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渣了夫君前(重生) 作者:眉上栀子 第1章 .重生   阮绾醒来时,发现她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静寂无声,她浑身乏力,压根不知发生何事,她明明记得,方才她正要离开都城啊。   她心里惊恐,想要开口喊人,喉间一阵痛感袭来,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阮绾瞬间白了脸色,然而无论她如何做,都无法像往常一样正常说话,只能发出嘶哑的“噫呀啊”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想去找人,可浑身发软,只能伸手朝着虚空抓去。   此时一旁传来低沉的声音道:“别费力了,他给你灌了哑药,又给你下了迷/药。”   阮绾心里一惊,闻声看去,一个身着朱红蟒袍的男人,正坐在一旁盯着她,犹如看死人一般,目光冷漠阴翳。   来人正是她的前夫沈彦恺,万人之上的当朝宰相,手中不仅握着大权,而且如今还是京中炙手可热的男人。   他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她的竹马,她当然不信,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温和宠溺的笑,撑着一旁就要起身,然而一用力,浑身就酸痛非常,背后冷汗直冒。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看着眼前人挣扎,一阵莫名怒气涌上心头,他开门见山道:“他如今顺利拿到你手中的嫁妆,又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已经同尚书府的小姐订了亲,至于你,已是废棋。”   男人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不偏不倚扎入阮绾的心中,一刀又一刀,毫不在意她的死活,阮绾赤红双目,狠狠瞪着男人,这怎么可能?   她所爱之人,怎么可能背叛她?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的嘲讽之意,只觉得心脏骤痛,喉间哽着一口鲜血,让她止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好似要将整颗心脏咳出来,剜心般的痛感自胸腔蔓延,直逼天灵盖,令她痛不欲生。   女子发出嘶哑的咳嗽声,听着就像深秋枯叶被踩在脚下的声响,苍老聒噪,男人微微皱眉,修长指尖微动,一杯茶水悄然出现在阮绾的床头柜上。   不待阮绾有所动作,男人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慢条斯理道:“你心知肚明,不过自欺欺人而已,他为了讨好尚书府,不惜将你送到他那位六旬岳父的床上。   不管你信不信,他已经给你下了毒,我之所以救你,并非是因为同情你,不过是想看看你含恨而死的下场罢了。”   男人一言一语,看似不留体面,阮绾知道,这是罪有应得,这是她咎由自取,他虽这般说,可却是给她留了情面。   她和沈彦恺是娃娃亲,她为了给他冲喜嫁给他,明明她贵宰相之女,明明她已有喜欢之人,最后被家族无情抛开,当做弃子。   沈彦恺家族不兴,年纪又大,她压根看不上他这种寒门子,便对他百般刁难,以至于为了离开,不择手段。   她害他父亲被杀,害他家破人亡,这并非她本愿,她只是想离开而已,只是她没脑子,愚蠢至极,才酿成这样的后果。   阮绾费力撑死身子,看着眼前男人,她的前夫沈彦恺,她曾经看不起的,不屑一顾的男人,如今已经是朝廷炙手可热的新贵。   她心里一窒,猛然咳出一口鲜血,低头一看,满目鲜红,她看向坐在上首的男人,颤巍巍朝着伸出手,嗫嚅着唇,除了满心枯涩,不知说什么。   男人身着朱红朝服,面容俊美苍白,略显病态,目含冷意,手中不紧不慢摩挲着一串玉珠,看着她道:“后悔吗?”   后悔吗?她原以为后悔二字,同她永远是不搭边的,如今想来,当然后悔,她不该识人不清,以致被人利用,如今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呵,还真是嘲讽至极,这也是她罪有应得么?   阮绾目光呆滞,没有定处,周围场景慢慢远去,她短短的二十年人生犹如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飞快闪过,从她出生,嫁人,到此刻,她知道自己快死了。   她看向男人,惨然一笑,朝着他无声说了一句话,话未说完,她便垂下了头,眼睛死死盯着被褥上的鲜明血迹。   红,满目鲜红,阮绾发现自己死了,却依旧能看到东西。   她能看到男人昏暗不明的脸,看到他将自己抱在怀里,低着头,好像再说什么。   她想细细深究,眼前场景突然一转,自己竟身处花轿中,轿子晃晃悠悠,周围喧闹,无比真实。   她下了轿子,看不清周围景象,只觉得模糊,她扶着男人的手进了门,一路上众人的面容飞快闪过,周围景象陌生熟悉。   阮绾跟在男人身后,拜了天地,又入了洞房,迎亲的曲儿一直响着,好像要彻夜不休,她进了洞房,看着周围满目的红,想到了自己临死前吐的血,斑斑点点,令人惊恐。   她这是到了十八层地狱么?听说那里的小鬼会将人架在火上烤七七四十九天,将全身罪孽除尽,方才放人离开,阮绾这般想着,只觉得毛骨悚然。   阮绾呆呆盯着跳动的烛火,听着不知何处传来的雨声,整颗心湿/漉/漉的,沾满血迹。   她正满心疑惑,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有个丫鬟满面春光走到她身旁,是她的贴身侍女青棠,她记得青棠两年前就死了,看来她是真的死了。   青棠看着呆呆的姑娘,笑道:“姑娘,您是不是饿了,吃点东西吧?”   吃什么东西?她不是死了吗?阴曹地府合着还包饭食和住宿?   阮绾看着青棠轻车熟路的模样,好像已经习惯了地府的生活,只觉得她可怜,鼻子一酸,抱着人就哭了起来。   少女哭声凄惨,带着无尽的不甘和痛楚,青棠看着自家小姐像是哭丧一般,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急急道:“姑娘,今日是您的大喜之日,您就算心里不情愿,也别哭得如此大声,被人听去不利于您的名声啊!”   阮绾被青棠捂着嘴鼻,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发现就算是青棠死了,也还是像个老妈子絮絮叨叨,力气依旧大如牛。   “瓦不胡,你松叟。”她扒拉着青棠的手,费力说道。   然而话音一落,她就惊了,她不是被灌了哑药吗?她又哼哼了几声,果然能说话,不对劲,这周围的一切都不对劲,这一切看着不像是梦。   青棠说这是她的大喜之日,可她的大喜之日已经过了五年,阮绾像是想到什么,一把推开青棠的手,抬起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朝着门口走去。   她掀开门帘,大风携裹着雨水扑头盖面砸来,凉意刺骨,她闭着眼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她记得成亲那日,的确有这么一场雨,如今重新感受,竟这般真实。   此时身后的青棠走上来,看着自家小姐脏兮兮的小脸,胭脂水粉早就晕开,瞧着像个唱戏的,她无奈道:“姑娘,赶紧进来吧,若淋了雨,可又要生病了。”   阮绾闻得“淋雨”二字,猛然睁眼,便看到一个身穿喜服的男人跪在雨中,刚好男人此刻抬眼,对上她的目光,冰冷淡漠,不含丝毫情感,像是打量死人一样看着她,同她临死前,看到的目光一样真切。   她收回目光,只觉得背后发毛,原本模糊的景象,也渐渐清晰,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得惊叫出声,这不是梦!   她竟然回到了成亲这一夜!她为何回到成亲这一夜?为何不是更早一些?难道是因为自己前世罪孽深重,今生是来弥补错误的么?   阮绾思绪纷乱,她想起前世,自己貌似往男人心窝子踹了一脚,这一脚的杀伤力看着不大,但是前世她让男人跪了好几个时辰,最后差点将人害死了。   前世由于自己任性妄为,沈彦恺的身体自成亲这一夜落下病根,而且第二日她因为这件事还同他的妹妹起了争执。   从那以后,她处处针对自己,不给自己好脸色,闹得鸡犬不宁,可谓令人头大。   “姑娘,您怎么了?”一旁的青棠看着神神叨叨的姑娘,以为她是受了打击才变得如此。   不妙,不妙,阮绾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如今已经被家族抛弃,曾经在意之人又是山中狼,眼前人前世好歹还将她从虎口救出来,她万不能这样对他。   阮绾提着裙摆连忙朝着男人跑去,谁知脚下打滑,这就直直跪了下去,只听得衣物摩擦地面的声音,加上地面湿滑。   她以跪着的姿势滑到了男人面前,加上她的脸瞧着极为骇人,将男人惊得眉头微挑,像是不明阮绾此举何意。   沈彦恺凤目微眯,唇边勾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道:“阮小姐,莫不是又想出别的招为难沈某。”   阮绾此刻只想死去,这真是出了一个笑掉大牙的糗态,还当着她这个前夫的面,假如能重新来过,她宁愿下地狱。   她心里欲哭无泪,忍着膝盖的锥心之痛,面上干笑道:“夫、夫君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担心夫君身体,天冷地凉,你起来吧。”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少女软软叫着自己夫君,好像方才那脚不是她踢的,这小丫头怎么有两幅面孔?   他收回目光,压根没有半分不满,语气平平道:“沈某不敢。”   阮绾看着男人顺从的模样,知道她并非面上这般温和,他可是年纪轻轻就成了当朝宰相的人,表面温和,背后插刀,乃是常事。   可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阮绾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忍着膝盖处的痛意,费力抬起手,讨好般为他挡雨,脑子一热道:“你……你若不起,今日就别想上榻……”   语落惊人,男人挑眉,狭长凤目闪过深意,他低头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瞧着风一吹就倒了的瘦弱小身板。   明明她自己都站不稳,还想着给他遮雨,相比于方才少女的嚣张跋扈,如今看着倒是顺眼些。   阮绾看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目光,整颗心好似立在针尖上,她虽然不过说说而已,男人肯定也不会当真,但她还是害怕男人拒绝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阮绾抬着的手臂已经酸软无力,她都快怀疑男人是不是故意为难自己了,便看到男人颔首,起身,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的背影,扶着青棠的手起身,艰难跟上去,心里哀嚎一声:不,你可以拒绝!   她不是这个意思!他完全可以拒绝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儿童节快乐~哈哈哈哈哈哈   新文已开,小白文,逻辑“跪”才,只为男女主服务,假如逻辑不通顺,那就是我脑子有问题。鞠躬。   架空朝代,私设很多,因为一切只为男女主服务。   前世发生什么,一直是以女主视角开展的,真相到后面的剧情才会慢慢揭露~会以男主的视角解释的~   在阅读过程中,遇到不喜欢的剧情可及时止损,快乐看小说更重要:D   评论掉落小红包,祝大家六一快乐,永远都是可可爱爱小朋友。   假如有宝子喜欢,点点收藏呀~比心心~ 第2章 .示好   两人进了屋内,此时的雨下的越发大了,风声呼啸,阮绾淋了雨,浑身湿哒哒的滴着水,地板上泅了一个个水渍,一头青丝早就乱成一团,黏在她脸上,一旁的青眉拿着干毛巾替她擦着脸上和发间的雨水。   阮绾此刻脑袋发懵,她没想到男人这般好说话,也许可能是方才自己那一跪的效果?也许她这个夫君,是吃软不吃硬的男人?   想到此处,阮绾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面色有些许苍白,她连忙拿过青眉手中的干毛巾,走到男人身边,犹豫了一会儿,咬牙道:“那个,二爷,用这个擦一擦头发,我吩咐人准备热水。”   沈二爷看着眼前突然横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在红嫁衣的映衬之下更为醒目,宛若白雪一般。   他眉心微动,抬眼看着少女,少女面色忐忑,好似害怕他拒绝她。   这一次,她没叫他夫君,而是二爷。   到底还是个孩子,性子娇纵,明明是要嫁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却为他冲喜下嫁他这个老男人,是个女子都不愿。   沈二爷接过干毛巾,淡淡道:“多谢。”   男人虽然神情淡漠,但是好在没有拒绝自己,就说明还有回转的余地,她敛下心事,看向青棠道:“你去将药膏和吃食取来,让青眉准备热水,我和二爷要沐浴。”   青棠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家姑娘,她假如记得没错,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自家姑娘抱着院子里的枯井一闹二哭三上吊。   出嫁前还同宰相夫人闹了不愉快,对这段婚事极为抗拒,更看不起比她大了整整七岁的寒门二爷,如今怎么就叫上了夫君了?   而且还要一起沐浴?这……这是不是太突然了?她要不要劝劝?   “姑娘,您……没有发烧吧?奴婢没有听错吗?”青棠撞着胆子,低声在阮绾耳边问道,她不想明日醒来,遭受自家姑娘的责骂。   阮绾以为青棠担心自己,她看了一眼正在擦头发的男人,面色郑重道:“你按着我说的去做,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快去。”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严肃的脸色,知道她并非说胡话,心里安了几分,若姑娘和二爷互相扶持照顾,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思于此,她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阮绾看着男人依旧穿着一身湿衣服,她想到前世自己不愿和他睡在一屋,所以便着人将他的衣服都丢到偏房了,如今想来,她还真是任性无比。   她转身进了内室,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了一块棉布,那是她原本想用来为那个人做衣服的,好在还没有做,不算浪费。   阮绾盯着手中的棉布,长叹一声,出了内室,走到男人身旁,轻声道:“二爷,衣服我等会儿让青眉帮您从偏房取来,先将湿衣服脱了,披着这块棉布将就一二,不然容易生病。”   沈二爷虽是面无表情坐在一旁喝着茶,实则将少女的举动尽收眼底,同他着人打探来的消息不符。   这位宰相府的二小姐可是已有心上人,而且极为抗拒嫁给自己,方才还同他闹了一场,如今这番做派,又是为何?   她在演什么?演给他看?   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目光沉沉看向少女道:“阮小姐有话直说。”   阮绾知道男人对自己有防备之心,她如今想改变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抵消掉自己踢出的那一脚,可谓是任重道远。   不过既然她已经决定要讨好她这个夫君,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就必须要有所付出啊!   阮绾脸上立马扬了笑意,义正辞严道:“二爷,我刚才想了一下,我觉得自己做的太过分了,不该将对家人的怒气撒在您身上,方才我……我踢的那一脚,并非故意的,就是在气头上,对不起啊。”   少女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沈二爷有些惊诧,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同一个孩子计较。   他看着少女递过来的棉布,若是拒绝,说不定她又会哭鼻子,思来想去,沈二爷接过棉布,走进一旁的浴房内。   男人虽没有说话,但阮绾心里却是开心的,只要沈二爷愿意接受自己的好意,那滴水石穿指日可待!   正当阮绾正开心时,便看到门帘被掀开,有个侍女皱着眉头走了进来,手里提着食盒和药膏,一看到阮绾,就嘟着嘴埋怨道:“姑娘,奴婢听说你让青棠给那个乡巴佬准备了药膏和吃食,甚至还有热水,您到底怎么想的?”   阮绾一看到眼前人,面上的笑意彻底收了起来,这也是她的侍女,名为青眉,虽然面上效忠于她,实则却是那个人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前世青棠之死同她有关,自己落得那般下场,同她也脱不了干系!   她冷笑一声,疾声厉色道:“住口!谁教你说这种话!下次若在让我听到你嘴里冒出这样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青眉闻言一愣,她从未遭受过阮绾冷脸,有些不服气道:“奴婢本来说的就是实话,要不是他,您也不必同……啊!”   她还未说完,就挨了阮绾一巴掌,青眉痛得捂嘴惊叫出声,她不可置信看着自家姑娘,便对上阮绾阴冷的目光,好似地狱索命的鬼魂一般,极为瘆人。   阮绾看着前世背叛她的人如今在这里肆意妄言,心底怒意止不住翻涌而出,她收回手,极力压抑怒意道:“青眉,做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这次我尚且饶你,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如何,你去向沈二爷请罪”。   如今她才重生,一切都要慢慢策划,对青眉只能温水煮青蛙,不能直接撕破脸,不然到时她抓着自己什么把柄,那才是无计可施。   青眉没想到平日里宠爱自己的姑娘会对自己冷脸,当下就被吓到了,她支支吾吾,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心里委屈极了。   她以前的确最为宠信青眉,因为青眉的性子同她极像,而且对她也足够忠心,然而重活一世,她才发现她所信任的那些人,都是披着羊皮的狼的罢了,她不能重蹈覆辙。   青眉头一次见自家姑娘发如此大的脾气,就算心里不舒坦,也不得不压着。   阮绾看着青眉,眼底露出几分冷意,一转身,便看到男人身上裹着棉布,站在自己身后,静静看着她,目光意味深长,她知道沈二爷将方才那番话如数听了去。   青眉心里又气又恨,捂着脸走到沈二爷面前,低声道:“奴婢错了,请二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   沈二爷目光淡漠,他并不在乎一个小丫鬟的看法,淡淡道:“退下罢。”   阮绾见状,知道他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并非不在意,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底下人在宰相府任性惯了,以后我会好好约束她们,您先上药,然后用晚膳吧。”   沈二爷看着少女笑眼弯弯的模样,宛若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仿佛真的成了伺候他的娘子,若非有刚才那一脚,还有她甩在丫鬟脸上的那巴掌,他还就真信了。   他看着她依旧穿着湿衣裳,裙衫贴着她曼妙的身段,少女肌肤胜雪,尽显娇媚,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下,瞧着极为可人。   沈二爷不动声色移开目光,他犯不着对一个孩子起心思,风轻云淡道:“你先去换一身干净衣服,擦一擦脸。”   阮绾闻言一顿,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穿着湿衣服,她并未注意到男人别有深意的目光,随意扯了扯裙衫,便进了内室。   她小心翼翼将全部裙衫褪尽,细细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胭脂水粉糊了一脸,她一边擦拭,不由陷入沉思。   她果真重生了,如今的她,还尚有前路,她还没有背叛沈二爷,只要小心谋划,弥补前世犯下的错误,一定不会落得如同前世那般凄惨的境地。   此时膝盖处传来阵阵痛感,阮绾看了一眼自己的膝盖,凝着青黑的血块,因穿得多,所以并未破皮,只是瞧着着实吓人。   她碰了碰伤口,痛得倒吸凉气,想着外头的沈二爷还等着自己,便随意涂了一些药膏,收拾妥当就走了出去。   沈二爷听到背后动静,语气平平道:“既然收拾好就一起吃罢。”   阮绾走到桌旁,才发现男人并未动筷,他一直在等自己,她心里微微一暖,低声道:“其实二爷可以先吃的,不必等我。”   男人看了一眼少女,并未言语,他担心有毒而已。   阮绾不知男人心里所想,取过一旁的瓷碗,舀了一碗汤给他,她刚坐下来,就听得外头传来青棠清脆的声音道:“姑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您和二爷的衣服就放在浴房,您和二爷用完膳食之后就可以一起沐浴了。”   “好,你将二爷放在偏房的东西都拿过来。”阮绾闻言应了一声。   此时只听得男人咳嗽了一声,她有些疑惑,细细回想方才青棠那番话,彻底红了脸。   青棠这小蹄子说的什么话,什么叫一起沐浴?   这乍一听着倒像是她别有图谋了,她连忙开口道:“青棠并非那个意思,我也没有那个意思,您别误会。”   不待男人开口,她又急急道:“我想着我们既然是新婚夫妇,成亲当晚自然是要睡在一个屋子里的,青棠可能是误会了。”   少女红着小脸解释,反而越描越黑,沈二爷不发一言,静静喝着汤,直到看着红晕爬上少女的耳尖,方才低沉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你放心,我只将你当做孩子看,不会做出那等事。”   她已有心上人,自然不会喜欢他,虽然她并未明说,但想必心里不好受。   他对阮绾倒是没兴趣,不过方才小姑娘的一番讨好的举动,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阮绾知道沈二爷所言为真,但她不想当孩子,然而如今扯这个没太大用处,慢慢来便是。   她笑着点了点头道:“嗯,二爷明白就好,我觉得我们来日方长,慢慢来就是了,时间这么长,总能深入了解彼此。”   少女此言一出,好似一颗石头强硬落进将沈二爷波澜不惊的心里,掀起不小的风浪,她这话又是何意?   阮绾香喷喷吃着东西,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小仓鼠一般,看着没心没肺。   沈二爷眸色微暗,心里思忖,方才还凶神恶煞,如今怎么像变了个人?   而且,他觉得她应该不懂,何为深入了解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我对比我小七岁的孩子没什么兴趣。   阮绾:无所谓,只要我能活着就好。   搞错,再来~   众人:听闻宰相不喜欢年岁小的女子。   沈宰相皱眉:我何时说过这话?(言罢,捏了捏阮绾的脸)   阮绾摊手:沈二爷年纪大,容易忘事。(干笑)   沈二爷颔首:绾绾说我力气也大。 第3章 .偷看   两人刚用完晚膳,阮绾捧着饱饱的小肚子坐在一旁发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饱饭了。   前世她全部精力和心思都放在算计攻心上,压根就没好好过日子。   如今重来一世,她得把握住机会,好好活下去,即便没有父母的疼爱,即便身边信任的人都心怀叵测之意,她也要杀出重围。   正当阮绾陷入深思时,青棠便捧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笑道:“姑娘,二爷的东西都在这儿了,奴婢要全部整理在衣柜里吗?”   阮绾还未开口,就听得沈二爷淡淡道:“不必,以后我睡在书房。”   男人此言一出,阮绾心里一紧,前世的沈二爷也是睡在书房,两人一个月见面可能也就一两次。   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不欢而散,压根没有感情可言,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沈二爷刚开始虽然不喜自己,可他却从未想过抛弃自己,更没想过要害自己。   前世她轻信小人之言,万般嫌弃沈二爷,而大房的人同她说,二爷不喜女子,所以才故意远离她。   然而最后临死前,只有他陪在自己身边。   既然重来一世,那之前的一切就要全部推翻,今生一定要和前世有所不同,山不来就她,她就山也未尝不可。   她想了想,连忙道:“既然二爷要睡书房,青眉你也将我东西收拾收拾送到书房去。”   阮绾话音一落,沈二爷眉眼微动,一旁的青棠更是红了脸,她还真是小看了自家姑娘的脸皮,看来这位沈二爷,也许能博得姑娘喜欢。   思于此,青棠知道自己不可久留,这东西自然也不能送到书房去,她飞快将沈二爷的衣服放进衣柜中,退出去前朝着两位主子道:“姑娘,二爷,夜深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房门“咯吱”一声被关上了,室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此起彼伏,两人一时无言。   阮绾此刻小脸红透了,想到方才青棠的无心之言,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   此刻男人的目光极为深意地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脸,低声道:“你先去洗澡吧。”   沈二爷面色如常,缓缓摩挲着腕间的玉珠手钏,绕是心窍百通,他也看不出阮绾心里所想。   他看着少女泛着红晕的小脸,慢条斯理道:“阮小姐明明已有喜欢之人,如今是为何?”   阮绾闻言微顿,她没想到男人会直说这件事,不过也不奇怪,按着沈二爷敏感多疑的性格,如今自己又状态百出,他不问,倒是奇怪了呢。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前之事无需再提,既然我嫁给了你,那就要跟着你。”阮绾看向男人,一字一句说道。   这幅成熟的模样,看着倒是没有十五岁,沈二爷觉得有意思,他原以为阮绾不过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娇纵任性的小姑娘,如今一看,倒不是如此。   “阮小姐如今的说辞做派,同方才那一脚有些出入,沈某只是有些惊奇,阮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沈二爷言罢,便进了浴房之内。   阮绾闻言一阵心梗,看着沈二爷的背影,忍不住朝着他比了一个小拳头,沈二爷就是故意拿话刺她的!还真是个计较的老男人!   可细细一想,他的话也并未说错,自己的确是有求于他,且愧对于他,所以才转变了态度。   如今重要的是,如何在短时间之内能够取得沈二爷的信任。   此时浴房内传来水声,阮绾闻声,眼前突然浮现男人精壮的腰身,当即就红了脸,前世她是见过沈二爷裸着身子的,不过是在梦中罢了。   那日她喝醉了酒,梦到自己将男人身上衣物扒拉干净,还睡了人家。   那个春梦醒原本应该了无痕,可她一直记到现在,场景极为清晰,就连彼此之间纠缠不清的呼吸声都烙印在脑中,仿佛确有其事,可抓着青棠和青眉问了好久,两人都说她只是喝醉做梦而已。   她捂着耳朵,阻隔源源不断传来的水声,此时浴房内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水声戛然而止,难不成是他已经洗好了?   阮绾屏住呼吸,又等了一会儿,浴房内静寂无声,她疑惑道:“二爷,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只有窗外雨声淅淅,阮绾心里一紧,想起方才自己罚他跪在雨中,估计身子受不住。   难不成男人洗着洗着就晕过去了?这么想也有可能。   思于此,阮绾不由起身朝着浴房走去,然而刚到门口,她就止了脚步,若男人真的昏迷浴房中,那她岂不是要将人看光?   这样想着,她一阵脸热,不死心又开口道:“二爷,我就在外面,您要是有需要就叫我,听到了吗?”   依旧无人应答,阮绾有些担心了,若沈二爷因为自己出事,那她就是犯了大错。   她一咬牙,捂着眼睛就走进浴房之内,她透过看去,只看到水汽缭绕,加上光线昏暗,压根看不清楚人在何处。   她伸手往前摸索而去,一个不留神,就触碰到温热紧实的东西,她下意识捏了捏,便只得一阵哗啦水声。   一个高大人影倏然从水中站起,她定睛看去,男人裸着上半身,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腾腾热气扑面而来,熏红了阮绾的小脸。   男人极高,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高,几乎有九尺左右,她怔怔看着眼前男人,此刻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捏着的东西,是男人的胸膛。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的温热感迟迟并未散去,如影随形。   男人的目光极有深意,看着小姑娘呆呆傻傻的模样,淡淡道:“阮小姐是想沐浴了么?”   阮绾对上男人的目光,终于回神,连忙捂着眼睛,急急道:“啊!对不起,我以为你……你不舒服,所以才贸然走了进来,你继续,你继续。”   言罢,她连忙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然而下一秒就撞在门框上了,阮绾痛得眼泪汪汪,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捂着眼睛,慌不择路逃了出去。   她真是丢脸丢到家,前世还没这么不堪,看光了人家身子不说,她还上手了!   阮绾欲哭无泪,暗骂自己蠢笨,压根没注意的门槛,一个不留神,被门槛绊倒,膝盖磕在一旁的柜子上,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在地上,她痛得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少女的糗态被男人尽收眼底,沈二爷真的没见过这么笨的女孩,然而她又是碰头又是摔跤,同自己也有干系。   他方才就是眯了一会儿,谁曾想小姑娘真的担心他。   男人随意扯了衣衫套在身上,迈着大步朝着阮绾走去,看着软软趴在地上的少女,像是一只将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眼前人比他家中妹妹还傻上几分。   “可能起身?”他一边问着,一边半蹲在少女身侧,想到方才她在雨中摔了一跤,如今又摔了一跤,膝盖估计受不住了。   阮绾将头埋在臂弯中,难为情地哭了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般失态,她摇了摇头,哽咽道:“我没事,我能起来。”   真是倔强,明明哭了。   沈二爷知道她摔得不轻,虽然方才的确想看看这位性子娇纵的小姑娘的哭鼻子,但毕竟人受伤了,他不能坐视不理。   思于此,沈二爷便要伸手扶起少女,不曾想她一把推开他的手,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看着他,眼底带着几分惊诧之意,似乎没想到他会伸手。   阮绾这一举动不过是下意识罢了,她没想过沈二爷会扶她,毕竟她刚才做的那样过分。   她看着男人突然沉下去的脸色,知道他在意了,连忙就要解释,谁知男人突然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   她后悔莫及,连忙开口道:“沈彦恺!站住!”   男人闻声一顿,小姑娘竟然直呼他姓名,沈二爷眉眼微沉,继而又听她道,“我并非有意拒绝你,我只是没有反应过来,你别在意。”   阮绾话音刚落,男人看也没有看她,迈着大步离开,身影融入夜色之中,消失在门口。   她愣在原地,当即就红了眼,此时膝盖处的伤口越发痛了,她忍不住落了泪,泪珠滚滚,委屈极了,不顾一切就放声哭了起来。   此时青棠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姑娘趴在地上,急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将人扶起来,心疼道:“姑娘,您别哭,奴婢扶您起来。”   阮绾看着青棠关切的目光,心里憋着的苦楚和难过犹如崩堤之水,冲破她的心防,她抱着青棠就哭了起来,此刻的她,才真正像个十几岁的少女。   “青……青棠,我膝盖……膝盖痛。”阮绾哭得小脸赤红,整个人有气无力靠在青棠身上,指着自己的膝盖,哭得好不伤心。   她其实不止膝盖痛,她心里也痛得厉害,前世的遍体鳞伤的痛苦,好不容易重生,她发现自己好像什么事也做不好,好不容易以为能和沈二爷和谐相处了,她又搞砸了这件事。   “好好好,让奴婢看看,姑娘不怕。”青棠将自家姑娘扶到软榻上,看着自家姑娘哭得伤心欲绝,只当是她真的痛,自家姑娘从小就细皮嫩肉,极为怕痛。   她慢慢掀开裤腿,少女白皙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一个拳头大的淤青,还凝着一团红黑血迹,瞧着甚是可怖,可知方才摔的极重。   青棠忍不住红了眼眶,便是在宰相府,也从未受过这种伤,她哽咽道:“姑娘,您忍着一些,奴婢给你找药。”   阮绾抱着软枕,整个人头脑发涨,只觉得自己深处黑暗之中,她好不容易从那里挣脱出来,如今好像又跌了回去,   她殃殃无力靠在软榻上,对膝盖处的伤口毫无察觉,听着阵阵雨声风声,由着青棠给她擦脸,看着桌上绣筐里头的剪刀,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死了,一了百了。   “青棠,我是不是不该继续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看不出来,绾绾喜好这口。   阮绾:不是,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   沈二爷:你摸了。   阮绾:……那我走?   按着古代的计算,男主有九尺,换做现代大概190cm左右,因为想刻意突出男主很高大,至于为啥,后面会提到(坏笑) 第4章 .留住他   青棠闻言转身,看着自家姑娘死死盯着桌上的剪刀,而且她脸色煞白,目光呆滞,瞧着让人心惊。   青棠连忙扑过去,将剪刀收起来,紧张看着阮绾道:“姑娘,您歇一歇吧,奴婢给您备了安神汤,想着今日您可能睡不好,您喝一些好不好?”   阮绾摇了摇头,她看着青棠满脸担心的模样,如同前世她为了救自己时一样,她永远都希望自己平安活下去。   她鼻子一酸,泪珠止不住落下来,喃喃道:“傻青棠,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怎么敢死呢?”   她话音一落,门口响起脚步声,阮绾闻声看去,便看到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阮绾没想到他会回来,心里一惊,正想起身,就听得男人沉声道:“别动,你受伤了。”   沈二爷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少女膝盖处的伤口,果真吓人,不知是不是错觉,少女的小腿处,貌似也有伤痕。   他方才他在屋外站了一会儿,听得少女的哭声,才知她忍了这么久,想必是真的痛到忍不下去了,所以才哭得这般伤心?   明明不过是十几岁的女孩,不过摔了一跤,怎么就想到了生死之事?沈二爷真的越发看不透阮绾了,她不像是传闻中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   “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阮绾拿着帕子抹干眼泪,带着浓浓的鼻音,说话声软软的,透着几分小心翼翼之意。   沈二爷没想到少女在意的是这个,他有些无奈,走过去将药膏放在桌上,语气温和了几分道:“这药膏的效用极好,每日涂三次,不会留疤。”   阮绾有些意外看着男人,原来他是给自己取药膏去了,她心里微微一暖,原本盘旋在心头的乌云密布也如数散开,她吸了吸鼻子道:“谢谢二爷,方才我并非有意推开你,二爷没有生气吧?”   “并无,你先涂药,我收拾一下去书房睡……”   沈二爷还未说完,少女就急急打断了他:“不行!你怎么还是要走,你是……是我的夫君,若你要去书房睡,那我也跟着。”   她虽然不了解同年长七岁的沈二爷是何性格,但前世好歹和他相处了几年,知道他极为固执。   而且沈二爷为人看着温和,实则并非心慈手软之人,她若是让他走,以后他就呆在书房了。   沈二爷并非冷心冷肺之人,他不过是外冷内热罢了,只要自己脸皮够厚就行了!只要她有耐心,一定能捂热沈二爷的心。   少女极为霸道,明明方才还哭得稀里哗啦,沈二爷有些头大,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他虽然有个妹妹,但他的妹妹从小就知书达理,进退有度,眼前少女虽然同妹妹年纪差不了多少,但行为举止可谓是大不相同。   “阮小姐,你嫁给我,是委屈低嫁,你有喜欢之人,不必为了我这种身份卑微之人处处妥协,你若只是为了演戏,大可不必。”沈二爷不想继续同阮绾周旋,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阮绾看着男人淡漠的目光,她有些惊讶,男人原来一直都这样想的,他知道自己属意他人,所以才刻意远离?   她有些气恼,看来自己表现地还不足够明显,阮绾气鼓鼓道:“可我不喜欢他了,以前我年少轻狂,不知喜欢为何物,我只知道谁抛弃我,我就不喜欢谁。   若论相貌,二爷更吸引我,而且……而且我喜欢年纪大的男人。”   阮绾刚说完,一旁给她擦药膏的青棠忍不住咳了一声,嘴角猛然一抽。   她伺候自家小姐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小姐如此直白,便是以前面对将军府的小公子,也断没有这般直接的。   沈二爷还真是第一次遇到无比胡搅蛮缠的人,他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这孩子怎么将喜新厌旧说的如此振振有词?   而且还说他长得好看,左右她愿意嫁给他是因为他这张脸还有图他年纪大么?   他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一旁的香炉,淡淡道:“那沈某还要多谢阮小姐看得起沈某了?”   阮绾坐在男人对面,烛光摇曳,男人的脸色昏暗不明,薄唇微勾,看似好像并非生气。   她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轻咳一声道:“我……我就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我没有骗你,你若不信,我总有机会证明给你看。”   此时一旁的青棠听得心惊胆战,自家姑娘此刻就像是一个山寨老大,而二爷就像是皮囊极佳的书生,如今即将被山寨老大劫回去当压寨相公了。   青棠摇了摇头,自家姑娘果真是话本看多了。   她虽不知二爷的性子,但看着有些冷淡疏离,自家小姐这般粗狂,会不会吓到人家?得,她还是赶紧离开吧,免得殃及池鱼。   “姑娘,药涂好了,奴婢先行告退,您的膝盖还有伤,您……您晚上的动作还是别太激烈了。”言罢,青棠麻利收拾好东西,朝着两人行了礼就掩门离开。   阮绾看着自家丫鬟方才意味深长的目光,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又看向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我家丫鬟就是这样毛躁,你别介意。方才我说的话是真的。”   少女似乎并不明白她丫鬟话中何意,沈二爷看着她红通通的眼角和鼻尖,瞧着像只小兔子一般,小兔子看着无辜天真,然而事实真的如此,不可一概而论。   沈二爷敛了思绪,凤目微暗,沉声道:“既然阮小姐说了,沈某自然相信,明日还要敬茶,早点歇息。”   言罢,他便打算起身离开,几乎在男人起身的一瞬间,阮绾就拉住了他的袖子,急急道:“二爷就算不喜欢我,我们分床睡就是,我又不会强迫你,虽然我……我的性子的确娇蛮,但我已经改变了。”   她说他不喜欢她,小姑娘看着迷迷糊糊,可心思却是敏锐,沈二爷脚步一顿,看向拉着自己袖子的少女,漫不经心道:“既然你知道我不喜你,你我没必要做所谓的伪装,日子长了,纸包不住火。”   “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你要为她守身如玉?”阮绾愣愣看着男人,有些疑惑,前世她不曾听闻男人喜欢其他女子啊。   不待沈二爷回答,阮绾满脸惊诧看着男人,声音微颤道:“你……你不会喜欢男人吧?假如真是如此,那我一定……”   她还未说完,男人目光凉凉地盯着她,她止了声音,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   沈二爷哪里想到这小姑娘的脑子这般活泛,如今自己若是不给她一个准话,她怕是明日就能编出不少关于他爱恨情仇的故事。   “罢了,既然如此,未尝不可。”沈二爷揉了揉太阳穴,转身便向内室走去。   阮绾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山一样,又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膝盖,她如今一个人是走不到内室的,而且她总不能睡在外头吧,这明日丫鬟进来,她如何解释?   她咬了咬牙,犹豫片刻,到底是开口道:“那个,二爷留步,能不能扶我一把?”   男人闻言微微侧身,看着少女带着祈求的目光,目光暗了几分,并不言语,继而走到少女身侧,朝着她伸出手。   阮绾没想到沈二爷这般好说话,她伸手扶着男人的手肘,站稳之后,方才道:“谢谢你。”   两人之间虽有肢体接触,然而却极为生分,瞧着不像新婚夫妻,倒像是大夫和病患,一个靠近,一个躲开。   阮绾几乎整个身子的力度都依靠着男人,她能够感受到男人喷洒在自己头顶的热气,极为明显,让她不由心尖一紧。   沈二爷看着矮了自己快两个头的少女,小小一只,整个人软软靠在自己身侧,少女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像是熟透的蜜桃一般,使劲往他的鼻子里钻,令人忽视不得。   他微微将身子退了几分,尽量在两人之间空出一些距离。   阮绾此时膝盖痛得厉害,压根没心思想其他事情,她只想舒舒服服躺在榻上,安安稳稳过完这一夜,说不定明日醒来,又是别样光景了。   沈二爷将人扶到床上,阮绾因怕疼,下意识就抱住了他的手,少女离得他更近了几分,温热柔软的身子贴在他手臂上。   两人的脸几乎要碰到一起,他微微低头,看着小姑娘因为疼痛皱着眉头的模样,不由喉结微动。   她还是个孩子,他在想什么?几乎是一瞬间,他连忙抽开了手。   阮绾一个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就摔在榻上,好在床榻绵软,铺了好几层被子,就是床上的花生枣子桂圆龙眼有些硌人。   沈二爷松开手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他看向少女,原以为她会抱怨,谁知她盯着床上的众多干果,眼睛发亮。   此时阮绾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她微微抬头,便看到男人盯着自己,她略略一思索,随手抓了一把干果递给男人,笑道:“二爷,吃吗?”   她好像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小插曲,不等他男人回答,阮绾便将手中干果塞入男人的大掌中,继而便兴致勃勃掰开龙眼吃了起来。   沈二爷看着手中干果,愣了许久,果然是孩子,前一刻哭得稀里哗啦,如今见了吃的,又转移注意力。   阮绾感受着唇齿间的提丝丝甜意,原本颓丧的心情终于好转了几分,她看着周围红色的幔帐,床榻上的干果,还有搁在桌上的交杯酒,此刻,她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她前世压根没喝交杯酒,凡是搁在桌上的东西,都被她掷在地上了。   她看着男人,指了指那边的交杯酒,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我们要喝那个吗?”   两人本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这交杯酒喝不喝,貌似没有太大影响。   沈二爷看着少女湿漉/漉的眸子,她看着只是好奇,鬼使神差颔首,取过一旁盛满酒水的酒杯,递给少女。   阮绾坐在榻上,男人则是站在她面前,两人高低错开,目光相对,手中各执一杯酒,一饮而尽,算是礼成。   “这酒……好难喝。”阮绾被酒辣的眼泪直冒,舌尖弥漫着一股辛辣苦涩之味,随手将空酒杯扔在一旁,还不等她品完味儿,头就晕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嫌弃的皱着眉头,朱颜粉晕,软软倒在榻上,她的确不胜酒力。   他微微摇头,便走到一旁给她倒了杯茶水,继而便靠在软榻上歇息。   礼案上的婴儿手臂般粗的龙凤呈祥的喜烛静静燃着,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本无任何接触,但影子却是越拉越长,最后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要说: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   沈二爷:女人,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阮绾:把放在我腰间的爪子松开!   沈二爷冷静自持:但我喜欢。(马后炮) 第5章 .二爷   春末夏初,不过晨间,天色已明,红日初升,窗外枝头的莺啼燕啭,叶间水滴落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凉感,携裹着淡淡的花香,怡人心脾,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   外头喧嚣,丝毫影响不了睡在屋里的阮绾,此刻她依旧沉睡在梦乡中,蜷缩在被窝中,青丝铺了满枕,层层幔帐中,榻沿搭着纤细玲珑的小小玉足。   沈二爷方起身,面色不愉,底下有些青黑,想到昨日少女喝了那交杯酒,又是说梦话,又是骂人,闹得许久才睡,夜间还像个仓鼠一般偷偷吃着干果,叽叽喳喳,不得消停。   他一睁眼便看到少女横出的玉足,想起昨夜手肘处触及的柔软,不自在地别开眼,收拾床榻出了门去。   青棠捧着洗漱用具刚到门口,就看到沈二爷迎面走来,她下意识就低下头行了一礼,心里莫名紧张,她总觉得眼前男人绝非自家姑娘面前那般和善。   沈二爷看了一眼青棠,认出她是阮绾的丫鬟,他想起她夜间闹得鸡飞狗跳,便低声道:“不必叫她。”   青棠微愣,等她回神时沈二爷已经离开了,她看了一眼沈二爷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屋里,面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看来,昨夜自家姑娘和二爷,是有实质性进展啊?   她捧着东西走进去,而自家姑娘依旧在呼呼大睡,忍不住叹了口气,虽说二爷让她不要太早叫醒自家姑娘,今日可还要敬茶,若去迟了,少不得会遭人斥责,听说这沈府的另外两房不是好相与的。   她连忙将东西搁在架子上,走到榻上将幔帐一把掀开,躺在榻上的阮绾被亮光刺得眉头一皱,不满地嘟囔道:“谁打扰我睡觉,还要不要命了。”   阮绾有些生气,她好不容易能睡个安稳觉,为何总有人打扰她?昨夜有个坏人抢她东西吃就算了,还拿布条捂自己的嘴,她无论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   她已经死了,怎么连死人都过得这么不容易?   “姑娘,您再不醒,敬茶就迟到了!到时候惹得其他人笑话,奴婢看您怎么办!”青棠哭笑不得,取过一旁的冷帕子不由分说盖在阮绾脸上。   帕子冰冰凉的覆在阮绾脸上,她不由一个激灵,一下子就睁开了眼,一把甩开帕子,就要破口大骂,谁知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目的红幔帐,还有青棠笑眯眯的脸。   阮绾愣了一会儿,环顾周围,捏了捏自己的脸,此刻才反应过来,她昨晚重生了!这已经是第二日了。   “姑娘,您醒啦?赶紧起来洗漱吃早膳吧,今天您还要和二爷去敬茶呢,千万不能迟到!”青棠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道。   阮绾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想到前世敬茶之事,长叹了一口气,今日可有得忙了,她刚要起身,就听得青棠“咦”了一声,便看到青棠拿着一块帕子,疑惑端详着,面色严肃。   她伸了一个懒腰,顾及着膝盖的上,慢吞吞起身走到架子旁洗脸,随意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姑娘,昨夜……昨夜您不是和二爷圆房了吗?怎么这元帕没有……痕迹?”青棠有些隐晦地问道,她比阮绾大了几岁,这些事情自然是听嬷嬷说过,所以也极为注意这个方面。   阮绾看着青棠疑惑的目光,忍不住心梗了一下,谁说她和二爷圆房了?   不过青棠这一提醒,她倒是记起来了,前世敬茶她并未带着元帕前去,沈府大房便派了嬷嬷来验收元帕,发现元帕并无落红。   大太太当着不少人阴阳怪气嘲讽她是镶着金的凤凰,看不上沈二爷,还顺带将她所在的二房贬的一无是处。   说道这个,就得好好掰扯掰扯这人际关系复杂的沈府了,沈二爷一家是二房,这沈府中家中还有大房和三房。   大房的大老爷是朝廷命官,虽说才六品官,但好歹领着朝廷的俸禄吃饭,祖上也算是有光,若这大房是良善仁义之人就算了,一家人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好。   可大房自打大老爷当了官,就看不上二房和三房,其中二房最惨,不仅铺子被夺去不少,就连沈二爷母亲留给他妹妹的嫁妆也被大房吞去不少。   二房这般无为,根源在于沈二爷的父亲由于年轻时不为五斗米折腰,得罪上司,锒铛入狱,这直接就击溃了二房,谁知发妻失踪,成了压垮二房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二爷的父亲出狱后,一蹶不振,酗酒赌博,压根不管家里实务,而沈二爷体弱多病,他妹妹沈听禾又只埋头文学,家里中馈乱成一团,二房中的下人大多都是大房安插过来的眼线。   至于三房,不提也罢,是沈太老爷和妾室所生,出了名的墙头草和事佬。   沈太老爷在世时,三房还尚且过得去,如今沈太老爷已经去世,三房只能仰着大房鼻息过日子。   今日敬酒,明着是认人,其实不过是大房的人看中了她手中的嫁妆罢了,前世她就是轻信了大房的谎言,在敬茶当日落了二房的脸面,闹得家宅不宁,大房明着帮她,实则巴不得二房越乱越好。   阮绾想的出神,压根不知沈二爷来了,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皱着眉头,傻傻站在洗脸架旁,从刚才的皱眉到现在的长吁短叹,如今连二爷来了都不知道,这怕是着了魔了。   沈二爷提着食盒站在门口,他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又看了一眼青棠手中的元帕,以为她是为了这元帕烦心,将食盒搁在桌上,又在绣筐取了一枚银针,示意青棠将元帕递给自己。   青棠看着依旧是云游在外的自家姑娘,叹了口气,便将元帕交到沈二爷手中,继而走到阮绾身侧道:“姑娘,二爷来了!”   阮绾闻言一顿,心下一紧,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个神情淡漠的男人右手手中捏着一枚银针,左手捏着帕子,这场景怎么看都诡异。   “二爷,您……这是?”阮绾愣了半晌,不可置信问了一句。   沈二爷看着少女迷迷糊糊的模样,眉心有些痛,心想也许是昨夜摔了两次的缘由,所以才傻到今日。   他拿着银针刺了一下食指,血珠直冒,滴在洁白的元帕上,极为显眼,他是为了给大房那边一个交代吧。   阮绾看着男人淡定自若的模样,有些恍惚,因为前世他并没有这样做。   看来她昨日的坚持有了效果,起码他注意到这些细节了,阮绾心里有些开心,便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你好聪明,我还在想该怎么处理元帕呢。”   不是我聪明,是你傻。沈二爷在心里想,然而他知道就算说了眼前人不一定记得住,他将帕子扔在一边,朝着少女招了招手,“过来用膳。”   “好。”阮绾应了一声,乖乖朝着膳桌走去,她看着男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微微一暖。   她想了想,朝着青棠低声吩咐了几句,方才坐下来用膳。   青棠看着两人,怎么都觉得不想夫妇,倒像是……长辈和晚辈。   她摇了摇头,下意识看向桌上的早膳,清粥咸豆角,还有几个馒头,在无其他,她左眼猛然跳了一下,惴惴不安看向自家姑娘。   阮绾是最讨厌咸腌菜的,之前还因此发过脾气,别说清粥了,自家姑娘在宰相府时,吃的熬得米香浓郁的碧梗粥,配以凉拌鸡丝等小菜。   阮绾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想起前世因为膳食原因还朝着沈二爷发过脾气,可最后才知道,二房的伙食原就不好。   因有大房吩咐,二房的早膳都要自己去取,沈二爷今日早早出门,是因为早去才能吃上一口热粥。   他这是特地为自己取的粥么?   她一边盛粥,一边故意问道:“今日你醒这么早,是去哪里?”   沈二爷没想到阮绾会问他这个,他略略思索,方道:“有些事情。沈府清粥咸菜,别嫌弃。”   “不嫌弃,以后我们开个小厨房,就不必专门去大厨房取吃的了。”阮绾知道他没说真话,将盛好的粥递给男人,笑着说道。   沈二爷的动作微顿,并不言语,只点了点头,他看着眼前清粥,她是吃不惯的么?   “并没有吃不惯,我有钱,开个小厨房还是容易的,我不想二爷受气。”阮绾看出男人心思,她一边喝粥,一边注意着男人的神情。   沈二爷薄唇微抿,抬眼看着少女,修长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淡淡道:“还好。”   她的心思这般敏锐,他真的小看了阮绾的心窍,这小姑娘看着迷迷糊糊傻傻呆呆,可眼睛却尖得紧。   两人一边用膳,阮绾是个话痨,一直是她在说话,沈二爷则是静静听着,两人一动一静,倒是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此时取了东西的青棠回来,看着眼前场景,眼底露出几分深意,若自家姑娘真放弃了那位公子,二爷也算是夫婿的第一顺位嘛。   还不待她多想,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继而便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道:“青棠,你方才拿着小姐的千金膏做什么?还站在此处鬼鬼祟祟,莫不是想偷东西?”   “慎言,这千金膏是姑娘让我拿给二爷的,如今他们正在用膳,你小声一些。”青棠被青眉吓了一跳,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若不是姑娘宠着青眉,她还真不想给她脸面。   青眉看着青棠严肃的脸色,耸了耸肩,故意道:“哼,装什么呢,你不会想趁着这个机会勾引二爷吧?”   “你……你会不会说话,你还以为别人都像你一样?”青棠哪里想到青眉会在离自家姑娘只有几步远的地方说这些话,她压低声音,狠狠白了青眉一眼。   此时阮绾刚用好早膳,将门外两个丫头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她都能听到。   沈二爷自然也能听到,他面色如常,并未放在心上。   阮绾还真是小看了青眉的胆子,她以为昨夜那巴掌能让青眉吃个教训了。   沈二爷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走到一旁的书桌前看书,沉默半晌,方道:“阮小姐,你的丫鬟,不懂规矩,容易吃亏。”   阮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二爷会提醒她,她也想赶紧将人打发,只不过青眉是那个人安插在她身边的,已经跟了她五六年了,她要想除掉青眉,还需要花些时间。   “多谢二爷提醒。”阮绾朝着男人笑了笑,便朝着门口走去。   沈二爷看着少女的笑颜,心里一顿,复又低头看书,他原本不欲理会,然而看着她憨憨的模样,不由自主就开口了,这样下去,并非好事。   此时阮绾走到门口,青棠就立即止了声音,青眉则是一把夺过青棠手里的千金膏,继而得意看向阮绾道:“姑娘,奴婢方才还说让青棠给您送药膏,不曾想她毛手毛脚的,差点打碎了千金膏,奴婢这才斥了她几声。”   青眉话音一落,一旁的青棠就急红了脸,连忙否认道:“姑娘,奴婢没有!是青眉胡说!”   “去跪着。”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阮绾:二爷,是喜欢我的吧?   沈二爷面色淡然:阮小姐想多了。(我沈景泽把你当孩子,怎么会对你动心?)   以后~   阮绾:罢了,二爷不喜欢我……   沈二爷飞快打断:我说过么?我只记得chuang上对你说的话,都是爱你的话,不如现在去榻上重温一遍?(一本正经ghs)   吃瓜群众:嗯……真香。 第6章 .牵手   “去跪着。”   阮要话音刚落,青眉便得意洋洋看着青棠,嗤笑道:“趁着姑娘还没有生气,我劝你赶紧跪着去吧。”   青棠不可思议看了阮绾一眼,心里虽然委屈,但如果自己反驳主子,这落在沈府人眼中就是没有规矩了,而且,主子这样做,一定有她自己的思量。   思于此,青棠咬了咬牙,便打算跪下去,她刚屈膝,眼前就横出了一只手,扶住自己,她一转头,便看到自家姑娘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眼光。   阮绾无奈叹了口气,温和道:“傻丫头,谁是你主子?我没让你跪着,给我起来。”   言罢,她看向站在一旁惊诧的青眉,淡淡道:“怎么,还要我亲自请你跪着?”   青眉一时没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姑娘眼底骇人的冷意,她心里一紧,为何主子对她的态度突然冷漠,以前姑娘别说罚她了,压根没对她摆过什么脸色。   如今怎么就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昨夜不仅打了她,而且今日还因为青棠罚她,青眉愣了愣,不可置信道:“姑娘,奴婢是为了您着想啊。”   “所以现在我是管不动你了?我惩罚仆人,还需要问你同不同意是吗?”阮绾冷笑一声,定定看着青眉,心里怒意翻涌。   青眉对上自家姑娘的目光,只觉得像是腊月寒冰似的,让人看了心里发凉,她连忙道:“姑娘误会了,奴婢并非那个意思,奴婢只是……”   “再废话,就多跪一个时辰。从现在开始,你就跪在这里,等到我回来,若我发现你擅自起来,那我别怪我不顾往日情面。”阮绾冷冷淡淡扫了青眉一眼,示意青棠取过她手中的千金膏,转身就入了屋内。   青眉看着阮绾的背影,眼底皆是不甘之意,院内还有其他的小丫鬟指指点点,她只觉得委屈极了,气得脸色发青,可她知道,如今她只能暂时待在阮绾身边,不然她的下场会更惨。   阮绾进了屋内,看了坐在桌旁的沈二爷一眼,男人并未看自己,而是全神贯注看着手中的书,她若是没记错,刚才他在看好像也是这一页。   她朱唇微勾,透过窗子看着青眉,心里细细思索着等会敬茶时要送什么东西,前世她让青眉准备了敬茶礼,最后结果差强人意。   那个时候是她不上心,所以只备了银两,极为敷衍,那些人虽然笑着收下了,可转身就说她满身铜臭,不知礼数。   阮绾正眉头微蹙,一旁的青棠见状,心里惴惴不安,她唯恐是因为自己和青眉的矛盾才让自家姑娘忧心,若因为自己让主子和青眉之间生了间隙,反而就是她的错了。   她思索片刻,最后到底开口道:“姑娘,对不起,都怪奴婢笨手笨脚,惹得您生气,若因此让您和青眉之间有个隔阂,奴婢心里难安。”   阮绾闻言微顿,看着青棠面露愧疚之意,知道她误会了,她忍不住轻声发笑,伸手拍了拍青棠的肩膀道:“傻丫头,若这次我罚的是你,你会埋怨我,或是记恨我么?”   “自然不会,姑娘做什么都是对的。”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眼底的笑意,连忙摆手否认道。   “所以啊,若青眉因此记恨我,那就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她的原因了,你放心,从今以后,我不会让她欺负你的。”阮绾之所以这样做,自然是想报前世青棠救她一命之恩的,既然重生,那她前世亏欠的人,肯定要慢慢弥补。   当然,前世害她伤她之人,她也不会心慈手软。   主仆两人相视而笑,氛围和乐,此时一旁传来男人低沉的咳嗽声,温令儿转头,便看到男人捂嘴咳嗽着。   她取过青棠手中的千金膏,走到一旁倒了杯温水,挖了一小勺药膏放入水中,以温水化开。   她走到男人身侧,将温水放在桌上,关切道:“昨日都是我的错,让你在雨中跪了很久,这是我朋友送给我的千金膏,对身体有滋养的功效,你赶紧喝吧。”   沈二爷抬眼看着少女,她手中的千金膏,物如其名,是宫里的东西,她的那个朋友,是谁?   此时的她眼底皆是笑意,同方才惩罚丫鬟时大不相同,和作夜喝醉酒的模样也不一样,沈二爷淡淡道了声谢。   阮绾冲着男人笑了笑,继而探身取过男人右手旁的毛笔,在一旁的宣纸上书写起来,既然她想在沈府生活,那今日的敬茶必定要花些心思的。   沈二爷正出神,少女突然就挨了过来,绵软温热的身子靠着他的左手,好似滚烫的烙铁一般,因她靠的极近,而且伏着身子写字,他能感受到少女扑面而来的香气,扑头盖面砸来,让他躲闪不及。   而且,从他的方向看去,恰好能将少女娇小玲珑的腰身尽收眼底,少女白嫩纤长的鹅颈微微垂下,露出几分雪白的肌肤,几缕青丝悄然而落,引人心生窥探之意。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沈二爷飞快摩挲着腕间的玉珠,心里默念着,有意无意往后仰了几分,继而将少女搁在桌上的温水一饮而尽。   一股浓郁的甜味充斥唇齿之中,沈二爷没想到,这药膏会这般甜,药如其人,他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此时阮绾刚写完东西,正吩咐青棠,眼角余光瞥到男人眉眼紧皱,她突然记起来,那千金膏是花蜜所制,极为甜腻,而沈二爷是不爱甜食的。   她将纸张递给青棠,吩咐她准备好敬茶礼,继而便给男人到了一杯茶水,笑道:“抱歉,我忘了你不喜甜食,喝杯茶缓一缓。”   阮绾此时并未意识到,她自己说漏嘴了,沈二爷闻言,接过茶杯的手一顿,他不喜甜食一事,家里也只有几人知道,阮绾昨日才嫁进来,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如此隐秘的习惯。   不待他多想,阮绾看了看桌上的沙漏,走到妆镜旁整了整衣衫,转身看着男人盯着茶盏若有所思模样,不做他想,笑道:“走吧,敬茶的时辰到了。”   阮绾说着,就要出门,此时沈二爷迈着大步走上来,沉声道:“你怎知,我不爱甜食?”   男人面色看似寻常,然而言语中带着探究的意味,阮绾闻言微顿,这才发现男人方才的异常所在,她这是将前世知晓之事随口就说出来了。   阮绾心中一紧,前世在家宴上偶然听了一耳朵罢了,而且这家里只有二房的几人知道,她总不能说是听来的吧,这下要怎么圆?   “我……我刚才看到你皱眉了,就猜想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没想到我猜对了。”阮绾笑着打哈哈,继而便加快脚步,想把人甩在后头。   沈二爷自然不信,他看着少女急吼吼的模样,知道她是不愿说的,加上两人不熟,多问无益,只能暂时将疑惑按下不表。   两人一路无言,各怀心思往正厅而去,他们刚到门口,正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   她略略扫了一眼,大房来了两人,二房的便是沈二爷的父亲和妹妹,三房只来了一人,加上伺候的嬷嬷丫鬟,人数不少。   阮绾想起前世她敬茶,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因她看不上二房,知道大房和二房不对付,所以就故意以大房挤兑二房,在之后的日子更是如此,可谓是将整个沈府闹得鸡犬不宁。   沈二爷看着少女小脸紧紧皱着,心里以为她不想敬茶,毕竟沈府并未分家,大房事多,三房又是见风使舵,小姑娘在这群人里生活怕是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这本沈府的水,她不是非得淌,他走到少女身侧,嗓音低沉道:“过了今日,若不喜欢他们,不必来往。”   阮绾闻言一顿,抬头看向男人,他看出自己的心思了,看来沈二爷这厮还挺细心的嘛。   她咧嘴冲着男人笑了笑,继而一把挽住男人的手道:“以后都是一家人,劳烦二爷带着我认认人啦。”   少女一下子凑上来,沈二爷身子一僵,他从未同其他女子有过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便是对自家亲妹,那也是止乎于礼,他喉间微紧,抽回手。   “其实不用挽着,也可以认人。”沈二爷漫不经心道,收回被少女挽着的手,然而少女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反而越握越紧,像藤蔓一般,死死缠着他。   阮绾看着男人发红的耳尖,眸子里含着笑意,笑嘻嘻道:“二爷,演戏而已,你害羞啦?”   “你想多了。”小姑娘眼尖得很,他在她面前有时反而无所遁形,沈二爷一时无法,只得任由着阮绾挽着他的手。   不过是在那些人面前演一场戏罢了,他这点耐心倒还是有的。   此时跟在身后的青棠惊得眼睛都快掉出来了,正厅门口的丫鬟嬷嬷见状亦是无比惊诧,青棠顶着其他人的目光,内心越发觉得现在的姑娘像是一个哄骗良家公子的山寨老大了。   阮绾才不管他人怎么想,既然沈二爷是她明媒正嫁的夫君,两人牵牵手怎么啦?   此时正厅内众人既然是看到了两人的亲昵举动,皆是心思各异,根据他们安插在二房的眼线,她们说昨夜两人闹得极为难看。   这宰相府的娇小姐甚至还踢了沈二爷一脚,今日怎么就摆出一副恩爱非常的模样了?   阮绾刚进正厅便感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了,她淡淡扫了一眼,便看到沈二爷的父亲坐在角落,看着醉醺醺的,胡子拉碴,瞧着有些邋遢,然而若细细打量,可以看出他今日是换了新衣,而且也并非真醉了。   沈二爷的妹妹沈听禾小姑娘则是靠在父亲一旁端庄地坐着,虽然才十三岁,但看着便是一个知书达理的懂事的小姑娘。   而坐在上首的是大太太林氏,一旁坐着的少女她女儿沈千凝,看着阮绾的目光不善,她身边的则是三房夫人闵氏,两房算是一条船的人。   还不待阮绾收回目光,此时一旁便传来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哟,这恩爱夫妇终于舍得来了。让家中长辈等了这么久?还真是梧桐枝上飞下来的凤凰,都要人人捧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嗯,直接上手,实践出真知)   绾绾:登徒子! 第7章 .敬茶   阮绾闻声看去,便看到大房的大小姐沈千凝你面上含着假笑看着自己,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同前世完全无差。   她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并不理会沈千凝,拉着沈二爷走到父亲面前,一旁准备茶水的丫鬟则是站在大房大太太林氏的身旁。   阮绾微微侧身,看着那个丫鬟道:“我父亲在这里,你站到大太太那边去做什么?沈府的丫鬟,这般没规矩?”   阮绾哪里不知道林氏打的什么算盘,无非是想让自己给她敬第一杯茶罢了。   她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二房的气势踩在脚下,因为她的儿子娶的媳妇只是一个六品官之女,而自己却是宰相的女儿。   林氏从未将二房放在心上,压根就看不上沈二爷这样的病秧子,谁知沈二爷娶了宰相府的千金小姐,在势头上将大房压了一头,林氏这种喜欢争强好胜的人,怎么能轻易放过二房。   “放肆!你是晚辈,怎么可如此说话?”林氏冷了脸,阮绾看似骂丫鬟,实则是暗讽她管教下人无方。   “大太太此言差矣,我是晚辈没错,可没有二房的媳妇先拜大房的伯母道理啊,这种道理连外头三岁小孩都懂,沈府的丫鬟却不懂,还真是……可笑至极,这要传出去,岂非笑话?”阮绾前世被大房坑的够惨,虽然是因为她自己没脑,可她就是憋了一肚子气,势必要发出来的。   大太太哪里想到阮绾如此伶牙俐齿,一时被她的话堵的哑口无言,这无论是从礼仪规矩还是道德伦理上,阮绾都是对的。   “你怎么这么对我母亲说话?就算你是宰相府的小姐,但尊敬长辈的道理,也肯定懂吧?”一旁的沈千凝原就不喜欢阮绾,见她如此咄咄逼人,忍不住替母亲争辩道。   阮绾松开挽着沈二爷的手,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斜乜一眼沈千凝道:“嗯,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这个人,喜欢讲道理,谁尊重我,我尊重谁,谁尊重我家人,我便尊重谁,不知你懂不懂?”   她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沈二爷薄唇微勾,阮绾瞧着迷糊,但却不落人话柄,心思倒是缜密。   他看着她此刻像是一直张牙舞爪的小猫儿,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气势却是足的,反正大房跋扈多日,他平常不好出手同这位大伯母计较,就让他这个小妻子来吧。   “你……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总之,你今日不将我们大房放在眼里,等我父亲回来,一定给你们好看。”沈千凝平日在家里顺风水顺,上有父母宠爱,下有丫鬟婆子捧着伺候着,谁敢这样对她?   “说不过就闭嘴,瞧你能耐的,还好我没你这种妹妹,太丢人了,大老爷就是在,也没资格喝我敬给公爹的第一杯茶。”阮绾白了沈千凝一眼,这大房是废了,教出来的都是什么废物东西。   言罢,她理也不理大房,示意青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具,此时厅内众人这下是彻底看呆了,谁家新妇来给长辈敬茶还自备茶具的啊?   二房的二老爷看着自家儿媳这惊人的举动,眼底露出几分深意,笑着抚了抚胡子,一旁的沈听禾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女子要三从四德,温婉大方,孝敬长辈之礼,然而看着这高门低嫁的嫂子如此动作,真的是惊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她之前听说阮绾性子娇纵,视人无物,不好相处,如今一看,倒是个有趣的人。   沈二爷也没料到阮绾会来这一手,他看着她轻车熟路泡茶,凤目微眯,沉声道:“怎么连这个都准备了?”   “听说父亲和妹妹爱好品茶,我身为儿媳妇,自然是要让父亲和妹妹品一品这专门从岭南送来的新茶了,二爷可别怪我多此一举啊。”阮绾一边倒茶,一边笑着朝男人眨了眨眼睛。   少女笑得没心没肺,沈二爷再次惊讶她的心思周全,今日大房有意为难,他也并未让人准备,谁知小姑娘在这里留了一手。   “阮……娘子玲珑心思。”沈二爷闻言微微一笑,也着手帮着少女一起煮茶泡茶。   新茶的茶香浓郁无比,弥漫在整个正厅内,坐在另一处的三房看着阮绾这般做派,面上虽不显,可心里却是心思百转千回。   沉默已久的三太太笑道:“二媳妇带来的新茶,闻着倒像是罗浮山茶,不知是也不是?这个时节能喝到罗浮山茶,二媳妇还真是好运气。”   她话音一落,厅内无论懂茶或不懂茶的人都面露讶色,这惠州的罗浮山茶可是珍品,一两值千金,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这罗浮山茶只供皇室和高官大臣赏用品玩。   不愧是宰相府的千金,便是下嫁,也是风风光光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来的,别说茶叶,连人家用得茶具都是上好的琉璃珍品啊,一等人看着阮绾的做派,心里艳羡无比。   阮绾将煮好的茶倒入青色的琉璃盏中,茶香扑鼻,热气袅袅,倒好茶之后,她拿过一旁的帕子擦了擦手,看向三太太闵氏笑道:“三太太倒是懂茶,想必平日在大太太的院里喝了不少吧。”   闵氏还真当她傻啊,这个时候站出来替大房说话,那就别怪她一起甩巴掌了,左右三房也不是什么好人。   