都是因为,高里王子让着他。   可是,高里王子这么厉害,怎么还让太子受了伤?   这自然这是旁人想的,重要的是,叶骄阳的感觉!   是有人一直压着她的球,叶骄阳同太子打了十来年的马球,对于太子的路数她自然熟悉,必然毫不犹豫的就会相信,这都是高里王子的手笔。   本来不过是玩玩,这么较劲那就没意思了。   果真,叶骄阳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   太医很快来瞧了,太子只是扭伤了脚,倒没有旁的伤。   而倒在地上的马,也有人查验的,马蹄上面骨骼处见了血,该是骑的太猛,才让马受伤。   如此便就说明,是太子自己求胜心切。   即是如此,大家只会觉得,高里王子这人,不识趣的很,可面上谁也不会说什么。   甚至,皇后还当众训斥了太子。   皇后虽然爱玩闹,可自己儿子都受伤了,她自没心情在这呆着了,便带着太子离开了。   叶骄阳看着太子的背影,有些担心。   旁边的高里王子站在了叶骄阳的身后,“对不起。”   没有解释,只低声道歉。   叶骄阳回头看着高里王子,“无碍的,比赛嘛,总是要分个高低的。”   高里王子听后没有吱声,而是远远的看着太子离去的轿撵,“是我有私心,看不到旁的男子离你太近。”   声音,压的很低。   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   太子不是要给他泼脏水,那他,便故意应下,又能如何?   叶骄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眉目间的冰雪只在瞬间融化,“你莫要想多了,太子于我就是亲哥哥。”   若非高里王子故意提起旁的男子,叶骄阳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将这个称呼用在太子身上。   从小,太子对她就比冯珩对她还要用心,那比亲表哥还亲的,自就该是亲兄长了。   高里王子得了叶骄阳的许诺,面上终于将不安散去,勾起点点笑意,“你们大佑不都讲究,三从四德,我倒不奢望这些,只想要,将来我的妻子,眼里心里都只有我。”   说完,高里王子突然抿着嘴,定定的看着叶骄阳,似乎一切,都说的明白。   叶骄阳羞的,低下了头。   什么妻子不妻子的,都还没同自己家人提亲,怎能说的这般直白。   顾夭夭送走皇后太子之后,回头一眼便瞧见了,高里王子在叶骄阳的耳边低语。   太子同他们一起长大,是亲人是朋友,可更是君臣。   太子受伤了,这么笑着私语着实不妥。   “骄阳。”不过大庭广众下,顾夭夭总是不会说自己女儿的不是,只是笑着唤了一声,“太子出事,我总是放心不下,回去同你父亲说,让他进宫瞧瞧。”   说着,看了一眼高里王子,“你同你表哥们在这里玩会儿,等一会儿你自己回府?”   顾夭夭说的温和,可是母亲走了,她自己在这总不太妥当。   叶骄阳自然是要同顾夭夭一起起来的。   这般一来,顾夭夭既照顾了叶骄阳的面子,也将她成功带走了。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同高里王子说一声,“平日里得空也要常来相府,莫要长大了,便生疏了。”   ------题外话------   有木有发现,高里王子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 第294章 番外四 狐狸玩聊斋   高里王子赶紧拱手,“姑母说的是,瑾表哥昨日还同我提起,明日去叨扰姑母。”   总是,有从小长到认识的情谊,跟着顾瑾喊上一句姑母,自是应当。   顾夭夭笑着点头,“如此,那明日晌午便备下宴席了。”   态度,自然是热络的。   待上了马车,顾夭夭脸上的笑容消失,凉凉的斜了叶骄阳一眼,“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叶骄阳坐在马车上,而后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的风景,却当没有听见顾夭夭的话。   看叶骄阳这样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顾夭夭只觉得头疼,好好的姑娘都被叶卓华给惯坏了。   “等回府后,抄上三天女戒。”顾夭夭自也没想着让叶骄阳,真的如同旁的闺阁姑娘一样,只是既然要发火,总是要寻个惩罚的方式吧。   总不能,让她抄写三日的佛书吧。   听着顾夭夭发脾气,叶骄阳这才转过头去看向顾夭夭,“娘,您说二娘姨丈真的不知道,姨母只将他当成旁人的影子吗?”   叶骄阳突然这么正经的说话,顾夭夭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顾二娘在叶骄阳出生那年成的亲,许是有些人放在心头都忘不掉,那年孙倚君带来消息,说是顾二娘遇见了一位像极了那人的人,没想到后来便成婚了。   叶骄阳问的对,二娘的夫君真的不知道,妻子心头装了另一个人?   恐怕也未必,情到深处,大约就喜欢装糊涂,这样或许还能继续的过下去,可若太精明了,反而一样都落不下来。   叶骄阳今年十七了,若是寻常的姑娘,早就当娘了,叶骄阳被养的好,可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叶骄阳拉住顾夭夭的手,“娘,咱家的银钱不会给旁人,父亲的权利也不会放下,于咱们又有什么损失?”   感情这东西,最是金贵,却也最不值钱。   她待人以真诚,绝不会费心去猜测,若真的,遇见了别有用心自人。那么,只落的个无愧于自己便就罢了。   自己的东西,可却一样都没少。   顾夭夭无奈的拍了拍叶骄阳的手,大约这就是返璞归真吧,她同叶卓华都习惯性的去算计了,可叶骄阳却愿意,以诚待人。   只不过,这个诚却是有底线的诚,一时间只让顾夭夭感慨良多。   皇帝跟前就太子一个儿子,即便只是小伤,回到宫里头,少不得又让太医好生的检查一番。   直到,确定了太子无碍,帝后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皇后屏退的众人,冷冷的看着太子,“说,你是不会骑马还是不会打马球?”   旁人不知道,帝后二人自是了解太子的本事,尤其是皇帝,他经常同太子过招。   虽然他不确定高里王子的本事,可是自家儿子,绝不可能打个马球从马背上掉下来。   而皇后却看得清楚,太子明明比高里王子更高一筹,却故意让马蹄受伤,她惊了一下,赶紧故意扯了一个旁的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放在旁的上面,尤其是,在不明白儿子心意之前,绝不能让顾夭夭瞧出来。   太子抱了抱拳头,“什么都逃不过,父皇母后的眼睛。”   倒也没狡辩,大方的承认了,“儿臣若不掉下来,母后怎么能这么快回宫?”   应该,相扑很快便要上场了。   皇后摸了一下鼻尖,“本宫懒得理你。”   而后招呼人进来,服侍太子。   帝后二人出去后,冯知微面上微冷,“你信你儿子那番说辞吗?”   皇帝笑着挑眉,“怎么,你觉得你儿子不孝?”   冯知微白了皇帝一眼,“将你儿子盯紧一点,莫要起不该有的心思。不然,我亲自做主,给他定下太子妃。”   皇帝,笑着应了一声好。   目送皇后离开,回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转动着扳指,有什么东西似乎渐渐的清晰。而后,突然招来了下头的人,“宣叶相进宫。”   太子的身子是真的好,昨日从马背上掉下来,今日一早便像个没事人一样上朝。   这些日子,苗疆有异动,因为苗人擅蛊,素来对苗疆那,动作都是谨慎的,想去派人查看,可又选不出合适的人来。   昨日皇帝同叶卓华商量了半日,也没商量出来个合适的人选来。   大殿上,太子想了想,决定亲自出马。   自然,这个提议一出来,肯定会被驳回,倒不是不给太子锻炼的机会,可是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确实是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太子都已经要出马了,叶卓华那边更要抓紧挑选合适的人来,下了朝,叶卓华便去校场查看。   其实他心中有了人选,可也许因为年岁大了,顾虑的多,手段自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狠了,才,迟迟的没下定决心。   下了早朝,太子也没回东宫,直接同冯泽一起去了冯家。   他们表兄弟关系好,太子会经常去寻冯珩,冯泽自也不说什么。   至于皇帝,他再想让太子去处理政务,可也不能当着冯泽的面,不让太子去他外祖家。   而且,冯老将军也就是这个季节在冯家,等着过些日子暖和了,便会动身去避暑,这一走自然是要大半年的。   到了冯家,太子先按照规矩,给冯老将军冯老夫人见礼,而后又去拜见了顾明慧,这才去寻冯珩。   到了冯珩的院子,正碰着冯珩在院子里背书。   噗。   太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冯珩打小就不爱念书,若非舅父同舅母管着,那可是真的目不识丁的粗人,现在瞧着这么用功,莫不是等着用这点墨水,去考状元?   冯珩的眼睛在书上,可耳朵却听八方,太子一笑冯珩便发觉了,抬起望去,看着太子还穿着明黄色的太子朝服,金冠束发贵气凌人。   冯珩拿着书本当折扇轻轻地晃着,“这是,有什么急事?”   太子自顾的坐在冯珩的对面,“本殿,是来解救你的。”   一提这事,冯珩当下便哭丧着个脸,昨日太子受伤,冯珩回来肯定是被责骂了,虽说这伤又不是因为他受的,可是冯珩在跟前,没保护好太子,那就是犯错。   要不然,今日一大早也不会在这背着让人头疼的诗句。   不过,冯珩摇了摇头,“父亲说了,我若是背不下来,便得挨军棍的。”   冯家是武将,说军棍那可是真的会打。   太子捏起旁边的放着的糕点,“今日朝堂议事,本殿自要参与,听闻顾姨母名下,店铺无数,想来苗疆那边也有涉略,所以要请教顾姨母点东西,这冯家军舅父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既如此,冯珩陪着太子,操这种心事,也是应当。   一听太子这么说了,冯珩当下便将那书扔的远远的,“还等什么,快走!”   免得一会儿,万一冯泽后悔了怎么办?   等两个人上了马车,冯珩这才将心放了下来,掀起帘子看了一眼外头,催促马夫走的快些。   太子有些嫌弃的撇了一眼,出门这么着急都会拿把折扇的冯珩,不由的想起,只要脱下朝服就要打扮的斯文的舅父,果真,父子总是有些相像的地方。   冯珩将帘子放下来,摇晃着手中的折扇,“我听闻,周将军成婚的时候,当时为探花郎的顾中丞在婚礼时喝的酩酊大醉,还出了洋相?”   虽说,父母对于从前的事,从未同他提过,可冯珩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至少,如若太子成婚,他或许会喝点酒,可绝不会出洋相。   除非,太子迎娶的是周佑娴。   想到这,冯珩面上的笑容就更浓了,顾常存那个蠢货,正好去试探试探。   皇后都沉不住气想要太子纳妃了。想来,周家也有了嫁女的心思了。   只不过,冯珩百思不得其解,无论他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顾中丞同周夫人能有什么关系。所以现在,故意在太子跟前提起。   太子身子往后一靠,侧头看着冯珩,“想我给你出主意?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冯珩啪的一下将扇子收回,“只要你提,但凡我有,都可以。”   只要能迎娶到周佑娴,他做什么都乐意。   太子轻轻的拍了拍冯珩,“不需要做旁的,将来我挨打的时候,你帮着挡着点就成。”   这话,在冯珩心里自是一句戏言,尊贵如太子,莫说旁人了,皇帝都不舍得动一下,怎会挨打?   可看太子一脸的严肃,似乎又不像是玩笑。   冯珩往前坐了坐身子,“你,最好说清楚。”   有一种,不问清楚,不定太子会卖了他的感觉。   太子眼微微的眯了起来,“本殿,要骄阳。”   压在心底多年的心思,总是,放在了明面。   冯珩愣了一下,随即一拳头打在了太子的肩膀上,“你个畜生!”   在叶骄阳心中太子自然是亲兄长,太子却存这个心思,自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太子这么严肃,定然是情根深种。   可惜,想娶骄阳哪那么容易,尤其叶卓华那关,怕是尤为难过,太子哪里是要让自己挨打,是要自己替他送命!   太子揉了揉发疼的肩膀,“你可以选择不管,可本殿听闻,已经有人张罗着去周家提亲了。而且,你的人已经盯了那家好久了。”   太子眯着眼睛,话自不会说透了。   可却让冯珩明白,他抱不的美人归,冯珩也休想。   冯珩的牙咬的直响,这太子绝对是万年狐狸精转世,从小就会算计人,“左右都这么久了,你也不必太着急。”   太子哼了一声,“那你又为何,着急动手了?”   冯珩倒是很想说一句,从前不着急那是因为觉得都还小,可以慢慢的盘算。   现在,皇后都着急的往太子屋里塞男人了,他这才意识到,或许,已经不小了。   可这话也不好明着说,太子都盯着他了,他还能拒绝不成,只盼望着姨丈能看着姨母的面上,可莫要下狠手,“我皮糙肉厚的不怕打。”   得了冯珩的许诺,太子慢慢的眯着眼睛,闭目养神,而后说道,“给你指条明路,顾中丞高中那年,如韵姑母送了他一套四进院子,本殿可从未见过,如韵姑母有这么好心的时候。”   即便,他出生孟家又如何?   孟家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如韵公主偏偏对顾子皿另眼相待。   这个顾子皿明明身上有很多问题,偏偏差不出来,那便说明当初有有权势的人,将这事给压下去,并做干净了。   最有权势的这几位,他们肯定是套不出话的,那倒不如把视线放在如韵公主身上。   倒也不说如韵公主嘴松,而是因为如韵公主府里面首多,好安插人打听事。   冯珩啧啧了两声,狐狸,万年的老狐狸啊。   到了相府后,叶卓华忙着苗疆的事不在府内,他们同顾夭夭请安闲聊了几句,便去寻叶骄阳去了。   跟冯珩不同,太子受伤后,叶卓华肯定不会训斥叶骄阳,甚至还说,一个大男人连马都不会骑,着实丢人。   是以他们过来的时候,叶骄阳正同周佑娴在踢毽子。   一瞧是他们过来了,叶骄阳便将毽子收了起来,很是不客气的问了句,“你们怎么来了?”   冯珩啧啧了两声,“骄阳表妹这个态度,让兄长我很是伤心。”   而后看向了周佑娴,“我都说了,想吃佑娴表妹的糕点了,这不,闻着味便来了。”   周佑娴瞪了冯珩一眼,也没顾得上同太子见礼,便跑到叶骄阳的身后。   叶骄阳抬脚,猛地朝冯珩踢了一下,毽子砸在了冯珩的头上,逼的他退了一步。   叶骄阳着实不明白了,都这么些年了,周佑娴明摆是不喜欢冯珩的,以冯家的权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他非就死缠周佑娴一人。   “今日我母亲府中设宴,要招待高里表哥。”叶骄阳的意思是,我家要招待客人,不方便。   自是下了逐客令。   太子弯腰,捡起了叶骄阳那掉落在地上的毽子,而后坐在了石凳上,“人多,热闹。”   他们一起长大,只要不在外头便是没大没小。   主子们可以见了太子不行礼,可下头的人不能没有礼数,太子一坐下,便有人奉上了茶。   叶骄阳微微拧眉,要是从前她自不必避讳太子,可昨日高里王子已经表明了态度,她总不好再留人。 第295章 番外五 吃醋   在叶骄阳犹豫的时候,冯珩也坐在了太子的跟前,“是呀,想来姨母也不会让我们,空着肚子回去的。”   话都这么说了,叶骄阳总不好再撵人了,抬头看了一眼,连常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太子,思量一会儿才说道,“既然是母亲的客人,总与我无关的。”   便是高里王子会生气,那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总不能,也不让长辈们来往。   冯珩抿了一口茶,“既然咱们都在,不若就在这院子里蹴鞠打发时间。”   他的提议,叶骄阳自然是要拍手叫好的。   四人一拍即合,太子让人回了宫里取了常服,等着一会儿出汗了,好换衣服。   春日里,少年们的欢笑,充斥在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顾夭夭设宴,不仅叫了高里王子,还将顾瑾夫妻俩也唤来了,想着年轻的人一起热闹热闹。   他们来的也早,同顾夭夭见完礼后便让人带着往后院寻叶骄阳。   老远,就听着叶骄阳欢笑的声音。   隔着拱门,看着里头的人,闹的不亦乐乎。   玉姝公主本也不是个爱闹的,如今又有了身子,不由的说了句,“骄阳表妹,怕是得嫌我闷。”   顾瑾在旁边握着玉姝公主的手,“怎会?”   许是因为,在宫里不受待见的缘由,他们成亲这么久了,玉姝公主每次来相府似乎总是会有些忐忑。   感受着夫君掌心的温暖,玉姝公主渐渐的平缓了下来,端着得体的笑容,跟着顾瑾往前走去。   只是身后的高里王子不发一言,脸却沉的厉害。   本来玩的正好的时候,下头的婢女却不动了,听着唤表少爷同公主的声音,叶骄阳回头,一瞧是顾瑾他们,赶紧迎了过去,总是先唤上一声嫂嫂。   玉姝公主笑着应了一声,只是抬头看向太子的时候,总是有些紧张,随着夫君过来见礼,也就不说话了。   若是从前,叶骄阳总是会缠着玉姝公主说会儿话的,可现在看高里王子脸色不好,便有些安静。   待众人坐定,叶骄阳笑着说了句,“还是母亲周到,知道我爱玩闹,将咱们兄妹们都唤齐了。”   便是同是高里王子解释,为何太子也在这。   听了这话,高里王子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一众人便闲聊几句,玉姝公主终于知道为何她怕来相府了,主要是因为,每次过来好像都能碰到太子在这。   她觉得,兄妹那么些人估计也没人会不怕太子的。   感觉到妻子的不安,顾瑾闲聊几句,便领着玉姝公主逛相府的园子去了。   高里王子没动,剩下他们五个人的时候,人明明还是挺多的,可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   高里王子看了一眼旁边的叶骄阳,“起风了,莫要晾了汗。”   叶骄阳赶紧点头,“好,那我们去换衣衫。”   说着,赶紧拉着周佑娴离开了。   这时候,宫里也送来了太子常服,三个男人只有高里王子不用换衣衫。很快,围了一圈人的石桌上,就只剩下高里王子了。   高里王子端着手中的茶杯,眼微微的眯着,似是在思量什么。   男人们换衣衫也快,太子重新回到桌子上的时候,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   冯珩摇晃着折扇,“骄阳表妹也太慢了吧,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许是,女孩子需要整理的东西多。”高里王子顺嘴答了一句,而后抬头看向太子,“殿下以为呢?”   “本殿,不了解女孩子。”太子端起茶杯,低头抿了一口。   风吹动垂柳的动作,就如同冯珩那百折扇摇晃的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晃动。   直到姗姗来迟的两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的时候,冯珩才将折扇放下。   只是,周佑娴还没坐下,前头派人送话,说是夏柳有急事先回去了。   这些年,即便顾夭夭不让夏柳以下人自居,可夏柳也一直在顾夭夭的跟前,今日办宴更是早早的来了,帮着顾夭夭张罗。   只是府里突然送消息,说是有人登门,夏柳只能先回去。   因为下头的人也没说仔细,周佑娴心里惦记着,便同叶骄阳告别,准备离开。   看着周佑娴离开后,冯珩微微挑眉,不置一词。   只拿着百折扇,一下又一下的煽动,直到,那一抹倩影再也看不见。   冯珩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那茶水便滴在了冯珩的身上。   这般,叶骄阳自然是赶紧让人带他下去重新换衣衫。   “在相府,我还用旁人带着?”冯珩笑着摇了摇头,便率先起身。   这话,倒也没错,在相府和在将军府,同他而言,都是自己的家。   他这般说,叶骄阳自然不会再张罗。   冯珩是熟悉相府的,熟悉到他能轻易的避开众人的视线,离开相府。   周家同相府挨着的很近,周佑娴上了马车,按照以前的时间早就该到了,可现在马车怎还走着?   便掀了帘子朝外看去,没想到竟然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巷子。   “停下,快停下!”周佑娴冲着前头喊了一声。   很明显,驱马之人已经不是周府的马奴。   不过,那人倒也听话,周佑娴一说停下,马车便在巷子口停了下来。   周佑娴拔下头上一根细细的簪子,紧紧的握在手中,而后掀了帘子,警惕的盯着马奴,“你有什么目的?”   相府门外还敢动手脚,怕是什么,亡命之徒。   “佑娴表妹莫要紧张,是我想要单独同表妹说几句话,唐突之处,还望表妹见谅!”冯珩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马奴瞧见了冯珩之后,便退在了一边。   周佑娴抬头望去,看着冯珩一步步的往自己跟前走开,脸,越来越沉。   也是,敢在相府门外动手的,除了亡命之徒,自还有这种不惧相府的世家公子。   “我若不见谅又如何,冯公子出生官宦世家,这般行事,可是将军府的规矩?”周佑娴这话自是严厉。   便是同她素来的风格不同,即便从前冯珩也有唐突之处,可她只避开便是,从未牵连到将军府。   不过冯珩却没恼,反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将折扇收了起来,“佑娴表妹恼不恼的,我也已经来了,自也不在乎了。”   话说着,脚下的步子并没有停。   看着冯珩离着自己越来越近,周佑娴紧张的放下帘子,赶紧退到马车里头,只是没想到,冯珩竟然掀了帘子上来。   周佑娴只能拿那簪子,对准冯珩,“你,你要做什么?”   冯珩笑着用折扇压下周佑娴的簪子,“佑娴表妹莫要紧张,莫不是觉得,我冯珩是那般孟浪之人?”   明明,冯珩这般做,已经不知礼数了,怎还算不得孟浪?   不过周佑娴却没有同他理论的心思,“你,到底要说什么?”   提起这事,冯珩自然严肃了起来,“皇后娘娘往太子屋里塞人的事想来佑娴表妹也知晓了,太子那般仙人皇后娘娘都着急了,更罔论是我母亲了,我对佑娴表妹的心思,想来表妹心中也有数,今日唐突,特意来问上一句,你为何要避我如蛇蝎之物?”   看冯珩难得的认真,周佑娴慢慢的放下了簪子,“既如此,我便明说了,你我门不当户不对,自不合适,既然打从一开始便知道是错误,只劝冯公子,及时止损。”   周生同夏柳的出生并不好,虽然有相府的提携,可是旁人在背地里,也会唤周生一句,马奴。   冯家那是什么人家,顾明慧说到底也是尚书府的姑娘,可京城里的人到现在依旧觉得,顾明慧是高嫁。   周佑娴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想日日看旁人的脸色,不想被人非议。   谁不是头一次做人,凭什么要让她弯下脊背。   周佑娴自问不是什么贪图富贵的人,既如此她为何要巴望着冯家,日后寻个小户,夫君疼惜,便就足够。   至于相府为何一直提携周家,说句难听的,是因为他们守礼,若是他们是那背义之人,想来相府也不会姑息。   冯珩倒是猜到了这个缘由,只是他一脸的苦恼,“只是,出生天定,我自无力改变,佑娴表妹若因为这事拒绝我,是否略失公平?”   周佑娴微微的拧眉,“君子不食嗟来之食,既是天意,冯公子该当认命。”   什么公允,天意如此,公允又算得什么。   冯珩揉着眉心,人家铮铮傲骨,已经将话说的透彻。   思来想去,冯珩冲着周佑娴抱了抱拳头,“多谢佑娴表妹,待我以诚,让我明白所遇何事,但愿余生,佑娴表妹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听冯珩这么说,周佑娴想着,大概冯珩这是要放弃了,想想也是,冯家公子想要什么女子没有,非要在自己这受气做什么?   面上便有几分释然,“谢冯公子吉言,他日,愿冯公子定觅得佳人。”   周佑娴觉得自己说的是废话,冯珩日后定然会有佳人常伴身侧,只当个,礼尚往来,回他句吉言也就罢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冯珩自然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冲着周佑娴起身额首,便退了下去。   