闵氏被阮绾软绵绵的话语梗了一下,不由白了脸,她哪里想到阮绾会知道她三房和大房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   阮绾也懒得理会他们,倒好茶之后,便笑着看向沈二爷道:“夫君,我们先给父亲敬茶吧。”   沈二爷颔首,夫妇两人便捧着今年的新茶给坐在角落的沈二老爷行礼奉茶,阮绾笑着软软说道:“儿媳/儿子给父亲行礼,请父亲喝茶。”   沈二老爷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儿子儿媳,他原以为今日又是要受大房打压,不曾想他这个儿媳给二房挣了脸面。   思于此,他连忙接过茶饮了一口,醇厚甘香,果然是珍品好茶,沈二老爷面上笑意更浓,取过准备好的红包递给阮绾,原本另一个红包是要给自家儿子的,但他想了想,便将两个红包都给了阮绾。   沈二老爷看着眼前一对璧人,越发满意,慈爱道:“你们有心了,快快起来。”   “儿子/儿媳谢过父亲。”夫妇两人行了一礼起身,阮绾手里拿着两个厚厚的大红包彻底笑眯了眼。   沈二爷站在一旁自然是将小姑娘的神情懒得一清二楚,她倒是好本事,一来就得了父亲的喜爱。   沈二老爷既然给了她红包,她这个当晚辈自然是也要给礼物的,阮绾听闻他爱喝酒,最后才知,他其实更爱品茶,所以便将准备好的顶级毛尖送给了沈二老爷。   果不其然,沈二老爷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阮绾朝着男人得意洋洋看了一眼。   沈二爷有些惊诧,外头都道父亲好酒,其实他好茶,这件事并无他人知晓,阮绾如何得知?   阮绾并未察觉男人心思,继而便走到沈听禾跟前,虽然无须给小姑子敬茶,但见面礼却是要给的,前世因为自己不上心,让小姑娘在大房和三房面前没脸,被嘲讽了许久。   她接过青棠手中的木盒子,递给沈听禾,宠溺笑道:“听禾妹妹,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嫂子了,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你打开看看,若是喜欢,那就叫我一声嫂子。”   阮绾此言的目的并非真的是为了那声嫂子,她是想让众人都知道她送给沈听禾什么东西,只有在众人面前过了眼,大房的人才不会厚着脸皮抢去。   沈听禾看着面前此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笑眼弯弯,温柔无比,看着极好说话,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她点了点头,有些害羞地接过阮绾手里的木盒子,打开一看,彻底变了脸色,木盒里装的正是她心心念念已久的木山先生的孤本,而且还是上下两册。   沈听禾又惊又喜,满脸不可置信看向阮绾道:“阮……嫂子,这……这礼物太贵重了,听禾承受不起。”   她话音一落,众人便心生疑惑,继而便听得阮绾笑道:“不过是木山先生的孤本罢了,你既然叫了我嫂子,那这礼物就不能还回来了,你若执意要还,我会伤心的。”   什么叫“不过是木山先生的孤本罢了”!   一旁的闵氏几乎要坐不稳了,她喜好文学,自然知道这木山先生的孤本有多珍贵,市面上压根就买不到了。   她四处托人打听过,木山先生早已经封笔,仅存于世的孤本寥寥无几,便是陛下想收藏,也只能从其他地方明买暗抢。   闵氏哪里想到阮绾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方的主儿,都怪她刚才帮着大房说话,不然她就算是厚着脸皮,也要求一求阮绾了。   这厢闵氏黯然伤神,那厢沈听禾早就捧着宝贝不撒手了,她此时看阮绾就是亲姐姐,她暗暗想着,谁要是欺负阮绾,那她一定上去拼命。   想到此处,她敛了脸上的笑意,看着自家哥,哥,严肃道:“哥哥,以后你若是辜负嫂子,那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沈二爷看着自家妹妹义正辞严的模样,还有老父亲一边品茶一边点头,他眉心又痛了几分,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个半夜在榻上掰干果吃还闹脾气的小姑娘。   “你这孩子。”沈二爷无奈颔首,继而看向一旁的阮绾,小姑娘正捧着红包笑得正开心,看着傻,实则精。   阮绾将两个红包递给青棠,揉了揉沈听禾的脑袋,笑眯眯道:“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来找嫂子,嫂子替你做主,谁让你吃亏,我一定加倍奉还。”   沈听禾用力点了点头,她此刻觉得有个嫂子真不错,而且还是一个有钱又霸气的嫂子,她之前还担心哥哥娶了嫂子就不在意自己了,没想到阮绾这样好相处。   二房一家人和乐融融,林氏看在眼里就不乐意了,合着他们醒了一个大早就是坐在这里受气,顺带看二房一家人演戏?   “我说二房的媳妇,我们这些长辈还在这儿呢,你这是不打算敬茶了?”大太太林氏阴着一张脸,冷冷问道。   阮绾闻言回头,看向林氏,笑眼弯弯道:“自然不是,我这就开始给你们敬茶。”   至于喝不喝,那就是你们的事了。   阮绾之所以敬茶,不过是想全了这个规矩罢了,并非是给他们面子,而且她也想借此机会,出一出前世的气。   言罢,她朝着林氏走去,此时众人看着她空手而去,手中并未捧着茶。   此时三太太闵氏好意出声提醒道:“二房媳妇,你忘了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我媳妇,是个狠人。   高考的宝子们,加油冲鸭! 第8章 .怼人   阮绾闻言,回头朝着闵氏笑了笑,“没忘,这茶不就在这儿呢?”   她说完,众人正疑惑,便看到阮绾取过方才那个丫鬟捧着的茶盏,朝着林氏敬茶,阮绾用的是大房准备的茶,而非自己的茶。   这几乎是将林氏的面子踩在地上,而且还补了几脚,众人看在眼里,有的觉得阮绾斤斤计较,有的人,比如三房,心里暗暗窃喜。   大房这下可是碰上硬骨头了,这高门低嫁的儿媳妇,果然是有个性。   林氏看着眼前早就凉透的茶,她半阖着目,就是不接,阮绾倒也不着急,一直端着,宛若无事人一般,悠闲自在。   此时站在身后的沈二爷面色阴沉,以前大房只要不过分,他不会理会。   可今日不同,阮绾本就带着委屈嫁给她,今日是敬茶礼,他不能坐视不理,而且阮绾会哭鼻子,思于此,他打算开口说话。   阮绾察觉到男人的心思,她微微侧目,朝着男人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帮自己,这是后宅的争斗,她应付得来,若他替自己出手,反而容易惹得一身骚。   “大夫人,这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您还要不要喝?”阮绾看着林氏拿乔的模样,觉得有些可笑,林氏不会以为,她这个大伯母真的值得她费心思应付吧?   林氏闻言,慢悠悠睁开眼,看着少女笑嘻嘻的样子,心里莫名就涌出一股无名怒火,方才她是跪着敬茶,如今到了自己这里,却又站着,这不是当众不给她面子?   若换个身份地位的人,林氏也许今日就将她冷落在一旁了,可眼前人是宰相府的小姐,而且手中还握着一笔丰厚的嫁妆。   这笔钱以后就是整个沈府的,在目的达到之前,她不妨给阮绾一点面子。   林氏正要接过茶,阮绾又当着她的面将茶搁了回去,甩了甩发软的手,颇为遗憾道:“罢了,既然林大夫人不想喝,那叫您大伯母也不合适。”   面子她给了,是林氏自己不要的,可不能怪她才是,她知道林氏想的是什么,无非就是觉得她礼数不到位罢了。   坐在林氏身侧的沈千凝早就按捺不住心里怒意,她就是看不惯阮绾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到阮绾犯错。   她冷嗤道:“你什么意思?站着给我母亲敬茶就算了,还将茶搁回去,你的意思是不想认沈府的亲戚吗?”   “沈大姑娘说这话就不对了,第一,我这个人有个毛病,我只跪天地父母,林大夫人并非我母亲,我要跪她,她也得当得起宰相夫人这个名头啊?   第二,这茶我是双手捧到你母亲面前的,她不喝,难不成让我逼她喝么?”阮绾笑着耸了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她压根不怕沈家大房,更别说林氏了。   前世她闹成那样,沈家都没人敢得罪她,今生她也不想着家庭和气,毕竟沈家大房和三房对二房做出的过分之事数不胜数。   她既然要在二房生活,首先这腰杆得硬,不然他们真当二房是病猫。   大房在沈府横行霸道惯了,如今来了一个比他们还横的人,大房一下没了应对的计策。   林氏养尊处优这么年,府里上下都敬着她,如今被阮绾气的心口堵得慌,头痛无比。   “我母亲是你长辈,长者为尊,就算长辈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这样拉我母亲的面子,你别以为嫁进沈府,你仗着你的身份就能胡作非为。”沈千凝气得说话就说不顺畅了,她原以为能压阮绾一头,谁知还被她反咬了一口。   阮绾看着沈千凝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假如她要是林氏,估计会气得吐血,她满不在乎道:“我只知道,不对就要改正。哦,对了,我可没说林大夫人哪里做的不对,林大小姐下次指责你母亲时,还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然怪难看的。”   “够了!”林氏被阮绾那张叭叭叭的小嘴气得头疼,忍不住出声呵斥,她冷冷看向站在阮绾身后的沈二爷,“北衡,你既然已经娶妻,就要约束妻子,若让她将整个沈家搅的鸡犬不宁,我如何对得起沈家祖上?”   沈二爷站在小妻子身后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被林氏一吼,他也觉得有必要约束一下。   想到此处,沈二爷看向小姑娘,温和道:“绾绾,要不要喝口茶,歇一歇?”   阮绾头一次被男人这般亲昵叫着闺中小名,愣了一下,小脸微红点了点头,接过男人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唇齿生香,许是沈府水质好,这茶水竟然有些甜丝丝的。   林氏被沈二爷的“约束”气得一个倒仰,她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更是觉得碍眼,气得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   一旁的嬷嬷见状,连忙给林氏顺气,一个顺手将方才阮绾搁在一旁的茶水递了过去,将林氏气得差点晕过去。   此时三房的闵氏看着林氏被气成这幅模样,看向阮绾的眼中皆是深意,他们这次就踢到硬石板了,到底谁说这位宰相府的二小姐人傻钱多还好哄骗?   不待闵氏深想,此时阮绾捧着一盏茶朝她走来,少女面上依旧带着略带孩子气的笑意,然而闵氏此番却不敢随意应对了。   阮绾看着闵氏正襟危坐的模样,心想不愧是个见风使舵的人,方才她若不好好压一压大房的气势,怕是这三房压根不会正眼瞧她吧。   “三婶娘,这杯茶凉了,不知三夫人还要不要喝呢?”阮绾料定她会喝,这番话是故意刺/激大房的,前世的仇她可都记着,自然是要一笔一笔慢慢清算。   “哎哟,瞧二房媳妇说的什么话,这茶我自然是要喝的。”闵氏又不是傻子,三房本就是庶出,在沈府处境也不容易,如今若能来一个能和大房抗衡的人,她自然乐见其成。   言罢,她笑着接过那杯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凉透的茶果真是难以入口,更别说是大房扣扣搜搜拿出来的陈茶了。   “三婶娘是爽快人,这是见面礼,听说三婶娘喜欢花夫人的诗集,刚好我这里有一本她亲笔提名的,三婶娘若是看得起,那就收下吧。”阮绾言罢,示意青棠将东西交给闵氏。   闵氏没想到自己这个长辈还能捞到好处,这宰相府的千金小姐,还真是不走寻常路。   这若是银两珠宝,她也许就拒了,然而这诗集她找了许久,整个都城都没有,更别说得花夫人亲笔提名了。   什么叫投其所好,阮绾就是如此,让人不能拒绝,又叫人欠她一个人情,而且,还能稍微离间一下大房和三房,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如此,那我就收下了,以后二房媳妇有什么需要我们三房的地方,尽管开口。”闵氏如今见到诗集早就顾不得和大房那丁点的情谊了,捧着诗集笑眯了眼。   阮绾看着闵氏笑容满面,又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大夫人,忍不住朱唇微勾,她走到大夫人身旁道:“大夫人别气,虽然您不认我这个侄媳妇儿,但我这个当晚辈的,是一定要知礼数的,这是宫里御医亲制的护心丸,您平日操劳家务事,一定用的上这个。”   要把,便示意青棠将护心丸摆在桌上,她若是记得没错,这护心丸等会就起到大用处了,林氏并不拒绝,也没有感谢,只冷着一张脸坐在上首。   阮绾压根不在乎,左右礼数已经全了,也让人抓不住什么把柄,这个世上可没有收人东西还转过身骂人的道理,假如林氏真的给脸不要脸,那她会亲自撕了她伪善的老脸。   她转身看了一眼剩下的东西,都是些珠宝首饰,她看也不看沈千凝,只示意青棠将东西交给大房和三房的嬷嬷,由两房各自分配便是。   沈二爷看着少女眉间的倦意,知道她是累了,等会儿还要去祠堂,他走到少女身侧,朝着众人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带绾绾去祠堂,伯母和婶娘随意。”   阮绾昨夜睡得本就不好,刚才和两房你来我往也累了,没想到男人会注意到自己的心情,而且他还为自己说话了,男人身上的冷松香包裹着她,让她有些恍惚。   闵氏见状自然不好再留,便带着人离开了,离开前她看也不敢看林氏,毕竟今日她算是帮着阮绾落了林氏面子。   林氏看着闵氏离开的背影,她收回目光,她有话要对眼前这对新婚夫妇说,准确来说,她想警告二房,这个沈府如今还是她做主。   阮绾拉着沈二爷到一旁坐着,宛若在自己家一样,沈二爷看着少女闭目养神,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微微颤动,将眼底的狡黠和烂漫掩盖其中。   眼前的少女有很多令人惊讶的地方,宛若宝藏,惹得人欲不断深究。   沈二爷收回手,给少女倒了杯热茶,又看了一眼沙漏钟,想着有人应该快来了。   夫妇两人不理会林氏,林氏气得没办法,她一个长辈总不能破口大骂,她只得忍着气道:“北衡,伯母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你成家了,你母亲不在,很多该嘱托的事情,也只好由我来说了。   你既然娶了妻子,就应该做好为人夫的责任,要学会约束你妻子的言行举止,让她懂得尊重长辈,爱护晚辈,而非口出不逊,闹得家宅不宁。我这也是为了整个沈府好……”   还不待林氏说完,此时外头有个小厮匆匆跑来,急声道:“大夫人,不好了!大爷……大爷他出事了!” 第9章 .闹别扭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没看到我在忙吗?”林氏想说的话被打断,气得将一旁的茶水扫落在地。   “奴才错了,请大夫人责罚,只是大爷之事实在紧急,奴才这也是没办法。”小厮吓得瑟瑟发抖,跪伏在地上。   阮绾看着林氏怒发冲冠的模样,樱唇微勾,说起这位大爷,他是大房嫡子,在整个沈府排行第一,比沈二爷年长三岁,然而至今未娶亲,花天酒地,不干正事。   “大爷他……他养了一个外室,那个外室怀了孩子,大爷便想将人接进府里,奴才实在是拦不住了。”   小厮话音刚落,林氏两眼翻白,彻底晕了过去,一旁的沈千凝见状,连忙着急扑上去喊道:“母亲!您怎么了?”   阮绾看着大房一阵混乱,心里一阵暗爽,大房的这位爷是出了名的花心公子,估计还不止这一个外室的,只是没被发现罢了。   只是这也太巧了一些,前世也是如此,看来连老天爷也站在她这边呢,故意膈应一番林氏,她看着一行人手忙脚乱,慢悠悠提醒道:“别忘了吃一颗护心丸。”   沈千凝闻言,连忙取出护心丸送入自家母亲口中,然而下一秒她就变了脸色,转头狠狠瞪了阮绾一眼,扶着自家母亲离开。   大房一行人离开,原本吵闹的正厅突然一片寂静,阮绾终于松下心里的一口气,将一旁的茶水饮尽,缓了一会儿,方才笑道:“终于安静了。”   说完之后她才记起来,沈二爷的父亲还在一旁,连忙直了身体,乖乖做好,恭敬道:“父亲,对不起,今日我给二房添麻烦了。”   不待沈二老爷开口,沈听禾急急道:“才没有,嫂子你简直太厉害了!兵不血刃将他们收拾了一顿,让我们好好出了一口恶气,我可开心了!”   阮绾看着沈听禾闪闪发亮的眸子,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此时沈二老爷看着古灵精怪的儿媳妇,心里也极为满意。   他一边起身,一边看向阮绾和自家儿子,笑道:“好孩子,二房以后就由你当家做主,不必有太大压力,你们好好过日子,为父就满足了。”   “儿子/儿媳明白了。”两人相视一眼,心里了然,异口同声答道。   沈二老爷笑着点了点头,看似颓丧的精神头好了不少,面上也带了几分喜意。   阮绾前世同他接触极少,只听说是个爱喝酒的老头子,如今一看,其实是个慈祥的小老头嘛。   “禾儿,你不是说想和为父下棋吗,走吧。”沈二老爷捧着怀里的茶,朝着自家女儿招了招手。   沈听禾愣了一下,她今日不想下棋啊,相比于下棋,她更愿意和嫂子待在一起,然而看到一家父亲朝着她比了一个手势,当即就反应过来了。   “哥哥,嫂子,我先和父亲下棋去了,等会儿我在去找你们。”沈听禾连忙扶着自家父亲的手离开,她虽然年纪小,但是话本看得多,如今是兄嫂的二人世界,她不能打扰。   阮绾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过并未深究,她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懒懒靠在青棠的身上,略带撒娇道:“青棠,我好累,想吃你亲手做的蜜桃酥酪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回去准备,您和二爷先去祠堂上香,回来就能吃得着了。”青棠看着方才还脾气全开的主子,如今像个小孩子一样赖着自己,不由笑道。   主仆二人笑着说话,一旁的沈二爷看着少女言笑晏晏,发现她好像对谁都是笑的模样,今日就算是看不惯林氏和闵氏,她也按着规矩做得滴水不漏。   她好像在有求于人时,永远会笑着开口,就像方才她软软唤他二爷,其实也是有目的的,并非真的……但这又是理所应当,阮绾本就不喜欢他。   阮绾的世界,有很多人,他只是其中一个,亦或是,不重要的他人。   “时辰不早了,走吧。”沈二爷硬邦邦丢下一句话,便朝着外头走去。   阮绾看着男人的背影,朝着青棠嘱咐了几声,便小跑着跟了上去,然而男人像是故意一般,迈着大步越走越快,阮绾压根就跟不上。   她有些疑惑,虽然沈二爷不说,但她能感受到男人的情绪,他一定是生气了,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方才敬茶时太过分了?   “二爷,你等等我,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我膝盖疼的厉害,我走不动了。”她今日原就憋着一股气同大房和三房博弈,一直站着,膝盖早就痛得不行了。   如今还要忍着膝盖的痛楚哄着一个突然生气又别扭的男人,阮绾有些委屈,可她一想到前世自己犯下的罪孽,又觉得自己不配委屈。   她突然生起自己气,若不是前世蠢笨,何至于被人利用到那种地步,今生也不至于为了弥补而活着。   阮绾一边低头想着一边走,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ying邦/邦的东西,痛得她忍不住惊呼一声。   “走路不看路?若摔了怎么办?”男人低沉醇厚的说话声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无奈之意,沈二爷看着少女又恢复迷迷糊糊的模样,眉心又痛了。   阮绾闻声抬头,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不得不说,沈二爷生得真好看,凤目微阖,清朗如风,颜如舜华,端起清心寡欲的贵公子。   虽然看着淡漠疏离,但只要远远看着,赏一赏这高岭之花,也是极好的。   她看痴了眼,不自觉便拉住男人的衣袖,喃喃道:“二爷,你长的真好看,虽然我方才很累,但是一看到你的脸,我如今又精神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捡漏了,沈二爷除了家世不太好,处处都好,最后人家还成宰相了。   阮绾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阵剧痛,沈二爷此次极为不客气,赏了她一个爆栗,她还真是直言不讳。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男人,不服气道:“我说的是实话,你怎么打人呢?”   沈二爷收回手,眸光微闪,阮绾是第一个如此直白当着他的面夸赞他长得好看的人。   “皮囊是留不住的。”他退了几步,恢复了冷漠疏离之态,言罢,转身朝着祠堂而去。   阮绾看着男人的背影,方才他为何生气自己还未弄懂,这下他貌似又更生气了,难道是因为她夸他长得好看吗?   “沈二爷,心灵美我也喜欢的,我就是随口夸一句,相比于你容貌,你心灵更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九尺男儿,英勇过人!”阮绾一边追上去,一边高声夸赞道。   少女的话音好似莺啼婉转,脆生生落在男人耳旁,挥之不去,沈二爷无奈揉了揉额角,脚步慢了几分,她还真是粘人的牛皮糖。   一路上没什么人,因沈府的下人本就不多,加上这条是去祠堂的路,所以阮绾的话就更多了,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问沈府有多大,一会问小池子里养的鱼能不能吃。   沈二爷清净惯了,最后终于受不了,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她的额头,嗓音低沉道:“歇一歇。”   阮绾愣了一下,看着男人眼底的无奈之意,知道是自己吵到他了,他喜欢清净,阮绾想了想,便捂着嘴朝着男人点了点头。   两人到了祠堂,此时祠堂静悄悄的,因关着门窗,祠堂内显得无比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阮绾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只觉得阴森森地有些瘆人。   “我先把门窗打开,别乱走。”沈二爷察觉出阮绾的不自在,到底还是小孩子,言罢,转身便朝着一旁的窗子走去。   阮绾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安了几分,然而她还是有些怕,便一把拉住男人的衣角,怂怂道:“这里太黑,我还是跟着你一起吧,我不是怕,我就是不喜欢一个人待着。”   沈二爷闻言微顿,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犹如隐在昏暗之中的一只猫儿,明明害怕,却又装作不怕,他薄唇微勾,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将窗子打开。   两人将窗子全部打开后,室内变得明亮无比,阮绾此时松了抓住男人衣角的手,轻声道:“我们赶紧开始吧。”   沈二爷看出来她不喜欢祠堂,颔首同意,两人烧香拜了祖宗,打开族谱,正要将阮绾的名字写进去时,外头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今日敬茶之事你听说了吗?那位从宰相府来的千金小姐竟然为了二房狠狠打了大房的脸,这还真是少见。”听着说话的声音,倒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   “对啊,这以往二房在沈府可谓是夹着尾巴做人,二老爷整日花天酒地,二爷身体又弱,埋头苦读,这些年也不见得读出了什么,剩下的四姑娘更不用说了,还是小孩子一个,二房怎么就得了这种好运气?”   阮绾听着这番话,下意识看向沈二爷,男人神色如常,一笔一划在族谱上写着自己的名字,对外头的说话声置之不理,她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些奴才连主子都敢编排,真是狗胆包天。   不待她多想,那个婆媳又道:“这是二夫人订的娃娃亲,听说当初大房还想抢过来,不过最后不了了之了,二房如今得了这么一个媳妇,便是不用做事,看着她的嫁妆也能过活。”   “这……这要是传出去,也太难看了,不过二房没有能主事的,二爷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却迟迟找不到好差事,难不成真要吃软饭啊?”   阮绾听着两人一言一语贬低二房,心里来了气,挽着袖子就打算出去会一会这两人,她刚转身,就被男人拉住了手。   “不必,我不在意。”男人看着少女愤愤不平的模样,心中一顿,她是为了自己和二房着想,可后宅水深,他不想她,也不愿二房牵扯过多。   “可我在意,我不允许她们这样诋毁我的夫君,你明明是才华横溢之人,是埋在沙中还未被人发现的金子,假以时日,必定会发光,她们什么也不懂!”阮绾紧紧盯着男人,极为认真的一字一句对男人说道。   前世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宰相,这除了有人提拔,更多是沈二爷的能力,二房这么多年平平淡淡生活着,也并非是他无为,而是沈二爷不愿家人被后宅争斗所扰。   可如今不同了,她既然嫁进来,就断不能看着二房受欺负,看着她的人被诋毁。   少女的言语恳切真诚,沈二爷不由一阵恍惚,他活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夸赞他。   他已经习惯生活在寂寞昏暗中,接受一切,便是当初这段婚事,他其实不愿,但没有拒绝。   阮绾的出现对于他而言,是以往人生都未曾遇见的新奇体验,明明是高门大户的少女,明明可以肆意昂扬活着,如今却因为嫁给他,所以受这种委屈。   可她又有几句话能当真?小孩子今日能夸赞你,明日就能讨厌你。   他虽不知她的心如何,但知人心善变。   沈二爷敛了眼底深意,看着笑容明亮的少女,他松开她的手,微微退了一步,淡淡道:“你逾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冷冷:有事相求笑嘻嘻,你对谁都这样?   阮绾讨好:真没有。   沈二爷:以后不许对他人笑的那般开心。   阮绾(内心os:扑面而来一股霸总风,带着些许古早感):二爷,你是不是偷看我话本了?   (打个补丁:女主对男主的情感很复杂,有依赖有信任,完全把二爷当做救命稻草了,加上有前世记忆,有些自来熟。   不过,现实是残酷的,现实会教她做人……不是,追夫。   男主也缺爱,没有建立好情感依恋,所以刚开始不习惯别人的亲近,以及介入他的生活。) 第10章 .口嫌体直   阮绾愣了一下,面露讶色,有些不可置信道:“二爷,何意?”   “沈某同你不熟,不必插手太多,你我本就是父母之命,管好自己便是。”沈二爷将毛笔搁在一旁,看着族谱上,还未干的毛笔字,淡淡说道。   阮绾愣了许久,直到外头的说话声渐渐消失,她方才回神,继而惨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鼓励你而已……”   “不必费心,沈某尚有分寸。”沈二爷言罢,将族谱放回原处,风轻云淡扫了阮绾一眼,转身离开。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背影,只觉得祠堂有一种透骨的冷,她怔怔地走出祠堂,已是中午时分。   虽是春末夏初,可天气却是越发燥热了,亮堂堂的太阳高悬在天上,刺得阮绾眼睛都睁不开,她亦觉得冷。   方才男人神情冷漠说的那句话,犹如一把利刃,将她的期待搅得粉碎。   她发现自己压根不了解沈二爷的性子,有时他温和有礼,有时明明也很好说话,但自始至终给人一种距离感,就像是隔着一片浓雾,看不清他真实的面目。   她好像游魂一般,昏昏沉沉走着,只觉得头重脚轻,明明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却觉得无比遥远。   阮绾整个人像是被抽了七魂六魄,虽然她明白沈二爷为何冷漠,但心里依旧难过。   此时二房,青棠回到院子,刚准备好午膳,便听得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此时跪在院中的青眉激动滴叫了一声:“姑娘,您回来了!”   青棠想着今日自家姑娘大杀大房威风,一定是累了,她特地为她准备了蜜桃酥酪,自家姑娘一定喜欢,她笑着出门迎接,便看到自己姑娘怔怔走进来。   “姑娘,您……您这是怎么了?”青棠看着自家姑娘脚步虚浮,整个人有气无力,连忙走上前扶过她的手,满脸关切道。   阮绾压根没机会跪在院中的青眉,而是直直看着青棠,心里的委屈终于忍不住了,当即就红了眼眶,她哽咽道:“青棠,我今天是不是做的不对?”   她明明想讨得他们喜欢,虽然前世她做错了,但是她今生想改正,想弥补自己的错误,为什么结果反而不尽人意呢?   “姑娘,您说什么呢,今日明明是他们挑衅在先,若非有您压着他们气势,他们怕是要狠狠踩您呢,您做的很好!”青棠连忙安抚阮绾,无比心疼,以前在宰相府时,姑娘为了讨好宰相和夫人,本就吃了不少苦,然而没见她哭过?   如今嫁了人,反而哭了,青棠对这沈府有些许怨气了,她的小姐明明没做错啊。   “可是他觉得我多管闲事,他……他压根不喜欢我,他还凶我。”阮绾越想越气,躺在榻上,忍不住伸手锤着一旁的软枕,哭得委屈巴巴。   方才男人冷漠疏离的模样,像前世她临死前看到的一模一样,眼中不待丝毫感情,好像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青棠熟知自家姑娘的脾气,还是一个小孩子心性,她可以全身心付出,但一定要有回报,不过二爷性子瞧着不甚平易近人,自家姑娘此次可不就吃亏了?   她叹了一声,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跟着骂人,可如今自家姑娘已经嫁人了,不同往日,如今更有其他人看着笑话呢。   青棠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安慰道:“姑娘,奴婢心疼你,但您嫁进来毕竟只有一日,也许您和二爷可以慢慢磨合,今日二爷出门前,还让奴婢不要叫醒您,让您多睡一会儿呢,奴婢想着,二爷定然是有些不好说出口的理由。”   阮绾靠在软榻上,听着青棠的安慰,慢慢止了哭声,她透过窗子看向外头的景色,青眉依旧跪在院中,一件一件事接踵而至,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青棠,你让青眉起来吧,让她回去好好反省,告诉她,事不过三。我想睡一会儿,若有人来,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人。”阮绾长叹一声,摆了摆手,示意青棠离开。   青棠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姑娘,虽然还想再劝,但又怕适得其反,只得掩门退了下去。   阮绾抱着软枕,伸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窗棂,看着院墙上方方正正框出来的天空,心里无比迷茫。   也许是膝盖出的伤口太痛,亦或是今日极为疲倦,阮绾听着外头蝉叫虫鸣,睡意朦胧,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此时书房中,沈二爷阴着一张脸坐在书桌旁看书,修长的手指敲着桌上的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越是想转移注意力,可脑海里偏偏充斥方才祠堂中的场景,他方才那番话,并非有心之言。   站在一旁的小厮兴文心怀忐忑看着自家主子,刚才二爷黑着一张脸走进来,也不知是谁得罪了他,气得不仅看起了兵书,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二爷的书就未曾翻页,瞧着不太正常。   这瞧着已经是日中了,二爷如今娶了媳妇,应该是要回院子用膳,怎么稳坐在此处,压根不着急呢?   他思索再三,终于开口道:“爷,到了该用膳的时辰了,少夫人怕是已经等着了,您……”   沈二爷冷冷看了兴文一眼,面色不悦,极为不耐道:“多嘴。”   兴文被主子瞪了一眼,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便要退下去,然而还没出门口,便听到沈二爷冷冷道:“等等,你去少夫人那处说一声,我晚上回去。”   “好嘞,小的这就去。”兴文连忙应道,一溜烟就跑了出去,他只觉得今日的公子极为吓人,像是要吃人一般。   沈二爷此时也看不下书了,他能感受出来她伤心,虽然她才嫁给他第二日,但他总觉得,好像她认识自己很久,此次两人的相处,倒是像熟人一般熟络。   男人心中烦闷,在书房中踱来踱去,不过一会儿,便看到兴文满头大汗跑了回来。   他脚步一顿,整了整衣衫,装作无意道:“少夫人说了什么?”   “小的没……没见到少夫人,她身边的丫鬟看着脸色不太好,说少夫人身子不适,让小的没事别去打扰。”兴文气喘吁吁说道,他吃了一顿闭门羹回来,想起方才那个丫鬟凶巴巴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气闷。   沈二爷闻言,面色微变,抬步就要出门,继又脚步一顿,方才兴文说的那番话,应当是她的意思,她不想理他,情理之中。   兴文看着主子眉间微蹙,他若没猜错,应是因为少夫人?可,主子何时因为外人劳神过?   “你去趟顾府。”沈二爷言罢,迈着大步就出了门,兴文好不容易喘口气,连水都没喝,只得又跟了上去。   正院内,阮绾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一个身,便看到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人。   她费力睁开眼,想看看这人是谁,然而睡意极浓,她想着也许是是青棠,便又睡了过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悠悠转醒,肚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看向窗外,已经是黄昏时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木的香气,夏日快来了。   房门外传来一阵声响,阮绾闻声看去,并未看到人,她以为是青棠,有气无力道:“青棠,是你吗?”   门外无人应声,阮绾心生疑惑,便起身朝着窗口看去,此时便看到一个人影往院门口走去,阮绾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那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阮绾心里想着今日之事,连忙起身下榻,踢着鞋子追到门口,并无人影,她揉了揉眼睛,应是错觉。   她正疑惑,青棠便捧着膳食走来,她看到自家姑娘傻傻站在院门口,连忙走过去道:“姑娘,怎么了?”   阮绾收回目光,看向青棠笑了笑,装着无意问道:“我睡着的时候可有人来了?”   青棠叹了口气,到底开口道:“您刚午睡不久,二爷派了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厮来,他……他说二爷不回来用膳,让您别等二爷,奴婢心里生气,并未多问,就将他轰走了。”   “没事,左右我吩咐过不让人打扰的。”阮绾阮绾闻言,心里有些失落,她还奢想着沈二爷会回来的。   她到底是高估自己在沈二爷心里的地位了,她和他认识不过短短几日,之前虽然也见过,但并未交往,如今看来,是她太过着急。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小脸皱的像苦瓜似的,知道她不开心,心思一转,连忙道:“姑娘,别想了,今日的蜜桃乳酪,您还没吃呢。”   阮绾闻言微愣,有些失落地转身,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不想。”   她刚进屋子,看着桌上的蜜桃乳酪,揉了揉自己的脸,笑道:“青棠,将蜜桃乳酪给二爷送去一份。”   “姑娘,您……不是和二爷闹矛盾了么?”青棠愣了一下,按照自家姑娘以前的性子,假如受了委屈,一般不会这么快气消的。   阮绾淡淡叹了一口气,继而笑道:“嗯,我让着二爷便是,他年纪大,我不和他计较。”   她话音一落,外头传来一阵笑声,继而道:“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多管闲事。   绾绾:啊?   二爷:我说我多管闲事。   绾绾:哦。 第11章 .还生气吗?   沈二爷此时在书房,猛然打了个喷嚏,此时兴文回来,听得声音,连忙道:“主子,您没事吧。要您要不将披风披上吧?如今虽然天已经慢慢热了,但晚间……”   “好了,顾逸明说什么了。”沈二爷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兴文的话,他虽然身子弱,但还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   “哦,顾公子给您写了封信,让您务必细细研读。”兴文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沈二爷,恭敬应道。   “下去罢。”沈二爷接过信封,正要打开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兴文出门一看,不一会儿便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开口道:“主子,少夫人遣丫鬟给您点心来了,少夫人还说,让您不要太累。”   沈二爷闻声,面露讶色,拿着信封的指尖微顿,将其搁在一旁,沉声道:“打开。”   兴文一打开食盒,沈二爷便看到里头放着一张纸,还有两个小碗,他眸色微沉,展开指条一看,上头写着一行圆滚滚的小字:二爷,这道点心酸酸甜甜,很是好吃,一定合你胃口。   末了,还在落款处画了一个小小的傻兮兮的笑脸,和少女有七八分相似。   沈二爷眉眼微阖,敛下眼底深意,那孩子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是还哭着睡着了么?   兴文看着一脸肃意的主子,以为他看到甜食头痛,往常大房亦或是四姑娘送来的点心,都是他替二爷吃掉的。   他出声道:“主子,您若不喜欢,那奴才拿下去了。”   沈二爷将纸条放在一旁,取出点心,淡淡道:“不必,下去罢。”   兴文惊诧地看着自家主子,揉了揉眼睛,自打他跟在沈二爷身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二爷吃甜食,他愣了一会儿,直到对上沈二爷冷漠的目光,方才掩门退了出去。   沈二爷沉默半晌,到底是打开盖子,一个胖嘟嘟的粉色蜜桃酥酪赫然在目,他脑海中浮现出,成亲那夜,少女娇靥泛粉的模样。   淡淡的蜜桃香扑面而来,沈二爷拿着小匙子的手一顿,刚想放下,然而眼角余光瞥到纸上那个傻兮兮的笑脸。   他微微一叹,挖了一小块点心送入口中,点心软绵绵的,果肉亦是,软甜适度,不过,到底是小孩才喜欢的东西。   沈二爷放下匙子,打开顾逸明的信,略略扫了一眼,眸色微变,信中有句话:你妻好意,若不喜,及时拒之,若喜,试试无妨。   喜不喜欢,对他原无关紧要,沈二爷合上信,定定看了一会桌上的蜜桃乳酪,又拿起勺子。   此时正房内,阮绾正和沈听禾说话,两人窝在榻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闲谈着近几日京都的流言蜚闻。   “嫂嫂,我有句话想问您,但是又怕您介意。”沈听禾饮了一口果茶,小心翼翼问道。   阮绾以为沈听禾要问今日和沈二爷争吵之事,心里一顿,然而面上还是笑道:“你问吧,这没什么。”   “我想问问,为何您会答应嫁给哥哥,假如当时您直接拒绝,或者是闹上一阵子,应当不必如此,哥哥他是个对男女情爱一窍不通的人。”沈听禾无比好奇,这几日她出去买书,便听到有人嘲讽阮绾低嫁之事,心里多少有些在意。   阮绾没想到沈听禾会问这件事,她也愣了一下,其实前世她闹过,可她的父母压根不管她,还生了打晕她,将她塞进花轿的想法。   最后段秉言来劝她,说就算嫁了人,最后还能和离,到时候他会等她,前世她蠢得无可救药,自然就信了。   阮绾敛了思绪,笑道:“之前也闹过,害怕所嫁非人,可嫁过来才发现,二爷是很好的人,值得我喜欢。”   “可……可哥哥他,从未对女子动心过,嫂嫂不怕失望么?我听说今日你们闹别扭了,所以心里担心,想知道嫂嫂怎么想?”沈听禾还是小孩,比阮绾小一岁,心理年龄,更是小了好几岁,自然不会掩盖神情。   阮绾知道沈听禾担心她和二爷之间的关系,也许是怕她失望伤心么?还是说,听了其他人的闲言碎语?   “我和二爷认识时间短,自然会有摩擦,这很正常,你别听其他人乱说,二爷挺好的。”阮绾虽然依旧在意今日之事,但毕竟她的确操之过急,二爷不喜也是正常。   沈听禾闻言,当即就松了一口气,亲昵笑道:“那就好,虽然我才认识嫂嫂不久,但打心底里觉得嫂嫂很好,我怕你和哥哥闹矛盾,到时候……到时候不喜欢我了。”   “你原来担心这个么?”阮绾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模样,不由轻声笑道,沈听禾还真是个傻姑娘。   沈听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喃喃道:“因为从小到大,我没有朋友,大房和三房也处处排挤我,所以我想和嫂嫂亲近一些。”   阮绾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瓜,想起了前世,若她聪明一些,也许会和沈听禾成为好姐妹,会和沈二爷白头到老,会生孩子,会安享天年。   “我答应你,一定对你好,就算和二爷吵架,也绝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沈听禾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嗯!嫂嫂,哥哥虽然有时候脾气很臭,但他是面冷心热之人,他身边的小厮兴文,就是他从街上救回来的,我说这些,并非是让嫂嫂理解哥哥,而是想告诉嫂嫂,哥哥也有优点,虽然……”   阮绾笑着接过话头,“虽然他看起来特别难相处,年纪大脾气臭,但是个好人。”   她话音一落,沈听禾也跟着笑起来,正要点头附和,便看到门口闪过一片青色的衣袍。   她连忙止了笑声,尴尬道:“嫂嫂,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有空来给嫂嫂请安。”   言罢,不待阮绾说话,沈听禾就起身朝着门口走去,阮绾有些惊讶,连忙跟上去道:“你别急着走,二爷不会回来用膳,就算他回来吃饭,我也不留他……”   阮绾看着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她抬头看去,便看到男人目光沉沉盯着自己,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怎么来了?   “哥哥嫂嫂,我先回去了,你们有话好好说。”沈听禾看着兄长冷漠的脸色,脖子忍不住一紧,扔下一句话,拉着丫鬟一溜烟离开了。   站在一旁的青棠也连忙行了一礼就离开了,虽然不知两位主子怎么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此时不宜留在此处。   阮绾看着沈听禾和青棠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欲哭无泪,她若是知道沈二爷这厮会回来,她是铁定不会说出那句话的。   原本热闹的屋子,突然静了下来,阮绾硬着头皮,朝着男人笑了笑道:“二爷,可用膳了?”   沈二爷低头看着阮绾,少女眼底带着躲闪之意,眼睛有些红,想必是哭过的原因,就算是哭了,可如今却是笑着同他说话。   他原本他是想去书房,可不知为何走着走着,就回了这里,看着亮堂堂的屋子,沈二爷鬼使神差的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听着屋内传出来的说笑声,想离开时,为时已晚。   沈二爷收回目光,负手抬步进了屋内,指尖微动,转身看向少女,沉声道:“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这是二爷的家,怎会打扰?”阮绾有些不自在地抓紧自己的衣角,今日两人在祠堂虽然没有产生争吵,但的确是闹了矛盾,如今哪里相处多多少少都有点不自在。   沈二爷看着少女站得离他有点远,不像之前笑着凑到自己面前,两人之间,无形之中有了距离感,他走到少女面前道:“今日是我唐突。”   男人虽然没说对不起,但是看着他眉眼处的认真,阮绾知道他今日或许也因此苦恼。   她摇头笑道:“你没错,是我太过心急,以后我会注意的。”   她今日想了很久,可能是重生的原因,所以总是下意识认为,她和他已经生活很久了,可现实是两人不过接触短短几日。   她对他来说,是陌生人,陌生人指手画脚别人的事,本就是多管闲事。   少女虽然笑着说话,可沈二爷内心突生一股急迫感,他没头没尾道:“今日我来过,不过那时你睡了,便没有打扰你。”   阮绾闻言一惊,原来今日她并非做梦,沈二爷的确是来过的,所以他其实也是记着自己的吧?   阮绾思于此,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她觉得自己太娇气了,明明,是她亏欠他太多。   她走到桌旁,一边打开食盒,一边笑道:“我们吃饭吧,青棠特地从大厨房取了红烧肉和凉拌鸡丝,看着就很好吃,加上听禾送来的点心,今日的晚膳很丰富。”   沈二爷看着少女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话,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阮绾看着男人,一边摆膳,一边惴惴不安又装作不在意道:“二爷,明日回门,你……要和我一起么?”   沈二爷闻言一怔,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迈着长腿走过去,帮着少女一起摆膳,他嗓音低沉道:“好。”   男人话音刚落,阮绾突然捧着手,低低惊叫了一声,沈二爷闻声看去,便看到少女指尖被划破,渗出了血珠,盛着红烧肉的碟子边缘,不知何时磕了一角,瞧着甚是尖锐。   他脸色一沉,下意识就抓着少女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擦去少女指尖的血珠,阮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按在椅子上坐着了。   “我去找药。”沈二爷收好帕子,转身进了内室,唯恐少女看到他眼底的阴翳之色。   阮绾彻底呆在原地,她怔怔看着自己的手,上头好似还残留着男人的余温,男人的手很大也很厚实。   她还从未牵过他的手,看着看着,她不由弯了眉眼。   沈二爷取药回来时,便看到少女捧着自己的手笑得傻乎乎的,压根没注意到自己,他心底戾气消了几分,问道:“为何笑?”   “因为二爷牵了我的手呀。”阮绾顺着话头回答,说完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多么厚颜无/耻的一句话。   果不其然,她一抬眼,便看到男人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她连忙低下头道:“我自己来就好,不劳烦二爷。”   两人一高一低,男人低垂着头,少女则是仰着头,并未四目相对,然而室内硬生生多了几分暧昧感。   沈二爷看着好似鹌鹑一般傻愣愣的少女,哭笑不得,她不仅傻得厉害,而且还很迷糊,男人揉了揉眉心,嗓音低沉道:“伸手。”   阮绾闻言抬头看着男人,便看到他薄唇微勾,凤目深邃无比,像似漩涡一般要将人吸进去,她乖乖地伸出手,看着男人温柔的举动,忍不住红了脸。   “二爷,你不生气了吧?”   “嗯。”   “那就好,书上说,生气容易变老。”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风流倜傥:二爷年纪大,但宝刀未老,绾绾体会,最是深刻,夜间……(达咩,阿江审核无情拖走。)   绾绾脸红:……二爷,净网行动开始了,下次不可以再说这个啦! 第12章 .回门   次日清晨,阮绾醒了大早,她呆呆坐在妆镜前,由青眉给她梳妆打扮。   她看着镜中梳着妇人鬓,穿着大红的齐胸襦裙,配以大袖衫,腰肢纤纤,眉眼弯弯,眼若琥珀,依旧透着几分稚气,她有些恍惚。   青眉一边给阮绾梳头,一边想着缓和一下与看着自家姑娘的氛围,自打这两日在阮绾此处碰了钉子,她有些小心翼翼道:“姑娘,这个发髻您可满意,若不喜欢,奴婢重新给您梳。”   阮绾眉间含着几分倦意,听到青眉的说话声,微微睁眼,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淡淡道:“不必,就这样。”   青眉闻言,脸上的笑淡了几分,她不太明白为何平日里对自己颇为宠信的姑娘,如今对自己无比冷漠,更甚还换了青棠贴身伺候。   今日梳头这个活,还是她支开青棠才得手的。   她有些受伤,咬了咬唇,放下手中梳子,走到阮绾跟前跪着,开口道:“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议论二爷,不该仗着您的宠爱胡作非为,奴婢真的知错了。”   阮绾静静看着青眉,把玩着手中珠钗,沉默了一会儿,青眉都快哭了,她才慢条斯理道:“既然知错了,那就要改正,我愿意给你机会,今日回门,你就跟着吧,你可别让我失望啊,青眉。”   青眉闻言,下意识看向阮绾,眼前少女笑眼弯弯,同平日没什么不同,她连忙道:“奴婢知晓了,谢姑娘愿意给奴婢机会,奴婢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起来吧,去看看回门礼有没有缺什么,若有要添补的来和我说。”阮绾摆了摆手,收回目光,继续摆弄着手中的钗子。   青眉开心地应了一声,便掩门退了出去,阮绾定定看着青眉的背影,冷笑了一声,她可不会相信青眉能变好。   这个丫鬟在自己身边呆了五年,自己对她说不上视若姐妹,但主仆的情分算是无比深厚,谁知竟是那个人安插在身旁的眼线?   便是养别人送的一条狗,养了五年也会对自己摇尾巴,青眉是养不熟的,不然前世也不会那样对自己。   阮绾起身整了整衣衫,她想起前世回门时,沈二爷并未跟着回去,因为自己嫌弃他身份低微,上不了台面。   而且,她那时满心都想着见那个人一眼,也不愿沈二爷坏了她好事,谁知那人故意将她和三妹带出门,说是要一起逛街吃茶,其实是故意引她看着沈二爷从艺坊出来,离间他们的关系。   她那日自然是气得不行,当街就甩了沈二爷一巴掌,这件事传的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   沈二爷名声自然受了影响,加上那个人有意引导,抹黑沈二爷名声,以至于最后差点连科举都参加不了。   最后她才知道,沈二爷去的艺坊,其实他好友顾逸明的地方,他那个时候已经开始谋划未来了,谁知被自己一手打破。   阮绾如今想来,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指着镜子里的自己,恶狠狠比了一个拳头道:“阮绾,你长点心吧!你欠他的,一定要全部还给他!”   阮绾冲着镜子里的自己龇牙咧嘴的场景被站在门外的男人尽收眼底,他看着阮绾双手插腰,凶巴巴像是在骂谁,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咪,毫无杀伤力,傻得让人难以直视。   沈二爷轻咳一声,装作没看到,一边走进内室,一边说道:“时辰不早了。”   阮绾闻声,猛然止了动作,耳尖微微发烫,她整了整衣衫,看着男人干笑道:“我也收拾好了,走吧。”   沈二爷颔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阮绾跟在男人身后,细细打量着他,男人身材高大,瞧着体格极佳,就是不知为何,脸色常年泛着病态的苍白。   男人自然察觉到身后打量的目光,犹如针芒在背,便是像忽略也忽略不得。   他脚步微顿,转身看着少女,无奈道:“请阮小姐跟上来,沈某禁不住你的目光。”   阮绾闻言,原本发烫的耳尖更烫了,对上男人极有深意的目光,心虚地低着头小跑跟了上去,嘟囔道:“你背后也有眼睛么,怎么知道我盯着你看?”   “阮小姐目光如炬,沈某难以不察觉。”男人看着少女,今日她梳了妇人髻,颈间戴了一串珍珠项链,多了几分温婉之意,可瞧着还是稚气无比,让他难以将她当成女子看待。   沈二爷这是说她花痴的意思么?   阮绾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道:“今日回门,我们不过夜,假如遇到某些人,二爷不必理会便是。”   “哪些人?”沈二爷摩挲腕间的玉珠手串,明知故问道。   阮绾微顿,她没想到沈二爷会追问此事,她笑道:“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人。”   沈二爷闻言沉思,继而又道:“还有一事,沈某挺感兴趣。”   阮绾闻言愣了愣,朝男人投去疑惑的目光,沈二爷慢悠悠捻着珠子,“按宰相大人如今的地位,想毁了这段婚事,并非难事,为何……”   阮绾知道沈二爷想问什么,她淡淡道:“你疑惑为何他会让我嫁给你是吗?”   “沈某唐突,阮小姐若是在意,可以不说。”沈二爷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黯然,意识到他问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阮绾并不言语,两人就这样默默走着,沈二爷以为他戳中了少女的心事,便也闭口不提。   他之前着人调查过此事,然而得来的消息皆是宰相大人信守承诺之言,然而他却不信。   阮绾走在前头,沈二爷放慢脚步跟在身后,直到出了沈府的大门,两人坐上马车,马车行驶了一段时间,两人之间有一种诡异的沉默。   阮绾沉吟许久,方才幽幽/道:“我是宰相府的二小姐,可从小在家中就不得父母喜欢,所以对我的婚事,他们不上心,准确来说,他们恨我。”   沈二爷闻言,破天荒皱了眉眼,他原以为她,在家中备受宠爱,不曾想并非如此,他低声道:“为何恨?”   “很多事情。”阮绾言罢,便转过身子看向车窗外的景象,也许是她不应该活着,也许是她生来就不值得别人喜欢。   沈二爷看着少女的背影,手中动作一顿,说道:“抱歉。”   “没事,这些年我已经习以为常,只是将你牵连进来,多多少少会让你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她这次回门,父母兄妹并不欢迎,甚至于沈二爷都会受到牵连。   前世所谓冲喜,不过幌子,沈二爷的身子还未曾虚弱到不能下榻,他们只是想赶她走而已。   自打她嫁出去,他们就不愿意认她这个女儿,说起来,她没资格埋怨他们,毕竟生恩养恩皆在,今生回去,她的心里,存留最后一丝念想罢了。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介怀,如今你是我的妻子,自是夫妇同体。”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强欢颜笑的模样,安慰几句,不再言语。   阮绾知道沈二爷,不过是安慰之语,她朝着男人笑了笑,别开脸又看向车窗外。   车帘随风而起,街市喧闹无比,她知道过了这条街,就该到家了,以前的家。   马车静静平稳地行驶着,朝着宰相府飞快而去,沈二爷看着少女瘦削的背影,骨节分明的手把玩着腕间玉珠,凤目微沉,露出几分深意。   正当他要开口时,便听得兴文道:“二爷,少夫人,宰相府到了。”   阮绾闻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宰相府外头只站着两个小厮,便再无其他人,阮绾心里莫名一阵失落,她今日回门,母亲会不知道么?   沈二爷察觉到少女低落的心情,他犹豫片刻,率先起身下了马车,站在马车旁,看着少女,温和道:“绾绾,下来罢。”   阮绾看着男人薄唇微勾,凤目含笑,她忍不住也抿嘴笑了,他还真是尽到了夫君的责任,配合着自己演戏,不至于让自己在娘家面前太过难堪。   她扶着男人的手下了马车,看着眼前宽阔宏伟的大门,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朝着男人笑道:“走吧。”   此时宰相府门口的小厮见了阮绾,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带笑道:“奴才见过二姑娘,方才管家正等着此处,然而三姑娘说猫儿找不到了,管家没法,只得去找了,如今正在赶来此处呢。”   阮绾冷冷扫了一眼小厮,慢悠悠道:“你没看到我夫君么,还是压根不打算将我夫君放在眼里?”   守门小厮没想到阮绾会说出这句话,毕竟当初她为了不嫁人,闹得翻天覆地,怎么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然而看着阮绾冷冰冰的眼神,如今她虽嫁出去,但到底是宰相府的主子,他一个奴才哪里轮得到同主子计较,便连忙道:“奴才见过二姑娘,二爷,奴才有眼无珠,还望二姑娘和二爷饶了奴才这次。”   “这次记住了,那就要永远记住。你带人将回门礼卸下来,等会管家来了,你告诉他,他要找的猫儿如今在城东葫芦巷的某处宅子里呢。”阮绾笑眯眯扔下一句话,挽着沈二爷的手就进了宰相府。   守门小厮看着两人的背影,压根读不懂方才阮绾话中何意,为何三姑娘的猫儿会在城东呢?他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转头带人卸东西去了。   不仅守门小厮疑惑,沈二爷也不知少女话中何意,正思索是,便听到少女脆生生笑道:“宰相府的管家是府里老人了,最会见风使舵,如今我嫁出去,可我那个三妹还在府里,他自然要去奉承触手可及的好处,奉承我是没有什么利益可言的。   我之所以说那番话,是想告诉他,他可以奉承其他人,但不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他在城东宅子里养了一个外室,还去地下钱庄借了钱,宰相府的账目上有很大一笔亏空了,这要是查出来,别说三姑娘,就是三万个姑娘,也救不了他。”   少女显得肆意张扬,同方才在马车里的黯然神伤相比,与方才在沈府里傻乎乎的模样,沈二爷觉得此刻的少女看起来,其实是一只精明的小狐狸。   “你如何得知这般隐秘的事?”沈二爷饶有趣味问道,他还真想看看她想怎么做。   “秘密!”阮绾看着男人面露好奇之色,她当然不能说她是因为重生才知道的,可其他理由可信度也不高,所以便故意开玩笑道。   她话音刚落,此时身后便传来一阵喧嚣,有人厉声喊道:“二姑娘,快让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凶犬   阮绾闻声回头,此时一只半人高的凶犬一边嘶吼一边追着一只猫儿,而那只猫儿则朝着她的方向逃窜而来,猎犬速度极快,犹如闪电一般,离阮绾不过一尺远。   她最怕狗,当即就僵在原地,小脸煞白,背后冷汗涔涔。   她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盖过周围一切声音,她迷茫看着四周,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凶猛的猎犬朝着阮绾奔去,众人整颗心提到了心口,若是阮绾出了事,他们的差事也就止步于此了。   众人大声喊着,朝着阮绾跑去,然而他们怎么跑得过发狂的凶犬?   周围的人只是看着她,压根无人出手相助,就连方才在沈府还表忠心的青棠,也不知去了何处。   就在阮绾以为自己要遭殃时,身子一轻,她突然被沈二爷一把抱起,男人一个转身,带着她堪堪躲过飞奔而来的凶犬。   她下意识抱住男人,双眼紧闭,整个人害怕地瑟瑟发抖。   沈二爷单手将少女抱在怀里,又伸出长臂一把勒住猎犬的颈圈,往猎犬颈间轻轻点了几下,原本还嘶吼凶猛的猎犬,瞬间倒地不起。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他们揉了揉眼睛,确定没看错,心里大为震惊,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白瘦书生,单手抱着二姑娘,还将发狂的猎犬制服在地,让人不可置信。   沈二爷并未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他冷冷看了一眼昏迷在地上的猎犬,继而收回目光,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少女,温和安抚道:“别怕,已经安全了。”   “你……你没骗我?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我怕它。”阮绾眸子紧闭,带着哭音,压根不敢睁眼看,她唯恐睁眼就看到猎犬凶猛的模样。   这般想着,她将男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少女身子jiao软,紧紧缠着他,小手绵软有力,整个人像只粘人的猫儿一般,紧紧挂在他身上。   少女带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有意无意钻进男人的鼻腔,甚至心尖。   他自持君子,然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原本坚硬的心,好似软了几分。   男人无奈,只得伸手拍了拍少女的背,沉声道:“它昏过去了,没有两个时辰不会醒。”   阮绾闻言,试着睁开眼,往周围看了一圈,并未见到那只猎犬,反而众人面色有些怪异,带着几分躲闪之意,她疑惑道:“二爷,为何他们看我们的眼光怪怪的?”   “你若是继续挂在我身上,他们的目光会越来越奇怪。”沈二爷轻咳了一声,抱着少女微微退了几步,离那只狗有些许距离,方才淡淡说道。   阮绾闻言愣了一下,方才的确是有人将她抱了起来,她下意识看向男人,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双手还紧紧勒着男人的脖子。   她小脸瞬间爆红,连忙送开手,从男人身上下来,有些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方才太紧张了,给你添麻烦了。”   她没想到自己连回个门都会出这样的糗事,不过话说回来,今日还好是沈二爷在她身边,要不然她的小命也许就交代在这儿了。   此时躲在一旁的青眉见阮绾安全,连忙跑上来,满怀担忧道:“姑娘,您没事吧?为何府里会有这样一只凶犬?”   阮绾看着青眉惺惺作态,此时也懒得理她,不过青眉倒是说出她想问的问题,这猎犬为何会出现在大门口?难不成是专门来迎接她回门的么?   她脸色微微缓了过来,扫了周围人一眼,指着地上的猎犬问道:“这是谁养的?”   阮绾话音刚落,身后人群中传来一声清亮的男声道:“这只猎犬是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原本是想送给表妹解解闷,没想到表妹突然嫁人了。”   她闻声一顿,脸色微变,小手下意识抓住沈二爷的袖角,心脏砰砰砰跳的厉害。   她并非是因为心动,而是气得浑身发抖,好似全身的血液倒流,直冲脑海而去。   沈二爷察觉到少女的异样,一低头便看到少女苍白的脸上泛着丝丝诡异的红晕,他嗓音低沉道:“怎么了?可是何处不舒服。”   阮绾抬眼对上男人询问的目光,心里微定,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一把握住男人的手,低声道:“是他,他来了。”   少女娇软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像是寻找一个依靠一般,力气极大。   他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应当就是少女出嫁前喜欢的少年郎——英勇大将军府段小公子段秉言。   他能感受出她反感段秉言,看着不像是喜欢之情,沈二爷沉了眉眼,将少女挡在身后,看向自人群中缓缓走出来的少年。   段秉言此时也看向沈二爷,他看着少女藏在男人身后,压根像平日一样围在自己跟前,心里极为不悦,慢悠悠道:“怎么,这才几日不见,表妹怎么害羞了?”   此时藏在沈二爷身后的阮绾小脸阴沉地厉害,她并非害怕段秉言,她只是害怕自己抑制不住心里恨意,当场就要了他的命。   不待她多想,便听得沈二爷淡淡道:“多年不久,段公子还是老样子。”   “你又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么?”段秉言看也不看沈二爷,而是走到那只昏迷的猎犬面前,冷声应道。   “段公子不仅从西域带了猎犬,还带了几个西域女子,她们想必知道,段公子是谁。”沈二爷淡定从容。他压根没将段秉言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少年放在心上。   沈二爷话音一落,段秉言面色骤变,沈二怎么知道他的私事?段秉言看着沈二爷面上的淡漠之意,稳住心神。   他冷笑一声,定定看向他身后道:“沈二爷对美人更有研究罢,毕竟常年出入您好友的艺坊,我听闻沈二爷在那处还有一个红颜知己。”   段秉言话音一落,周围仆人议论纷纷,毕竟看着沈家二爷温和清雅,乃君子做派,怎么可能会进出那等地方。   阮绾此时察觉到氛围不对劲,段秉言之言有真有假,真的是沈二爷的确有个开艺坊的好友,假的是红颜知己,这是前世她所知道的。   她平复了心情,拉了拉沈二爷的手,软软道:“夫君,我们该去给父亲和母亲请安了,左右这里有下人们会处理,我们不必浪费时间。”   “好,就依绾绾所言。”沈二爷颔首,将少女护在怀里,便打算转身离开。   然而此时的段秉言气得脸色黑沉,他不可思议望着阮绾的背影,明明他们不过一月未见,明明说好了,就算嫁人,也应该记得他。   怎么转身嫁了人,还不认他?沈彦恺那个老男人,如此有魅力?   他冷冷看着两人的背影,勾唇道:“表妹这么着急离开,是害怕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么?”   作者有话要说:   某男二:表妹,你忘了大明湖畔的我了么?   (沈二爷非要硬挤进来,不让两人挨在一起。)   绾绾慌忙解释:二爷,我真没去过大明湖,我去的是二爷心里呀。   二爷温柔:我信绾绾。(背后冷漠:来人,把湖填了。)   某男二:那我走? 第14章 .毒舌   他此言一出,别说阮绾,便是周围的下人也不由变了脸色,如今段小公子这番话,岂不是往二姑娘身上泼脏水么?   二姑娘就算是对段小公子有意,然而次次见面都是有下人在场,两人并未逾矩,而且,如今阮绾已经嫁人。   如今他这样一说,自然容易惹人多想。   阮绾听了,自然是暗骂段秉不要脸,就算两人是青梅竹马,但她知道止乎于礼,因为宰相府最讲究名声。   沈二爷凤目微眯,若有所思看向段秉言,指尖下意识抚向腕间的玉珠,然而却触碰到少女绵软的掌心,少女指尖微蜷,从他掌心划过,勾起一阵痒意。   “段公子慎言,我和你之间除了表兄妹之情,在无其他,若说有也只是简单的仰慕兄长之情,我是当你哥哥对待,所以才乐意亲近,段公子想多了。”阮绾淡淡扫了男人一眼,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她不能露怯。   阮绾这是拐着弯骂他脸皮厚呢,段秉言看着少女眼底的冷漠和疏离,心里只觉得一空,好似缺了什么东西,他想抓住,可那东西转瞬即逝。   阮绾言罢,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看着不远处角落里闪过的裙摆,眼底露出几分冷意,今日这闹剧,用脚指头猜都能猜出来,这是谁的手法。   不待她多想,便又听得段秉言叹道:“表妹此言,还真是让我伤心啊,你平日性子我知道,嘴上说着拒绝之言,可心里所并非那么想,表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阮绾看着段秉言虚伪的模样,只觉得恶心,她莞尔道:“为何生气?我同你又不熟。倒是我那三妹,可怜了她。出京那几日,三妹一直念着你,这信是给你写了一封又一封,不知你回来之后有没有去见她。   你可一定要去,你知道她的性子,不然她会生气的,毕竟三妹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   既然她的好妹妹乐于看戏,那就别怪她将她一同拉下来,都是千年的狐狸装什么无辜单纯。   “表妹说笑了,我对谁最上心,表妹最清楚不过,不是吗?”段秉言起身,面色阴沉,笑得诡异。   阮绾闻言翻了一个白眼,她如今是真不想在段秉言身上浪费时间,段秉言让她觉得恶心。   她冷冷道:“段公子对谁上心,关我何事,不过方才我夫君说,你从西域带回几个女子,想必是对她们上心,段公子做这种事,三妹会伤心的。”   言罢,抬头看向沈二爷,男人目光坚定温和,虽然她知道这不过是他陪着自己演出来的,可如今的确能给她几分心安。   男人看着小姑娘满是依赖的目光,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鬼使神差伸手捂住她的耳朵,温和道:“这里犬吠,极吵,我们走。”   沈二爷话音一落,阮绾忍不住弯了眉眼,心里暖暖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毒舌的样子,莫名帅气呢。   周围看热闹的下人也一阵哄笑,看来这位沈二爷,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主儿。   段秉言自然听出沈二爷指桑骂槐,他冷哼一声,挡在两人面前,“沈彦恺,你不会真以为,你成了绾绾夫君,如今就真是宰相府的贵婿了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资质?”   当初得知阮绾要嫁给沈彦恺时,段秉言自然是不甘心的,但他知道,自家父母是绝对不会让阮绾嫁进将军府。   他们看中的儿媳妇,是阮盈,然而他们英勇大将军府早就不复当年了,想娶阮盈,宰相府也看不上他们。   如今京都世家女子,都削尖了脑袋要进宫,亦或是嫁给皇子王族,身份低的他看不上,身份高的看不上他。   所以,阮绾原本是最佳的人选。可惜,被一纸娃娃亲打破,既然人要不到,那丰厚的嫁妆,必定是要弄到手的。   “我夫君天底下第一好,轮得到你在此处逼逼赖赖?段秉言,宰相府不是将军府,不知道还以为,你入赘了呢。”阮绾定定看着段秉言,眼底皆是厌恶之意,她以前有多在意他,如今就有多恶心。   她自然知道段秉言打的什么算盘,她不会让段秉言如愿的,宰相府好歹是她娘家,就算他们不喜欢她,她也不想让段秉言毁了宰相府。   阮绾这一番话骂得极狠,听得一旁人心惊肉跳,他们不是没看过两人吵架,但从来都是阮绾讨好段秉言,何尝说过如此难听的话?   段秉言更是没想到,阮绾会因为沈彦恺骂他,他面色黑沉,当即就握紧拳头。   正当众人以为,会有一番大争吵时,此时宰相府人身边的陈嬷嬷来了。   她朝着阮绾行了一礼,恭敬道:“姑娘,二爷,夫人请你们去正阳院,说有事要问。”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眼底笑意亲切了几分,陈嬷嬷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每每母亲去哄妹妹时,总会派陈嬷嬷过来陪着她。   她牵着男人的手,笑着看向陈嬷嬷道:“嬷嬷最近身子可好?虽然才嫁出去短短几日,可总觉得许久没见您了,心里却记挂着您做的桃花酥呢。”   陈嬷嬷虽然不苟言笑,但却是打心底疼爱阮绾的,她没有儿女,阮绾记挂她,她心里是开心的,当着众人的面她不好表露太多情感。   她淡淡笑道:“姑娘若是不嫌弃,老奴等会儿就给你准备一些,让您和二爷尝一尝老奴的手艺。”   “那就多谢嬷嬷了。”阮绾笑着,牵着男人跟在陈嬷嬷身后,朝着正阳院走去,压根没将一旁的段秉言放在眼里。   段秉言原本想跟上去,然而却对上沈二爷冷若冰霜的目光,他心里一紧,便顿在原地,等他回神,阮绾已经走远。   围观的下人也渐渐散去,不过是高宅大院里头的小插曲罢了,他们又不是没见过,相比于二姑娘和段小公子的青梅竹马情意,还不如天桥底下说书的来劲。   此时只剩下段秉言一人站在原地,他看着少女依偎着男人的背影,眼底皆是暴戾之意,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明明出京前,两个人说的好好的,她如今怎么变了一副模样?更甚,冷冷冰冰叫他段公子?   沈彦恺那个老男人,真比他优秀?   正当段秉言想着如何对付沈二爷时,身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道:“表哥别生气,气坏身子怎么办,表哥若想对付那个寒门子,我倒有一个好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甜甜:大家端午安康呀。   沈二爷温柔笑:老婆老婆,公/务/员放假啦,这个假期我们酱酱酿酿……   绾绾小脸通红,捂住沈二爷的嘴:闭嘴啦!跟我一起祝读者宝子端午安康。   沈二爷轻咳:端午安康。(说完抱住绾绾。老婆老婆,我要吃甜粽,要吃老婆馅的甜粽,昨天晚上的那种……)   绾绾一掌拍飞:死流/氓!   端午安康,天气变热啦,大家外出别中暑了喔。   评论掉落小红包,祝大家吃好喝好,快快乐乐吃粽子~   大家喜欢啥味的粽子呀我是咸肉粽爱好者嘻嘻嘻,听说甜粽也很好吃,但还没吃过~ 第15章 .谁是家人?   两人跟在陈嬷嬷身后,往正阳院走去,阮绾想起方才猎犬之事。随口问道:“嬷嬷,段秉言为何会将猎犬养在宰相府?”   陈嬷嬷恭敬答道:“回姑娘,昨日段小公子来拜访老爷,说在西域带回一只猎犬,生得威风凛凛,当时恰好三姑娘也在,三姑娘想看看,段小公子就说今日带来。巧的是,今日您回门,刚好见到了。”   阮绾闻言微顿,前世她回门时,是段秉言亲自去接她回来的,她嫁过去的第二日就着人给段秉言递了消息,她回门那日,也没有什么猎犬。   今日回门,段秉言一定知道沈二爷也来,所以故意将这只猎犬带了回来。   方才那只猎犬,虽然是冲着她来,实则是想打压沈二爷罢了。   若沈二爷没有及时救自己,加上段秉言趁机出手相助,他又会借机离间他们的关系,可段秉言没想到,瞧着瘦弱病态的沈二爷出手极为迅,不仅救了自己,还将那只猎犬给制服了。   她想了想,继而看向男人,疑惑道:“二爷,方才你做了什么,那只猎犬突然就晕倒在地?”   “看了一本有关兽类的书籍,方才那只猎犬名为苍猊,形如驴,声如狮,看着凶猛恐怖,实则是温顺的犬类,方才许是被刺/激了,所以发狂。   它颈间有处穴位是弱点,对它身体没有害处,不过会睡上两个时辰才可醒来。”沈二爷也只是在古书中见过这种犬类,不曾想今日在宰相府见到了,提到知识,他说的话比平日多了不少。   阮绾听着男人侃侃而谈,心里尽是敬佩之意,沈二爷果然是才子,连这般生僻的知识都知道。   她赞道:“还好有你在,不然我估计会吓晕过去,虽然狗狗是温顺的动物,可我实在怕它,今日多亏有你。”   “为何怕狗?”沈二爷想起小姑娘方才惊得小脸发白,好似没了七魂六魄,瞧着甚是吓人。   阮绾闻言愣了愣,说起怕狗,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她笑道:“因为十岁时被狗追着咬过,那只狗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我院子里,突然发狂,同今日一模一样,我躲闪不及,小腿处就被咬了,现在想着,依旧后怕。”   她前世以为是偶然,其实最后才知道是三妹阮盈的算计,那时有传言说要让她进宫给公主当伴读,阮盈便来求她,让她将机会让给她。   当时她压根没收到消息,就懒得理会,谁知第二日就被狗咬了,如今想来,除了她的妹妹,再无其他人会做这种事。   少女静静说完,沈二爷猛然想起之前小姑娘膝盖摔伤涂药是,小腿处的那到疤痕,瞧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很深的一口,如今对得上了。   此时一旁的陈嬷嬷也跟着感叹道:“当时二姑娘痛得连饭都吃不下,最后还是老奴哄着姑娘睡着了,姑娘那个时候还是小孩,如今转眼就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   阮绾闻言,看着陈嬷嬷苍老的背影,心里微微发酸,松开男人的手,走到陈嬷嬷身侧道:“嬷嬷那个时候最疼我了,无论绾绾长多大,永远是最想念嬷嬷的。”   沈二爷闻言,觉得奇怪,小姑娘言语之中,皆是面前这位嬷嬷守护在她身边,那她的母亲呢?宰相夫人难不成连自家女儿受伤也不管不顾么?   他想到少女刚才在马车上说的话,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他迈着大步跟上去,走在少女身侧,沉声道:“若是想念,以后常来。”   阮绾闻言看向男人,她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然而看着男人认真的脸色,她自然不会拒绝,便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一路说着话,便到了正阳院,此时站在门口的丫鬟见了阮绾和沈二爷,便朝着门内道:“夫人,姑娘和二爷来了。”   屋内静了一会儿,直到阮绾和沈二爷到了门口,等了一会儿,此时才听的屋内的妇人道:“进来吧。”   守在门口的丫鬟朝两人行了一礼,掀开门帘,阮绾看了沈二爷一眼,深吸一口气,便同他进了屋内。   阮绾扫了一眼屋内,她在闺中时甚少来这里,倒是三妹经常来,如今一看,觉得有些陌生。   此时她的母亲就坐在不远处,然而她却觉得距离很远,不止隔了一世未见。   此时宰相夫人宁氏正坐在软榻上算账,身着半旧的云纹素锦裙衫,梳着低低的妇人髻,发间只斜斜插了一枚璎珞金钗,面容精致,显得高贵大气,手中飞快拨着算盘。   她和沈二爷走到中间,朝着坐在榻上的母亲行礼道:“女儿/女婿见过母亲/岳母。”   宁氏依旧算着账本,看也不看两人,只淡淡道:“坐吧。”   阮绾应了一声,看了男人一眼,示意男人一同坐下来。   她紧紧扭着手中帕子,心里有些委屈,母亲的态度其实在她意料之中,就是如今身在情境时,难免会让她难过。   沈二爷察觉出少女有些闷闷不乐,他没想到宰相夫人对自己的亲女儿如此冷淡。   他原以为小姑娘在宰相府受尽家人宠爱,谁知回一趟娘家,不仅差点被猎犬攻击,甚至她的母亲连半点关心也无。   沈二爷看着少女眼底的期盼和退缩,心里突然涌出几分不忍,甚至是只有再见到流落于街头的猫儿时,才会出现的怜悯之心。   阮绾并不知男人心里所想,今日前来,也只是想看一眼母亲罢了,即便母亲不爱她,可毕竟有生养之恩,这辈子也割舍不掉。   她叹了口气,笑道:“母亲,这几日身子可好?”   宁氏算好账,将账本交给一旁婆子,喝了一口茶之后,应道:“一切都好。”   “那就好,有陈嬷嬷陪伴着母亲,女儿也放心。”阮绾习惯了母亲这样对待自己,已经习以为常,心里早就有种意料之中的无奈感。   母女两人,明明有着最亲近的关系,然而却如陌生人一般相处着,甚至于连陌生人都不如。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温柔的笑声道:“母亲,听闻二姐姐回来了。”   阮绾闻言,下意识看向自家母亲,果不其然,母亲眼底露出真切而又宠溺的笑容,这是她从未得到过的。   她低下头,樱唇勾起一抹苦笑。   沈二爷将眼前场景尽收眼底,明明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眼前的宰相夫人,区别对待,便是他这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压根没将小姑娘放在心上,甚至于往亲生女儿心里割刀撒盐。   “你这皮猴儿,天气这样炎热,你急匆匆跑来做什么,只不过是见一面罢了,到时候身子若不舒服,可有得你受了。”宰相夫人满脸慈爱的笑意看向门口,看着亭亭玉立的三女儿,忍不住嗔怒道。   “我记着母亲的嘱托呢,一路上打着伞过来的,方才听说二姐姐同段表哥起了争执,差点被狗咬了,我心里担心,若便匆匆赶来了。”阮盈笑着走到自家母亲身边坐下来,亲昵说道。   宁氏听得三女儿提到阮绾,面上的笑意显而易见地淡下来,她一边给三女儿擦汗,一边道:“不过是只狗罢了,并未发生什么大事。”   阮绾闻言,面上未显,心里一片苦涩,在母亲这里,她永远不配拥有疼爱,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她心底冷笑一声,抬眼看向阮盈道:“劳烦妹妹记挂,我并没受伤,母亲说的对,不过是只狗罢了,何必同畜生计较,畜生不懂事,人自然是要懂事的。”   阮盈看着阮绾笑眯眯的模样,心里不由一梗,她这是明摆着骂她是畜生呢,不过那又如何,自阮绾下嫁给寒门子开始,她的一生就结束了。   她敛了几分笑意,继而看向沈二爷道:“听说是姐夫救了姐姐,还真是让人意外,姐夫平常除了读书,也练武么?”   “沈某一心只读圣贤书,偶有二心,也是训狗。”沈二爷自然听出阮绾暗骂阮盈是狗,他虽不懂这后宅争斗,不过夫妇同体,他自然要帮着自家人。   男人话音一落,阮绾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沈二爷言语如此犀利,都说读书人骂人不带脏字,果真如此。   她跟着点了点头道:“妹妹若是想看我夫君如何训狗,下次一定要告诉我,免得让妹妹白白费了心思。”   “姐姐说笑了,训狗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节目,我可没兴趣,姐姐这才嫁了几日,品味也跟着受到影响了么。”阮盈看着阮绾得意洋洋的模样,心里气得发闷,她倒是小看了阮绾和她那病秧子夫君。   阮绾慢条斯理喝了一口茶,笑道:“有人愿意当狗,自然也会有人训狗,妹妹若是觉得我品味低,那下次换个角色,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了!都是姐妹,拌什么嘴?做姐姐的也不知让着妹妹?”宁氏此时开了口,然而这句话却是冲着阮绾说的,面色极为不悦,眼底露出警告之意。   阮绾见状,心里冷笑连连,也懒得再装了,既然她这个好母亲不念所谓母女情,那她做再多也没用。   她起身整了整袖角,淡淡道:“罢了,我就不打扰母亲了,回门之礼我已尽到,女儿和夫君这就离开。”   既然她们不给自己脸面,自己何必给她们脸面?   如今说好听点是一家人,说难听点就是演戏,她厌倦了,起码在沈府,她更自在。   “你这是什么态度,合着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求着你回来?”宁氏看着二女儿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一刺,冷声呵斥道。   “自然不是,母亲若想要我回来,不至于不派人到门口迎接,不至于连个回门宴都不安排,不至于你的女儿被狗咬了也装作不知。   以后,没什么事,我不会回来,就劳烦三妹多孝敬孝敬母亲吧。”阮绾冷笑一声,言罢,转身离开。   宁氏看着少女眼底的冷漠之意,气得抓过一旁的桌上茶盏,朝着阮绾的方向掷去,不留余力。   那个茶盏直直朝着阮绾的面上飞去,阮绾冷冷盯着她,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第二次牵手   就在众人以为茶盏要摔在阮绾身上时,站在一旁不显山不露水的沈二爷微微侧身,伸手打掉飞来的茶盏,滚烫的茶水四溢。   男人一个转身,将少女护在怀里,茶水如数洒在他背上,阮绾被男人抱在怀里,听得男人一声闷哼,知道男人是替自己挨了那盏茶。   “别怕。”沈二爷看着少女无助的模样,心中的怜悯感涌生,小姑娘也是个可怜孩子。   阮绾听得男人安慰之言,不由红了眼睛,她没想到,她的母亲狠心至极,为了阮盈,不惜让自己毁容。   相比之下,她和沈二爷认识才短短时间,男人为了她,甚至还受伤。   阮绾连忙查看男人伤势,哽咽道:“二爷,你没事吧?”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极力压抑着的怒意,原本尽是笑意的眸子,如今皆是不可置信,她肩膀微微颤抖,不知是心伤,还是愤怒。   沈二爷看着又要流泪的小姑娘,想起成亲那日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好不可怜,开口安抚道:“无碍,不痛。”   “我们回家,马上回家。”阮绾吸了吸鼻子,将泪意强压下去,看也不看宁氏,抬步就要离开。   宁氏看着二女儿的背影,心里突然一空,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此时阮盈见状,趁机道:“母亲别气,二姐姐想必是还不习惯这段婚事,心里生着您的气,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   阮盈话音一落,宁氏果然冷了脸,朝着阮绾道:“你这逆子,给我站住。”   宁氏从未见过阮绾如此模样,从小到大,阮绾总是笑着讨好她,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哭泣,就算是被妹妹欺负,也不会告状,更别说急脸了。   阮绾闻声,脚步一顿,微微侧身,看向她的母亲,眼前妇人早已经不是她心目中期待的母亲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旋即冷冷道:“母亲,这杯茶,我记住了。”   她不仅记住了,她以后要亲手泼回去。   “你什么态度,我养你这么大,你如今伙同外人一起气我?”宁氏从未被二女儿出言顶撞过,看着她和沈彦恺站在一起,气得指着阮绾骂道。   阮绾闻言,冷冷笑道:“母亲如何定义外人?二爷是我家人,家人会保护家人,母亲方才可是朝我扔了一个茶盏啊,家人会做出这种事?真是,可笑至极!”   “住嘴,你说错话,做错事,受罚是应该的!我告诉你,我生你养你,别说罚你,便是打你,你也只能受着!”宁氏说完,便对上阮绾阴冷至极的目光。   此时一旁的陈嬷嬷连忙出声提醒道:“夫人,二姑娘已经嫁人了。”   宁氏闻言,恍觉失言,这些话,不该是一个母亲该说出来的。   沈二爷闻言,握住少女颤抖的手,冷冷道:“宰相夫人,你此言差矣,绾绾如今是我妻,你没资格决定她生死,这番话若是传入陛下耳中,想必宰相爷不好做人。”   “沈二爷,这是宰相府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阮盈扶着宁氏,她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不过她好歹是宰相府的人,沈彦恺身份低微,这里尚且没有他说话的地方。   阮绾冷笑看着阮盈,眼底嘲讽道:“配不配,不是你能决定的,妹妹不顾天气炎热过来看望母亲,原来是挑拨离间来了,妹妹是有多恨我?我做了什么,让你憎恨到如此地步?”   阮盈眼底露出几分惊诧,红了眼眶,委屈道:“姐姐说什么话,我怎么可能讨厌你,我就是……就是担心你和母亲生分,姐姐为何凶我?”   阮绾冷冷打断阮盈的话,“得了,不必装了,我此次来,不是为了看戏,我也厌倦了这种母女情深、姐妹情深的戏码,宰相府不容我,那我以后不回便是。”   “阮绾,你怎么说话?你……你真的存心想气死我?”宁氏指着自己的二女儿,她记得以前阮绾从不会这样,如今不过嫁了人,就变了?   “母亲,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吧,保重。”阮绾言罢,她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象,原本好不容易热起来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罢了,无须强求,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不值得的人而活的。   阮绾敛了思绪,不再理会所谓的家人,她朝着沈二爷笑道:“走吧,我们回家。”   她的家,已经不是这里了。   沈二爷垂眸,看着少女眼底压抑的悲切和痛苦,指尖微动,到底是牵过少女的手,颔首道:“好。”   阮绾微愣,掌心传来一阵温热,她心里一定,咽下泪意,点了点头,跟着男人朝着门外走去。   宁氏正要开口,便对上沈二爷冷漠的目光,宛若一把无形刀刃,凛冽锋利,她心里一窒,到底是止了声音。   沈二爷收回目光,眼底露出几分深意,今日他方得知,她和他并无不同,除了两人身世有所差别,都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孤独。   两人出了正院,阮绾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哽咽道:“二爷,对不起,今日是我连累你了。”   他薄唇微勾,声音醇厚低沉道:“不必多想,今日我穿得多,并不痛。”   阮绾看着男人温和的笑容,虽然知道他是在配合自己演戏,但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她一低头,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牵着他的手,她连忙松开手,小脸微红,低声道:“谢谢你,原本你无须遭受这些的,,都是我的错。”   阮绾言罢,眼眶微红,她原以为自己重生一世,能够弥补男人,谁知连她自己都护不好,还害得男人受了伤。   沈二爷看着少女眉眼紧皱,委屈巴巴的模样,心尖微动,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眉心,揉了揉道:“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是个好孩子,我比你年长,自然要护着你。”   男人声音温和低沉,犹如陈年佳酿,缓缓流入阮绾心底,她愣了一会儿,总觉得不对劲,男人这是趁机占便宜吧?她何时是孩子了?   她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虽然比我大几岁,但我说不定知道的比你还多呢,你……你别老拿看小孩的目光看我。”   沈二爷见她情绪好了几分,也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从怀里取出帕子递给少女,温和道:“擦擦眼泪。”   阮绾吸了吸鼻子,拿过男人的帕子擦干泪珠,笑道:“二爷,谢谢你,虽然你是同我演戏,但我真的真的很开心。”   “嗯……无须客气。”沈二爷凤目微敛,指尖揉捻腕间玉珠,细细品少女所言,在她看来,仅仅是演戏而已,她看待事情一直如此理性么?   不待沈二爷深想,便听得少女软软道:“二爷,帕子还你。”   “……不必,你拿着吧。”   “……二爷,嫌弃我用过吗。”   “嗯,沈某有洁癖。”   “二爷,这句话不是必须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绾绾擦完眼泪:二爷嫌弃我用过的帕子,是不是你不爱我?   沈二爷皱眉:女人不讲道理,嫌弃和爱你是两码事。   以后~   绾绾正要擦泪,男人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沉声道:你用帕子?为何不找我帮你擦泪?你是不是不爱我?   绾绾:?!!二爷不是有洁癖么?   沈二爷顺势wen干少女泪珠,装傻:洁癖?为何物?(露出王·真香·境泽的微笑) 第17章 .你可以哭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出了宰相府的大门,阮绾回头看向宰相府大门时,心里无比平静。   若是以前,被母亲如此对待,她虽会伤心欲绝,但最后还是会咽下委屈。   然而如今,她庆幸,能从此处逃离。   男人看着少女清澈的眉眼,眼中没有来时的期待,知道她如今心里有自己的思量,他沉声道:“时辰不早,回家。”   阮绾闻言转头看向男人,笑着点了点头,眼底露出真切的笑意,扶着男人的手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行驶,朝着沈府的方向而去。   马车离开后,宰相府门口出现一个人影,盯着阮绾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面色冷然,眼底露出几分恨意,继而策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马车静静行驶在闹市中,阮绾想起男人背后的烫伤,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男人道:“你涂一涂背后吧。”   沈二爷看着眼前纤细白皙的手腕,小小的柔嫩的掌心中躺着一个白瓷瓶,他接过药膏放在一旁,沉声道:“如今已无碍。”   言罢,他便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阮绾见状,也不好再说,便转过身子,靠在车厢上,掀起帘子看着街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然而这喧闹同她无关。   此时此刻,她的心好像破了一个大洞,悲伤后知后觉,犹如潮水一般铺天盖地涌来,将她淹没其中,。   原来被最亲的人伤害,比她前世喝了毒药的痛感,还要痛上几万倍。   阮绾眨了眨眸子,毫无征兆地落了泪,泪珠滚滚,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压低声音,唯恐吵醒男人。   沈二爷微微睁眼,静静看着小姑娘靠着车厢默默啜泣着,她背对着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哭声,好像不愿意让他发现,她好像连哭都害怕打扰到他。   他比她年长七岁,知道如何发泄心中悲伤之意,他沉声道:“既然想哭,就哭,不必压在心里。”   阮绾闻声一顿,连忙止了哭声,抹了眼泪,缓了缓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没哭,就是方才风大,沙子迷了眼睛。”   她话音刚落,男人长臂一伸,搭上阮绾的手肘,此时不知为何马车一顿,阮绾顺势就摔了男人怀里。   她吓得惊叫一声,又害怕被外头的人听见,又连忙捂住嘴,此时发现自己靠在男人怀里,他怎么举止如此大胆,这般想着,小脸泛起红晕。   小姑娘清澈的汪汪杏眼定定看着他,有些恼怒,有些害羞,他知道她误会了,无奈道:“吓着了。”   阮绾摇了摇头,沈二爷收回手,语重心长道:“想哭便哭。”   “我就是……就是……”阮绾下意识反驳,可看着男人沉沉的目光,她止了声音,沈二爷聪明如斯,怎么会信她这种鬼话。   男人看着呆呆的小姑娘,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淡淡道:“你可以哭,我可以安慰你”   阮绾呆呆地看着眼前男人,她没想到沈二爷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是不是太快了些?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啊。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自在道:“二爷,我现在不是很想哭了。”   “为何?”沈二爷看着她小脸通红,凤目微敛,疑惑问道。   阮绾低着头,嘟囔道:“按着话本的走向,一个女子在男子怀里哭,哭着哭着,男子心生怜爱,就会wen干心爱之人的泪水,二爷不会打算做这种事吧?”   虽然她是可以接受的,但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她还没做好准备呢,她打算徐徐图之,难不成沈二爷已经对她动心了?   沈二爷闻言,身子一僵,看着她害羞的模样,颇有些无奈道:“你误会了,我比你年长七岁,按理来说,可以当你叔叔了,以前听禾四五岁时,我也这般哄过她。”   但不得不说,极有成效,哄小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像哄孩子一样,要有耐心,让她发泄出心里的不舒坦。   阮绾闻言,愣了一下,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好似带着几分慈爱之意,很不对劲,她扯了扯嘴角道:“二爷,你……这是把我当成小孩子的意思么?”   “难道不是?”沈二爷没有察觉到少女言语中的不悦,准确来说,他压根就不知道少女对他有男女之情的打算。   “你这个笨蛋,松开我!”阮绾气鼓鼓瞪了男人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挣开男人的怀抱,她真是信头猪都不能信沈二爷这个直脑子!   沈二爷不知何处惹怒了少女,颔首道:“哦,好。”   阮绾闻言,一阵气短,撑着一旁的车厢正要起身,此时不知为何马车一顿,便听得马匹嘶鸣,整个车厢都往后倒去,阮绾重心不稳,整个人又摔回男人怀里。   沈二爷手疾眼快,一边扶着车厢,一边护着怀里人,马车颠簸,两人靠的更近,身子几乎挨在一起,男人胸膛厚实温热,阮绾却感觉滚/烫无比,忍不住耳尖泛红。   她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臂,她的脸贴在男人的胸膛上,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耳鸣了,然而男人有力的心跳声,如雷贯耳,直击她心里。   男人看着少女惊魂未定的模样,以为她受了惊吓,听着马车外喧闹声,冷声问道:“外头发生何事?”   “回主子,有人突然横闯街道,前面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马匹受惊,其中一辆马车侧翻了,您和少夫人没事吧?”兴文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马儿,一边高声回答道。   阮绾闻言,脑海里细细回想着前世之事,前世的确有过这样一件事,不过她那时待在家中过夜,并未遇见。   听说其中一辆是静南王的马车,坐在马车里的是静南王府的小世子,摔伤了一条腿,原本不是什么大事。   然而这静南王府的世子刚从青楼出来,碰上这种事,不利于其名声,加上又是偷跑出来的。   府里的下人藏着掖着,害怕泄露世子身份,只顾着去找马车,将世子丢在酒楼,耽误了很长时间才将人送回府中,静南王府世子白白错失了治腿的时机。   而前世将静南王府世子送回王府的人,是段秉言。这个故事,是段秉言同她说的,段秉言自然不配拥有这种气运,这场事故,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前世她以为段秉言是磊落的君子,是维护正义驰骋沙场的英雄,然而他的真面目却是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别说外人了,便是家人都能亲手送上断头台。   思于此,她急声道:“你将马车停到一旁,去看看是哪个府邸的马车,打听一下有没有人受伤。”   既然碰到了这样的机会,她断不可能看着段秉言得偿所愿,她要亲手毁了他,还有他的前途。   沈二爷闻言微顿,看着少女严肃的脸色,正要开口,少女便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带着戏谑之意道:“沈叔叔,你觉得静南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沈二爷慈爱:哭吧。   绾绾摇头:我不是很想哭了。   沈二爷直男:我可以安慰你。   绾绾:不必。   以后:   沈二爷:谁让你哭,我让谁死。   绾绾连忙开口:二爷,法治社会,不要那么粗鲁。   沈二爷颔首:绾绾所言甚是,来我怀里,给绾绾擦泪。(背后:来人,解决他们。)   (绾绾叫沈二爷叔叔,不过是一个简单的称谓,类似于两夫妻之间的小昵称。) 第18章 .万年铁树   小姑娘甜甜叫他沈叔叔,沈二爷身子一僵,他怎么觉得这甜腻的话语是裹着蜜糖的石比霜呢?   沈二爷轻咳一声,细细思索道:“静南王身份显赫,是陛下亲弟,得陛下宠信,是当今炙手可热的权贵。”   何止是权贵,这还是以后的皇帝啊,当今陛下有四个儿子,还未曾立太子,然而朝堂之上却是风云诡谲,朝中大臣虽然明面中立,实则暗地站队。   众人都以为最后的新皇人选会在四个皇子之中出现,然而这其中有人谋逆,不仅杀兄弑弟,还取了父母性命,最后被静南王斩落马下。   谁都没想到,一场虐谋逆案,不仅天子驾崩,天子的四个儿子也死了,最后皇位落在了静南王头上,正统皇家血脉,众人就算有异议,也没办法啊。   静南王上位,整顿朝堂,以贤取才,不偏私小人,亦不捧杀忠臣,减低赋税,微服私访,不过短短一年,便得了民心。   所以,只要跟着他,何愁没有大好前途?这也是前世沈二爷为何会选择静南王为主的原因吧。   “那你想不想同这位炙手可热的权贵交往?”阮绾紧紧盯着男人,她不太懂朝堂之事,但是她知道沈二爷缺乏一个机会。   这个机会迟早会来,前世沈二爷就得了静南王重用,可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既然时机已经送到面前,哪有不抓住的道理?更何况,还能压段秉言一头。   “你话中何意?”沈二爷凤目微眯,静静看着少女,面上信誓旦旦,他眼底露出几分探究之意。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兴文的声音道:“公子,少夫人,奴才方才去打听了,不过侧翻马车的车夫压根不理会奴才,但奴才看到,马车中有个小公子受了伤,看着伤势极为严重,已经昏过去了。”   “沈叔叔,我们下车,这辆马车就让给他吧。”阮绾双手撑着男人的胸膛起身,既然段秉言将这种好机会送上门,她自然不能拒绝。   沈二爷眉眼微动,看着少女笑眼弯弯,一时摸不准她话中何意,不过他直觉告诉自己,小姑娘不会害他。   思于此,他掀开车帘子下了马车,看了一眼前面,果然围着不少人,此时阮绾伸出小手软软搭在男人手上,提着裙摆下了马车。   她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青眉,有她在很碍事,她笑道:“青眉,你先回府,我和二爷想去买点东西。”   不等青眉开口,她看着男人笑道:“我们去看看。”   “阮小姐,你意欲何为?”沈二爷看着小姑娘自顾自往前走,凤目微暗,迈着长腿跟上去,低声问道。   阮绾见他一口一个“阮小姐”,心里有些不开心,他抱也抱了,摸也摸了,怎么还叫自己“阮小姐”,明明在宰相府时,他很自然地叫她绾绾啊。   想到此处,她止了脚步,一手拉住男人,有些气短道:“沈叔叔方才占了我便宜,如今又这般生分地叫我阮小姐,意欲何为?”   小姑娘眸子亮晶晶地宛若星河,眼底带着戏谑之意,他没想到她会在意如此细微之处,不过细细想来,“阮小姐”三字,的确生分不少。   “你希望我唤你什么?”他负手站立,微微垂首,目光沉沉盯着少女,薄唇微勾道。   男人面冠如玉,兰枝玉树,清贵自持,一眼看去就是翩翩公子,相比于自己,倒像是一个垂涎美人的色liang。   她有些难为情低了头,小手揪着帕子,飞快低声道:“绾绾比起阮小姐,更得我心。”言罢,她便急急朝着前头走去。   沈二爷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嘴角,到底还是小孩子。   此时身后传来一声笑声,沈二爷微微侧目,便看到小厮捂嘴直笑。   他敛了笑意,冷冷看了兴文一眼,语气淡淡道:“将马车牵过去。”言罢,便朝着少女大步流星走去。   兴文被自家公子冷冰冰的眼神吓了一跳,缩着脖子,应了一声,便牵着马车跟在沈二爷身后,他方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自家公子万年冰山脸,刚才竟然笑了。   真是奇事一桩,当初公子得知要娶少夫人时,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可一回到院子,便练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剑,自家公子一旦开始练武,就说明他动了真怒。   少夫人嫁进来时,他还捏了一把汗,唯恐自家公子做出什么事,可谁想,不过短短几日,自家公子像变了个人,对少夫人极为耐心。   更甚,还亲自陪着少夫人回门,还任由少夫人朝他发脾气。   难不成真如传说里提到的,万年铁树真会开花?他这个单身了二十二年的主子,如今终于找到真爱了么?   兴文盯着沈二爷背影若有所思,此时前头扔在一枚果子,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脑门上。   他捂着脑门,正要张嘴骂人,便听得传来主子幽幽的声音道:“跟上来。”   他缩了缩脖子,连忙牵着马车跟了上去,几人朝着前头走去,压根没将青眉放在心上,青眉看着几人背影,眼底露出恨意,转身离开。   此时阮绾带着沈二爷挤进人群中,小姑娘身材娇小玲珑,不一会儿就被众人淹没其中了,要不是手里一直抓着沈二爷的衣袖,沈二爷压根看不到她的身影。   沈二爷看着少女艰难的步伐,无奈摇了摇头,她好像很喜欢凑热闹,方才明明还哭得厉害,如今小脸却满是好奇之意。   周围人极多,又有不少男子,看着少女的目光像是打量,又意味深长,总之令人不适。   然而阮绾却宛若没事人,压根没将周围人放在心上,沈二爷眉间凝着寒意,好似冬日寒月,令人不敢靠近。   他长臂一神,将人护在怀里,挡住犹如潮水般涌来的众人,不一会儿,两人就走到了前头。   阮绾这期间一直被男人抱着,小脸泛着红晕,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抬眼看向男人,他此刻好似一座泰山,紧紧护着自己,阮绾的心里,是不曾有过的安全感。   沈二爷知道小姑娘再打量自己,目光毫不遮掩,火辣辣又赤/裸/裸,让他忍不住伸手覆上少女的眸子,嗓音低沉道:“你费力挤进来,并非是为了看沈某罢?”   “自然……自然不是,二爷好看,所以便多看几眼。”阮绾尴尬地笑了一声,扒拉开男人的手,她只是感激他而已。   少女对他的长相似乎甚是在意,她愿意接近他,就是因为一副皮囊?   男人面色不愉,淡淡道:“你这般看重男子皮相,可想过以后老了如何?”   阮绾闻言一顿,认真打量了男人几眼,旋即笑道:“二爷是怕你老了之后,我会嫌弃你么?”   “咳,你多想了。”沈二爷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然而耳尖却染了淡淡红意。   阮绾见状,不由捂嘴偷笑,沈二爷这厮好像有些纯情啊,罢了,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乖乖,叫夫君。   绾绾歪头,疑惑:沈叔叔记错了?您让我叫夫君呀。   沈二爷(膝盖中了一箭):小傻子,我是你丈夫。   绾绾认真摇头:不,你是叔叔,叔叔是长辈。   沈二爷(心脏中了一箭):(后悔,当事人非常后悔) 第19章 .老男人   阮绾敛了思绪,转身看向案发地,此时两家马车的车夫都争吵着,另一架马车里貌似没有人,而静南王这架马车不仅侧翻,里头还躺着人呢。   这静南王府的车夫心可谓是大,压根没发现小公子已经昏过去了么?如今逞这口气,还不如赶紧将人送回去。   她环视四周,发现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人,他们似乎并未发现,马车里还有人,不过就算发现,会出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而且此时,段秉言还没有来。   “你打算做什么?”沈二爷看着小姑娘滴溜溜转的眸子,像是在打探什么,沉声问道。   “不是我打算做什么,而是我们要一起做。”阮绾言罢,拉着沈二爷的手走向那两个车夫,沈二爷一顿,看着小姑娘兴致勃勃的样子,拒绝的话便又咽了下去。   此时静南王府的车夫正骂的起劲儿,便看到有个小姑娘和一个男人朝着他走来,静南王府的车夫面色一变,连忙止了声音,警惕地看着来人道:“你们想做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马车里如今有人受伤了,若继续耽搁下去,那个人就算不死,以后也只剩半条命,你与其在这里和别人争吵,我劝你赶紧将人送回去,不然……这后果你知道的。”阮绾喜欢快刀斩乱麻,对于这种怒意上头的人,慢慢说是没用的。   静南王府的车夫闻言一顿,面色瞬间一寒,眼前少女看着好似很了解马车里是什么人,他心里一紧,冷冷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阮绾看着油盐不进的车夫,只想甩一巴掌过去给他醒醒神,此时沈二爷也意识到不对,加之车夫对小姑娘态度实在太差,他冷冷道:“你如今逞口舌之快无用,若人出事,你的小命不保。”   沈二爷话音刚落,马车便传来几声低低的□□声,听着痛苦非常,阮绾知道车夫不想让别人知道静南王府,然而如今人命更加重要。   “你若不赶紧回去,这里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阮绾顿了顿,又低声道:“到时候若闹到京都府尹面前,你觉得会如何?”   阮绾此言一出,车夫当即就变了脸色,他急急道:“可如今我们没有马车,如今也借不到马车了,我若背着小公子回去,怕是来不及。”   她樱唇微勾,飞快接过话头道:“我和我夫君刚好今日回门,坐着马车回府,你赶紧将人抱到我们沈府的马车上吧,你若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最后以披风将人裹得严实一点儿。”   车夫看了一眼阮绾和沈二爷,心里也没底,如今能帮他的人也只有眼前两人,他一咬牙,连忙进了马车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公子抱了出来。   车夫刚想走,此时站在一旁的另一个车夫出声阻止道:“你撞了人就想逃?这是什么道理?”   阮绾闻声看向那个车夫,这明摆着是来嫌麻烦的了,她朝着静南王府车夫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赶紧走,继而便抬步挡在那个刻意找事的车夫面前。   “你们马车相撞,你好端端没事,马车完好无损,而那家马车不仅侧翻,里头的人还受了伤,你们说说,这个人不会是想讹钱吧?”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人群看了一眼。   她此言一出,围观众人议论纷纷,其中有不少人对那个车夫咄咄逼人不满,方才他们只是害怕得罪人,如今围观的小姑娘都开口了,他们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   “你这个小姑娘尖牙利齿,你们家大人没教你不要多管闲事吗?”车夫明显被激怒了,指着阮绾和沈二爷就骂了起来。   车夫这番话,不仅是对阮绾说的,也是故意说给沈二爷听的,阮绾看了一眼自家大人,男人正在看戏,她有些委屈道:“叔叔,你看他凶我。”   阮绾话音一落,周围人投来极为怪异的眼光,沈二爷头皮一紧,看着少女眼底的狡黠,知道她这是故意作弄自己。   沈二爷看着少女不服气的模样,看向车夫,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就告官罢。”   阮绾向男人投去赞许的目光,小手叉腰点了点头,她吃准车夫不敢,今日这马车事故,本就是有人有意而为,他们怎么敢告官?静南王府一个手指头就能将他们压死。   “你……你别以为拿府衙威胁我,你就占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车夫气势明显一弱,他朝着周围人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慌张。   “怎么,你不敢?那我帮你报给府衙,就说你今日受了委屈,被人撞了,你也撞了别人,而且还无视他人性命,想讹钱。”阮绾声音脆生生的,落在人群中,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沈二爷看着少女一副炸毛的模样,若那车夫再多说几句,她就要嗷呜着上去咬人,他无奈摇了摇头,挡在她跟前,冷声道:“按照我超律法,故意致他人受伤者,杖二十。”   车夫看着周围人指指点点,他知道若是继续闹下去,吃亏的一定是他,而且真要报官,他也撑不住那二十杖。   他退后几步,牵着马车,咬牙切齿道:“你们给我等着!”   阮绾看着那车夫凶神恶煞的模样,眼底露出几分冷意,看来段秉言这个畜生,今日果真是下了狠手,为了接近静南王,不惜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断了腿,一辈子只能坐着轮椅生活。   前世的静南王世子虽然爱玩,可能力却是有的,段秉言害他断腿之后,静南王世子日益消沉,别说世子的位置,最后还差点死了。   阮绾长叹一声,对于前世的纷争,那时她是局中人,理不清局中事,如今跳出来看,她才发现自己多么愚蠢。   “我们回去罢。”沈二爷看着人群慢慢散去,那车夫被其他人围在中间,其实有些路见不平的热心路人还指着车夫骂,他收回目光,看向少女道。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像是想到什么,笑眯眯道:“沈叔叔,方才那车夫好像错认了我们的关系,他不会以为你真的是我叔叔吧?”   沈二爷闻言一梗,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眸子,天真烂漫,他心中莫名有些堵,那个车夫的意思是说,他这个老男人吃嫩草了。   他看向少女,缓缓摩挲着腕间的玉珠,若有所思道:“假如你愿意,当你叔叔未尝不可。”   阮绾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脆生生笑道:“才不要,我觉得有个老男人当夫君,有很多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温柔缱绻:宝,我在看书。   绾绾:什么书?   沈二爷:为你写的万首情书。   绾绾无情达咩:……告辞。   最近正在压字数,想上个好榜,过几天会恢复三千字更新~ 第20章 .吃糖葫芦   沈二爷凤目微敛,耳尖泛着一丝不明显的红晕,低头看着少女,沉声道:“何种好处?”   “二爷看着瘦弱,可力气很大呢。”阮绾这么说自然是有理由的,今日沈二爷帮了她很多次。   就拿将她今日在宰相府,男人抱着她躲开了猎犬的攻击,甚至还制服了猎犬,这力气真是极大,让人极有安全感。   沈二爷闻言,凤目幽暗,小姑娘貌似不太理解,力气大对于一个成年男性而言,还代表着其他含义。   他勾了勾嘴角,脸色晦暗不明道:“沈某活了二十几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独特的夸赞。”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的意味深长,以为他惊诧于自己这般下里巴人的形容,她娇哼一声道:“我实话实说而已。”   “除了此,可还有其他好处?”沈二爷来了兴趣,一边把玩着腕间玉珠,一边注视着她。   阮绾极为认真打量着男人,眉头微皱,杏眼汪汪,笑道:“二爷长得好看。”言罢,她壮着胆子,伸出小手戳了戳男人的脸。   呵,小姑娘还是看重他皮囊,不过细细想来,今日在宰相府看到的段秉言,模样生得亦是不错,眉眼中带着意气风发,是阳光温和的邻家哥哥。   若是让京都姑娘在段秉言和他之间选夫婿,那他一定在考虑之外,毕竟年纪大了,而且没有一官半爵,像她这般明媚天真的高门贵女,怎么会喜欢他这种老男人?   其实成亲那日小姑娘闹得一场,他还挨了她一脚,按着这个趋势,她定然是极为厌恶自己,可为何醒来之后她的态度发生转变?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他静静看着少女,沉吟片刻,方才道:“你为何会选我。”   阮绾闻言愣了愣,她没想到沈二爷会问她这个问题,她歪了歪脑袋,冷不丁看向男人身后的酒楼,笑道:“你带我喝酒,我就告诉你,我为何选你。”   言罢,她不等男人同意,就兴冲冲朝着酒楼走去,沈二爷看着少女的背影,吩咐身后的兴文道:“不必跟着。”   言罢,沈二爷迈着大步就跟了上去,习惯性伸手挡住少女身侧,遇到横冲直撞的行人,只稍一个眼神,就将人吓得不轻。   站在身后的兴文,看着自家公子跟着矮了他将近两个头的少夫人后,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他摇了摇头,心里叹道:男人,总是善变的,特别是年纪大的男人。   这边跟在少女身后的沈二爷并不知小厮心里所想,他看着少女对周围事物兴致盎然的模样,宛若迷失林间的小鹿,压根不知周围危险四伏,他冷硬如石头的心不由软了几分。   他正沉浸在思绪中,此时小姑娘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一旁正在卖糖葫芦的小贩,高兴道:“沈叔叔,我想吃糖葫芦。”   沈二爷看着卖糖葫芦的小贩身旁围着都是小孩,若按照平日,他是不会去的,可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期盼之意,轻咳了一声,走过去道:“你好,一共有多少种口味?”   “一共有五种口味,都是当季水果,这位爷可要给您的侄女买一些?”小贩看着少女拉着男人衣角,一猜就是长辈带着晚辈出来逛街,而且方才少女叫他叔叔,肯定就是叔侄了。   沈二爷闻言,心里莫名一窒,侧首看向少女,她笑得没心没肺,他揉了揉太阳穴道:“各来一种。”   他叹了口气,一边付钱道谢,一边拿过糖葫芦递给一旁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妻子,温和道:“可满意?”   阮绾看着眼前硕大滚圆,裹着糖浆的红澄澄的冰糖葫芦,当即就笑眯了眼,拿过一支咬了一口,裹着蜜糖的山楂酸酸甜甜,极为开胃。   她点了点头,满足道:“这和我想象之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想象之中的味道?沈二爷眉眼微皱,他看着小姑娘腮帮子一动一动的,眸子眯成一条缝,问道:“这是你第一次吃?”   她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点了点头,前世在宰相府时,母亲最厌恶她们吃这种东西,出嫁之后,她在阴谋诡计中周旋,连饭都不想吃,更别提糖葫芦了。   “慢慢吃。”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的怜悯之情不由泛滥,他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慈爱之意,他从没见过,童年没吃过糖葫芦的孩子。   阮绾看着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目光中含着她读不懂的含义,她略略思索,将咬了一口的糖葫芦递到男人面前,大方道:“你也吃,这个真的很好吃。”   然而一说完,她就记起来,男人不喜欢吃甜食,她正要收回手,沈二爷便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将她咬了一口的山楂球吃了下去。   阮绾怔怔看着男人,又看了一眼糖葫芦,再看一眼自己被他厚实的手掌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愣了好一会儿,直到男人投来疑问的目光,她才红着脸低下了头,他和她这是间接亲亲了?   她在话本里看过的,一个女子喝了的茶,假如那个男子也喝了,就是间接亲亲。   阮绾只觉得自己的小脸滚烫,忍不住捂着脸笑出声来。   沈二爷将口中糖葫芦咽了下去,看着少女自顾自笑起来,笑声犹如珠落玉盘,清澈动听,其实他也不知为何,会吃下那颗,她咬过的糖葫芦。   他微微一顿,沉声问道:“为何笑?”   阮绾摇了摇头,咬了一口糖葫芦,继而指了指一旁的酒楼,含糊其辞道:“我心里开心,走,我请你喝酒去,今日我们一定要,不醉不归。”   沈二爷看着少女直愣愣往里冲,他想起成亲那个晚上,阮绾只喝了一杯酒,就醉的不成样子,他抬步跟上去,幽幽/道:“你会喝酒么?”   阮绾想了想,继而摇摇头,笑道:“不会,但我想喝!叔叔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负责,叔叔觉得呢。”   少女声音不大不小,落在周围人耳中,皆朝着两人投去打量的目光,听着少女喊男人“叔叔”,面色顿时变得怪异起来,指着沈二爷开始议论。   沈二爷不用想都知道那些人说什么,无非是他勾搭小姑娘之言罢了。   他连忙一把捂住阮绾的小嘴,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好,你想喝就喝。”   他这一举动,惹得一旁吃酒的人不得不多想,其中有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大叔走过去,目光极为不善地看了一眼沈二爷,继而看向正吃着糖葫芦的阮绾,温和道:“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孩子?你认识这个男人吗?”   不待阮绾反应,那个大叔又粗声道:“现在有些年纪大的男子找不到老婆,长得一表人才,但仗着皮囊,专门骗你们这种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文案来自dy,仅对本文男女主,侵权删。)   绾绾:叔叔,叔叔,你给我买糖葫芦,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沈二爷:……   绾绾:叔叔,叔叔,姐姐要是知道我和你吃同一个冰糖葫芦,姐姐不会吃醋吧?   沈二爷:……   绾绾:叔叔,叔叔,你带着我喝酒,姐姐知道了,不会揍我吧?   沈二爷:……   绾绾:好可怕,姐姐不像我,只会心疼叔叔。   沈二爷:嗯,的确不比你会疼人。(将人一把抱起,进了小黑屋) 第21章 .他人看不上我   阮绾闻言一顿,知道这位大叔是误会了,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看着一旁的沈二爷隐隐发黑的面色忍不住笑弯了眼。   沈二爷看着围观几人面上的不屑之意,不由冷了眉眼,然而他看着少女娇娇小小的模样,虽然梳着妇人髻,但怎么看都是孩子。   所以那些人如此说,倒也合理,只是,让他不悦。   阮绾指了指自己的梳的圆髻,朝着大叔咧嘴笑道:“大叔,我是他媳妇,我夫君可厉害了,是京都的惊才绝艳的大才子。”   沈二爷微怔,从未有人提起他时,眼底都是光,没有不屑,没有轻视,只有钦佩和赞赏,让他不由晃神。   她此言一出,中年大叔露出错愕的目光,看了好几眼男人,又看了好几眼阮绾,他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娇娇糯糯的小姑娘已经及笄嫁人了。   大叔满脸惊讶看着两人,看着少女手中的糖葫芦,怀疑道:“真的如此?他不会故意让你这么说的吧?”   阮绾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拉住男人的衣袖,朝着大叔道:“多谢大叔,不过这男人,是我夫君。”   少女大言不惭,惹得周围几人哈哈大笑,沈二爷无奈,一把拉住少女的手,将她拉进一旁的包间里。   酒楼喧闹,两人一进包间,招呼店小二点好餐食,便关上门,将外头的声音全部隔绝,然而还是能隐约听到,那几人的议论声。   阮绾看着男人薄唇紧抿,目光淡漠,她拉了拉他的手,软软道:“二爷,你生气啦?”   沈二爷微微垂首,对上少女水汪汪的眸子,她的眼底映照着他的影子,只有他一人。   他想起方才少女还未回答的问题,嗓音低沉醇厚道:“为何是我?”   阮绾闻言一顿,她没想到男人还记着方才的问题,她走到一旁坐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将其一饮而尽。   她以手支着下巴,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我也知道今日种种都是你在陪我演戏,你其实不愿,所以这个问题,不如二爷先回答”   这个问题,其实都是他们想问彼此的,沈二爷没想到少女的心思如此玲珑剔透,高门养出来的贵女,从来就不是傻子。   他坐在少女对面,倒了杯茶,并不喝,沉吟片刻,淡淡道:“沈某想谋取名利地位。”   他的理由,阮绾自是信的,他的确想谋名利,也想出多年来被大房打压冷落的一口气。   她无疑是一个好的人选,可沈二爷没想到,她是宰相府丢弃的一枚废棋。   “如今你知道了,宰相府已经彻底将我抛弃,他们不可能会帮我,也不可能帮你。”阮绾叹了一声,又咬了一口山楂,不知为何,这个山楂极酸。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上一秒极为正经,下一秒就被酸得紧皱眉眼,他将茶水推到少女面前。   阮绾连忙将茶水饮尽,舌尖酸涩缓了几分,她放下杯子,看着男人淡漠的神情,眸子亮晶晶地笑道:“不过,我可以帮你呀。”   她话音一落,外头传来小二的声音道:“客官,菜来了。”   菜齐了,阮绾又让小二送上两坛好酒,她将最后一个糖葫芦吃完,待唇齿之间的酸涩感消失后,她方才道:“我刚才说我可以帮你,是实话,既然你想谋取名利,我又缺一个能保护我的人,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她其实不想将他们之间的交往变为交易,这几日相处下来,她发现沈二爷是个好男人,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想得到他,就不择手段,虽然她想。   前世的阮绾已经害了他一次,今生不能这么自私了,这次的选择权,就交给沈二爷吧。   沈二爷看着眉眼带着稚气的少女,极为直接说出交易这等事,心里有些微妙,他屈着指尖敲了敲桌面,淡淡道:“你想要什么?”   阮绾打开一坛子酒,闻了闻,酒香扑面而来,让她不由恍了神,她倒了两杯,一杯推到男人面前,笑道:“自由。若我助你一臂之力,假如你能得偿所愿,那就放我离开。”   言罢,阮绾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这是第二次喝酒,不得不说,酒不好喝,苦涩无比,辣的她嗓子不舒服,眼角还渗出些许泪珠。   自由,是非常奢侈的东西,但她不需要,她想要爱,所以,她是骗他的。   她自重生始,就骗了他,也不差这一回。   沈二爷看着少女皱着小脸的模样,垂首看向手中的酒杯,他抚着杯壁,细细思考少女说的话,这也是他这几日正在想的事情。   两人既然不相爱,那就将这段婚事当成一场交易,到时目的达成,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经过这几日相处,原本笃定的念头,有了片刻动摇。   不过他更加怀疑的是,她看着憨傻,真能助他?   正当男人沉浸在思绪中时,便听得少女不满道:“沈二爷,你……你喝酒啊!这一杯我敬你,为了以后的生活干杯!为了自由!”   他闻声抬眼,看向阮绾,她已经开始喝酒了,少女的小脸泛着红晕,眸子好似含着一层水汽,小脑袋靠在手肘上,瞧着有了几分醉意,她的酒量果然不行。   沈二爷斜了酒杯碰了一下少女的杯子,便将其饮尽,感觉整个身子都暖了几分,他看着少女,沉声道:“你醉了,别喝了。”   阮绾虽然有些晕乎,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朝着男人扯了扯嘴角,将酒杯扔到一旁,捧着坛子就猛灌了几口,也许是酒水太烈,少女喝着喝着就红了眼眶。   她撑着下巴,呆呆看着眼前菜肴,听着周遭传来的喧闹声,只觉得心底悲凉。   她喃喃道:“二爷,你知道吗,我……今日其实很、很伤心,你说明明我、我和阮盈都是爹娘……生的孩子,为什么……会被差别对待呢?”   阮绾心里很委屈,她原本想当面问他们的,可她没有面对的勇气,亦或是,她害怕直面已经被抛弃的事实。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委屈巴巴的模样,想起今日她在马车里同他说过,她的父母不喜欢她,然而不喜欢的缘由又是为何?   不待男人深想,便看到阮绾抱着酒坛子,默默流了泪,她自嘲一笑道:“我……我出生时,好不容易升了官的父亲……被贬,被外放出京,而母亲也差点……难产而死,整个家因为我的到来,陷入一片灰暗。   家里人找了大师……给我算命,大师说我……克父母,克……兄弟姐妹,一定要在家中待到及笄之后……嫁出去,而且只能……只能低嫁,杀一杀我的气运,并且不能有来往,不然整个宰相府……都会被我牵连。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如此抗拒这段婚事的原因,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我的父母,只想打发我罢了。”   这件事还是前世她从她的三妹阮盈口中听来的,她的妹妹和父母一样,也恨死自己,至于为何恨,她至今都不知。   明明是骨肉血亲,为何她会被厌恶到如此地步?以至于前世她同沈二爷和离,离开沈府,他们直接将她从阮氏宗祠除了名。   小姑娘还是像平日里一样絮絮叨叨,可今日没了欢声笑语,更多是悲伤和不平,像是被抛弃的猫儿,蜷缩在角落,舔舐伤口。   他叹了一声,感同身受,原本对阮绾的成见和虚伪以待,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他温和道:“别喝太多,吃点东西。”   阮绾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迷茫地看向四周,她突然发现,这个世间压根没有她可以依靠的人,世间之大,已经没有她的家了。   她捧着酒坛子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盯着男人,问道:“沈、沈二爷,你……以后要是发达了,会不……会赶我走?”   她的话,同方才自相矛盾了,明明想拥有爱,却装作潇洒,将人推开。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过你要乖乖听话,不能再喝。”沈二爷看着可怜兮兮的少女,心尖微动,原本想劝说少女,不知为何成了轻哄。   阮绾瞪着一双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男人,看着眼前的男人从一个人变成三个人。   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指着男人嘟囔道:“二爷,你真好,你为什么……这么善良呢?“   不待沈二爷反应,阮绾拍了拍脑袋,嘟囔道:“奇怪,什么……时候变成了三个沈彦恺!”   沈二爷看着她晕乎乎的模样,直呼他的名字,知道她是醉了。   他探过身将少女手中的酒坛子取出来,温和道:“你醉了,若继续喝,明天会难受。”   他不想再让她吐一身。   阮绾此时整个人昏沉沉的,看着眼前人动来动去的,感觉头晕地厉害,男人说什么话,她也没听清,口齿不清道:“沈叔叔,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是真醉了,前言不搭后语。   男人接过闻言,接过酒坛子的手一顿,对上少女迷茫无助的目光,沉声道:“无,其他人看不上沈某。”   “为何……为何没有,你长得、这么好看,而且人又、很好啊,你值得被、被别人喜欢。”阮绾闻言,心里替他不平,她觉得他很好,比许多人都好。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模样,让沈二爷有些意外,他倒了杯热茶推到少女面前,薄唇微勾道:“何以见得?”   “嗯……就很好,好得让我……很喜欢、嗝!”阮绾嘀嘀咕咕说了一句,不由打了一个酒嗝,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男人,目光认真专注。   眼前这个男人,她的确是喜欢的,不仅仅因为皮囊,还在于他的人品,前世她作恶多端,他原本可以不管她,可他还是将她救了出来,就凭这一点,沈二爷就比其他人好。   这样的男人被她捡漏,实在是前前世修来的福气。   沈二爷头一次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由指尖微动,下意识摩挲腕间的玉珠手串,阮绾所说的话,他一时辨不清真假。   他看着皱着眉头趴在桌上的少女,淡淡道:“阮绾,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绾绾捂着小脸:当然是喜欢你的人呀。   沈二爷:嗯,有意思。   (绾绾最先开始喜欢沈二爷的,应该是从前世开始,不过她只有喝醉的时候才胆子大,所谓酒后吐真言,而清醒的时候,她就是喜欢而不自知的状态。   但这个时候沈二爷对她还没有喜欢之情,嗯,在他看来,绾绾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而且,他对阮绾还是怀疑态度。) 第22章 .发酒疯   沈二爷同她相处下来,觉得同想象之中颇有不同,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明明不快乐,却经常笑眼弯弯。   而在他面前,有时像个孩子,任性妄为,有时又是大人,训起人来有不少大道理。   可何种模样,才是她真实的模样?   或者说,她是不是伪装成这幅样子?故意演给他看?   阮绾脑袋晕乎乎的,趴在桌上,她压根没在意男人说的话。   沈二爷目光沉沉看了她许久,方才将杯中酒饮尽,叫来小二结账。   他走过去扶起少女,沉声道:“你醉了,回去。”   阮绾软软靠在男人怀里,虽然醉得厉害,但隐约中还是听到男人只字片语,她嘟囔道:“我……没有家,你们都……都讨厌我,我不、不走!”   刚说完,就抱着男人哇哇哭了起来,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埋头痛哭。   沈二爷看着她情绪来得这般快,知道自己这身衣裳怕是废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思于此,他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又以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少女娇小玲珑,他抱着并不费力。   他刚出包间,方才那桌中年大叔又投来了目光,看着他怀里拱着小小的一团,目光又变了几分。   沈二爷冷冷扫了他们一眼,抱着小姑娘快步离开,因马车借给了他人,加上夜深,如今压根租不到其他马车了,如今他只能抱着怀里人回家。   此时街道静寂无比,沈二爷抱着少女,能感受她的呼吸声,浅浅的就像微风吹过湖面一样,落在他心底,他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惊诧,今日她喝醉了竟没闹脾气。   阮绾被男人抱在怀里,觉得周围安静,她微微睁眼,便看到男人俊郎的脸,她歪了歪脑袋,伸出爪子摸向男人的下巴,傻乎乎笑道:“沈彦恺,沈彦恺。”   “嗯?胡闹,晚辈不可直呼长辈姓名。”沈二爷躲不开少女的手,只得由她触碰,少女的小手绵软温热,一会儿摸他的下巴,一会儿又碰碰他的脸,让他有些不自在。   阮绾看着男人hou结微动,觉得惊奇,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看着男人和自己有不同之处。   她便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hou结,笑眯眯道:“你是我男人,为何不能叫你名字。沈彦恺,你这里为何……为何和我不一样?”   沈二爷身子一僵,当即就顿了脚步,将少女乱动的小手一同裹在披风里,面色稍冷道:“别乱动!”   “你凶我?怎么、怎么你也、凶我?”阮绾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只觉得小心脏猛然一抖,极为委屈地看着男人,哽咽道。   沈二爷看着她方才好不容易止了哭声,如今又要掉泪珠子了,眉心隐隐发痛。   他伸手捂住少女的小嘴,以低沉磁性的声音警告道:“别哭,若不听话就打手心。”   果不其然,阮绾一听到“打手心”一词,吓得缩了缩脖子,朝着男人急急道:“不哭,不打。”   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天底下的小孩都害怕被打,这是他以前用在家中妹妹身上的招数,没想到如今也排上用场了。   此时阮绾越发精神,她越醉反而越精神,她有些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浑身不自在,低声道:“沈叔叔,放我下来,我要走路。”   沈二爷低头看着怀里少女,看着乖巧,总之有他看着,估计也不会出什么事,而且差不多还有几步路的时间就到家了,他便将人放了下来,沉声道:“不可乱跑。”   阮绾乖乖地点了点头,安静跟在男人身后,此时一旁的巷子突然传出动静。   沈二爷一把将她护在身后,闻声看去,便看到一男一女抱在一起,qin的热火朝天,压根不在意人来人往。   此时阮绾躲在男人身后,听得动静,探出小脑袋一看,便看到这个场景,这正是话本里头写的男女卿卿我我的场景,当即就睁大了眼睛,不由大声道:“他们,在亲亲!”   少女话音一落,那两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分开,那个男子气得指着两人破口大骂道:“看什么看,没亲过啊?敢坏老子好事,赶紧给老子滚!”   阮绾看着那人指着沈二爷,心里瞬间涌生一股怒意,酒壮怂人胆,se胆向边生,她横眉竖目回骂道:“你……你才给老子……滚!谁没qin……qin过,你看着!”   言罢,她转身一把抓住男人衣襟,顺势踮起脚尖,然而不够高,嘴巴直接磕在了男人的下巴上,留下一个明显的牙印子。   男人好看的眉眼一皱,眼中不悦,她怂怂地笑了笑。   虽然没亲到,可气势不能输,不待男人反应,她又看向巷子里的两人,得意洋洋道:“哼!”   巷子里的两人想不到眼前女子如此大胆,当即就愣在一旁,此时那个男子不怀好意看着阮绾,又看了一眼沈二爷,猥琐道:“兄弟,看不出来啊,你竟然好这口,这种身材,比得上搓衣板了。”   阮绾看着那个男子笑得肆无忌惮,气得脑袋发晕,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挽起袖子就朝着那个男子走去,恶狠狠道:“你才搓衣板,你祖宗十八代都是搓衣板!”   还不待她上前,沈二爷脸色阴沉地拎着少女的衣领,冷冷看了一眼巷子里的男人,一把扛起小姑娘,迈着大步朝着沈府走去。   阮绾已经醉了,压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如今被男人抗在肩上,胃翻山倒海,极为难受,忍不住哼唧道:“二爷,我难受,放我……下来!”   男人一言不发,不顾少女挣扎,直接扛着人就回了家,因他走的是小路,没什么人,极为顺畅就回了二房。   此时院内的青棠和青眉已经等候多时,她们看着沈二爷将自家小姐杠回来时,着实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   不待她们开口询问,沈二爷便冷冷道:“备热水。”言罢,扛着小姑娘进了屋里。   阮绾闹腾地厉害,小手乱挥,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男人的左脸挨了她一巴掌,虽然力气不大,但沈二爷还是冷了脸色,将人扔在榻上。   “沈、彦恺,你生气啦?对不起嘛。”阮绾头一次看到男人如此生气,自知理亏,她知道他认真了,便伸出小手拉了拉男人的衣袖。   男人不说话,阮绾有些心虚,脑子也晕的厉害。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醒了醒神,低声道:“方才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让那个登徒子说我……嗝……说我的,我不是没打成嘛。”   沈二爷坐在榻上,沉着脸,一把拉过少女,阮绾躲闪不及,直接就趴在了男人膝上,不待她反应,pigu结结实实挨了男人一巴掌。   男人力度不大,然而阮绾还是僵住了身子,她抬起头不可思议看了一眼男人,沈二爷面色阴沉,瞧着可怖极了。   阮绾被男人吓到了,小嘴一撇,眼睛泪汪汪,怯怯地看着男人,忍不住抽泣起来,“坏人!你……你怎么可以……打那里,我才、才不是小孩!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我还请你喝酒了,你……你这是恩将仇报。”   沈二爷打完之后,就后悔了,小姑娘已经及笄,他将她看成小孩子,果不其然,小孩哭得伤心欲绝。   他面色微缓,无奈道:“恩将仇报不是这么用的,且今日的酒钱是沈某付的。”   然而阮绾压根不管他,一边委屈巴巴掉眼泪,一边撑着榻沿起身,可她浑身软绵绵的,脑袋犹如灌了浆糊,一个不留神就摔在男人身上,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脖子,唯恐摔下去。   两人的身子紧/贴在一处,少女的小手软绵绵地抱着他的脖子,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耳边,惹得他喉结一紧,下意识正了正身子,伸手就想将少女拨到一旁。   可阮绾不愿意,一边躲开男人的手,一边哭着质问道:“你不仅打我,还嫌弃我!我讨厌你。”   说罢,越想越伤心,又开始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可她没在意,只紧紧盯着眼前男人,不想让他离开。   沈二爷觉得头大,他发现阮绾真是折磨人的小东西,这个世间怎么会有如此难缠的小孩?   “别动,若继续动,就不是像方才那么简单了。”他沉声警告,极力压着心中不耐,一把握住少女的腰,微微用力,正打算将人从身上扒拉下去。   阮绾冷哼一声,闹着闹着,眉目间倒是清明了几分,她凝视着眼前美人,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男人推到在榻上。   不待沈二爷反应,便伏身将男人ya在身xia,笑嘻嘻道:“美人,给我mo mo。”   她话音一落,头上又挨了男人的爆栗,阮绾痛得捂住脑袋惊呼一声,然而看着美人眉头轻蹙的模样,又笑道:“美人别……别害羞,让我、我好好疼你……嘿嘿嘿嘿……嗝”   阮绾又打了一个酒嗝,脸色一变,连忙捂住嘴看向男人,便打算翻身下榻,然而脚下不知勾住什么东西,又重重摔在男人身上,胃里一阵痉挛,“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她愣愣看着眼前景象,男人干净的衣袍如今不仅变得皱巴巴,而且还布满许多不明液体,以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臭。   阮绾嘿嘿笑了一声,然后直接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沈二爷面色黑沉,额头冒起青筋,看着少女不知真睡假睡,一字一句冷声道:“阮绾!”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饶有深意的笑:没想到绾绾想霸王硬上弓。   绾绾:我不是,我没有。(酒量超差一杯就倒,后悔中)   沈二爷:哦?亲了我,不负责?   绾绾:怎么会,我是那种人?(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第23章 .抄书   “姑娘,您别发呆啦,赶紧抄书吧,不然二爷可又生气了。”青棠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想起那夜之事,忍不住摇了摇头。   阮绾撑着下巴,想起她前几日发酒疯之事,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不仅拉着男人喝了酒,还吐了人家一身。   沈二爷本身有洁癖,生气是人之常情啊。   然而看着眼前厚厚一本《易经》,想起男人这几日离开前阴沉的脸色,不由叹了一声。   她完全记不住那夜之事,只隐约记得,她的确喝了不少酒,还记得,她貌似咬了一口沈二爷?而且,还不小心甩了人家一巴掌?   阮绾细细回想了一番,记忆零碎,脑海中闪过男人温和的面容,还有他抱着自己的场景,令人面红耳赤。   那日她吐完就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大早上了,听说沈二爷那日一夜未眠,在书房不知忙活什么。   这几日她想睡个回笼觉都不成,他罚自己抄书,每日抄五十遍,抄到他满意为止,真是个计较的老男人。   “青棠,好青棠,你帮帮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阮绾捏了捏自己酸软的胳膊,笑着看向青棠,眼底露出几分期盼之意。   “姑娘,您还是好好听二爷的话,奴婢可不敢帮着您骗二爷。”青棠一想起那夜沈二爷看着自家姑娘的冷冰冰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当场就能将人剜出一块肉,她忍不住心里一紧,只觉得背后发凉。   阮绾看着眼前的胆小丫头,忍不住冷哼一声道:“我才不怕他,要不是那夜我……真吐了他一身,我才不抄书。”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已经抄了半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还不如打她手心呢,她最烦抄书了。   阮绾正懒懒趴在桌上,此时青眉捧着点心走了进来,看着阮绾皱着眉头,想起那人的嘱托,连忙笑着走到阮绾身侧道:“姑娘,吃点东西吧。”   “哦,你放那儿就行。”阮绾眼皮子也不抬,提着毛笔指了指书桌旁,她如今心情本就不好,一看到青眉,就想起段秉言那厮,心里更加不美妙了。   青眉将点心放在桌上,并未退下去,而是将青棠挤到一边,看着阮绾,笑道:“姑娘,奴婢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么?”阮绾没好气说道,百无聊赖提起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青眉被阮绾刺了一句,面色顿时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些不舒服,然而记着那个人的嘱托,便硬着头皮道:“奴婢觉得二爷小题大做,若不是二爷,您也不会去喝酒。”   阮绾并不理会青眉说的话,如今她这个丫鬟说的话在她看来纯属放屁,现在在她跟前挑拨离间,多半是因为段秉言那混/蛋。   她看着自己在白纸上画出来的猪头,又增添了几笔,像是想到什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在猪头旁边写了几行小字,小心翼翼吹干白纸,便将它折起来,递给青棠道:“你送去书房,让二爷一定要看。”   青棠应了一声,正要接过去,一旁的青眉见状,连忙凑到阮绾跟前,讨好道:“奴婢送去吧。”   阮绾慢条斯理扫了青眉一眼,面色有些不悦,此时青棠察觉到自家姑娘的情绪,连忙笑道:“青眉姐姐忘了,你以前最怕太阳天了,如今天气热,你还是在屋里陪着姑娘,还是我去吧。”   青眉闻言,面色瞬间尴尬起来,她其实也不想去,可最近阮绾一直招青棠贴身伺候,压根不理会她。   她若是继续像以前一样,怕是以后都没资格进这个屋子了,假如她在阮绾此处没了价值,那个人一定会放弃自己的。   “我最近躺久了,想着疏松疏松筋骨,还是我去吧。”