只是临走的时候,往周佑娴怀里塞了一块帕子。   周佑娴掀了帘子望着下面的冯珩,“冯公子给我帕子做什么?”   “怕表妹哭。”冯珩恢复了以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周佑娴微微拧眉,“我哭做什么?”   这有什么好哭的,原本身份这事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定下的,便伸出手来,要将帕子还给冯珩。   偏生,冯珩不接。   周佑娴面上微恼,直接将帕子冲着冯珩扔了过去。   以冯珩的本事,自然是能将帕子接住的。   所以,帕子出手周佑娴便将马车的帘子放下了,并没有瞧见帕子落地的那一幕。   马车,重新往周家方向走去。   看着马车从自己面前走过,冯珩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帕子。   “你说冯家门槛高,可却无视我一次次折腰。”冯珩自嘲的笑了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吃嗟来之食。   罢了!   微微摇头,将帕子收在怀里。   暗处,有人过来,附在冯珩耳边,小声的禀报。   冯珩听了点头,交代完之后,便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望去,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挥动。   周佑娴很快到便到了周家门外,婢女已经在门口应着,“姑娘。”   快走了几步,冯珩下了命令,她们自然得听从,便坐了另一趟马车回来。   因着夏柳在待客,自也不知道这中间的岔子。   周佑娴应了一声,便带人往里走,心里,总是惦记着让夏柳匆匆离去的缘由。   “姑娘。”却被婢女给拦住了,“听闻夫人在待客,您还是先回自己的院子吧。”   周佑娴狐疑的看着婢女,前头待客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只管上前见个礼便是,先瞧着夏柳没出事便好。   婢女看周佑娴还在坚持,左右看了一眼,只能小声的禀报,“奴婢听夫人院里的人说,来的是,吴家娘子。”   听了这话,周佑娴不自觉的皱眉,吴家娘子好给人牵线,这次过来怕是替谁家试探口风的,只是,会是谁人来登门?   便问了婢女一声,婢女倒是打听的清楚,听说是礼部尚书家二房公子。   这礼部尚书是叶卓华的人,后来这些人也都来往着,对于这个二房公子,周佑娴倒也有些印象。   礼部尚书是文人,只是这二房公子却是武将,是在顾瑾手底下做活的,年纪轻轻便在御前露脸,倒也算是,少年有成。   似乎瞧着,这一门亲事也还不错。   周佑娴想了想,便领着婢女过去,等藏在暗处听听吴家娘子是怎么说的。   只是没走两步,却听着下头匆匆过来,“出了何事?”周佑娴将人唤住问了句。   下头的人低头禀报,说是外头来了一位女子,说是就是这准备让人提亲的二房家公子的外室,来拜见未来的当家主母,希望能给个活路。   说是,因为这二房想同周家结亲,便要打发这外室,说是,让这外室在半路逃了出来。   这外室是良家人,这才敢一直不做二休的闹开了。   让人尽皆知,礼部尚书那边便不敢轻易的伤了她的性命。   周佑娴听的摇头,原还想仔细的盘算盘算这婚事的,没想到竟然出来了拎不清的。   无论这门户有多相对,二房公子内宅不宁,断不是良配。   因这两家还没定亲,周家自然不会顾及那边的脸面,便将那女子的话,转述给了吴家娘子。 第296章 番外六 太子是茶王   说完之后,直接沉声将吴家娘子打发走了。   至于那外室,自然被送到礼部尚书那,无论怎么样,也轮不到这样的女子,来污了周家的地方。   等将人打发走了,周佑娴这才进来。   “为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当的。”看夏柳还在生气,周佑娴便奉了茶,让夏柳消气。   夏柳微微的摇头,“从前是没这个心思,如今有了,瞧瞧来的是什么人?”   若非皇后提起了太子的婚事,夏柳还没觉得,自家姑娘已经这么大了。   昨日也起了给想周佑娴相看的心思,没想到今日便有人登门,夏柳原还欢喜,这是想什么来什么,便从相府匆匆的赶了回来。   原本听闻是在顾瑾手底下办差,想着该是不错的,等着松下口再去同顾瑾打听打听对方人品如何,如今,倒是省事了。   “娘,不着急的,京城公子这般多,总能寻到合适的。”周佑娴笑着安慰夏柳。   夏柳侧头看了女儿一眼,打小女儿便懂事的让人心疼,瞧瞧周佑娴现在说话的语气,这哪里是在谈论她自己的婚事,好像只是谈一件无关痛痒的公事。   下头微微一叹,也不知道怎么,就将女儿养成这般无欲无求的性子。   明明,她同骄阳一起长大,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可却同骄阳的性子大不相同。   娘俩正闲聊着,没想到外头禀报,又来了人,送的拜帖却也是格外有意思的,该也是有结亲的意思。   这种事,周佑娴自然不能过问的,便起身领了人离开,夏柳自个来面对。   不过,因前头来了个不靠谱的,夏柳处事自更要谨慎的。   另一边,周佑娴跟冯珩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总是有些尴尬。   自然,这只是叶骄阳的感觉,太子殿下却是从容自在的很,低头仔细的剥着手上的橘子,便是连上头的橘络都剥的干干净净,“王子许不知道,本殿这个表妹,娇气挑剔的很。”   一边说,一边将剥好的橘子放在叶骄阳的跟前,说完又笑了笑,“本殿糊涂了,王子幼时在大佑住过,该同本殿一般,是知晓骄阳的脾性的。”   高里王子的视线始终是在橘子上,眉头紧锁,“殿下,怕是不知,存在既有道理,橘子本是属火,因为有橘络降了火气,人用了才无碍,殿下将橘络剥的干干净净,反而是害了骄阳。”   说着,便将太子放在叶骄阳跟前那枚橘子,收到自己跟前,而后也同太子一般,亲手为骄阳剥了橘子放到她跟前。   骄阳看着上头白色的橘络,甚至有很多都翘起来了,一时间只觉得没有口欲。   看骄阳没动,高里王子脸色微沉,便是连口气也硬了起来,“骄阳,你到底不是三岁孩童,耍不得这般小性子。”   叶骄阳本没多想,只是单纯的不想吃满是橘络的橘子,可被高里王子这么一训,当时总是有些恼怒的。   至少,无论私下两人如何,可到底这么多人看着,让叶骄阳跟个小媳妇似的对高里王子唯唯诺诺的,她总是做不到。   即便是再喜欢,也做不到。   太子将高里王子的举动收在眼底,面上依旧是淡然从容的笑意,“王子说的是,忠言逆耳,即便这偶尔吃上一两个也不碍事,可终是不开先例的好。”   太子这么一说,高里王子似乎反应过来,终是将太子剥好的橘子,放在了叶骄阳跟前,“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叶骄阳到底拿起了太子剥的橘子,“不过是个吃食,你们两个大男人叽咕的很。”   叶骄阳这一说完,便将这篇翻过去了。   对于橘子,叶骄阳肯定更喜欢太子剥的,刚要放嘴里,可想到高里王子,最后还是将太子的橘子放下,拿起高里王子给的,仔细的将上头的橘络剥干净,小口的吃了起来。   看到叶骄阳的动作,高里王子的脸色才缓和过来。   抬头,甚至有些得意的看向太子。   而太子依旧是笑着,“王子离开大佑这么些年,在突厥过的好吗?”   温声的问了句,若是旁人听了,自然是太子关心高里王子。   毕竟,是在大佑做过质子的人,回去之后必然是亲情淡薄。   可是,从高里王子的立场来瞧,太子这是带着高高在上的嘲讽。   “父汗对我极好,就不牢殿下关心了。”话,到底有些冲。   “行了,今日来赴的是家宴,旁的就莫要说了。”叶骄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而后张罗着,让这俩人看自己新得的玩意。   看着是叶骄阳嫌闷,可太子心里有数,这是叶骄阳故意护着高里王子。毕竟,就高里王子那回话的态度,到底是失礼了。   如若太子真的计较,便是布珍公主出面,那也是不占理的。   两个人跟着叶骄阳站了起来,叶骄阳得的东西,自是孙倚君和顾二娘让人从下头捎来的,都是是稀奇的机关玩意。   高里王子瞧了,并不感兴趣,“倒是,没一点姑娘的样子。”   叶骄阳正摆弄的高兴,这一盆冷水下来,将热情全都浇灭。   高里王子看出叶骄阳不高兴来了,也没管太子在场,当下便往叶骄阳跟前凑了不好,“人前是相府嫡女,自要端庄知礼,但只在我面前的时候,倒也不必。”   话,倒是有意思,便就说,叶骄阳确实不像个姑娘,但,自己挺喜欢的。   叶骄阳到底是个姑娘家,哪里能受得住高里王子这般撩拨,当下便红了脸,便是连现在手上摆弄的东西,也觉得烫手。   太子看着高里王子的举动,眼底一片冰冷,伸手接过骄阳手中的东西,“若是骄阳愿意割爱,这东西本殿喜欢的很。”   当下,骄阳便同太子抢了起来,“休想。”   这可是她的宝贝,断不会送人。   太子看着叶骄阳因为愤怒而明亮的眼睛,眼底只是一片宠溺。   时辰不早了,顾瑾寻过来,唤他们一起过去用膳。   玉姝公主因为怀了身子,便先到顾夭夭那边歇息。   顾瑾来了,高里王子自不能同叶骄阳站的那般近,便跟在了顾瑾身后。   叶骄阳故意落后顾瑾几步,凑到太子跟前低声问了句,“你今日,犯的什么病?”   阴阳怪气的,分明就是在故意惹高里王子。   太子依旧笑着,只是将话说的明白,“骄阳长大了,有了仰慕的人,作为兄长怎也要为你把关。”   被太子说的明白,骄阳自有些不好意思,抬脚狠狠的踩了一下太子的脚,“你再浑说,我不理你了!”   说完,还紧张的看向周围,生怕太子的话,被旁人听见了。   太子像往常一样,点了一下叶骄阳的额头,“莫要再折腾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那心上人,正瞪着本殿呢。”   被太子这一打趣,叶骄阳赶紧抬头,果不其然,高里王子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你那心上人醋劲这么大,想来是很在乎你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在你我心中便是嫡亲的兄妹,可在世人眼里自不会这么想,免得误了你的好姻缘。   一会儿明坤回来,我便寻了借口,同他离开,你好生的与他解释解释。”太子小声的嘱咐着。   至于明坤,便就是冯珩的小字。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深明大义的说出来,叶骄阳都有些后悔,怎么能因为高里王子而故意疏远太子。   这可是自己的兄长啊。   说完后,正好冯珩过来了,叶骄阳当下不客气的训了一句,“一个大男人,跟个姑娘一样,磨磨蹭蹭的,是让你去换衣服去了,又不是让你去做衣服!”   冯珩莫名其妙的挨了骂,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看了太子一眼,只能应承着说是,总不能跟这个小表妹计较吧。   “骄阳!”倒是顾瑾,在旁边冷声提醒了句。   叶骄阳吐了一下舌头,便不在言语。   冯珩这才笑了起来,冲着顾瑾做辑,“还得大表哥出面,才能制住这个,混世魔王。”   说完,太子冲着顾瑾抱拳头,“刚刚父皇那边传话说是有急事宣本殿回宫,姨母那边还劳烦顾世子给本殿捎个话。”   正事要紧,太子都这么说了,顾瑾自然应允。   顾瑾可以不知道,可是叶骄阳心里却清楚,心中自是愈发的内疚,“想来皇上姨丈也没有那么着急,用了午膳再走,定也误不了正事。”   “骄阳,不许无理!”顾瑾眉头紧锁,语气便也有些严厉。   怎能随意,议论天子。   太子笑着摇头,“无奈的,骄阳表妹也是好心,父皇自不会怪罪。”而后冲着叶骄阳微微额首,“本殿先回去了。”   看了冯珩一眼,示意他也跟上。   叶骄阳不能再唤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离开。   仿佛有什么,渐行渐远。   叶骄阳有些发愣,想着莫不是真的要这般,与从小便在一起的亲人,划清界限。   叶骄阳在发呆,可她到底是冲着太子离去的方向,在高里王子眼里,那自然是,含情脉脉依依不舍了。   冯珩追着太子出来,走在路上忍不住拿折扇敲了一下太子的肩膀,“你就这么放心,让他们一起用膳?”   太子瞪了冯珩一眼,只觉得这人是愈发的放肆了,跟谁学的这般,动手动脚的习惯。   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刚才本殿,为他们一人倒了一杯茶。”   这话说的玄妙,冯珩自是不明白的。   待上了马车,太子才幽幽的说了句,“高里,不成气候。”   等过些日子,骄阳摸清了他的路数,自然会反应过来。   只能说,高里王子太单纯了,那俩人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傻子。   听了太子的是话,冯珩在一边却笑了,即便高里王子不足为惧,可最重要的是,就算没有高里王子,太子也没有机会。   当然,冯珩并不打算告诉太子,总不能让太子比自己先如意。   莫名的,就升起了一股子胜负欲。   而顾夭夭这边,问了一句太子的事情,听了顾瑾的回答,倒也没多想。   毕竟,皇帝正为苗疆的事头疼,叶卓华这两天也很忙,许是突然有了什么线索,这才将太子宣走,这在顾夭夭眼里,自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用宴的时候,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女儿有心事。   而对面坐着的高里王子,似乎也有心事。   顾夭夭也没多问,而是同寻常长辈一样只招呼着她们用膳。   太子没在跟前,玉姝公主自在了很多,她坐在顾夭夭的跟前,同顾夭夭有说有笑的。   玉姝公主虽是帝女,可却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很是容易害羞低头,可总的来说却是一个让人相处了便觉得舒服的姑娘。   明明,玉姝公主比叶骄阳还要小,人家这孩子都要出来了,可是叶骄阳却还没有动静。   顾夭夭忍不住想着年轻时候,她是成亲最早的,却是有孕最晚的,面上自更温和。   “瞧着你们这些小辈,总忍不住想起我们年轻时候的事。”   顾夭夭笑着同小辈们闲聊,高里王子到底是客人,自少不得说在耶齐大汗身上,“那时候你父汗还年轻,可却已经有了帝王之气,大佑与突厥平稳这么多年,总少不得你父汗英明睿智。”   当初,耶齐大汗跟叶卓华动手的事,自不会同小辈道也,只出于礼节,只夸赞耶齐大汗,英明神武。   听得顾夭夭对自己的父汗赞誉有加,高里王子的面上有几分古怪,不过还是起身道谢。   顾夭夭仿佛没有瞧见高里王子的不妥,只是笑着让人坐下,视线又放在了玉姝公主的肚子上,“一晃眼,瑾哥儿也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还想着当初小小的人,因为自己喂他用膳,还义正言辞的告诉自己,何事该男子所为。   “高里王子在突厥,可有了子嗣了?”很自然的问到了高里王子身上。   顾夭夭这么一问,叶骄阳与高里王子同时抬头。   叶骄阳一想才反应过来,自己几个表哥跟前都清静的很,让她以为男子好像都该这般,时隔这么些年没见,她也从未问过,高里王子跟前有没有人。   而高里王子看了叶骄阳一眼,很明显的是有些回避叶骄阳的视线。 第297章 番外七 上眼药   恰在这个时候,下头的人送来了饭菜,顾夭夭忙招呼大家尝尝。   至于高里王子有没有回答,仿佛并不关心。   她提那么一句,不过是因为,话到嘴边了客气的招呼一下客人,仅此而已。   至于你到底跟前有没有人,关人家什么事?   这顿饭,到底是规规矩矩的用完了。   因着玉姝公主怀了身子,用完膳食顾夭夭便让人歇息了,等着下午再回顾家。   留下了玉姝公主,自然不可能将高里王子撵走,便让人安排了厢房,等着他们一起离开。   说是安排厢房,但是你去不去歇着,顾夭夭自然不会管了。   高里王子自也不会回去,而是在相府花园的亭子里,等着叶骄阳。   他相信,叶骄阳一定会来问他的。   如今相府,自然不会是之前顾夭夭成婚时候住的院子,这处院子是皇帝后来赐的,说是是一个异姓王用过的院子。   自是气派的很。   高里王子等了近一个时辰,便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准备回去,寻人问问叶骄阳现在在哪。   走了没几步,瞧着前头湖边,有一个少女正坐在那里发呆,手中的鱼竿也好久没有动弹。   高里王子轻轻的扯了扯嘴角,轻手轻脚的朝叶骄阳走过去,而后蹲在了叶骄阳的跟前,“怎么没让婢女伺候你。”   说着,撇了一眼跟前放着的空桶,面上的笑意自是愈发的浓了。   叶骄阳左右也没有钓鱼的耐性,被高里王子瞧破,所幸便将鱼竿放下了,侧头定定的看着高里王子,“我觉得,这事总该你先同我说。”   叶骄阳很不喜欢猜测,只是单纯觉得,这事该高里王子同自己解释,自己去找高里王子就好像显得自己迫不及待的一样。   听着叶骄阳这般说,高里王子笑着坐了下来,着实不明白,两个老狐狸怎么就养了这么一只小白猫。   “骄阳,你该知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纲常。”不是所有人都会像叶卓华那般,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就好像皇帝一般,这么多年待皇后一如从前,想来,也是情根深重的。   可那又如何,瞧瞧皇帝还不是有许多妃嫔。   皇家的人,本就跟旁人不一样。   听了高里王子的话,叶骄阳只是沉默的看着远方,风吹起来的涟漪,一圈又一圈,可终究会消散。   看叶骄阳不说话,高里王子微微叹息,“我跟前清白,并没有什么孩子,女人。”   这话,到底是管用的,叶骄阳的眼睛似乎陡然亮了起来。   看叶骄阳的脸色缓和,高里王子才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并不能承诺,一辈子只守一个人,我不是能开天辟地的圣主,结局如何我看不到,便不想哄骗你这个小姑娘,将来如何如何,只说,尽我所能,与你独一无二,你可明白?”   情话这个东西,若说的过分完美,自显得油腻。   片生,高里王子却将话尺寸拿捏的刚刚好。   好到,叶骄阳差点感动的落了泪。   同叶骄阳也算是和好了,高里王子微微的叹息,“原本准备的赔礼,今日却不好拿出来,总不想,给你同太子一人一份。”   就好像是贺礼一样。   话,引到太子身份,高里王子自少不得说两句,“并非我想要约束你,只是这世道便就对女子严苛,我只是不想让你被流言所伤,才劝你,谨言慎行。”   “可殿下,是我的兄长。”叶骄阳有些不赞同的摇头。   高里王子哼了一声,“他除了比你大半年,算得什么兄长?”   即便唤顾夭夭姨母,那只是因为冯皇后同顾夭夭亲厚,可细究之下,也只能说是相熟。   再说了,高里王子咳了一声,“你日后会有我,莫说太子了,便是冯珩也会渐行渐远,他们会有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老祖宗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听了高里王子的话,叶骄阳突然间在这青天白日的时候,汗毛竖起来了。   她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定定的看着高里王子,“你这般是要让我同所有的人保持距离,是要,竖起一座高高的围墙,将我困锁在里头,是要生生的折断我的翅膀?再无飞天的可能?”   高里王子的话,叶骄阳越听越觉得不对,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从小,顾夭夭便告诉叶骄阳,一个人想要成事,从来不是靠的自己。   你要强大,也要带领跟前的人强大,这样才会地位稳固。   可现在,高里王子让她疏远太子也就算了,毕竟说到底确实算不得亲人,可若是疏远冯珩呢?   叶家没有儿子,叶骄阳将来出嫁了,不为自己考量也要为两位老人考量。   若是两家实在不合也就算了,可明明两家亲厚,日后她若是嫁的远,有冯珩照看,她还能放心些。   高里王子显然没想到叶骄阳会突然翻脸,明明这小姑娘看着自己的时候,是一脸的痴迷,从小便是,怎么现在,眼睛是冷的了。   可是,高里王子并没有同是叶骄阳争执,只微微的叹息,“骄阳,我不同你争,若你开心,什么都依你如何?”   这话,似是软话。   可,却不是叶骄阳所想要的软话,便垂着头不再言语了。   高里王子立在一旁,瞧着叶骄阳还不高兴,继续说道,“我都依你,还不成吗?你想同太子说话便说话,你想同冯珩交往便交往。”   话,自是带着浓浓的讨好。   讨好的,让人憋屈。   可是,这到底是自己放在心头欢喜的人,叶骄阳深深的吸了口气,到底没再生气,只是低头将鱼竿捡起来放在高里王子的手上,“你若是能钓上一条鱼,我便原谅你。”   高里王子笑着接过来,蹲坐在石头上,“我这算是瞧出来了,我这堂堂尊贵的突厥王子,在叶小姑娘跟前,便什么都不是。”   听了这抱怨,叶骄阳哼了一声,只是随口说了句,“突厥王子如何了,我还是大佑的郡主呢。”   谁也没比谁低到哪去。   听了叶骄阳的话,高里王子深深的看了一眼,随即轻笑一声,“成,郡主尊贵成了吧,郡主比皇家还要尊贵。”   许是真的有些运气,在叶骄阳手上一直都没有动静的鱼竿,突然间有了异动。   以至于,骄阳激动的光盯着湖面瞧,无暇顾及,刚才高里王子的话。   果真,如叶骄阳所想的那般,确实有鱼上了钩。   高里王子将鱼放在桶里,抬头看向叶骄阳,“这鱼送给你,这可算是,私相授受了?”   叶骄阳哼了一声,“这鱼是我相府的鱼,你送本郡主什么了?”   说罢,便拎起桶跑了出去。   看着她通红的侧脸,高里王子便什么都懂了,手里握着鱼竿,突然起身往外走,唤来了人,让人将鱼竿送还给叶骄阳。   晌午起身后,婢女为顾夭夭梳鬓,夏柳已经是官夫人了,这些事自早不让她做了。   是后来抬上来的丫头,顾夭夭取名为秋实,她手脚麻利,很快为顾夭夭整理妥当。   “有什么话便说出来,瞧你这为难的样子,我都替你着急。”秋实的表情,顾夭夭自在铜镜里,看的清楚。   瞧瞧那一脸为难,几次开口,可似乎因为不知道该不该说,又咽了回去。   “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的眼睛。”秋实笑着应了句。   许是因为今日提起了年少的事,因为夏柳不在跟前了,似乎已经有许久没有听见,再有人唤自己姑娘。   便是到了顾家,也都被人唤做姑奶奶回来了。   顾夭夭有一瞬间闪神,随即便回过神来,听秋实禀报。   说是听下头的人说,今日晌午的时候,高里王子让婢女给叶骄阳送还了鱼具,原本叶骄阳同高里王子,至少明面上没有过这般交往。   下头人禀报到秋实这的时候,因为顾夭夭在歇着,便只吩咐下头人张嘴巴闭紧了,等着顾夭夭起来再同顾夭夭禀报。   叶骄阳到底是女子,名声自然重要。   再来,不用主子说,谁人都知道,没人希望叶骄阳同高里王子有什么关系,和亲这事绝落不在叶骄阳的头上,即便叶骄阳自个愿意,怕都不成。   顾夭夭听后紧紧的皱眉,“去打探打探,今日,圣上到底有没有给太子送消息。”   有些事,顾夭夭只是当时没当回事,不是没注意到。   秋实很快就查清楚了,哪里来的什么圣上送消息,太子殿下是突然离去的,而后便说出,今日太子同高里王子似是因为一个橘子,闹的有些不愉快。   因为主子们说话,伺候的人总不好离的太近,有一句没一句的不可能全都听清。   不确定的事,自然不能同主子瞎禀报。   顾夭夭听后随即冷笑了起来,“这是,光明正大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了?”   高里王子是质子,即便是有布珍公主照拂,也不可能过的有多么的顺心如意,他能在大佑立下脚跟,自是有过人之处。   而且,回去短短几年,便得了耶齐大汗的重用,自是有手段的。   他今日晌午送鱼竿的事,怎会不知,会引起顾夭夭的注意。   他又更如何不知,顾夭夭绝不会同意叶骄阳同他有什么瓜葛。   “夫人,可要出手?”秋实看顾夭夭的脸色很差,似也猜到了什么。   顾夭夭轻轻摇头,出手,如何出手?   若她真的出手,叶骄阳那如何不知道,到底是年轻,性子急,万一真的恼了冲动了怎么办?   不定她自己能琢磨出来的事,自己出手反而激怒了骄阳呢?   顾夭夭的手轻轻的瞧着桌面,“鱼竿送过去了吗?”   秋实摇了摇头,这男子往姑娘跟前送东西,谁知道是怀了什么心思,自然是等着跟顾夭夭禀报了再做决定。   “等人走了,你亲自送过去,只说是你碰到了,旁的不必说。”   顾夭夭交代了一声,这个时候,应该相信自己的女儿,定是心里有数的。   自然,女孩子也怕她吃亏,顾夭夭还是安排人守着叶骄阳,尤其是跟高里王子接触的时候,一定要看好了,莫要让叶骄阳吃亏。   当然,做这些顾夭夭自都是要避着叶卓华的,那人最受不得有人惦记叶骄阳,这些都是顾夭夭的猜测。   若是告诉了叶卓华,那边才不管高里王子真正想求的是什么,估摸用不着三日,就能将人打发了离开大佑。   夜里,叶卓华是在外头用了晚膳回来的。   顾夭夭已经散开发丝,只穿了里衣,在躺椅上看书,瞧叶卓华进来,不由的问了句,“怎么现在才回来?”   叶卓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这么晚过了,今日派人传话的时候,还将顾夭夭吓了一跳。   叶卓华先从旁边拿了毯子盖在顾夭夭的身上,“还没入夏,莫要受了凉。”   即便是老夫老妻了,一回来,最先惦念的还是顾夭夭。   说完之后,这才解开外衣,回了句,“今日是在东宫用的膳。”   难得太子主动,主要叶卓华也想瞧瞧太子能不能担起担子,过才应了这事。   不过倒也没说清楚,等着沐浴回来,将顾夭夭揽在怀里,这才细细的讲。   原就是为了苗疆的事,叶卓华已有合适的人选,只是一直没拿主意,这次被东宫请去,没想到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   御林军统领,在那事上自是立了大功了,可是有些人,也许在高位上坐的久了,便会忘了本心。   开始动了旁的心思,因为只收敛财务,没有犯下大错,再来御林军统领那是可以上御前的,不能随意处置,叶卓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可近来,他愈发的过分了,尤其是他的长子,在外头强抢民女,欺压百姓。   尤其是,他还是个读书人,一口之乎者也的,愣是将强抢民女,说成了两情相悦,还有什么深入交心。   总之,不堪入耳。   文人的败类。   偏生,御林军统领将他塞到翰林院不算完,近日又特意跟顾子皿走的很近,想将他长子安插在御史台。   心是越来越大。   苗疆既然有异动,便从了不臣的心,送去勘察的钦差自是危险的,若是一不小心中了什么蛊虫了,很是麻烦。   说句难听的,便就是光明正大的让他去送死!   有些天道,也许就用不着律法,也用不着着三司拉扯。或者,任由权势将证据淹没,让三司的人无能为力。 第298章 番外八 体面的龌蹉人。   只是动御前的人,总是要好生的盘算。   无论如何,也留不得御前侍卫统领了,这次怕是得动不少人。   斩草除根,这一招太子用的竟不比叶卓华差。   当然,叶卓华自然不会觉得太子心狠,若是什么主意也拿不定,这种人自然称不上是圣君,担不起,万民的责任。   听叶卓华夸赞太子,顾夭夭也笑着应了一声,“文渊那孩子,也是个好兄长。”   文渊,自是太子的小字,这一瞬间,顾夭夭只是单纯的以长辈身份来称赞太子。   今日太子突然离去,自是因为高里王子。   可顾夭夭绝不信,太子会对高里王子无可奈何,肯定是怕叶骄阳为难,才寻了这么个借口离开。   这孩子,打小就疼骄阳,跟亲兄长一样。   不牵扯叶骄阳也就罢了,一提叶骄阳,叶卓华随即冷哼了一声,“谁稀罕称他一声兄长。”   忍不住念叨,那些人也不知道怎么生的,都要些个男孩子,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尤其冯家那小子,叶卓华不好在顾夭夭跟前抱怨,心里却觉得是个嘴长的孩子,一见着叶骄阳,就好像只有他会说话,小嘴叭叭的,光让叶骄阳生气。   顾夭夭自知叶卓华这又是犯病了,赶紧将话题揭了过去。   只是,这气劲怎么也不过去,那牙直接咬住了顾夭夭的唇,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有些感情,时间再久也不会淡了,反而如酒,越来越浓。   若非叶卓华让那大夫用了不会怀孕的手段,估摸现在得生了十个八个的孩子了。   不过,动御林军首领自不是说说就成的,叶卓华近来忙的很。   这事太子同皇帝请缨,要协助叶卓华,皇帝深深的看了太子一眼,最后还是同意了。   朝堂的事,叶卓华会同顾夭夭说,可叶骄阳却不关心的,左右,在她的印象中,朝堂上无论出现什么事,自己的父亲自都能解决的。   等用了早膳,便带了人直接去了周家。   说不上为何,叶骄阳就是不愿意在自己家呆着了。   前头人说叶骄阳过来了,周佑娴亲自出来相迎,“今个怎么来的这么早?”周佑娴不由的问了句,这个时辰,父亲都还没回来。   叶骄阳摆了摆手,“你却不知道,我闷的厉害。”   说着便要进主院,“我先去拜见了夏姨母。”   却被周佑娴拉住了,“母亲在会客,咱们一会儿过去就成。”   叶骄阳倒没多想,左右在周家跟在相府一样都自在的很,无论过不过去,夏柳都不会挑她的理。   知道叶骄阳过来,周佑娴迎接她的时候,不忘交代下头的人,将她放起来一些好玩的机关都给寻出来,免得叶骄阳呆的无趣。   只是今日,叶骄阳却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兴致,而是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便将昨日的事告诉了周佑娴,“母亲跟前的秋实姑姑他也不是不认识,将鱼竿给秋实姑姑,那不明摆着是要让母亲知晓?我虽心悦于他,可并不喜欢他这般算计。”   当然,就算不是秋实,旁的院子里的丫头,也不成啊。   两个人也才透露了心思,纵然有舅母的面子,可若真的去突厥,自然是艰难的。   高里王子这般,倒像是直接告诉了顾夭夭,他同自己是有私情的,这种事到底也是女儿家吃亏。   若真的发生了什么,顾夭夭纵然有千般不愿意,除了嫁女儿也都没有旁的法子。   周佑娴紧紧的皱着眉头,“我瞧着,高里王子并非良配。”   无论小时候是否有情谊,那都应该不作数的,分别数年,还不知道他的品行是否还如同幼时那般端正。   叶骄阳长长的叹气,摇了摇头,到底不想再提了。   有些事,终归是不愿意往深了想的,大约真的是因为喜欢,才这般的回避。   叶骄阳这么早过来,也确实是怕顾夭夭念叨,自己的母亲她自是了解的,要么不说话,一旦说什么,指定问到你恨不得将头塞到地缝里去。   昨日的事,顾夭夭虽然没提,可叶骄阳却觉得,顾夭夭肯定在等着自己,不定什么时候她在最没有设防的时候,突然问上一句。   听叶骄阳这么说,周佑娴在旁边忍不住笑了一声,怎么瞧着这母女俩还斗智斗勇上了。   俩姐妹在这闲聊,前头院子又送来了消息。瞧着周佑娴面上微恼,叶骄阳忍不住问了一句,“可是出什么事了?”   周佑娴无奈的叹息,“许是因为皇后娘娘在春日宴上说的话给传出去了,不少人也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昨日来了三四个媒人了,这原也是好事,可你说奇怪不奇怪。”   周佑娴说着,不由的压低了声音,“第一个媒人刚上门,他那外室便打上了门,第二个好赌,第三个在外头惹了官司,京兆尹来抓人来了。   总之,每次有人来,必然是有丑事爆出来。这不,大清早的来了一位,正主竟得了脏病。”   周佑娴越说越气,好像这京城中就没个正派的公子,来的都是体面的龌蹉人。   叶骄阳听的一愣一愣的,良久才说了句,“这也,太巧合了吧?”   一个突然出事也就算了,这一个个怎都这样,怕是有人故意吧。   可会是谁呢,周家也没应允谁,你这般做,对周佑娴的名声暂时是没有影响的。   只是,次数多了,总也不是个事。叶骄阳眼睛一转,“你说,不会是冯表哥做的吧?”   因为自己得不到也不想旁人得不到,然后谁来提亲便把谁的丑事给揭出来。   周佑娴轻轻的摇头,“该,不会是冯公子。”许是因为昨日将话挑明了,叶骄阳突然提起冯珩,周佑娴倒也没觉得,有多难为情,又或者,本身就觉得她的事,是坦荡的。   看叶骄阳盯着自己,周佑娴只能将在巷子口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冯家那么高的门楣,既然都将话说开了,怎还能死缠烂打不成?   叶骄阳啧啧了两声,“我瞧着,便就是那货!”   冯珩喜欢周佑娴,虽然没挑明,可其实大家多少都是能看出点苗头来。   只不过俩家没说开,大家自开不得玩笑,若非出事叶骄阳也不会挑明白了说。   只是这事他们能瞧出来,估摸旁人也能猜道一二,即便是皇后娘娘露出了着急的心思,一般人哪里敢这么快便打上了心思。   定然是那冯珩想法子透露出,他对周佑娴无意,这些人才敢上门。   然后,冯珩那缺德玩意,早就让人盯着了,谁上门就让身败名裂,时间长了谁还敢上周家的门。   更让周家也瞧瞧,人心不古啊,世家子弟没个好德性,寒门出生也一样不靠谱,京城之中也只有他冯珩,知根知底的,没个不良嗜好。   长辈们若点头了,剩下周佑娴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周佑娴搅动着帕子,“他,他竟是这样的人?”   虽说,冯珩有时候言语中会逗弄她,可为人多少也算是正派,从未仗着身份作出什么过线的事来。   叶骄阳越想越气,直接拉起周佑娴来,“走,我带你去冯家说理去。”   周佑娴有些犹豫,“这,万一不是他做的该如何?”   对于冯珩这个人,周佑娴其实也并不是多讨厌,至于这件事,左右也要打听对方人品的,这样倒是省了他们的事了。只不过,有些恶心自己的母亲了。   你私下打听到,跟人家刚上门,那丑事便跟来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   “怕得什么,凡事有我,你只管听着便是了。”叶骄阳不由分说,拽着周佑娴就走。   其实她也没敢说透了,怕就怕,这近来提亲的人,也都是冯珩早就盘算好的,这不是耽误周佑娴的姻缘?   其实,叶骄阳也是愿意让周佑娴做表嫂的,可周佑娴自个一直不愿意,总不能只要表哥不要姐妹吧。   叶骄阳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马夫刚将马车赶到周家后院,这会儿又给拽来了。   另一边,冯珩在院子里拨弄自己的小鸟,听闻太子过来了,微微挑眉,“你,跑我家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多了?”   这大早晨的刚下朝,便又过来,总是有些反常。   太子笑了笑,“进来同叶姨丈调查苗疆的事,父皇难得不再盯着本殿,批阅奏折。”   说着,便坐在了石凳上,顺带将手中拿着的锦盒也都放了下来。   冯珩瞧见后,立马放开了鸟笼,让下头的人拿走,伸手便要碰太子的锦盒,“你说,你来也就算了,还带什么东西。”   啪!   太子一把挡住了锦盒,“这是给骄阳的。”   冯珩撇了撇嘴,“那你倒是去叶家啊,来我这里做什么。”   手边得了个空,冯珩便又重新拿起了自己的折扇,轻轻的摇晃,嘴里还啧啧了两声。   太子将锦盒放的离自己的更近了些,“本殿得知消息,骄阳妹妹此刻就在周府,不出三刻定然就过来了。”   叶骄阳的性子他们都了解,自是不愿意憋着事的。   就冯珩做的那些事,太子心里自然有数的。   再来,就高里王子的那脑子,自己都已经避开了,他定然会抓住机会做点什么,只是他却不知,叶骄阳愿意以诚待人,却从来不是傻子,他算计的痕迹太明显了,只会适得其反。   叶骄阳不高兴的时候,素来喜欢同周佑娴说说,冯珩闹出这么大动静,周佑娴这两日怕不会去相府,那么只能叶骄阳过去了。   冯珩摇着扇子,突然凑到太子跟前,“你又要讨好叶姨丈,又要怕你骄阳被人抢走,可怜人啊。”   哪像他们家周佑娴,那般的省心。   太子微微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珩,“既然本殿都这么忙了,也不差再多做一两件事了。想来,为周姑娘寻一门好亲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太子出手,自然是人品贵重,家世清白的。   冯珩,立马闭上了嘴,只将那折扇晃的越来越快,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太子却不以为意,只低头饮着杯中的茶水。   叶骄阳来的很快,来了之后自让人先传话,去给顾明慧见礼。   顾明慧一听,叶骄阳是带着周佑娴来的,眼睛一转,便交代下头的人,“本夫人现在出门了,你让她俩自便就成。”   所谓的自便,那肯定是叶骄阳带人去寻冯珩。   昨日周家有人上门提亲的事,顾明慧也听说了,虽说提亲的人不怎么样,可是有这个苗头,少不得有更多的人盯上周家。   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   他们肯定不敢将主意打在叶骄阳身上的,自然都会主意到周佑娴,这慢慢的挑着,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皇后不着急也就算了,她这一着急,闹的顾明慧心里也着急。   这几个孩子,数自个的冯珩最大,到现在也没个着落,心里干着急都说不出来。   按道理说,几个孩子一起长大,那近水楼台总能先得月,可奈何冯珩是个没脑子的,这么些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顾明慧有心同夏柳提提吧,也知道夏柳谨小慎微的性子,又不想给她出难题,只想着俩孩子水到渠成最好。   如今难得叶骄阳带人上门了,她自不会占用孩子们的时间。   她们来的时候,下头的人还说去同顾明慧通报,结果一出来说是夫人不在府中。   叶骄阳无奈的叹息,怎的姨母也跟着胡闹?   不过,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似也不好,便领着周佑娴去了冯珩的院子。   到了冯珩的院子,一眼便瞧见了,穿着一身白色缎面长袍的冯珩,他背对着他们,抬头看着初升的太阳。   恰在这个时候,旁边有小厮过来,小声的提醒冯珩,“少爷,该用药了。”   说完,听着冯珩适时的咳嗽了几声。   “郡主,周姑娘。”叶骄阳停住脚步的时候,被左右的人瞧见,便出声见礼。   听着她们过来,冯珩猛的转身。   一看见冯珩的脸,叶骄阳吓的打了个寒颤,这,满脸的苍白,便是连嘴唇都没了血色,这样子就跟病的要死的一样。   而冯珩一回头,视线便就放在了周佑娴的身上,阳光下他眼里似乎还含着泪,眼中带着几分痴迷,几分幽怨。   叶骄阳下意识的便看了她俩身上的锦衣,对上冯珩,总得有一种负心汉的感觉。   “你们,怎么过来了?”冯珩让出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只是这一动,冯珩便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他这一提醒,叶骄阳才注意到,石凳上坐着的太子,“太子表哥怎么过来了?”   一边问,一边拉着周佑娴的手,饶过冯珩,坐着离冯珩远些的地方。   “我来探望表兄。”太子从善如流的说了句。   冯珩手撑着石桌,便准备坐下。   “等等。”却被叶骄阳给唤住了。 第299章 番外九 扯开窗户纸   冯珩抬头,不解的看着叶骄阳。   叶骄阳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你这干咳无痰,分明是刚开始生病,莫要离着我们这般近,将病气过给我们。”   听了叶骄阳的话,冯珩只觉得心肝都在疼。   他们可是嫡亲的表兄妹啊,不向着自己也算了,还待自己这般冷情,便是大街上随便一个人,怕都得不到她这般,冷眼相待。   不过,饶是如此,冯珩还是坐在了叶骄阳指的位置。   抬头看着太子,“殿下,你也不管管骄阳表妹?”   太子轻笑一声,“除了顾世子,骄阳表妹哪里还怕过旁人?”   他们一起长大,谁人不是宠着叶骄阳?   冯珩微微的叹息,左右他在叶骄阳跟前也讨不得什么便宜,便将视线放在了周佑娴的身上,“我猜,佑娴表妹寻我,是有事吧?”   说完,还又配合的,咳嗽了几声。   啪!   一听冯珩的语气,叶骄阳便笃定,这事定然是与冯珩有关的。   当下便恼怒的拍了桌子,“冯珩,我就知道也就是你能想出这么缺德法子来,这么闹有意思吗?”   冯珩挨了骂,自也没有多解释,只依旧定定的看着周佑娴,“佑娴表妹,能否借一步说话!”   叶骄阳立马拉着了周佑娴的手,“不能,冯珩,有我在定不让你欺负她!”   看叶骄阳紧拉着周佑娴的手,冯珩面色微微的有些沉,“骄阳,这是我同周姑娘之间的私事!”   头一次,这般严厉的同叶骄阳说话。   叶骄阳自然是不怕的,直接放了了周佑娴的手,猛的站起来便要同冯珩理论。   没道理,欺负人还欺负的这么理直气壮。   今日是叶骄阳带周佑娴过来,若是冯珩还这么不知好歹,明个就让周叔亲自登门,打这个宵小之徒!   可是左手却被太子拉住了,不等叶骄阳发作,太子直接抬脚踹了冯珩一下,“怎么说话呢?”   周佑娴一瞧,因为自己若是让太子同冯家都不睦了,那便是她的罪过了,便重新拉住了叶骄阳的手,“无碍的,想来同冯公子说清误会便好了。”   叶骄阳立马摇头,“你不必怕他,若是他敢胡闹,现在就让姨丈教训他!”   “无碍的,冯公子是君子,我定不会出事。”周佑娴笑着安慰叶骄阳。   便起身,朝冯珩那边走去了。   这到说到底确实是人家的私事,周佑娴都愿意过去了,叶骄阳自不好强出头,只能一遍遍的告诉周佑娴不要害怕。   国舅府独子的院子,自是气派的,从亭子出来,走过拱门,便又有另一边开满鲜花的园子。   看到四周空旷,周佑娴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冯珩冲着周佑娴做辑,“我说过,希望你过的好,若你能嫁给良人,我自然会放手。只是,登周家的门的,那都是些什么东西,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这样的人,我,做不到。”   听着冯珩的执念,周佑娴突然轻笑一声,“冯公子,你这话说的,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   低头,从袖子里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冯珩,“也难为冯公子,演戏了。”   被周佑娴说破,冯珩不以为意的笑着接过,“确实,有些憋闷。”脸上涂了这么厚的一层白,感觉便是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很快,冯珩便将脸擦的干净,便露出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低头一瞧,到底将周佑娴的帕子给脏了,便小心翼翼的将帕子收了起来。   “冯公子,你到底想如何,还请直接说出来。”莫要,一次次的装模作样的戏耍旁人。   表面说放手,暗地里使腌招恶心人!   冯珩也难得严肃起来,“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过的好,我可以放手,你若是过的不好,便休想摆脱我。”   听了这话,周佑娴也冷了脸,“冯公子这话可笑,我过的如何与你何干,便是我行乞街头,也丢不了冯家的脸,你如何能说的这般理直气壮,还不是仗着你国舅府的身份?”   周佑娴说的很清楚,冯家门槛太高,她,攀不起。   “国舅府?”冯珩冷笑了一声,随即眯起眼来,一步步的靠近周佑娴。   看着周佑娴因为害怕而颤抖的身子,却倔强的不往后退一步,冯珩心头便烧起了火,“你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身份不当,既如此那我就摆了我国舅府公子的架子又如何?”   周佑娴到底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冯珩,“你想做什么?”   这样的冯珩,让她瞧着陌生,瞧着似乎打心底有些发杵。   冯珩面上还是笑着,只是那表情越发的让人心冷,“你人已经在冯府不觉得羊入虎口吗,我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太子孤身前来。   即便有心为你出头,可从宫里调人也需要时间,至于骄阳,她来姨母府中,难不成还有叶家暗卫也能跟着进来吗?”   手慢慢的抬起,意有所指的指向了周佑娴的领口,“你说我若是在这里,对你做点什么,旁人,谁能救你?”   明明,眼前还是那个人,可话却让周佑娴觉得,格外的陌生。   仿佛,从未认识这样的冯珩。   啪!   周佑娴突然抬手,打开了冯珩的手掌,“冯公子,你冯家自是尊贵,可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你若真对我作出什么畜生之事,我便死在你眼前,我周家再不济却也不能让独女受辱,纵是你身份高贵,也不得不给我家一个交代!”   不仅如此,周生乃是跟叶卓华出生入死过的人,冯珩真要这么做了,相府跟国舅府怕会就此决裂。   这几个人生了嫌隙,便是整个大佑也要颤一颤的。   看着周佑娴满身的刺,冯珩突然笑了,如沐春风,百里冰封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后到底主动退后一步,只一步便消除了他身上的压迫感。   “周家独女,你自有自己的底气,我且问你,你现在再说门不当户不对,怕是连你自己也信不得吧?”   旁人就算有闲言又如何,顾明慧没有吗?   顾夭夭叶卓华又没有吗?包括冯皇后,当初挖地三尺的时候,不也是因为闲言碎语?   可那又如何,手握重权,旁人也翻不出花来。   说到底,还不过是因为不想面对罢了。   周佑娴这话,能应付得了叶骄阳,可却应付不了冯珩。   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这么大打打闹闹的,就算是亲人也定然不会讨厌,但凡有那么一点喜欢,便能一起扛起事来。   看着冯珩逼问,周佑娴深吸的一口气,“好,冯公子既然想知道,五月十六太子生辰,东宫摆宴,我定给冯公子一个交代。”   说完,周佑娴冷声说了句,“代我向骄阳说句对不住,身子不适,先回府了。”   而后用眼神示意,她要从冯家的后门离开。   冯珩微微叹息,却也只好依了周佑娴了。   周佑娴上了马车,手很自然的放到领口的位置,被冯珩碰过的地方,烫的人,心里发慌。   冯小公子,貌似潘宋,举止儒雅,京城中多少贵女都倾心。   周佑娴深吸了一口气,掀起马车的帘子,驱散了心底的燥热。   看着周佑娴被冯珩带走,叶骄阳站了一会儿这才坐下,狠狠的剜了太子一眼,“你们这是,唱的什么双簧?”   太子笑着摇头,“莫要将我,同他扯在一起。”   叶骄阳哼了一声,“你当你是什么好东西,帮着冯珩那厮打掩护!”   旁的不说,就冯珩一说话脸上的粉都往下掉,叶骄阳都替他尴尬,你就算装可怜,能不能动点脑子。   不说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妆容,就是真的病了,也该在塌上躺着吧,而不是穿成那样在院子里吹冷风吧?   太子听的轻笑一声,“骄阳聪慧,可却误会我了,我只说来探望他,并未说是来探望生病的他。”   叶骄阳翻了个白眼,这话她绝不信的。   手转着茶碗,“你说冯珩,年纪轻轻的,怎就成了傻子。”   耍心眼,就不能耍的高明点,叶骄阳叹了口气,看来周佑娴真的无缘做自己的表嫂了,好端端的媳妇,就是被冯珩这么蠢走的。   太子倒不在乎冯珩,只拿了跟前的锦盒推在叶骄阳跟前。   叶骄阳狐疑的打开,“这是什么?”说着,便瞧见里头的三个福袋。   “昨日同叶姨丈吃酒,听叶姨丈感叹时光荏苒,说起来一直想亲自为姨母求个福袋,都未得愿。   这些日子,估摸叶姨丈会忙的很,端午节的福袋怕又来不及求了,恰巧今日清晨了然大师去宫里讲经,明日便又要云游,送个我几个开过光的福袋,便想着让表妹送过去。”太子解释的清楚。   原本,皇太后好礼佛,自从临安去了之后,皇太后便在慈宁宫不出来,了然是高僧,每年云游回来多会去宫里开导皇太后。   太子今早去请安,正好便碰到了。   一切,自是合理。   叶骄阳摆弄着闻了闻,一股子淡淡的艾草的味道,很是好闻,“既然你给,着人送去便是。”   何至于兜这么大的圈子。   太子淡然的一笑,“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若亲自派人去,叶姨母用的也不得劲。”   身份这东西,终归还是有些在乎的。   叶骄阳点了点头,倒也没多想。毕竟,诚如太子所说的,这福袋确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即便是开过光的也一样。   叶卓华没空亲自去求,派下头去也一样,来回不到一日便能得了。   叶骄阳便将这锦盒收了起来,甚至还感叹,这么平常的东西,用这般好的盒子装,也是屈了这盒子了。   “自然,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太子继续说道,“我这便算是将端午礼提前赠与表妹了,等着我生辰的时候,表妹可莫要忘了回礼了。”   