青眉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阮绾。   阮绾樱唇微勾,将白纸递给青棠,淡淡笑道:“你上次跪久了,好好养着,还是青棠去比较好。”   她又不是傻子,她知道青眉心里盘算什么,不过就是想借此机会打探消息,顺带讨好自己罢了。   这种白眼狼,养着都是浪费粮食,她得想个法子,将她赶走。   一个膈应的人待在身边,就如同一枚扎在脚底的肉刺,怎么都不自在。   青眉看着阮绾未达眼底的消息,就算是想说什么,如今也多说无益,她没想到自家姑娘会如此看着沈二爷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   不过阮绾并未同她翻脸,想必是要给她机会的,她连忙笑道:“奴婢多谢姑娘体恤。对了,段公子着人送了信来,说让姑娘一定要看。”   青眉话音一落,阮绾就变了脸色,段秉言这厮,还是无所不用其极,不仅写信给她一个有夫之妇,还交到了她的贴身丫鬟手上。   自己若是同他有了书信往来,被人抓住把柄,以后名声一定扫地,毕竟前世,就是如此啊。   “哦?他如何找了你?你们私下也有联系么?”阮绾慢悠悠抄书,一边装作无意问道。   青眉以为阮绾来了兴趣,便笑着说道:“是那日奴婢回府途中,段公子就等在沈府不远处,所以就将这封信交给了奴婢,奴婢想着您一定会开心的。”   “谁和你说,我会开心?段秉言是什么东西,能让你言听计从?你是我的丫鬟,还是段秉言的丫鬟?”阮绾言罢,将手中毛笔扔在桌上,墨水四溅,落在青眉的衣裳上,斑斑点点,极为显目。   青眉看着自己新换的衣裳脏了,心里一委屈,抬头正要争辩,就看到阮绾眼底的冷意,她从未见过阮绾露出如此阴恻恻的目光。   她后知后觉,连忙跪了下来,急声道:“姑娘,奴婢以为一切都像以前一样,所以……”   “青眉,以前闺中时我同段秉言的确是通过书信,然而那是表兄妹之间的书信,如今我嫁给别的男人,我同他已经没有来往了。   你这样做,到底是想帮我,还是害我呢?”阮绾冷笑一声,若没有前世之事,她还真就信了青眉这番说辞,如今她在自己面前,没一句真话可言。   “姑娘误会了,奴婢……奴婢并非存心而为,奴婢只是看您这几日闷闷不乐,所以想着段公子的书信能让您开心一些。”青眉没想到阮绾的反应如此淡漠,甚至是厌恶,她拼命回忆这几日的事情,压根不知何处出了差错。   阮绾冷冷看了青眉许久,最后方道:“把信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哭唧唧:罚我抄书,下次还敢!   沈二爷挑眉:嗯,再说一遍?   绾绾挥起倔强的小拳头:下……下次还敢。   沈二爷:下次不抄书,下次关小黑屋。 第24章 .传纸条给他   青眉见状,以为阮绾又想看了,便连忙从怀里掏出那封信递给她。   然而下一秒,阮绾打开火折子,点燃了那封信,火舌蔓延而上,阮绾将信扔在碳鉴中,不一会儿,那封信就烧为灰烬。   一旁的青眉见状,想要上前补救,然而看着阮绾冷冰冰的模样,她竟心生恐惧。   “看到了么?这次我尚且饶你一次,若有第二次,给我收拾东西滚出沈府,你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手下留情。”阮绾走回书桌旁,居高临下看着青眉,淡淡说道。   如今她还不能那么快处理青眉,好刀自然要用在合适的地方,她不是和段秉言有牵扯么,那就让他们,一起下地狱好了。   青眉不可思议看着那封信,她彻底愣在原地,不待她多想,又听得阮绾慢悠悠道:“若让我发现你同段秉言有来往,我会亲手要了你的命,我能让你活着,也能让你死,青眉啊,乖乖听话,才有糖吃。”   言罢,阮绾从碟中取出一枚点心,递到青眉手中,笑眼弯弯,看着就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青眉看着眼前人的笑颜,背后猛然蹿升一股冷意,她连忙低下头,接过点心,畏畏缩缩应了一声。   “退下去吧,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吩咐,就安安分分待在房中。”阮绾言罢,摆了摆手,示意青眉退下去。   青眉一转身,便看到站在门口的沈二爷,男人面色阴沉,并未看她,而是看向身后的阮绾,她心里一紧,连忙退了下去。   阮绾看也不看青眉,百无聊赖翻着书本,压根没注意到门口站着人。   她拿过一旁的木偶摆件把玩,伸出手指戳了戳木偶胖嘟嘟的肚子,愤愤不平道:“沈彦恺,你给我等着!”   她话音一落,门口传来男人的低沉喑哑的声音:“等着如何?”   阮绾闻声一顿,一抬头,便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有些慌张,不知方才那封信的事,他是否也看到了。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将木偶摆件推到一旁,拿起毛笔,怂怂笑了一声,“等着我抄完书,我给二爷您赔礼道歉。”   沈二爷进了屋内,有意无意扫了一眼碳鉴里头的纸灰,继而选择坐在离少女最远的椅子上。   方才少女脸上笑眯眯说着狠话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竟亲手烧了段秉言的信,此举为何意?   阮绾见男人坐的离自己很远,知道他还在意那夜的事,有些丧气地垂下脑袋,不过一会儿,复又笑道:“二爷,吃点心,我给你端点心过去……”   “不必,你在那处待着便可。”沈二爷拒绝,他有洁癖,那日少女吐了他一身,让他做了噩梦。   阮绾看出沈二爷眼底有嫌弃之意,心里更加难过了,她一边打量着男人,低声嘟囔道:“二爷,我又不是故意的,那日我醉了嘛。”   男人闻言,冷哼,将手中的白纸展开,沉声道:“的确不是故意,所以这便是你抄书的结果?若沈某没看错,这个猪头旁边,提着沈某的名字。”   “二爷误会了,这是闺房情趣!同那日的事,是两码事。”阮绾放下毛笔,硬着头皮笑道,她就是想缓和缓和两人的氛围嘛。   沈二爷凤目微挑,眼底露出几分怀疑之意,他将白纸放在桌上,慢条斯理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觉得沈某是猪?”   阮绾连忙摆手否认,解释道:“并没有!我特地翻了话本,上头说这种互传纸条的方式是调和夫妻的妙招。那日我吐了你一身,然而如今你我分隔两处,所以这种方式,既能连接我们的夫妻情意,还能缓和一下你我关系,岂不妙哉?”   “沈某不认为有效,且这猪头,画的太丑。”沈二爷看着小姑娘一副“我没错”的模样,眉心又痛了,小姑娘就是吃准他不会同她计较。   阮绾看着男人严肃的脸色,极为心虚地咳了一声,看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想见缝插针。   沈二爷嘴上拒绝,指不定心里不会拒绝,她眸子一转,连忙捧着点心屁颠屁颠跑到男人身侧,讨好笑道:“我下次不会了,那你说,我该做什么你才能满意?”   沈二爷看着少女突然上前下意识身子微微往后,淡淡道:“写保证书,保证不喝酒,还有,离我远点。”   “这怎么……”阮绾话还未说完,男人便沉了目光,她一咬牙,连忙道:“这么有道理!我同意!”   “以及,那日说的交易一事,沈某认为可行,在你我达成目标之前,暂且维持夫妻关系,不行夫妻之实,达成目标之后,你我恢复自由身。”沈二爷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阮绾。   阮绾闻言愣了愣,继而接过纸张,展开略略看了一眼,上头写着关于两人交易的详细条文,极为清晰,字体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在书法方面有所造诣之人。   她点了点头,赞道道:“嗯,字不错。”   “嗯?”沈二爷看着少女一副品鉴书画的神态,有些意外,她难道变了想法?   阮绾虽然嘴上说着交易,可心里却不大愿意,她非常后悔,那日说出那番话,她若是签了,说不定以后就没转机可言。   她才不想要自由,她想搞定沈二爷啊!   假如能和他白头偕老更好,而且,他未来可是万人之上的宰相!到时候她就是宰相夫人了,她怎么能将沈二爷这棵翡翠白菜拱手让人?   她不甘心,思于此,她指了指纸上,朝着男人道:“我看了一下,有一处我想改。”   “何处?”沈二爷看着少女若有所思的模样,顺着话头问道。   她将纸张放在矮几上,伸出白皙的指尖点了点,“这里写了,目的达成,一别两宽。”   少女指尖葱白,又泛着淡淡的粉,瞧着像衔了一朵桃花,在白字黑字上,格外显眼,多了几分盎然春意。   他定了定心神,沉声道:“改成什么?”   “假如我喜欢上你,可以不离开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第一次伸出试探的jiojio:二爷,我可以喜欢你吗?   沈二爷:马什么梅?   绾绾第二次伸出试探的jiojio:……我说我可以喜欢你吗?   沈二爷:马冬什么?   绾绾果断给沈二爷一jio:滚尼玛。 第25章 .道谢   阮绾话音一落,此时门口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二爷,大太太派了嬷嬷来,说前厅有人找您和二爷,请您和二爷过去一趟。”   “可知是谁来了?”阮绾说完就脸红了,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连忙岔开话题问道。   “奴婢问了,那个嬷嬷并没说,只说让您和二爷赶紧过去。”   “好,我知道了。”阮绾细细想了一下,这个时候会有人来找她和沈二爷,估计是静南王府了,毕竟昨日的马车可不是白借给他们的。   思于此,她没有回头看沈二爷,只飞快说了声:“走吧,刚才那件事我同意了,至于我刚才的那句话,你就当没听过吧。”   言罢,便转身就夺门而出,沈二爷看着少女又一次落荒而逃的背影,将那张纸妥协收好,抬步跟了上去。   她方才问他的那句话,他其实不知作何解答。   阮绾出了门就垮了小脸,她估计是脑子出问题才会说出那句话,她喜不喜欢他,同他并无关系啊,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也许会因为她这句话变味儿了。   而且,会不会吓到沈二爷?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厚脸皮?   此时青棠跟在阮绾身后,看着一前一后隔着一些距离的姑娘和二爷,心生疑惑,又看着自家姑娘懊恼的模样,不由疑惑道:“姑娘,您和二爷怎么了?”   阮绾摇了摇头,并不言语,如今沈二爷就跟在身后,她说太多,反而惹沈二爷多疑。   沈二爷定定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起方才她说的那句话,不像是开玩笑,他还从未想过男女之情,也从未有过喜欢的女子。   阮绾对他说出这句话,让他眉心隐隐作痛,以前除了读书便是读书,如今娶了一个小妻子,除了读书,还有过日子。   沈二爷头一次觉得他遇到了人生难题。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劲,但又很怪异,越是靠近前厅,仆人就越多,见了此场景,免不得会多想。   阮绾叹了一口气,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助沈二爷和二房摆脱大房的控制,至于其他,且看天命吧。   她敛了思绪,远远便看到前厅内坐了不少人,若是她没猜错,这大房早就收到了消息,而三房自然也会跟着,她和沈二爷应该是最后知道的人。   阮绾止了脚步,等着沈二爷走上来,两人一起走向前厅,她低声道:“若我没猜错,应该是昨日我们借出的那辆马车的府里人来了。”   “你知道他们为何人?”沈二爷看了一眼前厅,心里疑惑,毕竟很少会有人找他,如今一看,小姑娘必定是知道什么了。   阮绾笑了笑,答非所问道:“不管是何人,总之是能助我们的人。”   两人到了前厅门口,此时坐在前厅上首的大太太见他们来,装作一副长辈的模样指责道:“恺儿,你怎么这么慢,让客人等了整整两刻钟?”   林氏故意忽略了阮绾,敬茶那日的仇她还记在心里,如今看阮绾哪哪都不顺眼。   “许是您派去的嬷嬷腿脚不便,走了两刻钟才到二房的院子。”阮绾知道大太太故意而为,假如她真的想让他们接待客人,应该派个腿脚轻便的丫鬟才是。   沈二爷看着少女笑意盈盈的模样,真是一点亏也不吃,他淡淡道:“大太太下次若要派腿脚不便的嬷嬷通报消息,请提前半个时辰。”   两人一唱一和,压根不将林氏的刁难放在眼里,阮绾之所以不惧林氏是因为她不依靠大房,大房那点算计,她真看不上。   阮绾樱唇微勾,她懒得不理会大太太,略略扫了一眼厅内,来的人是个梳着螺髻的嬷嬷,身旁跟着昨日那个车夫。   那个车夫也看到了她,朝着她露出感激的目光,阮绾佯装惊讶道:“是你?昨日马车侧翻,你家孩子受了伤,如今没事吧?”   她此言一出,林氏和闵氏微微变了脸色,此时坐在一旁的嬷嬷看了阮绾一眼,知道她是宰相府的二小姐,毕竟宰相府千金低嫁一事,在京都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她朝着阮绾点了点头,笑道:“老身见过少夫人,今日前来,正是为了那夜您将马车借给我家公子一事,老身乃翰林院陈学士家奶嬷嬷,那夜公子得你们相助,才无性命之忧,夫人便派老身来登门拜访。”   阮绾闻言,心下了然,那夜静南世子去的是青楼,静南王府不想让人知道,所以便编了这么一个身份。   前世段秉言将人送回去,从此就成了静南王府的座上宾,虽是如此,但并不得静南王的重视,看来静南王是不喜心机重之人。   所以,她和沈二爷的表现不可太过热烈,权当是一般客人相交便可,左右她也没想着就靠这次让沈二爷彻底脱颖而出,他有才华,总会被注意到的。   阮绾倒是没想到静南王府这个嬷嬷会认识自己,她敛了思绪,笑眯眯道:“真是万幸,我夫君方才还提到贵府公子,如今知道他安然,我们也就放心了。不知嬷嬷贵姓?”   “少夫人客气了,老身免贵姓陈,您若不嫌弃,叫老身陈嬷嬷即可。”陈嬷嬷看着阮绾落落大方的模样,比起这沈府的大太太的做派,可谓是相差极大。   “陈嬷嬷坐下说话,方才您说的那夜之事,借马车的提议是我家夫君提出来的,我不敢贪功呀。”阮绾言罢,自然而然看向沈二爷。   她的目的就是要让陈嬷嬷知道沈二爷这号人,到时候陈嬷嬷会回府向静南王妃回话,静南王妃定然会同静南王提起此事,只要过了一嘴,沈二爷以后就成了静南王世子的恩人,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嬷嬷闻言,继而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二爷,这孩子看着仪表堂堂,挺如青松,瞧着就是个好孩子,她和蔼道:“不知沈二爷在何处高就?”   她话音一落,不待沈二爷回答,此事坐在一旁的林氏忍不住开口道:“陈嬷嬷有所不知,我家这个侄儿如今闲在家中读书,无一官半职,这个孩子犟得很,他的大伯说给他谋个差事,他觉得丢脸,不愿意去。”   阮绾闻言,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这林氏真是想尽一切办法抹黑沈二爷的名声,这大房会有这么好心替沈二爷谋差事?   他们巴不得沈二爷碌碌无为,彻底将二房打压下去,吞了二房的财产吧。   阮绾见不得别人诋毁沈二爷,那可是未来宰相,他们有什么资格诋毁他?   她不由笑道:“大伯母可是记性不好,我记得您的儿子貌似也没差事,怎么不见得大伯父给他谋一份啊?他是看不上,还是没能力啊?”   林氏没想到阮绾会知道大房的事,她当即就冷了脸色,没好气道:“长辈说话,没有你插嘴的份儿,你如今既然嫁进沈家,那就是沈家的媳妇,要遵守沈家的规矩。”   这言下之意就是嘲讽阮绾低嫁还摆着宰相府小姐的谱儿。   在她看来,二房就是一滩烂泥,就算来了一只凤凰又如何?迟早会跌落泥中。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伶牙俐齿的模样,知道她是不会低头的,想到方才那页纸,如今他们算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他身为她丈夫,当着外人,定要妇唱夫随,“伯母慎言,绾绾是我妻,是二房的媳妇,同大房没甚干系,尚且轮不到您来教导。”   林氏被沈二爷气得直接就青了一张脸,阮绾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继而看着陈嬷嬷笑道:“让嬷嬷见笑了,不知如今小公子恢复地如何?”   “多谢姑娘挂怀,多亏沈公子和少夫人借了马车,我家小公子被送回去的及时,并没酿成大错。   我家夫人听马夫提到您和沈二爷,心里无比感激,然而那夜太晚,不好打扰您,所以今日才来,还望您和沈二爷宽宥几分。”陈嬷嬷今日拜访的人是沈家二房,同大房没什么关系,便也懒得应付。   她自然不会将方才的插曲放在心上,她对这种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不过看着这宰相府千金压根不惧林氏,她倒是有几分意外。   阮绾听得陈嬷嬷口中提起“夫人”感激之言,心里稍微有了个底,面上不动声色道:“嬷嬷言重,我和夫君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公子一切平安就好。”   “正是如此。”沈二爷不擅长应付这种事,总之跟着小姑娘的话头便可。   他言罢,看了一眼笑眼弯弯的阮绾,想到她说的话,心里不得不佩服她心思缜密。   眼前这个陈嬷嬷看着衣着华贵,袖角的花纹精致熨帖,而且姿态不卑不亢,自称“老身”,而非“老奴”,瞧着不像是从四品京官家中仆人。   小姑娘昨日没来由问了他可想同静南王府打交道,如今想来,沈二爷凤目微暗,若眼前人真是静南王府的仆人,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阮绾了。   “今日来得急,夫人准备些许当季的鲜果蔬菜,还有刚猎杀的山鸡,都是刚从庄子那处选上来的,还请少夫人笑纳。”陈嬷嬷言罢,示意一旁的车夫将东西提了上来。   阮绾看着眼前的几筐瓜果蔬菜,面上当即染了笑意,水灵灵的,瞧着卖相极好,这可是静南王府果园产的精品果子呢。   以前在宰相府时,她听好友季雅秀提过,听说极为美味,静南王府果然是一股清流,王妃的心思亦是玲珑剔透。   若说送什么珠宝首饰,她还不想收,毕竟到时候若有心人追究,沈家大房的官帽估计会受影响,到时候怪罪到二房头上,反而不美。   她笑得眼睛都没了,软软道:“多谢嬷嬷!那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这果子看着水灵灵的,一定好吃,劳烦你帮我谢谢陈夫人了。”   言罢,她示意青棠着人将瓜果蔬菜搬回去,她才不给大房,大房也不差她这一口吃的。   “老身一定转达,对了,这里还有一封我家夫人给您的帖子。”陈嬷嬷言罢,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阮绾。   阮绾看了一眼信封,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她等的就是写封信,她将其小心收好,笑道:“我和夫君一定赴约去拜会夫人。”   “时辰不早了,还要回去给夫人回话,老身就不打扰你们了。”陈嬷嬷看着眼前少女的脸色不似作伪,眼底是真切的笑意,想起京中的谣言,只能说眼见为实。   林氏在一旁看的干着急,原以为这陈嬷嬷会送什么金银珠宝,或者是绸缎布匹,好歹也是从四品官,怎么出手如此小气?   她只带了几筐果子蔬菜还有一个帖子就将人打发了,这二房的人还笑着接受,着实无脑,还是得她出马。   林氏想到那个帖子,连忙出声道:“陈嬷嬷请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绾绾,你果然垂涎我美色。   绾绾装傻:嗯?有吗?我是那种花痴的人?(滋溜滋溜)   啾咪啾咪   放个基友的文案,感兴趣的宝子可收藏喔~   大女主玄学文《女主她法力无边》by聘衔蝉   文案:   达尔国际学校新来了一名转校生。   不会滑雪,不会马术,还没有钱。   最离谱的是,她居然还与全校最受欢迎的年级长兼学神裴湛形影不离!   全校同学: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搞坚强贫穷小白花这一套戏码来钓凯子啊?   会四国外语三门才艺两种运动以及拥有一个学术方向吗?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明真:……?啊这,可是我是被裴湛的爷爷专门请来保护这个阴气缠身衰仔的啊?   至于外语才艺什么的……请问与鬼沟通、画符、布阵、斗法以及道术研究算吗?   穿书假千金如临大敌:那个被抱错的真千金终于来了!按照原文中的真千金逆袭剧情,她会夺走自己的父母、未婚夫、在学校的地位,甚至所拥有的一切……不行,自己决不能认命!   明真:(静静地看着她蹦跶)啊这……或许你应该知道,我的五弊三缺就应在“少而无父”的“孤”上?   搞慢点搞慢点,没人跟你抢好吧?   -   青山观观主收了个阴气缠身,需要长期保护的俗家弟子。   于是身为玄门新生代第一人的明真,突然被天降大锅。   明真:在?为什么给我找麻烦?   观主擦汗: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期间会送你去全球知名的国际学校读书,学费全免食宿全包,还能一只脚踏入藤校!   这年头干咱们这行的也得重视学历哈,隔壁和尚庙都有清华博士了,我们也不能拉下   明真:……?行吧。   _   裴湛一向对爷爷口中的“阴气缠身”嗤之以鼻——都2020年了,能不能整点科学的东西?   直到第一次见到明真时……她从自己的左肩上徒手捉住了一只婴灵。   婴灵:0 - O   裴湛:!(世界观重组中) 第26章 .她很磨人 ·   陈嬷嬷脚步一顿, 看向林氏,林氏摆着当家主母的做派道:“不如在府中用了晚饭再走如何?我们两府也算是有缘,以后少不得要互相走动, 这一来二往,说不定就成了一家人了。”   她此言一出, 一旁的阮绾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林氏还真敢想,一个六品官的女儿,也想着嫁给当今陛下的侄儿呢?   前世静南王世子就算因为折了一条腿, 再不济人家娶得也是太师的嫡千金,正经的名门贵女,沈千凝与之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笑什么?”林氏并未觉得不对,虽然她的丈夫是六品官, 但嫁一个从四品官的嫡公子,还是勉强能够的,   阮绾看也不看林氏,朝着陈嬷嬷道:“嬷嬷,一路注意安全, 我和二爷还有事, 就不送您了。”   陈嬷嬷笑着点了点头,继看向林氏道:“老身告辞, 夫人的晚饭还是留给别家吧。”   言罢, 不等林氏开口,陈嬷嬷带着车夫离开, 估计也觉得林氏不好应付,走的速度极快, 没一会儿就出了大门。   阮绾收回目光,看向沈二爷道:“二爷,我们回去吧。”   “站住,我让你们走了吗?方才那封信,拿出来给我看看。”林氏看着阮绾坏了她的好事,气得心口一梗,厉声斥道。   “呵,大太太是不是记性不好,这份帖子是陈夫人给我的,并非给你的,您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不怪您,但强取豪夺,就不是一个当家主母的做派了。”阮绾气笑了,她还从未见过林氏这种厚颜无/耻之人,不过细想,她连二房妯娌的嫁妆都敢吞,更别说这份帖子了。   阮绾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刀刀都往林氏的心口扎,林氏气得头脑发痛。   她狠狠道:“你别以为你是宰相的女儿,身份高贵,就这样对待我们沈府,我告诉你,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我今日就是罚你跪祠堂,宰相府也说不得什么!”   “绾绾是我的妻子,你若想管,那去看看大哥的外室罢。”沈二爷眉眼覆着一层冷意,目光冷厉看向林氏,将林氏惊了一跳。   沈二爷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面前动怒,便是林氏都被吓了一跳,心里疑惑沈二平常只闷头读书,怎地通身气势凌人。   男人话音刚落,阮绾突然脸色一便,捂着脑袋朝着沈二爷身上摔去,哼唧道:“二爷,我头痛,我心口也痛,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又要花不少钱了。”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双眼紧闭,小脸煞白,瞧着极为瘆人,一时辨不得真假,也顾不得太多,一把将人抱起,便要离开。   阮绾被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给他暗示呢,不过他力气倒是大,如此轻巧就将她抱起来了。   “你……你少给我装模作样。”林氏看不清阮绾的面色,然看着沈二爷着急的模样,不像是假的,她害怕担责任,有些心虚说道。   阮绾将脸埋在男人怀里,闷声闷气道:“大太太若不信,不如请大夫给我看看?哎呀,我心肝疼,这下又要花不少钱了。”   请大夫不用花钱啊?她又不是扶危救困的,没那么多闲钱,林氏见状,也怕阮绾赖在自己身上,连忙招呼着嬷嬷就离开了。   阮绾看着林氏急急忙忙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就知道,林氏这人掉钱眼里去了,前世为了富贵,连亲生女儿都能往火坑里推。   她以前看话本时,里头描写的极品亲戚一抓一大把,她压根不信有这种人的存在,如今一看,不是没有,是她没遇到过。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笑得没心没肺,知道她是故意装病,现在的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他阴恻恻道:“笑够了?”   阮绾闻言一顿,才发现她还在男人怀里,想到方才男人面露担忧之意,她心里有些甜滋滋的,沈二爷还是挺在意自己的嘛。   “我刚才想提醒你的,但谁知你速度这么快,就把我抱起来啦。”阮绾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小手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   沈二爷看着她一副无赖的模样,眉心又痛了几分,阮绾这小东西是来折他寿的,他凤目微眯,冷声道:“下来。”   “我不,我身子娇弱,头晕脑胀,膝盖还痛,今日你罚我抄书,手也酸得厉害,且你若是把我放下去,林氏肯定会以为我们骗了她,骗人可不是好孩子,对吧,二爷。”阮绾言罢,小手将人抱得更紧了,能被沈二爷抱着回去,何必还要走回去呢。   她生龙活虎,何来娇弱?她就是懒,哪里是什么头晕脑胀,她还真怕林氏不成?   沈二爷看着她大言不惭说出这番话,哭笑不得,他原以为阮绾是个脸皮很薄的人,如今一看,她的小脸堪比城墙。   小姑娘的身子绵软温热,又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就像是一杯热气腾腾的羊奶,引诱着他喝下去。   他看着怀里人稠黑的发丝调皮地落在她白腻的肌肤上,以及落在紧贴在自己心口处的起伏之处,那处绵软无比,好似同他心跳声共振,一声一声,直击他的心底。   小姑娘的眸子清澈见底,无一丝杂质,眼底皆是明媚的笑意,像是晨间的蔷薇花,娇嫩欲滴。   他连忙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僵直了身体道:“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脸皮很厚?”   阮绾闻言一顿,看着男人的耳尖悄悄爬上红晕,理直气壮道:“没有,你是第一个让我厚脸皮的人。”   沈二爷彻底拿阮绾没辙了,小姑娘娇蛮粘人还难缠,她说他是第一个让她如此厚脸皮的人,那段秉言呢?   这般想着,他脑海里浮现出阮绾也这样抱着段秉言那厮撒娇耍赖,笑意盈盈,想起方才她在屋里说的那句话。   他只觉得心口一滞,鬼使神差道:“那段小公子呢?”   “段秉言?他还不配,他给我的感觉,只有恶心,他不配和二爷比。”阮绾一提到段秉言就生理性反感,前世她也不喜欢他,之所以想离开沈二爷,也并非是因为喜欢段秉言,只是她误以为自己喜欢他罢了。   她最后发现自己不喜欢他,为时已晚,她为了活命,为了不被抛弃,所以只能跟他在一起,她其实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   沈二爷看着阮绾眉间的冷意以及眼底的厌恶,好似段秉言是极为肮脏的东西,他心里的郁气莫名消了几分,想到方才她对自己说的话,沉声道:“你就不怕失望么?我若纳妾,你该如何?”   阮绾闻言微愣,她明白沈二爷的意思,虽然她想着搞定沈二爷,但是最主要的目的是弥补自己前世犯下的错误。   假如他真的遇到所爱之人,那她也可以放手啊,阮绾认真看着男人道:“假如我真的喜欢上你,那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喜不喜欢我,其实没有太大关系,虽然会难过,但……”   但这是沈彦恺的选择,她还能阻止他寻找真爱不成?   这样看着她好像很伟大,但并非如此,她从始至终都是自私的,她呆在沈二爷身边,是为了减少前世犯下的罪孽。   她如今之所以想霸王硬上弓,也是因为想给自己找一条后路已,当然这都要看两人有没有缘分,也要看沈二爷愿不愿意。   “你年纪轻轻,看得到倒挺开。”沈二爷看着怀里人,刁蛮无赖还迷糊,看着不过十几岁未经世事的少女,怎么说出的话,颇有些看破红尘之意。   阮绾心里记挂着那封信,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低声道:“先不说这些,我们赶紧回去,方才那封信可重要了!”   沈二爷看着她是真没有下来的打算,无奈摇了摇头,只得将人抱回去。   两人方才诡异又尴尬的氛围消失了,取代之是心知肚明,既然已经明白彼此想要什么,那就大方应对便是。   沈二爷抱着阮绾回了院子,一路上不少仆人向他们投去惊诧的目光。   他们若是没记错,就在刚才,二房的两位主子之间的距离,快比护城河还宽了,怎么如今护城河填土造地了?   阮绾才懒得理会他们,她懒懒地躺在男人怀里,取出方才陈嬷嬷给她的信封,看着男人笑道:“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这位陈嬷嬷是静南王府的人?”沈二爷看着前方,一路上接受了不少注目,总之他这个清心寡欲的名头,今日过后就没了。   “没错,她之所以并未挑明,想必有原因,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邀请我们过府一叙,且只邀请了我们,所以,你要做好认识静南王的准备了。”阮绾一边说着,一边回忆前世段秉言同他提过静南王的事。   两人此时回了院子,青棠正在收拾方才的瓜果蔬菜,看着沈二爷抱着自家姑娘走进来时,惊得手里的果子掉了一地。   她的姑娘,何时这般霸道了,她绝不信二爷主动提出抱自家姑娘回来,一定是自家姑娘坑了二爷。   阮绾正沉浸在思绪中,一抬头便看到青棠眼底的深意,她小脸一红,朝着男人干笑道:“那个,放我下来吧,左右已经回到院子了。”   沈二爷看见她红了脸,知道她这是在丫鬟面前不自在了,他薄唇微勾,轻声道:“不是不想下来么?自然要如你所愿。”   他话音一落,一旁围观的青棠目瞪口呆,她在心里为自家姑娘比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纵横话本情海的姑娘,连搞定男人的方式都如此别致。   “青棠,你……去准备些茶点,我肚子饿了。”阮绾羞得捂着小脸,她如今在丫鬟面前是彻底没面子了。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娇羞的模样,心中愉悦,也不好继续逗她,他将人放了下来,弯腰凑在少女耳旁,沉声道:“下次,可没这么简单。”   “嗯?什么下次?”阮绾没听清,抬头看向男人,一不小心,头顶直接磕在沈二爷的下巴上,便听得一声闷响。   沈二爷的下巴红了一块,阮绾则捂住脑袋,泪眼婆娑看着男人,小嘴微撇,委屈道:“我疼,你疼吗。”   男人伸手揉了揉下巴,有些许痛感,小姑娘果然是折他寿的,他叹了一口气:“进来,上药。”   阮绾跟着男人进了屋内,坐在榻上,一边等着男人找药,一边拆开信封,里头是一份帖子,她细细看了一遍,露出意料之中的笑容。   沈二爷捧着药走来,看着少女红着眼眶,笑着像个小傻子,疑惑道:“怎么?”   “二爷,要去参加马球赛么?”   …………   “姑娘,您在做什么呢?怎地翻起柜子来了?”青棠看着阮绾翻箱倒柜,将从宰相府带来的嫁妆翻得乱七八糟,疑惑问道。   阮绾累的满头大汗,瘫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喝了口水道:“我记得之前有一匹云纹锦缎,放哪里去了?”   青棠微愣,疑惑道:“姑娘要用来作甚,您不是说那匹锦缎是您好不容易从琇芝郡主那里赢来的,您不舍得用么?”   她口中的郡主是阮绾的闺中密友季雅秀,安平王府的小女儿,那匹云纹锦缎,是自家姑娘和郡主打赌赢了得来的,是宫里的贡品,也就那么几匹,极为珍贵。   之前在宰相府,三姑娘看中这匹云纹锦缎,不惜放低身段,求了自家许久,最后宰相夫人还出来劝着让自家姑娘将锦缎给了三姑娘。   自家姑娘说,这是她给自己存的嫁妆,以后要用到自家夫君身上的,宰相夫人方才作罢。   她之前还以为,这匹珍贵的云纹锦缎,自家姑娘是要送给段家公子的,如今一看,好似并非如此。   “嗯,以前是找不到人用,现在找到人了,你帮我一起找找,对了,那些补药也找出来。”阮绾言罢,又开始翻起柜子。   过几日她要和沈二爷去参加马球赛,虽说只是观赛,但好歹要拾掇拾掇一下,沈二爷以前应当不怎么参加这种宴会,就算参加,指不定就坐在角落。   她可不愿意,既然他是她的男人,无论是衣着打扮,亦或是其他,都要成为闪闪发光的男人,她要让京都嘲笑过她的人都看到,沈二爷多么出众。   关键是,沈二爷生得好看,比京都那些世家子弟好上不知多少,她想看看沈二爷碾压那些人。   青棠无可奈何,只得跟着一块找,刚将补药腾了出来,此时便听到自家姑娘惊喜的笑声道:“找到了!”   她闻声看去,便看到阮绾手中捧着一个长木盒子,她笑着摇了摇头,“姑娘,您是打算给谁做衣服?难不成是给二爷么?”   “嗯,过几日我要和他去参加宴会,自然是要好好给他做一身新衣服,二爷平常本就不出门,就算出门,想必也不在意着装的。”阮绾小心翼翼打开木盒子,看着盒中的云纹锦缎,笑着说道。   青棠有些不解,自家姑娘好似在讨好沈二爷,这是为何?   关键是这位沈二爷似乎不怎么喜欢自家姑娘啊,虽说两人如今是睡在同一个屋子,但沈二爷早出晚归,一天三顿饭,偶尔只有晚膳的时候出现,压根是冷落着自家姑娘嘛。   “姑娘,奴婢觉得,二爷对您不太热络,您这般上心,他会不会不领情呢?”青棠还是有些担心,自家姑娘从小就觉得家中人宠爱,有时候费劲心思讨好宰相老爷和夫人,最后还不如三姑娘一个撒娇有用。   如今,她害怕自家姑娘重蹈覆辙,最后反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若真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用在意。   阮绾知道青棠担忧所在,她将云纹锦缎放在一旁,走到妆镜旁,取出测量身形的布条,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其实我知道二爷如今并不喜欢我,但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不定二爷有朝一日就喜欢我了。”   话虽如此说,可阮绾却是没有底气的,她被拒绝太多次了,连家里人都不喜欢她,更别说才和她成亲不久的沈二爷了。   青棠闻言,面露心疼之意,走到阮绾身侧,安慰道:“姑娘,就算二爷不喜欢您,还有奴婢呢,奴婢会陪着您。您这么好,一定会有人喜欢您呢,且还有段……”   她连忙止了声音,差点就将“段小公子”说了出来,如今自家姑娘已经嫁给他人,若继续提其他男人,就是给自家姑娘找事。   “青棠,以后无需再提段秉言,其实我对他并非是喜欢,只不过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罢了,原以为是救命稻草,谁知……”谁知最后反倒成了将她推进深渊中的最可怕的一个人。   如今想想,她真的喜欢过段秉言吗?可能只是因为从小到大,只有段秉言是对她温柔的一个人,毕竟她是被父母嫌弃的孩子,所以她对他,感动多过喜欢。   若说喜欢,应该有,不过,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了,她如今对段秉言语,只有恶心和反感,如果可以,今生他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前世段秉言为了前途,将她迷晕送到别人榻上,今生她也要让他尝尝这等滋味。   “姑娘,奴婢记住了。”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眼底的黯然之意,连忙开口道。   阮绾闻言,敛了心事,笑道:“以后,我们向前看,嫁到沈府也挺好,起码不用再受他们的脸色,也无需担心会被陷害,嫁给二爷,很幸运。”   他是她的恩人,前世替她保留了最后的尊严,起码,是干干净净离开,就冲着这一点,她可以为他付出性命。   青棠微怔,她从未看过自家姑娘会笑的这般真心实意,她郑重点头道:“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奴婢以后会好好伺候您和二爷,只要二爷不辜负您,奴婢就当他是主子。”   “好,你把补药整理出来,去大厨房找一个姓赵的娘子,给她点钱,让她帮忙煮药膳。”阮绾拍了拍青棠的手,从妆奁中取出碎银递给青棠。   青棠接过碎银,看着自家姑娘轻车熟路的模样,像是对沈府的下人极为熟悉,不由开口道:“姑娘,您怎么知道这个赵娘子会帮我们?我们初来乍到,她要是大房那边的人怎么办?”   “她以前是二房的人,看着沈二爷长大的,二房于她有恩,只不过我们毕竟同她不熟,银子到底是要给的,你就说是给二爷准备的药膳,给他补身体用的。”阮绾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前世沈二爷受伤,昏迷在塔时,是这位赵娘子给二爷煮的药。   算是沈府中不了多得的好人了,只不过由于沈二爷母亲去世,所以这位赵娘子便被分去了大厨房,二房原来的婆子丫鬟,也一一被大房安插的人取代了位置。   青棠收好银子,翻看着药材,随口道:“奴婢知晓了,姑娘要给二爷准备什么药膳?二爷整日读书,不如吃一些补脑的?”   阮绾点了点头,指了指两样药材,“嗯,你说的有理,二爷年纪大,定然和十几岁的少年郎不同。”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道:“还有,再准备一道强身健体的药膳,上午喝强身的,晚上喝补脑的,这些也给听禾和父亲的院中送去一份。”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财大气粗的模样,随便一指就是千两金,有些肉疼,她担心的是自家姑娘如此上心,到时候沈二爷压根不买账。   自家姑娘考虑到所有人,唯独将她自己漏掉了,她叹了一声,拿过药材,问道:“姑娘,您自己呢?”   阮绾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青棠会这么问,旋即笑道:“我不需要补什么呀,左右我也不爱吃这些东西。”   “姑娘!您每次都这样,以前在宰相府,您就想着其他人,压根不想自己,如今嫁人了,也应该学会爱自己了。”青棠心疼阮绾,面色严肃说道。   阮绾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对上青棠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将事情安排下去,我去给二爷量一量尺寸。”   她话音一落,此时听到青棠恭敬道:“奴婢见过二爷。”   阮绾闻声看去,对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她有些惊讶道:“二爷,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书房看书么?”   “回来拿点东西,你在做什么?”沈二爷看着乱七八糟的室内,一点落脚之地也无,看着少女白嫩的脸颊上黑乎乎的印子,无奈问道。   阮绾看了一圈,才知道有多乱,面带歉意道:“我以为你晚上才回来,所以就找点东西,你等等我,我将东西移开。”   言罢,她连忙走到沈二爷身侧,想将挡在门口的箱子移开,然箱子太重,她推了好一会儿,箱子纹丝不动。   沈二爷薄唇微抿,看着少女满头大汗的模样,沉声道:“我来。”   阮绾闻言,没来得及松手,男人的手掌就覆了上来,握着她的手,将箱子推到一旁,她身子一僵,整个人一动不动。   男人就站在她身后,她微微后仰,能感受到他宽厚的胸膛,男人身上的冷松香将她包裹其中,让阮绾无处可逃。   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男人的安全感么?   沈二爷并未注意到阮绾的异样,他将箱子推开,便收回手,继去抬下一个箱子,只留下阮绾一个人站傻乎乎站在门口。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呆呆的模样,连忙咳了一声,走到她身侧,饶有深意道:“姑娘,赶紧给二爷量尺寸吧,奴婢先退下了。”   阮绾刚回神,便看到青棠冲着她比了一个“打气”的手势,她连忙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极力压下心底悸动。   “二爷,趁着你有空,我给你量一量尺寸吧,过几日去参加宴会,我打算给你准备新衣服呢。”阮绾取过一旁的布尺,一边朝着男人走去,一遍笑道。   沈二爷闻言,凤目微沉,她是觉得他上不得台面么?   他慢条斯理道:“无功不受禄,难为你费心,不过沈某穿惯了旧衣。”   阮绾看着男人冷冷清清的模样,明明前几日还挺近人情,怎么今日又变冷漠了?不过没关系,她最不差的就是耐心了。   “二爷,你我为夫妻,客气什么,且无功不受禄不用于这个上面的。我要给你做新衣服,也有另一个目的。”阮绾走到男人跟前,仰头看着男人说道。   “何种目的?”沈二爷微微退了一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阮绾靠近时,带着一股香甜的栀子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阮绾看着男人退了一步,眼底笑意更浓,故意又靠近一步,展开手中布尺,围在男人精壮的腰间,笑眯眯道:“因为我想和你穿情侣装呀。话本里说这是只有夫妻才能穿的衣服,看着不同,然却又异曲同工之妙。”   少女此言一处,沈二爷凤目闪过一起讶意,她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对上少女澄澈的眸子,沉吟片刻,方道:“难道不是嫌弃沈某衣着朴素,上不得台面么?”   阮绾闻言微怔,看着男人眼底深意,突然反应过来,他方才冷漠疏离的态度,莫非以为她嫌弃他么?   “怎么会,二爷若是不喜欢,那我们不穿便是,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容易被他人惦记,你是我的男人……夫君呀。”阮绾一边低头记录男人腰围,一边嘟囔道。   少女言语直白,直击沈二爷心底,压根没有其他女子的矜持,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不过半大的孩子,对他这种老男人,自然不会害羞。   沈二爷并未察觉到阮绾这番话,让他原本冷硬的心,软了不少。   他眼底露出几分笑意,轻咳一声道:“小孩子看话本太多,容易变傻。”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二爷怎么老把我当孩子,我是你妻子,就算比你小七岁,也是你的妻子。”阮绾有些气鼓鼓地瞪了一眼男人,嘴上虽然抱怨,可拿着布尺却细心量着男人的手臂。   少女声音娇软甜糯,极为认真,沈二爷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以前习惯了冷漠待人,拒人千里之外。   如今阮绾不打招呼,像只粘人的猫儿一般凑了上来,一副小无赖模样,且笑起来软绵绵的,他到不知如何推开她。   沈二爷躲不开阮绾,干脆就不躲了,任由少女对他上下其手,他语重心长道:“若不是我,你如今要嫁的人,应当是段小公子了,他对你言,才是合适的丈夫。”   阮绾量好手臂,将布尺围住男人脖颈,往自己面前一拉,看着男人,笑意盈盈道:“二爷,我不喜欢他,我如今嫁给你,就只打算一心一意和你过日子,二爷说这种话,我只当是你吃味了。”   少女眼波脉脉,含着盈盈水汽,娇靥如雪,琼鼻檀口,呵气如兰,笑眼弯弯看着他,专注又温柔。   沈二爷能透过少女瞳孔,看到倒影中的他自己,他的身影在少女那水汪汪的眸子中,变得极小。   沈二爷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停留在他人眼中,没有嘲讽,亦无冷漠。   他只觉得心尖一痒,连忙移开目光,沉声道:“是我失言。”   阮绾看着男人躲闪的模样,以及耳尖泛着的红意,想起话本里提起的,要趁热打铁,继又凑近男人耳边,软软笑道:“二爷,我懂得东西比孩子还多呢,二爷若不信,不如试一试?”   少女喷洒的热气萦绕在男人耳边,沈二爷身子一僵,几乎是一瞬间,将少女推开,低声道:“你看着来便可,我还有事,先行离开。”   言罢,沈二爷迈着大步便出了屋子,匆匆离开,阮绾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不过是逗一逗他罢了。   沈二爷,还真是个纯情的男人啊。   ……   晨间,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屋外还是雾蒙蒙的一片,挂在廊间的灯笼,晕出暖黄的光,落在浓雾中,蔓延至屋内。   此时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声,沈二爷已经醒了,因来年春天有科举,他日日皆是这个时候起床温习。   以前他睡在书房,原不用来回折腾,然如今娶妻,自然是要兼顾妻子,毕竟是因为冲喜嫁他,虽不过是幌子,但阮绾并非旁人。   沈二爷刚将床榻整理好,此时内室传来了少女娇软的嘤咛声,他身子一顿,便听得少女带着睡意的嗓音道:“二爷,您醒了吗?”   他闻言一顿,以为吵醒了阮绾,沉声应道:“醒了,你继续睡罢。”   此时正在内室的阮绾听得男人声音,清醒了几分,艰难地从床上起身,一边穿鞋,一边急急道:“二爷等等……啊!”   还不待她说完,因为太过着急,脚下不稳,整个人便摔在地上,沈二爷听得少女惊呼声,进来一看,便看到少女摔在地上,皱着眉头揉着膝盖。   他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想起自家妹妹两三岁走路时的场景,这宰相府的千金,怎么如此笨?连下床都能摔?   阮绾在他面前,已经摔了两三次了,虽这么说,沈二爷揉了揉眉心,还是走到少女身旁蹲下身,无奈道:“可能起身?”   “我试试看,应该没事。”阮绾言罢,咬了咬牙,撑着榻沿就要起来,谁知膝盖旧疾加新伤,她如今的确是无力站起来了。   她看着男人淡漠的目光,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他应该扶她起身,不过细细一想,沈二爷性子冷淡,平常压根不喜与他人打交道。   要让他自己发现这些,是需要时间的,阮绾脑海里闪过话本的内容,故意脚下一歪,朝着男人的方向摔去,急急道:“哎呀,我脚好疼,走不动路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突然摔向自己的方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少女抱了个满怀,等他回神时,阮绾已经皱着眉头看着他。   少女衣着单薄,宛若晨间含苞待放的蔷薇,花瓣颤巍巍的,花香弥漫,他只觉得鼻间尽是甜腻的少女甜香,躲不开。   “二爷,人家脚扭伤了。”阮绾伸出小手抓着男人的衣袖,羞答答看着男人,指了指她的脚腕。   “我看看。”沈二爷稍微屏了呼吸,除去心里杂念,并不知道阮心里的小算盘,他一把将人抱起,走向外室。   阮绾被男人抱在怀里,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但她能感受到安全感,这是从小到大,她从未有过的安心。   “二爷,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阮绾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仰头看着男人,小心翼翼问道。   “并未,你如今是我妻,这些事,我理应负责。”沈二爷凤目微敛,看了一眼阮绾,少女整个人玲珑娇小,他抱着她时,只觉得像是抱着一个孩子。   言罢,他将人放在罗汉床上,半蹲在一旁,伸手抚上少女的脚腕,用力揉了揉,看向少女道:“痛么?”   “痛,还有一些麻麻的。”阮绾呆呆点了点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碰她的脚,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不过男人力度适中,大掌温和。   沈二爷看着少女憨憨的模样,只当她是被吓到,毕竟是宰相府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身子娇贵,细皮嫩肉,想必是痛的。   “得罪了。”言罢,他褪去少女的袜子,清瘦宽大的手掌将少女的玉足握在掌中,小小的一只,差不多有他半个手掌大,脚趾盖犹如玉珠,泛着淡淡的粉,细腻纤细。   沈二爷还从未见过这般小巧的玉足,白里透粉,像是供人赏看的宝物,他捏了捏少女的脚掌,沉声道:“此处可痛?”   阮绾被人捏着着脚丫子,只觉得心里一痒,下意识蜷缩了脚趾头,忍不住笑道:“有点痒,那处不痛,就是方才脚腕痛。”   沈二爷听得少女笑声,看着掌中玉足微微蜷缩,犹如粉珍珠的脚趾划过他掌心,有一种微妙感自他心底攀起。   他微微仰头,看向笑眼弯弯的阮绾,此时她樱唇微勾,眸子盛满碎星,璀璨无比,眼角眉梢,勾出少女天真娇媚。   他心里莫名涌生一股燥热感,少女甜香,此刻勾人得紧。   他看着她眉间的丝丝稚气,猛然想起,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连忙正了脸色,“所幸并未伤到骨头,我让丫鬟来帮你上药。”   言罢,沈二爷将少女玉足小心放在榻上,起身就要朝着外头走去。   阮绾看着男人的动作,以为他介意如此,一把拉住男人的衣袖,着急解释道:“二爷,我并非把你当做下人使唤,只是……只是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碰过我的脚,所以下意识就……就如此了。”   “你想多了,我并非介意此事,你我并非真正夫妻,这等亲昵之举,我来并不合适。”沈二爷微微侧身,对上少女着急的目光,下意识摩挲腕间玉珠,淡淡说道。   阮绾微微一愣,看着男人君子般的端正做派,知道他是真把那份交易记在心里了,他一直将她当做交易盟友。   “可我愿意,我就想你帮我涂药,其他人……其他人一碰我,我就会踢他们,可你不会。”阮绾心里着急,厚着脸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沈二爷闻言,指尖动作一顿,眸色微暗,他看着少女娇纵的模样,慢条斯理道:“成亲那夜,你踢了沈某一脚,如今此处,还青黑一片,沈某,不敢冒犯。”   他又故意拿话刺她!然的确是她做错了,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话本里说了,撒娇的女人最好命!   “二爷,我知道错了,二爷帮帮我嘛。”阮绾拉了拉男人的衣袖,眨巴着眼睛,朝着男人撒娇。   她话音一落,眼睛就被男人捂住了,她正疑惑,便听得男人低沉的嗓音道:“书里说,眼睛眨太快,不好。”   真是不解风情的老男人!   阮绾伸出小手扒拉着男人的手掌,嘟囔道:“二爷就是不喜欢我嘛,何必拿这种说辞来搪塞我,既然不给我涂药,那自己来就是。”   少女小手软绵绵的,犹如轻飘飘的羽毛一般覆在他手背上,沈二爷听着少女埋怨,察觉到她不开心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少女一瘸一拐站起来,打算去找药,时不时还抹眼角,瞧着像是极为委屈。   阮绾还小,他多点耐心也可,且,照顾孩子已,何以见得就是喜欢?   思于此,他叹了一声道:“罢了,我来。”   阮绾闻言,便看到男人走到妆奁旁找药,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不由笑眯了眼,原来苦肉计真的有用,沈二爷就是一个别扭的面冷心热的男人嘛。   “二爷,过几日参加马球赛,你要不要上场试一试?我听闻你打马球可厉害了。”阮绾坐在罗汉床上,笑着问道。   沈二爷闻言,手中动作一顿,少女如何知道他会打马球?这件事除了顾逸明之外,无人知晓,顾逸明压根没见过阮绾。   “我不会。”他不动声色应道,拿了一瓶药膏,朝着少女走去。   阮绾闻言微愣,沈二爷似乎不是很愿意谈及这个话题,她有些气馁,然不死心又道:“是么?我听别人说,二爷打马球最是厉害,若你去参加比赛,定能夺得第一。   沈二爷对上少女澄澈的眸子,她好似很想看他打马球,目的为何?   他坐在一旁,极为自然握住少女的脚踝,淡淡道:“谁告诉你,我会打马球?”   阮绾没想到沈二爷会问她这个问题,这件事是她前世偷听他们谈话时,顾逸明所说,然今生她还从未见过顾逸明。   不过沈二爷既然会打马球,自然是沈府之人都知道,她沉吟片刻,摸了摸鼻子,笑道:“自然是听禾告诉我的,她说二爷很厉害,所以我想,二爷若能参加比赛,一定比其他人强。”   小姑娘一本正经说着谎话,她以为他好糊弄么?沈二爷并不言明,是又道:“嗯,那你为何希望我去?”   “二爷也知马球赛是静南王爷组织的一次比赛,虽然是供世家子弟玩乐,但真正目的还是挑选人才组建一只马赛队,若二爷能参加,一举夺魁,王爷一定能注意到你。”阮绾言罢,觉得自己有些多管闲事,可她想帮他。   虽然就算沈二爷没有她的帮助,最后也能杀破重围,成为新朝宰相,但一路上估计要吃不少苦,更重要的是,会被段秉言陷害。   她不能坐视不理,这也是她能补偿他的方式。   沈二爷闻言,凤目微暗,并不言语,少女此言听着是为他着想,若能得静南王赏识,至于仕途之路便会坦荡。   然她呢,她帮他,是为什么?荣华富贵?亦或是,真的想要自由,与他和离,从同段秉言远走高飞?   阮绾看着男人为自己涂药,并不说话,模样专注,沈二爷多疑敏感,自然不会轻易应允她的话。   她不由靠近了几分,凑在男人身侧,低声道:“二爷,我知道你不信我,也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我真的是为了你着想,我没有想着害你。”   少女突然凑近,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又钻进他鼻间,如影随形,压根躲闪不及,她还真是个缠人的小孩。   沈二爷身子微微后退几分,看向少女,沉声道:“你帮我,目的为何?”   阮绾仰头看着男人,对上男人眼底的探究之意,不得不说,沈二爷真的很高,阮绾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脖子酸痛。   她揉了揉脖子,心里有些无奈,沈二爷还真是谨慎,旁人如何能糊弄他?   她垂下眸子,看着男人即便是质疑自己的话,手中的动作却未停,从未有人,会这般温柔为她涂药。   “二爷,我嫁给你,以前的确是不愿,可如今我愿意了,你是我夫君,我只想你好好的,也许你会怀疑我是不是抱有其他目的,我可以保证,真没有。”阮绾言罢,看向男人,其实她真正的目的,不过是想弥补曾经的错误罢了。   可这一些,都不能同沈二爷坦白,若她说了,指不定沈二爷当场就将她扔出门去。   少女信誓旦旦,眼底露出恳切真诚之意,像是害怕他误会,小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袖,沈二爷一时竟也觉得,是他多虑了。   “好,若能上场,我可以去,只不过,下次再也不可说谎。”沈二爷知道若是不应,阮绾总能从她的话本中找到无数种撒娇的方法,他应付不来,这样缠人的丫头。   阮绾闻言,笑着点头,然又疑惑道:“二爷,我并未说谎呀,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   她不过是隐藏了一点点小秘密已,对沈二爷来说,不知道是最好的,当然,她其实也怕被他抛弃,既然如此,就没说的必要。   沈二爷看着少女笑眯眯的模样,像是得到小鱼干的猫儿,他揉着脚腕的力度猛然加大,冷冷道:“我会打马球一事,听禾并不知。”   阮绾微愣,还不待她反应,只觉得脚腕一阵痛意,她连忙伸手抓着男人手,软软道:“二爷,你力气太大了,这里痛呢。”   不等沈二爷开口,阮绾又心虚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就是觉得二爷一定会打马球,所以才……才故意这么说的,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沈二爷并未听清少女的话,他的注意力在她的手上,她的手真小,又软绵绵的,白中透粉,肌肤胜雪,能看到她手背的细小的血管。   “二爷……二爷?”阮绾看着男人专注的模样,像是并未听进自己的话,叫了好几声,他也没有反应。   阮绾看着男人放开自己的脚腕,她以为他生气了,连忙伸手反握男人的手掌,小心翼翼道:“二爷,怎么啦?”   少女的指尖,划过他掌心,沈二爷心尖泛起一股痒意,不等他反应,少女又握住了他的手。   他不由自主,装作无意将少女的小手裹在掌中,果然,像是一点骨头也无,她这般脆弱,胆子如此大试探他,不怕受伤么?   “没事,只是在想,应该去温习了。”沈二爷口是心非,明明他,更好奇少女的小手。   阮绾点了点头,并未怀疑男人所言,她冷不丁瞥到桌上的沙漏钟,突然想起,自己让青棠准备了晚膳。   “二爷,喝了药膳再去吧,我昨日让青棠准备了补脑的药膳,二爷整日读书,要补一补。”   “对了,还有晚上的药膳,具有强身健体的效用,二爷一定要记得吃呀。”   “还有我方才给你量了尺寸,等明日我就让人准备,二爷身材高大,芝兰玉树,穿什么都好看。”   少女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一般说着话,沈二爷看着她开开合合的檀口,心里微动。   他原本最不喜欢他人话多,可如今他发现,话多热闹,习惯了热闹,如何再能习惯冷清呢。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心动,叫做习惯了热闹,如何再次回归冷清呢?   献上万字肥章,评论当天掉落小红包喔~ 第27章   夏日而立, 日光炎炎,微风中带了几分燥热感,拂过院内的石榴树, 树影婆娑,花影茂密, 像一团火熊熊燃烧而去, 余下空气中淡淡花香,悠长怡人。   阮绾站在廊间,身着雾白云纹齐胸襦裙, 微风吹拂时,隐隐可见玲珑曲线,手臂上搭着朱红披帛,垂下地上,几乎同落在地上的石榴花混为一体。   她温柔凝视着怀里的花儿, 等着正在里头换衣服的沈二爷,今日应静南王府的邀约,要去别庄参加打马球的比赛。   以往这种活动她是不会去的,可如今不同了,这种活动看着是竞技, 实则是社交, 她记得前世有这场比赛,不过她并未参加, 更别论沈二爷了。   静南王从那时打马球的贵家公子中选了十几人, 组成了一只马球队伍,整日便由静南王带着打球, 然而实则却是将他们选为幕僚。   所以,这次马球赛, 沈二爷不仅要去,更要上场,假如得了静南王的青眼,沈二爷以后的路才会越走越宽畅。   阮绾正沉浸在思绪中,此时沈二爷已经换好衣服,一出门便看到少女站于石榴树下,在红火的花团之中,像是一只勾人的花精,眉眼生媚,粉唇含娇。   男人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此种美好烂漫的场景,他还是头一次见,不由看出了神。   阮绾一抬眼,看着男人端正清雅,犹如高山青松,便弯了眉眼,笑道:“你穿这身,果然好看。”   男人身着云白色长袍,玉冠束起头发,显得身材越发高大,宽肩窄腰,芝兰玉树,他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则把捻着玉珠,隐约可见能见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   沈二爷若是不笑便显得极为冷淡,脸廓棱角分明,锋气凛凛,慵懒中隐隐又透着桀骜不驯之气,让人不敢直视。   眉间像是远山常年弥漫的白雾,某种平静如水,凤目微挑,藏着半世光景,薄唇微抿,无多少血色,端一看去,真是风光霁月,清冷矜贵的世家公子。   他闻言,凤目冷意散去,抬步朝着少女走去,走到她面前,沉声道:“头一次穿这般颜色,总觉不自在。”   沈二爷的言下之意并非颜色不合适,而是此等布料,他是头一回接触,穿着感觉有些不习惯,加之他极少参加这种比赛,倒是让他束手束脚了几分。   阮绾看出男人心里所想,沈二爷虽然是才子,但在为人处世上,缺少同豪门贵族相处的经验,这也是前世他虽为宰相,但不喜与世家氏族结交的原因。   “今日的场合不算正式,二爷随心而为,假如二爷想谋取名利,那就要有所牺牲,二爷不用担心我,你只用想着,今日有没有值得交往之人。”阮绾伸出小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   沈二爷垂首望着少女,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她眼底露出真诚的笑意,她倒是不嫌弃他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老男人,他薄唇微勾道:“多谢。”   “我们快走吧,听禾还在门口等着我们呢。”阮绾言罢,拉着男人就朝着沈府大门走去。   此时风来,石榴花团晃荡,花瓣随风而落,落在两人发间,肩膀处,沈二爷看着石榴花瓣悠悠落在少女发间,继而又顺着少女鹅颈而下,落在她白腻的肩处,像是一枚朱砂痣。   男人看着少女灵动的曲线,指尖微动,心里不知为何蔓延一股痒意,这般想着,伸手将少女肩处的花瓣取下,犹豫半晌,最后藏于怀中。   阮绾并不知男人举动,她如今满心里想着沈二爷能在此次的马球比赛中大放异彩。   两人到了门口,便看到沈听禾已经等在那处了,一旁还站着大房的沈千凝,还有三房的沈墨雨,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是去参加比赛,倒像是去想看对象的。   阮绾见状,不由冷笑一声,林氏这是打算逼她将两人都带去参加马球比赛,她以为她这样做,自己会顾全颜面,将她们都带去?   “哥哥,嫂嫂,你们来啦!”沈听禾看着哥哥嫂嫂犹如一对璧人朝她走来,不知是不是巧合,两人穿的衣裳,从颜色到样式相互应和,一模一样,一看便知是夫妻。   “让你久等了,你先上马车等我。”阮绾伸手捏了捏沈听禾的小脸,将怀里的石榴花递给她,笑道。   沈听禾闻言疑惑,正要开口,朝看到自家哥哥含着冷意的目光,连忙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此时沈千凝和沈墨雨见状,两人对视一眼,也要跟着上马车,阮绾朝着身后示意一眼,兴文便挡住了两人。   “你什么意思,一个奴才也敢拦着本小姐?”沈千凝变了脸色,指着兴文骂道。   阮绾见状,冷笑道:“我直话直说,今日你们去不了,我也不会带你们一起去,因为我嫌麻烦,你们若恬不知耻跟着去了,没有帖子也进不了人家大门。”   “阮绾,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去,你以为你真的可以阻拦我们?”沈千凝没想到阮绾会这么直接说出这番话,她到底是小看了她的脸皮。   阮绾懒懒看了阮绾一眼,不耐烦道:“就凭人家只邀请我们二房,你要是想去,就跟在后面,到时就说你们是厚颜无/耻跟来的,求让他们放你们进去,我觉得这样也行呢。”   若沈千凝和沈墨雨是知书达理的闺中少女,像听禾一般懂事,那她一定带去,然而前世的前车之鉴,让她觉得恶心丢人。   她不是没带过这两人参加宴会,沈千凝为了一个男人同别家贵女大打出手,三房那个则是学了她母亲的招数,为了攀附权贵,连别人丈夫都敢明目张胆勾引。   前世让她的颜面尽失,以至于后来京中没人愿意邀请沈府的人参加宴会,她巴不得自己找个地缝住下。   沈千凝被气得没法,朝着一旁沉默的沈墨雨看了一眼,沈墨雨没法,她不了解阮绾,只得柔柔道:“嫂嫂,我们从未参加过马球比赛,只是想去长长见识而已,既然嫂嫂不同意,那也没关系的。”   沈千凝闻言,不可思议看着沈墨雨,正要开口,就被沈墨雨一个眼神制止了,她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沈墨雨的用意。   以退为进,沈墨雨是想让阮绾心生愧疚,毕竟是家中的姐妹,阮绾自然是沈家的媳妇,就要同气连枝,阮绾若想博得一个好名声,不会拒绝他们的。   可她不了解阮绾,阮绾是死过一次的人,相比于名声,她更在意自己的心情,她笑道:“哦,行,那你们就呆在家里吧。”   言罢,她冷冷看了一眼两人,转身离开,此时沈墨雨愣在原地,她心里不甘,咬了咬唇,看向沈二爷道:“堂哥,嫂嫂不同意,那你呢?你是一家之主,难道也……”   沈二爷闻言微顿,侧头看向小姑娘,冷冷道:“这不归我管。”   阮绾之所以做的如此决绝,是有她自己思量的,沈家二房不可能一直仰人鼻息而活,既然她重生了,那就必须要有所变化。   她只想对沈二爷一家负责,沈府其他人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她拉了拉男人的袖子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沈二爷点了点头,扶着小姑娘上了马车,他朝着身后的兴文低语吩咐了几句,小姑娘苦心经营,总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他冷冷看了一眼沈府,翻身上马。   一行人往静南王府的别庄而去,此时沈听禾满眼都是光看着阮绾,兴奋道:“嫂嫂,你太厉害了!沈千凝以前可从没这样低声下气过,这次有求于您,所以才这般伏低做小,我还担心您真要带上她们。”   阮绾伸手点了点沈听禾的眉心,叹道:“傻姑娘,以后她若欺负你,你要告诉我,也要学会反抗,她从你那里拿走不少母亲的东西吧?”   “伯母说都是一家人,哥哥替我护着不少,可有时候他们总是私底下来找我,让我借给她们,所以我……”沈听禾声音越来越小,她何尝不知要反抗,可二房势弱,沈千凝总说让自己不听话,大伯父就会断了哥哥的前途,她只能忍气吞声。   阮绾自然知道沈听禾顾虑什么,沈二老爷虽然没有正经工作,但好在有沈二爷母亲的陪嫁铺子庄子,倒也衣食无忧,只不过想往上走,难上加难,还有大房压在上头。   “以后有我在,你无须害怕,既然你叫我一声嫂嫂,那我定要当得起你这份心意。”阮绾看着少女满是稚气的眉眼,想起前世她的下场,万幸自己重生。   沈听禾闻言,心里无比感动,她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对自己这么尽心的人,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嫂嫂,你真好,以后若哥哥欺负你,你一定要和我说。”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沈听禾低声说了一句话,两人笑作一团,此时在前头骑马的沈二爷只觉得背后发毛,便听到马车里头传来少女清脆的笑声,伴随着车轮滚滚,落了一路。   男人闻声,想起方才站在石榴花团下的眉眼弯弯的少女,他突然觉得前途之路也不是那么坎坷。   一行人行了两刻钟,终于到了举行打马球比赛的围场,周围停了不少马车,不少世家公子和少女已经到了。   沈二爷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周围,走向马车,沉声道:“到了,下来罢。”   阮绾原本有些犯困,听得声音,应了一声,同沈听禾下了马车,青棠和沈听禾的丫鬟云霞拎着东西跟在身后,一行人朝着围场走去。   “嫂嫂,这里好大啊,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大的围场呢。”沈听禾放眼看去,看着围场内彩旗飘飘,有人骑着高头大马正在打马球,激动说道。   阮绾点了点头,毕竟是皇家围场,专门供世家公子打马球踢蹴鞠的地方,自然是要大一些,不过她前世不喜欢此处,不少人喜欢看她这个高门女低嫁的笑话。   她思于此,看向一旁的沈二爷,笑道:“二爷,我带着妹妹去拜访夫人,你去男宾那处吧。”   沈二爷垂首看向阮绾,今日少女犹如枝头明媚的蔷薇,天真美好,他有些舍不得将这幅美景显于人前,他嗓音低沉道:“风大,带着披风。”   话音一落,一阵微风将两人的发丝吹起,不骄不躁,徐徐吹来,阮绾心里疑惑,然而看着男人不容分说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   几人进了围场,便要分开,男左女右,座位不在一起,阮绾牵着沈听禾的手正要离开,又像是想起什么,她示意青棠看好沈听禾,牵着男人的手走到一旁。   “我同你说的你要记住了。还有,今日……今日女眷众多,你要注意安全。”阮绾轻咳一声,醉翁之意不在酒道。   沈二爷闻言微顿,凤目含着一丝疑惑之意,以为少女是害怕他被人陷害,他温和道:“你放心,我不会着他人的算计。”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是我夫君,那就不能同其他女子眉来眼去,不然我看到,真的会生气的。”言罢,不待男人反应,阮绾不敢看男人眼睛,转身拉着沈听禾快步离开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薄唇微勾,凤目染了笑意,正要离开,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道:“沈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之后~   绾绾:二爷,你抽屉里为何会有石榴花瓣,看着像是放了许久,不会是哪个小姑娘送给你的花吧?   沈二爷(老脸一红):不是。(是我偷偷摸摸藏起来的) 第28章   沈二爷闻言转身, 便看到段秉言站在身后,身旁还跟着一个少女,他冷冷看了一眼两人, 并未理会,径直朝着看台走去。   段秉言没想到沈二爷会如此反应, 他一想到方才沈二爷和阮绾亲昵的模样, 就觉得好似吞了一枚钉子,梗在心里。   他定定看着沈彦恺,冷笑道:“沈兄怎么着急走, 都是一家人,连聊聊天都不行了么?”   沈二爷虽不曾同段秉言相处过,然而他一看到段秉言,脑海中就浮现“阴沟臭虫”一词,着实难以面对这张脸。   他淡淡道:“段公子姓段, 沈某姓沈,便是将祖宗搬出来,不是一家人。”   “绾绾是我表妹,既然嫁给你,那你就是我妹夫, 怎么不是一家人?绾绾没告诉你, 她最喜欢我这个表哥么?”段秉言对沈二爷除了厌恶,还有轻视, 他从始至终认为, 沈二爷抢走了他的女人。   沈二爷静静看着段秉言,想起那日少女对他说过的话, 薄唇轻启:“那日绾绾同我说,她对你只有恶心可言, 还望段公子莫拿着我妻子的名头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话音一落,段秉言脸色微变,看着沈二爷眼底的不屑之意,心里戾气翻涌,然而仔细一想,他最了解阮绾的性子,她就算说这种话,必定是在气头上。   此时站在一旁的阮盈打断两人谈话,柔柔笑道:“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的性子,上次你弄坏她最喜欢的人偶,她不说一辈子不见你么?可最后你买了她最喜欢的玲珑八宝盒哄她,还不是将她哄回来了?”   言罢,阮盈有意无意扫了沈二爷一眼,男人温润如玉,儒雅清冷,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只可惜,地位卑贱,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阮绾嫁给这样一个男人,这辈子算是毁了,原本她想放过她的,可表哥却一直记着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心硬了。   “你不说这事情我还忘了,以前我们还一起去了郊外别庄,那次她和我争吵,迷路了,最后还是我背着她回来”段秉言一顿,继而看向沈二爷,“绾绾的性子娇纵,不知沈二爷可能习惯?”   沈二爷并不言语,他目光沉沉往女眷看台望了一眼,小姑娘让他别理会段秉言,他就算心中存疑,应问她。   “段公子若想回忆往昔,沈某不奉陪,绾绾今日特地嘱咐我,见狗绕道,我忘了这事,告辞。”沈二爷眉间凝着寒意,看不看两人,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段秉言挡住他的去路,故意道:“沈二爷平常除了读书,就是去艺坊,你以为沾了绾绾的光来此处参加马球赛,就能大放异彩吗?”   沈二爷闻言,止了脚步,他看着比他小了几岁的少年,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是如今京都炙手可热的贵公子,然而这种人的品行,却同他出身不符,   阮绾有一句话说的对,段秉言不配。   “段公子出身世家,来此处是为了结交权贵,还是相看人家?”沈二爷不紧不慢说道。   段秉言被沈二爷故作清高的做派气得脸色铁青,他冷笑道:“我来此处同你无关,我想告诉你的是,绾绾喜欢的人是我,她对你不过三分钟热度,喜欢你的皮囊罢了,你真以为凭你的出身,能给她带去幸福?”   “段公子不必激动,天气热,容易上火。”