太子一提,叶骄阳啧啧的摇头,“你可真会盘算。”   几文钱的东西还想着做端午礼,还要骗自己准备生辰礼,太子生辰所送的东西,差了哪里能拿出手?   太子笑了起来,“我这也是为你盘算,我瞧着你那心上人醋劲大,我若不寻个由头,怕是今年的生辰礼,便如同旁人一般,只得你送什么如意之类的东西,无趣的很。”   这个礼轻,叶骄阳无论回什么也都能说的过去,只要是她自个用了心思的便成。   再说了,太子给叶卓华他们一家三口都送了,就算是拿到外头说,也没有失礼之处。   叶骄阳哼了一声,要是以前总得说上几句,可想想高里王子昨日的表现,心中有些烦闷。   太子看出叶骄阳那挂在脸上的不喜,唇忍不住勾了起来。   这个时候冯珩回来了,太子便止住了对叶骄阳的话。   叶骄阳一下又站了起来,“佑娴呢?”开口,便是质问。   “她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冯珩,拿着周佑娴的话,回了叶骄阳。   叶骄阳一听脸色都变了,来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同冯珩说两句话,就身子不适了?   一着急,踩着桌子便跃了过去,“冯珩,你是不是欺负佑娴了,我告诉你,即便我母亲不好说你什么,有我在一日,也绝不会让坐视不理!”   上去,直接拽了冯珩的领子。   在叶骄阳看来,自然是冯珩将周佑娴给气走了。   冯珩赶紧要推叶骄阳,可又怕真的伤了叶骄阳下手总是迟疑的,“人家两口子的事,你老参合什么。”   “呸,你要不要脸,你败坏谁的名声呢?”冯珩这一狡辩,叶骄阳更是动了火。   只后悔,就不该来冯家这趟。   还想着冯珩是个君子呢,没想到竟也会行龌蹉之事。   两个祖宗打起来了,旁人哪里有人敢拦,只能去禀报顾明慧去。   太子赶紧将人叫住,总是不想惊动长辈。   旁人不敢拉,只能太子上了,抬手推开冯珩,而后揽着叶骄阳,半搂着就将人往外头带。当然,动手的时候,不忘将那锦盒带上。   “你放开我。”叶骄阳正在气头上,用力的拽太子的胳膊。   “莫要让舅母担心。”太子只能在旁边,小声的劝。   叶骄阳气的脸还是沉的,“你说,冯珩什么玩意,在人家婚事上动手也就算了,来了本是让他解释清楚的,结果将人给气走了,莫不是觉得,周叔夏姨的脾气太好,才由着他这么耍手段?”   ------题外话------   周佑娴对冯珩的态度,其实从一开始冯珩同叶骄阳拌嘴的时候,已经不自觉地表露出来。   至于真正的原因,其实跟咱们正文里的一个人有关。   这个人扶摇直上,可却是有问题的。 第300章 番外十 求赐婚   无论叶骄阳说什么,太子只应承着好。   先将人哄出去便是,叶骄阳脾气着急,等出了院子其实也都冷静下来了。   她同冯珩一起长大,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妹,冯珩有时候吊儿郎当的不着调,可确实也不能做的太过火,刚才她的行动,自是有些过激。   可是却也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不对,便坐在马车上闷着不说话。   太子在马车下头将锦盒塞在叶骄阳的怀里,“我知道你同周姑娘情深,可是诚如明坤所言,感情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的好,若是不说清楚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总得尴尬。”   一顿才又说道,“明坤那边我亲自过去问问,若真的做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我让舅父将他派到边关历练,总不会坏了周姑娘的姻缘的。”   听太子许诺,叶骄阳这才点了点头,“成吧,一会儿你莫要忘了同姨母解释句,我们是在玩闹,莫要让他担心。”   太子笑着点头,“你放心。”   而后让出路来,让相府的马车离开。   他站在冯家门口看着,一直等相府的马车看不见影子,这才准备回冯家。   只是转身的时候,看到了藏在对面人群中的,一抹墨色,唇间到底忍不住噙着几分笑意。   待回了冯珩的院子,瞧见冯珩坐在凳子上傻笑,太子走过去,轻轻的咳了一声,才唤回了冯珩的理智。   冯珩抬头,看着太子忍不住说了句,“我的好事要成了,你也得快些了。”   刚才只顾着难受却没想到,周佑娴突然走说明了什么,她同叶骄阳一起长大,自然是知道骄阳的脾气。   她是跟着骄阳一起过来的,半路上却被自己气走了,就骄阳的脾气能不闹?   她做事素来妥帖,能作出这般决定,必然是心乱了。   这下好了,她从自家家里匆匆离开的事,被骄阳这么一闹,母亲那边就算想装作不知道都难,说不定现在,母亲已经张罗着给周家送赔礼了。   手中的折扇,扇的更欢了。   太子在旁边冷哼了一声,“可有的人啊,并不觉得,感情一定是生活的全部。”   即便喜欢又如何,她们也会衡量,值得不值得。   世上也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临安姑姑,如韵姑姑那般,非谁不可。   一句话,倒是让冯珩脸跨了下来。   想着,太子生辰的时候,周佑娴便会告诉自己真正的原因,心中莫名的就有些忐忑。   另一边,高里王子将鱼竿送出去之后,心里总是有些忐忑,觉得相府今日肯定会来人。   可是干等着时间太漫长了,干脆主动出击,去相府门口喝茶等着,然后就看见叶骄阳出门了。   不过不是去顾府的,而是去了周家。   高里王子自也知道,叶骄阳同周姑娘关系要好,有什么事定然是要同周佑娴说说的,只是她进去没一会儿,便就出来了,然后就去了冯家。   高里王子一直在暗处跟着,瞧着,再然后就瞧见太子与叶骄阳亲密的走出来的那一幕。   这也就罢了,还瞧见太子往叶骄阳马车上塞锦盒的那一幕。   面上愈发的冷了,原来,同自己便叫私相授受,似乎半点都不能逾规,可是到了太子这,便成了什么都可以了?   口口声声说是兄长,这般样子哪里是兄长可以做的?   等着叶骄阳的马车走远了,高里王子便才离开。   叶骄阳在马车里,低头想着太子的话,太子既然说要管了,她莫名觉得有些心安,许是从小到大的习惯,太子办事,素来妥帖。   只是,忍不住感叹,情这一字,让人心伤。   例如如韵姑姑,例如舅母,更例如冯珩周佑娴,弯弯道道的,多没个头绪,忍不住又想起了高里王子,唇间不自觉的出了一声叹息。   回到叶家后,叶骄阳自知道自己闯祸了,若是寻常的时候,她定是会逃到自己院子的,可如今手里捧着太子给的锦盒,若是让旁人送去,到底是不合适。   思来想去,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去。   到的时候,瞧见秋实姑姑在外头守着,透过珠帘,叶骄阳瞧见顾夭夭在案前似乎在看账本,叶骄阳拿着锦盒的手微微的一紧,抬头冲着秋实一笑,“原来母亲正忙着,这东西怕是都劳烦秋姑姑给送去了。”   秋实笑着却没接锦盒,“郡主说笑了,郡主过来夫人总能腾出空来。”   外头的银子,哪里能赚到尽头,叶骄阳自然是比银子重要的。   叶骄阳干笑一声,“我,我还是不要叨扰母亲的好。”   “进来。”她们在外头叽咕,顾夭夭在屋里听的清楚,难得叶骄阳也知道怯,便出了声。   听见顾夭夭唤自己,叶骄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掀了帘子进去,“这是孙姨母又送来了账本?”   屈身见了礼,便很自然站在了顾夭夭的跟前。   手里,拿起了最上面的账本。   叶骄阳是在宫里启蒙的,太傅亲自教导学识自是不错,后来大些回府了,管家的本事顾夭夭亲自教导,下头这些铺子终归都是要交给叶骄阳的,平日叶骄阳得了空,早已会帮顾夭夭看账本了。   只不过办春日宴,叶骄阳起了玩心,这几日才偷了懒。   顾夭夭看了一眼拿反账本的叶骄阳,伸手将账本从她手里取了出来,而后拍了一下她还在外头的手,“怎么现在,不打人了?”   叶骄阳就知道顾夭夭一定得了消息,低头嘀咕了句,“舌头真快。”   她还没进门呢,送消息的人便回来了。   顾夭夭恼的瞪了她一眼,“你就仗着你兄长让着你。”才这般肆无忌惮的动手。   叶骄阳低着头,“娘,我这也是心疼佑娴,若是姑息下去,总会影响佑娴的姻缘。”   顾夭夭叹了口气,“行了,就你们这几个小孩子下头的动作,能瞒的住谁,你周叔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来了,送消息的人刚走,说是明日便没有鲁莽人上门说亲了。”   只觉得,年轻人办事,到底不够沉稳。   这下好了,窗户纸捅破了,顾明慧总得去趟周家,若是周家那边不点头,日后谁还会提?   两家若是说开了,冯珩若是还纠缠,不定会被冯泽送到边关历练,届时有他哭的时候。   相比之下,想想当年叶卓华所为,才叫高明,直接让顾父不得不点头,两家婚事才能成。   听顾夭夭这般一说,叶骄阳想着以后不定会见不到冯珩了,心里还挺难过的。   兄长让着她,她也不是心里没数,便拉着凳子坐在顾夭夭跟前,“娘,您说表哥会不会同姨丈服软?会不会,就此不再做过激的事?”   顾夭夭微微摇头,“怕是,难。”   情这个东西,选择放下,犹如剜骨,除非周佑娴嫁人。不然,冯珩是不会死心的。   叶骄阳低头思量,这才注意到刚刚放在手边的盒子,便想着换个话题,将太子赠的东西给顾夭夭。   顾夭夭瞧了一眼里头的东西,“太子办事,素来稳重。”   也妥帖。   马上就要端午节了,私下相赠的东西,其实每年都有,可只有今年,太子送的最轻。   高里王子的事,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太子若是还不知不嫌,倒显得他别有心思一般。   如此,倒也最合适。   情谊在,礼节也在。   不过,对于高里王子,顾夭夭也始终没问,有些事,总觉得说的太透,也并不是好事。   顾夭夭正想着高里王子的事,下头的人便禀报,说是高里王子着人送礼来了,说是给叶骄阳的赔礼。   叶骄阳当时脸便红了,倒也并不是羞的,而是有些恼怒。   这赔礼送的真有意思,若是因为马场上的事,昨日来的时候,他便应该带来,可若不是马场上的事,那就是昨日。   可明明,昨日在明面上她俩什么都没有,这堪堪的光明正大的送东西过来,不是将一切都挑明?   刚才,顾夭夭还说冯珩做事鲁莽,那现在高里王子算怎么回事?   究竟是,情难自禁,还是充满算计,有些事,叶骄阳都回避不得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顾夭夭,此刻从顾夭夭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只淡淡的吩咐下头人,送上来。   高里王子东西都已经送来了,总得要给布珍公主面子,不能轻易的驳了。   很快东西送来了,他倒是给顾夭夭他们也备了礼物,都是从突厥带来的稀罕玩意,可偏偏叶骄阳的这份最独特。   该是用高里王子所言,叶骄阳的东西,最精致,说白了,就是最贵重。   一件,是大佑的金丝缕衣,闪闪发光,另一套是突厥的服侍,颜色鲜亮,像极了新嫁娘的衣服,只除了上头的纹理不同,别的分毫不差。   而且,配饰也气齐全了。   顾夭夭的脸终是忍不住沉了下来,高里王子送的东西,无论是于公,他是高里王子给大佑相府送东西太贵重,还是于私,不过娘舅家的外侄,都不合。   她瞥了叶骄阳一眼,“这礼是送我跟前的,你并未瞧见。”   声音,有些冷。   话自说的透彻,顾夭夭不想让叶骄阳再沾染这些东西。   态度,已然表明,无论这俩孩子有没有什么,她都不会同意叶骄阳同高里王子在一起的。   若是,她俩的事是意外的撞破的,又或者,高里王子提前问问自己,或许叶骄阳总会同顾夭夭反驳的。   而此刻,叶骄阳缓缓的闭眼,也只是说了句,“女儿告退。”   待叶骄阳退下后,顾夭夭指着高里王子送的东西,终是没忍住说了句,“混账东西!”   那些心思,也敢用在叶家?   抬手,直接让人将东西都退回去,就送到布珍公主跟前,“同嫂嫂带个话,今这事我便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若是他不长眼的,闹到夫君跟前,怕是届时我也没法子两全了。”   若是小了,是两家有些不痛快。   若是闹大了,便是大佑同突厥有矛盾,耶齐大汗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若是知趣,那就知道割舍掉这一个。   若是不知趣,什么通商,也大可不必了。   即便苗疆那边有异动,以大佑现在的实力,却也不必瞻前顾后的被人掣肘。   当然,高里王子显然是不清明的,他已经确切的感受到,叶骄阳那小姑娘对他是有情谊的,为了不让太子捷足先登,他自要用特殊的法子。   毕竟,现在他是出使大佑,不是当初在大佑做质子的时候,有什么事可以徐徐图之。   等着商议的事结束,估摸都过不了端午节,他便得离开了。   按道理,和亲的人,该是由大佑指派的,可是高里王子想着叶骄阳,便不会选帝女。   思来想去,高里王子便想了这最快的法子。   他想着,顾夭夭总得要给姑母一些面子,也想着,叶骄阳会害羞的躲开。   毕竟,在他看来,叶骄阳定会喜欢,自己这般男子有担当的做派。   而现在,他,便是要让,叶相也不得不点头。   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太子那边忙着苗疆的事,便不大来御书房了。   之前还不觉得,太子有多么的能干,等着人家不在跟前了,皇帝又开始惦念着自己儿子了,想着若是太子还在御书房,等着下午他便能歇息了,而不是得一直在这里坐着。   正感叹的时候,下头人禀报,说是高里王子求见。   皇帝微微拧眉,可到底还是点了头。   高里王子进来后,难得行了大佑的礼。   皇帝让人将高里王子扶起来,“王子同文渊幼时一起长大,恍惚间又瞧见了你小时候的样子。”   人家用了大佑的礼,皇帝自然是显得,随和亲近,而后聊些个私下的话。   高里王子垂着头,“是呀,仿佛还在昨日,在我心中圣上一直都是最可敬的长辈。所以,我才敢冒昧的来求,圣上允许。”   皇帝的手轻轻的转动扳指,似笑非笑的看着高里王子,“这话,倒是见外了。”   高里王子似是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起身,跪在了皇帝跟前,“不瞒圣上,我与骄阳郡主两情相悦,只是事关骄阳郡主的名节,不敢轻易与旁人道,只求圣上做主成全。”   ------题外话------   今天看见,十八号在起点女生限免。 第301章 番外十一 要做亲家?   如果高里王子主动提起来,说仰慕骄阳郡主,旁人不定会猜测,这俩人私下有什么,只有圣上降旨,才会阻止这般猜测。   似乎听起来,他真的只是为叶骄阳着想。   皇帝面上笑容不变,轻轻的点头,“这原是好事,只是王子也该清楚,骄阳并非皇族,你若有心此刻该是求到叶相跟前。”   若是两国联姻,皇帝自是能做主的。   可你偏偏说的是,两情相悦,既如此,便先该求人家父母点头。   高里王子微微沉下脸来,而后抬头,“圣上,据我所知,这些年叶相把持朝政,为人嚣张霸道,若是这样的人,有了不臣之心。”   剩下的话,高里王子自然不必再说下去了。   作为帝王,一定会懂。   皇帝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了,这话说的倒是如多年前太后所为一样,竟都打了这个主意。   只可惜,从叶骄阳出生后,皇帝便不必再担忧其他。   从前世人都说,叶卓华是佞臣,可是却说不透,叶卓华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如今,国泰民安,四下清明,从来都不是皇帝一人的功劳。   皇帝手轻轻敲着桌面,“王子的话,倒不如一次说完。”   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高里王子仅仅只是想挑拨他同叶卓华的关系,而后要表明,将骄阳嫁过去的好处。   果真,高里王子继续说道,“骄阳嫁到突厥,我们两国交好,我便是圣上掣肘叶相的手臂,骄阳在手便叶相在手,再来,据我所知,太子殿下该也心仪骄阳。   如若骄阳做了太子妃,叶相自更是一家独大,外戚干政,从来都不是好事。”   太子如若真的想要娶骄阳,将来必然是要与祖宗家法为敌,摒弃后宫,如若帝王用情到这般地步,并不是好事。   而高里王子不同,一来骄阳心属意他,二来突厥地远,叶相手伸不了那么长,即便自己纳妃,他远在大佑都城,能将自己如何?   若是因此受了打击,更有利于皇权稳固。   可以说,叶骄阳留在京城是个祸害,远嫁突厥于两国都有益处。   看皇帝久久不语,高里王子继续说道,“我知道此事,圣上为难,可我若是能让骄阳承认是她求在圣上面前,圣上是否可以下旨?”   现在毕竟在京城,皇帝下旨后,叶相肯定不愿意。   可是,叶相疼惜叶骄阳,只要叶骄阳同意,叶相还能如何?   而且,叶骄阳承认,是她来求皇帝的,皇帝作为长辈怜惜骄阳才下旨,自在明面上不会与叶相离心。   皇帝好笑的看着高里王子,突然问一句,“你父汗的身子,可还好?”   高里王子不明就里,只能点头说一句,“甚好。”   听了高里王子的回答,皇帝笑着点头,“容朕,好生想想,王子先回去歇息。”   高里王子虽然不满意皇帝竟然不直接点头,可因为皇帝态度温和,想着大约是自己提的太突然了,便也没有再言其他。   等着高里王子出去后,皇帝招人进来,“去同叶相传话,说是高里王子可到朕跟前求亲了,他这父亲做的有点失责啊。”   故意,笑话叶卓华。   宦官笑着点头,只觉得高里王子天真,当初临安公主大去都没能毁掉这两人的情谊,就他这三言两语,便想着让君臣离心?   莫说,他在突厥只是一个比较得宠的王子,就算已经定下了是突厥大汗又如何?   临走的时候,皇帝又叫住,“小心回话,莫要将太子牵扯进来。”   他可知道,那人在这事上小心眼的很,再则说,皇帝笑了笑,他同叶卓华是知己兄弟又如何,终归也亲不过自己的儿子,自己哪能没有私心呢?   只是,下头的人刚走,又被皇帝唤了回来,特意嘱咐了句,这事也莫要告诉冯知微。   那人啊,对顾家那俩姐妹可叫个死心塌地。原本,少年情怀想说便说,若是按照皇后的性子,不一定能成的事,就不许招惹人家。   另一边,诚如冯珩所想的一样,叶骄阳在冯家一闹,顾明慧便得去给周家赔不是,顾明慧过去的时候,倒也没直说,只说冯珩跟叶骄阳这表兄妹俩不知道为了什么玩意,吵吵起来了,结果冯珩迁怒到周佑娴身上,将周佑娴气走了。   虽说现在孩子们都大了,可是在长辈眼里,终于都小。   倒成了,孩子耍脾气,大人来帮忙善后来了,夏柳自不会说其他的,只笑着闲聊。   顾明慧没将话说透了,夏柳自也不会点。   今日,留有余地,他日也好相见。   等着顾明慧离开后,夏柳便将周佑娴拉到跟前,“今日,受委屈了。”   自己这个女儿,她是知道的,若非受了大委屈,断然做不出中途离开公然落人面子的事。   可如今,叶骄阳为了自己女儿都与嫡亲的表哥动了手,顾明慧更是亲自登门,又是道歉又是送礼,莫要说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就是寻常的人,夏柳也不可能再说其他的。   看夏柳一脸的担忧,周佑娴多少有些心虚,冯珩今日举止是有些不端,可却也算不得过火。   倒是自己,动手打了冯珩不说,还让叶骄阳在冯家发了脾气,怎么想,似乎也是冯珩吃亏。   她拉着夏柳的手,“娘莫要担心,冯小公子不会欺辱女儿,再说有骄阳在,哪里有人敢与女儿过去。   只不过突然来了月事,女儿怕失礼,这才匆匆离去,倒引的长辈们误会,等着哪日女儿得求母亲上门,给冯公子说情,莫要被国舅爷惩罚了他。”   看周佑娴说的坦然,夏柳倒不好再问下去了,只是抬手帮着周佑娴顺了顺头发,“冯家公子?”   想问一问,真的,对冯珩无意?   周佑娴低头叹息,“娘,冯公子乃是真君子,京城中难得一见的佳婿,只是娘,您当初为何没有选择顾中丞?”   当初,也是有一次周生吃醉了酒,问夏柳可后悔过?   那时候,周佑娴还小,与乳娘玩躲藏,正好再暗处听到这话。   周佑娴早慧,虽是寥寥数语,却已经窥得一二。   虽说,周生同顾子皿地位相当,可在世人眼里,文官高洁,武将鲁莽,再加上顾子皿乃是名门出生,在旁人心中,自是该高于周生的。   夏柳不知周佑娴如何得她年少时候的事情,想起那人通红的眼睛,也想起成亲时候突然下起的雨,那人的面目变的清晰,又突然变的模糊。   而后,似乎都忘了,为何当初会伤心那般久,又为何,素来淡然好说话的她,突然因为顾子皿的一句身份,而生了许多刺。   侧头看着自己的女儿,“孩子,娘希望你不喜欢仅仅只是因为不喜欢,而不是其他的事。”   到底,周佑娴与当初的自己不同,她是真正的贵女千金。   周佑娴笑了笑,“娘,能被其他事情左右,到底也还是因为,不够喜欢罢了。”   比如如韵公主,对废太子那才叫喜欢,这么多年了,也依旧是念念不忘。   听了周佑娴的话,夏柳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也许是的,年少时的一丝心动,便以为是恒古的喜欢,却不知,不过是那一瞬间,觉得与众不同罢了,“好,咱们不急,总会慢慢的挑到,合适的男子。”   周佑娴轻轻点头,只是垂眼却敛下了真正的情绪。   娘俩正聊着,下头的人禀报,说是顾中丞夫人来了。   夏柳狐疑的皱着眉头,她来做什么?   京城之中,虽然外人都不知道,夏柳同顾子皿的旧事。   可是,夏柳终究是记得,所以即便是参宴也离着这个顾夫人远些。   旁人只以为,夏柳只愿意同顾夭夭说话,却不知,夏柳还有旁的心思。   虽然两人并无私交,可人都来了,也不能将人撵走。   便让人领到前头院子等着,她顺理了一下衣服,便起身迎出去。   “周夫人。”顾夫人很客气,瞧见夏柳过来,便紧走了几步,上前拉住了夏柳的手。   夏柳笑着说了句,“前些日子刚得了一株上等茶花,原想着哪日下帖让姐妹们都来瞧瞧,不想今日便见了夫人,倒省了我的帖子了。”   她不喜与人交际,并不代表不会,好听亲昵的话随口便说了出来。   热络的,招呼顾夫人。   顾夫人坐下后,倒也没有左顾而言其他,直接开口,为顾常存提亲。   自然也只是笑着说,只是过来先听听夏柳的意思,若是愿意,再让人上门提亲。   因为顾念两家的名声,也没敢拖人送消息,便亲自过来当面同夏柳提,以表示他家的决心。   其实,这都是顾夫人挑好听的话说,真实原因,其实是顾常存非要让人亲自来,无论如何也得说下这亲事来。   从春日宴上就嚷嚷着让她过来,听闻昨日就有人上周家门了,那边直接不吃东西了,再加上今日国舅夫人带着礼品上门,顾常存直接说,如果不来提亲便要自戕。   顾夫人这才没法子了,急匆匆的过来。   其实对于这门亲事,顾夫人自是没多想,周家门楣算不得高,可周佑娴是独女,又在宫里开的蒙,尤其背后是相府,倒也能算得上门当户对。   只是,京中人都说,国舅府小公子也喜欢周家姑娘,所以没人动旁的心思,所以顾夫人这才犹豫。   可经过不住顾常存磨,想着一家有女百家求,过来问问,万一周家同意了呢?   再说了,孟家后代,倒也不是说,不敢同国舅府争一争的。   听着顾夫人竟是为了俩孩子来的,夏柳有一瞬呆愣,他竟想与自己做亲家?“这,可是顾大人的意思?”   不由的,问了句。   顾夫人倒没想到,夏柳会这么问。这两日顾子皿很忙,再加上顾子皿重规矩,顾夫人怕顾常存胡闹被顾子皿训斥,便将这事给压下去了。   至于来提亲,自然觉得,两家结亲也没什么不好,愣了片刻随即点头,“自然是,夫君常夸,太子太傅才情了得。”   顾子皿总不能夸奖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吧,顾夫人便提到了宫里。   夏柳缓过神来,面上带着几分诚恳,“佑娴那丫头能得夫人的垂青,自是她的福气,只是我们家里就这一个孩子,总不舍得让她太早出嫁,想着再留她几年。”   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若是顾夫人聪明,这个时候该不必问了,只是想起家里头还闹着的顾常存,再来,若真是不想现在嫁人,刚开始为何突然问起了顾子皿。   都道是,母亲为了孩子什么都能做出来。此刻,顾夫人便是,豁出去脸面接着说道,“我记得,周姑娘已经及笄快两年了,也算不得小了。再说了,咱们同在京城,两家离的也近,说句妄想的话,若是咱们成了亲家,将来孩子们回来也方便。”   顾夫人面上还笑着,可夏柳已经快笑不出来了。   低头,拨弄了一下茶水,“这事,我总的跟我家老爷商量了,夫人也知道,我家老爷跟相爷一样,也是个宠姑娘的。”   夏柳都这么说了,顾夫人总不能,现在去见周生,或者见叶相吧,只能笑着说好,又同夏柳闲聊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等人走了,夏柳呆坐在椅子上。   他,真的想要结亲?   是放下了,还是纠缠?   成亲那日的事,夏柳后来也还是知道了,心中有些恼顾子皿的,你说放开便放开了,为何,还要做这般,坏人姻缘的事?   微微的叹息,低头只能转着茶杯。   良久起身,却瞧见顾夫人刚才坐着的地方,搁了一个绣的黯淡的荷包,想来是顾夫人临走的时候故意放下的,怕夏柳是推脱的话,不去问周生。   夏柳想了想,这种事到底不能让周生亲自出面同顾子皿说,免得这么大的人了,再打起来让小辈们笑话。   便让下头的人,拿着还回去。不过,要在门口守着,等着碰见顾子皿,就当恰巧遇见要还东西,顺便转告顾子皿,是周生没有结亲的意思。   而另一边,难得叶卓华能回府用午膳。   “今日,怎得了空闲?”顾夭夭笑着问了句。   “太子是个能盘算的,剩下的事我都交给他做了。”叶卓华一边说,一边为顾夭夭夹菜。   叶骄阳在旁边撇了撇嘴,世人皆道叶相宠女,却不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他待顾夭夭从来都是排在叶骄阳前头的。 第302章 番外十二 撕破脸   若是从前,叶骄阳肯定是要打趣父母几句。可现在,因为心里有事,话也变少了。   也不等叶卓华给她夹菜,自个动手便是。   待叶卓华忙完顾夭夭这边,撇了叶骄阳一眼,“我下午无事,带你去校场转一圈。”   顾夭夭本来已经拿起筷子了,听叶卓华这么说,不由问一句,“去校场做什么?”   “带她活动活动,省的人家说,是冯珩让着她。”叶卓华说完还冷哼了一声。   顾夭夭这便明白了,估摸叶骄阳在冯家的事,叶卓华也知道了,俩孩子打架他不劝着点,反而还教着自己的女儿练功夫,这是盼着下次再下手狠点?   顾夭夭抬脚便踩了叶卓华一下,“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教什么不好,还要教打架?   看顾夭夭脸色不对,叶卓华低头不吱声了,却倔强的没动,刚才被顾夭夭踩的那脚,好似这般便能代表他坚决的心意。   终归,在叶卓华心中,打了冯珩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无论如何,只要吃亏的不是自己的女儿就成。   被父亲宠着,叶骄阳到底露了笑脸。   原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用个午膳,偏生宫里来人了。   若是皇帝给旁人送话,自然得全家出去听着,可偏生在相府叶卓华不理会那套,便是相府下头也都习惯了,宫里来人只管带到叶卓华跟前便是。   宦者被带过来了,看着叶卓华也没动的意思,便咳了一声,“圣上有话让奴才带给相爷。”   想着,你好歹不说起来一下,寻个僻静的地方。   毕竟,事关顾夭夭的娘家人,免得顾夭夭难做。   可叶卓华却没理会那一套,只觉得两个大男人之间也没什么私密话。   若是朝廷的事,自然是有密信过来的,现在只派个下头人来,不定是也知道俩孩子起了矛盾的事,过来劝人。   是以,叶卓华的态度不好,冷声斥了句,“说。”   听到叶卓华开口训斥,宦者不由的打了个寒颤,此刻却也不想旁的,左右叶家夫人会不会为难,与他也没关系。   便,将皇帝吩咐的话,说了出来。   一听高里王子要求亲,叶卓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宦官不敢多待,赶紧退了出去。   顾夭夭眼皮一跳,心中暗骂高里王子心思真大,都直接捅到皇帝那了。   即便他不是良配,若是心中真的有叶骄阳,该求的不是皇帝而是叶卓华!   叶卓华没有说话,只是看这满桌子的菜,却没有一点胃口,而后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眼微微的眯着,“我有事,一会儿回来。”   顾夭夭就防着他这一招,人一动直接拽住了叶卓华的手,“即便看不上那人,也用不着我们动手。”   直接给耶齐大汗送个消息,若是耶齐大汗处理妥当,那便将高里王子打发着离开便是,着实用不着脏了自己的手。   再则说,顾夭夭还没问过叶骄阳的心思,等着娘俩将话说开了,再想着如何处置不就成了?   听说高里王子竟然求到圣上跟前,叶骄阳的脸一白,看着叶卓华这般生气,叶骄阳起身对着叶卓华屈膝,“爹,此事女儿心中有数,若是需要爹出手,女儿定不会客气。”   说着,直接领自己人出去。   一出门,便听着叶骄阳让人备马的声音。   看叶骄阳心中有数了,叶卓华到底没强出去,等着顾夭夭将人放开,叶卓华招人给宫里送信,三日时间,让高里王子,要么走,要么死!   这饭,肯定吃不下去了。   叶卓华去了书房,亲自给突厥送消息,他,要高里王子从此和大汗之位无缘。   写完信件后,叶卓华一抬头,瞧见顾夭夭在那看着自己,“放心,我是来写信,不是来磨剑。”   顾夭夭微微叹息,“我还不知道你?”   无论是写信还是磨剑,终归是不会让高里王子好过了。   叶卓华哼了一声,“骄阳回来正常也就算了,若是掉了泪,要他好看!”   便是布珍公主出面,都不成。   顾夭夭嗯了一声,原想着,将高里王子的礼送回去,让布珍公主盯好高里王子。没想到,他的动作倒是快,竟敢闹到御前。   叶骄阳到了顾家的时候,布珍公主正在屋里训高里王子。   她还不知道高里王子进过宫的事,只是当叶家人送还了礼,当时布珍公主脑子就嗡了一声。   只不过高里王子不在府中,等人一回来,布珍公主赶紧将人唤到自己跟前。   她到底也是怕这事让顾明辰知道,给玉姝公主送了个消息,找了个借口让顾瑾陪顾明辰在外头用午膳,免得撞到她训人的事。   “姑母,我同骄阳两情相悦,我赠她这些有何不可?”高里王子看着布珍公主一脸的震怒,不由的解释了句。   “给我跪下!”布珍公主怒斥一句,看高里王子不动,接着又说道,“怎地,我如今不能替你父汗教训你了?”   听布珍公主提起耶齐,高里王子这才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   布珍公主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里王子,“你我同是皇族出生,你想的什么我如何不知道?骄阳身份说句难听的,便是比皇家公主还要尊贵的,你想迎娶的是能给你助力的大佑人罢了!”   听布珍公主将话说的透彻,高里王子抬头定定的看着她,“如此,姑母说说,我,何错之有?”   于突厥而言,能迎娶到骄阳公主,自然是百利无一害的。   布珍公主冷笑一声,“因为,我是她的舅母,若你是真心这也就罢了,偏偏存了利用的心思,此事,便是你父汗来说我也绝不同意!”   听布珍公主说的如此决然,高里王子干脆站了起来,“姑母莫要忘了,您不仅是叶骄阳的舅母,也是我的姑母,是我父汗的妹妹,是我的突厥的公主!”   世人皆知,皇帝对公主不甚在意,想要和亲,娶个公主还是婢女有什么区别?   就如同父汗一般,迎娶了个世家姑娘,而后突厥真的出事了,还要送自己的皇子来做质子。   可若是他迎娶的是叶骄阳呢,只要叶相不倒。不,该是说只要皇后不倒,父汗当初的情况,就永远不会出现。   更何况,皇后怎么能倒?   这么多年了,皇帝跟前只有太子一个儿子,想来是与皇子无缘。   无论皇后做什么,太子始终是要登基的,那么冯家尊贵,叶家必然也不倒。   啪!   看着眼前这个,满心只有权力的侄子,布珍公主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这时候,她仅仅只是,叶骄阳的舅母!   当初,她非要嫁给顾明辰,本就有愧于顾家,如今侄子再算计走人家外孙女,这,像什么话!   布珍公主咬着牙,“自来质子都要受尽苦楚,你在大佑顺遂是我的照看,更是顾家的颜面,你怎可恩将仇报?”   一个异邦公主,能护的了质子明面上,却护不了私下。   利用年幼时候的善心,这如禽兽何异?   高里王子揉了揉发疼的脸,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既然姑母早就忘了突厥母族,那么以后有什么事,也都莫要打听了。”   布珍公主惊觉高里王子这话不对,正要仔细的问两句,这时候下头的人禀报说是骄阳郡主来了,求见高里王子。   布珍公主只觉得一阵阵头疼,“王子病了,让郡主改日再来。”   这话实为不妥当,可布珍公主心里正是烦闷,便随便寻了借口。   叶骄阳得了这消息,自是知道布珍公主推脱之意,她既然来了,必然是要得到结果的,抬手将人推开,直接往里走。   “郡主,夫人歇息了。”左右的人赶紧拦着,可是又不敢真的动手。   布珍公主听着外头吵闹,还没派人去打探消息,便瞧着叶骄阳已经掀了珠帘进来了。   这一刻,布珍公主头疼的更厉害了,轻轻的揉了揉眉心,“骄阳,大中午的怎么过来了,可用了膳了?”   叶骄阳屈身在布珍公主跟前见礼,只是简单的回了句,“尚未。”   而后,看向了高里王子。   看着他,脸上的通红,可见是挨了打了,眼忍不住眯了起来,“我有话想同王子说两句,劳,舅母通融。”   布珍公主眼皮一跳,明明叶骄阳看着面上平和,可却是觉得,这脸上冒着一股子的杀意,“骄阳,你也不小了,该知道规矩,你高里表哥到底是外男。”   这还是布珍公主头一次端起舅母的架子,即便她骂了高里王子了,看说到底,依旧是割舍不掉亲情,总想着她劝劝高里王子,而后将他打发走了,这事便就结束了。   叶骄阳抬头看向布珍公主,“舅母说的是,如此,那我只好请舅父同瑾表哥在跟前守在这,才好避嫌?”   叶骄阳不信,若是舅父知道高里王子今日在御前的话,是否能容高里王子在顾家待着?   布珍公主面上有几分恼怒。可是,却也顾忌顾明辰,坐在一旁不吱声。   叶骄阳却不等布珍公主说话,直接看向高里王子,“还请王子,移步。”   说完,便是都没同布珍公主点头,直接转身朝外走去。   高里王子看了布珍公主一眼,出门的时候倒是冲着布珍公主做辑,而后跟着叶骄阳走了出去。   布珍公主看着俩孩子的背影,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叶骄阳对顾家自是熟悉,领着高里王子去了僻静的地方,而后冷冷的转头,定定的看着高里王子,“今日我冒然前来,已是坏了规矩,可是我还是要问你,你我时隔多年未见,不过才几日光景,你便开始用这些手段,意欲何为?”   话,直接说的明白。   诚如叶骄阳所言,她不喜欢猜测人心,便要亲耳听他解释。   高里王子看叶骄阳生气了,只是低头叹息,“骄阳,我知道此事鲁莽,可我真的,一心想要光明正大的与你站在一处。”   一缓继续说道,“你我有私交的事,若是传出去到底是对你这个姑娘家不好,我心悦你,便想一门心思的给你名分。”   叶骄阳听后,面上似乎缓和了下来,“只是想,给我名分?”   高里王子重重的点头,“是呀,若不给你名分,我们私下里往来,算怎么回事?这不是,糟践你?你在我心中,便如明月半分沾染不了灰尘。”   手,很自然的放在叶骄阳的肩膀上,“我愿,给你世上最好的东西,不让你受半分苦楚。”   许是说的动情,高里王子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   这一刻,他似乎很有担当。   怕自己委屈?   叶骄阳缓缓的闭着眼睛,一遍遍的说服自己,该是相信的,可却怎么也寻不到让自己足够相信的理由。   高里王子只瞧着叶骄阳脸色已经缓和过来了,以为她是信了,继续说到,“你到底是小姑娘,不懂得人间险恶,若是那登徒浪子,只图欢愉不给名分,坏的是这姑娘一辈子的清誉。”   这,便是那茶坊话本里,常有的话。   叶骄阳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张,让自己心动的脸。   便是到现在叶骄阳也觉得,这张脸同她所接触的男子的脸都不同。   看着叶骄阳眼中迷离,高里王子面上的笑容更加浓了,“骄阳,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同父汗一样的。”   叶骄阳微微拧眉,不明白他突然提起耶齐大汗做什么?   看出叶骄阳的不解,高里王子才说道,“我曾在父汗的案下,瞧见过叶夫人的画像。”   高里王子微微叹息,“父汗年轻时候多情,可却也是最无情的,那日听叶夫人称赞父汗,我只觉得心中唏嘘,只想着让你,不必再受这般,求而不得的苦楚。”   那一句求而不得,用的当真是好。   叶骄阳的眼睛却愈发的清明,似乎突然间明白过来了,怪不得从一开始她觉的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原来,竟是高里王子,总在言语中,似是不经意间,贬低自己。   好似,自己堂堂大佑郡主,高攀了高里王子一般。   若非这个求而不得,叶骄阳倒还不一定反应过来。   她的心明白了,脸也冷了下来,“我母亲对你父汗求而不得?你莫不是觉得脸上贴了金吧?”   ------题外话------   那天回家,一眼便看到了有社交牛逼症的邻居在等电梯,我当时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这么冷的天,我该去哪再转一圈?   我这个社恐症晚期的人,没救了~~~ 第303章 番外十三 彻底闹掰   叶骄阳脾气直,话也说的毒,只不过在高里王子跟前,一直有所收敛罢了。   高里王子仿佛是头次认识叶骄阳,只一脸惊异的看着叶骄阳,“你,你如何能这般粗俗的,粗俗的说我父汗?”   叶骄阳微微挑眉,“你父汗又如何,我母亲为何要对你父汗求而不得?作为男人,才平息了内乱多少年?   大佑适逢天灾人祸,我父亲不仅能平乱还能辅佐明君,内院干净,除了瞎了眼的女子。不然,谁人会不选我父亲而选你弹丸小国的一个大汗?”   这话,叶骄阳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可突厥毕竟现在确实比不得大佑。不然,耶齐也不可能送质子过来。   刚才,叶骄阳还想找理由给高里王子开脱,可现在,却不想了。   父母娇养她这么大,不是为了让她给旁人伏低做小,她平日里骄纵可却不是不孝的人,莫说她同高里王子还没什么,就算真的有什么,一个不敬重自己父母的人,骨子里便是瞧不起自己。   感情,她不仅要赔上自己,还要让父母的尊严被践踏,自己还算个人吗?   “至于我母亲夸你父汗,莫不是你听不出来,我母亲不过是随口说的客气的话吗?当真可笑!”   高里王子被叶骄阳一句接着一句,脸说的通红,“你,你这还是女子吗?”   呸!   叶骄阳吐了一口气,“我是不是女子用得着你说?我在大佑便是比公主都不差,你口口声声说要给我名分,脸呢?   我求你给名分了吗?是我攀着你吗?   我若寻你自然是下嫁,你如今不过是耶齐的一个宠子罢了,将来大汗位置落在谁身上,还不一定呢!”   “而我呢?我是皇后的侄女,是未来天子的表妹,是国舅夫人外甥女,正儿八经的天生贵胄,别说我们大佑稀罕不稀罕同你们和亲,就算是和亲又如何,皇家公主轮遍了,也轮不到本郡主远嫁!”   “还女子无才便是德,本郡主是太傅的学生,学识自不用说,七岁看账本,十岁可在姨丈军中沙盘定计,十五那年,太傅亲说本郡主有女状元之才,母亲大佑境内,上千所铺子本郡主运作自如,本郡主也曾女扮男装随姨丈上阵杀敌,你配的上本郡主吗?”   当然,这上阵杀敌倒是她说的凶险,不过是一次平乱,她们过去罢了,都已经布置缜密,只等着将对方瓮中捉鳖了。   不过,叶骄阳杀过人,却也不是假话!   父亲为自己取名骄阳,便是希望她光芒万丈,而不是被困在方寸之中。   高里王子紧紧的抿着嘴,他始终想不明白,明明对他一脸痴迷的叶骄阳,为何,突然间变了脸?   “骄阳,我只当你是耍小性子,不与计较,以后可莫要再这般,胡言乱语!”终究,高里王子沉声说了句。   人,一旦清明过来,看事情越发的通透。   怪不得上次,明明高里王子承认了错误,自己还觉得心里憋闷的很。   因为,明明自己说的在理,而在高里王子跟前,不过都是他的包容罢了。   突然,叶骄阳惊的一身冷汗,很难想象,若是她不及时醒悟,未来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是,被高里王子慢慢折断了翅膀,明明是光芒万丈却会变得懦弱胆小,一无是处。   会变的,日日围着高里王子转,失去自我,失去亲人。   慢慢的,就会将自己,活成了牵线木偶一样。   这一刻,叶骄阳都觉得该感谢高里王子,感谢他急于求成,让自己及时醒悟。   不然,开水煮青蛙,等着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也许,是心态变了,此刻再看高里王子这一张脸,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非我族类!”   “你我之事就此作罢,以后再见面就当不识,如若再让我知道,你在背后耍手段,不用我父亲出手,我亦让你,悔不当初!”叶骄阳说完,便直接准备转身离开。   “骄阳!”高里王子的心到底慌了,赶紧拽住叶骄阳,“刚才是我错了,以后你不喜欢的话,我都不说了成不了?”   叶骄阳冷笑一声,到了现在,他依然用这样的手段。   愚蠢!   “高里王子,本郡主命你放手!”回头,冷冷的看着高里王子。   看高里王子不放,叶骄阳猛地拽了一下,高里王子似是早有准备,根本动不的分毫。   叶骄阳的眼神是越来越冷了,伸手拔下自己的簪子,冲着高里王子狠狠的刺了过去。   高里王子吃痛,瞬间放开了叶骄阳。   临走的时候,叶骄阳丢下了句,“给脸不要脸!”   她来的时候风风火火,走的时候也依旧如此,甚至都没有同布珍公主道别。   而布珍公主这边,到底是怕出事,跟着他们便出来了。   只暗处,将叶骄阳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等着叶骄阳离开了,布珍公主这才走了出来,“这下,痛快了?”   高里王子冷哼了一声,嘴角轻轻的勾起,“痛快,如何不痛快?”   说着,便直接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屋子。   布珍公主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若当我是你的姑母,听我一句劝,骄阳,同你无缘。”   强扭的瓜不甜。   不是自己的瓜,哄着供着才能顺遂,你这般算计,若是寻常女子也就算了,偏偏是骄阳,她哪里是你能算计的。   可高里王子并没有听进去,只心里想,姑母?   他,从未有这样的软弱无能的姑母!   叶骄阳从顾府出来,总还是落了泪,只是她不敢停留,她怕外祖父在府中,万一再碰着她。   叶骄阳倒不担心,高里王子会被为难,只是怕外祖父担忧罢了。   年少时候,情动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只是,那人却是假的,所有的美好,不过是她自以为的,如此看清了对方的面目,只满心觉得遗憾,遗憾所遇不是良人。   叶骄阳擦了擦泪,等着离着顾家远些了,才让人退到一边,自己默默的落了一会儿泪。   这般样子,不想回府让父母瞧见,免得让她们心疼。   哭了一阵,叶骄阳自个都觉得,因为高里这样的人不值得。   擦干眼泪,回头准备唤人可以回叶家了,却瞧见了,不远处,那个束着金冠的少年,朝自己走来。   “太子表哥?”叶骄阳惊讶的唤了一声。   太子笑着点头,“我刚从校场过来,不想在这遇见了骄阳。”柔声解释了句。   目光放在叶骄阳那一双,因为哭过而通红的眼睛,“走吧,我私产别苑离这不远。”   叶骄阳嘟着嘴,“我去你别苑做什么?”   太子无奈的揉了揉叶骄阳的头,“总得,梳洗梳洗吧。”   不去问叶骄阳发生了何事,只是觉得她会需要整理的利索,不能以这样的面貌回叶府。   叶骄阳想了想,既然高里王子都求到了御前,不定太子也听说了这事,他们一起长大谁的糗事不知道,也没扭捏,便随太子去了。   走的时候,太子还让人去叶家报了信,就说新得了个厨娘,让叶骄阳尝尝新厨娘的手艺。   太子出面,自是能安叶家人的心,叶骄阳肯定不会出事的。   叶骄阳到了后,自有婢女伺候,很快便将叶骄阳哭过的痕迹掩盖住了,叶骄阳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只觉得,现在的生活难道不好吗,非要看上那个什么突厥人。   等着收拾完了,也反应过来肚子有些饿,起身去外屋的时候,瞧着太子已经在桌前等着了,瞧着她出来便让人上膳。   叶骄阳也没客气,坐下等着吃便是。   “慢点。”看叶骄阳吃的着急,太子忍不住在旁边提醒了句。   原本用膳的时候不该说话的,可太子既然先开了口,叶骄阳总是忍不住同他抱怨了起来,“高里是滚蛋。”   她说什么,太子便点头,顺着他的话说。   等着叶骄阳吃饱了,靠在椅子上坐着,许是因为将心里头的话发泄出来了,心里也没那么难受,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突然不怀好意的看向太子,“这江山将来都是你的,你置办个别苑做什么?”   叶骄阳素来胆大,什么都敢说,不过却也是事实,皇帝跟前一位皇子,不传位于太子,怎么还能真的要传给帝女不成?   太子揉了揉眉心,“父皇跟前子嗣单薄,素来紧张我,在东宫人多,我便置办了这么个院子,等着得了闲了便过来坐坐,也不必惊扰旁人。”   叶骄阳撇了撇嘴,头一次听人将偷偷出来玩,解释的这般,清新脱俗。   只是,这话叶骄阳却是不信的,指了指里头的屋子,“那满妆奁盒子的簪子,也是你闲暇的时候,戴在头上玩的?”   太子一时语顿,自然不好解释,总不能说他有时候瞧见簪子不错,便买下来攒着,只想着叶骄阳戴着必然好看。   可叶卓华是个心思缜密的,若是他真的送了叶骄阳这般女儿家的东西,估摸早就给他安排了太子妃了。   太子不好解释,看在叶骄阳眼里,便成了有难言之隐,叶骄阳随即了然的笑了笑,“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冯珩那人为了佑娴连脸都不要了,你心慕一女子,何必玩这金屋藏娇的戏码,直接同皇后姨母说便是。”   省的皇后都着急,用男人试探太子。   这是,话一说出来,叶骄阳觉得不对,突然紧张的看着太子,“你瞧上的,不会是什么烟花地方出来的女子吧?”   若是正常人,即便是罪臣之后,太子也不必躲着皇后,除非那女子早就不是什么清白之身。   “胡说的什么!”太子立马阻止叶骄阳,这般的猜测自己。   骄阳出生高贵,怎能比喻成烟花女子?   难得看太子严肃,叶骄阳切了一声,抬头看着外头正好的春色,“冯珩有了自己心上的姑娘,佑娴也动了相看的心思,你也开始藏了美娇娘,你们很快便都能成双入对了。”   即便冯珩同佑娴不成,也不可能不迎亲。   “只剩下我自己。”叶骄阳喃喃自语,想到那一幕,竟还有些伤感。   “不会的,什么时候太子哥哥也陪你。”看叶骄阳脸上失落,太子没忍住,说了一句失了分寸的话。   所幸叶骄阳倒也没在乎,只是咧嘴笑了,“我用得着你陪?我肯定也会有我的良人,天下这么大,总会有那么一个,能入的了我眼的人。”   叶骄阳想,也许自己就稀罕那种没见过的脸,既然如此,便寻个突厥商户,让他入赘的叶家便是了。   何必这么惆怅。   看叶骄阳眼睛里又有了光,太子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疼。甚至,有些羡慕冯珩。   叶骄阳怕顾夭夭他们担心,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准备离开,太子亲自将人送到门口。   “你不过去吗?”叶骄阳也是随口问了句。   太子笑着摇头,“我让人护送你回去,若是我亲自送你,总怕叶相剥了我的皮。”   若是以前,叶骄阳自然问问这是什么缘由,许是因为高里王子常常吃醋的原因,叶骄阳竟然瞬间明白了,而后还宽慰了太子一句,“你放心,咱俩自打不会爬的时候便认识了,如同亲兄妹,我父亲多想的什么?”   话糙理不糙。   只是,太子只觉得心,揪的慌。   面上始终淡然的笑着,“我歇息一会儿,下午还要出城。”   叶骄阳听闻太子是有公事,便也没有多问,坐上太子给准备的马车,扬长而去。   太子一直在门口站着,等着马车彻底没影子了,太子才转身回了屋子,“去叫太医来。”   下头的人一听太子身子不适,赶紧去忙活。   等人来了,太子说只是肩膀后背觉得疼,让人瞧瞧。   太医打开一看,都已经蜕皮了,估摸是晒伤了。   听闻太子是晒的,左右的人都不说话了。   今日天热太阳大,太子从冯家出来后,听闻高里王子入宫了,便就在顾家外头守着。   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便是训练有素的侍卫都觉得难捱,更何况金贵的太子。   等着太医上了药,太子将衣服穿好,冷声交代一句,“今日的事,若是谁敢传出去一个字,莫要怪本殿,不讲情面!”   下头的人赶紧说是,主子的心思,自不能多猜。   太子派人送了消息过来,叶卓华当时便不高兴了,“就东宫有厨娘,叶家没有吗?” 第304章 番外十四 当没这个儿子!   顾夭夭白了叶卓华一眼,“太子为何这么说,你心里没数吗,平白的跟个小辈计较,失了你长者的风度!”   