沈二爷看着少年人气急败坏的模样,慢条斯理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段秉言看着沈彦恺的背影,面色阴沉,他紧紧握着拳头,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暴打一顿。   此时站在一旁的阮盈见状,连忙伸出小手拉住段秉言的手,耐心道:“表哥,不必着急,今日马球比赛,总有机会对付沈彦恺这个病秧子的。”   段秉言闻言,转身看着少女娇娇笑颜,心里怒意消了几分,他不能太过心急,只要能离间沈二爷和阮绾的关系,算是达到了目的。   而且,今日马球比赛,等会儿自由组队,沈彦恺一定不会想到,他会被安排上场,只要沈彦恺上场,自己就能狠狠收拾他一顿。   毕竟,丧命马下的人,数不胜数,只要一切做得不留痕迹,任谁查不到他们头上。   他看向阮盈,伸手捏了捏少女的脸蛋,温柔道:“盈盈,今日辛苦你了,谢谢你为我安排的一切。还有你姐姐那边,就劳烦你替我多说几句好话。”   “言哥哥不必见外,马球比赛快开始了,你快过去吧。”阮盈看着少年俊郎的笑容,忍不住红了脸,低下头害羞道。   段秉言看着少女欲语还休的模样,心里一荡,然而心里记着阮绾,连忙敛了心思,抬步离开。   阮盈待男人离开后,才抬起头,眼中的害羞之意被冷意取代,她看着段秉言离开的方向,眼底露出几分痴迷之意,低声道:“言哥哥,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   此时的阮绾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看着围场里头策马奔腾的少年少女,春光明媚,微风和煦,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嫂嫂,这里的人好多呢,不知我们的位置在何处?”沈听禾看着周围热闹的场景,言语之中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意。   阮绾环视四周,发现女眷都围在不远处,笑声阵阵,想必那处就是静南王妃的位置了,这世家贵女夫人来这马球比赛,自然不是为了打球,而是为了结识人脉。   她收回目光,拍了拍沈听禾的手,低声道:“听禾,我们现在要去拜访静南王妃,你见了她,按照礼数行礼即可,王妃问什么你答什么,切记不要太过冒头,可明白?”   “嗯嗯,我知道了,嫂嫂放心,我绝不会给你惹麻烦。”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眼底的肃意,敛了笑容,郑重应道。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便带着沈听禾往静南王妃那处走去,此时有两个丫鬟坐在看台旁边,负责通报宾客。   她将帖子交给其中一个身着粉裙的丫鬟,那粉裙丫鬟扫了帖子一眼就变了脸色,起身朝着阮绾行了一礼,恭敬道:“沈夫人请跟着奴婢来。”   阮绾见状,有些意外,然而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便跟了上去,此时有不少人注意到她,纷纷投以目光,其中有打量有好奇,然而更多是幸灾乐祸和不屑。   人群中有道低低的声音道:“她怎么来了?不会是厚着脸皮来的吧?”   “谁知道呢,可能是跟着阮三姑娘一起来的,借着宰相府的名头呗,不然就凭她如今的身份,怕是连此处的大门都进不来。”   “脸皮厚算是本事,要换做我嫁给那种人,我可不会出门,丢死人了。”   “听闻今日段小公子来了,她不会是宠着人家来的吧?若是这样,脸皮可就厚如城墙了……”   众人议论纷纷,言语犀利直接,不给阮绾留半分颜面,声音不大不小,外场人都能听见,然而没有一个人为阮绾说话。   阮绾压根不在意,京都最不缺乏捧高踩低的人了,以前在宰相府时,她人缘就不太好,因为她不喜扎人堆,唯一的好友是郡王府的郡主季雅秀,如今不得人缘,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前世她和季雅秀慢慢分道扬镳了,她想了想,自己前世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是不容易,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此时那个粉裙丫鬟带着阮绾进了看台的帐篷内,朝着坐在上首的静南王妃行了一礼,恭敬道:“奴婢见过王妃娘娘,沈府的二少夫人来了。”   丫鬟话音一落,帐内众人闻声皆看向阮绾,靠近静南王妃的世家夫人和小姐,面上显露几分不屑之意,至于其他人,大多是为了看笑话来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众人还是为少女精致的容貌惊讶,都说宰相夫人生了一对好女儿,如今一看,果然如此。   阮绾梳着飞云髻,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眉心点了一枚花钿,衬得眸子灵动清澈,眉眼生娇,玲珑琼鼻,樱唇微勾,少女微微垂首,露出一截细长白嫩的鹅颈,温婉可人,天真烂漫。   只可惜,所嫁非人啊。   当初阮绾和段将军府的小公子成双入对,谁知因为一个娃娃亲,嫁给一个身无官职而且还年长她七岁的男人,这换做是谁,都不愿意。   阮绾将众人投来的目光尽收眼底,她并不觉得什么,这京中人本就是趋利避害,等级分明,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得他人青眼。   她敛了思绪,带着沈听禾走上前,朝着坐在上首的静南王妃行礼道:“妾身携夫妹见过王妃娘娘。”   沈听禾从未参加过这种集会,她一直低着头,紧紧握着拳头,方才那些人说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去了。   她没想到,那些人说话如此难听,她想出声反抗,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自己若是反驳,会给阮绾招惹麻烦。   沈听禾憋着气,眼睛红通通的,阮绾行礼,她跟着行礼,尽量做到礼仪规矩不出差错,让自己不成为别人攻击阮绾的理由。   雍容华贵的静南王妃看着阮绾,她以前见过阮绾一次,不过那个时候,阮绾还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如今再见,已成人妇了。   “不必多礼,你们来这里坐着,陪我说说话。”静南王妃和蔼可亲朝着阮绾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下首的位置。   众人闻言一惊,面面相觑,她们如何想到,这空了许久的地方,竟然是阮绾的位置,方才嘲讽霍阮绾的人,如今面上青一块白一块。   “妾身谢过王妃娘娘,给您添麻烦了。”阮绾笑着行了一礼,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没有巴结之意,不缺恭敬之礼。   静南王妃淡淡扫了一眼众人,她如何不知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她朝着一旁的陈嬷嬷道:“嬷嬷,将我给沈少夫人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陈嬷嬷行了一礼,退了下去,此时众人闻言,眼底皆是惊诧之意,看着阮绾的目光,不似方才的不屑,她们如何得知,静南王妃对她青睐有加。   阮绾带着沈听禾走到位置上坐了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是许久没参加过这种集会了,如今应付起来,竟有些疲倦。   众人一直注意着她,阮绾面色如常,这只是小场面而已啦,前世她同静南王妃打过交道,静南王妃为人温和端庄,是个好人。   她之所以救静南王世子,不仅仅是因为利益,因为静南王妃前世劝过自己,她如今同静南王妃相处,反而比其他夫人自在。   此时坐在静南王妃下首的一个眉心有红痣的夫人笑道:“不知王妃娘娘备了什么东西?”   阮绾闻言看向那个夫人,只觉得眼熟,还不待她多想,便听得那个夫人身后的人道:“是啊,不知我们可有没有份儿呢,娘娘可不许偏心啊。”   “你们急什么,等会儿东西拿上来不就知道了?”静南王妃淡淡笑着,并无不满之意。   其他夫人见状,看向阮绾眼中,多了几分审视之意,只觉得她甚有手段,能得静南王夫人的青睐。   阮绾淡淡扫了一圈众人,她并不在意周围人如何看她,如今重要的是,沈二爷今日是否能得静南王青眼。   就在众人期待之时,便看到陈嬷嬷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头当着两个木盒子,压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纷纷投以目光打量。   陈嬷嬷将托盘放在阮绾面前的矮桌上,便退到一旁,静南王妃看着阮绾,温柔笑道:“打开看看。”   阮绾微愣,笑着点了点头,取过木盒打开,便看到木盒中放了两枚玉佩,一枚玄青一枚朱红,看着和普通玉佩并无不同。   众人见状,眼底露出几分失望之意,有几分嘲讽之意,她们还以为,阮绾会得什么珍贵赏赐呢,不曾想只是两枚烂大街的玉佩罢了。   然而阮绾却不这么想,她温柔抚摸着玉佩,眼底露出欢喜之意,连忙起身朝着王妃行礼道:“妾身谢过王妃娘娘恩赏,这份赏赐,妾身极为喜欢。”   静南王妃笑而不语,摆了摆手,示意阮绾坐下看球,阮绾回到座位上,看着木盒中的玉佩,小心翼翼盖上盒子,交给一旁的青棠收着。   虽然明着只是两枚玉佩,这可不是普通玉佩,静南王和王妃喜欢打马球,所以将京都擅长打马球的世家贵族之人组织起来,编成队伍,王妃则是将喜欢马球的夫人召集在一起,办一些茶会花宴。   这个看着好似是豪门贵族的游戏,众人不曾放在心上,然而他们在以后静南王登基整个过程中,起着非同小可的作用。   这些人每个人手中都有一枚玉佩,男为玄青,女为朱红,算是标志性的徽章。   只要拥有这玉佩,就被王府认可,难道是是因为他们救了世子,所以王妃便准备了这个当做谢礼。   不过这个理由,还是稍微勉强了一些,那些拥有玉佩的人,是要经过层层考核的,他们不过救了静南府世子,怎么就如此轻而易举入会了?   她正出神,沈听禾拉了拉她的袖子,阮绾看去,便看到少女眼眶微红,眼底含着泪珠,低声道:“嫂嫂,对不起,我拖累你了。”   阮绾闻言微愣,想起方才众人的言论,这才反应过来,她连忙安抚道:“傻丫头,你千万别这样想,她们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想离间我们的关系,而且,这些人纯粹吃饱了撑的,别哭。”   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明媚的笑颜,连忙低下头,飞快将眼角泪珠拭去,平复了一下心情,“嫂嫂,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给你争脸面!”   “好孩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安安心心看比赛,呆在我身边即可,明白吗?”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块点心,塞到沈听禾嘴里。   此时只听得围场内传来一声“咚咚咚”地鼓声,便听到一声雄浑粗狂的声音道:“马球比赛,正式开始!”   阮绾看了一眼围场,世家公子分为蓝白两队策马朝着围场冲去,场中烟尘齐飞,众人振臂高呼,可谓是热火朝天。   这马球比赛分为上午下午,上午分男队和女队,下午则是自由组队,一般都是世家公子和闺女组队,虽是为了比赛,实则就是少年少女的互动游戏罢了,总之只要按着规则进行比赛即可。   她不用上场,好好坐着看比赛就是,阮绾慢悠悠倒了杯茶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比赛,好不悠哉。   此时一旁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个娇滴滴的女声道:“你们看,那是陈尚书家的公子!”   这话音一落,阮绾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她抬头看向围场内,一阵烟尘滚滚,压根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不待她多想,一旁又有人打趣道:“陈夫人还坐在此处呢,你稍微收敛一些。”   此时坐在她对面的夫人朝着眉心有红痣的夫人道:“陈公子不过十三岁,如今打马球的技艺如此纯熟,以后想必是个中高手了,陈夫人可是有福了。”   陈尚书的公子?十三岁?为何她总觉得莫名耳熟呢,难不成这前世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阮绾皱着眉头冥思苦想时,便听得沈听禾低声道:“嫂嫂,为何那个人骑的马跑起来怪怪的?”   阮绾顺着沈听禾所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一个少年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瞧着威风凛凛,然而细细一看,能看出那匹马狂甩脑袋,而且马蹄一直抓地,同其他的马匹并不一样。   “你看出了何处不同?”阮绾心里一沉,连忙看向沈听禾,既然沈听禾看出异样,就说明她一定知道这匹马出了什么问题。   沈听禾低声道:“以前哥哥骑的那匹马就是这种症状,马头看似狂甩,实则是抽搐,而马蹄刨着地面,其实是马匹发狂的前兆,最后查出来,那匹马中了一种命为马钱草的毒。   这种毒前期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异样,然而一旦动物被迫运动,加快体内血液流动,他们就会发狂,会疯狂攻击人,直到毒发身亡。”   阮绾看着沈听禾面上的肃意,结合那匹马的征兆,那匹马十有八九是中毒了,她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脑海中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前世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   她面色一变,立马抓住沈听禾的手道:“你能不能看出来,这匹马还有多少时间发狂?”   “嫂嫂,若我猜的没错,估计还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是不知这匹马中毒的程度如何,毒下的越重,这马发狂的时间越快。”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骤变的脸色,心里约摸猜出,这是件大事。   事发突然,阮绾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前世她不在马场,并不知发生何事,只知道尚书府的小公子命丧马下,原本按照那小公子的马术,可以躲开此事。   可不知谁给马匹下了药,马匹一闻到血腥气就发狂了,将那小公子拖行数百米方才停下来,听闻那小公子面目全非。   如今一看,定然是被人下了毒,然而又会是谁下毒呢?无数个疑问在她脑海里闪过,如今最为紧要的是让那匹马停下来。   陈尚书的夫人邓氏,就是坐在她面前眉心有颗红痣的妇人,同静南王妃交好,她若和静南王妃提出此事,应当会有解决的方案。   正当她要起身走向静南王妃时,一旁有人拉住了她,阮绾微顿,一回头便看到了阮盈正笑意盈盈看着自己道:“二姐姐,别来无恙,姐姐这是想去哪儿,这般急匆匆的?”   阮绾一见来人,便沉了脸色,抽出自己的手,淡淡道:“关你何事?”   “二姐姐这话就不对了,我是你妹妹,又受表哥所托,表哥让我照顾姐姐,我若做不到,那岂不是辜负表哥了。”阮盈故意说的大声,有不少人注意着阮绾此处的动静,如今阮盈此言一出,他们又持着看好戏的心态。   阮绾闻言,冷笑一声,看着她这个妹妹,竟不知说些什么,阮盈永远是一脸无辜却做着最恶毒的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   “妹妹如今还在意那件事么?段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他和我并没什么的,你别误会啊,你那般喜欢他,为了他还绝食,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是心里愧疚。”言罢,阮绾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阮盈的肩膀。   阮绾话音一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众人面色变化多端,闺中女子为了情郎绝食,那还真是对自己极狠呐,听说宰相府三小姐温婉贤淑,如今一看,估计并非如此。   阮盈察觉到周围人投来的各异目光,小脸不由一阵滚烫,她不像阮绾那般厚脸皮,压根不将周围人放心上。   阮盈是极要面子的人,她将心里急躁之意压下去,面露悲伤道:“你……二姐姐是不是记错了,明明绝食之人是……”   不待她说完,阮绾就不耐烦打断她道:“好了好了,别在这里演戏了,以前在府里就经常看你哭哭啼啼的,如今我嫁了人,你怎么还是老样子呢?真晦气。”   她本就没时间同她扯皮,阮盈这种人惯会装柔弱惹人怜惜,而且还会委屈地帮着害她的人说话,看着菩萨心肠,实则以退为进,将害她之人彻底击杀。   前世她在阮盈手里吃了不少亏,如今她若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那她就真的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阮盈怔怔看着阮绾,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阮绾冷冷看了她一眼,刻意离她远点儿,从旁边的桌子绕到静南王妃处,低声道:“王妃娘娘,妾身有要禀报。”   静南王妃看着阮绾神神秘秘的模样,便敛了心思,温柔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并非如此,妾身发现……”   阮绾说话说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有个少女指着围场叫道:“你们看陈公子骑着的那匹马!”   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阮绾和阮盈身上,如今闻言,连忙看向围场,便看到少年骑着的那匹高头大马不知为何突然狂躁起来了,毫无目的乱撞,少年被甩来甩去,压根无力同那匹马抗衡,摔下去是迟早的事。   而看台下的邓氏看着自家儿子被困马上,脸色煞白,差点就晕了过去,着急地看着静南王妃,求她找人救自己的儿子,静南王妃连忙示意陈嬷嬷上前查看。   此时看台众人议论纷纷,围场之中早已经乱作一团,世家公子看着发狂的野马,躲在一旁,不敢上前。   阮绾没想到那匹马毒发地如此之快,便看向沈听禾道:“听禾,那匹马如今是什么状态,当初解决的方法是什么?”   “嫂嫂,后来的事情皆由哥哥解决,我并不知……”   阮绾见状,顾不得解释太多,连忙向静南王妃道:“王妃娘娘,不知此处有没有弓箭手,将马匹射杀,如今马匹还未完全发狂,还有补救的可能。”   然而周围声音喧闹,她的声音就算是大,不可能将众人声音掩盖下去,此时静南王妃见状,连忙招人去告知静南王。   “方才你想说的便是这件事么?”静南王妃看着少女面上的担忧之意,柔声问道,   “正是,妾身的夫妹看到那匹马有所异常,便和妾身提了,妾身想着事关人命,便向您禀报。”阮绾叹了一声,如今她无能为力,只能看静南王府如何处置了。   就在众人忧心忡忡时,有人惊讶道:“你们看,有个人骑着马进围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的确,所嫁非人,我夫君是锦鲤!鲤鱼跃龙门,自然就不是人了。   沈二爷:嗯,听着像是夸奖,但总觉得奇怪。 第29章   阮绾闻声看去, 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策马朝着那匹发狂的马而去,手中还拿着一把弓箭,阮绾看清男人的模样, 彻底变了脸色。   “哥哥!嫂嫂,是哥哥骑着马进了围场!”沈听禾自然也认了出来, 朝着阮绾看去, 眼底皆是惊忧之意。   “别急,二爷既然处理过类似的事情,想必一定会有方法应对, 我们且等着看看。”这件事亦在她的意料之外,想起男人寡淡疏离的目光,明明看着是冷漠的人,实则并非如此。   众人听得声音皆看向阮绾,她们如何能想到, 阮绾那个寒门夫君竟有如此胆量,且不说他能不能制服那匹发狂的马,就算制服了,最后怕是也上的不轻啊。   毕竟是个病秧子,不过众人亦是惊奇, 明明前段时间要靠着冲喜, 怎么今日这人看着并无平常人不同?   静南王妃也极为惊讶,然而想到他们救了自己的儿子, 也就不意外了, 沈府的这位沈二爷,着实是个热心肠的人。   阮绾看着众人投来的目光, 此时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之意,她叹了一口气, 继而走到看台前方,看向场上,心里无比担忧。   此时围场上的沈二爷策马狂奔,已经到了那匹发狂的马的身边,距离其约摸有一丈远,然而还是能直观感受到马匹疯马的暴躁。   他看着马背上的少年,出声安抚道:“抓紧缰绳,一定不可松手!”   陈公子看到终于有人来救他,忍不住哭了起来,急声道:“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少年哭声极大,马匹一听到哭声又焦躁不安,此时它察觉到一旁的沈二爷,不由以蹄刨地,朝着沈二爷所在的方向撞去。   “别哭,镇定下来,这匹马中了毒,如今感官对周围敏感,你若一直哭,它完全发狂时,连我也救不了你!”沈二爷冷冷斥道,他策马退后了几步,举起手中弓箭,指向那匹发狂的马。   然而那匹马像是知道沈二爷的意图,突然就调转身子,绕着围场狂奔起来,此时的陈公子惊得泪水鼻涕直飚,然而心里又记着沈彦恺的警告,只得闭着嘴,死死抱住马颈。   沈二爷面色微沉,策马追了上去,此时马匹发狂,他就算是想射杀它,也难以找到一个目标点,不然到时没将马制服,将人给杀了,那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此时看台众人的目光皆被围场上的场景牵引着,众人都很好奇,阮绾的病秧子丈夫如何能制服那匹发疯的烈马。   阮绾看着男人骑着马的身影,整颗心悬在针尖上,她唯恐沈二爷受伤,如今那匹马已经发狂,若他处理不当,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   正当她沉浸在思绪中时,身旁传来一声冷笑道:“还真是会抢风头,听闻沈家这个二爷身子骨不太好,如今不顾生命危险去救人,难不成真有那等实力?”   阮绾闻声看去,便看到站在自己前面,一个身着青裙的少女冲着好友笑着,面上皆是不屑之意。   青裙少女话音一落,一旁就有人笑着附和道:“可不是嘛,这不刚成亲冲喜吗,怎么就突然生龙活虎,难不成是回光返照么?”   那个少女话音落下,身边几个闺中少女皆捂嘴吃吃笑着,压根没意识到她们所言多么恶毒,诅咒一个身体不好的人去死,这是什么恶毒心肠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她们并未看见阮绾,就算看到,也没想着将她放在心上,阮绾冷了眉眼,朝着那几个少女走去,她到要看看,是哪家养出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此时一旁的沈听禾见状,连忙跟上去道:“嫂嫂,我认得那个穿着青裙的少女,是礼部尚书吕大人的嫡女吕思彤,听闻要和二皇子结亲,平日极为飞扬跋扈,我们若是得罪她,到时候她定然会心生报复的。”   阮绾闻言一顿,脑海飞快运转,她记得前世二皇子娶的王妃并非姓吕,而是姓唐,不过貌似二皇子娶妃貌似闹出不小动静。   听说原本要迎娶的王妃,同家中表哥生了男女之情,两人还行了云雨之事,被二皇子抓了正着,二皇子才发现自己头上戴了一顶绿帽子。   这给二皇子戴绿帽子的勇士,不会就是吕思彤吧?   不过,就算这吕思彤真成了二皇子妃,她也不会惧她,她死过一次,害怕死第二次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她的人,谁给她胆子呢?   “听禾,别担心。”阮绾笑着拍了拍沈听禾的手,端过桌上的茶水,朝着吕思彤走去。   此时几个少女正笑得开心,吕思彤又是背对着阮绾,压根没看到身后有人,一个退后就撞到了阮绾。   阮绾一声惊呼,“不小心”打翻整碗茶水,直接洒在吕思彤粉白色的裙裳上,从后背顺着裙摆往下,褐色水渍极为明显。   “你长没长眼睛?不会看路吗?”吕思彤看着自己特地为这次马球赛新做的裙子被一杯茶毁了,当即就冷了脸,气得指着眼前人骂道。   阮绾退后一步,打量了一眼吕思彤,容貌端庄,中规中矩,是贵家夫人喜欢的儿媳妇,她慢悠悠道:“是你撞得我,这里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难不成你眼睛长背后啊?”   吕思彤方才没看清人,如今定睛一看,来人是阮绾,面色凝了几分,虽然嫁了人,但到底是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她若因此得罪她,反而不美。   可看着自己新做的衣裳,想起那纸几乎板上钉钉的婚约,她咬了咬牙,她是未来皇子妃,便是宰相见了也要给她行礼,更何况阮绾?   她心下一横,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宰相府的二小姐,哦,不对,如今貌似嫁给了一个六品官的侄儿,你不会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宰相府的千金小姐吧?”   “听说你是吕尚书的嫡女,以前就听闻吕尚书家教甚严,教女有方,如今一看,还真是名副其实。你说说你,长得磕碜也就算了,好歹人品要过得去啊,在这里丢人现眼,谁给你的勇气?”阮绾露出嫌弃的目光,今日不知这位礼部尚书的夫人来了不曾,看着女儿这般丢人,也不出来阻止么?   吕思彤闻言微愣,经一旁的好友提醒,才反应过来,阮绾这是再骂她丑,还说她品格不好?   她气得心里梗的不行,想也不想就开口骂道:“你以为你是谁?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么?你不还是高门低嫁,嫁给一个还不止能活到何时病秧子?我看你不出一年,说不定就成了寡妇了,到……”   她还没说完,众人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便看到吕思彤脸上浮现的红印子,方才反应过来,阮绾动手打了吕思彤。   吕思彤被阮绾一巴掌甩懵了,她捂着脸,怔怔看着阮绾阴沉的脸色,过了好一会儿,脸上传来阵阵痛感。   她终于反应过来,指着阮绾恶狠狠骂道:“你这贱/人,竟然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此时周围众人皆纷纷看着两人,然而好在没有引起太大的骚动,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皆是心系正在同烈马周旋的沈彦恺。   阮绾从怀里掏出帕子,慢条斯理擦着自己的手,笑道:“你当你是谁?怎么,我打你还要挑时候?你诅咒我夫君短命,我不将你拖到你家门口,已经给你面子,你若不识好歹,我不介意再教教你。”   吕思彤被阮绾气得脑子发痛,加上周围人冷嘲热讽的目光,她气急败坏道:“你!阮绾,我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跪着求我,我不同你计较,不然……不仅连你,整个沈府在整个京都都无法立足。”   “怎么,天子脚下,吕姑娘这是打算滥杀无辜?还是说,吕尚书手中权力高过陛下,可以随意打杀六品官员的家眷了?吕尚书难道存了对陛下不忠之心吗?”阮绾冷笑道,看着吕思彤气得连说话都不过脑子,她面上笑意更甚。   好在吕思彤不像她那个妹妹一样有心机,她不过随便一激,吕思彤就被激怒了,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这要是传到陛下的耳中,这礼部尚书可得夹着尾巴做人了。   吕思彤闻言,小脸煞白,她的理智好在还没有彻底消失,一听阮绾如此说,看着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她气焰消了几分,连忙解释道:“你瞎说什么,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呵,吕小姐怕什么,方才我记得您可是要灭了我们沈府呢,这里的人都听到了,要不我重新给你复述一遍,如何?”阮绾并不打算放过吕思彤,她一直想找机会杀一杀鸡,既然吕思彤送上门来,岂有不用之理?   吕思彤正要开口,此时人群中有个嬷嬷匆匆走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吕思彤很恨看了阮绾一眼,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阮绾见状,嗤笑一声,既然人都来了,那就别怪她一个巴掌甩两次了。   那个嬷嬷皮笑肉不笑看着阮绾道:“我家小姐年纪还小,说了不得当的话,还请沈少夫人别怪罪,我家夫人就坐在那处,不如移步那处说话?”   “吕小姐和我年纪相仿,若按照你这么说,那我不如将吕小姐方才说的话对吕尚书和吕夫人说一遍如何?反正我年纪小嘛,同我计较做什么。”阮绾淡淡扫了一眼那个嬷嬷,心底一阵冷笑,年纪小就能为所欲为么?   那个嬷嬷没想到阮绾这么不好说话,准确来说,阮绾压根没将尚书府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门小户的少夫人,还能比得上即将成为皇子妃的姑娘么?   那个嬷嬷眼底露出几分不屑之意,问道:“不知您想如何?”   “请吕小姐向我夫君道歉,不然这些话,明日就能出现在陛下的奏折里,若陛下听闻吕尚书有这么一个女儿”阮绾一顿,走近几步,低声又道:“真的会让她成为皇子妃么?”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围在阮绾身侧的人都能听到,都说打蛇打七寸,阮绾这不仅掐住了吕思彤的七寸,还往她头上悬着一把刀。   吕思彤闻言,眼底露出不可思议之意,让她道歉,除非她脑子被门夹了,她冷笑道:“凭什么道歉,我说的本就是实话,你那个病秧子夫君,早就应该……”   “好,你有骨气,既然你爹娘不教你,那我来教教你。”阮绾笑眯眯开口,将挡在吕思彤前头的嬷嬷“请”到一旁,继而一把拽着吕思彤的头发,将她拖向围场。   看台极高,人群拥挤,除了周围那一圈,其他人并未注意到阮绾和吕思彤的争执,吕思彤刚想尖叫,就被阮绾捂住嘴巴,阮绾又将她的手束在背后,直接将她推到看台栏杆处。   看台约摸两丈高,若是摔下去,不死也残,阮绾一把将人按在栏杆上,只需要轻轻一推,吕思彤就能摔下去。   吕思彤没想到阮绾不顾脸面,为了一个病秧子做出这种事,她拼命挣扎着,满脸惊恐地看着阮绾。   吕思彤满眼不可置信看着阮绾,低声骂道:“你疯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值不值得,轮到你在这里乱吠?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我就是不要命,也拉着你垫背如何?未来的皇子妃?”阮绾依旧笑眯眯的模样,看着娇软可人,瘦弱无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将吕思彤压制地不能动弹,吕思彤只觉得毛骨悚然,嘴里“呜呜呜呜”叫唤着。   “想好了吗,要不要道歉?我没有耐心,你也别想着所谓脸面,我如今穷途末路,就算死,黄泉路上,有你作伴也不错,你要不要考虑考虑?”阮绾笑眼弯弯,将吕思彤按在栏杆上,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她和吕思彤之间有矛盾。   吕思彤娇纵惯了,家里又宠着她,而且以后要嫁入皇子府,京都世家少女几乎没有人会同她作对,为何阮绾不惧?   她的脸贴在冰冷的栏杆上,那般的真实触感告诉她,阮绾所言非虚,她费力睁眼看着阮绾,摇头“呜呜呜”叫着,她若是知道阮绾如此难对付,她不会说那番话。   此时身后围观之人被阮绾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那个嬷嬷更是煞白一张脸,她正要转身禀报,便听得阮绾道:“嬷嬷,你若真去了,她可就摔下去了,三思而后行啊。”   那个嬷嬷看着阮绾软软的笑颜,不由恍惚,仿佛压着自家姑娘不能动的人并不是她,她止住脚步,紧张道:“沈少夫人,有话好好说。”   阮绾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冷冷盯着吕思彤,“给我跪着道歉,不然你和你表哥那点破事,我不仅要捅出来,我还要让天底下人都知道你给二皇子戴了绿/帽子,你猜猜,若是二皇子知道,他会如何?”   吕思彤看着少女眼底骇人的冷意,以及坚决之意,那不是一个闺中少女应该有的目光,她是彻底被吓到了,连忙点头同意阮绾说的话。   阮绾笑着松手,将吕思彤扶起来,取出她口中的帕子,温柔笑道:“吕小姐真不小心,怎么往栏杆上扑呢,若是摔下去,说不定就破相了呢。”   吕思彤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眶红通通的,缓了好一会儿。   她看着阮绾的笑颜,怎么也跪不下来,转身就看向周围人,然而没人敢碰阮绾这颗铁钉子。   吕思彤还在犹豫,阮绾走过去往她膝盖窝就是一脚,只听得“扑通”一声,她跪在阮绾面前,面上一片青白,瞧着狼狈不堪。   众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其中多数都是未经世事的闺中少女,看向阮绾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和恐惧之意,她们还是头一次看到吕思彤吃瘪,而且还是以这种如此可怖的方式。   阮绾漫不经心看到吕思彤,勾唇道:“怎么,吕小姐方才骂的开心,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既然如此,那我去派人将你表哥……”   “对……对不起,是我出言不逊,抹黑……沈二爷的名声,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吕思彤闭着眼,哽咽着将这番话说出来。   阮绾冷冷看了吕思彤一眼,继而笑着看着周围少女道:“你们听见了吗?”   围观的少女们自然是听见了,方才被阮绾的举动一吓,如今看着她的目光都觉得可怖,连忙点头。   “既然听见了,那我就放心了,吕小姐今日之言,若是在让我听见,我不会客气的。”阮绾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   此时围观众人方才反应过来,阮绾这是杀鸡儆猴呢,她们压根没有想到,明明出嫁前一日还闹着不嫁人的阮绾,如今会为了维护丈夫,不惜动真格。   吕思彤扶着那个嬷嬷的手起身,正打算转身离开,阮绾冲着她的背影,笑眼弯弯道:“吕小姐,这件事翻篇了,若是贵府以此针对沈府,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话音一落,吕思彤点了点头,继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心脏怦怦直跳,方才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离死亡就差一步。   阮绾就是十足的疯子!   阮绾冷冷看着吕思彤扶着嬷嬷离开,继而收回目光看向围场,此时围场之中,除了沈彦恺,还有静南王派去的士兵。   围观众人见事情已经结束,心思各异,然而再也没有人敢当着阮绾的面提及沈二爷,她们如何敢惹阮绾这个不惜一切代价撕破脸的人?   此时沈听禾看着阮绾的背影,只觉得自家嫂嫂的形象变得极为高大,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飒爽的人,她眸子发亮道:“嫂嫂,你……刚才真的太帅了!我头一次见到吕思彤这般狼狈,不过,你同她说了什么,让她这般畏惧?”   阮绾闻言,微微侧目看着沈听禾满眼崇拜的模样,笑道:“自然是因为嫂嫂知道她的秘密,有时候,只要抓住一个人的软肋,就可以将她一击致命。”   她自然是因为有前世记忆,刚好手中有她的把柄,所以才敢如此行事,不然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嫂嫂,哥哥若是知道你为了维护他,心里一定会很开心的,从小到大,哥哥总被人冷嘲热讽,他身体不好,是因为给我买药淋了雨,所以才留下病根,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沈听禾言罢,看向围场策马的兄长,重重叹了口气。   阮绾看着少女愁眉苦脸的模样,知道她心疼自家兄长,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好孩子,不是你的错。”   这京都之中的人虽然喜欢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但也分对象,像沈二爷没有官职,年纪又大,身子又弱,自然是不得人青眼了。   说起刚才,她其实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也许是前世受得委屈太多了,今生既然重生,那就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她为何要忍气吞声?又为何不用?   她话音一落,沈听禾便满脸激动,一把拉住她的手道:“嫂嫂快看围场!”   作者有话要说:   吕炮灰:你好凶。   绾绾:给你脸了,下次还打!   沈二爷:嘤嘤嘤,老婆,还有人骂我。   绾绾:谁?带我去。   (绾绾在沈二爷心目中的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第30章   阮绾顺着听禾所指方向看去, 便看到围场上的那匹发狂的烈马已经被静南王府的护卫团团围住了?   虽然已经暂时控制了疯马,但是依旧无法近其身,而且因为那匹疯马的原因, 围场内其他正常的马匹也变得焦躁不安。   若是那些马匹挣脱,那才是真乱起来了。   此时沈彦恺手中执着弓箭, 指挥着他们将吸引那匹马的注意力, 此时马背上的少年已经拉不住缰绳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我没有力气了,快坚持不住了。”少年脸色苍白, 太阳光刺眼,他费力睁着眼睛,看向沈彦恺所在的位置,有气无力说道。   沈二爷看着少年整个人无力趴在马背上,只要那匹马动作再大一点, 他就会摔下来,到时后果难料啊,他高声道:“再等等。”   他紧紧盯着那匹发狂的马,如今那匹马中的毒还未完全起作用,约摸会有一瞬的功夫, 那匹马会因毒性而眩晕, 只要这个时候接近它,近距离击杀才有效果。   静南王养的马都是以战马的标准来挑选的, 身上还穿着护身甲, 两丈开外射箭,弓箭压根射不穿马匹。   沈二爷等了一会儿, 那匹马的动作慢了下来,原本是正对着沈彦恺, 如今它甩了甩尾巴,长嘶一声,转过身去,   就是现在,沈二爷凤目微眯,一边策马朝着少年的位置狂奔而去,一边弯弓搭箭,在靠近那匹马将近半丈时,瞄准马颈,用尽全身力气将弓箭射出去。   此时只听得一声凄厉的嘶鸣声,弓箭射穿裸露的马颈,鲜血四溅,疯马朝着一旁的围栏撞去,而那少年也因为无力,朝着地面飞快坠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沈二爷伸出长臂,一把将马背上的少年捞起来,扔在马背上,朝着围场一旁的阴凉的空地策马而去。   众人看着少年被救出来,皆松了一口气,那几个护卫还未回神,此时原本撞向围栏的马突然转身,冲开他们的围堵,朝着沈二爷的方向狂奔追去。   沈二爷刚下马,正要扶少年下来,便察觉背后有异样他一回头,便看到鲜血淋漓的疯马朝着他跑来,速度极快。   如今他要策马离开必定来不及了,如今只能保一个,思于此,他用力拍了拍身旁的马,那匹马驮着少年跑开了。   阮绾看着沈二爷这一举动,彻底慌了,她略略看了一眼围场,继而高声喊道:“沈彦恺!快往左跑!”   沈二爷隐约听得少女的声音,他下意识就往左边跑去,此时左边那处正是围栏,而且刚好有几个木箱子堆在一起,沈二爷利落地跳上木箱,堪堪躲开了疯马的攻击。   然而疯马并不疲倦,一边流着血,一边像无头苍蝇一般疯狂撞着木箱,整个箱子晃荡地厉害,沈二爷重心不稳,差点就摔下去。   此时那几个士兵压根不敢靠近疯马,只得提着长矛围着它转,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强悍的马,而且还被下了毒,战斗力非一般马匹能比。   阮绾紧张地盯着沈二爷的身影,咬了咬牙,嘱咐了沈听禾几句,便转身离开。   此时看台上众人极为关注围场,他们看着沈二爷在这种火辣辣的太阳天下暴晒了将近两刻钟,而且一直同发狂的马匹对峙,还舍命救人,如今这世道,能做到如此地步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原本看不上沈二爷的人,看向他的目光也渐渐发生改变,这位沈二爷,并非如同传闻里头的那般无用,反而有不可多得的男子气概。   然而就算是敬佩,围观的世家子弟也不会去帮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对于他们而言,他们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人。   沈二爷抓着栏杆,看着少年已经安全出了围场,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曾想到,这匹疯马的被射穿的马颈,还能撑着一口气,如今周围没有任何能够助他逃离的地方,只能等着疯马血流而亡了。   此时阮绾去找了静南王妃,让她给自己准备一张捕猎的大网,还有几个护卫,既然那匹马无法近身,那她就请它入瓮。   静南王妃看着阮绾坚定的模样,知道多劝无用,叹了一口气,嘱咐护卫保护好她,阮绾带着护卫就进了围场。   此时围观众人正全神贯注盯着沈二爷那处,并未注意到阮绾带着人进了围场,此时有人看着阮绾指挥护卫牵着大网,不由惊呼一声道:“你们看,那是谁家姑娘?不要命了!”   他们闻声看去,看着阮绾身后挂好的大网,有人道:“她不会是想将那匹马引进网中吧,就算是想,那谁来当这个诱饵?”   沈二爷听得周围一阵喧闹,顺着众人目光看去,他看到有个娇小的身影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少女一转身,他才发现那人竟是阮绾。   她怎么来了!沈二爷脑海中浮现起少女傻乎乎的笑颜,眉心又痛了,她一个小姑娘到底知不知道这围场有多危险?   他看着木箱下的疯马,面色阴沉了几分,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阮绾着人拉好大网,继而又朝着一旁护卫道:“等会儿我将它引进来,你们一定要收紧网,然后将其击杀。”   言罢,她取过一旁的马球和球杆,继而利落翻身上马,朝着那匹疯马策马跑去。   她听着耳边呼呼掠过的风声,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原本慌乱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欠他的太多太多,这样的事,算的了什么呢?   此时看台上的人看着阮绾的举动,被惊得说不说话来,特别是阮盈和段秉言,他们压根从未看过阮绾骑过马,更别说打马球了。   阮盈定定看着阮绾的背影,朱唇微勾,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恨意,继而转身离开,隐入人群之中,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阮绾此时已经靠近那匹疯马,她紧紧握着手中球杆,继而将马球高高抛起,然后用尽力气抡起舒球杆击向马球,只听得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马球便“咻”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疯马脑门。   此时疯马被攻击,高声嘶吼,转身就朝着阮绾撞去,此时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心里一紧,高声道:“跑!”   阮绾朝着男人扬了一个笑容,面容镇定自若,脆生生应道:“二爷,保护好自己!”   言罢,她勒马转身,朝着那张大网策马奔去,身后那匹疯马虽然受了伤,然而却依旧没有降低速度,不得不说,这毒/药的毒性极强。   此时众人看着围场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极为灵活,后头还跟着一只发狂的烈马,面上皆是惊诧之意,便是方才对阮绾有不满之人,如今见状,也自叹不如。   阮绾将球杆高举着,将疯马引入大网中,疯马此时换了方向,朝着阮绾的侧面撞去,阮绾及时扯了缰绳,躲开疯马的攻击。   趁着此时疯马站立不稳,她将手中球杆用力扔向疯马的腿部,疯马躲闪不及,重重摔在地上,便被从天而降的大网笼罩其中,   护卫们一边用力收紧大网,一边以长矛刺向网中,疯马嘶鸣,用力挣扎着,血流不止,然而不过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力气,最后倒在血泊中。   护卫看着死去的疯马,朝着静南王所在的方向高声喊道:“疯马死了!”   他话音一落,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阮绾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看向沈二爷所在的位置,男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阮绾看着男人越来越近的身影,此时心里一阵后怕方才袭来,她此时呆呆坐在马上,看着地面,只觉得一阵眩晕,   她紧紧拉着手中的缰绳,极力稳住心神,朝着男人挥了挥手,笑眼弯弯道:“二爷,你没事吧?”   沈二爷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少女,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披着光的她,美极。   他想起方才动人心魄的场面,他叹了一口气,迈着大步走到她身边,沉声道:“我没事,下来。”   阮绾点了点头,扶着男人的手下马,也许是天色太热,她脑袋晕乎乎的,脚下踩空,整个人就朝着地面栽去。   沈二爷见状,连忙伸手接住小姑娘,将她稳稳抱在怀里,他看着她的被烈日灼红的小脸,责备之语自然说不出口。   他叹道:“你可知方才多么危险?若发生意外怎么办?”   阮绾被男人抱在怀里,心里绷着一根弦终于松下来,她伸手抱着男人,笑道:“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而且我在话本里看过,这一招叫做请君入瓮,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厉害?”   沈二爷闻言,并不言语,而是将少女抱到阴凉处安置,他也不知为何,明明少女救了他,他却并不高兴,反而心生愧疚。   假如不是他,她也不会为了自己陷入危境中,沈二爷看着少女被太阳晒得晕乎乎的模样,心中好似裂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少女的笑宛若清泉,顺着那道小口,缓缓淌入他心底。   阮绾看着男人薄唇微抿,心里有些疑惑,她小心翼翼拉了拉男人的衣摆,软软道:“二爷,你怎么啦?可是我让你不高兴了?”   沈二爷闻言,低头看着怀里人,虽然心软,可却依旧冷脸道:“下次,没我的同意,你不能如此冲动,可明白?”   阮绾闻言,急忙解释道:“我……并不是冲动,我心里有分寸,你当时那样危险,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那我怎么办呢?你是我男人,我担心你……”   沈二爷闻言微怔,少女的眼底满是依赖之意,好像他是一棵能被她全身心依靠和信赖的大树,还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从未有人给予他肯定和称赞,原来被人需要和信任,竟是如此感受。   “小傻子。”他面色微缓,伸出大掌抚上少女的眉心,语气透着他也未曾察觉的温柔。   阮绾知道他没生气,沈二爷对她的态度,好像少了几分疏离感,她细细想了想话本里头,一般男主遭遇危险,女主舍身相救,他一定是万分感动的。   虽然沈二爷没有表达出“万分感动”神情,但阮绾知道他心里一定是感动的,思于此,阮绾伸出小手捏了捏男人的脸,笑道:“二爷,你开心吗?”   沈二爷闻言微顿,脸上触及一股温热触感,少女的小手绵软无比,让他不由微微出神,他看着少女眼底的笑意,轻咳一声道:“嗯。”   阮绾正要收回手,掌心不小心擦到男人的衣襟,痛得她不由低声shenyin了一声,沈二爷闻声,下意识便抓住少女的小手一看,柔嫩的掌心被缰绳磨破,血肉模糊。   沈二爷面色一沉,还未开口,此时静南王便带着护卫来了,看着互相依偎的小夫妻,想到方才那般凶险的场景,朝两人笑道:“今日多亏你们,还好并未酿成什么大错,如今这里就由本王的人处理,我令人准备了帐篷,你们去歇一会儿,顺便让府医看看有没有受伤。”   沈二爷扶着阮绾给静南王行了一礼,颔首道:“劳烦王爷,内人身子不适,草民先带她回家。”   言罢,继而转身离开,阮绾心里一急,沈彦恺好不容易能和静南王接触,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他错失这次机会?   “二爷,我没事,不用回家,在这里歇一歇就好。”阮绾拉着男人的袖子,低声说道。   沈二爷知道小姑娘是为他着想,心里微动,他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若换做以前,他必然不会如此优柔寡断。   他既是大丈夫,又怎么能让妻子为他担心?阮绾虽然年纪小,但心思却多,他自己反而没有她对二房的热忱和维护。   沈彦恺看着少女眼底的担忧之意,只觉得眼前人让他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珍视感,他伸手抚了抚少女微卷的发鬓,温和道:“我知道怎么做,只是相比于结交权贵,我更在乎别的事情。”   阮绾闻言微愣,还不待她多想,便又听得静南王浑厚的声音道:“沈兄弟,那日你救了本王儿子,还未来得及感谢,等过段时间,本王设宴,你可一定要来。”   “好,多谢王爷相邀。”沈彦恺凤目微沉,朝着静南王行了一礼,便扶着阮绾离开。   静南王看着沈彦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点了点头,此时跟在一旁的下属看着静南王眼底的欣赏之意,问道:“王爷,您这是看上这位沈二爷了?”   “此人不简单,绝非池中物,若能为本王所用,我朝又多一个人才,而且,他并非那等死读书的人,今日围场救人,便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有勇有谋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他逃,她追,他这下真的飞不走啦。 第31章   阮绾等人回到沈府已经是黄昏时分, 他们刚下马车,沈府的李管家已经等在门口了,见了他们, 李管家走上前道:“二爷,少夫人, 大老爷请两位去一趟书房。”   “何时?”沈彦恺看着怀里晕沉沉的小姑娘, 想到今日应当是被晒得头晕,加上又受了惊吓,身子应当是极为不适的。   “大老爷说让两位一回来就直接过去, 说有事要问两位,还请两位移步书房。”黄昏时分,光线昏暗,李管家并未看清沈二爷的神情,然而他却觉得他说完这番话, 背后猛然爬升一股冷意。   阮绾此时头晕脑胀,别说大老爷了,便是陛下来,她也不想见,这位大老爷找他们目的为何, 她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大夫人吹枕边风了。   她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难受地哼唧道:“二爷, 我好难受, 全身酸痛无力,还觉得恶心想吐, 掌心还隐隐发痛呢。”   小姑娘今日为了救他,吃了不少苦头, 沈二爷闻言看向李管家,神情冷淡道:“转告伯父,我们今日不得空,明日再说。”   言罢,便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迈着大步就进了沈府,李管家见状便想追上去。   此时一旁的沈听禾看着兄嫂恩爱的模样,一把挡在李管家面前,冷冷道:“李管家,我嫂嫂身子不适,今日静南王妃特地嘱咐了,让我嫂嫂好好修养。”   言罢,沈听禾转身追上兄嫂的脚步,李管家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去了书房。   大房的书房内,大老爷正坐在书案前看书,听得李管家禀报,不由沉了脸色,沉声道:“你没听错?听禾那小丫头说的是静南王妃?”   李管家点头道:“正是,听闻今日二爷和二少夫人去应以为姓陈的夫人邀请,去参加宴会,难不成是在宴会中,二少夫人遇到了静南王妃?”   “这不可能,哪家的陈夫人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将王妃娘娘请去做客?”大老爷顿了顿,突然想起兵部尚书正是姓陈,他脸色一变,连忙抬步去往后院。   若沈家二房同静南王府攀上关系,那以后他们大房岂不是要被压上一头?而且,若沈彦恺当了官,那个秘密就遮掩不住了。   李管家看着大老爷匆匆离开的背影,满头雾水,压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摇头跟了上去。   此时阮绾回了院子,懒懒躺在罗汉床上,掌心涂了药,冰冰凉凉的,疼痛感消去不少。   她小心翼翼捧着一碗解暑的冰镇绿豆汤小口小口地喝着,舒服地喟叹道:“还是家里舒服呀。”   沈二爷正在浴房洗漱,她一边喝着甜滋滋的绿豆汤,一边听着浴房内传来的水声,只觉得无比安然,然而此时她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话本里的剧情。   她记得话本里的故事情节是女主偷看了男主洗澡,女主被抓包以后,男主将她抱进去一起沐浴,两人鸳鸯共浴,最后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真是令人脸红心跳。   虽然她和沈二爷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但偷看这种事,她还是能试一试的,这般春/色/撩/人,岂有不看之理?   阮绾悄悄放下瓷碗,探着小脑袋往浴房瞧去,隐约之间只能看到男人模糊的身影,还有不间断的水声。   她心思一转,反正沈二爷刚进去不久,自己就算是偷偷看一眼,也应该没什么的吧?而且,他也不会知道。   这般想着,她突然记起来成亲那一夜浴房中发生的事情,她依旧清晰记得手中的触感,阮绾小脸滚烫,忍不住捂着脸笑了起来。   “二爷,你快洗好了吗?”阮绾想着,一本正经开口询问道。   此时浴房中并未传来沈二爷的应答声,只有阵阵水声,阮绾想了想,便起身下榻,踢着绣花鞋,悄无声息地靠近浴房。   然而这时阮绾心里又觉得她偷看男人洗澡,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可她是他的妻子,这有什么不能看的?   她今日帮了他,这点好处,二爷肯定不会介意的,这般想着,阮绾便一步两步慢吞吞移到浴房门口,她刚扒拉在门缝上,隐约可见里头男人的身影。   浴房之中水汽缭绕,因为沈二爷身子骨孱弱,所以便一直洗热水浴,阮绾透过门缝,能看到男人健硕的上半身。   她不由惊讶,沈二爷本就高大,如今看起来,竟不比那些学武的男人差,宽肩窄腰,手臂孔武有力,便是只看背影,阮绾也觉得热血沸腾。   这样的一个男人,看着不像是病秧子啊,不过前世沈二爷的身子,是因为自己变差的,既然重生,她应该再给沈二爷补补身体。   除了补脑和强身健体的,要不要再加一些?   阮绾扒拉着门框,看着男人沐浴,面上露出几分傻笑。   此时青棠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姑娘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姿势站在浴房门口,像是在偷看什么,她疑惑道:“姑娘,二爷正在沐浴呢,您扒拉在门框这里做什么?可是……”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便听得浴房内的水声戛然而止,此时在浴房门口探头探脑的阮绾僵直身子,欲哭无泪朝着青棠摇了摇头。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一副偷看被抓包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在偷看二爷沐浴,她面上一热,连忙掩门退了出去。   阮绾看着青棠面上的尴尬之意,心里哀嚎了一声,连忙转身离开,都说话本害人不浅,她如今终于体会到了。   还不待她抬步,此时浴房内传来男人醇厚喑哑的说话声,“阮小姐可是垂涎沈某的身体?”   阮绾细细一听,好像言语当中还含着几分打趣之意,她捂着小脸连忙跑来,闷声应道:“我才没看,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果断趴在罗汉床上,闷头装睡,她压根不敢想象等会儿如何面对男人。   沈二爷从浴房中出来时,便看到小姑娘像只鹌鹑一样将小脑袋埋在软枕里,白皙纤细的小脚丫子搭在榻沿,泛着粉晕的脚指头动来动去的,一看便知她在装睡。   他凤目微沉,薄唇轻轻一勾,故意不理她,径直走进了内室,此时阮绾等了好一会儿,并未听得声音。   阮绾抬头一看,浴房的门已经打开,而室内并未见到沈二爷的身影。   阮绾以为他离开了,松了一口气,可想到男人方才那句话,她又觉得耳尖泛着热意,她伸手拍了拍自己脑袋,想将话本里的情节都甩出去。   她叹了一口气,懒懒趴在软枕上,自言自语道:“沈彦恺应该没有生气罢?若他生气,大不了我让他看回来便是了,不对,我压根什么也没看到啊。”   阮绾话音一落,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道:“没看到,岂不是很可惜?”   “嗯,的确很可惜,不过来日方长,总有机会能看到的,只要我……”阮绾下意识接过话头,等快说完时方才反应过来,她差点咬到舌头,欲哭无泪。   她一转身,便看到男人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幽暗,好似深不见底的古潭。   男人头发沾了水,披在肩上,衣袍半拢半敞,隐约可见衣领处,男人结实白皙的胸膛,还真是,令人心生向往。   阮绾看着美人出浴图,不禁咽了咽口水,然而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连忙低下头,干笑几声道:“二爷,你这么快就洗好啦?”   “嗯,本没那么快,但遭人惦记,便……”沈二爷并未说完,意味深长看向羞得小脸通红的少女。   阮绾闻言,心虚地别开目光,没头没尾转移话题道:“今日天气不错哈哈哈,我觉得有点热,我先出去透透气。”   言罢,她便起身下榻,整个人尴尬地无所适从,只想赶紧逃离男人打量的目光,然而慌乱之中,左脚踩住裙摆,一个不小心,就朝着男人扑去。   沈二爷见状长臂一伸,将冒冒失失的小姑娘护在怀里,然而由于少女猛然摔来,他站立不稳,抱着人便摔在地上。   阮绾趴在男人身上,怔怔看着躺在自己shenxia的男人,只觉得此情此景极为熟悉,然而看着男人眉眼微皱。   她也顾不得想别的,一边在男人身上mo来mo去,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急急道:“二爷,你没事吧?”   小姑娘身子娇软无骨,好似藤蔓一般缠在他身/上,娇香软玉,动来动去,而且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蔷薇花香,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   沈二爷是成男人,他并非那等不知云雨之事的愣头青,虽未做过,但也看过,他清心寡欲这么多,如今怀里人温软香甜,不由让他心生几分yu念。   他想起今日围场内她不顾生命危险,奋不顾身去救他时,这一刻,他猛然意识到,阮绾让他生了占有欲。   不是对某种物品的占有,亦不是可有可无的拥有,而是非她不可的全身心占有,他想将她变成彻底属于自己的东西,这般想着,身体某/处有了反/应。   沈二爷脸色微变,他看着少女清澈纯净的目光,宛若春日枝头纯白洁净的栀子花,小姑娘压根不通此事,他怎么能心生此种肮脏心思?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举起爪子在沈二爷面前挥了挥,问道:“二爷,怎么啦?可是我弄疼你了?”   少女身子娇软,嗓音软糯,整个人都软的不像话,像是一团柔软的云,几乎要将他吞没其中。   他将阮绾扶起,别开目光,不看阮绾,低声道:“我先去书房看书,你先沐浴,别等我用饭。”   言罢,不待阮绾回答,沈二爷便急匆匆离开,只留下一股淡淡的冷松香。   阮绾呆呆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她刚想问他,身上可是藏了什么东西,为何会戳人呢?   此时沈二爷步伐匆匆,迈着大步走向书房,黄昏时分,凉风习习,将他心底的燥热感拂去几分,他极力将方才房中发生的事抛在脑后。   也许是错觉,亦或是天气太热,他才生了此种反应,小姑娘和他妹妹差不多大纪,他怎么可能会对她生出男女之情?   一定是错觉,也许是今日她为了救他,奋不顾身,所以他难免会多想。   沈二爷自嘲地摇摇头,刚到书房门口,便看到兴文等在那处,他目光微敛,淡淡道:“有事?”   兴文听得身后传来声音,连忙回头,看到自家主子阴沉的脸色,低头道:“主子,顾公子那边传来消息,让您明日去寻他。”   沈二爷闻言微顿,继而点了点头,又道:“我让你派人盯着大房,可有什么动静?”   兴文点了点头,“今日您和少夫人出门后,三小姐去了二房,她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青眉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个丫鬟偷偷出了府,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沈二爷想起那日站在门口偷听到的话,想起段秉言,他凤目微寒,冷冷道:“派人盯紧她,有任何异样,来禀。”   兴文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家主子不愉的脸色,便打算掩门离开,此时便听得沈二爷道:“晚膳摆在……罢了,你先下去,无事别来打扰。”   不待兴文多问,沈彦恺便抬步进了屋内,他愣愣看着主子的背影,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子不是成亲了么?   按理来说,新婚燕尔,应该在后院同二少夫人用膳啊?兴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此时沈二爷进了书房内室,半靠在罗汉床上,此时怀中的那朵石榴花落在榻上,他眸光微沉,捻着那朵石榴花,细细回想今日之事。   室内昏暗,投过窗子隐约可见西山薄日,余晖泛白,天边云朵变幻,竟勾勒出一个女子垂首浅笑的图象,同小姑娘的侧颜极像。   他飞快移开目光,骨节分明的手揉捻着腕间的玉珠,然而心底的yu念却如野草疯长,将心里最后的那丝清明如数吞没,喉间发涩。   沈二爷目光沉沉,想起少女白/腻纤细的鹅颈,她纤细温热的小手,还有少女绵软的身/子,心头燥热,掌中的石榴花化作火团,燎过心中的荒芜之地。   情yu暗涌,男人脑中最后的一丝清明,被火焰吞噬,昏暗室内只听得压抑的沉重的口乎口及声,一声一声,好似海边涨起的潮水。   他如同溺水的鱼,浮浮沉沉,浸溺于水中,透过窗子看向天际余晖,眼角染了些许红意,凤目赤红,情yu翻涌。   就在此时,木门“咯吱”一声,有个细细的女声道:“二爷,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绾绾→_→:这是不付费就能看的么?   沈二爷:可以,只要绾绾愿意,我全果也行。(说着就要脱/衣服)   绾绾:不行,这里人多!   沈二爷颔首:好,去屋里。(不由分说,拉人进屋) 第32章   沈二爷闻声微顿, 是少女娇软的嗓音,他不由闷哼一声,溺水的鱼被落在水中的石子惊吓, 微微摆尾,潜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他低头看着衣袍上的ye体, 目光阴沉, 他取过帕子迅速将其擦净。   正要起身,少女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意盈盈看着他道:“二爷, 你怎么躲在这里?你不和我一起用膳,是因为太累了吗?”   沈二爷连忙起身,将染了液渍的衣袍遮挡住,他没想到小姑娘会在此时来找他,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   他唯恐少女察觉不对, 沉声道:“这里太暗,去外面说话。”   “这里不暗,我还能看到二爷的脸呢,你可是藏了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看到?”阮绾一边说着, 一边走向男人, 眉眼弯弯笑道。   小姑娘眸子清澈,一派天真烂漫, 她越是靠近, 沈二爷心中负罪感越强烈,方才他抑制不住, 一边念着她,一边发泄yu念。   她若知道他的心思, 估计会被吓哭罢?   他干咳一声,将眼底还未散去的yu wang敛下,声音喑哑低沉,沾染丝丝情yu,“并无,你怎么来了?”   “我想着二爷,所以就来了,二爷不想我么?”少女说着,便坐在榻沿处,定定看着他,欲语还休,眼波流转,朱唇轻启。   沈二爷微顿,少女此言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虽然阮绾会有意识学着话本里的情节,然而此时的她,眼角眉梢含着丝丝缕缕的娇/媚,而且衣着单/薄,隐约可见轻纱包裹下的玲珑shen段。   她如今不再是一个稚嫩的孩子,她举止投足之间带着少女的媚态,笑声娇嗔,几乎化成蜜糖,要淌入他的心里。   “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天色已晚,沈某着人送你回院子。”沈二爷紧握腕间玉珠,冷淡说道。   他话音一落,大掌便触及一股柔软,少女小小软软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像是极为好奇地打量着他,软软笑道:“二爷和我是夫妻,授受可亲。”   言罢,不待沈二爷开口,少女伸出细嫩的指尖勾了勾沈二爷的掌心,糯糯笑道:“二爷,你的手掌,可真大呢。”   言罢,少女顺着他的掌心抚向他的手背,眼底露出几分惊诧之意,好似吃惊男人的手掌为何如此大,沈二爷凝视着少女,心尖的痒意更甚。   此刻的她,像是一条在水中游来游去的灵活的鱼儿,悄无声息就钻进他的心里。   他凤目微敛,将心底翻涌的叫/嚣的yuwang压下,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腕,温和道:“乖,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嗯?回哪里?二爷在这里,要送我回何处呢?二爷是不是也不想要我了?”阮绾顺势bao住男人,仰着小脸,目光专注认真,好似在等一个答案。   沈二爷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人,少女的温热的shen子紧紧tie着他的xiong膛,犹如柔软多/汁的蜜桃,又散发着勾/人的香气,让他不由自主深陷其中。   少女身上香甜的气息仿佛化为无形的游丝,不由分说地便钻进男人心里,她永远这般蛮不讲理就靠近他,不给他留丝毫反应的机会。   而他,却是不排斥的,甚至于,内心隐隐开始渴望少女的亲近。   沈二爷垂首,看到少女微微敞开的衣领,优美的颈线蔓延入衣领暗处,隐隐可见的犹如羊脂玉的肌/肤,触手可及又满目的白。   他从来不知,原来有人令他如此牵肠挂肚,爱而不得。   他对上少女的目光,一边揉捻着腕间玉珠,极力保持眉目清明,嗓音低沉道:“不会,不会丢下你。”   男人话音一落,少女眉眼就染了笑意,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更加得寸进尺,踮起脚尖,伸出小手紧紧攀上男人的脖子,软软道:“那二爷,能不能baobao我?”   少女软绵绵的手臂宛若无骨的藤蔓,将他缠附着,他明明可以一把将人推开,可他却无法动弹,鬼使神差将少女单手bao起来,手肘碰到少女温软的tun部,绵/软温热,让他心生恍惚。   沈二爷静静凝望着少女,最后只低低道了声,“阮绾。”   “二爷,怎么啦?你可是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抱得这么紧作甚?”少女在他怀里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将小脑袋搁在他肩上,呵气如兰,笑声脆生生的,落在他心里。   少女懵懂天真,然而在一个成年男人眼里,便是故意引诱,加之阮绾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栀子花香,让沈二爷不由某/处一紧。   他紧绷着身子,眉目尚有一丝清明,沈二爷呼出一口浊气,她还小,他不能做出那等事,在他看来,那自然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之事。   沈二爷心一狠,想将少女放下来,故作冷漠道:“赶紧回去。”   少女压根不在意他说的话,复又将人一把bao住,小手缠得更紧几分。   她皱着好看的眉头,葱白纤长的指尖抚着男人的下巴,轻声道:“二爷,真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呢,二爷嘴上这么说,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沈二爷闻言,低头看着少女嫣红的朱chun,以及眼波粼粼的眸子,像是看透他的内心所想,真是勾/人的妖/精。   男人喉结微动,放在身侧的手掌猛然收紧,身不由己地抚住少女纤细的腰/肢,意料之内的柔软纤细。   少女微微一笑,她牵着男人的手覆上温软,令人沉迷。   此刻的阮绾,犹如美女蛇一般,轻声细语,诱哄道:“二爷,我不是小孩子了,您不想要我么?”   “阮绾,你可知再说什么?”沈二爷目光灼热,大掌禁锢着少女的腰肢,不让她逃,断了她的退路。   阮绾闻言,朱唇微勾,凑在男人耳边,温声软语道:“二爷,你不敢,还是不行?”   阮绾话音一落,沈二爷脑海之中最后一丝清明被yunian吞没,他将摄人心魄的小妖精扔在榻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少女的后颈,取下珠钗。   少女稠密浓黑的长发铺洒在青白枕间,衬得眉眼含媚,肌肤胜雪,宛若半开半绽的蔷薇花,花香馥郁,浮动在昏暗室内,极为勾/人。   她不知何时将衣物tui去,只余一条薄如蝉翼的纱衣,将盛开的嫣/红果实掩藏其中,此刻的少女,像是一颗zhi水饱/满的蜜/桃,待人采撷。   沈二爷被眼前盛景迷了心智,只觉得一股zao热自丹田处能猛然升起,他反握住少女的小手,并不言语,只伸手拂落幔帐,将世间万物隔绝在外。   他凤目微眯,目光带着掠/夺之意,细细欣赏蔷薇花美丽的纹路,以及泛着淡淡黄色的花蕊,最后终于俯下身去,wen上少女洁白如玉的chun瓣,宛若品尝甘露一般,舍不得一饮而尽,细细品着,滋味非常。   “绾绾,绾绾。”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裹着从花蕊之间采撷的蜜糖,是致命的诱惑。   此时暮色四合,天边只余淡淡昏黄余晖,落在室内,透着光亮,能看见幔帐中交/叠的身影,以及衣物的摩擦声。   初夏风起,携着少女软糯的细语,还有男人醇厚的轻哄声,拂过在室内搁在矮几上的半枝石榴花,碰撞瓷瓶,叮当作响。   春宵一夜,沈二爷醒来时,已是辰末,他一夜无梦,睡得极沉,醒来后清晰记得昨夜之事,下意识看向身旁,并无他人。   沈二爷微怔,起身看了一眼室内,幔帐好端端挂着,桌上的珐琅彩三足香炉余烟袅袅,而他则是和衣而眠,他此刻反应过来,昨夜他做了chun梦,梦中真实无比,醒来却是虚无。   空气中还弥留着一股淡淡的腥气,沈二爷看着衣袍那处明显的液渍,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怅然若失之意。   他揉了揉太阳穴,昨夜梦里场景一一显于眼前,少女的温软,勾人心弦,让他又有了反应。   沈二爷翻身下榻,走到架子前,往脸上泼了冷水,终于清醒了几分。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听得兴文道:“主子,已是辰末一刻,您可醒了?少夫人那处派人过来,请您过去一同用膳,少夫人说有事想问您。”   “醒了,你等会儿进来。”