叶卓华随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等着听闻叶骄阳回来后,叶卓华亲自去接,瞧着只有叶骄阳自己下马车,“太子呢?”不由的问了句。   “太子表哥说还有公务。”叶骄阳随即应了一声。   当下,叶卓华面上又不喜了,什么公务至于忙的,连表妹都不能送送?   不过这话到底没说,省的顾夭夭又念叨。   听闻太子没过来,顾夭夭只说一句,“那孩子自来便有分寸。”   若真眼巴巴的来了,估摸叶卓华会更不高兴。   将人接回来,瞧着叶骄阳脸上恢复了以往的身神采,顾夭夭便也没多问。   不过叶卓华总还是担心的,便让顾夭夭陪着叶骄阳说会儿话,而后便走了出来,让下头的人将高里王子盯紧些。   “主子,高里王子病了。”到了晚上的时候,下头的人禀报。   叶卓华微微挑眉,这倒是奇了,白日里还有心思去宫里求亲,晚上便病了?   必然是有蹊跷的。   不过,听闻高烧不退,已经惊动了宫里了,现在派了太医过去了。   “除了太子,礼部那边是不是也得去顾家守着?”叶卓华抬声,问了一句。   下头人点头称是,叶卓华转动着扳指,好的很,既如此,就当耶齐,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叶家这边倒是安稳,顾家却折腾了一晚上,高里王子突然高烧不退,太医束手无策,旁人自然是着急。   毕竟是突厥王子,真要出个意外,怕是会引起两国的误会。   礼部那边,更是尚书都亲自过来了。   只希望,高里王子万万不要出事。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高里王子的烧终于退了,一众人可算是放下心来了。   礼部尚书准备走的时候,却被高里王子唤住,“昨日凶险,我看淡生死,只有一遗憾,求尚书大人成全。”   因着高里王子是说,要私下与礼部尚书说话的,所以顾家都人退了出去。   布珍公主不放心的往里头看,顾明辰还拦着,毕竟高里王子不只是她的外甥也是突厥的使者,有些话,想来也是有他们不方便听的。   礼部尚书微微拱手,“王子可有什么需要下官做的,尽管吩咐。”   倒,也是客气话。   高里王子笑了笑,“尚书大人莫要紧张,我只是希望,今日早朝结束拜见圣上,还请尚书通融。”   不过是递上个消息。   明明,倒是合情合理,可礼部尚书却觉得,这里头似有什么其他的缘由。   下意识的便说了句,“王子身子不适,不若等过几天?”   “怎么,莫不是我求见大佑圣上,还要钦天监算下吉时不成?”高里王子冷声问了句。   这自然是不用的,话既然说到这份上了,礼部尚书自然是要应承的。   不过,进宫的时候,给叶卓华送了个消息。   虽说高里王子也算是叶卓华的亲戚。但,并非我族,总是该多留心点。   叶家跟高里王子的事,其实无人知晓,早朝的时候,大家一如往常一样,忙碌着。   早朝的时候,自是少不得提苗疆的事,那边异动明显,已经祸害到百姓,必然是要镇压的。   不过,因为那边擅蛊,肯定不能让大佑人的血肉之躯来抵挡,便广招天下能人异士,想着制蛊的法子。   另一边,冯家已经开始调兵,往苗疆那边压去,只等着主将名单。   商量完大事,便宣见高里王子。   高里王子是跟顾明辰一同过去的,本来,顾明辰也劝了高里王子一句,身子不好,莫要折腾的更严重了,可高里王子坚持,顾明辰也只能作罢了。   不过,虽然高烧了一夜,可清晨马车上,高里王子的精神尚可,甚至可以说跟往常不无不同。   顾明辰还感叹一句,到底是年轻,恢复身子就是快。   来见圣上的时候,高里王子一步步的走的及其稳,“参见大佑圣上。”声音低沉有力。   皇帝轻轻额首,“免礼。”   高里王子站定后,在百官之前,自要禀报,“大佑与我突厥通商条例,已经商讨结束,请大佑圣上允我,不日离京。”   听他这么说,皇帝自是欢喜,毕竟叶卓华也是这个意思,“原本,该请王子在大佑小住,不日便是端午,泛龙舟于湖上却也是一大盛事。只不过,朕知耶齐大汗定有许多要务等着王子处理,便,不留王子了。”   这,便是定下了,高里王子赶紧走。   说完着第一件事,高里王子重新见礼,“大佑与我突厥百年安康共结良谊,奉父汗之命,特求娶大佑明珠,结两邦之好,骄阳郡主贤淑良德,堪为女子典范,我心甚喜。”   “你放肆!”皇帝还没说话,顾父率先翻了脸。   让他的宝贝外孙女远嫁突厥,想也别想!   顾明辰紧皱眉头,猛地看向叶卓华,却瞧着叶卓华面色淡然,瞧着有些蹊跷。   “顾候莫要着急。”皇帝安慰了顾父一句,而后看向高里王子,“并非朕有意阻拦,只是骄阳郡主乃是叶相独女,想来高里王子也明白,独女的意思。”   面上并没有被高里王子步步紧逼的恼怒,只是平静的说着,仿佛今日是头一次,听见高里王子说求娶的话。   噗!   皇帝正还说着,高里王子突然面色痛苦,当殿吐血。   黑色的,浓稠的血。   朝臣这下惊住了,但凡有常识的也知道,所吐的竟是黑色的血,恐怕有异。   而且,听闻高里王子高烧了一夜,竟是连太医也找不到缘由。   毕竟当殿出事,皇帝自是要慎重处置,赶紧让太医院院判亲自过来。   高里王子吐了血之后,便昏迷了,下头的人在救治,不过很快已经确定了,高里王子确实不是病,而是旁的缘由。   看着像是中毒,却又不能确定,只能先端看着。   只是,高里王子一直在顾家呆着,跟礼部谈论完事情,春日宴之后便一直不是跟朝廷接触,而是跟往日亲近的人。   高里王子既然病的蹊跷,这些人总得要查查的。   首先,便派了御林军先将顾家守着,剩下这些人,因为都是权贵,皇帝只让刑部的人去问话。   便是连太子,都不例外。   虽太子有公务在身,可先盘问东宫其他人,待太子归来再仔细查探。   宫外,刑部的人走后,叶骄阳脸沉的吓人。   “娘,女儿头一次喜欢的,竟是这么个人。”叶骄阳愤恨的说了句。   顾家是什么地方,哪里是谁想下毒便下毒的。   昨日还好好的,夜里怎就起病了?既然病了养着便是了,可偏偏非要进宫,这明明有蹊跷。   可偏偏,在没调查清楚之前,皇帝也只能这么做,该压的压,该盘问的盘问!。   顾夭夭将叶骄阳揽在怀里,“孩子,人长大总会遇见很多不如意的人,遇见了这样的人也好,将来看人也就准了。”   叶骄阳微微拧眉,“可是娘,长大好疼。”   难得遇见个喜欢的,哪里有面上这么淡然。   顾夭夭微微叹息,长大,哪里有不疼的。   叶骄阳深吸了一口气,“娘,爹怎么安排的?”   总是问了出来,叶卓华昨日那么生气,不可能这般平静的什么都不安排。   顾夭夭只陪着叶骄阳,倒没多问,此刻叶骄阳问起来了,便让人去寻了周生,得了周生的禀报,叶骄阳突然笑了,“我记得,跟佑娴提亲的人,得了脏病,周叔可知道,那病是怎么得的吗?”   周生看了顾夭夭一眼,总觉得在小姑娘家说这种事不好。   可是,看顾夭夭不吱声,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自是知道,好像这病,是医治不好的。”   周生总是隐晦的提了句,叶骄阳却笑了,“如此甚好,那劳烦周叔在我父亲面前为他求个情,让他平平安安的回到突厥。”   回去了,让突厥的狼,慢慢的啃食他。   倒是瞧瞧,一个得了脏病的王子,会有什么下场。   周生点了点头,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同自己认识的不一样,从前记得,叶骄阳被娇养惯了,也是不怕生的性子,见到谁都笑眯眯的,看着无害。   可现在,明明还是笑着,可那笑容却让人觉的后背发凉。   想了想,大概这俩人的孩子,天生便会下狠心。   送了周生出去,下头人禀报说是冯珩过来了。   顾夭夭原想着陪着叶骄阳坐一会儿,一听小辈过来了,打了照面便出去了。   难得冯珩今日,没有拿着他那一把,折扇。   明明,叶骄阳已经下定决心与高里王子一刀两断,可瞧见冯珩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在冯珩的记忆里,在家里有叶卓华宠着,在外头有太子护着,叶骄阳从未受过委屈,很少有这般,明明委屈的想落泪,却一直强撑着忍着的样子。   冯珩紧紧的握着拳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叶骄阳,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哥帮你,弄死他!”   高里王子之前就同皇帝求亲和往叶家送了不妥当的礼的事,冯珩并不知道。   只是今日刑部的人都去了,讲了大殿上的事,冯珩明显觉有问题。   高里王子是生是死他还真不在乎,可是临吐血之前求娶骄阳,着实让人觉得恶心。   若真是一对求而不得有情人,你走投无路想这个法子也就算了,可偏偏,并不是。   比起他们被连累的让刑部问话来,叶骄阳才是最心痛。   习惯了冯珩吊儿郎当的样子,突然瞧见冯珩这般严肃,叶骄阳的泪总是落了下来,“表哥。”   软软糯糯,唤了一声。   像极了她小时候,那个娇悄的姑娘。   冯珩心里,更加的厌恶高里王子。   正说着,下头人禀报,说是周姑娘来了,叶骄阳赶紧让人迎进来。   一瞧见周佑娴,叶骄阳直接扑上去是将人抱了个满怀,“佑娴,我被人欺负了。”   周佑娴不知道冯珩也在这,面上总是有些不自然,只是还没来得及有反应,便被叶骄阳抱住了,听着叶骄阳委屈的声音,周佑娴轻轻的拍了拍叶骄阳的后背。   想了想,最终说了句,“没人能欺负的了我们骄阳,让你表哥,收拾他!”   周佑娴原想着说,我们一起帮你出气,可是一想她一个没品级姑娘家似乎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便,提起了冯珩。   叶骄阳本来心里很难受,可听了周佑娴的话,突然笑了一声。   周佑娴不知道叶骄阳这是怎么了,很自然的看向了旁边的冯珩,可又想到在冯家的事,堪堪的又将脸转到了一边。   叶骄阳倒没注意这些,拉着周佑娴入坐,偏生,冯珩就坐在了对面。   周佑娴一抬头便能瞧见冯珩,便只能假装在饮茶。   叶骄阳开口抱怨高里王子,说了几句话,看着周佑娴一直喝茶,这才反应过来,抬手冲着冯珩摆了摆,“你让一让。”   莫要让周佑娴看的心烦。   冯珩知道叶骄阳的意思,他站了起来却没有往一边坐,而是走到周佑娴的前头,弯腰做辑,“一直觉得,该正儿八经的在周表妹跟前认个错,今日得了机会,还忘表妹莫要同我计较。”   周佑娴赶紧起身回了个礼,“冯公子言重了。”   叶骄阳看着冯珩没抬头,俩人保持着对彼此见礼的姿势,莫名的觉得,与那堂上的喜事有些相像。   随即拉了周佑娴一下,让她赶紧坐着,“既都没事,那便,翻篇了。”   叶骄阳这么一说,冯珩自然不会再多言,便退到了自己位置,不过还是按照叶骄阳说的,同周佑娴错开了一个位置。   三个人坐了一会儿,叶骄阳不由的提起太子来了,他们俩都知道来安慰自己,怎么太子还不来?不来也就算了,也没从宫里派个人出来。   果真,有了媳妇忘了妹。   “高里王子是在宫里出事的,太子殿下一举一动都会让人盯着。再说了,太子昨日有事出城了,似乎现在还未回来。”   冯珩既是太子的盟友,总是要在叶骄阳跟前替太子解释句。   叶骄阳微微拧眉,太子有事出城,她昨日瞧着太子明明很闲,不过倒也没多问。   宫里头出了这样的变故,大臣们也都没回家,在这候着。   一直到高里王子醒来。   而太医那边,却是已经得了结果,说是高里王子这不是中毒,而是被人下了蛊。   这下一来,自更言重。   这些日子,苗疆那一直是难题,大佑都准备出兵整治了,这东西竟然在京城出现了,还下在了突厥使臣的身上,自不是小事。   “蛊?怎会是蛊?”高里王子显然也吓到了,喃喃自语。   皇帝沉着脸交代,让下头人去查,驿馆,顾家,甚至冯家叶家,乃至于东宫都不能落下。   这还是头一次,牵扯这么多人。   朝臣们都低着头,不敢吱声。   顾明辰手敲在轮车上,微微的眯着眼。   高里王子中蛊,最有嫌疑的自然是顾家。   下头的人动作很快,在顾家高里王子所住的屋子,寻到了一个玉瓶,里头还有两个药丸,太医打开一瞧,这药丸里头果真是养着蛊虫。   高里王子瞧见那东西后,似是被恶心到了,脸,突然白了,趴在床边干哕了几声。   “顾卿,给朕一个解释。”皇帝侧头,看向了顾明辰。   顾明辰让轮车往前走了几步,“顾家上下无人碰触这东西,臣,也想请问王子,为何在王子的屋子里,会寻到这东西?”   高里王子听见顾明辰的质问,突然落了泪,似是喃喃自语,“我,我不能说。”   只是这句话,明显是高里王子知道这东西的内幕。   大佑跟苗疆那本就起了冲突,听了高里王子的话,皇帝自是不会罢休,“事关江山社稷,朕万望高里王子仔细考虑,莫要将,两族之人的性命,当做儿戏!”   便是在威胁高里王子了。   若是不说,什么大佑突厥永世交好,那万万不可能的。   高里王子及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说出真相,很是艰难。   只是那泪,却落个不停。   都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般倒是有几分情真意切的感觉。   良久,高里王子深吸了一口气,终是将内幕说了出来。   说是他同叶骄阳两情相悦,可奈何叶相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叶骄阳就给了他一瓶子药,让他来演苦肉计。   在家国大事上,儿女私情自不重要了,这才背叛了叶骄阳将内情说了出来。   至于叶骄阳去寻高里王子的事,顾家上下皆可作证。   本来,大家都觉得,高里王子晕倒在大殿上有些太巧了,可人家都说了,是故意演的苦肉计。   至于,高里王子这话是真是假,终归是能恶心到叶家。   如今百官就在外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帝自不能公然偏袒。   只是,若是要将叶骄阳关押到刑部问话,叶卓华肯定是不愿意的。   一时间,有些犹豫。   一直沉默的叶卓华,在高里王子提起叶骄阳的时候,终还是冷笑了一声,“两情相悦?高里王子,你当我女儿,是瞎子不成?”   说完,不等高里王子回答,转头看向皇帝,“既然高里王子咬定我相府了,劳烦圣上下令,让人去搜,看看我相府上下,有没有所谓的肮脏东西,若我相府真与苗疆勾结,想来也不可能只有一瓶这东西。”   叶卓华这是将话,从叶骄阳直接上升到相府。   一顿,接着又说道,“此事,事关相府,臣为了避嫌该不能过问。”   ------题外话------   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是哪家的房子塌了~~~~~ 第305章 番外十五 表哥出头!   皇帝思量片刻,终是点了头。   叶卓华便适时退了出去。   叶卓华一走,顾父便站了出来,“既然顾家上下都有嫌疑,那老臣回家等着被审问了。”   顾父一提出走,顾明辰自要跟着。   顾家一走,叶父也自然会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冯泽也站了出来,“圣上,臣不是刑部出生可懂不得查案,若是无事臣先回去了,去看看臣那外甥女,是不是患了眼疾?”   才同这样的人,牵扯上了。   原本,这查案的事就该刑部去查,他一个领兵打仗的大将军,在这参合什么。   如此,皇帝也点头了。   高里王子看着眼前,大佑的重臣都退了下去,心,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他想到了这些人关系要好,可却没想到,竟都这般任性?   不过高里王子此刻却强让自己定下心,只要自己放在相府的东西,让刑部的人查出来,叶卓华便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了。   他也并不想走这一步,可是却叶骄阳逼自己的,若是她同意,同自己在一起,两国和和美美的多好?   听闻叶卓华回来,冯珩他们便退了出去。   叶卓华坐在主位上斜了叶骄阳一眼,“有什么话,对我说?”   叶骄阳慢慢的起身,微微作福,“女儿知错。”   原本是坐着的叶卓华,突然站了起来,“你知错,你知道什么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高里不是个东西,又不是你教他的,你认什么错!”   原本以为叶卓华要训自己,结果一听全是骂高里王子的话,叶骄阳突然笑了起来。   是呀,她有什么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人知道高里王子会是这样的人。   叶骄阳突然跪在了叶卓华的跟前,“女儿,定不负父亲所望!”   她,要将这自己的人生活的就像骄阳一般。   不好的东西,摒弃便是。   高里王子想要将她贬低,要想将她变成傀儡,而自己的父亲,一直用双手撑着自己,站在最高处。   因为她确实心仪过高里王子,如今在京城传了出来,即便旁人不敢说,背地里总是会指指点点的,若是叶骄阳有一点心虚,也会被旁人看出来。   她永远要抬起高贵的头,挺直腰杆,所有的种种都与她无关。   那些,曾经让她低头的东西,都是她成长路上的垫脚石,过去了,便就永远不会再回头看一眼。   看叶骄阳明白了自己意思,叶卓华轻轻点头,“难得今日得闲,陪我走一局?”   叶骄阳笑着点头,那些泪,终是不会再落。   外头,刑部的人总是要翻一翻的,即便他们已经很小心了,可还是会弄的声响来,可是屋子里的人,却没有被影响到,只专心的看着棋盘。   “我赢了。”黑色的棋子落下,白子再无力回天。   叶卓华抬头,看着骄阳的眼睛里,又露出了光,总是松了一口气。   随即将棋盘打乱,“这一局不算,是你抢了我的黑子。如若不然,我怎能输给你这个黄毛丫头。”   叶骄阳气的嘟着嘴,“堂堂叶相,竟是个输不起的!”   在外头,杀伐决断的叶相,被小姑娘笑话的面红耳赤,只在跟前念了句,“小人得志。”   顾父担心叶骄阳,从宫里出来便看先来叶家,顾夭夭陪着顾父过来,在门口便听着这父女俩嚷嚷,看着叶骄阳还有这份闲情,这才放下心来。   顾父干脆也没进去,难得叶卓华有空,让他陪着叶骄阳便是。   不过,一眨眼这外孙女也大了,也许是因为顾父总是上了年岁了,就想要膝下儿孙满堂,“骄阳也到了年纪了,你们两口子可留意京城公子,瞧着可有合适的人选?”   顾夭夭扶着顾父往前走,“爹还不知道那人,还相看合适的公子,便是提也不许人家提。”   顾父听的冷哼一声,“有空让他来我跟前一趟,混账玩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怎能由着他的性子耽误骄阳的姻缘,若都是他这般性子,那有你们现在的日子?”   顾父当初也舍不得嫁女儿,可再舍不得也没见着叶卓华这样的,霸着女儿不放手的。   顾夭夭只能在旁边赔笑,虽说明面上一直说的叶卓华不舍得叶骄阳嫁人。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不然京城这么多人,总觉得每个人身上都差那么一点。   顾父念叨了几句,听不到顾夭夭回应,干脆甩开了顾夭夭的手,“行了,不许跟着我了,我同你公公说道说道去,治治那小子的脾气,莫要将他叶相的架子,端到家里来!”   顾夭夭只能笑着,将顾父送出去。   宫里头,迟迟不见消息,高里王子等的着急,都差直接说出,他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   直到,刑部终于来人,说是并没有在叶府搜到什么东西,其余冯家东宫也都并无不妥。   高里王子紧皱眉头,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刑部的人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角东西,是在高里王子的屋里寻到的。   一角没有烧干净的纸,上面只剩下一个字。   倒也看不出原来是什么,可偏偏,这字体是苗疆人的字体,这便耐人寻味了。   “高里王子,有何话说?”皇帝让人将这一角纸送到高里王子跟前,抬声问道。   高里王子眼皮一跳,随即摇头,“这,这我不认得?”   “是吗?”太子突然从外头出来,冲着皇帝见礼,“父皇,这两日儿臣跟着叶相调查苗疆之事,却发现有苗疆人混入了京城,不巧,追踪之下,竟然发现,他藏在了突厥使臣中。”   “怎会?”高里王子惊的从塌上坐了起来。   太子没理会他,直接让人将对方带进来。   来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人,看外表确实如同突厥人无异。   而且,突厥使臣头一次拜见的时候,大家也都瞧见过这人的。   太子冲着下头点了点头,下头人领会,随即扯了一下对方的胡子,竟然一下子扯掉了,露出原来的面目。   高里王子看着眼前完全陌生的人,随即指向太子,“你为了你自己的私情,竟然置两邦百姓于不顾,陷害本王子,蓄意破坏两国交好,请圣上明鉴,太子其心可诛!”   高里王子说的倒是义愤填膺,可却没有人吱声。   便是连言官都没说话。   还其心可诛?诛谁?大佑就这一跟独苗苗,而且太子的能力,百官都是能看得见的。   太子低头看向抓的那人,“说说,你们苗疆跟突厥,有什么目的?”   对方自然不肯说,只是咬在牙里的毒药,已经被大佑的人拔下来了,求死不成,只能用骨头硬抗。   皇帝自没兴趣看那些人,对下头的人用刑,便让刑部的人下去,势必是要将对方的嘴,给撬开。   这当然只是一个开始,太子因为追查苗疆人的事,便查到了外头的驿馆。   自然也是,高里王子住过的驿馆。   他在顾家谨慎,可在外头却没那么慎重,有一块封信件的蜡落在了桌子上。   高里王子或许藏好了信件,可却没有藏起他盖上蜡封上的那一枚印章。   准确的说,被融化到一半的印章。   还有,那纸灰也没处理干净,驿馆的纸和突厥的纸还有苗疆的纸并不同,虽不知道信件上的内容,可却知道这高里王子收到过苗疆的信。   既然两边有联系,自然不会只有这一个驿馆能查出问题,太子已经让人将高里王子沿线的走的驿馆,都去查,总能查出不一样的东西的。   高里王子面上终是有些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还会查的这么仔细。或者,没想到太子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他要做什么样子,一直在这做个套等着。   可是,却又说不通,在自己没见叶骄阳的时候,谁人知道,自己会同叶骄阳牵扯到一起。   除非,叶骄阳也跟这些人一样,都是在做戏。   贱人!   高里王子愤恨的想着。   不对,高里王子突然看向太子,“太子心思缜密,我自是佩服。可是,显然我这么做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好像故意露出破绽等你们查一样。”   “这自然不是。”刑部尚书这个时候进来,便将自己查到的禀告了出来。   说是,前日叶府便捡到了一玉瓶药,是有叶府下头的人瞧见的,她是看见高里王子鬼鬼祟祟的往叶府书阁内烛台下偷放了东西。   因为当时她是偷懒躲在书阁内,便没敢出声,事后不敢同主子禀报,原是不想管的,怕撞破主子秘辛。   可是这姑娘是当初被叶家收留的可怜人,思来想去也不能当做没看见,便偷偷的给了同乡的一个赤脚大夫,让他瞧瞧这里头是什么东西,能不能给主子用。   那大夫也是识货的,看着不对劲,便送到更大的药铺。   打从外头送来的药都是有记录的,这些都有据可查,而那药铺也有门路,看着不对便送到宫里药房,今日药童端着这瓶子药往太医院走,正好被刑部的人碰上了。   这才查出了这条线。   高里王子看到,自己费心放在叶府的东西,竟然被查到了,而且什么烛台,这根本就不是自己放药的地方。   “定是叶相自己设计的!”这话,便是脱口而出。   只是在场的人听了,都连连摇头。毕竟,叶相不可能提前安排了,说是知道今日高里王子会用苦肉计?   而且,谁人不知道,叶相宠爱自己的女儿,就算真有什么目的,也绝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牵扯进来。   至于叶骄阳昨日去顾府的事,布珍公主那边也已经交代,说是叶骄阳去探望她,正好碰到了她同高里王子争执的画面,叶骄阳素来性子急,便帮着布珍公主劝说高里王子。   至于布珍公主同高里王子争执的原因,是因为布珍公主碰见到,高里王子的人鬼鬼祟祟的出去不知道安排什么,询问之下才起了冲突。   “王子,慈夫人可是王子的亲姑母,若非伤心想来也不会揭穿王子。”刑部尚书,最后总结了一句。   毕竟,高里王子做质子的时候,布珍公主对他就格外的照顾,这一点京城的人谁不知道,布珍公主这姑母做的,便是比娘亲都不差。   那么一切,已经明了。   高里王子已经与苗疆勾结,大佑这边一直都是叶相处理苗疆的事,想要救苗疆,便只有叶相出事。   高里王子这是要陷害叶相入狱,叶相下狱牵扯甚广,大佑哪里还有心思,管苗疆的事。   皇帝似是无比痛心,“叶相对君对民,一直忠心耿耿,朕不会寒了有功之臣的心,此事必然要查个,一清二楚,至于高里王子,朕会修书与耶齐大汗,你,好自为之!”   