沈二爷言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目光沉沉盯着床榻,继而转身走出内室。   此刻等在外头的兴文不由疑惑,平常这个时辰,主子已经在温习功课了,自他跟了主子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他辰时醒,一般都是提前一个时辰就起来看书了。   不待他多想,眼前的木门便被打开,沈二爷走了出来,淡淡道:“你去告诉少夫人,我有事出门,晚上回来。”   言罢,沈二爷抬步离开,兴文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追着他一样,兴文回头看了看,并未发现什么东西。   他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往后院走去。   此时的二房院中,阮绾正坐在书桌上写着东西,沈听禾站在一旁磨墨,她看着阮绾画在纸上的图案,笑道:“嫂嫂,为何这小厨房看起来,和大房的小厨房不太一样呢?”   “这个小厨房的结构图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一般我们一家人都是在各自屋内用饭,这个小厨房增了一个膳厅,到时候我们就能一起吃饭,你觉得如何?”阮绾添完最后一笔,笑着问道。   沈听禾闻言一愣,她没想到阮绾存了这样的心思,与她心里所期盼的不谋而合。   她连忙点了点头道:“嫂嫂,我们真是心有灵犀!我之前就是这么想的,可……可二房没有多余的钱,加上我和父兄又要避嫌,所以……唉。”   “傻孩子,以后你只要有喜欢的东西,一定要和我说,不必觉得客气疏离,我真当你是亲生妹妹,你若同我客气,那我以后如何当你的嫂嫂?”   阮绾笑着捏了捏少女的脸蛋,这其实不是她从书上看来的,这是前世沈听禾的愿望,不过她是同别人说的,她那时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沈听禾被人凌/辱自杀,她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没能聚在一起吃个饭,阮绾叹了一口气,如今既然重生,她必然是要弥补犯下的错误。   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门外传青棠的说话声道:“姑娘,二爷派人来说,他有事出门了,让您先用膳,等晚间再回。”   阮绾闻言一顿,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沈二爷不想见她呢,昨日他一言不发匆匆离开,今日连早膳都不回来用,这大早上的能去哪儿?   “好,那你摆膳吧。”阮绾看着桌上的图纸,兴致缺缺应道。   沈听禾见状,极为敏锐察觉到嫂嫂定然是因为哥哥的事介怀,她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嫂嫂无须担心,哥哥他平日不怎么出门,便是出门也只是去他朋友顾大哥那处,一般不去其他地方。”   “顾大哥?”阮绾疑惑看向沈听禾,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名,不由变了脸色,她倒是知道一个顾公子,名为顾逸明。   沈听禾点了点头,“对,他是哥哥的好兄弟,名唤顾逸明,听闻是个商人,不过我也不知具体做什么生意,只听说极为赚钱呢,哥哥以前心情郁闷时,便会去找这位顾公子倾诉。”   阮绾闻言心里冷笑连连,她知道这位顾大哥是做什么生意的,这京都中最大的艺坊——清宁乐,正是沈二爷的好兄弟开的啊。   沈二爷真是好兴致,大早上去逛艺坊,看来他是太闲了啊。   此时去往顾府的沈二爷只觉得背后一寒,心里莫名涌生出一股冷意。   作者有话要说:   辰末大概九点,平常二爷都是六七点就醒啦!   嘿嘿嘿嘿(这章不晓得会不会被达咩,且看且珍惜叭)   坑哥小能手听禾上线~   绾绾:好的很,去听曲儿?   沈二爷:我不是,我没有! 第33章   此时, 大房正屋内传出林氏惊诧声道:“你说的可真?二房那对夫妇成亲那夜并未圆房?”   沈千凝一边打着团扇,一边笑道:“母亲,我昨日趁着他们出门, 特地去二房的院子打探了一番,二房一个叫青眉的傻丫头被我随便一套话, 就套出来了。”   林氏闻言微顿, 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又道:“那丫鬟可还说了什么?”   “那丫鬟说两人关系看着好,实则是装出来的, 成亲那夜两人还有了矛盾,只不过具体是什么矛盾,她不愿说。”沈千凝昨日去二房,其实就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被她打探到消息了。   “不过成亲才短短一月, 他们的关系不会融洽道哪里去,也许他们两人只想做表面夫妻罢了,只不过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而已。”林氏冷笑一声,喝了一口茶,嘲讽笑道。   沈彦恺什么性子, 整个沈府的人都知道, 冷心冷肺,她曾经不是没动过往他的院里送通房丫鬟, 然而人家不领情, 最后还将通房丫鬟送到她自家儿子院里,可谓将她气得不行。   “母亲, 女儿瞧着阮绾定然是不喜欢二哥的,毕竟是宰相府的千金, 而且听闻还有个和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您既然担心二房挡我们的路,不如……”   沈千凝说道这里便止了声音,她看了一眼周围,继而低声道:“不如我们去找阮绾的竹马,给两人牵牵线,说不定旧情复燃,只要阮绾离开二房,到时候害怕二房出什么幺蛾子么?”   左右两人并不相爱,阮绾定然也是看不上二房和沈彦恺的身份的,只不过为了名声着想,她只能和沈彦恺周旋。   若有大房相助,阮绾愿意同大房交易,那便不怕二房崛起,顶多就是一直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   林氏看着自家女儿为自己分忧解难,眼底露出几分欣慰之意,笑道:“凝儿,你长大了,如今懂得这后宅之事了。既然如此,那我们母女俩,便给这位宰相千金,牵牵红线。”   “母亲,若阮绾不愿意怎么办,那日敬茶她可是好生威风,压根不将我们放在眼里。”沈千凝一想到阮绾昨日嘲讽她的场景,气得直扯帕子,她还真想看看阮绾从云端跌落泥中的那日。   林氏闻言,面上露出几分深意的笑,她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所以我们手中要有她的把柄,只要她和那位竹马私会,被我们当场捉奸,你害怕她不会乖乖听命于我们吗?”   “所以,阮绾身边那个丫鬟,是关键人物,到时候就算是东窗事发,脏水也泼不到我们身上了。”沈千凝言罢,眼底皆是狠意。   大房这厢母女俩盘算着如何对付阮绾,阮绾此时却着人准备开辟一个小厨房,正指挥着二房的下人搬东西。   烈日炎炎,阮绾忙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痛,最后差点晕过去,只得趴在罗汉床上,看着青棠和青眉忙来忙去。   阮绾小脸苍白,朱唇无一丝血色,整个人像被太阳晒蔫吧的小树苗,有力无气躺在软榻上,身子不舒服,心里也闷得慌,总觉得今日浑身不自在。   沈听禾一边给阮绾按腰,一边担忧道:“嫂嫂,您没事吧,脸色看着很差,要不要去找大夫来看看?”   “没事,也许是中暑了,青棠煮了绿豆汤,我擦了药油,歇一会儿便没事了,你别担心。“阮绾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懒懒应道。   沈听禾看着阮绾这幅模样,还是不放心,平时都是自家兄长去请的大夫,如今他不在,假如要请大夫,必须通过大房那处,还真是有些麻烦。   “嫂嫂,我去找父亲,让父亲着人请大夫来,你这样难受,我心疼你。”沈听禾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若不是因为小厨房,自家嫂嫂也不会难受,二房什么都没有,还要靠着自家嫂嫂打理上下,沈听禾心里有些愧疚。   “不必,我真没事,你好好呆在这儿陪我说说话便是,这都将近晌午了,你哥哥平日都在那位顾公子那处待这么久么?”阮绾笑着摇了摇头,装作无意问道。   然而一问完,她就后悔了,沈二爷如今并不喜欢自己,他来去自由,自己哪来的资格管他的事呢?   沈听禾闻言微顿,细细思索了一番,“平常哥哥若是去找顾大哥,一般呆上一整日才会回来,不过哥哥甚少过去,一个月去七八次左右,不过如今娶了嫂嫂,哥哥应当就不会去那么频繁了。”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顺势又问道:“这样啊,不知他们平日聚在一起都做什么呢?“   “嫂嫂可是担心哥哥会找别的女人?”沈听禾虽然年纪小,但喜欢揣摩人的心思。   自打嫂嫂嫁进来,自家兄长变得多了几分人气,而且她瞧着两人的关系并不差,就拿昨日嫂嫂自然而然抱住兄长,而几乎对女人避之不及的兄长还抱了嫂嫂,这就能看出来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沈听禾直言不讳,阮绾闻言差点被口水呛住,她连忙摇头摆手道:“只是好奇罢了,我以前在话本里看过,话本里说男人和男人聚在一起,一般都喜欢去那等地方,如此看来,果真如此。”   阮绾抿嘴笑了笑,便趴在软枕上发呆,以前看话本时,还曾羡慕男人如此潇洒,如今她怎么觉得有些不舒坦呢?   “嫂嫂,你歇一会儿,我给你打扇。”沈听禾知道阮绾不想多说,便转移话题笑道。   阮绾“嗯”了一声,便侧过身去,看向窗子外的梧桐树,日光斑驳,落在窗棂上,点点碎碎,眼前浮现出男人俊美苍白的脸。   是不是昨夜她太明目张胆,所以沈彦恺怕她了?阮绾叹了一口气,心里暗暗骂着沈彦恺是大笨蛋。   此时正在顾府的沈二爷正和顾逸明在水榭中对弈,便觉得背后一凉,鼻子微微发痒,忍不住打了喷嚏,坐在对面的顾逸明慢悠悠笑道:“怎么,是有人思念你了?”   沈二爷闻言,指尖微顿,继而落下白子,将黑子吃了一颗,淡淡道:“你此处缺人气,阴寒。”   “哈?沈二爷如今嫌我这里没人气了,那你在家陪你的小娇妻啊,来我这里做什么?”顾逸明冷哼一声,瞪了沈二爷一眼,吃了对方一颗白子。   “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沈二爷沉声应道,指尖把玩着黑子,慢条斯理应道。   顾逸明看了一眼沈二爷,眼底露出几分深意,笑嘻嘻道:“以往我让你来,你哪次不是午后才来,今日我还未醒你就来了,这可不符合你的做风啊。”   沈二爷被说中心事,将棋子扔在一旁,别开目光道:“你让我来所为何事?”   顾逸明看着好友不自在的神色,留了一个心眼,正色道:“你和你小媳妇回门那日遇到的马车侧翻之事,是段家小公子策划的,至于目的为何,也许是为了结识静南王,你倒是好运,白白捡了人家的漏。”   沈二爷闻言,想起那日阮绾眼底的志在必得,她似乎早就意料到会有此事发生,那为何她会帮他,而不是段秉言?   “段秉言下手如此狠辣,不怕被静南王查出来么?”沈二爷敛了思绪,装作无意问道。   顾逸明摇了摇头,“并无直接证据证明他是幕后策划者,而且那个车夫在我们的人赶到之前,已经咬了毒包,估计是段秉言杀人灭口。”   沈二爷闻言,并不言语,略略思索了一番,吃了对上一枚黑子,沉声道:“你输了。”   顾逸明低头一看,棋局已定,他忍不住埋怨道:“沈北衡,你这是趁人之危!”   “是你技不如人。”沈二爷言简意赅,将顾逸明气得直翻白眼,要是知道他一大早上就过来给自己添堵,他连门都不开。   不过,顾逸明转而一想,看着好友,故意道:“说到趁人之危,听说这位段公子和你家小媳妇是青梅竹马,你就不怕,你家小媳妇跟着他私奔?”   沈二爷闻言,眉间凝了一丝寒意,冷冷看了一眼顾逸明,沉声道:“她不会。”   “哦?有意思,你如此笃定?”顾逸明有些意外,毕竟沈彦恺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子,如今好不容易娶亲,还是一个比他年纪小了七岁的孩子,更甚,这个孩子心属他人。   沈二爷凤目微敛,看向棋盘,白子占上风,沉声道:“我不知,只她这般对我说。”   也许是她说过的事都一一应允,所以他下意识便信了。   也许,他愿意信她。   “你……你以前不是容易相信人的啊,难不成你开了荤,连七魂六魄都被家里小媳妇勾去了?”顾逸明忍着打趣好友的念头,沈彦恺以前几位谨慎,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小姑娘就改了想法。   “并未。”沈二爷言罢起身,走到栏杆旁,负手看着湖中摇曳多姿的荷花,脑海中自然而然,便浮现出阮绾的笑颜。   顾逸明闻言一顿,连棋也顾不得下了,脸色骤变,急声道:“你的意思是,你那日成亲没和你的小娇妻……”   他还未说完,沈二爷便向他投去阴沉的目光,顾逸明止了声音,走到好友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你都孤寡了二十几年,如今你娶妻,也该开开荤了,难道你那里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顾逸明之所以说,是因为沈二爷这些年清心寡欲,别说喜欢的女子了,便是连男女之事都未有过。   沈二爷倒也不是没想过,只是那些女子让他觉得反感,所以那处迟迟没什么反应,可昨日那个梦突如其来,让他头一次尝到那等食髓入骨之味。   “她还是孩子。”沈二爷冷若自持,眺看远处,湖面波光粼粼,脑中浮现昨夜那个梦里,小姑娘的含着无尽柔情的眸子,不由身子一僵。   这种话,如今说来,他自己都心虚,她的确是孩子,可他如今更想把她当做女子看待。   顾逸明闻言,忍俊不禁道:“你把她当做孩子,可她说不定把你当做丈夫看待,北衡,很多事情你要学会变通,既然你们已经成亲,你们不过相差七岁,又不是七十岁,何必拘泥于那些有的没的。”   “那种事,自然是情到深处,水到渠成,我若是只想自己舒服,将她置于何地?”沈二爷面色淡然,凤目中多了几分温和,小姑娘舍身相救,他如何能辜负她?   顾逸明定定看着好有,意味深长问道:“你这般为她着想,是喜欢上人家小姑娘了?”   “你多想了,我把她当孩子,同听禾一般对待,并无其他想法。”沈二爷想也不想便否认道,然而昨夜梦里无比真实的让他留恋肌肤相亲,让他心里犹疑了几分。   “你假如一直将她看做孩子,有没有想过这是对她的不负责,说不定她也会喜欢上你,为何不试试看?”顾逸明读不懂好友心里所想,无奈摇了摇头。   他混迹情场,从来不看别人如何,只徒自己开心,这也是他迟迟不成家的原因,何必徒添烦恼?   可沈彦恺和他不同,他这个好友清心寡欲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娶了妻子,自然是要好好过日子,他不能看他孤独终老。   她会喜欢他么?沈二爷闻言一顿,她的确对他说过,若以后喜欢他,能不能留下来,可他没有给小姑娘答复。   “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谁会喜欢?”沈二爷自嘲,将手边的鱼食扔在湖中,看着水中锦鲤摇头摆尾,游来游去。   顾逸明看着好友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冷哼:“哼,你也知道你年纪大脾气差?如今好不容易娶了小媳妇,你也不好好珍惜她?”   沈二爷动作一顿,淡淡道:“这段婚事,本就是错的。”   “我到不觉得,听说马球赛那日,有人骂你是病秧子,她把那人狠狠骂了一顿,还甩了人家一巴掌,还真是胆大包天,那人可是未来的皇子妃。   若是错的,她为何会如此大费周折护着你?更何况,还奋不顾身去马场救你?”   顾逸明瞪了一眼好友,眼底露出些许嫌弃之意,他倒觉得阮绾是个性情中人,不仅护夫,而且还是个勇敢的姑娘。   沈二爷手中一顿,他并不知阮绾为了他同别人争吵之事,她果然是不会吃亏的性子。   只是,她因为他这般行事,不怕惹火上身?   不待沈二爷多想,不远处有个小厮匆匆走来,朝着两人行了一礼,继而朝着他道:“二爷,沈府的小厮说,沈少夫人身子不适,让二爷赶紧回去一趟。”   沈二爷闻言,脸色微变,将鱼食扔在一旁,转身就要出水榭,此时顾逸明看着好友急匆匆的背影,忍不住道:“北衡,你等等,我给你拿个东西。”   言罢,他连忙转身从一旁抽屉中取出一个木盒子递给沈彦恺,饶有深意道:“务必看透,对你有用。”   沈二爷淡淡扫了顾逸明一眼,接过东西便迈着大步离开了,瞧着风轻云淡,然而顾逸明看出来沈彦恺怕是开始对家里的小妻子上心了。   若是平日,他这个好友,哪里有闲心管他人如何?   顾逸明美滋滋饮了一口清茶,悠哉道:“万年铁树,终于也要开花喽。”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不,她还是个孩子。   chun梦本梦:???二爷会不会太马后炮?   (二爷,口是心非不好) 第34章   窗外梧桐锁荫, 茂密的枝叶随风晃动,发出“哗哗哗的声响,好似汹涌的潮水, 蝉鸣声被掩盖其中,微风徐徐, 将裹着草木香的清凉送入室内, 落得一地斑驳光影。   此时房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有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看着室内层层的水绿色幔帐中, 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少女腕间戴着一枚翡翠镯子,摇摇欲坠,几乎要落下来。   帐中少女听得声音,嘤/咛一声, 像是猫儿午睡刚醒,慵懒无比,“青棠,什么时辰了?二爷可回来了?”   沈二爷看着那截细腕,想起昨夜那个梦, 不由脚步一滞, 捏紧手中木盒,深深往幔帐处看了一眼, 转身离开。   此时恰好青棠捧着解暑甜汤走来, 便看到沈二爷疾步离开的背影,她正疑惑, 便听得屋内传来自家姑娘的声音道:“青棠,你在吗?”   青棠闻言, 连忙走了进去,便看到一家姑娘懒懒趴在榻上,小手撩开幔帐,只露出一对清澈的眸子,不由笑道:“姑娘,您可醒了,奴婢给您准备了解暑甜汤,您等会儿喝一碗解解暑。”   阮绾只觉得全身乏软,有气无力道:“你放在桌上吧,如今什么时辰了,二爷回来了吗?”   青棠闻言一顿,想起二爷方才匆匆离开的背影,应道:“方才奴婢端着甜汤进来时,便看到二爷离开的背影,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盒子,奴婢还以为您知道他回了呢。”   阮绾微微一顿,怪不得刚才她问话时青棠并未应声,也许沈二爷是见自己午睡,不忍打扰自己么?   “我刚才听到声音,还以为是你,你去备上一碗解暑甜汤和点心,我亲自给二爷送去。”阮绾扶着床杆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说道。   青棠见状,连忙笑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阮绾拿着湿帕子擦了擦脸,眉目清明了几分,便坐在妆镜前,呆呆看着自己。   就在此时,青眉走了进来,朝着阮绾行了一礼道:“姑娘,昨日大房的沈三姑娘来了,说想进院子里看看,奴婢拒绝了,不过沈姑娘瞧着不甚高兴,奴婢是不是做错了?”   阮绾敛了思绪,看向青眉,鬓角别了一朵淡黄色的野花,瞧着倒是眉清目秀,她以前喜欢青眉这样的小心思,然而如今看来,中看不中用罢了。   她收回目光,示意青眉为她梳头,她看着妆镜里的青眉,装作无意道:“她还同你说了什么?”   “沈三姑娘问了一些您和二爷的相处日常,还问了成亲那晚发生了何事,奴婢想着二房和大房到底是隔了一层,便敷衍了一番。”青眉低着头,专心一意给阮绾梳头,其实心里极为忐忑,连阮绾的眼睛也不敢看。   “哦,是吗?那你敷衍了什么?”阮绾一边说着,一边在妆奁里翻着珠钗,她压根不信青眉只是敷衍,准确来说,是段秉言不让青眉敷衍。   前世段秉言为了让自己和他在一起,连大房都找了,青眉在其中的作用,便是传递信息,传递她和段秉言的心件,同样传递段秉言和大房的消息。   最后她和沈二爷和离,虽说是如愿,然而其实闹得沸沸扬扬,她名声扫地,大房召集了沈氏族人,而青眉便是证人,证明她不自重,同别的男人有私情。   最后嫁妆被大房拿了去,段秉言也占了其中一部分,她自己被“肢解”体无完肤,“肢解”她的这把刀就是青眉。   青眉和大房联合是迟早的事,她既然如今已经知道事情发展走向,自然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青眉一定要物尽其用才行。   “奴婢说什么也不知道,让她等您回来再过来拜访,就在无其他了。”青眉言罢,偷偷抬眼看向阮绾,一下便对上阮绾打量的目光,忍不住身子一抖,手中梳子落在地上。   她连忙跪在地上,捡起梳子,急急解释道:“奴婢手拙,姑娘别生气。”   阮绾见状,樱唇微勾道:“你慌什么,既然什么也没说,那我自然不会怪你,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人。”   青眉闻言,抬眼看向阮绾,少女眉间含着软软的笑意,看着平易近人,她心里定了几分,低头道:“奴婢谢过姑娘。”   阮绾收回目光,看着青眉心灵手巧给她梳的发髻,从妆奁中取了一支珍珠流苏发簪,斜斜插入乌黑的发间,看着流苏晃荡,面上露出几分欢快的笑意。   她走到一旁端着冰镇的甜汤喝了一口,笑眯眯道:“你依旧心灵手巧,天气炎热,下去喝完甜汤解解暑吧。”   青眉闻言微愣,心里不由疑惑为何阮绾今日对她这般温柔,然而细细一想往日,阮绾总是分好吃的东西给她,心道也许是自己今日表现好了,便笑着点了点头道:“奴婢谢过姑娘。”   “哦,对了,你准备几碗给大房和三房送去,就说天气炎热,注意别上火了。”阮绾一边抚着瓷碗,一边笑道。   青眉领命点了点头,朝着阮绾行了一礼,便欢天喜地退了下去。   阮绾定定看着青眉的背影,眼底露出几分冷意,既然大房和段秉言存心不让她好过,那她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吧。   正在心潮起伏时,青棠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恭敬道:“姑娘,东西准备好了,可要现在过去?”   阮绾闻声回神,将眼底恨意敛去,看向青棠,笑眼弯弯道:“走吧,去书房。”   如今更为紧要的是先抓住沈二爷,既然她选了二房,那就要真心相待,沈二爷为人慧智敏感,自己若是惺惺作态,他不可能会信任自己。   主仆两人出了院子,朝着书房走去,此时她们身后的树荫下,现出一个身影,朝着大房的方向离开。   青棠一边给阮绾撑伞,一边道:“姑娘,奴婢有一事,想斗胆问一问。”   “你想问青眉么?”阮绾一边打着团扇,一边看着园中的景致,满不在乎问道。   青棠没想到自家姑娘竟会如此直接说出来,她有些难为情道:“奴婢记得青眉以前最得您的喜欢,然而自从您成亲那日开始,奴婢便觉得您对她的态度不同往日。”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底露出紧张之意,唯恐惹得阮绾不快。   阮绾看着青棠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不由酸涩,前世青棠死之前,也是这般小心翼翼维护她。   她伸手拍了拍青棠的肩膀道:“青棠,我本来想着找一个机会和你说这些,既然你问了,那我便直说,以前是我识人不清,听信小人谗言,以前对你不好,你可能原谅我?”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认真的眼神,连忙摆手道:“姑娘言重了,奴婢怎么会介意这些事!姑娘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若不是您救了奴婢,奴婢如今怕是已经成了孤魂野鬼,您是奴婢的恩人。”   “好青棠,你只需要记得我信任的人只有你,至于青眉,她是段秉言的人,并不会忠心对我,所以以后,在这沈府,只有你能帮我了。”阮绾言罢,面上露出几分自嘲的笑意,继而放眼望向远处,淡淡说道。   青棠愣了一下,她没想到青眉竟然是段公子的人,她看向自家姑娘,郑重其事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您,就算是为了您去死……”   她还未说完,便被阮绾捂住了嘴巴,她疑惑看着阮绾,便听到少女道:“以后别说死不死的事,我们都要好好活着,青棠,你不可以死。”   阮绾言罢,便移开目光,快步走向书房,她紧紧握着手中团扇,极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前世之事纷纷扰扰,一直盘旋在她心尖,只稍稍一想,便如潮水将她吞没。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突然加快脚步,虽不知为何,但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便也没继续说话,抬步跟了上去。   主仆二人到了书房,兴文正靠在门口打盹,听得脚步声,以为是自家主子,心里一紧,连忙直起身道:“主子,您回来了?”   他话音一落,空气中静寂了片刻,便听得一声清脆的笑声,他心生疑惑,揉了揉眼睛看去,便看到阮绾站在跟前,身旁还跟着那日将他赶出院子的丫鬟。   那个丫鬟正捂嘴偷笑,他面上一热,连忙朝着阮绾行了一礼道:“奴才兴文见过少夫人。”   阮绾看着傻憨憨的兴文,忍不住弯了眉眼,谁能想到眼前这个老实憨厚的小厮,以后会成为宰相府的管家呢?   她摇了摇头笑道:“兴文兄弟,若是累了便去歇息,二爷不会说什么的。”   “奴才不敢,少夫人折煞奴才了,二爷对奴才很好,奴才什么事也做不好,只能守一守院子了。”兴文满脸惶恐应道。   他没想到阮绾如此亲和,他原以为阮绾如传闻中说的那般,是个娇蛮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如今一看,其实同普通世家小姐并无区别。   “不必拘礼,我又不是老虎,二爷可在?”阮绾看着战战兢兢的兴文,无奈叹了一声,她在外头的名声差到如此地步么?   “回少夫人,大老爷让二爷去找他,出去约摸半个时辰了,可能也快回来了,您不如先回院子等等二爷,等会儿二爷回来,奴才再给二爷说。”兴文看了一眼炎炎烈日,心里思忖着这位少夫人还挺关心自家主子。   “兴文大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少夫人冒着大太阳前来,既然二爷快回来了,为何不让少夫人进书房等着呢?”青棠本就看兴文不顺眼,一听兴文这话,瞬间就不高兴了。   自家姑娘今日原本就不舒服,来了这里连一杯茶都没有,好歹也坐着歇歇脚才是,她想到此处,忍不住瞪了一眼兴文。   兴文闻言一惊,他回复能料到那个丫鬟会突然发难,然而人家说的又是实话,他刚才的确做的有失礼数,可自家主子最不喜别人进他书房了。   两相为难之时,阮绾笑道:“青棠,莫为难兴文兄弟,这是他职责,天气炎热,你拿一碗甜汤给他解解暑。”   言罢,她朝着青棠眨了眨眼睛,眼底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青棠意领神会,连忙看向兴文道:“兴文大哥,方才是我语气太急,你若不嫌弃,坐在这里喝碗甜汤吧。”   兴文愣愣看着青棠,他在心里念了一遍青棠的名字,忍不住挠了挠头道:“青棠姑娘客气了,是我不对,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姑娘了。”   阮绾看着青棠将兴文引到一边去,便悄悄推开书房的门,飞快闪了进去,她看着书房内的布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书房除了必备的桌椅书架,还有一张宽大的书案之外,在无其他家具。   至于装饰,只进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两幅山水画,瞧着倒是给书房增添了几分生气,然而这几分生气,早就被这书房的阴冷给磨没了。   阮绾扫了一眼,便往书架走去,她这几日闲着无聊,将从宰相府带来的话本都看光了,趁着今日,她可要好好看看沈二爷平常喜欢看什么书。   话本里说到了,创造共同话题的最好方法,就是了解对方喜欢什么,她这几日观察了一下,然而压根瞧不出来沈二爷喜欢之物。   既然从从表面看不出来,就只能深入敌人内部,好好探一探内部消息啦。   阮绾这般想着,随手拿了一本《观论》,翻开一看,她点了点头,很好,很有水平,她看不懂,连着几本皆是如此,阮绾最后放弃了。   她百无聊赖转来转去,一会儿翻翻书,一会儿发发呆,此时眼角余光瞥到书架隐蔽的地方藏着一个木盒子。   她想起方才青棠说沈二爷离开前,手里拿着一个木盒子,阮绾不由一顿,阮绾伸手取出木盒子。   她端详了一番,话本里说过,男主为了给女主惊喜,就会将盒子藏在角落里。眼底露出几分笑意,这难不成是沈二爷给她准备的么?   这般想着,阮绾便打算将盒子打开,此时突然房门被推开,木门撞在墙上,发出极大声响。   阮绾连忙转身,便看到沈二爷面色阴沉,冷冷道:“谁让你动我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硬着头皮:私藏小h书即将被老婆看到,所以……   绾绾点头:你凶我qwq   沈听禾:嫂嫂,这一车榴莲,你随便挑,哥哥有的跪。   (怎么说,沈二爷还是害怕阮绾知道他的真面目,所以……不过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啦) 第35章   阮绾闻言一惊, 连忙将木盒子放了回去,解释道:“对不起,我以为是……”   她看着男人薄唇微抿, 凤目阴沉,不由止了声音, 并未继续说下去, 无论如何,她的确做得不对,不过看着他如此生气, 阮绾整颗心好似猛地坠入冰窟一般。   “你以为是何物?无论是何物,你都不应随便打开,或者说,你想找什么东西?”沈二爷走到阮绾身侧,垂首看着少女, 目光冷淡。   阮绾看着男人淡漠的神色,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临死前,男人也是以这样的目光打量她的,陌生无比。   她紧握着手中的帕子,苦涩笑道:“我并未想找什么东西, 只是想来看看你,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来了。”   她心里空落落的, 一阵迷茫感自心底涌出, 她以为他们是夫妻,她以为沈二爷对她的确是有特别之处的, 可如今她迟疑了。   沈二爷见状,握着木盒子的手一紧, 意识到是他太过敏感,他将盒子放在桌上,淡淡道:“无事。”   “不打扰你了,我忘了二爷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阮绾嘴角扯了一丝僵硬的笑意,便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沈二爷看着少女的背影,显得异常孤寂,他薄唇微抿,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开口。   阮绾心里期待着,沈二爷会对她说些什么,然而没有,此时她眼眶微红,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不知是因为被抓包而紧张,还是因为一腔期待被泼了冷水而心生悲哀之意的颤抖,整颗心紧紧绷着,压根不敢落下,唯恐犹如针尖一般的言语,将她刺痛。   此时站在外头的兴文和青棠也察觉到不对劲,看着两个主子之间的氛围突然降至冰点,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迎了上去。   “姑娘,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小脸煞白,整个人双目无神,忍不住心疼道。   阮绾呆呆看着青棠,继而移开目光,朝着她淡淡道:“没事,走吧。”   一旁的兴文看着刚才还笑眼弯弯的少夫人,如今面色极为难看,知道她是和二爷闹别扭了,他连忙开口道:“是奴才的错,奴才只顾着喝甜汤,所以……”   若他拦着阮绾,二爷不会生气,两人也不至于闹矛盾了,他硬着头皮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二爷此时目光落在木盒子上,并未理会少夫人。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阮绾摇了摇头,怔怔看了一眼天空,继而抬步离开。   青棠见状,连忙看了一眼沈二爷,谁知他沉着目光,压根不说话,她气得跺了跺脚,狠狠瞪了兴文一眼便跟了上去。   兴文一脸无辜看着青棠,不由搔了搔头,这又不能全怪他啊,他冷不丁看到自家主子目光沉沉,紧紧盯着少夫人离开的背影,极有深意。   不待他多想,便听得沈二爷冷冰冰的声音道:“怎么?你忘了你主子是谁?”   他身子一僵,连忙跪了下来,看也不敢看沈二爷,跪伏在地上道:“主子,是奴才错了,奴才应该拦住少夫人的。”   “她来做什么?”沈二爷收回目光,走到书桌旁,手中缓缓摩挲着木盒子,淡淡问道。   沈二爷的声音阴寒无比,比冰窟还冷上几分,兴文身子一抖,慌忙道:“少夫人说天气炎热,唯恐您读书疲累,所以准备了冰镇解暑的甜汤给您送来,奴才给少夫人说了您去了大老爷那处,谁知一个不注意,少夫人就进了书房。是奴才玩忽职守,请主子惩罚。”   沈二爷闻言,指尖一顿,脑海里闪过方才进门时,门口石桌上放着的食盒,目光微变,她来此处,真的只是为了送甜汤么?   可细细一想,他又有什么能被他人惦记?   她为了他,连命都能豁出去,如今不过进书房而已。   沈二爷揉了揉眉心,他习惯性防御所有人,以至于伤人而不自知,然而这次他知道,他伤到她了。   思于此,沈二爷心中闪过懊悔之意,她毕竟是他的妻,整个二房是她的家,这个书房亦是能进,至于这个木盒子,所幸她并未看到。   若她知道他对她那般肮脏的情意,还会如同往常那般对他么?沈二爷将木盒子扔在抽屉中,面色比方才还冷上几分。   小姑娘嫁给他本就委屈,刚才她的眼角明明红了,想必心里是难过的。   沈二爷缓缓摩挲着腕间玉珠,沉声道:“兴文,去私库将那个紫檀木盒子取来。”   兴文闻言一顿,不由疑惑,主子为何要拿紫檀木盒子?那个盒子是老夫人留下的东西,二爷怎么想着将那个盒子拿出来了?   “二爷,您确定是那个紫檀木盒子么?”兴文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沈二爷,上首的人并未言语,只朝着他摆了摆手,兴文应了一声,麻溜地退了下去。   沈二爷脑海中浮现出阮绾曾经说过的话,神情一凝,到底是铺了白纸,提笔打算写字,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抬眼看去,便看到自家妹妹提着裙摆跑了进来,叉着腰气冲冲道:“哥哥,你此番做的未免太过分了!就算嫂嫂进了书房又如何?她是你妻子,又不是别人,至于像贼一样防着吗?”   沈听禾气得小脸通红,明明自家嫂嫂这么好,为何兄长一直是这幅若即若离的态度?方才若不是她去找阮绾,逼着青棠问了一番,她还不知自家哥哥如此过分。   “听禾,这是我和你嫂嫂之事,你是小孩,不必插手。”沈二爷看着墨水落在白纸上,晕染出一团黑色,他放下毛笔,揉了揉眉心道。   “哥哥,我并不想管你的事,但是嫂嫂的事我不能不管,你可知今日她为了小厨房之事中暑,便是中了暑也一直挂念你去了何处。   她原本就身子不适,还亲自给你送甜汤来,你就是这般对待她的吗?”沈听禾平常同自家哥哥关系不错,算是能说得上话,可如今她才发现,她压根不知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沈二爷闻言微顿,这才想起今日那个来请他回府的小厮的话,怪不得方才她脸色不太好,他沉声道:“听禾,我知道了,过后我去看看她。”   他凤目微敛,想起小姑娘刚才失落至极的神情,懊悔之意越发明显,是他考虑不周,以为她是来书房是为了打探消息。   沈听禾看着自家兄长淡漠的神情,便是她想维护自家兄长,一想到方才阮绾躲在当中压抑的哭声,心里也止不住心疼。   她冷哼一声道:“你别去了,嫂嫂身子不舒服,她不想见任何人,包括你,我来这里只是想告诉你,嫂嫂为了你连命都能豁出去,你今日所作所为,实在让人寒心。”   言罢,沈听禾转身离开,沈二爷看着自家妹妹匆匆离去的背影,面上闪过片刻惊诧,他没有想到,平日看着文静的妹妹,会为了阮绾同他对峙。   然而她有句话没说错,她为了自己连命都能豁出去,而他却不敢信她,沈二爷坐在阴影中,低头看着白纸上晕染出的黑色墨迹,脸色晦暗不明。   此时兴文来了,手里捧着两个拳头大的紫檀木盒子,看着坐在阴影中的主子,不由心里一跳,恭敬道:“主子,东西取来了。”   沈二爷闻言点了点头,在重新取了一张干净的纸,正要写字,此时便听得外头传来声音道:“请问二爷在吗,这里有一封给您的信。”   此时的二房正院内,阮绾强打着精神看着这几日的支出,然而纸上的字好似蚂蚁一般,跑来跑去的,看得她眼花缭乱。   “嫂嫂,你脸色很差,我去给你请大夫来看看,你歇一歇好不好?”沈听禾一边给阮绾磨墨,一边担心问道。   阮绾笑着摇了摇头,她如今只要一歇下来,方才在书房发生的事情便回涌现在她心头,她不想回忆男人冷若寒冰的模样。   他方才的言语像一把利刃,狠狠剜进她心里,可她没有资格难受,因为前世,沈二爷一定比她更难过啊。   如今不过是一句话而已,前世她可是亲手将他害得那么惨。   思于此,她看向少女,温柔道:“听禾,方才谢谢你为我说话,只是下次再不能如此了,你和二爷是兄妹,相比于我是更是亲近,不能因我让你们心生间隙。”   “可是哥哥本就做错了,嫂嫂为他做了这么多,就一个破盒子他也不能让嫂嫂看么?”沈听禾不想还好,一想到方才自家哥哥那般冷漠的脸色,心里的气又上来了。   阮绾看着少女为自己抱不平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失笑。   她将毛笔搁在一旁,拍了拍沈听禾的手背,“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二爷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我应该记得的,这件事就过去了,无须再提啦。”   她其实回来之后想了想,其实自打重生以来,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人不由心,她没有把控住自己的情感,下意识想得到沈二爷的回报。   然而她忘了,她付出是她的事,二爷要不要放在心上,那就是他的事,是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而已。   “嫂嫂,你是哥哥的妻子,不是旁人,就算这件事最初是你错了,可在我看来,哥哥也不应该凶你,你别伤心,以后有我疼嫂嫂。”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善解人意的模样,无比心疼。   阮绾见状,忍俊不禁道:“傻丫头,你才认识我多久?这么快就倒戈了,不怕我骗你么?”   她心里感慨,沈听禾一直是一个好孩子,前世也是这般,即便她前世做了很多错事,可生病时她还想着给自己请大夫。   这样以德报怨的人,在这时间也是独一个了,前世沈听禾和相爱之人不能厮守,遗憾死去,今生她一定要帮她守护好这份感情。   说到这里,她细细回忆了一下前世之事,那个人出现,约摸也是这段时间了,她必须要在阮盈行动之前,将人带回来。   “嫂嫂,你不会骗我的,除了爹爹和哥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就算骗我,我也不会生气的。”沈听禾闻言一顿,看着自家嫂嫂眼底的打趣,极为笃定说道。   阮绾叹了口气,怪不得前世会被所爱之人骗了一次又一次,纯粹是个小傻瓜,她笑道:“听禾,你太单纯了,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纯正,不过这样也好,那个人应该能够保护你。”   沈听禾愣了愣,疑惑道:“那个人?嫂嫂说的是谁?”   “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等我安排妥当,就带你去见他。”阮绾看着少女懵懂的目光,如今找到转移注意力之事,心里那份难受之意终于消了几分。   她话音刚落,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二爷说他晚上不回来了,让您别等他用膳。”   阮绾心里一空,勉强压住心里不愉之意,装作无意道:“可知二爷去何处?”   青棠顿了一会儿,脸色有些为难道:“那个小厮本不愿说,奴婢旁敲侧击问了一句,他说有人邀请二爷去……去听曲儿。”   作者有话要说:   别人讨好老婆:老婆最美,老婆说的都对,老婆我爱你,老婆看中什么随便买。   沈二爷讨好……罢了,他硬伤→嘴不甜,年纪大,多疑敏感,还穷。   沈二爷:?你礼貌??(纸片人也有尊严!我怎么就这么差了?只要绾绾想要,我命都能给她!拍桌!)   绾绾:嘤,可我就想要你哄我。   (蠢作者路过:后面会提到为何沈二爷去听曲儿,这个锅先让他背一背吧,谁让他凶自家媳妇了。)   今天一百年啦,评论掉落红包~   祝种花家越来越好,祝大家生活越来越棒! 第36章   青棠话音一落, 室内静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方才响起阮绾的声音道:“好, 收拾收拾摆膳罢。”   言罢,她笑着看向沈听禾道:“听禾, 你留下来一起吃饭如何?”   沈听禾愣了一会儿, 原以为自家嫂嫂会生气,然而阮绾看着就像没事人一般,只是小脸苍白了几分, 她有些忐忑道:“嫂嫂,您没事吧?”   “嗯?我没事,男人嘛,喜欢去听曲儿是正常事,二爷喜欢就好。”阮绾依旧笑眯眯说道, 既然沈二爷不打算将她放在心上,那她也没必要那般苦心想抓住他的心了。   沈听禾觉得自家嫂嫂看着很正常,可就是不对劲,明明笑着,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有些摸不准头脑道:“嫂嫂, 哥哥做的实在过分,你明明身子不舒服, 他怎么能……能去和别人听曲儿?不行, 我得派个人将他找回来。”   言罢,沈听禾便打算抬步离开, 阮绾看着小妮子为自己愤愤不平的模样,连忙拉住她的手, 温和道:“听禾,我真没事,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就歇着吧,我今日着实不舒服。”   “可……”沈听禾自然是心疼自家嫂嫂的,就算是她知道出嫁从夫的道理,可哥哥做的实在过分,她叹了口气,看着嫂嫂苍白的小脸,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用完晚膳,沈听禾还想留着陪自家嫂嫂说说话,可看着嫂嫂强打精神的模样,只能作罢,便便回了院子。   阮绾则是一个人呆呆坐在走廊间,看着如水夜色,脑海中尽是今日之事,其实一直是她太自作多情了,沈二爷只不过是单纯将她当做盟友相处的。   虽是如此,可这样一想,心里还是难受的,毕竟她以为她的付出能让他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和态度,能让他多信任她几分。   此时青棠走过来,看着自家姑娘落寞的背影,心疼道:“姑娘,热水备好了,奴婢服侍您沐浴吧,今日你本就疲惫,洗完澡就歇着吧,奴婢给您点了您最爱的栀子香呢。”   阮绾闻言微顿,苦笑道:“你说今日是不是我太擅作主张了,好不容易维持好的关系,如今又因为我变得糟糕,我是不是不值得被人信任?”   “并不是的,姑娘您千万不要这么想,奴婢觉得姑娘很好,而且听禾姑娘也觉得您好,今日为了您同二爷争辩,这不是您的错!”青棠走到阮绾身侧,义正言辞说道。   “可为何在家中,父母不喜欢我,就连亲妹妹也无比仇恨我,如今嫁到沈府,我原以为会有所改变。”阮绾苦笑一声,低下头,将眼底泪水忍了回去。   青棠着急解释道:“姑娘,您不能妄自菲薄,那些人不懂您的好,那是他们不懂得如何识人,而不是您做的不够好。”   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不过了,五年前她还不是宰相府的丫鬟,因被亲爹卖进青楼,她只能连夜逃跑,谁知半路上差点饿死,最后是自家姑娘救了她。   自那以后,她便跟在姑娘身旁伺候她,姑娘以前在府里不受老爷夫人喜欢,但从未做出什么过分之事,反而一直是他们,一直贬低自家姑娘。   明明那么好的人,怎么会不被人喜欢呢?只是没遇到喜欢她的人吧?   “好青棠,还是你心疼我,罢了,想不通的不去想便是。”阮绾看着青棠认真的眉眼,长舒一口气,笑着起身,进了屋里。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虽然想劝,但是自家姑娘性子执拗,就是劝了也会多想,反而无用。   此时青眉走了上来,站在青棠身侧,低声道:“我当初便看出来这位沈二爷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将自己生病的妻子抛在家中去听小曲儿的呢?姑娘真的是心软,要是嫁给段……”   不待青眉说完,青棠便打断她道:“慎言!姑娘之前就说过不必再提那个人,你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便是二爷如此,我们奴婢的也没有资格背后议论主子。”   言罢,青棠便进了屋内伺候阮绾洗漱,留下青眉站在原地,青眉听着屋内传来的说话声,面上微冷,眼底露出几分冷意,转身离开。   阮绾沐浴完后便躺在罗汉床上看话本,天气炎热,少女穿了居家的棉布短衫,露出细白纤长的胳膊,黑发松松垮垮挽到身后,衬得鹅颈修长白腻。   青棠捧着冰镇杨梅走进来,看着自家姑娘烛光下的柔和侧脸,不由笑道:“姑娘,怎么又看起话本了,仔细眼睛不舒服。”   “我就看几页,青棠,过几日我们也听曲儿去吧?我想着既然男人能听,女人自然也能听。”阮绾将话本放在桌上,以手支着下巴说道。   “姑娘!您……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听闻那里极乱,而且都是男人,虽然女子,但那些女子是……”青棠说着,便脸红了,将杨梅放在桌上,低头不语。   阮绾看着青棠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她捻了一颗杨梅送入口中,饱满果实在唇齿中迸溅而出,杨梅的酸甜清香瞬间弥漫整个口腔,有伴随着冰冰凉凉的口感,她不由眯了眯眼睛。   她将果核吐到盘中,笑眯眯道:“我才不在乎,既然男人如曲儿是常事,那为何女人不能?难不成真要听那些老古董说的什么三从四德?相夫教子?”   人生难得重来一回,她可以委屈别人,断不能委屈自己,既然沈二爷的心不在她心上,那她也没必要花费心思讨好了。   青棠叹了一口气,自家姑娘这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就算不赞成,也好过让自家姑娘待在深闺唉声叹气,她笑道:“姑娘既然想去,那青棠就陪您去。”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吃着杨梅,一边拿起话本继续看起来,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你去将院子的门锁了,谁来了也不要开门。”   “姑娘,二爷不是说晚间会回来看您么?怎么……”青棠正疑惑问道,便看到自家姑娘已经继续低头看书了,她无奈摇了摇头退了出去。   自家姑娘虽明面说不介意二爷去听曲儿,其实心里是在意的,不好不会看起话本,姑娘只有在心情不好时才会看话本的。   阮绾待青棠离开不久后,方才抬头,她看着桌上的那碟子杨梅,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便是日常好看的话本,如今看着也没甚意思,她为何会如此?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漱了口,便打算吹了蜡烛,上榻睡觉,此时外头突然闪了一个影子,在摇曳树影斑驳中,显得阴森森,恐怖极了。   阮绾见状心里一紧,小胆一颤,连忙拿起绣筐里头的剪刀,躲进了内室。   她在内室中等了好一会儿,外头并未传来什么动静,此时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话本里提到了鬼怪异事,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青棠,青棠!”阮绾声音颤抖着,心里无比害怕,窗子未关,凉风阵阵,昏黄的烛光摇曳,窗户上头还贴着“囍”字,外头夜色深浓,瞧着就可怕。   青棠并未应声,回答她的是一阵细细的风声,阮绾紧紧握着手中剪刀,正要往外室而去时,便响起“咯吱”声,房门被人打开了。   阮绾惊得汗毛直立,整个人缩在内室的屏风后,透过屏风的缝隙一看,便是一道极长的影子,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她顾不得其他,屏声静气,唯恐惹得外头人发觉,不停地往后退,此时不小心碰到身后的花瓶,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惊破了室内静寂的幽然。   那道影子听得声音,迈着步子,便朝着室内走来,只听得门帘晃动,珠子碰撞的清脆声响,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阮绾眼前。   因背着光,阮绾压根看不清眼前是谁,加之心中恐惧,握着手中的剪刀就刺了上去,然而还不待她刺过去,手腕就被来人一把握住了。   阮绾微愣,忍不住放声尖叫,然而那人像是看透她的意图,一把捂住她的嘴,沉声道:“怎么,想谋杀亲夫么?”   亲夫?什么亲夫?   阮绾愣了一下,抬头一看,便看到沈二爷眼底的戏谑之意,她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是沈二爷回来了。   可她不是让青棠锁了院子里的门么?沈二爷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沈二爷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面上还残留些许惊诧之意,想必是真被他吓到了,他正要松手,此时少女开口道:“嗯嗯嗯,里怂害!”   此时他只觉得掌心传来一阵温热湿软的触感,不由微微一怔,少女鼻息温热,樱唇柔软,像是泛着热意的奶黄包。   而少女整个身子皆紧紧贴在他的怀里,今日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袍子,衣领处微敞,隐约可见暗处隐藏的曲线,身上的栀子花香越发勾人。   他几乎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声,沈二爷心里一紧,连忙松开手,略带歉意道:“是我之过,吓到你了。”   阮绾捂着砰砰砰乱跳的心口,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气,她想起今日之事,心里的难过又翻涌起来。   她并未注意到男人眼底翻涌的qingyu,而是将剪刀放在桌上,淡淡道:“二爷怎么来了,不是听曲儿去了吗?”   沈二爷闻言微顿,颔首道:“是去了,不过散的早。今日在书房对你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阮绾闻言快气笑了,怎么叫做“散的早”?合着他若是不散的早,就不回来了吗?   “哦,没事,我没放在心上,二爷无论是听曲儿还是找女人,不关我的事,夜深了,洗洗睡吧。”阮绾言罢,便转身上榻。   可话音一落,她又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毕竟沈二爷并不喜欢她,她和他之间的夫妻关系说白了也就是合作关系,而且,前世她害他那么惨,她怎么能发脾气呢?   沈二爷没想到阮绾会是这般反应,他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起今日书房之事,只当她还生着气,沉声道:“今日是我多想了,不该说出那种话,抱歉。”   阮绾闻言,沉默一会儿,语气平平道:“二爷没错,下次我不会在做那种事了,以后二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会干涉您。”   虽然她一直安慰自己,可她觉得很累,从重生到现在,面对沈二爷,她一直笑脸相迎,想着只要她足够耐心,沈二爷一定会察觉她的好心,可今日发生的事,让她迟疑了。   沈二爷听不出少女言语中的含义,直觉告诉他,阮绾依旧在意今日之事。   他走到榻旁,温和道:“我并非此意,以后你若想去便去,我不会……”   阮绾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她打断男人,“二爷不必因我改变,说到底,我们只是有名无分的夫妻而已。”   其实她也不知她为何会气,她对他明明只有愧疚,她为何会觉得胸口堵得慌呢?特别是知道他去听曲儿,她更觉得难过。   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少女的背影,她原来是这样想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么?   沈二爷沉声道:“好,你既然如此说,那便依你所言。”   他不知如何哄人,以前惹妹妹生气的经验告诉他,不要和正在气头上的孩子讲道理。   阮绾气得不想同沈二爷说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吗?沈二爷就不能哄哄她?她可是正在气头上啊!   话本里情节果然是骗人的,什么先婚后爱,娇软可爱的小娘子攻略面冷心热的老男人,她不被气得半死就算好了。   她索性懒得装了,直接道:“我累了,我想睡觉,你没事就出去吧。”   少女语气不好,沈二爷便是钢铁心肠也感受到了,他沉吟片刻,嗓音低沉道:“罢了,你好好休息。”   言罢,他定定看了阮绾的背影一眼,转身便出了内室。   阮绾听得关门声,只觉得整颗心咯噔一下,愣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这世间强扭的瓜不甜。   沈二爷不知后半句,道理的确不用讲,可人却是要哄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   绾绾叉腰:我真的生气了!   沈二爷:不能和正在气头上的女人讲道理。   以后~   绾绾:我真的……   沈二爷一把将人抱住:宝,买包吗?工资卡给你,水果切好了,我喂你吃。   (沈二爷现在意识到自己心动,但他害怕绾绾嫌弃他,也怕绾绾拒绝他,所以不打算采取啥行动的,所以助攻就要来啦~) 第37章   “诶, 真奇怪,平日二房正院总是笑声不断,这几日怎么如此安静?”一个丫鬟一边扫地, 一边问道。   一旁的浇花丫鬟闻言,靠了过来, 朝着周围看了看, 继而低声道:“听说二爷和二少夫人闹别扭了,那日两人在书房不欢而散,二爷转头就去听曲儿了。”   “可平常两人看着还挺恩爱啊, 就说那日二爷抱着二少夫人一路走回去,这别说整个沈府,便是整个京都,也极少有人会做这种事吧?”那个扫地丫鬟歪了歪头,想不通为何如此。   那个浇花丫头捂嘴笑着, 故作高深道:“你这就不懂了吧?二房这两个主子说不定是装出来的呢,二爷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有喜欢的女子。众人都传他好断袖之癖,可他既然娶了千金小姐,总不能冷落人家, 自然就是要装一下了。”   “这话可不能乱说, 二爷看着不像是喜欢男人的人,也许是他们闹别扭了呢。”扫地丫鬟吓得就要捂住同伴的嘴, 这种话要是被主子听取, 不脱下一层皮才怪呢。   浇花丫鬟却不在意,她翻了一个白眼, 冷冷道:“哼,二爷年纪大, 身子又不好,可苦了宰相府那个小姐了,指不定某日就要独守空闺了呢,听说前几日她生病,二爷不闻不问,嫁给这种人,也算是她命苦了。”   “这……这我倒不知,若真是如此,二爷未免太冷心冷肺了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二少夫人比二爷小了好几岁,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二爷这么做,的确不厚道。”扫地丫鬟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二房正院的目光变得含着些许怜悯。   两个丫鬟说着小话,声音不大不小,站在她们身后拐角处的沈二爷听得一清二楚,跟在一旁的兴文看着自家主子冷若冰霜的脸,连忙道:“主子,奴才这就过去训斥一下他们。”   言罢,兴文挽着袖子便打算走过去,沈二爷微微侧目,摆手示意兴文别去,他看了一眼二房正院的方向,眼中闪过深意,转身离开。   “主子,您要去哪儿?”兴文一下弄不懂自家主子的想法,疑惑跟了上去,自打主子成亲,他越大觉得主子变得不像以前了。   “顾府。”沈二爷冷冷扔下一句话,迈着大步离开。   那两个丫鬟的话并未说错,以前的二房本就安静,可自打阮绾来了之后,整日便欢声笑语,如今突然沉寂,倒让人不习惯了。   兴文闻言一顿,以前也不见得主子经常往顾府跑啊,最近怎么跑的这么勤?   此时正在二房正院传来一声惊呼声:“嫂嫂,你没有同我开玩笑呢?你真要穿着这身衣服出门?”   “有何不敢?只要穿了这身,便是去了那等地方,也不怕有人认出来?”阮绾一边照着镜子,一边笑眯眯说道。   只见少女穿着一身合身的青白相间的男装,将头发全部束起,露出纤长的脖颈,身形娇小玲珑,稠黑的长发以玉冠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瞧着活脱脱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郎。   站在一旁的青棠一边给自家姑娘整理衣服,一边笑道:“四小姐,您有所不知,少夫人在闺中时便喜欢穿成这样到处跑,这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沈听禾闻言,面露惊诧之意,有些难为情道:“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妥?那等地方鱼龙混杂,嫂嫂你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放心,我去的地方不是妓坊,而是艺坊,不过是喝喝小酒赏赏曲儿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二爷的朋友开的,不会出什么大事,你别担心。”阮绾笑着拍了拍沈听禾的肩膀,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沈听禾还是不放心,虽说顾大哥来的艺坊没那么乱,可这世道乱啊,万一有人看上自家嫂嫂怎么办!   “不成,嫂嫂若是要去,那我跟着一起去,不然我不放心!”沈听禾一边说着,一边就要让丫鬟去给她准备男装。   阮绾见状,不由分说道:“听禾!我去那处不仅仅是为了喝酒赏曲儿,我也是为了正事去的,你一个黄花大闺女,去那里不合适,我不会让你去的。”   “嫂嫂,那你告诉我,你去哪里是为了做什么正事?”沈听禾看着阮绾严肃的脸色,想到自家哥哥,只得退一步。   阮绾见状,连忙安抚道:“好妹妹,这件事待我办成,再和你说,我先走了,你若跟上来,我一定会生气的。”   言罢,阮绾带着青棠离开,沈听禾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阮绾离开,她想了想,还是吩咐丫鬟道:“你让小厮派人去找哥哥,说嫂嫂去了顾大哥的艺坊,让他多看着点。”   阮绾悄悄从沈府后门直接离开,并未将其他人知晓,她慢悠悠打着折扇,顺着护城河往下走,河岸旁边不少商贩叫卖着,随处可见卖冰镇甜汤的摊子,亦或是折扇油皮伞,货物琳琅满目,令她应不暇接。   “没想到京都的夜市如此繁华,还好我们出来了这一趟,不然还真见不得如此美丽的夜景。”阮绾看着沿河两岸挂着的灯笼,不由出声赞叹道。   前世她还真是白瞎过了二十年,只顾着勾心斗角,不曾想过好好过日子,阮绾心里泛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姑娘,若是被二爷发现了,怎么办?”青棠的心里还是走着忐忑,虽说京都极大,但是这里的夜市最为有名,要是被二爷撞见,自家姑娘估计又得抄书了。   阮绾如今一听到沈二爷就来气,她冷哼一声道:“管他做什么,他如今醉倒在温柔乡里,何曾将我放在心上了?今日别提他,败兴致。”   她话音刚落,目光便被一旁卖古玩的摊子吸引了过去,摊子上摆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瞧着倒是新奇。   摊子的老板只抬了抬眼皮看了阮绾一眼,看着眼前少年瘦弱矮小,衣着无华,身边还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便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阮绾并不介意,这做生意的人不是人人都热心的,况且还是一个古玩老板,也许看不上他这般清贫的打扮。   就在她随意打量古玩时,又来了一个少年郎,衣着天蓝长袍,通身华贵,额间还系着缀玉的头巾,一看便是世家公子哥,他拿着一块玉石,看了几眼,像是极为感兴趣。   此时那个对阮绾冷脸的老板打量了一番少年郎,立马扬起笑脸,奉承道:“公子,这块玉石通体晶莹,泛着幽幽蓝光,远远看着像是菩萨的形状,而且这可是和田玉产地的玉石,极为难得,最是适合您这样身份的公子。”   和田玉?阮绾眉眼一顿,定睛看去,那块玉石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玉石啊,那老板不会是故意哄骗那个少年吧?   果不其然,那个蓝衣少年一听,双眼发亮,连忙道:“真的如此?看来他们说的果然不错,珍稀的东西都是隐在此等不起眼的摊子中,不知这块玉石,卖多少钱!”   阮绾闻言摇了摇头,眼前的蓝衣少年是真傻还是假傻,瞧着便是有钱人,难不成连这等普通货色的玉石都未曾见过?   “还是小公子慧眼识珠啊,这块玉石我还不轻易卖给别人呢,不过看着小公子是真喜欢,我愿意出这个价。”言罢,古玩摊老板朝着蓝衣少年比了一根手指,眼中发光,像是拿着大刀要宰肥羊一般。   蓝衣少年愣了愣,这块玉石若是珍贵,他惊讶道:“十两?”   古玩摊老板高深莫测摇了摇头,摸着胡子慢悠悠道:“再猜。”   阮绾看着傻愣愣的蓝衣少年,无奈摇了摇头,出声道:“别猜了,他说的是一百两。”   “一百两?还挺便宜,那我付了。”蓝衣少年松了一口气,掏出荷包就要付钱。   阮绾看着这只肥羊纯粹人傻钱多,她无奈翻了一个白眼道:“小公子,你这一百两要真付了,可就是打水漂了,这块玉石不过一块普通玉石而已,别说十两了,二两都不值得啊,就是一块打磨成型的废弃边角料而已。”   她好歹也是宰相府的千金,虽然在闺中时不喜欢跟着嬷嬷学如何赏玩珍稀珠宝,但这等眼力劲还是有的,这个老板纯粹就是糊弄人呢。   “诶诶诶,你这小伙子怎么坏我生意!你懂什么呢,看着一副穷酸样,便是我的玉石不值一百两,你也买不起。”古玩摊老板冷着一张脸,指着阮绾骂道,眼底皆是不屑之意。   阮绾嗤笑一声,也不和那老板纠缠,直言道:“人家小公子是真心想买你的东西,你这货不等价,还不许别人说了?这块玉石便是送给我,我也不屑要。”   言罢,不待老板开口,阮绾直接看向蓝衣少年道:“小公子,这块玉石形状还行,但不值得你花一百两,不管你信不信,这话我放在这儿了,你还是慎重考虑吧。”   她话音一落,蓝衣少年面显疑色,便要将手中的玉石放回去,此时的古玩摊老板见煮熟的鸭子飞了,顿时急起来,“公子,你别听他胡说,我都是良心卖货,怎么可能骗您呢。”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拿着这块玉石去当铺瞧瞧?哦,我忘了说,律法有条文规定,假如货价不对等,你这小摊子可就开不下去了,而且还要罚钱,你确定还要继续卖这个价钱?”阮绾将折扇一收,冷冷看着古玩摊老板,淡淡说道。   阮绾此言一出,古玩摊老板气焰敛了几分,眼睛转了转,他没想到眼前瘦弱的少年竟不好对付,假如真的要去验玉石,那他的谎言一戳即破,到时候不仅钱赚不到,而且鸡飞蛋打。   “我这是开个玩笑,这个玉石我送给小公子了,就当是你我有缘,这件事翻篇,您觉得如何?”古玩摊老板满脸堆笑看着蓝衣少年,将玉石重新塞回他的手中。   蓝衣少年看着手中玉石,愣了好一会儿,继而看向身旁的瘦弱少年,他还从未见过仅仅凭借只字片语就搞定了一笔买卖的人。   他将玉石收入囊中,又从荷包中取了一锭银子扔给古玩摊老板,继而朝着阮绾抱了抱拳 “这位大哥,多谢你了。”   阮绾看着古玩摊老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又看着眼前财大气粗的少年,忍不住摇头道:“不必谢我,我今日纯粹心情好,就当是做好事了。”   言罢,她便转身离开,朝着不远处的艺坊走去,此时身后的蓝衣少年见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趣极了,连忙跟上去道:“你帮我省了一笔钱,不如我请你喝酒听曲儿如何?也算是感谢大哥帮我这个忙了。”   阮绾闻言微顿,看着眼前傻憨憨的蓝衣少年,不像是坏人,她细细思索了一番,正要应答,一旁的青棠低声道:“姑……公子,我们要不回去吧?”   她自家进了宰相府,除了府里的主子,还是第一次接触外男,在她看来,去喝酒听曲儿的都不是什么正经男人。   “不怕,我自有分寸。”阮绾笑着拍了拍青棠的手,她不是不怕遇到坏人,而是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少年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若能借此机会结识世家公子,对沈二爷的仕途之路大有裨益,阮绾思于此,面色一沉,她怎么老想着沈二爷,今日出来是去快活的。   青棠不死心,继续劝道:“公子,若二爷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到时候您……”   “呵,什么二爷?人家压根不将我放心上,我们各玩各的,他管不着我。”阮绾冷笑一声,小脸绷得紧紧的,她如今一想到沈二爷,就觉得胸闷。   蓝衣少年见状,以为眼前人是同自己一样偷跑出来玩乐的,他连忙道:“大哥,你放心,这里我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我就认你这个小弟,走,我们喝酒去。”阮绾朗声笑道,用力拍着蓝衣少年的肩膀,同少年朝着艺坊走去。   此时身后站着两人,其中一个身着红色衣袍的男人看着阮绾的背影,继而朝着身边面色阴沉的男人笑道:“看不出来这宰相府的千金小姐还有如此爱好,你是不是惹你小媳妇生气了,她一提到你就不开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听曲儿,和别的男人喝酒,美滋滋。   沈二爷:好,好的很。(膝盖隐隐作痛) 第38章   沈二爷凤目寒芒浮现, 盯着阮绾离开的方向,敛下眼底冷意,淡淡道:“不劳你费心。”   顾逸明察觉到好友的不悦, 不由哈哈大笑,慢悠悠道:“你家小媳妇如今快跟着别的少年郎跑了, 你倒是放心, 不过也难怪,人家生病你往外跑,换做我, 我也生气。”   沈二爷揉捻着玉珠的手一顿,继而看着顾逸明道:“她还小,假如真能遇到良缘,必然是好的。”   “啧啧啧,你真这么想?既然如此, 你不在意,那艺坊也别去了,各回各家,你这种老男人活该孤寡一辈子。”顾逸明无奈摊了摊手,他这个好友读书写文厉害, 怎么到了男女之事上头就这般死板呢?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沈二爷, 仿佛刚才收到自家媳妇女扮男装去艺坊喝酒,马不停蹄赶来不是他, 是另有他人。   沈二爷闻言, 身子一顿,抬步朝着艺坊走去, 冷声道:“她一个小姑娘不适合呆在艺坊。”   顾逸明看着沈二爷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跟了上去,他还真就不信,沈二爷对阮绾无一丝男女情意。   若是换做以前的沈二爷,同他无关的人,他一个眼神也觉得多余。   此时的阮绾一进艺坊,便看到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女子迎了上来,一旁还有清秀的小倌正在招待客人,人来人往,歌舞升平。   她愣愣看着周围,满心惊奇,这同话本里描述场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既然是艺坊,那这里的姑娘就只卖艺不卖身,不过同妓坊也有相同之处。   假如那些女子渐渐不被人问津,那她们就会被艺坊淘汰,最后去处大多凄惨,她看着眼前莺莺燕燕,笑意盈盈的女子,叹了口气。   不待她多想,此时便有个衣着打扮略显端庄的女子走了上来,一把便拉住了蓝衣少年的手,笑得春光满面道:“赵公子,许久不见,你可算来了,芙蓉一直念着你呢,怎么才来?”   蓝衣少年看了一眼阮绾,不懂声色将手抽出来,笑道:“李妈妈,我今日带了一个朋友来,你准备一桌酒菜,让芙蓉给本公子的大哥唱几首曲儿。”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李妈妈,继而朝着阮绾道:“大哥,跟我来。”   阮绾点了点头,一边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跟着这位赵公子上了二楼,此时青棠低声道:“公子,这位赵公子看着像是此处常客啊,您可要小心一些。”   “嗯,你也多加注意。”阮绾多了一个心眼,不过好在这艺坊的主人是顾逸明,相比于其他地方,算是安全不少。   赵公子走到看台处停了下来,轻车熟路地朝着阮绾笑道:“大哥,此处是看台最佳观赏区,等会儿这个艺坊里的芙蓉姑娘会献舞,此处不仅能看的清楚,而且还能收到芙蓉姑娘送来的脉脉秋波。”   阮绾看着眼前少年,明明方才在外头还是一副傻憨憨的模样,怎么一进这艺坊就感觉整个人变了一副模样?   她敛了思绪,故意粗着嗓子道:“多谢老弟,那我此番就承你这份情,厚着脸皮听曲儿喝酒了?”   赵公子闻言,朝着阮绾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刚坐下来,一个清秀的小倌便端着茶点摆在桌上,又递了两份湿毛巾。   阮绾看着眼前孩子不过九、十岁,模样生得白净,手脚极为利索,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还真没有想到在这地方会有这么小的孩子。   此时赵公子见状,以为她对小倌有兴趣,出声道:“大哥假如感兴趣,不如让他留下来陪你?”   嗯?这也行?阮绾愣了一下,她怎么还不知道有这等服务呢?这不会又是另外的价钱吧?   “不了不了,我就是觉得他生得好看,所以忍不住看了几眼。”阮绾连忙摆手,笑着应道,她话音一落,小倌便红了脸,退了下去。   赵公子饶有深意看了阮绾一眼,笑道:“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我们还没有介绍彼此,我姓沈,若老弟不嫌弃,唤我沈二便是。”阮绾笑嘻嘻开口,既然沈二爷喜欢逛艺坊听曲儿,那她总不能让他失望不是?   少年看出眼前人有隐瞒之意,他朝着沈二抱拳道:“我叫赵凉,沈大哥可唤我字水京。”   阮绾闻言一顿,看着赵凉满脸正经的模样,死命憋着笑,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言简意赅的“字”。   她轻咳一声,正色道:“水京老弟,今日你我有缘相遇,我敬你一杯茶。”   两人端着茶水碰了一下,继而一饮而尽,不由相视一笑,阮绾这几日心里的郁气终于消了不少,眼前少年算是她重生以来接触的第一个新朋友了。   赵凉看着眼前瘦弱少年,想到他刚才看着小倌的眼神,问道:“大哥可是第一次来此处?我瞧着大哥面生,而且有趣的是,大哥的姓氏排名,同沈家二房的二爷竟是一样。”   “家里人看的紧,我这是偷跑出来的,若是被发现,估计要被斥责一番,不过能来此处开开眼界,不枉白来一趟。”阮绾笑眯眯应道,不过听到赵凉提起沈二爷,她心里还是沉了沉。   沈二爷这么有名,难不成经常来这里,连赵凉这样的常客都知道了他了?这般想着,阮绾心里的郁气又涌了上来。   赵凉闻言,眼底露出几分同道之人之意,略显激动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趁着家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在家里他们逼着我读书,还说给我找老师,就是我方才提到的那位沈二爷。”   “嗯?你的意思是说你家里人给你请了那位沈二爷当老师?”阮绾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不过她怎么未曾听说有人找二爷当老师?   她话音一落,此时小倌端着酒菜走了上来,将两人的谈话打断,看着那小倌端着酒菜颤巍巍的模样,手背尽是伤痕,她连忙示意青棠上去帮忙。   那小倌感激地看了一眼阮绾,低声道:“奴才谢过公子。”   阮绾只当小倌是孩子看待,见他如此懂事,心疼道:“不客气不客气,你等会儿就在此处倒酒罢,有我在。不必害怕那个妈妈责怪。”   “奴才谢公子好意,这都是奴才该做的,公子不必在意奴才。”小倌闻言,满脸惊恐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   阮绾愣了一下,此时一旁的赵凉解释道:“像他这样的小倌在这里要做不少粗活,假如有丁点不对的地方,就会被辱骂殴打,也有好心的客人会帮忙,只是……虽然逃过挨打,但其他小倌不会放过他。”   “原来如此,是我多管闲事了”阮绾点了点头,叹了一声,继而看着那个小倌道:“你起来吧,既然赏不行,那就罚你待在此处给我剥瓜子,如何?”   一旁的赵凉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倒是一个好法子,他还以为沈二同那些人一样,有那种癖好,不曾想她真的只是把小倌当做孩子看待。   他朝着小倌点了点,继而看向沈二道:“大哥此招甚妙,我敬大哥一杯酒。”   “老弟客气,对了,方才你提到的那个沈二爷,是何方神圣?”阮绾装着喝了一口酒,实则大部分都倒在袖袋中,她还真不敢喝醉酒,上次发酒疯的场景历历在目。   “听闻并无职位在身,不过是上次马球赛时,他救了陈尚书家的公子,所以我父亲便看上他了,让他给我当老师,然而我并未接触过他,所以心里排斥。”   阮绾佯装吃惊地点了点头,虽然她生沈二爷的气,但假如沈二爷能够给世家公子当老师,对以后得仕途之路大有好处。   她笑道:“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原来是他,看来这位沈二爷的确是和侠肝义胆的男人,而且听闻他才华横溢,假如他当你老师,自然是好的。”   虽然她生他的气,但她希望他得偿所愿。   “大哥这么说,也有道理,罢了,我们不谈这些,我再敬大哥一杯,今日多谢你帮忙。”赵凉本就烦恼,如今也懒得再想,左右回去也是要面对的,如今先顾当下便是。   “老弟酒量不错,是个男人!”阮绾朗声笑道,拍了拍赵凉的肩膀,将杯中酒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则是倒在袖袋中,虽喝得不多,可她脸上还是泛起了红晕。   这处的阮绾喝酒听曲玩的起劲,坐在她不远处的沈二爷早就沉了一张脸,冷冷盯着她,他没找到阮绾如此胆大包天,不仅用他名号,还同别的男人喝酒?   坐在一旁的顾逸明饶有趣味看着好友和坐在斜对面的阮绾,忍不住笑道:“北衡,你这个小媳妇还真是个奇人啊,不过寥寥几语,就让静南王府的世子出钱请喝酒,还获得了我艺坊里小倌的好感,啧啧啧,不简单。”   沈二爷并未应答,他看着少女笑意盈盈的模样,虽然穿着男装,看着反而更撩拨人心。   他将杯中酒饮尽,冷冷道:“你不说话会死?”   “得得得,是我多嘴,我最后再说一句,你别读书读傻了,既然你娶了她,那就好好待她,不然到时候跟着别人跑了,你就哭吧。”顾逸明冷哼一声,不在说话,索性提着酒壶去别得地方喝酒了。   沈二爷端坐着,紧紧握着酒杯,凤目闪过深意,就在此时,只听得阮绾那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闻声看去,便看到少女趴在桌上,酒壶落在地上,酒水洒了一地,那个小倌正拿着帕子擦拭着少女的衣服。   坐在阮绾对面的赵凉连忙起身,朝着小倌吩咐道:“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还有房间。”   沈二爷看着静南王世子弯腰就要扶起少女,终于坐不住了,他起身迈着大步朝着两人走去。   此时阮绾虽然醉了,但还未完全醉过去,她连忙推开赵凉,嘟囔道:“我……我没醉,我……就是头晕,躺一躺就好。”   赵凉退了几步,正要开口相劝时,此时身旁站着一个男人,极为高大,他并未看清他的脸。   来人看也不看他,一把将醉醺醺的阮绾抱起,打算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诶,你做什么?你把我大哥放下!”静南王世子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男人,吓了一跳,然而又担心沈二,急急阻止道。   阮绾闻声,抬头看了一圈,才发觉有人抱着自己,来人竟然是沈二爷,她以为是做梦,骂骂咧咧道:“松开,不要你抱,我要……喝酒。“   “你放开!我大哥说不要你抱了,你这人做什么?”静南王世子见状,用力拍着桌子,指着沈二爷喊道。   沈二爷压根不想理会他,他看着怀里人红如苹果的小脸,眉心发痛,沉声道:“阮绾,你听不听话?”   “为何要听你的话?你就是大……大坏蛋!”阮绾脑海里尽是男人凶她的场景,如今喝了酒,脾气就上来了。   沈二爷看着周围人投来的目光,知道若是继续待在此处,等会儿会有看热闹的人,他无奈道:“真是败给你了。”   言罢,他不顾少女挣扎,抱着人就往另一边的空房间走去。   此时一旁的静南王世子见状,脸色一边,掏出袖袋中的哨子,打算召出潜在暗处的暗卫,不带他伸手,尿遁的顾逸明终于出来了。   他一把拉住静南王世子的手,笑着开口道:“赵公子,那个孩子是我家的孩子,他们刚好认识,你不必担心。”   “真的?我怎么看着那个人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了大哥?”世子愣了一下,看着顾逸明这么一说,心里安了几分,但他还是担心沈二出事。   顾逸明一把揽住世子的肩膀,哈哈笑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她出事,来,和我喝酒去吧。”   言罢,顾逸明半拉半拽将静南王府的世子支开了,他往身后看了一眼,心里希望好友把握机会,将他的小媳妇攻略下来。   沈二爷抱着阮绾进了一个安静的屋子,将外头喧闹隔绝在外,他看着怀里少女,心里戾气暴涌,伸出大手不轻不重往少女pigu上打了一下。   此时阮绾察觉到异样,连忙睁眼,便看到沈二爷的阴沉的目光,她壮着胆子,冷哼道:“我才不……不怕你,你放开……我,你……凭什么……管我?就你能……来找女人……听曲儿,不许我和别的……别的男人喝酒?”   沈二爷看着她一副“你奈我何”的小无赖模样,气笑道:“阮绾,你别挑战我的耐性。”   男人笑声低沉喑哑,因喝了酒,听着更加醇厚,沈二爷目光清冷冷地看着少女,微微拧眉,薄唇紧抿。   阮绾愣愣看着沈二爷,脖子缩了缩,好似意识到并非做梦,她伸手掐了掐男人的脸,终于反应过来,沈二爷真的来了。   可就算他来了又如何呢,左右他也不将她放在心上,这般想着。   阮绾紧绷着小脸,打了个酒嗝,挣扎道:“我才不想……理你,你放开,我要找我的……水京兄弟……喝酒去,你不……不喜欢我,总有别的男人喜欢我。”   阮绾一边用力推开男人,一边嚷嚷着,然而浑身无力,整个人压根撼动不了男人,沈二爷手中的力度反而越收越紧。   沈二爷脸色阴沉如水,摩挲玉珠的速度越来越快,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男人阴冷的声音,“别的男人?你和我说说说,别的男人有谁?”   阮绾被男人阴恻恻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脑海里浮现出前世临死前的场景,连忙移开目光,假装头晕道:“我头好晕,我醉了。”   “假如我今日不来,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同那个男人去哪儿?你同他独处一室,到时候出事怎么办?”沈二爷即便习惯少女耍无赖,但看着她嘴硬的模样,还是气得不轻。   阮绾被男人质问,心里极为不舒服,她嘟着嘴道:“沈彦恺,你是不是觉得我就应该受这股窝囊气?我做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可想过这里有多乱?假如你失踪了,可想后果如何?”沈二爷看着少女一副不认错的模样,气得眉心发痛,又不得不耐心解释。   阮绾被男人抱在怀里,浑身软绵绵的,即便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料到这艺坊里的酒极容易醉人。   她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沈二爷的肩膀,气鼓鼓哼唧道:“与你何干,你只会凶我,别的人……压根不会凶我,你是不是觉得……觉得我好欺负?”   沈二爷闻言,也知他这几日对她态度不好,语气软了几分道:“好,是我不对,不该凶你,以后不会了,现在跟我回去。”   酒的后劲上来了,阮绾只觉得脑袋发昏,压根没听清男人说什么。   她这几日本就不开心,如今被沈二爷这般凶些,心里越发委屈,哽咽道:“我才不回去,沈彦恺,你就是大坏蛋,你……你……我明明身子不舒服,你还、还去听曲儿,那日你也不哄哄我,我知道……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   沈二爷闻言微怔,他没想到小姑娘会直接将“喜欢”二字说出来,他心口发紧,喉咙微微发涩,垂首看着怀里娇娇,沉声道:“你说你喜欢我?”   他话音刚落,不待阮绾回答,此时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得有男人的声音,还夹杂着女子清脆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你说你喜欢我?   绾绾:嗯,喜欢你离我远点。 第39章   沈二爷见状, 连忙起身,环视周围,并无能够躲藏的地方, 他便抱着人进了内室,此时那处刚好有个柜子, 虽然不大, 但恰好能容下两人。   他抱着阮绾刚躲进去,此时房门便被人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揽着一个艺伎的腰走了进来, 两人一进屋便将房门关上,即刻抱在一起,极为亲密。   此时阮绾被男人身上的冷松香包裹,眉间清明了几分,她隐约间记得自己是和沈二爷在一起。   阮绾一抬头, 便看到一道细细的黄色亮光映在男人的左脸处,能够看到男人眼底露出的冷意。   阮绾呆呆盯着男人,只觉得不甚真实,男人修长的脖颈恰好luo露在光线中,白皙的皮肤在光线下显得有些透明, 能够看到血管。   男人的喉结好似玉石, 柔hua细腻,她这般想着, 嘻嘻笑着, 便伸手抚向男人的喉/结。   沈二爷透过柜门的缝隙紧紧盯着外面,并未注意到阮绾的动作, 等他反应过来时,阮绾的爪子已经碰到他的喉/结了。   “二爷, 为何我没有喉/结呢?”阮绾似乎对喉结爱不释手,一边说着一边碰了碰自己的脖子,疑惑问道。   沈二爷浑身僵硬,少女的指尖碰触他时,好似一根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他心头,泛起阵阵痒意,他脑海中瞬间浮现不久前的那个梦。   少女柔软无骨地靠在他怀里,体香幽幽,纤细的腰肢紧紧靠着他的手肘,好似藤蔓一般顺势而上,只稍一会儿,就将他整颗心缠住。   他微微敛目,将心底不自在压下,耐心道:“你是女子,自然没有。好了,不要说话,乖乖待着。”   他话音刚落,原本在外室说笑的那对男女,竟然朝着内室走来,因柜子正对内室门口,沈二爷能清晰地看到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阮绾自然也听到动静了,她不在讲话,而是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两人抱在一起,看着关系亲密。   那女子好似无骨的藤蔓一般抱在在男人身上,时而仰着白腻的鹅颈,时而伸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肩膀,轻声笑着,声音落在阮绾耳中,让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在摇曳烛光下,两人双双摔倒在榻,因有层层叠叠的幔帐遮挡,所以阻隔了阮绾的目光,她只觉得小脸一热,正想细细看去,眼睛便被男人的手掌蒙住了。   阮绾有些不服气,伸出小手扒拉,便听到男人喑哑的声音道:“别动,小孩子不能看。”   男人言语之中带着几分疏离,然而并非是态度真的冷漠,而是距离,身体也挺得笔直,原本抱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何时放下,尽量和少女之间保持一定空隙。   两人之间并未靠的太近,然而即便如此,彼此的呼吸依旧是清晰的,外头喧闹,然而在狭窄的柜子内,更加明显。   阮绾便是醉了酒,如今也能感受到,在这昏暗逼仄的空间里,有些不对劲,此时外头的嘈杂声,落在两人耳边,犹如魔音贯耳,无法逃脱。   “二爷,还要等多久呀?”阮绾听着外头动静,有些气闷,总觉得不自在。   沈二爷低头看着怀里人小脸通红,低低笑道:“若是你不来此处,就没有这些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谁让你……来这里听曲儿?”阮绾瞪了一眼男人,冷哼说道。   沈二爷微微一顿,看着少女气鼓鼓的模样,沉声道:“再等等,乖。”   男人嗓音低沉,温柔哄着她,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一片滚烫,原本的醉意散去不少,她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觉得氛围有些尴尬,便低声笑道道:“那个,衣柜里好闷热,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两人能够清晰得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此起彼伏,阮绾头脑时而昏沉时而清醒,小手di在男人心口处,软绵绵的。   沈二爷凤目微敛,将少女的神态尽收眼底,一边摩挲着腕间佩戴的玉珠,他喉咙微紧,嗓音低沉道:“再忍忍。”   “沈彦恺,我有点想吐怎么办。”阮绾脑袋晕乎乎的,趴在男人怀里,柜子内闷得慌,让她觉得很难受。   她话音一落,沈二爷风轻云淡的脸终于出现一丝裂缝,他依旧清晰记得阮绾上次喝酒吐了他一身,思于此,他退了两步,想拉开一些距离。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的嫌弃之意,忍不住笑了笑,沈二爷还真是一个不够暖的男人。   她心中百转千回,眼底带着狡黠的笑意,“二爷,你低下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沈二爷一顿,对上少女认真的目光,虽然依旧半醉半醒,可看着应当是有些意识了,他微微伏身,将头侧到少女肩膀处。   此时肩膀突然一沉,少女柔软的chun贴在他的薄唇上,带着她特有的香甜气息,扑头盖面,将他砸得晕头转向。   此时沈二爷想将人推开,然而不知为何手掌却抚上少女纤细的腰肢,犹如蛰伏在暗处的兽类,嗓音低沉道:“阮绾,你在做什么?”   “我谁让你嫌弃我的,我就是臭臭的,也要臭你。”阮绾晕乎乎地看着男人,笑颜明媚,明明做了坏事,却又理直气壮。   少女此刻同清醒时不一样,不仅胆大包天,直呼他名字,还擅作主张qin他,还真是娇蛮任性。   阮绾亲了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这件事,也许是喝酒了,才看着男人俊美的脸,所以就下意识亲了上去。   男人闻言,腹部一紧,意外道:“哦,滋味如何?”   她看着男人阴沉沉的目光,有些不自在,连忙就要离开,谁知沈二爷单手抱起她,将她稳当抱在怀中,她身子一轻,下意识伸手抱住男人的脖子。   阮绾愣了愣,呆呆看着男人,沉吟片刻道:“滋味?滋味一般吧,不好吃,还不如喝酒呢。”   “为何qin?”沈二爷不是很满意少女这个回答,不由沉了面色,他此刻好似一个耐心十足的捕猎者,静静等着猎物走入他的陷阱。   “为何不能qin?怎么,你难不成还想着去找别的女人么?我偏不让!你这里,是我的地盘!”阮绾仗着喝酒,酒壮怂人胆,气鼓鼓质问沈二爷,话一说完,抱住男人的脸又亲了一口。   沈二爷没想到小姑娘如此大胆,原本凝着寒意的眉眼,显出几分宠溺,薄唇微勾,嗓音低沉道:“既如此,我也不能让你失望。”   言罢,他伸手扣住少女精巧的下巴,wen了下去,男人好似品尝甜美珍馐,she尖细细辗转,流连忘返。   阮绾彻底愣住了,她的小手紧紧攀附着男人的脖子,整个身子贴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两人之间毫无间隙,严丝/合/缝。   沈二爷看着少女眼角的粉晕,想起那日梦中藏匿于轻纱之中的樱红,眼底宠溺和宠爱交织。   他低头便堵住了阮绾的樱chun,男人横行霸道,让少女毫无招架之力,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对于想得到的东西,一定是不择手段。   阮绾只觉得呼吸困难,眼角不由渗出泪珠,哼唧了一声,沈二爷闻声,连忙放缓动作。   男人温和有力的手掌大手扶住她往后仰去的脑袋,指尖擦干少女眼角的泪,扣着少女精致的下巴,温柔轻哄着。   阮绾脑袋晕乎乎的,男人低沉的嗓音,犹如四月的风,令人沉迷。   此时内室传来混着喧闹的声音,像是春日花丛,蜂蝶追逐,将两人纠/缠不清的hi xi 声掩盖其中,室外喧闹,室内亦是,过了许久,方才停下。   她清澈眸子微睁,怔怔看着男人,沈二爷此时,也正温柔凝视着自己。   沈二爷被少女清澈的眼神盯着,心里莫名生出几丝的负罪感,他指尖顺着阮绾的侧脸一路描画,粗粝的指尖碰着少女微微扇动的睫毛,像是逗着她一般,   少女一双眼儿娇媚,半含水光半含羞,只肖一眼,便令人为之痴迷。   “绾绾,别怕。”沈二爷安抚着怀里人,唯恐她将自己推开,如今他,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在意少女了。   阮绾因醉酒,娇靥泛着淡淡的红晕,樱口微启,小口小口呼吸着,像溺水的鱼。   阮绾此刻浑身发ruan,唯恐摔下去,只得靠着背后的柜子,又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只能屏住呼吸。   外头声音戛然而止,她松了一口气,透过柜门,隐约能看到那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室内又恢复原本的静寂。   “二爷,你……你好了么?”阮绾脑袋好似晕沉沉的,压根转不过来,她有些拿不准如今沈二爷的心思如何。   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那个梦,沈二爷看着温和,实则并非如此。   沈二爷从少女颈间抬起头,对上少女含着泪光的眸子,软软的像只撒娇的奶猫儿,唇齿之间还残留着少女软甜的气息。   他极力压下情dong,嗓音嘶哑道:“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竟然没忍住,沈二爷心里懊悔,他叹了一声,手中力度松了几分,如今阮绾是喝醉了,明日醒来怕是不会记得此事。   此时外头传来关门声,打破内室幽然的静寂,阮绾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男人,正要开口,便发现沈二爷清冷的眉眼还余留几分未消的情yu,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又极具侵略性。   她连忙低头,咬了咬唇,小脸羞得泛着红晕,低声道:“二爷,你……你放我下来罢,我想回去了。”   “……好。”沈二爷收回目光,将少女放了下来,还不等他松手,阮绾双脚一落地就推开柜门冲了出去,然而她身子不稳,只听得一声“砰”地声响,她一脑袋便直接撞在一旁的屏风上。   阮绾痛得惊叫一声,湿了眼眶,捂着额头蹲了下来,这下原本晕沉沉的脑袋就更加不舒服了。   她今日真的丢死人了,不仅初吻丢了,就连面子也所剩无几,这些都被沈彦恺这厮看得正着,她心里哀嚎了一声。   沈二爷见状,看着少女狼狈的模样,薄唇微勾,迈着大步走向她,一边扶起她,一边无奈斥道:“你看看,怎么不小心看路?”   “明明是它撞得我,你为什么骂我嘛。”阮绾的额头本就痛得厉害,见男人批评自己,心里委屈极了。   “好,知道了。”沈二爷看着少女委屈巴巴的模样,继而将人护在怀里,朝着屏风踢了一脚,只听得“哐当”一声,屏风瞬间四分五裂。   阮绾愣愣看着那块惨不忍睹的屏风,又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沈二爷,她咽了咽口水,沈二爷此举莫不是警告她,假如不听话就如屏风一样的下场?   她咽了咽口水,颤着声音,开口道:“二爷,你……你这……这什么意思啊?”   沈二爷颔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沉声道:“既然它撞了你,我替你出气,怎么了?”   阮绾这下是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死状惨烈的屏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不太痛了。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有些意外道:“二爷,没想到你会为我出气呢,我还以为你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咳咳,方才……亲了你,自然是要……对你负责。”沈二爷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耳尖泛着一丝红晕,凤目含着他未曾察觉的宠溺之意。   沈二爷此言一出,阮绾的小脸爆红,她连忙捂着额头,朝着外头走去,低声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先去和赵公子打个招呼。”   阮绾一说完,手腕就被男人拉住了,她疑惑回头,便看到沈二爷阴沉沉的目光,她心里咯噔一下,刚才不还是好好的么,这爷又咋了?   “顾逸明已经将他送回去了,你不必再去见他。”沈二爷一想到方才少女同静南王世子谈笑风生的场景,只觉得胸口堵着郁气,同胸膛的柔软交织,让他沉溺其中。   阮绾并未察觉男人的异样情绪,她了然地点了点头,继而道:“那个赵公子虽然傻乎乎的,但是个好人,以后有缘再见……”   沈二爷听得阮绾还要见那个人,面色不愉,冷冷道:“为何要见他?你……可是厌烦沈某?”   阮绾看着沈二爷专横的模样,明明是他先来此处找女人听曲儿的啊,怎么变成了自己的错?   而且,她才没有想找别的男人。   她冷哼一声,甩开沈二爷的手,不服气道:“二爷怕是忘了,你经常跑来这里听曲儿,谁知你……你有没有和其他女子亲亲我我?我只不过和赵公子喝酒而已,又没做其他事。”   “并未,沈某并未同其他女子有任何亲昵举动。我知那日你身子不适,我出来听曲儿不对,作为赔罪,我答应你任何要求。”沈二爷也不想过多解释,并未确定之事,说了也无用。   如今他是真真切切明白了,无论阮绾是否做错,亦或是两人是否有矛盾,他再不能以过往经验应对,这次阮绾能来艺坊,下次说不定就是妓坊了。   阮绾见沈二爷如此好说话,知道方才是衣柜中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了转变,她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你不可以再将我当成小孩子看了,还有,我才不会那么轻易原谅你呢。”   沈二爷闻言微顿,手中下意识握住藏匿于袖间的木盒,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沉声道:“好。”   “还有,你刚才亲我了,这是我初吻,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阮绾言罢,不待沈二爷反应,转身就跑了出去。   她也不知道为何要说出这种话,她只是觉得应该说出来,或许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的矛盾吧。   沈二爷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身影,伸手抚了抚唇间,唇齿中充斥着少女香甜可口的味道,让他略微晃神,好似是一场梦,犹如那夜的梦一般真实。   然而空气中余留少女甜如蜜糖的气息告诉他,并不是梦。   沈二爷眼底露出深意,她说这是她初吻,他亦是如此,她说别把她当做孩子看待,即是如此,试试也未尝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叉腰:你唐突多少次了?!   沈二爷风轻云淡:不介意再来一次。 第40章   静寂了几日的二房, 终于又热闹起来了,二房正院传来了欢声笑语,路过正院的丫鬟婆子纷纷侧目, 皆低语议论。   此时阮绾和沈听禾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乘凉,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青棠将点心端上来, 看着自家姑娘真切的笑意,这几日的担忧终于消了几分。   “嫂嫂,您那日去艺坊, 可谓是将我吓了一跳,所以我……我让小厮去顾府请哥哥去了,嫂嫂不会怪我擅作主张吧?”沈听禾并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只听说自家哥哥和嫂嫂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不会, 你别放在心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阮绾笑眯眯应道,心里思忖,她原以为那日沈二爷是去了艺坊,没想到竟然是去了顾府么?   所以他早就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了?   思于此, 她有些心虚, 而且还有些害羞,虽然她醉了, 但那日发生了什么, 她依旧记得,自打从艺坊回来, 她就不知道如何面对沈二爷。   “那就好,对了, 嫂嫂说去艺坊办事,是那件事办成了么?”沈听禾如释重负叹了一口气,继而好奇问道。   阮绾闻言一顿,突然想起来自己那日去了茶楼啥正事也没有做,还丢了初吻,她一拍脑袋,懊悔道:“哎呀,我都忘了这事了,瞧瞧我这记性?”   言罢,她和沈听禾相视一笑,此时青棠将点心放在桌上,又给两人倒了果茶,继而笑道:“姑娘,听禾小姐,这是奴婢亲手准备的蜜桃乳酪,你们试试,看味道如何?”   “听嫂嫂说你的手艺很好,这蜜桃乳酪一看就好吃呢!如今建了这个小厨房,以后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压根不用担心半夜饿肚子没东西吃了。”沈听禾无比开心,她还从未吃过这么新奇的东西呢。   这道点心她的确是第一次见,完全就是粉色桃子的模样,旁边堆着几块桃肉,香气浓郁无比,令人垂涎欲滴。   青棠闻言,不好意思笑了笑,“您过奖了,这些都是姑娘教奴婢的,奴婢不过是拾姑娘牙慧罢了。”   阮绾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我只不过是从书上看来的,刚好青棠在厨艺方面极有天分,所以就教她认字而已。”   沈听禾打断她的思绪,笑道:“原来如此,那嫂嫂的手艺定然也是好的!”   “我还从未做过饭呢,倒是吃了不少饭。”阮绾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桌上的蜜桃乳酪,不由不由想起前世之事。   前世她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么会去学做饭呢?就算前世为了讨好段秉言,她也不曾亲自做饭。   唯一一次做饭,还是她待在沈府时,因为沈二爷受伤,躺在榻上奄奄一息,无人理会,当时沈听禾已经去世了,青棠亦是。   她也不知为何,也许是心存愧疚,就下厨亲自煮了粥,最后煮出来的粥自然糊了,她将那碗粥放在书房门口就离开了,最后沈二爷吃没吃,她并不知道。   “没事,能吃是福,左右有青棠姐姐在,嫂嫂就算不会做饭也行呀。”沈听禾笑眯眯说道,她察觉到阮绾的情绪有些低沉,以为她介意此事,便开口安慰道。   “好啦,你赶紧吃吧,这蜜桃酥酪便是要趁刚做好的时候吃,口感才好。”阮绾笑着拍了拍沈听禾的手,将蜜桃酥酪推到她面前。   沈听禾笑着点了点头,便低头开始吃东西,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听道:“不知堂嫂可在,我是千凝。”   阮绾闻言一顿,看向沈听禾,便见小姑娘脸色微微一白,她知道沈听禾害怕沈千凝,她笑道:“你进去吃吧,这里由我来应付便是,吃完就去睡一会儿,今日你早早就过来陪我了,想必也累了。”   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眼底露出的关爱之意,不由红了小脸,她在阮绾这里又吃又睡,还真是有些过分了。   思于此,她正色道:“嫂嫂,对不起,我老是麻烦你。”   “傻孩子,你不必对我说这些,既然是一家人,那就无须客气,你只需要记住,我不会害你就是了。”阮绾叹了口气,真正要说对不起的人是她,她欠沈听禾太多了。   沈听禾闻言,小脸显出笑意,点了点头,便捧着酥酪乖乖进了屋内。   阮绾收回目光,朝着青棠道:“让她进来。”   沈千凝可不是那种有心同她交好的人,她来二房皆是有目的的,前世不是看中她首饰,就是来给她灌输“青梅竹马”的情意,亦或是说沈听禾坏话等,总之没安好心。   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阮绾敛了思绪,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躺在逍遥椅上休息,并不打算主动理会沈千凝。   沈千凝自打进了这正院,便开始打量正院,眼底露出惊诧之意,她以前来了一次,这里寒酸无比,如今这里不仅种了应季的花,还安了秋千,瞧着井井有条。   然而相比于大房的院子,这里压根上不了台面,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才懒得屈尊纡贵来二房寒酸地儿呢。   此时阮绾背对着她,懒懒地躺在逍遥椅上闭目养神,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沈千凝脸色一僵,看到桌上有两杯茶,知道是有人来过。   她敛下心里怒意,扯了笑道:“堂嫂好兴致,这大热天躺在外头小憩呢?”   沈千凝话音落了一会儿,空气中一片寂静,就在她面子快挂不住时,闭目养神的阮绾终于抬了抬眼皮子,懒懒道:“三小姐好兴致,这大热天不呆在大房,来我二房做什么?”   “瞧堂嫂说的话,既然是来看看你了,听说这几日堂哥惹您生气了,我母亲担心你,所以便让我来看看你。”沈千凝紧紧攥着手里的帕子,她心里压根看不上阮绾的做派,可又有母亲嘱咐,只得佯装关心道。   “哦,那就多谢大夫人关心了,我没事,不过是和二爷闹了小别扭,夫妻之间的私事罢了,你看也看了,没事就回去吧。”阮绾言罢,心里冷笑一声,她还当是什么事儿呢。   不过要感谢沈千凝专门来这一趟,也算是给她提了一个醒,前世她和沈二爷不和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大房那处为了离间她和沈二爷的关系,专门从扬州那处买来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名为阿芝,身段婀娜多姿,面容娇媚无比,还会弹琵琶,更甚是深谙男女之道,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前世大房将阿芝收为奴婢,以关心二爷的名义时常送夜宵到书房,然而沈二爷压根不理人家,所以送了约摸半个月,大房令阿芝在夜宵中下了情动之药。   既然软的不行,他们便只能来硬的,那次同阿芝一起去书房的还有大夫人的儿子沈鸿光,美其名曰约沈二爷喝酒,沈鸿光使尽法子让二爷吃了宵夜。   最后沈二爷自然是中招了,她得到消息时,赶到书房,便看到内室有一对男女滚做一团,而地上落的衣衫,正是沈二爷的。   她那个时候气得浑身发抖,终于下了和离的决心,回到院子之后,便赌气喝了酒,谁知……谁知就做了同沈二爷云雨的梦。   阮绾叹了一声,最后她过了很久才知道,那日同阿芝睡在一起的人,并非是沈二爷,而是沈鸿光那厮。   他垂涎阿芝已久,两人眉来眼去,阿芝又惯会勾引人,沈鸿光又是一个色痞子,既然是被迷的七荤八素,所以就将计就计,和阿芝行了云雨之事。   不过至今一个让她极为疑惑的地方在于,那日的沈二爷去了何处?她又为何会做那种真实的梦呢?明明她前世压根不喜欢他的。   阮绾呆呆想着事情,把一旁的沈千凝气得够呛,沈千凝自打进了院子就一直干站着,阮绾这是压根不将她放在心上,如今竟然还视她为无物?   她想着来此处的目的,深吸一口气,笑道:“堂嫂,我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自然是要陪着堂嫂说说话的,您不必客气。”   阮绾闻声微顿,眼底露出迷茫之意看着沈千凝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千凝本就不耐热,又被阮绾气得心里发堵,当即就有些不耐烦道:“阮绾,就算你不喜欢我,看在一家人的面上,你也不必如此为难我吧?”   “我为何为难你?我有请你来我此处喝茶吗?是你自己来的吧,你来这里为了什么,我其实知道,你来此处,不就是想看看我和二爷有没有吵架吗。”阮绾慢悠悠喝了一口茶,饶有深意看着沈千凝。   沈千凝被阮绾这么一看,心里突然发虚,阮绾说的却是实话,她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道:“不过是我母亲担心你在二房受委屈罢了,你是千金小姐,而且和段将军府的公子是青梅竹马,若是在二房受委屈,我们沈府在京都名声也不好。”   “原来大夫人是担心名声问题啊,那我是误会你们了,我和二爷的确吵架了,不过又和好了,男人嘛,不就是那点毛病么。”阮绾顺着话头应道,她自然不信沈千凝说的话,不过她懒得同沈千凝扯皮。   “那就好,我看着你这幅模样,也不像是受欺负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沈千凝知道一时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如今得了准话,也不想继续逗留。   阮绾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沈千凝,又躺了回去,拿过一旁的话本看了起来,她嘴里哼着小曲儿,压根不像宰相府里头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沈千凝有些嫌恶地看了阮绾一眼,带着丫鬟离开了,就在此时,躲在厢房角落里飞快闪过一个人影,阮绾眉眼微抬,樱唇勾出一抹浅笑。   就在阮绾美滋滋看着话本时,此时突然覆盖一片阴影,她觉得疑惑,将话本移开,便对上沈二爷似笑非笑的目光。   沈二爷负手站在阮绾身旁,目光沉沉,嗓音喑哑道:“何为男人的那点毛病?”   阮绾闻言愣了愣,这下意识到沈二爷将方才的话都听去了,她拿着话本挡住脸,干笑一声道:“我有说过么?我没有说,二爷是不是说错了?听说年纪大的人容易记不住东西。”   少女这番话可谓是利刃,将沈二爷的心重重扎了一下,他的眉心隐隐又痛了,气笑道:“嗯,不是你说的,是一个厚颜无/耻的小无赖说的,既然如此,那这东西就不给她了。”   言罢,沈二爷转身便要离开,阮绾听得“东西”二字,想起那日书房中的木盒子,她一直疑惑那是什么东西,为何会让沈二爷发脾气。   她连忙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笑眼弯弯道:“二爷别走呀,你要给我什么东西?”   “这下承认了?”沈二爷居高临下看着少女狡黠的模样,冷哼一声道。   男人的目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而且透着几分真切之意,有些让她意外,看来是那日艺坊之事,让他发生改变了吧?   阮绾耳尖微红,松开手,笑眯眯道:“嘿嘿,二爷别多想,我不过是敷衍沈千凝的说辞而已,她就是为了打探我们的关系来的嘛。”   沈二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沉声道:“你信她是为了沈府名声?”   “自然不信,我隐约猜到她们要做什么,假如我没猜错,过不了几日,二爷就会收到一份大礼呢。”阮绾这般说着,心里不由自主冒出一股酸水。   沈二爷察觉到少女语气不对,薄唇微勾,嗓音低沉道:“是何样大礼?”   阮绾被男人幽深的目光盯得不太自在,又将话本挡住脸,闷声道:“二爷平日里最喜欢去艺坊,除了听曲儿,肯定还爱看美人呢,你我关系不和,大房的人自然要想着给你挑几个红袖给你添香了。”   沈二爷定定看着少女,此时才发现她手中话本的文名为《搞定夫君一百招》。   他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他慢条斯理道:“红袖也会读《搞定夫君一百招》的话本么?”   阮绾闻言,心里一紧,连忙起身将话本合起来,藏在身后,不自在道:“我……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无聊看着玩,我平常不爱看这种话本的。”   沈二爷喝了一口茶,慢悠悠道: “说谎话,鼻子会变长。”   他若是没见过阮绾那两个木箱子里堆着的话本,也许就信了,不过她平常只能待在家中,也不怎么出门,除了看话本,也无甚可做。   思于此,他想起静南王说的话,温和道:“六月十八,要同我去静南王府么?”   “嗯?静南王府?为何要去那里?”阮绾有些疑惑看着沈二爷,难不成是为了教书一事么?那她去了也无用啊。   少女白腻的颈间压出了一道泛着红的痕迹,同桌上的蜜桃乳酪有些许相似,沈二爷将蜜桃乳酪划开,里头的果肉夹着果酱顿时冒了出来。   他喉咙一紧,连忙敛神,淡淡道:“静南王邀我带着家眷去参加私宴,你若不去,也可……”   “我去,我当然要去了!我还想见一见那个静南王府的世子呢,不知道他的伤如何了?”阮绾自然是想去的,若能同王妃结交,乃是好事啊。   沈二爷闻言,眉头微皱,他冷声道:“你是女眷,见男眷不合适,也没有见的必要。”   他言语之中弥漫着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酸意,阮绾见状,脸上染了一抹笑意,故意道:“二爷不会是醋了吧?”   “你想多了。”沈二爷闻言一愣,想起自己方才言语,连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桌上。继而转身离开。   阮绾看着男人快步远去的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忍不住轻声笑道:“二爷,你去哪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阮绾,适可而止!”门口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明明是警告,反而惹得阮绾笑得更加开心了。   此时沈听禾揉着眼睛走出来,看着自家嫂嫂一个人傻乎乎笑着,疑惑道:“嫂嫂,你在和谁说话呢?”   “二爷方才来过,不过又走了。”阮绾言罢,取过二爷放在桌上的精致的紫檀木盒子,细细端详。   沈听禾走到阮绾身侧,看着她手上的木盒子,身子一顿,像是不可置信一般,连忙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出声道:“这盒子是哪儿来的?”   “是二爷拿来的,你知道这是何物?”阮绾看着沈听禾惊诧的神情,心里更加疑惑,不由出声道。   “这是祖母留下来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二爷这是在讨好我么?   沈二爷老脸一红:并非如此。   沈听禾无情戳穿:这是祖母留给哥哥的,她说哥哥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就送给她。 第41章   沈听禾离开后, 已经是黄昏时分,阮绾依旧坐在院子里,手中拿着那个紫檀木盒子, 细细端详着,她还并未打开, 准确来说, 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沈二爷为何会将这个盒子送给她?前世她从未见过,自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方才她问沈听禾, 小姑娘却说让她自己打开看看。   按照话本里的说法,假如男主将长辈留下来的东西给女主,一般都是定亲,亦或是两人确定感情的时候,所以沈二爷这是同她表白心意么?   可话又说回来, 沈二爷并未向自己表露过喜欢之意,那天的吻,也是她喝醉酒,所以才……   因此,正经来说, 估计是算不得真的。   就在阮绾冥思苦想时, 青棠走了上来,看着自家姑娘皱着眉头, 手里拿着那个木盒子, 不由笑道:“姑娘,您在担心什么?”   阮绾闻言抬头, 看了一眼青棠,悠悠叹道:“我不知二爷为何会给我这个盒子, 他什么也不说,我反而不知道如何应对。”   “姑娘是二爷的妻子,二爷送给您东西,这也是情理之中,姑娘接受也无可厚非,为何您如此忧虑?”青棠有些疑惑,她不太明白自家姑娘忧虑原因为何。   阮绾笑了笑,将盒子放在桌上,仰头望向黄昏的天空,慢悠悠道:“这是二爷祖母留下的东西,他今日给了我,原因是什么?”   青棠挠了挠头,又问道:“姑娘为何纠结于此?到时候您问问二爷不就行了么?而且前几日二爷惹您生气,说不定这是二爷在讨好您呢。”   阮绾微愣,他在讨好他么?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她为何如此纠结沈二爷给她这个盒子,她明明可以直接开口问的,然而心里又好似有一个声音告诉她,不能主动开口。   “罢了,不纠结了,我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阮绾叹了一口气,继而将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个缠枝云纹荷包,她拿起荷包掂了掂,有些许重量。   她荷包里的东西倒在自己掌心里,眼前赫然出现一个半个拳头大的和田玉藕粉平安锁,以浅绿细绳系之,通体晶莹,握在掌心中有些许温和感,在黄昏余晖的照耀下,泛着柔柔的光芒,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平安锁。   “姑娘,这个平安锁真好看呢,不过二爷还真是同其他人不同,一般应该送珠钗呢,为何送了一枚平安锁呢?”青棠笑着问道。   毕竟以前段公子送给宰相府两位姑娘东西时,大多是珠宝,亦或是珠钗,平安锁倒是不曾见过的。   阮绾笑了笑,她还挺喜欢的,“我也觉得奇怪,可能是二爷年纪比其他人大了几分,所以有些代沟吧,不过既然送了,我戴着便是,你帮我一下。”   青棠点了点头,走到阮绾身侧,一边给她戴平安锁,一边问道:“姑娘,奴婢觉得您这段时间同二爷相处下来,同待在宰相府时,很不一样呢。”   “是么,有何不同?”阮绾有些意外,她还真不曾注意这些事。   “以前在宰相府,您虽然经常笑着,但奴婢能感受到您其实是不开心的,当初奴婢知道您要嫁到沈府,心里很担心,不过没想到,您适应地如此快,而且现在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奴婢觉得,这是件好事,甚至以为……”   青棠絮絮叨叨说着,声音戛然而止,她好似看到院门口闪过一个人影,等她细细看去时,又没了踪影。   阮绾背对着院门口,并未发现异常,而是顺着话头问道:“以为什么?”   “奴婢甚至以为您喜欢上二爷了,您和二爷看着就是恩爱的小两口呢。”青棠笑着说道,她其实是打心底希望自家姑娘能幸福的,若二爷是姑娘的良人,也未尝不可啊。   青棠话音一落,阮绾就沉默了,她低头看着颈间的平安锁,不由小脸一热,然而对于是否喜欢二爷,她又是疑惑的,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喜欢一个人呢?   “你多想了,我只是觉得现在好像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们,说到底,我还是害怕抛弃吧。”阮绾一边抚着平安锁,一边喃喃低语道。   前世她为了可以活下去,巴结了不少人,然而最终还是落了一个惨死的下场,如今好似不用巴结人,可她还是下意识去讨好别人,甚至对沈二爷,她也弄不清楚,如今到底是什么感情。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迷茫的模样,有些心疼道:“姑娘,别想了,有些事情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等到天时地利人和,自然就通了。”   她话音一落,便看到沈二爷走进院子,男人迈着大步走来,青棠见状,正要开口,便看到沈二爷朝着摇了摇头。   男人目光冷淡,她心里一紧,一阵恐惧油然而生,连忙道:姑娘,二爷也快回来了,奴婢先去准备晚膳。”   阮绾并未察觉到青棠话中的提醒,她点了点头,继而道:“二爷喜欢吃清淡一些的东西,不必所有膳食都按着我的口味来。”   毕竟今晚她还有事找沈二爷帮忙呢,自然是要做好准备。   青棠应声,便退了下去,阮绾顺势便躺了下来,看着落日余晖,手中抚着平安锁,不由低声道:“二爷啊二爷,你到底是为何送我这枚平安锁呢?”   沈二爷现在阮绾身后,看着少女乖巧的侧颜,以及露出的半截细白的鹅颈,下意识揉捻着腕间佩戴的玉珠,脸色晦暗不明。   方才少女说的话,他如数听了去,小姑娘如今对他怕是还没有男女之情,更多是依靠之意,她对他,怕是还没有男女之情,他如今若是贸然出手,一定会吓到她。   不待沈二爷细想,便又听得小姑娘软软道:“二爷会不会是暗恋我?不对不对,二爷那般冷淡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这种人,更何况,我还欠人家很多东西呢。”   “阮绾,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二爷是好人,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他年纪大了,你不能同他计较。”   阮绾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最后忍不住唉声叹气道:“男人啊,真是复杂。”   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脸,索性不想了,便翻了一个身,打算喝口茶,谁知便看到男人似笑非笑,目光沉沉看着自己。   “二……二爷?”阮绾愣了一会儿,终于回神,眼前人的确是沈二爷,她心虚地笑了笑,悻悻地缩回手。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方才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如今好似偷吃被抓包的猫儿。   他薄唇一勾,沉声道:“怎么不继续说了?这次,沈某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二爷请坐。”阮绾笑着,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心里在想着如何解释,沈二爷这厮怎么学会偷听了呢?   沈二爷坐了下来,阮绾又马不停蹄给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一副讨好的模样,眸子清澈,极为乖巧。   沈二爷静静看着,薄唇微勾,面上显出几分愉悦的神色,他饮了一口茶,淡淡道:“可是想问我,为何送你平安锁?”   阮绾没想到沈二爷开门见山,她倒是有些迟疑了,她点了点头道:“听禾说这是你祖母留下来的东西,所以我……”   沈二爷颔首,沉声道:“的确,这是她留给孙媳妇的,如今你嫁给我,也应开始掌管二房事务,所以我便将它赠与你。”   阮绾闻言一顿,合着这枚平安锁就是掌管家务的工具?   她有些气馁,又继续道:“我还以为,这枚平安锁还有其他涵义呢。”   “并无,你话中何意?”沈二爷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期意,他送给她,自然不止这一层意思,只是看着,她好似有些失望。   阮绾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如今他面对自己,她能感觉到,其实他完全将自己看做是孩子,像对听禾一样,把自己当做妹妹对待。   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阮绾心里有些失落,但还是摇头笑了笑,继而道:“没有,我挺喜欢的,谢谢你啦。”   沈二爷闻言,看着少女笑眯眯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但又不知从何提起。   他嗓音低沉道:“若是有想问的,随时可以问我。”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以后书房,你也随时可以进。”   “嗯?不了,反正那处我去了也没用,反而平白给你添麻烦,那件事我已经忘了,你不用放在心上。”阮绾没想到沈二爷会提起这件事,她心里微暖,笑着摇了摇头。   不待沈二爷说话,阮绾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找你帮忙呢。”   “何事?”沈二爷见阮绾拒绝自己,原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然而小姑娘又找他帮忙,原本心里有些失落,如今又被几分愉悦替代。   阮绾并未察觉沈二爷的心思,她如今也懒得深究这些东西,她沉吟一番,笑道:“我那日去艺坊,其实是为了找一个人,不过我并不知他何种模样,只听说他是京都拍卖场老板的嫡子,因孩提时被人贩子抓走,几经流离,最后去了那个艺坊。”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找人?”沈二爷有些意外,阮绾明明是千金小姐,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没错,听闻那个艺坊,是你好友所开,所以我想问问你可不可以帮帮我?”阮阮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脑袋,她知道这个有些强人所难,但若她自己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沈二爷定定看着少女,他竟看不透阮绾心里所想,她为何会找一个男人?   他凤目微敛,问道:“为何找他?”   阮绾知道沈二爷不会那那么快答应,提着茶壶给他的杯子续了茶,继而笑道:“因为我要通过他,认识拍卖场的老板,京都拍卖场的老板如今心心念念自己那失踪的儿子,我若能助他找回儿子,他自然会感谢我。   也许这样说着很冷漠,但这个确实我想做的事情,这个世间,只有双方有利可图,才能成事。”   她要找的人就在拍卖场,那个人前世是被段秉言和阮盈买了去,起初段秉言并不知那人的身份,最后偶然得知,便结交了拍卖场的老板,也因此给沈二爷添了不少麻烦。   今生她必然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将那个孩子抓在手中,况且,那人前世还是沈听禾喜欢之人,今生他们若有缘相见,有缘相爱,她一定要助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二爷没想到阮绾如此直言不讳,他到底是小看了她的心思,他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继而沉声道:“可以,不过你如何感谢我?”   “二爷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帮忙。”阮绾拍了拍胸膛,一本正经说道。   “好,那你到时别反悔。”沈二爷深深看了少女一眼,好似蛰伏在暗处的兽类,眸中闪过一丝侵占性的光芒。   阮绾看了一眼男人,总觉得他言语之中含有深意,然而男人一派端正模样,瞧着便是个正人君子,在夕阳余晖之下,更显俊美。   她这般想着,不由道:“二爷,你生的真好看,以公子无双,芝兰玉树等词形容你,我都觉得不及你半分呢。”   阮绾话音一落,便看到男人投来无奈的眼神,她心虚地笑了笑,继而便听得沈二爷道:“阿谀奉承,是因我帮你寻人么?”   “当然不是,我这是真心实意的恭维……夸奖,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不妨碍你是个美男子。”阮绾喜好美的事物,当初将青眉放在身边伺候,多半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沈二爷凤目微眯,定定看了少女一眼,想起那日在艺坊,她对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倌多有关照,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好看的人或东西。   思于此,沈二爷喝了口茶,把玩着茶盏,继而有意无意道:“那我这个老男人同段秉言相比,如何?”   阮绾闻言,只觉头皮一紧,这还真是个犀利的问题,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沈二爷,便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不由后背一凉。   “自然是二爷好看,二爷不仅好看,而且人还好,段秉言是谁,我不认识,哈哈哈。”她打着哈哈笑道,不过也是实话实说。   青棠站在一旁,手中端着膳食,看着自家姑娘和沈二爷说笑着,心里的担忧终于安了几分,她还真怕自家姑娘和二爷闹别扭呢。   夕阳西下,暮霭红霞,鸟儿归巢,夏日已至,少女娇软的笑声犹如铃铛般清脆,同男人深沉温和的声音碰撞,跌落在地,融入昏黄的霞光里。   两人的身影融为一体,阴影之中,好似蔓延着一股子甜丝丝的气息,夹裹着空气中的清凉,消失在光影里,日子绵长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他只拿我当妹妹,还是不喜欢为好。   沈二爷:害怕吓到她,暂且按兵不动。   助攻二:……得嘞,我上线了, 第42章   天气越发热起来了, 阮绾懒懒躺在罗汉床上,整个人呆呆看着话本,自打她同沈二爷提起找人的事, 已经过了好几日也没什么消息。   她又不敢贸然催促沈二爷,毕竟明年科考, 他除了看书, 还要四处奔波,去拜会老师,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 她只能强压着心事。   她叹了一声,将帕子覆在脸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得自己找人去打探一下消息,然而她此时才恍然发觉, 她身边除了青棠,竟然没一个能用的人。   这般想着,她竟然生了些许困意,睡眼朦胧,便靠着软枕, 睡得半梦半醒。   就在此时, 沈二爷迈着长腿走了进来,便看到少女好似发懒的猫儿, 敞开肚皮躺在罗汉床上, 耷拉着耳朵,睡得正香。   小家伙睡得倒是安稳, 指挥他在外寻人,自己在此处睡得四仰八叉的, 他看着少女随着呼吸起伏的小肚子,到底是薄唇微勾。   沈二爷走到阮绾身侧,坐在她对面,目光沉沉打量着少女睡觉的姿态,听闻世家千金都会刻意训教睡姿,怎么她的睡相如此睡意?   男人这般想着,不由自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戳了戳头阮绾的脸蛋,少女小脸粉嘟嘟的,比其他世家千金吃的多,自然肉也多了。   阮绾睡得不甚/安稳,自然察觉到脸颊传来的异样,不由哼唧了一声,“坏蚊子,不可以咬我,走开!”   言罢,还挥了挥小手,差点打在沈二爷的下巴上,沈二爷连忙躲开,一把抓住阮绾不安分的小手,她方才止了动作,又睡了过去。   少女的手果真如同想象中那般柔/软,好似软绵绵的蜜/桃一般,指尖微微泛粉,因吃了点心,上头还有些许油光。   他用指腹将少女指尖的油光擦去,握在掌心中,细细看了一会儿,将心底燥/热压下,正要松开手,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便顺势抓着他的拇指,没有松开的迹象。   沈二爷心神不定,此时便听得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道:“不要走,别扔下绾绾,绾绾一定……一定听话的。”   他闻声看去,便看到少女皱着好看的眉头,额角伸出细细的冷汗,好似在做什么噩梦。   沈二爷微微一顿,阮绾之前也对他说过,让他别丢下她的话,他犹豫半晌,到底反握住少女的手,沉声安抚道:“乖,不会丢下你。”   他此言一落,少女的眉头微微缓了几分,然而握着男人的手的力度却是更大了,好似抓着救命稻草,不愿松开。   沈二爷从未见过阮绾如此模样,他伸手细细擦干少女额角的汗珠,此时才发现,他对她了解甚少,从始至终,好似都是她在主动接近他。   此时的阮绾听得有人的说话声,悠悠转醒,隔着轻纱帕子,便看到沈二爷的身影,男人的身影极为高大,让她不由多了几分安全感。   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男人的手,温和宽厚,令人心安啊。   阮绾小脸微红,正要伸手将帕子掀开,此时便听得男人的声音道:“阮绾,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沈二爷深深看着她,目光高深莫测,皆是探究之意,她心里莫名一紧,感觉心里事像是被人看透了一般。   还不待她深想,此时唇边传来一抹温柔的触/感,虽然隔着手帕,但她依旧感受到男人指尖传来的温度。   沈二爷极为耐心,摸了她的chun,竟一路往下,单手握住她的脖颈,只要男人微微用力,阮绾纤细的脖子便被折断,她整颗心揪得紧紧的,唯恐男人真的做出那种事。   然而到底是她多想了,沈二爷细细摩挲着少女颈间,掌心温凉,不一会儿,他的指腹复又抚上少女的chun瓣,好似揉/捻玉珠一般,动作不轻不重。   他看着杏白帕子下藏着少女红嫣嫣的chun,好似晨间雾中的蔷薇花,令人心生向往,想占为己有,不让他人窥探。   阮绾有些不自在,她从未见过男人如此动作,除了那日她喝醉酒,两人躲在衣柜中那件事之外,沈二爷对她的态度一直是冷静自持的。   她觉得唇间痒痒的,好似蚂蚁在爬动,便下意识伸出小巧的she头碰了碰,不碰不知道,一碰就碰到了男人流连在chun瓣上的指尖。   阮绾情急之下,连忙缩回舌头,谁知动作太急,连着帕子还有男人的指尖,一同卷入口中。   此时沈二爷只觉得指尖触及一股濡shi,便看到少女隔着帕子含着他的指尖,显得极为yi ni,他想到了那夜的黄粱梦,fu部猛然一紧,一股zao热升上心头。   “绾绾,还睡着么?”沈二爷只觉得喉间干涩,少女的小名滚过他的she尖,带着浓郁的qing yu,好似潮浪一般,朝着少女汹涌而去。   阮绾闻言一怔,男人叫她“绾绾”时,让她想到了那个梦,两人难解难分,男人埋在她ti内,低伏在她耳边,嗓音嘶哑低沉,情/动难以自抑叫她的名字。   阮绾小脸爆红,连忙起身,将男人的手推开,顾不得穿鞋,捂着脸就跑进了内室,她这下是真的不知如何面对沈二爷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沉声低笑,男人笑声犹如晨钟暮鼓,浑厚深沉,落在阮绾耳边,带着几分玩味,让她小脸chi红。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沈二爷的笑声,在她印象里,男人目光永远是淡漠的,极少有笑的时候。   她愣了一会儿,又羞又气道:“二爷……你笑话人呢!”   少女嗓音娇软甜糯,在男人心头轻轻划过,他只觉得好似整颗心都泡在蜜罐之中,甜腻腻的,却又让人舍不得轻易舍弃。   “抱歉,方才……方才是我唐突了。”沈二爷薄唇微勾,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面色半点歉意也无。   他正要抬步走进内室,便看到地上掉落的帕子,上头还晕着一块淡淡的水/渍,他眼底一沉,俯身将帕子拾起,只觉得水/渍极为勾人。   沈二爷的指尖揉捻着那团水渍,恰好落在绣在帕子上的蔷薇花的花心处,男人凤目幽深,yu念涌动,上头仿佛还残留着少女的温度,带着shi意。   “你上次也这么说了,唐突了很多次了。”阮绾听得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心里一紧,连忙开口应道。   沈二爷将帕子藏入怀中,指尖勾着搁在脚凳上的绣花鞋,抬步进了内室,看着榻上的鼓起来的锦被,只露出少女一对玉足,白皙纤长,脚趾盖泛着淡淡的粉意。   “下不为例。”沈二爷拿着绣花鞋的手掌紧了紧,一边挨着榻沿坐下来,一边沉声道。   阮绾听得动静,将小脑袋从锦被中探出一看,便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瞧着极为儒雅随和,然而不知是不是她多想,她总觉得眼前的沈二爷同以往有些不一样。   她连忙移开目光,冷不丁看到男人手中提着自己的小巧的绣花鞋,不由面上一热,连忙俯身,一边伸手,一边支支吾吾道:“谢谢二爷,这种事其实你没必要做的。”   少女猛然靠近,带着浓郁的甜香,也许近几日她总吃蜜桃酥酪,浑身都散发着令人心chan的蜜桃香气,沈二爷指尖微动,微微低头,便看到少女白ni的起/伏。   “既是夫妻,理应如此。”沈二爷喉间为干,目光沉沉看着少女,将绣花鞋放在脚凳上,嗓音低沉有磁性。   男人醇厚的声音落在阮绾耳旁,带着淡淡的热气,让她只觉得心里一动,她微微歪头,看着男人道:“二爷今日怎地有如此见解?”   少女眸子清澈见底,带着甜甜的笑意,chun瓣嫣红,好似含着一颗樱桃,沈二爷微微晃神,揉捻着玉珠的手一顿,鬼使神差扶住少女的脑袋。   阮绾微微仰头,对上男人的温柔的目光,她下意识抓住衣袖,强压下心里忐忑,稠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思忖道:这个时候,话本里的男主要亲女主的。   沈二爷是不是也想这么做?阮绾睫毛微垂,眼波流转,心里好似爬满了无数只蚂蚁,痒得厉害。   就在此时,只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便传来青棠的声音道:“二爷,姑娘,前院有个姓顾的公子来了,说找二爷有事。”   沈二爷闻言,凤目恢复清明,他不紧不慢扶了扶少女斜斜的珠钗,一本正人君子的模样道:“不说这些,你让我打探的消息,我托顾逸明替你找了,如今应是有消息了。”   他话音一落,阮绾瞬间扬起笑脸,惊讶道:“真的?那我们赶紧去见一见顾逸明!”   言罢,阮绾扶着男人的肩膀迅速起身,着急之中,还不小心踩了沈二爷一脚,然而她并未察觉,而是兴冲冲就朝着门口走去。   沈二爷极为意外她的举动,不就是一个小倌么,为何她会如此开心?他的容貌,比那小倌差?   阮绾可顾不得沈二爷的心情,她如今好不容易得到消息,自然是要趁早解决这件事的,她一边催着沈二爷,一边小跑着出了院子。   然而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折回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个荷包放入袖袋中,跟着沈二爷一同出了门,朝着书房走去。   沈二爷看着少女满眼兴奋之意,眼底压根无他,面色越发阴沉,路上的丫鬟婆子见状,连忙背过身去,不敢直视他。   此时正在书房的顾逸明,百无聊赖翻看着沈二爷书架上的书,一旁的兴文愁眉莫展,他这次又让人跑进书房里了,要是又像上次一样,二爷铁定会削了他。   顾逸明东翻翻西翻翻,都是些晦涩难懂的古籍,他看了一会儿,累了就顺势坐在书桌旁,拉开抽屉一看,发现里头放着一个木盒子,正是自己上次塞给沈二爷的。   他细细看了一眼,发现盒子有打开的迹象,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沈北衡那厮看着温文尔雅,实则也是逃不过美人关的。   顾逸明将盒子放回去时,隐约看到盒子底下压着一张小像,上头好似花着一个女子,模样灵动烂漫,他正要细看,便听到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女子的说话声。   他连忙将盒子放回去,关好抽屉,警告地看了一眼兴文,笑着出了书房,看着沈二爷身边跟着一个矮挫矮挫的小姑娘,两人有说有笑。   沈北衡竟然一点也无不耐烦之意,难不成身旁那人是好友之妻?然而他打探得来的消息是,宰相府千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身材苗条,前tu后qiao啊。   这同他记忆中想的相差极远,他面部抽了抽,继而坏笑道:“北衡,你这是带着哪家孩子呢?”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便看到沈二爷投来的凌厉的目光,顾逸明第一次看到好友吃瘪,不由笑眯了眼。   此时跟在沈二爷身旁的阮绾见状,知道眼前男人就是顾逸明了,身着一身sao气的红色长衫,瞧着就像是一根染了红色的竹竿似的,实在不忍直视。   而且,什么叫做孩子?阮绾讨厌别人拿她当孩子看待,更何况沈二爷是她的人,就算是好友,她也不能涨他人志气,灭自家人威风啊。   思于此,她一把抱住沈二爷的胳膊,笑眼弯弯道:“夫君,这是打哪来的竹竿,怎地一身红,还不会说话呢!”   少女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脆生生的直击人心,沈二爷闻言,低头看着少女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心里大好,朝着好友投去一个炫耀的目光。   顾逸明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形容,心里不由呕血,他风度翩翩,神仙容颜,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怎么就竹竿了?   “北衡,你……你家媳妇这么膈应人,你不管吗?”他指着沈二爷,满眼不可置信问道。   “等你那日娶了媳妇,且再说。”沈二爷淡淡扫了一眼好友,带着小妻子进了书房。   阮绾经过顾逸明身边时,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好心道:“你虽然年纪比我夫君大,但假如有人瞎了眼,到底还是能看上你的。”   顾逸明身子一僵,整颗心顿时血流如注,他怎么知道阮绾如此尖牙利齿,他不过是开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这小丫头怎么如此护夫呢?   他长叹一声,笑着摇了摇头,朗声道:“我不同你们这对夫妇计较,我是极有风度之人,有容乃大,胸怀宽广。”   顾逸明话音刚落,此时书房内传来少女的笑声,继而便响起沈二爷低沉的声音道:“不同傻子计较。”   一旁的兴文摇了摇头,面上显了几分惊奇之意,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二爷开玩笑呢,而且二爷今日瞧着心情极好。   就在他惊奇时,一旁的顾逸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道:“兴文,你看看你家二爷,这是重色轻友啊,前段时间他去找我,问我关于男女……”   他还未说完,便听得沈二爷阴恻恻的声音道:“若继续多嘴,滚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推眼镜·图谋不轨·斯文人。   顾逸明:嗯,我早就看透了。   绾绾傻兮兮:什么?什么图谋不轨。 第43章   “你说什么?那个孩子被谁看上了?”书房里传来阮绾惊诧的声音, 将栖在枝头上的鸟儿惊飞了。   顾逸明看着阮绾煞白的脸色,心中不由疑惑,看了一眼沈二爷, 继而道:“是司侍郎家的公子司仁札,他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 而且……为人有不良癖好。”   他言语一顿, 并未明说,然而阮绾知道他想说什么,这位司公子不仅整日流连烟柳之地, 而且还有养娈童的癖好。   前世她听说司仁札手下有好几条人命,然而他仗着家中有权势,又得二皇子器重,胡作非为,压根没有人敢得罪他。   她曾见过他一回, 模样生得清秀,然而因场面吃喝/piao du 抽,看着就是一个瘾君子,眼底青黑,瞧着着实可怖。   前世段秉言同司仁札有所来往, 当时二皇子得陛下器重, 段秉言为了结交权贵,便放低身段, 同司仁札来往, 两人渐渐成了酒友。   然而前世司仁札同沈二爷有仇,至于何仇, 她并不知道,她只记得司仁札对喝酒醉时, 对段秉言说过他同沈二爷有不同戴天之仇,他让段秉言助他杀了沈二爷。   阮绾当时只听了一耳朵,只当是酒醉之言,谁知不久以后,沈二爷就遭遇刺杀,受了重伤,然而怪异的是,司仁札在不久之后暴毙而亡。   自然她重活一世,就一定要防范司仁札,他一定会和段秉言勾结在一起,沈二爷如今没有什么势力,压根斗不过司仁札。   思于此,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此时沈二爷看着少女皱着眉头的模样,以为她心里担忧那个小倌,不由沉了脸色,淡淡道:“怎么了?”   阮绾闻言,抬眼对上男人投来的探究的目光,连忙敛了心神,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听说这个司公子不是好人,他一旦看上某个东西,一定会不择手段抢过来,那个孩子,处境岌岌可危啊。”   她话音一落,沈二爷的眉眼瞬间凝了一层寒霜,他也不知为何看到少女担心别的男人,心中这般不痛快,他冷哼了一声,沉默不语。   一旁的顾逸明将好友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他和沈二爷可是从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的交情,如今好友这幅模样,想必是对阮绾上心了。   他看向阮绾,一边打着折扇,一边慢悠悠道:“弟妹怎么如此担心我艺坊中的小倌,可是看上他了?听说你喜欢好看的人,这倒是名副其实。”   阮绾闻言一愣,看着顾逸明眼底的深意,知道他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并非如此,我的确喜欢美人不假,可只有欣赏之意,至于其他,我并未想过。   我之所以相救那个孩子,是因为能帮到二爷,如今二爷想要在京中建立自己的势力,定然是需要结交新朋友,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少女直言直语,笑得坦诚,沈二爷闻言一顿,眼底冷意消去几分。   他没想到阮绾是为了他,看着少女烂漫的笑眼,他只觉得心口停滞了片刻。   顾逸明更是吃惊,他更是没想到阮绾心里存着这样的想法,根据他打探来的消息,只说这个宰相府的千金小姐性子娇纵,蛮横无理,而且还经常打压嫡妹,同段将军府的公子眉来眼去。   如今看来,阮绾这是装出来的,还是传闻为虚?   顾逸明看了一眼好友,继而笑道:“是我误会弟妹了,那日你女扮男装去艺坊,对一个小倌照顾有加,他正是你要找的人。方才不告诉你,是我担心其他事,如今看来,是一场误会,对不住。”   阮绾愣愣看着顾逸明,她怎么觉得今生的顾逸明有点憨傻?不过他担心也是正常,毕竟自己的名声的确不算好。   她摇了摇头,善解人意道:“不用客气,我帮我夫君,你是二爷朋友,自然是要为他担心,只不过沈府人多眼杂,以后顾大哥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顾逸明点了点头,继而又道:“就像你方才所说,一旦是司仁札看上的人,他会不择手段,那个小倌若突然不见,他一定会追问到底,你要救他,这不是一件易事。”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阮绾何尝不知?但好在她重生一回,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趁着如今段秉言和司仁札还未认识,她要让他们成为敌人,而非朋友。   顾逸明闻言一顿,下意识看向好友,见沈二爷微微颔首,心里一定,方才道:“我能帮你什么?我是个商人,商和官斗,是赢不了的。”   阮绾笑着摇了摇头,眼底露出几分深意,笑道:“不用和他们斗,我有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只需要你帮我在酒水中下点东西就好,到时候再来个偷梁换日,两个醉醺醺的人,不用斗,就倒了。”   顾逸明看着阮绾笑颜如花的模样,只觉得背后一寒,他虽不知阮绾想做什么,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此时沉默已久的沈二爷终于开口道:“另一个人是谁?”   “段秉言。上次马球赛,要不是他给马匹下毒,你不会深陷困境,我一直找不到机会修理他,这次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不能放过。”阮绾其实是想借机报复段秉言罢了,前世他将她迷晕,送到别人的床上,今生她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你怎知是他?”沈二爷面色一凝,下意识对上少女的目光,并无躲闪之意,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旁的顾逸明也极为吃惊,外头传闻说阮绾同段秉言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如今看着,这感情深厚到要将竹马送到别人的床?   阮绾看着又是一副少女天真的模样,怎么会想出如此阴险的损招,虽然他非常同意这样的做法,但是他很疑惑为何阮绾会这般对待自己的竹马。   阮绾被沈二爷一问,突然想起来,段秉言压根没留下任何马脚,她是前世得知的,她看着男人幽深的目光,心里不由慌乱,这下怎么办?   她心里转了转,继而硬着头皮解释道:“嗯……我听到有人说他去了马厩,然后不久之后马匹就发疯了,他那么坏,除了他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   毫无根据,然而沈二爷却挑不出什么问题,少女本就无赖,如今这幅信誓旦旦骂段秉言的模样,他倒是觉得可爱。   沈二爷凤目微敛,沉声问道:“为何?”   