而后,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无论下头人怎么评价叶卓华,在皇帝口中,他始终是忠臣,忠臣。   且,家国面前,大是大非面前,大家也都会为叶卓华不平。   临走的时候,太子故意落后于众人。   “你们得意了!”高里王子愤恨的念着,“不,该是你得意,骄阳是你的了。”   太子不屑的笑了一声,“你不配,提骄阳的名字。”   原本,叶卓华的意思是,让高里王子待满三日,给足他颜面让他离开,谁想,他竟然作死!   高里王子看着太子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我不配提叶骄阳,难道你配吗?”   当你,后宫佳丽三千的时候,你以为,叶卓华还会对你和颜悦色,忠心耿耿?   不,绝不会!   她叶骄阳就是毒,一个女子做什么骄阳,就应该立在男人之后,听男人的摆布!   太子懒得理会高里王子这些个疯言疯语,出门正好碰到,周生过来,便问了句,“骄阳安排的人,可到了?”   周生点头,选了三个,一定会让高里王子,染上病的。   太子笑着点了点头,“那,劳烦周大人安排了。”   临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早就说过,高里王子不行!   自然,也并非他们早就有了先见之明,而是从昨日高里王子起病的时候,他们觉得蹊跷,才开始着实去查。   普通的太医,查不出高里王子起病的缘由。可是,却有能人能知道。   素来,朝堂之上放下招揽能人异士的皇榜,多是已经寻到了人,传下话去不过是说给下头人听的,能寻到,便就是锦上添花。   寻不到,也坏不了大佑的根基。   那擅蛊的人,已经被叶卓华接到京城之中了,所以昨日,高里王子的戏码已经被识破。   大佑能在这么快,发展壮大,自是因为凡事多留个心思,谋定而后动,最后再现于人前。   至于那婢女,顾夭夭名下那么多铺子,想做这点手脚,自是轻而易举。   明明是高里王子同叶骄阳的事,现在便就是突厥同相府的事。可以说,将叶骄阳干干净净的摘了出去。   这般一来,对苗疆的事不会有影响,却也敲打了突厥。   高里王子到底不是大佑人,其他有问题的使臣可以被关到刑部大牢。   可是高里王子,总是要等到证据齐全后,让耶齐大汗交代的。   是以,皇帝下令,让大佑的人送高里王子回顾家照看。   说是照看,就是放在顾家软禁起来。   高里王子到的时候,是被两个宦着扶着下的马车,那蛊毒看着凶险,其实并么危险,高里王子原不该这般虚弱的。   只是谁知道,突然进来三位姑娘。   想起那三个,满脸长疮的女子,高里王子到现在都觉得恶心。   只想着,这定然是太子的手笔,是他故意恶心自己。   大佑的人,口口声声都说要做君子,可在皇宫竟也能发生这些个腌事,呸,都是些伪君子。   只是,走到门前,下头的人却将人拦着了,宦者觉得为难,抬头瞧着顾瑾出来。   许是刚当差回来,身上还穿着在御前当差的衣衫,原本就严肃的顾瑾,此刻更是平添了许多肃杀之气。   “顾世子。”待人走近,两边的宦者赶紧见礼。   顾瑾嗯了一声,目光却落在,高里王子身上。   高里王子到现在腿还有些抖,看顾瑾脸色不善,微微拧眉,还是低头唤了声,“表兄,你要相信我。”   只是话还没解释完。   砰!   顾瑾一拳头便打在高里王子脸上。   左右的宦官哪里有顾瑾有力气,一下子便松开了高里王子,高里趴在地上,一口鲜艳的血水吐了出来。   他擦了擦嘴角,侧头看着顾瑾,冷笑一声,“你出的什么头,不过是一个养子罢了,还真将自己当成了,顾家人了?”   就顾瑾,细究之下不定比太子能配得上叶骄阳的一句兄长。   砰!   顾瑾的话不多,可拳头足够硬。   就在这大门外,当街打起了高里王子了。   若是高里王子身子好的时候,不定能在顾瑾手底下走几招,可现在就只剩下挨打的份。   “瑾哥儿。”布珍公主听着下头人禀报,匆匆的赶了出来,一看顾瑾这是要将高里王子照死里打,惊的布珍公主赶紧让左右的人去将顾瑾拉起来。   高里王子千错万错,可他终究是自己的亲侄子,受些惩罚便是,总还是不愿意他,丢了性命。   顾瑾被拉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里王子,抬手,冲着宫里的宦者抱了抱拳头,“劳烦公公替我禀报圣上,顾家,不要这心怀叵测的人!”   回什么顾家,按规矩不能去大牢那就去驿馆。   顾家,绝不再给这样的人,庇护!   ------题外话------ 第306章 番外十六 如鲠在喉!   宦官一看顾瑾脸色不对,也没敢多问只说了句,“世子稍等,杂家这就回宫禀报圣上。”   至于皇帝是什么意思,那他们便做不得主了。   布珍公主让人扶着高里王子起身,不管怎么说,先让府医照看着再说。   只是人扶起来了,门却让顾瑾拦着不让进。   “娘,我不仅是你们的儿子,也是御前的人,是顾家二房世子,这个家,该轮到儿子当了!”从他到了顾家之后,慢慢的便不再当自己是外人。   他,便是顾明辰和布珍公主的亲儿子,是顾父的孙子。   更是,那个六岁还准备喂自己吃西瓜女子的,侄子!   高里王子所为,太子那给他也送了消息,不然布珍公主的说词也不会那么快送到宫里。   布珍公主眼睛有些红,“他,是你舅父的孩子!”   舅父跟姑母也差不多不是?   听了这话,顾瑾却笑了,“舅父的儿子,多了去了,可姑母女儿,只有一个!”   争执的时候,下头的人推着顾明辰过来了,他没冲着布珍公主说话,只是看向左右的人扶着高里王子的人,“怎么,世子的话都不听了吗?”   在顾家,顾瑾是顾明辰唯一认定的儿子,是顾家二房指定的世子,可布珍公主,说到底,也只是个继室。   左右的人左看看右看看,总不能再将高里王子扔回地上去,只能扶着高里王子往后退了一步。   布珍公主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眼泪落了下来,“我将骄阳当亲外甥女疼,可我又换来了什么?”   似乎始终,在顾家还是个外人。   她护了骄阳害了自己的侄子,这么些年了,她兢兢业业伺候了老太太大去,打点着顾府上下,高里王子已经这样了,他们怎么还不能为了自己,忍一下?   听了布珍公主的指责,顾明辰只是垂着下眼,“莫要忘了,这都是你想要的。”   莫不是,被顾夭夭她们喊了十几年的嫂嫂,她便真的是顾家的长房长媳了。   这顾家上下,从来不缺能主持中馈的人,这一切都是布珍公主哀求得来的。   顾明辰的话,就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剜了一下布珍公主的心。   布珍公主也不帮高里王子说话了,只让婢女扶着自己回家歇息。   顾明辰看着布珍公主失落的表情,长长叹息,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就这么点小事,皇帝自然不会驳了顾瑾的面子,安排人去驿馆住着便是,那里一个突厥的人也没有,再加上大家都知道,高里王子是被顾瑾撵出来的,肯定会怠慢他。   这些,顾瑾不会管,只是回去了,跪在布珍公主的院子里,说上一句,“儿子对不住娘。”   听闻夫君竟与婆母起了争执,玉姝公主便忧心的很,只是也不敢贸然说话。   直到,顾明辰让人给她送来了一对端午福袋,说是让她给布珍公主送去,只说一句,两个妹妹有的,他,尽力也会给布珍公主寻来。   玉姝公主不知道两位长辈传奇故事之后的事情,可公爹既然吩咐了,她只得照办。   进来的时候,瞧着顾瑾顶着大太阳在院子里跪着,有些心疼,可总不敢说什么,便是连视线都是看了一眼后匆匆的收了回来,而后让人往里头通报一声。   布珍公主倒是没有为难玉姝公主,很快便将人进来了。   “你挺直肚子怎么过来了?”布珍公主赶紧拉着玉姝公主在自己跟前坐下。   玉姝公主也没敢给顾瑾求情,只将顾明辰说的话说给布珍公主听。   布珍公主听后,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玉姝公主不知道内情,不好开口安慰,只能给布珍公主递过帕子,擦擦脸上的泪。   布珍公主哭了好一阵,才缓和过来,而后扶起玉姝公主,“让瑾哥儿起来吧,这事也怨不得他。”   说到底,五根手指还不一般长,顾夭夭一直在顾瑾跟前,他向着姑母也是在情理之中。而且,也确实是高里王子先算计了人家。   人,总要知足,也许这么多年了,因为上下敬重,便觉得她终于站在了顾明辰的身侧,即便,两个人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可现在,却也认清了,人还是不要贪婪的好。   顾明辰做到了他许诺的,已经算是对自己仁至义尽了。   至于高里王子,他幼时来做质子,若非顾家照拂,定是要少受不少罪,他今日这般行为,那就是恩将仇报,既如此,顾家做什么都是应该。   心痛,却也明白,怨不得旁人。   玉姝公主给布珍公主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还是到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叶骄阳才知道事情经过。   虽说,事情是叶卓华安排的。可是,却是太子跑的腿,前日夜里连夜出的城。   听闻,还因为赶路着急,昨日处理了高里王子后,便病了。   叶骄阳用筷子扒拉着眼前的饭菜,怪不得昨日太子没派人过来安慰她,竟是忙到这般地步了。   顾夭夭倒没看叶骄阳,只是随口说了句,“既如此,我们该拿了礼物,亲自去东宫探望。”   叶卓华哼了一声,“有什么好探望的,这原也是他身为太子该做的。”   这,对于大佑江山也是有好处的。再说了,高里王子有蛊虫,原本就是同苗疆那边勾结上了。   顾夭夭没好气的白了叶卓华一眼,“即便如此,这事咱们骄阳能摘出了也有太子的一份功劳,你年纪这么大了,自不能像年轻人一般,连夜办差,可若没有太子,年轻一辈的人,有哪个能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便是,去驿馆能查的那般仔细。   听着顾夭夭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叶卓华冷笑一声,“是吗,你的意思是,我不行了?”   “那自然是。”顾夭夭想也不想便应了句。   叶卓华腾了一下站了起来,顾夭夭这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有多损叶相的面子,也知道,叶相找回面子的法子。   面上平静的将眼前的菜放在自己的嘴里,而后擦了擦嘴,及其平静的交代了叶骄阳一声,“骄阳你去挑选礼物给太子送去。”   而后慢慢起身,往里屋走去。   免得,叶卓华在小辈跟前,失去了分寸。   至于进了内屋做什么,这便是他们老两口该争的高下了。   叶骄阳赶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太子病到什么程度了,此刻却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等这俩人将里屋的门一关,叶骄阳赶紧起身,亲自去库房挑礼物。   到了库房才想起太子说的,可不要什么玉如意之类的打发了他。   叶骄阳拧眉,思来想去,还是选了几珠人参,就当是应个景了。   如今叶家没有嫌疑了,是高里王子心怀不轨,叶骄阳自然同往常一般想去哪便去哪了,她小时候便得了圣喻,可随时进宫,马车直接就入了宫门。   叶骄阳前脚进了宫,后脚便有人送了消息给皇帝。   皇帝听后微微的拧眉,原本正在批阅周折的他,随即站了起来,“朕记得皇后,想去枫山上香,朕今日难得清闲,便陪皇后一起。”   皇帝突然要出宫,宫里上下自然一阵忙活。   叶骄阳进宫后,本来要先去给皇后见礼的,可到了才知道,皇后准备离宫,她便也不去叨扰皇后了,直接去了东宫。   东宫这边,早就有人给太子送消息来了,这位小主子进宫,每次都会来东宫。   而他们的太子殿下,每次都格外的欢喜,每次,见完叶骄阳都会给下头的人赏。   是以,叶骄阳一来,东宫上下那就像过年一样,让人欢喜。   “见过郡主。”叶骄阳一进来,宦者便低头过来见礼。   看着宦者满脸的喜色,叶骄阳微微拧眉,只觉得这下头的人可是个不妥当的,主子都生病了,也还能笑的出来。   不过,这是东宫的人,她总不好替太子教训,便敛了视线,微微拧眉不发一言的往里走。   太子此刻在案前坐着,从窗户上看着叶骄阳款款而来,她今日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裙,头上的绒花格外的应景,整个人显得娇嫩的,如同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太子的眼神微变,低头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   待叶骄阳进门,太子轻揽衣袖,将笔放置在一旁,抬头含笑的看着叶骄阳,“骄阳表妹怎么这个时辰得了空过来?”   同冯珩装病不同,太子明明身子不舒服,此刻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在处理公务。   这般一比较,才显得太子这人真诚。   “怎么,我不能来?”叶骄阳微微的挑眉,随意的看了一眼太子跟前的折子,倒也不是看内容,只是说话以前理所应当的动作,“听闻太子表哥生病了,怎么皇帝姨丈还让你做活?”   看叶骄阳的视线放过去,太子的心微微的提了起来。   等着叶骄阳收回视线,太子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若是叶骄阳心足够细,便该发现那鼻尖虽然有墨,可没有形,很明显是刚刚沾的墨,并没有写字。   只庆幸,叶骄阳从未在太子跟前多心。   “苗疆的事都是我在查,父皇便都交给我。”太子轻声解释了句。   待下头的人送了茶来,叶骄阳便抿了一口,随即放下。   这东宫的茶,素来跟叶家喝的是一脉,叶骄阳从来都觉得,顺心,却不知道这顺心之下的心思。   润了嗓子,叶骄阳撇了撇嘴,“做皇帝,真辛苦。”   这才是太子,等着真的登基了,更不得闲。   太子这次倒是没有同往常一样,一副云淡风轻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而是轻轻的应了一声,“肩上扛的是万民,自出不得差错。”   每一个决定,都得深思熟虑后决定。   听了太子的话,叶骄阳也难得叹了口气,“若我是男子便好了,你在庙堂高坐,我为你驻守边关,护我大佑,万年安康。”   叶骄阳都想了,喜欢一个人太难,这世上哪有夫妻尽如父母那般。   既然不得圆满,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恣意潇洒。   咳咳。   太子刚端起茶杯准备饮一口茶的,听了这话,愣是被茶水呛的咳嗽了起来。   叶骄阳侧头微微的皱眉,也不知道太子是哪里不舒服,这么咳嗽会不会让他的身子不舒坦,便招手让宦者过来为太子拍拍后背顺气。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等平静下来,这才问道,“表妹,有志气。”   旁的,能说什么?又敢说什么?   叶骄阳笑的得意,“这是自然。”   突然觉得,这个主意甚好,等着那日外祖或者姨丈出门,她可以悄悄的跟着去。   两个人说着,到了太子该用药的时候,下头的人便端着一碗浓稠的药过来,便是隔着老远,叶骄阳都能闻见那股子的苦味。   这还不算完,跟着这药后头的,竟还有一些个白色的绷布,上面放着药膏。   太子受伤了?叶骄阳一惊,这可没听说。想着太子受伤了,还要赶那么急的路,叶骄阳心里酸酸的。   愈发的觉得,辛亏识破了高里王子的诡计,不若真的离这个对自己极好的兄长越来越远,岂不是有愧于兄长。   太子侧头看叶骄阳一脸虔诚的看着自己,不由的摸了一下鼻尖,“这是怎么了,放心,我这并无大碍。”   而后吩咐人先将药放下,左右药还烫着,不急着用。   叶骄阳摆了摆手,示意左右都退下,眼神是愈发的真诚,“太子表哥我决定了,你将你在外头的那位表嫂接来了,即便她真的出身不好,我也让我父亲收她做义女,给她个体面。   若是,若是父亲和姨丈不同意,我为了你可以就此不用膳,一定得让他们点头!”   既然太子表哥对自己这么好,叶骄阳想着自己也长大了,总该要回报太子的,思来想去,太子什么都不缺,唯一不如意的事,大约就是跟前没个知冷热的人。   自己若是能将此事,为太子办妥了,自己也能心安些。   什么叫,如鲠在喉?   卡的太子那叫个难受,随即扯了扯嘴角,“表妹的心思我心领了。”声音,到底有些硬。   看太子似乎不高兴了,叶骄阳慢慢的站了起来,“太子表哥,我知道你心烦,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能说服我父亲。”   有相府做后台,无论那女子有什么身份,即便做不了太子妃,一样能做太子良娣,等着他日太子登基,封妃也是不成问题的。   等着太子相看个好相与的太子妃,他们有情人自然能,白头到老。   看着叶骄阳满心的欢喜,太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就,有劳表妹了。”   叶骄阳连连点头,这事便交给她便是,看着太子要换药,叶骄阳便先离开了。   等着叶骄阳一走,太子唤人过来,将那绷布都扔出去,他原本肩膀上只是晒伤,那是为了让叶骄阳心疼的才让人端来的这些东西,现在叶骄阳都走了,留着这个东西只是碍眼。   而后,太子又问了高里王子那的情况。   下头人说,昨日派了三位姑娘,十有八九高里王子是逃不掉的了。   太子冷笑一声,“今日送他九位。”   一定,要让他染上病。   而后,又从东宫拿了腰牌给冯珩送去了,顾瑾都动手揍了高里王子了,叶骄阳那真正嫡亲的表兄,不动手不得憋屈死?   只可惜了,高里王子只有一条命,他们还得省着点折腾。   高里王子那边,定罪也快,他本来就同突厥有联系,太子的人很快就查到证据了,并在朝堂上禀报了皇帝。   京城的事,高里王子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是陷害叶相了,这证据一出来,皇帝立马就给突厥送消息,要耶齐大汗给交代,突厥使臣除了高里王子一律格杀!   至于高里王子,即日离京,突厥大佑通商事宜,等着耶齐大汗从突厥再派使臣来再议。   这般一来,自更不会有人怀疑高里王子同叶骄阳有什么纠葛。   而且,只要突厥还想与大佑交好,高里王子基本上就不可能继承大汗的位置了,毁的那叫个彻底。   高里王子离开的时候,冯珩过来瞧了瞧他。   这两日,总有不同的女子过来,高里王子已经躺在榻上起不来了。   不过每日都有太医过来把脉,然后给他开一些个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冯珩将驿馆的人屏退,只剩下自己的人,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高里王子。此刻,高里王子的额头上,已经开始起东西了。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   高里王子冷冷的看着冯珩,既然已经撕破脸了,他们便都是敌人,“你们大佑这般算计我,我父汗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冯珩却笑了,“你父汗,会为一个废物王子,出头吗?”   而后,小声的说道,“这几日,来伺候你的女子,都是得了脏病的。”   如今这样,高里王子该是,也染上了。   高里王子一听,激动的要挣扎着坐起来,可却没有任何力气。   他以为,那些女子都是大佑人派来羞辱自己的,他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便闭上眼睛,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可是没想到,竟是这个缘由。   高里王子费力的撑着胳膊,“你们,好生的恶毒!”   染了脏病,一辈子也不得好!   一个,连子嗣都不能有的王子,确实都不配让大汗出头。 第307章 番外十七 太子急了!   看着高里王子因为愤怒,脖子上都冒出了青经,冯珩只觉得,心情极为的舒坦,“这个主意,还是骄阳想出来的。”   话,就像是刀子,狠狠的刺入高里王子的心里。   一个突厥的使臣,当真以为大家都都喜欢他一样,从前是看在顾家的面子上,后来是看在骄阳的面上。   骄阳喜欢他的时候,大家多是退让,可骄阳不喜欢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贱人!”高里王子怎么也想不到,叶骄阳竟然能这般狠心,明明,高里王子可以确定,叶骄阳真的喜欢自己。   看到高里王子骂骄阳,冯珩突然变了脸色,可随即却释然了。   这种人,你自然解释不通,他自然不会反省,明明是他自己先不怀好意的。不过现在,无论高里王子想什么便也不重要了。   原本,太子还让人打听,高里王子在突厥到底有没有女人,现在,倒是省事了。   这人,确实比不上太子。   手慢慢的抬起,“我这个人素来心善,你既然多是得了脏病,便该为了这世间除个祸害。这样,便不会有人因你而受伤。”   说完,便被过脸去了。   有宦者立马上前,很自然的堵住了高里王子的嘴。   而后,手起刀落,帮着这世间解决了一个祸害。   高里王子疼的脸煞白,可因为嘴堵着,却也发不出一个音来。   下头的人收拾妥当,冯珩回头看了一眼,啧啧的摇头,“一定要给高里王子用最好的药,莫要让他受罪。”   虽然,这动手的可是从宫里头寻得最好的宦者,便是那无人问津的小宦官也鲜少因为这种事出事的。   可是高里毕竟贵为王子,总是要与旁人不同的,便是,一点差错都不该有的。   高里王子恨的牙痒痒,可是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掉下去的东西,长不回来了。   无论他自个多不愿意承认,可却,就已经算不得男人了。   他能想开了,那便苟延残喘的活着,若是想不开,大佑的人会好好的看着他,等着入了突厥地界,想怎么死都随他!   当然,这种脏事,冯珩做了也绝不会告诉叶骄阳,小姑娘家家的,想到那个法子便就算了,莫要再往深里寻思了。   “我绝不让你们好过!”冯珩他们走了,高里王子用力的握紧拳头狠狠的锤着他,因为愤怒赤红了双目。   可瞧着满眼的大佑人,却突然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现在,只想着将自个秘密藏好了,绝不能让突厥的人知道。   眼微微的闭着,想着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思来想去大约也只能用心急来形容。   可是,高里王子咬着牙,他这么心急,还不是因为太子,虎视眈眈!   太子!   高里王子突然反应过来,如若太子真的跟叶骄阳有什么,叶卓华不可能这么心无芥蒂的让太子处理自己的事。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太子便是故意的激他,激他乱了阵脚。   高里王子想了想,便朝外头说,有事要禀报叶相,与苗疆有关!   左右,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也绝不能让太子好过,叶卓华现在可以不相信自己的话,可是只要他愿意试探,太子对叶骄阳有心思,一定能试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提出苗疆来,下头的人会替他传话,没想到对方却冷笑一声,“苗疆事情,叶相自有定论,劝王子还是莫要起别的心思。”   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了腰间的腰牌。   高里王子万万没想到,竟是东宫的人。   看着对方不屑的眼神,高里王子只有恨!   宫里头,太子听着下头人禀报,既然高里王子起了旁的心思来了,那便继续拿软筋散喂着便是,只要顺利出京,他便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想见叶家人,给自己上眼药?做梦!   高里王子走的那日,顾夭夭难得进宫了。   冯知微赶紧将人拉在跟前,“前两日听闻骄阳进宫来见我,我没碰到,今日你也进宫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叶骄阳上次来的目的,是在东宫,可皇帝早就交代了,跟冯知微说的时候,便是叶骄阳本意是来见皇后的。   顾夭夭倒没遮掩,笑着说道,“那丫头是我让来的,听闻太子为了苗疆的事伤了身子,前两日来了小日子,不方便出门,便让她代我送点心意来。”   冯知微嘟着嘴,“你瞧瞧这不就见外了?不过是出趟京城便病了,娇滴滴的跟个姑娘家一样,我昨日还同圣上提,该将他放在我兄长的营里,好生的锻炼锻炼。”   这话,倒是冯知微夸张了,太子的身子素来是好的,这人吃五谷偶尔病一次也是正常。   顾夭夭没同冯知微说几句话,下头人禀报,胡贵妃求见,说是内务府禀了要事,需要同皇后商量,再来,今日宫女放出宫的名单,需要皇后盖了凤印才能作数,便一并来寻了。   这么多年来,胡月娘素来知礼,冯知微自然不会疑有其他,定然是有常务要处理,而且她也是不知道顾夭夭过来。   不然,就胡月娘的性子,总也得知道,不会打扰两位主子。   “既然贵妃娘娘寻您有正事,您便先处理,我瞧正好无事去外头走走,可是听闻宫里头又得了好花。”顾夭夭笑着说道。   宫里头现在除了太子也没有旁的皇子,顾夭夭自也不怕冲撞了谁。   看冯知微还不舍得,顾夭夭笑着应承了句,“我晌午陪你用了午膳再走。”   听顾夭夭这般许诺,冯知微这才点头。   不过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胡月娘。   如今的胡月娘可是后宫之中除皇后之外最尊贵的娘娘,若非这张脸,却也看不出往日的痕迹。甚至,也无人提起,她当初也不过是小户家的庶女。   “见过贵妃娘娘。”顾夭夭往前走了一步,微微的屈身。   胡月娘也屈下身子,“叶夫人安。”   礼数,及其的周到。   两个人打了招呼,便都收回视线。   出了皇后宫中,秋实才同顾夭夭禀报,说是刚才贵妃跟前的姑姑说道,如今太子刚从御书房离开,估摸是要回东宫的。   今日顾夭夭本意是来寻太子的,只不过不想让冯知微知道,便让人给胡月娘送信,让她给留意了。   听了秋实的禀报,顾夭夭心中有数,总是算计着,能偶遇太子。   果不其然,很快便和太子走了对面。   “顾姨母。”太子远远的看见顾夭夭,便从撵上下来,过来先打招呼。   “殿下安。”顾夭夭笑着应了声,“前两日,听闻殿下身子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太子双手做辑,“牢顾姨母挂念,本殿身子已经见好。”   顾夭夭这才点头,“如此甚好。”   话该是说完了,可顾夭夭似乎没有走的意思,太子微微眯眼,随即恢复正常,“顾姨母这是来寻母后?”   话题打开了,顾夭夭自然说来的不巧。   听闻顾夭夭要去御花园,太子随即应道,“正好本殿要去藏书阁,路过御花园,不若便送姨母过去。”   顾夭夭也没推辞,“如此便劳烦太子,正好,我还寻不到,那新来的花种在了何处?”   如此,太子便同顾夭夭一起往前走。   过去的时候,太子冲着下头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站的远些。   太子的动作,顾夭夭自是收在眼底,面上的笑容越发的浓了。   走了没几步,太子指了指前头的亭子,“顾姨母,新来的花离这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到,您可以先去歇着。”   顾夭夭自然点头,“如此甚好。”   如今太阳已经大了,顾夭夭走这么久,也出汗了,正好坐在亭子里凉一些。   等俩人过去后,顾夭夭倒没有左顾而言其他,便直接挑明了说,“殿下的事,骄阳已经同臣妇说了,若是殿下信的过臣妇,可否让臣妇见见那姑娘?”   叶骄阳一回去便同顾夭夭提了,听闻太子瞧上了风尘女子,顾夭夭自然是不满意的,原本同叶卓华提一句,想让他帮着查查,叶卓华却没这个心思。   心里只想着,将女儿跟前的这俩男人都打发了,太子爱寻谁便寻谁,只要他们能成亲,不过是个义女,叶卓华自然也不会计较。   不过却也提醒了顾夭夭,太子聪慧,若是察觉了她们查太子养在外头的女子,怕是会伤了两家的情分。   顾夭夭一想,确实也是,孩子们大了都有自己的主意了,便想着干脆将话挑明了。   她先过去瞧瞧那姑娘的人品,若真是好的,再同皇后提起,免得皇后一听愤怒之下再做了什么过激的事来。   太子倒是瞧出顾夭夭与他有话说,可却没想到说什么姑娘?   片刻反应过来,无奈的叹息,叶骄阳也是个嘴快的,“多谢姨母好意,只是原本瞧着骄阳闷闷不乐的,便寻了戏本上的故事来哄她,不想她当了真,竟惊动了顾姨母。”   太子这话说的自是巧妙,肯定不能说叶骄阳自己瞎猜的,既揽了过错,也澄清了事实。   而且,太子也知道,叶卓华不喜男子离着叶骄阳太近,他们一起长大,叶骄阳被高里王子欺骗心里不痛快,他自然该想法子逗一逗叶骄阳。   不过能想出这话来,说明太子同叶骄阳之间真的如同亲兄妹一样,彼此都没有旁的心思。   听太子这么一说,顾夭夭自个也笑了起来。也是,太子如此聪慧的人,怎么能作出这般没分寸的事,瞧着叶骄阳煞有其事的话,竟连自己也骗了。   “我瞧着这日头着实大的很,太子有事便先去忙吧,我等着天凉了再瞧那花吧,一会儿便回去寻你母后再坐坐。”顾夭夭这么一说,便是将这事给翻篇了。   太子做辑告退,等着走远了,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   没想到,叶骄阳真的是,一点旁的心思都没有,有这般闲情如此认真的撮合自己与旁的女子。   好的很!   太子侧头交代一句,“去将你寻的小册子,给本殿送来。”   下头的人赶紧应声,等回了东宫,便奉在太子跟前。   太子那可是瞧的仔细,认认真真的看着,瞧瞧这什么事情该是夫妻之间可做的。等着全都瞧完了,这才让人将这册子,烧的干净。   兄长?太子勾了勾嘴角,自己现在,可不想当什么兄长了,既然叶骄阳已经懂得喜欢人了。那么,自己也不必再等了。   顾夭夭匆匆见了太子一面,自也不是什么大事,没人同冯知微说起。   用午膳的时候,顾夭夭随口一提偶遇太子的事便就过去了,什么风尘女子,都是没影的事,自不会同皇后说起。   至于叶卓华那边,顾夭夭自不会提了,省的他又念叨。   这日子,总不经过,转眼便到了太子生辰的这日。   按照习惯,皇后会在宫中设宴,邀了命妇一起用膳,等着时间查不多的了,便由的小辈提前离席,在东宫小坐。   今年,下头的人多是知晓皇后有为太子选太子妃的意思,有姑娘家的多是领了姑娘过来,想着在太子跟前露面。   夏柳还是同往年一样,都是跟在顾夭夭后头的,她没有让女儿入宫的打算,便也不往前头凑。   看着妇人们一个个恭维皇后的样子,无趣的摆弄着手指,只是抬头却对上了顾子皿的夫人。   距离上次提亲后,顾夫人便没再去过周家,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让人送的话有了作用了。   不过终究是好事,夏柳按照礼节冲着顾夫人笑了笑。   顾夫人却假装错开了夏柳的视线,随即赶紧低下头去,那样子明显是不想跟夏柳多攀谈。   夏柳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那人的夫人,以后不打交道才是最好的。   而顾夫人这边低着头,手心都是汗,明明她瞧着挺好的事,周家虽没松口,可只要诚意够多去几次,先让人他们的诚意,周家不松口不要紧,可旁人也得碍着他们的面子,先不上门。   只要周姑娘一日不定亲,他们便有机会。   这事原本,顾夫人都同顾常存合计好了,可谁知道,顾子皿知道她去周家说亲后,大发雷霆,甚至都说了,就算顾常存真的自戕了,也绝不能妄想迎娶周佑娴!   对此,顾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这明明是顶好的姻缘,顾子皿虽是孟家人,可却受了顾家的恩惠,逢年过节的也会给顾候送了拜礼。   说起来,他们家同叶相这边也算是沾亲带故了。   周生本就是叶相带出来了,说来说起都是一边的人,若能结亲勉强也能说是个亲上加亲。   可偏偏,顾子皿死活不同意,还教训了顾常存。   顾夫人自做不得夫君的主,夫君非不让与周家结亲,她也只能听着。   如今见了夏柳自然尴尬,就怕夏柳突然点头,说是想了想,愿意将周佑娴嫁给顾常存了,她该如何同人解释?   这些,冯知微自不知道,想着今日让太子过来坐坐,贵女们定然准备了琴棋书画的各种才艺,万一太子知道了女子的好,愿意选个合眼的太子妃呢?   只是,皇后还没说,今年小辈们别在东宫小坐的话来,太子就派人来接人了。   当着这么多人面,皇后也不好驳了太子的面子,只可怜那碎了一地的芳心。   一出来,叶骄阳便挽着周佑娴的胳膊,“哎呀还是外头舒坦,我听着那些人说的一些个,应付的话,便觉得心烦。”   太子确实是不错的,却也不至于像她们口中所说的那种,像是天神一般的人物。   听了叶骄阳的抱怨,周佑娴还是抿嘴轻笑,并未答话。   说起太子的事来,叶骄阳突然想起来,“一会儿去东宫,你同我坐在一起,若是瞧着冯珩不顺眼,只管告诉我,我来帮你训他。”   虽说那日,冯珩同周佑娴正儿八经的道歉了,可叶骄阳总还是觉得,这事没完,临近东宫的时候,不由的叮嘱了周佑娴两句。   免得,周佑娴受委屈。   周佑娴笑着摇头,“冯公子是君子,想来也不会为难我。”   听周佑娴这般说,叶骄阳自不会再多说旁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只是这黑夜里,宫灯到底不够亮,照不清楚周佑娴那满怀心事的脸。   “两位姐姐。”快到东宫门口的时候,听着身后有人唤她们。   叶骄阳回头一瞧,竟然是胡贵妃所出的玉姫公主。   皇帝对公主们都不热络了,除了德妃所出的玉姝公主因着嫁给了顾瑾得了封号,宫里头便只有玉姫公主有封号。   胡贵妃知礼,一路走到现在,小心的伺候帝后二人,在玉姫(zhen)公主及笄礼上,皇后亲自求了皇帝,拟定封号。   这也算是,公主里头的头一人了。   姫这个字,谨慎守礼,也是要告知胡贵妃与与玉姫公主,既得圣恩,当不负圣恩!   叶骄阳也算是在宫里头长大的,可跟玉姫公主也算不得相熟,胡贵妃娘娘知礼,平日管教玉姫公主严苛,自也不会不顾身份的去东宫里头寻她们玩闹。   也只是这几年,玉姫公主大了,也愿意同太子亲近,等着太子生辰的时候会来同他们一起热闹,这才说上几句话。   “见过公主。”等人靠近,叶骄阳领着周佑娴见礼。   “两位姐姐莫要多礼。”玉姫公主赶紧伸手,将叶骄阳同周佑娴一左一右扶起来,“总算是追上两位姐姐了。”   声音,似乎有些喘。 第308章 番外十八 做个了断!   “瞧着皇后姨母似乎另有安排,我们也没好问公主,不若,总是会等等公主的。”叶骄阳笑着回了一句。   她从未觉得自己比公主地位低多少,说话自是没有旁人那边,战战兢兢的恭敬。   玉姫公主笑了笑,“殿里太闷,我也是趁着母后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的。”   说完,那明亮的眼睛,还眨了一下。   如此,便三人结伴一同往东宫里走去。   果真如叶骄阳说想的那般,冯珩早就来了,见着他们过来,便起身相迎。   在皇后那边,叶骄阳她们也没吃东西,都留着肚子等着东宫这顿呢。   “我便知道,太子表哥这的东西,该是最好吃的。”叶骄阳看着已经上好的满桌子的菜,利索的坐了下来。   太子笑着点了一下叶骄阳的额头,“我这里的东西,可不是白吃的。”   顾夭夭笑着撇了撇嘴,“堂堂太子殿下,贪的很。”   说完,便让人呈了上来。   叶骄阳让人准备的,不过是扇柄上的吊坠,太子生辰每年都过,叶骄阳着实想不起来,该送太子什么东西。   今年太子送的端午礼是福袋,叶骄阳便想着干脆也挑一个也可以挂着的,想着冯珩每日拿着个扇子晃悠,虽说,冯珩被拿的瞧着不怎么样,可若是太子呢?   太子本就偏斯文,若是拿了折扇更显得书生气。   太子拿来瞧了两眼,啧啧了两声,“我怎觉得,这是个冯珩准备的。”   冯珩倒也不客气,准备直接伸手去拿,“殿下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配我这折扇刚好。”   只是手还没挨着坠子,便被太子啪的一下,拍了回去,“本殿的东西,你也敢惦记?”   叶骄阳哼了一声,“你一个福袋,换我个玉坠,已是天上地下了,怎么也好意思挑?”   叶骄阳对太子说话,从来都不会客气。   太子笑着应了声是,因为今日是入宫赴宴,叶骄阳画上了淡淡的妆容。   额间的流苏,因为叶骄阳的动作轻轻的晃动,不由的晃了太子的眼,太子不自然的将视线挪在了旁处。   “皇兄同冯表兄没想到竟也是孩子心性,若是冯表哥喜欢吊坠,等冯表哥的生辰的时候,我亲自为冯表哥挑上一个。”玉姫公主在旁边笑着打趣了句。   听着玉姫公主说话,冯珩笑着退后一步,便没在言语。   没听着冯珩的声音,玉姫公主微微拧眉,随即面上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既然骄阳姐姐献礼了,那我便也不藏着了。”   说着捧上了锦盒,“这是我早就准备的,听母后常念叨皇兄到了立妃的年纪了,便以为今年得有喜事传来,让人一早雕刻了一对鸳鸯如意。”   这一对如意费了心思,再换生辰礼也寻不出合适的,终归是吉祥的,玉姫公主便送了过来。   太子瞧了一眼,“倒是,会偷懒。”难得,温声同玉姫公主说了句。   话说抱怨,可是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可见是真的挺喜欢这成对的东西。   叶骄阳仿佛想到了缘由,捂着嘴直笑,虽说顾夭夭回去同叶骄阳说了,莫要传一些个不实的东西,可叶骄阳始终觉得,那一妆奁盒首饰,必然是有它的主人的。   如此一看,果真如此。   太子侧头,一瞧叶骄阳的表情便明白她此刻想的什么,又弹了一下叶骄阳的额头,“将你心里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扔掉。”   叶骄阳吐了吐舌头,“你自己若是没做?怎么还怕我想了?”   听了叶骄阳这话,冯珩眼睛一亮,“你俩,可是有什么秘密?”   “与你何干?”太子与叶骄阳同时开口。   被两个人同时落面子,冯珩也不恼,只摇晃着他的手中的折扇,笑的眯着眼睛。   说话的功夫,众人便坐了下来。   都是自家亲戚,私下里便不讲究分席,不过却也按照身份,玉姫公主坐在了太子左手的位置,叶骄阳坐在太子右手的位置,周佑娴自然是要挨着叶骄阳的。   只是,冯家与胡贵妃又不是亲戚,冯珩下意识的将椅子挪的离着玉姫公主远些,便成了挨着周佑娴近些了。   周佑娴同太子也没有亲戚关系,所以她不会私下里特意为太子准备礼,周家给生辰礼,已经在皇后那边登记入册了。   冯珩看着太子突然脑子一闪,说了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可以让姨母送我玉坠,姨母大手笔,不定能给我挑一块上好的血玉。”   他微微的挑眉,叶骄阳送的他收不得,可是顾夭夭的,却能名正言顺的要过来。   谁让,顾夭夭是自己,正儿八经的亲姨母。   太子,只有羡慕的份。   看着冯珩故意气太子,周佑娴便让人为冯珩夹了菜,“冯公子尝尝,这藕片不错,甜而不腻,酸而不涩。”   冯珩惊了一下,周佑娴说太子生辰便告诉自己拒绝自己的真正原因,打从进来,冯珩都不敢主动跟周佑娴说话。   如今,周佑娴主动搭理他,是不是也许瞧着自己也没那么,不入眼?   冯珩随即笑了起来,“好,佑娴表妹说好吃,那定然是人间美味。”   看着冯珩笑的嘴角都快咧的耳朵上了,周佑娴淡淡的收回视线,便不再说话。   冯珩看着周佑娴的侧脸,恬静淡然,那卷卷的睫毛,一下又一下,直往自己心里头扇。   “我也尝尝。”只是还在打量的时候,玉姫公主的声音传来,瞧着玉姫公主人将那菜放在了她的跟前,吃了一口连连点头,“果真,周姐姐说的这个菜不同凡响。”   玉姫公主真诚的夸奖,而后,又点了几个放在了冯珩跟前,“我试着,这几个也不错,冯表哥也尝尝?”   冯珩笑着点了点头,玉姫公主说的菜他都尝了一点,而后说道,“我还是喜欢,那一碟子藕片。”   听了冯珩的话,玉姫公主的笑容微微一僵,不过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可不是,咱们几个人中,周姐姐的眼光最好,您说是不是骄阳姐姐?”   似乎天真的询问。   若,叶骄阳同周佑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也许这话问的,会让叶骄阳不舒服。   只是现在,叶骄阳拉着周佑娴的手臂,骄傲的说,“那是自然。”   不过却有些不明白,周佑娴今日怎么主动同冯珩示好?   不过现在的气氛着实有些不对,叶骄阳便询问太子,只上菜没有酒可不应景。   太子含笑着说了句,“就知道你贪杯,早就准备好了。”   很快下头人便端了上来,因为有姑娘在,便只准备了果子酒。   叶骄阳不由的想起前年太子生辰,顾瑾还过来了,不过因为成了亲,准是不方便了,该讲究规矩。   他们两口子若来,肯定得分席而坐了,便是生疏了。   叶骄阳想,估摸用不了多久,太子便会立太子妃,他们几个不定也就今年能肆意的说说话了,许是有些惆怅,叹息之声不自觉从嘴里溢了出来。   “小孩子的家家,怎么那么多心事?”   太子始终坐的端正,可眼睛却是看向叶骄阳的,她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太子的眼睛。   叶骄阳想起了高里,明明才走了几日,好像漫长的如同上辈子的事,叶骄阳不知道,这算不算长大。   突然,她拍了一下太子的肩膀,借着酒劲说句,“文渊兄弟,你也没比我大多少。今日,咱俩比划比划,我必然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周佑娴一同冯珩示好,玉姫公主便更加的殷切,有些事,一眼便看明白了。   这么大好的日子,叶骄阳自然不愿意看玉姫公主上演的争风吃醋的戏码,便提了这个建议。   当然,肯定也不能跟太子真的动武,思来想去,叶骄阳便提议掰手腕。   对于叶骄阳的提议,太子素来都是宠着的,随即点头应好。   左右也吃的差不多了,便将桌子上的菜都给收拾了,空出地方来让叶骄阳同太子坐个面对面。   为了给叶骄阳助兴,太子还提议,让东宫上下所有人都可以押注,看看他同骄阳谁可以赢。   这般一来,东宫便热闹起来。   周佑娴自然是要站在叶骄阳后头给她加把劲的,冯珩刚才还有点胆怯不敢离着周佑娴太近。   自从周佑娴主动同他说话后,他这边像是受了鼓舞一般,直接站在了周佑娴跟前。   玉姫公主一看冯珩凑到周佑娴跟前,当下拎起裙摆便要过去。   冯珩自也注意到玉姫公主的动作,给太子使了个眼色,太子了然的笑了笑。   他们彼此帮扶,太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东宫那么多人,想拦着个人总是小事,玉姫公主被挡的严严实实的,她想要端公主的架子让人让开,可这种场合,自然是不合适的,只能气鼓鼓的瞪着周佑娴。   而周佑娴的视线,始终是在叶骄阳身上。   看到碍眼的人不能在自己的跟前,冯珩肆无忌惮的的打量周佑娴,洁白的颈子,衬的祖母绿的耳坠,似乎都开始发光了。   看那耳坠一动不动,冯珩心里想,这大家姑娘其实也不比男子们轻松,瞧瞧,站了这么久都不见晃一下,想来,下盘是稳的。   冯珩很想上手去碰一碰,看看让这坠子乱飞,周佑娴会不会生气?   不过这事也只是想想,他可不敢真的上手。   冯珩的性子便不是个能安稳的住的,片刻后又凑到了周佑娴的跟前小声的问了句,“你可要同我,也比划比划?”   这样,便可握住,她的手。   不知道这女子的手,会不会同戏本上说的那样,柔弱无骨。   因为冯珩靠的太近,到底吓到了周佑娴,她下意识的避开,耳朵上的坠子到底还是晃动了几下,侧头说了句,“我陪着骄阳。”便重新站直了身子。   而桌子上,太子同叶骄阳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是天气热还是太子热,那掌心不断的冒着热气,便是连叶骄阳的鼻尖都起了汗珠。   她同太子玩扳手腕,也不是头一次,只是年幼的时候,从未感觉到,男子的手同女子的手竟有这般不同,仿佛像那木板一样,被太子紧握着,便觉得手指都硌的有些发疼。   当左右的人说了开始,叶骄阳收了心思,专心的将力气用在手腕上。   太子微微的低头,只是眼睛始终在叶骄阳的脸上,看着她因为用力而紧皱的眉头,感受到,手中那软软绵绵的感觉,太子只觉得,浑身热的厉害。   太子越热,叶骄阳鼻尖上的汗珠越多。   两个人看着胶着了很久,可最终的还是同从前千万次一样,对上叶骄阳,太子从未赢过。   东宫上下却一片欢腾,尤其是从小伺候太子长大的人都知道,太子总会让着郡主主子的。   冯珩不自觉的撇了撇嘴,这打马球输也就算了,多少就当是用点技巧,可掰手腕再输,太子表现就有点太过了吧?   可偏偏,叶骄阳就喜欢赢,太子爱是真输还是假输,她都不会在乎。   此刻,擦了一下鼻尖,明亮的眼睛笑的如同月牙一般。   看东宫上下闹的厉害,周佑娴便从偏厅里出去,绕开众人,直接去了外头走廊。   周佑娴一动,冯珩便跟了出去。   “佑娴。”看四下无人,冯珩一出去,便按耐不住欢喜的喊了一声。   不必加上表妹二字,只要佑娴。   周佑娴缓缓的转过身子,只是眼里淡漠的让人觉得冰冷,冯珩原本还想说的话,此刻全数咽了回去。   “冯公子,我曾说过今日给冯公子缘由。那么,我说到做到,玉姫公主的心思,想来今日冯公子也看的明白。”   男子多为粗枝大叶,可女子在这事上格外的敏感,早就瞧出,玉姫公主对冯珩有别样的情感,今日一试探,果真如此。   冯珩瞬间便懂了,周佑娴故意同自己说话,不是改变心意了,只是为了让自己看透真相。   冯珩想过千万种理由,却不想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倒还不如她之前说的门第呢,冯珩冷笑一声,“周姑娘这是变着法糊弄我?我冯家在乎一个玉姫?”   莫要说她喜欢自己,就算她如同当初的临安公主一样,要死要活又能如何?   堂堂国舅府,还需要低头讨好一个庶出公主,可笑的很!   周佑娴依旧是原来的表情,“玉姫公主固然不可怕,可是莫要忘了她的生母是谁?”   仅仅是低于皇后的贵妃!   对于胡贵妃,冯珩自更不在乎,“贵妃娘娘明礼,自然不会不辩是非,当知感情的事,勉强不得。”   听了这话,周佑娴冷笑了一声,“贵妃娘娘是明礼,可是,作为母亲呢?”   瞧见女儿痛苦,谁人能无动于衷?   一个母亲,可以为何儿女,将生死看淡,更罔论其他。   冯珩往前走了步,很认真的看着周佑娴表情,面上不见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   甚至有些个痛苦,“你若不喜欢我,你可以说,我去努力的活成你喜欢的样子,哪怕我永远活不成心中所喜,我也愿意努力。   可是你那这种话来搪塞我,有趣吗?   胡月娘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后姑母的奴才,在我冯家眼里,还从未把她当成个人看!”   冯珩陡然抬高了声音,虽说这话难听甚至是大逆不道,可冯珩却也有张狂的资本。   莫说胡月娘是得了皇后的恩惠才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就算是真得圣上宠爱又如何,一个罪臣家的庶女,后来入宫当了伺候人女官,如何与冯家相提并论?   说句难听的话,若她真有什么坏心思,就算他提刀砍了胡月娘又如何?   难不成皇帝还真敢将冯家这根独苗苗如何?   就算真的惩治了,只要不死,等着太子登基,冯珩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国舅府小公子,谁人奈何得了?   周佑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你冯家自然不用怕,可我周家呢?我母亲呢?”   若是胡贵妃想要给夏柳添堵,亦是轻而易举!   “胡贵妃敢动相府的人?”冯珩不屑的嗤了一声,借给她三个胆子!   要说冯家,冯泽还讲点规矩,可是在相府,叶卓华才不惯这些毛病,你敢欺负夏柳,顾夭夭肯定不高兴,顾夭夭不高兴,叶卓华能倔了你祖上十八代!   “可是,相府是相府,周家是周家!”   顾夭夭不可能一直守着夏柳,是,若是夏柳出事了,顾夭夭肯定不会罢休,可那时候已经晚了呀,首先夏柳已经受伤了。   周佑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冯公子,你不值得我冒险。”   即便这一切都是假想,也许胡贵妃真的就一定能坚持事理,不会同周家或者任何人为难。   可是,只有两个深爱的人,才敢共同去赌未来。   可,她不想。   她所求不多,只想着余生安稳。   冯珩只觉得身上冰冷,原本,他安排了很多,他让人去提亲,又从中破坏,激的顾常存沉不住气,从顾子皿的反应,可以看出来,他同周家确有渊源。   而且,太子也帮助他在如韵公主府安排人,一些个旧事查的七七八八。   他原本想要在今日告诉周佑娴,自己不是顾子皿,而周佑娴也不是夏柳。可现在,似乎一切成了笑话。   冯珩双手握着拳,那折扇被随手扔在地上,而后猛的转身,大踏步的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