阮绾见沈二爷不追问,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沉吟片刻,看着沈二爷道:“不为什么,假如二爷执意想知,那就是为了你呀,二爷信不信,其实没关系的。”   她一说完,便听到一旁的顾逸明的笑声,不由脸上一热,她发现自己脸皮越来越厚了。   可相比于前世的沉默寡言,她知道要多和沈二爷交流,起码能减少彼此之间许多误会。   沈二爷冷冷看了一眼顾逸明,眼底带着警告之意,顾逸明连忙敛了笑声,继续道:“司仁札好说,到时候我安排酒局,但我不认识段秉言,如何将他请来?”   阮绾并未多想,顺着话头道:“自然是由我出面,他想见我,我自然要如他所愿,那日你准备好两个相邻的房间,我负责拖住段秉言,而你则安排那个孩子将其灌醉。   继而让做出那个孩子消失,司仁札胆子小,就算酒醒也不会四处声张,毕竟他手下有好几条人命。   这时候段秉言若出现在他榻上,刚好能够转移他的注意力,也能趁机将此事给压下去,到时候就是他们两人的事了,不会牵连到艺坊。”   顾逸明点了点头,笑道:“好计策,看不出来,你对他们如此了解。”   然而他话音一落,就察觉到不对劲了,果不其然,此时一旁的好友面色阴沉如水,眼底露出瘆人的寒意。   沈二爷屈着手指敲了敲桌面,沉声道:“时辰不早,你该回了。”   “对对对,我该回了,不然某人要生气了,对了,你既然找我帮忙,总要有报酬吧?”顾逸明饶有深意看了两人一眼,笑着应道。   “有的。”阮绾早就备好了,从袖袋中取出那枚荷包扔给顾逸明,前世她听说顾逸明爱好收集砚台。   她手里刚好有一块从好友季雅秀那里得来的上好的嵩山砚,算是便宜顾逸明了。   顾逸明接过荷包,打开一看,当即变了脸色,又惊又喜道:“竟然是嵩山砚!你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你别管了,总之以后还有,只要你肯帮我忙,好处自然不会少。”阮绾看着顾逸明眼底的惊诧之意,露出一抹笃定的笑意。   顾逸明正要说话,便觉得一旁有道冷如冰刃的目光,他连忙将嵩山砚收好,小心翼翼塞入怀里。   他故意看了一眼,朝着阮绾拍着胸脯道:“没问题,你是我好友的妻子,就是我的朋友,我一定帮你!”   “顾逸明,你若不走,我不介意你爬回去。”沈二爷面色极为不悦,室内的瞬间冷了几分。   阮绾一听,连忙开口道:“诶,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既然顾大哥来都来了,不如留着一起吃饭,我……”   她还未说完,便对上男人阴沉的目光,连忙止了声音,朝着顾逸明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思忖,沈二爷这是怎么了,明明方才还好端端的。   顾逸明自知不能久留,趁着好友还未发怒,连忙转身离开,离开之前还贴心地将门掩上,顺带扔下一句:“北衡,你别光顾着生气,该出手时要出手啊!”   阮绾听着顾逸明的笑声,不明所以,继而又看向沈二爷,此时男人正目光沉沉盯着她,像是盯着猎物一般,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一边揪着帕子,一边问道:“二爷,你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吃惊,你如此了解别的男人。”沈二爷眼底寒芒微动,言语当中透着不愉之意。   “嗯?这……这只是我以前听别人说的话,并未有心打探,而且我又不喜欢他们,你别误会!”阮绾不由一阵头大,以前沈二爷不会计较这些的,如今怎么揪着这个生气了?   阮绾小脑袋瓜转了转,细细想着话本里头的内容,脑中灵光一闪,话本里说过,男主假如因为女主和别的男人有所来往生气,那一定是他在意女主了!   不待她深想,沈二爷便起身,朝着她走去,他走到阮绾面前,嗓音低沉道:“那你喜欢谁?段秉言?所以一定要去见他?还有,你从何处得知,顾逸明爱好砚台?”   男人声音醇厚嘶哑,好似山中古寺的钟声,不轻不重砸在阮绾心里。   阮绾心里微动,故意笑道:“我说过,我不喜欢他的,你怎么老揪着这个不放?我去见他的原因,只是因为想报复他而已!至于为何送你朋友砚台,是我朋友也爱好收集这个,她和顾逸明因为争夺一块砚台,两人是仇人呢。”   沈二爷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她只说不喜欢谁,没说喜欢谁,心里莫名失落,摩挲着玉珠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看着少女红嫣嫣的chun,心中欲念叫嚣而出。   男人沉默片刻,终于道:“我在意。”   阮绾闻言,看着老男人别扭的样子,她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袖,软软道:“在意什么?二爷总要说清楚呀。”   真是小无赖。沈二爷看着她得逞的目光,心中那句话呼之欲出,然而一到嘴边,就成了:“你和别的男人来往,将我置于何地?”   阮绾看着男人微红的耳尖,她的手探入男人的衣袖,顺势抚向他的手腕,低声喃喃道:“嗯?所以二爷是醋了?”   少女的手像是一条小蛇,肆意在他腕间you走,沈二爷心神不宁,原本清明的目光,涌出一丝压抑的情yu。   他嗓音嘶哑道:“阮绾,别动。”   “二爷,方才明明叫我绾绾啊,你趁我睡着,做了什么?还不承认?”阮绾笑意更甚,眼前男人,完全就是一个纯情男子,无论是前世今生,沈二爷在男女之情博弈这方面,应当是比不过她的。   沈二爷闻言,面色一顿,他没想到阮绾会直接说出来,不由老脸一红,沉声道:“唐突之举,是我之过。”   “二爷可喜欢?”阮绾笑意盈盈,故意不说喜欢什么,她其实心里有些慌乱,准确而言,是不敢问罢了。   沈二爷,总不能是真的喜欢她吧?这样的事,放在清心寡欲的沈二爷身上,总觉得违和。   沈二爷并不言语,手掌微微反握,便顺势将少女乱动的小手裹在掌中,两人肌肤紧贴,暖意自指尖直到心里。   不待阮绾反应,沈二爷单手将少女一把bao起,像bao孩子一样,托在怀中,少女柔软的tun贴合着男人健壮有力的手臂,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亲昵。   “喜欢。”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伏在少女耳边,嗓音浑厚低哑,带着轻哄,亦含着引诱之意。   阮绾一惊,下意识伸手抱住男人的肩膀,羞得小脸泛着红晕,她目光乱飘,压根不敢直视男人。   她好像把自己玩进去了,她明明只是想逗一逗沈二爷的啊!   少女沉默不言,落在沈二爷眼中,便是有拒绝之意,他手中力度收紧几分,沉声道:“怎么不说话?”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二爷,先放我下来吧。”阮绾只觉得心脏快跳到嗓子眼了,她还没有想过男人会这般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而且不行,她不配,她明明是害他的人,怎么能喜欢他?   沈二爷凤目微眯,看着少女慌乱的目光,淡淡道:“阮绾,是你先惹我,如今想走,迟了。”   阮绾心里欲哭无泪,她chan巍巍抬眼,便撞入男人幽暗的目光,像是一口深不见底的古潭,如今不知谁扔了石子进去,泛着波澜。   “二爷,我……我……”   阮绾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等她真的鼓起勇气要说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请问二爷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助攻二来啦~ 第44章   阮绾闻言微愣, 看向抱着自己的沈二爷,他目光中亦是疑惑,看来他不知道是谁, 阮绾心里安了几分。   此时门外又响起了兴文的声音道:“主子,少夫人, 院外有个丫鬟求见, 她说她是大夫人派来给主子送点心的。”   兴文话音一落,阮绾脑海中浮现出了阿芝的模样,正是那个大夫人千辛万苦找来的扬州美人, 看来大房已经坐不住了。   “哼,我就说大夫人给你送红袖来了吧?”阮绾有些气闷,嘟着嘴说道。   沈二爷闻言,凤目微顿,阮绾竟什么都知, 他是今晨才从顾逸明那处得知大房的动作,而阮绾又是如何知道?   “哦?那我去看看。”沈二爷言罢,将阮绾放下来,整了整衣衫,便打算开门。   阮绾看着男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心里一急, 连忙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袖,皱着眉头道:“你真要见她?你可是有妇之夫, 你……怎么要见她呢!”   “嗯?你不也要见段秉言么?”沈二爷侧身, 看着少女着急的脸色,心里愉悦, 然而面上不显,小姑娘如今懵懵懂懂的, 还是需要他下一剂猛药。   “可我们不一样,我是为了……为了救人,你是为了什么?”阮绾其实是为了沈二爷,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是另一种意思,她一说完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二爷眸色微暗,从容不迫,慢条斯理道:“阮绾,你还未弄清楚,这之间的联系。”   阮绾闻言微顿,对上男人平静如水的目光,她手中力度微松,眼底露出几分迷茫之意,她这是在做什么?她哪来的资格阻止他见想见的人呢?   而且,她之前不是说了,不能强迫他喜欢自己么?明明她之前心里一点也不难过的,如今这是怎么了?   “对,你说得对,是我太霸道了,那你……你去吧,我先回去了。”阮绾收回手,紧紧揪着手中的帕子,退了几步,低声说道。   沈二爷看不清阮绾的神色,他心里一紧,止了把玩玉珠的动作,一时不知阮绾是何种意思。   他目光沉沉看了少女一眼,继而打开门,朝着兴文道:“将人带进来。”   阮绾猛然抬头,不可思议看着男人,此时沈二爷背对着她,她压根不知沈二爷心里所想,她明明只要问清楚的,但……她怕,怕什么?   她怕真心实意付出,会被抛弃,她之所以讨好他,一直是为了弥补他,并且这辈子无愧地活下去而已,如今她突然发觉,她想要的不仅于此。   “那我……我先离开了,二爷忙吧。”阮绾嗓子眼发紧发涩,没有再看男人,夺门而出,将一旁的兴文吓了一跳。   阮绾离开前,看到了阿芝,她低眉顺目站在门口,身段丰腴婀娜,玉指纤纤,她知道她是美人,是男人都喜欢的那种美人。   沈二爷看着少女消失在门口的背影,面色彻底沉了下去,看也未看一旁的女子,直接将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兴文收回目光,看着站在下首的女子,又看着紧闭的房门,他心里天人交战,他还从未见主子的情绪波动如此之大,看来是和少夫人吵架了。   可这如今外头还有一个大房派来的人,他要怎么办?兴文冥思苦想,最后还是开口道:“主……主子,点心……”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得房内传来沈二爷阴恻恻的声音,“扔了,让她离开。”   兴文面色了然,连忙朝着站在一旁的女子道:“我家主子让你赶紧离开,他心情不好,不见人。”   阿芝闻言,抬头看了兴文一眼,柔柔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道:“兴文大哥,听闻甜食能治愈人心,二爷若心情不好,吃点心吧。”   言罢,她将点心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转身离开,兴文看着那女子的背影,刚想说沈二爷不喜甜食,然而又怕自己多嘴,到底是没有说话。   此时书房内,沈二爷冷冷清清坐在书桌旁,虽然面前放着书,可眼前却浮现出少女的身影,他揉了揉太阳穴,静了静心取过一旁毛笔正要写字,不小心将笔架砰落在地。   门外的兴文听得声音,连忙道:“主子,怎么了,可要奴才进去帮忙?”   沈二爷俯身,将笔架拾起,此时衣襟内悠然飘落一块帕子,覆在他的手背上,他定定看了许久,方才沉声道:“不必,你去将储藏间的书理一理,无我吩咐,不可进来。”   兴文闻言,一头雾水,然而想起方才自家主子和少夫人不欢而散的场景,只当是他要静一静,便应了一声,提起一旁的食盒,退了下去。   沈二爷看着手中的帕子,上头的水渍已经淡去,只余几朵泛着粉的蔷薇花,最底下还绣了一个小小的“碗”字,歪歪扭扭,不用猜也知是阮绾自己绣的。   午后日光灿烂,透过百花窗落在地面,,影绰绰透过窗子的花纹倾泻了一地,书房相比于少女在时,显得极为冷清。   窗户旁的高几上摆着小盆的栀子花,枝叶肥厚,花瓣雪白,香气浓郁,沈二爷指尖摩挲着帕子上的花瓣,眸色幽深。   此时阿芝婀娜着腰肢回了大房,刚进垂花门,便看到有个男人坐在亭子里喝茶,同几个样貌美艳的丫鬟说笑。   她脚步一顿,想起大夫人说的话,正要转身离开,便听到身后传来男人爽朗的笑声道:“怎么见了我就跑?”   阿芝闻言,微微侧身,便对上亭中男人的目光,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便走进亭子,行了一礼道:“奴婢阿芝,见过大爷。”   眼前男人,正是大房嫡长子沈鸿光,好喝花酒,平日最爱美人,还未成亲,家中通房已经塞了满满一院子了。   他这几日听说大房来了一个美人,便又生了心思,谁知大夫人是给沈彦恺准备的,他顿时生了争夺之心,便派人注意着阿芝的动向,得知她今日送点心去二房,所以故意守在此处。   “起身吧,你去了何处?”沈鸿光明知故问,就是没话找话,女子一直低着头,他顿时就来了兴趣。   “回大爷,奴婢奉大夫人之命,给二爷送点心,如今正要回去复命。”阿芝心里记着大夫人的话,她是好不容易从那等狼窝中脱离出来的,如今只要不犯大错,就能在京都讨一个安稳生活。   然而大夫人警告过她,不能靠近大爷,只要将得了沈家二爷的心,她就能顺利拿到一大笔钱财,到时候再谋其他生计便是。   阿芝刻意远离沈鸿光,态度不冷不热,若即若离,让沈鸿光看得心痒痒,他走近女子,笑道:“抬起头让爷看看。”   “时辰不早了,奴婢还要给大夫人复命,先告辞了。”阿芝故意装作没听到,抬步就要离开,然而下一瞬,她便被沈鸿光一把拉住,身子不稳,整个人摔在沈鸿光怀里。   女子娇媚,眼波流转,柳眉微蹙,面上带着慌张之意,腰肢曼妙柔软,沈鸿光紧紧将人护在怀里,彻底看呆了。   “怎么,爷还不如二房那个病秧子?他不能人道,你就算到时候进了二房,成了他的女人,你不会幸福的。”沈鸿光直言直语,将沈二爷贬的一无是处。   虽然此言并无根据,但沈二爷身边没有任何女子,连通房丫鬟都没有,府里人私底下都如此认为,一来二往,三人成虎,自然就成真的了。   阿芝被男人抱着,小脸通红,听得沈鸿光这么一说,心里微动,而且这沈鸿光同沈家二爷比起来,更会哄女人。   她想起方才看到少夫人从书房里跑出去,而那沈家二爷压根没有任何举动,而且还沉着一张脸,就算生得模样不差,却冷心冷肺,这种男人压根不值得女人喜欢。   “大爷说笑了,奴婢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些事,您若无事,奴婢先告退了,请您放手才是。”阿芝敛下心事,装作不在意道。   沈鸿光头一次见到这种冷面美人,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只能松开手,将女子扶稳时,还往她腰间捏了捏,面上尽是垂涎的笑意。   阿芝低头行了一礼,转身离开,然而朱唇却是微勾,眼底带着几分深意。   此番场景,被躲在垂花门后的青眉看的一清二楚,沈鸿光说的那些话,她亦是全部听了去,她眼底露出几分笑意,连忙转身朝着二房的院子走去。   此时正在二房正院的阮绾,正靠在罗汉床上发呆,手中拿着话本,倒了不自知,脑海中尽是沈二爷冷漠的目光。   她想起离开前看到的阿芝,不由懊悔地哀嚎了一声,那样的美人,连她都喜欢,更别说男人了,若阿芝是个狠人,她一定果断下狠手。   然而阿芝并不是那样的人,前世沈府落败,沈二爷被段秉言赶尽杀绝,是她和沈鸿光给二房提供了庇护之所,于情于理,便是恩人。   假如……假如沈二爷真的喜欢上阿芝,那她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青眉棠走了进来,看着自打从书房回来就愁眉苦脸的姑娘,不由担心道:“姑娘,您怎么了,可是二爷惹您生气了?”   “青棠,你觉得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阮绾翻了个身,闷声问道。   青棠闻言,皱着眉头想了想,她看着自家姑娘不甚开心的模样,心里有些忐忑,开口道:“奴婢实话实说,姑娘不要介意好不好?”   “自然,你说。”阮绾将话本放在一旁,抱着软枕看向青棠。   “奴婢觉得二爷为人正直,对您也还行,起码没有像大房那位大公子一样,是个花心萝卜,不过……不过二爷性子冷淡,奴婢有时觉得他好像没将您放在心上。”青棠自然是站在自家姑娘那边考虑的,她一直都觉得沈二爷太冷淡了。   按理来说,自家姑娘模样生得极好,而且更是处处为整个二房着想,这二房除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二老爷之外,好像只有听禾小姐是唯一在乎自家姑娘的人。   “傻丫头,二爷其实是很好的人,只不过性子寡淡而已,不过说实话,有时候性子的确又硬又臭!”阮绾低头把玩着挂在胸前的长命锁,笑着说道。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眉眼带笑,是以前不曾有的模样,以前就算是和段公子有来往,也不曾露出这样温柔的目光。   她心里一顿,迟疑片刻,方才道:“姑娘,您……是不是喜欢上二爷了?”   青棠话音一落,阮绾手中动作一顿,顿时小脸通红,她想起今日男人沉声唤她“绾绾”,脑海中便不由自主浮现男人俊美的脸。   然而一想到沈二爷,她就想起方才男人冷漠疏离的样子,心中顿时来气,脸红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我……只是想弥补他而已,这是我欠他的,而且我们只是交易关系。”   阮绾话音刚落,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阮绾透过窗子看去,便对上沈二爷阴沉沉的目光。   他听到了,自己说的那些违心之语,她是不是应该解释?   沈二爷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瞧着像是八宝玲珑点心盒,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凤目覆了一层寒意,深深看了阮绾一眼,转身离开。   阮绾见状,连忙起身下榻就要追上去,然而脑海中突然响起青棠方才问她的问题。   她不由止了脚步,她若是不喜欢他,又为何要去追他呢?   她看着放在桌上的食盒,光着脚走过去,呆呆坐在凳子上,连足心被石子划破了未曾察觉。   青棠连忙拎着绣花鞋走到她身侧,一边给她穿鞋,一边道:“姑娘,方才那人好像是是二爷,他是不是生气了?”   阮绾并未言语,她此刻心乱如麻,明明只要大大方方将心中所想说出来便可,如今又因为自己的原因,让沈二爷生气了。   “青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感觉呢?”阮绾低声喃喃,下意识抓住戴在颈间的长命锁,心里憋着一股委屈却又不知如何疏解之意。   喜欢一个人,真如话本里所说的那般,心房涨得厉害,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壳而出,会因为那人欢喜,亦会因为那人伤心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当着绾绾的面:好,让人进来。(背后,将人赶出去)   吃瓜群众:可恶,让他装到了。   绾绾有些矛盾,一边是因为前世的亏欠,一边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依恋情感建立不好,不过过了这一关,两人就能初步坦诚啦~ 第45章   二房的园子内种了不少花, 正值夏日,栀子花开得正好,香气浓郁, 茂盛生长,枝叶肥大, 浓郁着盎然的夏意。   阮绾最喜欢的地方, 是靠近前院的爬了满墙的蔷薇花,湿润的南风吹过时,花的香气便会被晃荡出好远。   如今她又坐在这面花墙下, 不过蔷薇花,已所剩无几,前几日下了一场雨,花瓣早已零落成泥,如今只余浓绿的叶子, 同南风相碰,发出悉悉呓语。   “好久没来了这里了,没想到花季已过。”阮绾坐在一旁,心里一阵失落。   她之前还想着,和沈二爷一起赏花呢, 可惜了。   沈听禾正坐在栀子花旁画画, 听得阮绾一说,以为她前不久来过, 便笑道:“原来嫂嫂来过这里, 都怪我前几日只顾着读书,应该带着嫂嫂好好逛逛园子。”   “不怪你, 是我懒得出门罢了,倒是我今日拉着你出门散心, 会不会耗费你时间?”阮绾笑着看向沈听禾,她这几日闷在屋里,整个人昏昏沉沉,若非青棠出言相劝,她还不会出门。   “并不会,我陪着嫂嫂是应该的,嫂嫂别想哥哥了,他就是那种烂脾气,过几日一定会给嫂嫂赔礼道歉的。”沈听禾听说兄嫂吵架,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心里也担心阮绾。   阮绾闻言微怔,她和沈二爷已经好几日没说话了,如今他夜间也不回院子,就算是她想说话,也没机会说。   她淡淡笑道:“好,我知道了,我就是想透口气。”   沈听禾看着阮绾强欢颜笑的模样,心里有些担心,便将画笔放在一旁,走到阮绾身侧,安慰道:“嫂嫂,你若有什么话不方便说,你告诉我,我去和哥哥说。”   阮绾闻言,不由轻声失笑,她捏了捏沈听禾的脸蛋,“没什么,你赶紧画画去吧,我在这里随便转转,剪几枝花回去插着。”   言罢,她便起身带着青棠朝着园子深处走去,沈听禾见状,只好作罢,便继续坐回去画画。   阮绾一路走着,静静看着周围景象,心里郁气终于消了几分,就在此时,一旁的灌木丛后传来一阵说话声。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二爷和少夫人闹别扭了。”   “自然,听说是因为一个名为阿芝的女子,那个女子是个扬州美人,不仅性子和善,而且身段生得极好,要我说,比少夫人强了不知多少呢。”   “那个女子日日都给二爷送宵夜,听闻昨夜还给二爷抚琴了,前院传出了说笑声呢,看样子,二爷是醉卧美人膝啦。”   “可少夫人就可怜了,明明是低嫁,如今丈夫又不喜欢她,唉……女子真不容易啊。”   “有什么不容易的,她是宰相府千金,金枝玉叶,估计也看不上二爷这种老男人,我瞧着,指不定少夫人乐见其成呀。”   “对啊对啊,少夫人嫁过来之前,同段将军府的小公子是青梅竹马,两人被迫分开,我估摸着,这也许是两全其美。”   几个丫鬟一言一语,将这几日二房发生的事情说了个遍,阮绾静静听着,并无任何表情,瞧着像是局外人一般。   站在一旁的青棠闻言,气得胸口起伏,低声骂道:“一群长舌妇,看奴婢不撕烂她们的嘴!”   言罢,青棠便打算朝着那几个丫鬟走去,阮绾见状,一把拉住了青棠,她朝着青棠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必在意,我们走吧。”   青棠不可思议看着自家姑娘,急急道:“姑娘,她们这么过分,这要是放在宰相府,早就打发出去了!”   “青棠,众口悠悠,打发了这几个,还有更多个人,如今大房掌着中馈,还轮不到我安排人。”阮绾风轻云淡说道,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准确来说,她如今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事,她如今脑子很乱,明明事情都按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呢?   “姑娘,您最近怎么了,奴婢总觉得您和之前不一样了。”青棠如今压根看不透自家姑娘想什么,就算至少姑娘和二爷吵架,姑娘也不会如此模样。   阮绾脚步一顿,微微侧目,疑惑道:“何处不同?”   “以前您和二爷吵架,就算是生气,也绝不会伤心难过到如此地步,更不会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感觉……感觉为情所伤,奴婢觉得你是喜欢上二爷了,才会如此。”青棠实在憋不住了,一鼓作气将心里所想全部说出来。   青棠一番话,惊醒梦中人,阮绾怔怔看着青棠,愣了好久,听着“砰砰砰”心跳声,一声一声,像是要将她吞没其中。   她……她喜欢上二爷了么?所以才这般心心念念,在意他,甚至想占有他,只想让他成为自己的男人?   好像是这样啊,同话本里提到的有所出入,但相同之处在于,她吃醋了,她不想看到沈二爷有别的女人。   “青棠啊,你还真是不给我反应的机会呢。”阮绾喃喃自语,捂着脸笑出声来了,只觉得心胸顿时开阔不少。   青棠一头雾水看着自家姑娘,压根弄不懂自家姑娘为何突然笑起来,然而看着她眼底真心实意的笑,青棠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不待她多想,阮绾又自嘲地笑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喜欢上二爷了,喜欢而不自知。”   她就算看了很多话本,也弄不懂喜欢为何物,原来这个世间的情意,并非千篇一律,可唯一确定的是,她是喜欢沈二爷,才会如此在意他的。   “姑娘,那您要不要去问问二爷,说不定二爷也喜欢您呢?”青棠闻言,忍不住喜笑颜开。   阮绾闻言愣了许久,既然喜欢,那就去告诉他,有何不可?与其在这里悲春伤秋,不如大大方方表明心意。   就算被拒绝,也没事,没事的。   “好,我去找他。”阮绾笑着点头,心里的大石头轰然落地,纠结了好几日的事情,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阮绾抬步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刚经过角门,便听得不远处的亭子传来一阵说笑声,细细听去,夹着男人低沉的声音和女子的笑声。   阮绾自然也听到了,她面色一凝,快步走进一看,便看到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正坐在亭中,背后着她,好像正在画画。   而阿芝则面对坐在男人跟前,手中拿着团扇,笑得娇媚可人,她兰口轻启道:“爷,奴婢摆这样的姿势,您可喜欢?”   男人并未言语,只是点了点头,继而拿着毛笔,勾着女子的下巴,像是wen了上去,两人抱做一团,难解难分。   “这……这人怎么穿着二爷的衣服?”青棠看得瞠目结舌,她话音一落,自觉不对,连忙转头看向自家姑娘,便看到她白着一张小脸。   阮绾怔怔看着亭中场景,心中如千万只蚂蚁撕咬,痛感密密麻麻,啃咬着她的心脏,   “走吧,这件事别和听禾说。”阮绾喉中苦涩,只觉得横着一根刺,上不去,下不来。   人生的大起大落,莫过于如此,她果然还是没有勇气,她从未见沈二爷笑得那般潇洒自在,如今她过去,就是自讨没趣。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的背影,欲言又止,也顾不得亭中抱在一起的那两人,连忙跟在阮绾身后离开。   阮绾同沈听禾说了一声,便回了院子,仲夏烈日炎炎,好似一把火,从阮绾的心头灼过,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不自在。   她脑子昏沉,眼前浮现出方才两人抱做一团的场景,刚走到房门口,脚下一软,便摔向地面。   此时身后突然横出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她微微侧头,便看到沈二爷的略带寒意的目光,“身子不舒服,为何乱跑?”   男人言语中带着责备之意,阮绾心里本就委屈,顿时就不开心了,他同佳人卿卿我我,如今来这里做什么?   她推开男人的手,冷声道:“不关你事,放开。”   沈二爷微微一顿,看着少女倔强的脸,果真松手,阮绾直直就落在地上,摔得她pigu都快开花了,她不由皱着眉头,紧紧捂着臀部,气鼓鼓瞪了沈二爷一眼。   “耍什么脾气?阮绾,你太任性了。”沈二爷那日听了少女否认喜欢他,这几日他又被沈鸿光堵着,一直脱不开身。   今日听说她身子不适,所以趁着沈鸿光不在,便回了院子,谁知便被少女泼了一盆冷水,当即就冷了脸。   “二爷怎么有闲心管我?不是正和佳人有约么?光天化日之下,做那种事,二爷不觉得脸红吗?”阮绾又痛又气,干脆坐在地上,怒气冲冲反驳道。   沈二爷闻言一顿,只当是阮绾误会他和那个女子的关系,少女此番模样,难不成是真的在意他喜欢上别的女子?   他心里一喜,面色缓和了不少,看着少女道:“说什么傻话,什么女子?”   “二爷装什么糊涂,既然喜欢她,那就别来这里。”阮绾身子往后仰了几分,她如今脑海里皆是男人同那个女子抱在一起亲吻的场面。   沈二爷见少女眼底露出嫌恶之意,面上一寒,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淡淡道:“你说阿芝?我和她没什么。”   她不喜欢他?或者说,她喜欢的人另有其人,那日她察觉他的心思,如今觉得他肮脏恶心?   沈二爷目光沉沉看着少女,握着她的手的力度加重几分,恨不得将人揉进怀里,郑重其事告诉她,他想要她。   “阿芝?叫的真亲热,看来过几日,你该叫她宝贝了。你松手,我不想和你说话”阮绾用力挣扎着,发现抵不过男人的力气,继而朝着青棠道:“青棠,你过来帮帮我。”   青棠闻言,正要上前,便被沈二爷一个冷若寒冰的目光吓了回去,她脖子一缩,连忙关上了门,退了下去。   这是人家小两口的闺房情事,还轮不到她一个丫鬟来干涉,再说了,自家姑娘就是嘴硬,她明明喜欢二爷,而且方才也没有看清楚那人是不是二爷,假如他们两人都解开误会,再好不过了。   青棠想的乐观,可室内氛围却不算好,阮绾看着青棠离开的背影,气得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背上,一边咬着男人,一边含糊道:“泥太过分了!”   沈二爷还是头一次看到阮绾闹脾气,以前她同他吵架,不过一两日就好了,今日倒是不一样,孩子气完全显露出来,这才是她的真实样子吧?   “呵,好了,说说到底发生何事了?”沈二爷皱着眉头看着少女咬着自己手背,有些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阮绾闻言松口,看着男人一副儒雅端正的君子模样,明明他方才还抱着阿芝,她委屈道:“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子?我方才看到你和她抱在一起了。”   沈二爷闻言,看着手背上的小小的咬痕,薄唇微勾,故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不喜欢我,还不允许我,喜欢别的女子?”   阮绾闻言,不由气绝,可转头想想,沈二爷所说不无道理,她有什么资格阻止他喜欢别人呢?   “我……我”阮绾心潮翻涌,那句话就含在唇齿之间,然而她到底是咽了回去。   她移开目光,自嘲道:“是我多事了,你放手吧,二爷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行,我不会管你的。”   也罢,也罢,她本不应该喜欢上他的,她明明是亏欠他的人,怎么反而将自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   又当又立,说的不就是自己吗?阮绾垂在身侧的小手紧握成拳头,死死压抑哽咽之意。   沈二爷看着少女欲言又止,眼底露出几分哀意,她又成了缩头乌龟,明明是她,先招惹他的。   “你的意思是,就算我纳妾,你也同意?”沈二爷松开握着少女的手,风轻云淡问道。   阮绾闻言,心里一紧,她怔怔看着手腕泛着的红晕,上头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她低下头,并未言语,沉默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好,如你所愿。”沈二爷起身,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女,凤目阴沉,继而转身离开。   阮绾没有抬头,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泪犹如崩堤之水,滚滚而落,落在她手背上,一滴又一滴,好似被火灼烧过的洞,只余一个个空洞,还有无尽的黑暗。   “大骗子!大骗子!说好不丢下我的。”阮绾啜泣着,紧紧咬着唇,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可这是她咎由自取,明明喜欢他,又为何要将他推开?   沈二爷听得室内传来哭声,他并未真的离开,他想确定少女的心意如何,明明在意他,又为何不愿意承认?   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沈二爷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留下的少女的浅浅的牙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此时青棠正站在门口,看到沈二爷走来,连忙行了一礼道:“二爷,奴婢想斗胆说一句。”   沈二爷凤目未抬,不过止了脚步,他往身后看了一眼,便看到门口闪过一片裙摆,眼底露出几分温和宠溺之意。   青棠低着头,她压根不敢看沈二爷,然而心疼阮绾,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姑娘方才同奴婢说,她喜欢您,奴婢觉得,您若是不喜欢她,还请您不要伤害她,也不要让那个女子冒犯姑娘。”   “照顾好她。”沈二爷扔下一句话,出了门去,既然她想到缩头乌龟,那他逼一逼这只小乌龟,让她探出头来看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委屈:嘤嘤嘤。   沈二爷:乖,都怪蠢作者,不是绾绾的错。   某蠢作者:……我这是为了你们好啊。   沈二爷一个飞刀:滚。(抱着绾绾转身进了小黑屋)   某蠢作者:你礼貌吗? 第46章   院里花香沉浮, 窗外的芭蕉树枝叶肥大,日光落在浓绿的芭蕉叶上,泛着流光, 光被风随意一拂,碎光扑扑落了一地, 光影斑驳。   室内清凉, 阮绾正躺在榻上午睡,少女蜷缩在宽大的拔步床角落,好似一只恐惧光亮的猫儿, 睡得不甚安稳,眉头紧皱,额间渗出汗水。   “阮绾,后悔吗?”男人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目光冰冷,犹如冬日寒月。   不待阮绾反应,此刻身边又传来一道声音,“嫂嫂,若不是你, 我是不是不会那么惨?你有什么资格让哥哥喜欢你呢?”   她转头一看, 便看到沈听禾一对好看的眸子渗出血泪,阴沉沉看着她, 脸色一片死白, 让阮绾看得心惊。   阮绾吓得后退,身后传来声瘆人的笑声, 便听到阮盈阴冷的声音道:“阮绾,爹爹和娘亲之所以讨厌你, 就是因为你的错,你不配别人爱你,你应该去死啊。”   “不,没有,我不是……”阮绾转身就跑,然而那些声音就像是索命冤魂一般紧追不放,阮绾哭喊着,被吞没在黑暗之中。   阮绾吓得身子一抖,猛然睁眼,听着窗外蝉声阵阵,此刻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做了噩梦,真实无比,让她无处遁形。   她怔怔看着头顶的幔帐,微微侧首,看着不远处的软榻,唇边勾起一抹苦笑,她不被人喜欢,是有原因的。   从未被爱过,怎么懂得爱人呢?因为不信任,反而将对她好的人越推越远。   昨晚,沈二爷并未回来睡,准确来说,自从两人不欢而散那日开始,沈二爷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回来了。   阮绾心乱如麻,每天都想着,可越是想,脑子越乱,找不到能说话的人。   唯一的好友季雅秀回了滨州老家,要到八月才回来,而沈听禾还是孩子,多说无益。   此时青棠捧着洗漱用具走进来,看着自家姑娘呆呆坐在床边,乌黑的发尽数顷泻在肩背上,衬得小脸如玉,眼里含着迷蒙水汽,仿佛一眨眼就会落下大颗的泪珠子来。   她看的心尖一颤,知道自家姑娘心里难过,想起方才听到的闲言碎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叹了口气道:“姑娘,您别想了,奴婢觉得,您没有做错,若……若您和二爷真的不能走下去,那就分开,也未尝不可。”   阮绾闻言,敛了眸子,看向青棠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由笑道:“傻丫头,怎么了,平常见你都是笑眯眯的,今日倒是罕见的生气了?”   “姑娘,奴婢这是气不过,方才……方才奴婢听到说二爷这几日晚上都有美人相伴左右,所以夜夜都不回来,奴婢这是替您生气。”   阮绾闻言,心口一滞,想起那日沈二爷阴沉沉的目光,不由红了眼眶,眸中的水汽,瞬间盈满眼眶。   她低下头,抚着颈间的长命锁,心里难过,委屈还有不甘心,然而最后只化作一阵长长的叹息,“青棠,我拥有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人啊,不能太贪心,她今生得以重生,就是为了弥补前世所犯下的错误,前世她害得二爷那么惨,今生怎么还有脸让喜欢自己?   青棠见状,还想再说什么,此时便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便听到青眉的声音道:“姑娘,不好了!”   阮绾闻言一顿,朝着青棠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继而起身,一边洗漱一边问道:“何事?”   她这几日懒得理会青眉,一则是因为她看着青眉厌烦,二则是她正想着如何打发青眉,若不然,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   青眉气喘吁吁跑进来,看着阮绾的背影,缓了缓道:“姑娘,方才奴婢听说,今晚二爷打算收了那个名为阿芝的女子,如今已经吩咐人准备东西了,奴婢想着您不知道,所以便急忙赶过来禀报。”   阮绾手中一顿,帕子掉在水中,她低头看着水盆中泛起的阵阵涟漪,只觉得心里一窒,继而便传来一股痛楚,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姑娘,您……没事吧?奴婢也……也只是听来的,至于真假,还尚未可知。”青眉听得动静,连忙看向阮绾,言语当中透着迫切之意。   阮绾捂着心口,顺势扶住架子,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过了好一会儿,眉眼才慢慢恢复清明。   “我没事,既然如此,那你下去准备几道祝贺的点心送过去,还有……”阮绾顿了一下,低头看向心口戴着的长命锁。   “罢了,你先下去准备吧。”阮绾朝着青眉有气无力摆了摆手,不知为何,她好像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总觉得,回到了前世临死前。   青眉看着阮绾的背影,纤弱瘦削,她看不清她脸上神色,然而根据她对阮绾的了解,阮绾这幅模样,应该是没将沈二爷放在心上的。   若是以前,阮绾早就将水盆打翻,并且会破口大骂,她应了一声,敛下眼底深意,退了下去。   此时青棠将房门关上,连忙走到自家姑娘身侧,低声道:“姑娘,您怎么了?”   话音刚落,阮绾便靠在她身上,青棠此刻才发现,自家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她心里一抽,连忙安抚道:“姑娘,没事的,就算二爷……是那种人,姑娘是宰相府千金小姐,大不了和离,也有大把的男人喜欢您。”   阮绾哭着哭着,又被青棠逗笑了,她抬起手抹了抹泪水,哽咽道:“青棠,没事,我歇一歇,今日谁来也不见。”   不待青棠开口,阮绾走到妆奁旁,从抽屉里取出那个紫檀木盒子,又从颈间取下那枚平安锁,她温柔摩挲着平安锁,带着体温,那是沈二爷送给她的礼物。   她叹了口气,扯了扯嘴角,放回盒子内,递给青棠道:“这个盒子,你等会儿连同点心,一同交给沈二爷,绝对不可假人之手。”   “姑娘,您……您真的没事么,奴婢有些担心您,您可别多想,容易伤身。”青棠接过盒子,她还是想陪着她,她能明显感受到,自家姑娘一定是伤心极了。   原本她还怀疑自家姑娘是不是喜欢二爷,如今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家姑娘这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我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你先下去吧。”阮绾笑了笑,从一旁的箱子里拿了一摞话本,靠在罗汉床上,专心一意看起话本来。   青棠叹了一声,知道自己多说无用,感情这东西,永远只能是当局者才明白如何走出困境,她收好盒子,便掩门退了下去。   阮绾听得关门声,将手中话本扔在一旁,呆呆环视周围,终于抑制不住心里委屈之意,将头埋在软枕里哭了出来。   少女哭声压抑,像是猫儿一般抽泣着,她并未看到,一旁的窗台前,飞快闪过一个人影。   此时二房前院的书房内,沈听禾正站在门口等着自家哥哥,她今日一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了,谁知扑了一个空?   “兴文,你别拦着我,我要进去将书房砸了,哥哥太过分了,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沈听禾气得小脸通红,撸起袖子就要闯进书房。   兴文满脸为难之意,看着原本温婉的三小姐发着脾气,心里欲哭无泪,明明是自家主子惹出来的事端,倒成了替罪羊。   “三小姐,二爷如今不在书房,您还是回去吧,您也知道,二爷决定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除非那人是大罗神仙,不然沈二爷是绝对不会顾及人目光的。   沈听禾冷哼一声,骂道:“我知道改变不了,既然哥哥不珍惜嫂子,那嫂子也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就是男人么,嫂子那般好看,要什么男人没有?”   她话音一落,身后便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沈听禾,谁给你胆子说这种话?”   来人正是沈二爷,阴着一张脸,兴文松了一口气,连忙退到一旁,唯恐殃及池鱼。   沈听禾看着面色阴沉的兄长,心里一紧,不由忐忑,然而又心疼阮绾,她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哥哥有错,你才娶嫂嫂没多久,就想纳妾,我告诉你,若你今晚真纳妾了,那我不会放过那个人的。”   “你能耐了?是阮绾让你来的?”沈二爷看着自家妹妹一改常态,冷哼一声。   “不是,嫂嫂什么也没说,是我自己想来的,既然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必喜欢你,总之,我来就是告诉你,我是站在嫂嫂那边的,你好自为之吧。”沈听禾就是来摆明立场的,因为她身为妹妹,压根无法干涉兄长的决定。   沈二爷闻言,眸色沉了几分,想起那日少女冷淡疏离的模样,心里一痛,继而冷声道:“胡闹!赶紧回去,今日之事,你若插手,我不会轻饶。”   这还是自家哥哥第一次对自己说如此重的话,沈听禾愣了一下,气得跺脚道:“哥哥,你就是大笨蛋,你不知道嫂嫂为了你做了多少事,她今日身子不舒服,还想着给你准备祝贺点心呢,你不配拥有她这么好的妻子。”   沈听禾看着呆如木头的兄长,气得转身跑走了。   沈二爷看着自家妹妹的身影,眉心痛得厉害,然而却并不言语,抬步进了屋里。   此时兴文跟着一同进去,一边道:“爷,您真的要帮大爷么?奴才觉得少夫人已经误会您了,这府里的传言都说您要纳妾。”   “只有如此,大房才会消停,你先下去准备。”沈二爷摆了摆手,进了内室。   兴文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想起方才三小姐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还好只是一场戏,自家主子若真看上那个女子,也想为少夫人鸣不平。   此时大房内,大夫人林氏正笑着和阿芝说话,方才她突然收到消息,说沈彦恺要纳阿芝为妾,看来二房夫妻恩爱是假,早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她还想着用段秉言离间两人,如今一看,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阿芝,今晚务必把握好良机,就算不能人道,你也要伺候好,让离不开你,可知?”林氏一边打着团扇,笑得春风得意。   敬茶那日受得气,过了今天,终于能扬眉吐气了,阮绾那个小蹄子,怎么斗得过她这种浸淫后宅数十年的老手?   “阿芝明白,夫人放心。”阿芝低眉顺目,脸上并无喜悦的神态,这在林氏眼里,便是进退有度,不以物喜。   林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朝着身边的陈嬷嬷吩咐道:“赶紧准备好东西,今日送二房的那个小蹄子一份大礼。”   “老奴明白。”陈嬷嬷朝着林氏行了一礼,继而朝着阿芝道:“姑娘,跟着老奴来吧。”   阿芝点了点头,跟着陈嬷嬷退下去时,恰好沈鸿光来了,一边打着折扇,经过阿芝身旁时,微微侧目,伸出手,明目张胆勾了勾女子的掌心。   沈鸿光看着女子微红的娇靥,心里愉悦,不由朗声笑道:“母亲,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林氏听到声音,连忙笑着应道:“你这孩子,声音这么大,可是想吓死你老娘?”   沈鸿光进了屋子,便挨着自家母亲坐了下来,笑嘻嘻道:“母亲,你这屋的丫鬟还真好看,可比我院里的丫鬟好看多了。”   “你这皮猴,整日只想着这些事情,就不能好好读书,让你父亲和我省省心?”林氏气得打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脑袋,哭笑不得说道。   她这个儿子要是有沈彦恺一半的耐心,也许早就能当官了,何至于堂堂朝廷大臣的嫡子整日流连烟柳之地?   “娘亲,这不是还有你和父亲吗?父亲老当益壮,儿子只需要好好孝敬娘亲,给大房开枝散叶便是,母亲整日说着抱孙子,如今怎么又改了主意?”沈鸿光笑得无赖,早就将自己老娘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只要嘴巴够甜,林氏不会生气。   知子莫如母,林氏看着自家儿子,无奈道:“说吧,你今日来我这里,又是想要什么?我可和你说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母亲,我是那种人吗?我今日就是来看看您,给您准备了点心,这是我派人去五香阁买的红豆滚,您一定喜欢吃。”沈鸿光笑着拍了拍手,外头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沈鸿光接过食盒,顺手还往那丫头脸上摸了一把,看着丫鬟小脸蛋泛红,方才满意收回手,将食盒放在桌上。   林氏见自家儿子如此举动,早已习以为常,她笑着打开食盒,看到里头圆滚滚的红豆糕,捻了一枚送入口中,软糯无比。   “果然是好点心,你也吃一些吧。”林氏命人将点心取出来,又备了清茶,笑着说道。   沈鸿光闻言,眼睛一转,连忙笑道:“我刚吃饱,母亲吃吧,若没什么事,我就回屋补觉去了。”   言罢,沈鸿光起身就要离开,此时林氏突然道:“等等,你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鸿光闻言微顿,敛下眼底深意,转身笑道:“母亲这么说,那我就要个丫鬟吧,左右母亲这里的丫鬟,个个出落地水灵灵的。”   林氏看着自家儿子吊儿郎当的模样,气得瞪了一眼,“我这里的丫鬟,你可有不喜欢的?想也别想,赶紧出去。”   沈鸿光闻言,并未生气,笑眯眯晃着脑袋,走了出去。   此时陈嬷嬷走回来,看着沈鸿光的背影,笑道:“夫人,大爷这是是开玩笑呢,便是吃准了您不会生气。”   “懒得理,嬷嬷你也来尝一尝这点心,这是那孩子孝敬我的。”林氏笑着摇了摇头,并未多想。   此时沈鸿光出了大房院子,找了个借口将小厮支开,便顺着小路,去了二房。 第47章   沈二爷此刻正在书房等沈鸿光, 他把玩着手中的帕子,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他果然猜得没错, 小姑娘是喜欢他的。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兴文的声音, “主子, 少夫人派人送了东西来,您可要过目。”   沈二爷将帕子放入抽屉木盒中,里面还装着上次的石榴花瓣,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碰了碰那瓣嫣红半干的花瓣。   他敛下眼底笑意,冷冷应道:“进来。”   兴文推开门,提着一个食盒,还有一个紫檀木盒子, 硬着头皮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支支吾吾道:“那个叫做青棠的丫鬟送来的,如今人已经回去了,她说少夫人给您带了话,良辰美景, 祝您和佳人恩爱美满。”   沈二爷看着兴文手中紫檀木盒子, 眸色一暗,想起小姑娘那日哭得委屈巴巴, 不由叹了一声, 她还真是个小傻子。   “把盒子给我,点心你拿去吃。”沈二爷接过盒子, 将其打开,取出里头的荷包放入怀中, 上次他没帮她戴,这次重来一次也好。   兴文有些意外主子没有生气,这明着是老太夫人留给儿媳妇的礼物,其实老太夫人说的是,让主子送给心爱之人,这是无比珍重之物。   然而少夫人还将礼物退了回来,这是拒绝了主子的情意啊,主子的脸色怎么看着很轻松?不像是苦情老男人该有的反应。   正在兴文瞎想时,便又听得沈二爷道:“都安排好了么?等沈鸿光进了二房,便看住门,别让大房的人知晓。”   兴文点了点头,“奴才明白,大爷已经顺着小路偷偷来了,那您等会儿要去何处?可要去艺坊……”   不待他说完,沈二爷就打断他,沉声道:“不去,我自行安排,你只需守好此处便可。”   沈二爷话音一落,门外就传来沈鸿光的笑声道:“老/二,听说你因为我的,和你媳妇吵架了?”   沈二爷闻言,面色微沉,朝着兴文点头示意,继而看向来人道:“若不是你和你母亲,我不至于如此。”   “诶,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反正你也那里也不行……”   沈鸿光话还未说完,想起有求于人,便连忙止了声音,改言道:“我的意思是你又不喜欢别的女子,而我母亲不消停,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在中间调解,不伤和气嘛。”   沈二爷冷冷扫了沈鸿光一眼,淡淡道:“今日这,我只做一次,以后大房若继续塞人进二房,我不会手软,你可知?”   “我明白我明白,你放心,我保准过了今日,我母亲会把所有心思放在阿芝身上。”沈鸿光笑得没心没肺,然而说来也奇怪,他看过不少美女,还从未有过一人,能像阿芝一样让他梦萦牵绕。   沈二爷颔首,取过一旁的兵书看了起来,并不想继续搭理沈鸿光,他和沈鸿光关系一般,今日之,若不是沈鸿光来找他,那个女子也许已经在回扬州的路上了。   若说为何,沈二爷凤目微敛,脑中浮现出阮绾笑颜弯弯的模样,他原不喜欢像她那样吵吵嚷嚷、蛮不讲理,而且还喜欢耍无赖的女子。   然而小姑娘为了救他,不惜策马独自将疯马引开,甚至将她自己置于危险境地,他从未遇到过,为了他不惜一切的人。   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便是嫌弃嘲讽之言,原以为阮绾亦是如此,当初成亲那夜她踹了他一脚,甚至让他萌生了杀意。   然而阮绾犹如一汪春水,悄无声息流过他寸草不生的心底,等他反应过来时,那里已经早就被她占据,并且还擅作主张插了胜利的战旗。   “老/二,你没吧?方才还对我冷言冷语,怎么如今竟笑了?这兵书还能让人笑?”沈鸿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二爷,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还从未见过他这个堂弟,露出除了冷漠以外的神情。   “同你无关。”沈二爷敛了笑意,将兵书扔在桌上,看了一眼沙漏钟,想着时间快到了,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沈鸿光见状,连忙跟上去,笑眯眯道:“你去哪里?不和我一起喝酒?”   “我找媳妇,你会佳人,互不干涉,明白?”沈二爷冷冷扫了一眼沈鸿光,眼底露出嫌弃之意。   沈鸿光被沈二爷瞪了一眼,不由哼哼道:“你媳妇估计早就骂死你了。不过,看在你帮我的份儿上,我这个情场老手传授你几招,要不要听?”   沈二爷闻言,脚步猛然一顿,微微侧目,看着沈鸿光道:“说。”   沈鸿光早就习惯沈二爷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性子了,他摇头晃脑道:“哥哥劝你,哄女人的第一条真理是,你一定不要和她讲道理,女人正在气头上,你只需要告诉她,你爱她。她若不听,你就继续说,你爱她,你非她不可,抱她哄她,总之一定要黏住她,不能让她一个人待着。”   “所以你的厚脸皮就是这样练出来的么?”沈二爷看着沈鸿光一副情场大师的模样,不由出声嘲讽道。   沈鸿光白了沈二爷一眼,冷哼道:“这是知行合一,你懂什么?要听就别打断我。第二,你要舍得花钱,别说珠宝首饰,就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你也要摘下来给她。   当然,这是夸张手法,我的意思是你要学会用心思考如何去取悦女人,而不是只用脑子,人家送外面买的首饰,那是用脑,你送自己亲手制作的首饰,那是用心。”   沈二爷颔首,沉声道:“嗯,所以你是用下半身。”   沈鸿光被沈二爷无情戳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又骂骂咧咧道:“你这厮!这下半身也非常重要,要想抓住女人的身心,一定要猛懂不懂?你看看你,你成亲至今,还未碰过你媳妇吧?说到这个,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不行?”   两兄弟吵架,一旁的兴文看着自家主子面色黑沉如雷雨天,连忙出声打断谈话道:“咳咳咳,那个大爷,时辰不早了,阿芝姑娘快来了,不如奴才先领您过去吧。”   沈鸿光看了一眼天色,已近黄昏,他那老娘吃了放了安神药的点心,估计睡了,得赶紧将阿芝弄到手。   思于此,他连忙点头道:“赶紧赶紧,趁着美人未来,我要好好准备一番。”   他抬步正要离开,看着沈二爷沉默寡言的模样,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他了,又软了脸色道:“哎呀,你不用想太多,那种情做一次,你就知道你行不行了。   我劝你赶紧抓住机会,你那个小媳妇,如今可被段秉言盯着呢。对了,等明日你去我父亲院里时,会有人给你送东西,你务必要收,权当我的谢礼。。”   沈鸿光言罢,拍了拍沈二爷肩膀,趁着沈二爷还未生气,连忙离开,他这是在老虎胡子上薅了一把,他这个堂弟若真生气,他也应付不来。   沈二爷闻言,眼底露出几分深意,他想起抽屉里藏着的盒子,那日小姑娘要看,被他喝止,如今时机,应是到了。   思于此,沈二爷复又回身,进了书房内,将盒子揣入袖袋中,抬步便离开书房,他刚出门,阿芝便来了。   此时阿芝朝着沈二爷行了一礼,恭敬道:“奴婢多谢二爷成全,二爷大恩,奴婢没齿难忘。”   沈二爷眼皮子未抬,看着天际晚霞,低声道:“不必,以后你同二房无任何干系,也无须出现在她面前,可知?”   “奴婢知晓,二爷和少夫人放心。”阿芝又行了一礼,看着沈二爷消失在侧门的背影,方才转身朝着一旁的厢房走去。   她从来就不是那等傻憨憨去撞南墙的人,既然大爷对她有意,而且还能给她一个妾的名分,总好过又回到扬州,继续过那种猪狗不如的生活。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吗?阿芝敛下心,长吐一口气,脸上扬起一抹娇媚的笑意,进了厢房之内。   此时二房正院,阮绾早早用了晚膳,正在沐浴,此时浴房水汽缭绕,一旁的凳子上东倒西歪搁着酒盏酒杯,杯子里头余下一些深褐色果酒,阮绾打了一个酒嗝。   她懒懒趴在浴桶沿上,脑袋昏沉,露出白皙的肩膀,还有纤长的玉颈,由青棠给她洗头。   “姑娘,您若是累了,可闭着眼睛睡一会儿,等洗好了,奴婢在叫您。”青棠看着阮绾皱着眉头,想起这几日的,心疼道。   阮绾点了点头,然而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男人的身影,她低声喃喃道:“如今前院,是不是很热闹?”   “姑娘,好端端地想这些做什么,您喝了酒,好好泡个澡,等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好了。”青棠一边给阮绾冲净头发,一边劝道。   “知道啦,我不想就是……嗝,青眉这几日在做什么,为何不见她踪影?”阮绾这几日心神都放在沈二爷身上,突然记起,这几日没看到青眉的身影。   青棠替阮绾擦着头发,细细思索,应道:“这几日她忙着小厨房的,不过前几日她回来的时候和奴婢提起二爷,说二爷……不能人道,她说她担心您,让奴婢告诉您一声,这几日奴婢都忘了和您说这件。”   “嗯?不能人道?这是谁说的?”阮绾一听,瞬间来了精神,酒意也散去了几分。   前世她并未听闻沈二爷在那方面有隐疾啊,不过话说回来,沈二爷清心寡欲这么多年,也许那方面真的不太行。   这般想着,脑中鬼使神差浮现出她曾经做过的那个同沈二爷缠绵悱恻的梦,梦里的沈二爷,可谓是健壮非常啊。   “青眉说她亲耳听到沈大公子说的,至于真假,奴婢不知,只是……奴婢觉得,二爷这二十几年屋里没个伺候的丫鬟,这多半是……”青棠没有说完,她一个丫鬟说这些,本就是逾矩了。   “罢了,那你明日吩咐小厨房给二爷煮一道红烧牛/鞭,加点补药,给他送去,我如今为人妇,这些还是要做的。”阮绾叹了一声,原本心中还有怒意,如今消了几分,生了些许怜悯之心。   青棠闻言一愣,看着自家姑娘一副惋惜不已的模样,疑惑道:“姑娘,您不生气了?二爷他纳妾了啊,这不就说明他可以么?”   “他也是可怜人,这是我欠他的,就当是做好了。世间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我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阮绾当然在意沈二爷纳妾了,可人家不喜欢她,这如何强求?   当然,若她不欠他什么,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指不定顺带把他命根子给剪了。   但她欠他太多,只能尽量弥补错误了,沈二爷前世孤寡那么久,今生若能让他开心,这也没什么,她换个男人喜欢便是。   “姑娘,您怎么突然就看开了?您就不怕二爷宠妾灭妻,到时候那个女子压您一头,还有二爷给她撑腰,怎么办?”青棠怀疑自家姑娘真的喝醉酒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阮绾闻言,脸色微变,她冷哼一声,比了一个“剪刀”的手势,恶狠狠道:“他真要如此,那我就送他当太监去。”   她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男声道:“你真舍得?”   阮绾闻言一顿,连忙转头,便看到男人站在浴房门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她小脸一红,此刻才意识到,沈二爷将自己说的话听了去。   “你……你怎么来了?你不会……”阮绾声音一顿,复又露出为难的神色,轻咳一声,“咳,你不会真的不行吧?”   沈二爷闻言,眸色微暗,嗓音嘶哑道:“实践出真知,你要不要试试?”   男人话音一落,阮绾不由红了小脸,一旁的青棠更是如此,她捂着脸,匆匆道了一句,“姑娘,您洗好之后再叫奴婢吧,这浴桶不太结实,您还是小心为好。”   言罢,便连忙掩门跑走了,阮绾看着青棠的背影,内心狂怒,什么浴桶不太结实?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很纯洁的啊!   “你瞎说什么,将我丫鬟都吓走了,你不是陪佳人去了么,来我这里做什么?不会让我来腾出正院的位置吧?我可不干!”阮绾沉下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气鼓鼓看着男人。   沈二爷并不言语,他一边挽起袖子,一边走向阮绾,凤目幽暗,好似一个漩涡,要将阮绾吸进去。   阮绾看着男人越来越近,心里着急,伸手舀水泼向男人,急急道:“你做什么?你……你别过来!你这登徒子!”   沈二爷看着衣袍上的水渍,带着些许花香,透过腾腾热气,能看到少女隐藏在水下的白腻的身子,好似滑溜溜的鱼儿,让人想一探究竟。   “我是绾绾的夫君,怎么是登徒子?”男人嗓音嘶哑,懒懒靠着浴桶,目光如炬,定定看着少女,清瘦的手探入热水中。   热水有些烫,沈二爷看着少女微微泛红的肩膀,只觉得室内有些热。   阮绾缩在浴桶内,看着男人的手,紧张地后背紧紧贴着桶壁。   她没想到沈二爷如此厚脸皮,这般亲昵唤她小名,明明……明明他已经看上了别的女人,还来这里寻她开心。   “你只是名义上的夫君,而且我不喜欢和别的女子共享同一个男人,你要纳妾你随意,总之以后别来烦我。”阮绾气得心口起伏,恨不得挠花沈二爷的脸,她的确是想弥补错误不假,但她有精神洁癖。   “你此言之意,有些矛盾,既然只是名义的夫君,便谈不上共侍一夫,为何介意?你,是不是喜欢我?”沈二爷看着缩在角落的猎物,手掌搅动着热水,言语中带着诱哄的意味,慢慢收网。   阮绾闻言一怔,被当人戳中心,她有些恼怒,她干脆转过脸,死鸭子嘴硬道:“我……我才不喜欢你呢。”   “真的?可你的丫鬟青棠亲口对我说,你喜欢我,而且……还请我好好待你,如今你说不喜欢,那到底是真,还是假?”沈二爷薄唇微勾,凤目含着宠溺之意,慢悠悠说道。   阮绾惊诧地看向男人,她没想到青棠会对沈二爷说这些话,这下可太尴尬了。   她咬着下唇,小脸垮了下来,垂着脑袋,没有说话。   沈二爷见她不否认,知道青棠所言非虚,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他走到少女身侧,半蹲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勾起少女小巧的下巴,沉声道:“小傻子,既然喜欢我,为何不说?若我不来,你是不是一个人生闷气,在心里问候我祖宗十八代?”   “才没有呢,我…我若干涉你喜欢别的女子,未免太自私了,毕竟喜欢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她没资格奢望太多,阮绾定定看着男人,有些委屈地哽咽道。   沈二爷看着少女眼底含着一汪水汽,chan巍巍挂在眼角,像是要落下泪来,他伸出指尖抚上少女泛着粉晕的眼角,怜爱看着女孩道:“若我喜欢的人是你,你也要将我推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沈氏夫妇官宣~   蠢作者:恭喜恭喜。   沈二爷:再搞事我不介意送你上路。   绾绾:二爷好凶,不能这样,温柔一些啦。   沈二爷温柔笑着:好,听绾绾的。(背后:来人,安排上) 第48章   沈二爷话音一落, 阮绾整个人一僵,满脸不可思议看着沈二爷,他说他喜欢她?   这怎么可能呢?阮绾愣了好一会儿, 眨了眨眼睛,自嘲笑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别人都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二爷……骗我呢。”   阮绾话语中透着惊诧之意, 呆呆地看着沈二爷,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蛋,痛得不由惊呼, 这的确是现实,然而却让她不敢相信。   “为何不会?你是因为如此,才将我推开么?”沈二爷心中既好气又好笑,小姑娘看着傻乎乎的,伸手抚着她脸上的红痕, 沉声道。   阮绾心里委屈,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凝在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她苦笑道:“我怕, 我拍喜欢了你, 你到时候若不喜欢我,就会将我推开, 我长这么大, 还从未有人喜欢我,所以我不信, 也不敢信。”   父母不疼,妹妹厌恶, 段秉言对她亦是满huai算计,她从小到大,从未感受到真挚的爱意和怜惜,甚至于不敢奢望有人爱她。   “你这么好,值得我喜欢和珍视。”沈二爷温柔抚去少女脸颊上的泪珠,热水和泪珠混在一起,薄chun勾起一抹弧度,真是个憨憨的小傻瓜。   阮绾闻言,对上男人灼灼目光,不由红了脸,然而又想起阿芝,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不是说要纳妾么?你和阿芝是怎么回事?你那日……那日说的话,我可记得很清楚呢。”   “你和我吵架那日,她的确来了,不过我未见她,从那之后,她日日来,我原打算找个缘由将她打发出去,谁知沈鸿光来找我。”沈二爷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凝视着少女,淡淡说道。   “沈鸿光?大房嫡长子?他来找你做什么……等等,他不会看上阿芝了吧?”阮绾心里一顿,想起前世之事。   前世府里传言沈二爷要纳阿芝为妾,然而最后纳阿芝的却是沈鸿光,而非沈二爷,所以说,自己记得没错,她的确是误会沈二爷?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沉声道:“没错,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他人误以为我要纳妾,实则是为沈鸿光谋划,如今他正在前院同那个女子在一起。”   “可……可为何那日我看着你和阿芝……抱在一起?”阮绾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合着这些都是沈二爷的计谋么?   阮绾这般想着,整个人突然放松下来,手臂下意识抬起,搭在桶沿上,水珠滚落,顺着少女纤细白腻的胳膊滴落水中,发出清灵的声响。   沈二爷将此场景尽收眼底,他看着少女没入水中宛若珍珠的白,鼻间尽是少女甜甜的栀子香,让他沉溺其中,他指尖微动,飞快摩挲着玉珠。   “不过是一场戏罢了,那人不是我,是穿着我衣服的沈鸿光,那处不算偏僻,二房又有大房安插的眼线,只要有人看见,不会去打扰,便会以为是我,这场戏是做给林氏看的。”沈二爷缓了缓心底燥热,不动声色移开目光,他已尽量压抑自己。   阮绾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差点将心爱之人推给别的女人,好在……好在沈二爷是喜欢她的。   她看着男人眼底温和的笑意,心里无比感动,情不自禁,便探过身子一把抱住男人的腰,软软道:“对不起,是我没弄清楚状况,那二爷,喜欢我什么呢?”   喜欢她什么?沈二爷眉间微沉,温柔凝视着怀里人,沉声道:“喜欢绾绾全部,包括发酒疯和睡懒觉。”   这个世间,还有像她这样的小傻子会奋不顾身救他么?会缠着他吵着他,让他逃脱不得么?会不顾他冷心冷肺,讨好他么?   这样好的女子,除了她,再不会有了。   “二爷,后面两样不必说的。”阮绾陷入男人温柔的目光中,整颗心砰砰砰直跳,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   沈二爷看着少女,他原本还能压抑心中叫嚣的情yu,然而少女突然抱住他,干净的衣袍上晕染出水渍,带着热气,还有少女甜香,好似潮水,将他淹没。   他微微低头,便能看到少女曼妙玲珑的腰肢,在昏黄烛光照耀下,沾着水珠的背,泛着流光,一直流入泛着涟漪的水中。   “绾绾,好美。”他叫她绾绾,那般亲密,透着无尽的温柔。   她连忙低头,此刻才想起自己身无一物,方才她心里开心,一激动就抱住了男人,压根没注意到这茬。   此时背后的蝴蝶骨被男人肆意揉/捻着,传来阵阵su人的痒意,她不由低声喃喃道:“二爷,你……别乱动。”   少女嗓音娇软,尾音尽是媚意,在他心尖微微一扫,沈二爷看着少女娇羞的模样,止了动作,温和道:“你是我妻,为何不能?”   男人言语中带着十足的逗弄之意,落在阮绾耳中便是故意而为,她又不敢松手,唯恐春光乍泄,只能气鼓鼓瞪了一眼男人,“这里不方便,而且……而且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阮绾话音一落,自觉不对,看到男人chun边的笑,她更是羞红了脸,将头埋在男人huai间,像只小乌龟一样。   “好,这里不方便,那我们去方便之处,抱好。”沈二爷言罢,厚实的手掌顺着少女/优美的背脊而下,握住少女腰/肢,另一只手探入水中,穿过少女腿wo,继而一把将人从水中抱了起来。   朝思暮想的小妻子,如今就在他怀里,那般美丽的场景,比梦里更加真实,隔着袅袅热气,他好像看清了,又好似并未看清。   阮绾身子一轻,低头一看,压根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她连忙伸手捂住男人的眼睛,害羞道:“你不可以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阿嚏!”   她话还未说完,此时窗边吹来一阵凉风,她只觉得背后一凉,打了一个喷嚏。   沈二爷见状,将人抱得更紧,顺手扯过一旁的棉布将少女裹得严严实实。   “是我不好,只想着别的。”沈二爷轻笑一声,抱着少女出了浴房,朝着内室走去,他真是被情yu冲昏了脑袋。   阮绾连忙松开手,拉紧xiong前棉布,她仰头看着男人急匆匆的模样,不由笑道:“二爷别担心,我身子好着呢,就是方才风跑进鼻子里,鼻子一痒,就打喷嚏了。”   “小傻子。”沈二爷低头看着少女弯弯的笑眼,最后到底是忍不住,在她眉心处落了一wen,好似蜻蜓点水。   阮绾微微一愣,察觉到眉心温柔的触感,她羞红了脸,将头埋在男人颈间里,低声道:“二爷,谢谢你,我……我喜欢你呀。”   她说,他她喜欢他,他等到了这个答案,   沈二爷被阮绾娇媚而不自知的模样勾的血脉偾张,然而又怕吓到小姑娘,只能压抑着心里暴涌的yu望。   他将人抱在榻上,飞快起身,沉声道:“好了,我叫丫鬟进来服侍你。”   言罢,他转身离开,然而下一秒,衣袖便被少女牵住了,他微微侧首,便对上少女亮晶晶的眸子,不由心里一紧。   “二爷为何要走?你看也看了,碰……也碰了了,怎么如今就要走呢?”阮绾鼓起勇气说道,她想起话本里女主和男主和好的场景,一定要趁胜追击,两人的感情才能往亲密的关系进一步。   少女娇软的质问声,绵绵的毫无威胁,沈二爷原本压抑下去的zao热,瞬间如大火燎原,将他的理智烧的片甲不留。   “绾绾,你可知你再说什么?”沈二爷转身,伏身看着少女,指尖勾着少女的下巴,温柔摩挲着。   阮绾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看得面红耳赤,然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一定要死死将沈二爷抓住,她这般想着,伸出手攥着男人的衣襟。   她咬了咬chun,抬眸道:“二爷,忍得很辛苦吧?你……唔……”   阮绾还未说完,男人便wen了下来,将她的话语吞入口中,无比心急,像是要趁热将阮绾这块嫩豆腐吃进肚里。   阮绾微微仰头,被动承受着男人的qin wen,男人的低喃和轻哄落在她耳边,像是春日一场雨,缓缓流过她的心底。   “二爷……”阮绾此刻好像溺在水中,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沈二爷微微松口,看着少女憋红了小脸,眼角泛着泪珠,心疼道:“乖乖,呼吸。”   他温柔凝视着怀里人,大掌擦去少女眼角的晶莹,凤目微阖,敛着灼热的情意,恨不得沉溺在少女瞳孔里。   那样娇贵的少女,如今成为他的小妻子,要同他白头到老,一起携手共度生生世世。   阮绾此刻终于缓过来,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她微微一愣,小脸一热,喃喃道:二爷……别这样盯着我。”   “为何不能盯着绾绾?”沈二爷故意逗着少女,大掌揉着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哼唧道:“因为我有些害羞,二爷这样看着,总让人不自在的。”   “是绾绾让我留下,如今又不让我看了?真是坏孩子。”沈二爷喉咙发紧,凤目幽暗,他坐在榻上,将少女抵在huai里,嗓音低哑深沉。   阮绾此刻浑身泛着迷人的红晕,像只煮熟的虾子,蜷缩在角落,然而也逃不过男人的灼热的目光。   她眸子微颤,含着水汽,樱chun嫣红,像是待人采撷的蔷薇花,散发出迷人的香气,令他爱不释手。   男人的目光一寸一寸在面容流连,让阮绾觉得心惊,她想起前世那个梦,结合今日之事一看,突然觉得,那个梦,也许是真的。   她还记得男人jing壮的腰身,有力的臂膀,将她折腾到很晚很晚,最后她昏睡了过去,他依旧没有放过她。   沈二爷,绝对不是不能人/道的男人,他……他可谓是一夜很多次那种,她这种小身板,怎么敌得过?   “二爷,我有点冷啦,要不还是让青棠服侍我罢?你先去……先去温书。”阮绾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这种暧昧的氛围之下,沈二爷一定会将自己“吃掉”的。   沈二爷凤目微挑,看着少女眼底露出的恐惧之意,他知道不可操之过急。   思于此,他起身走到衣柜旁,取出寝衣,温和道:“先把衣服穿上,你的头发还未全干,我帮你擦擦。”   阮绾闻言一顿,看着男人方才还如一头吃人猛兽,此刻又变回那副清心寡欲的君子模样,心里疑惑,然而看着男人眼底温和的目光,到底是点了点头。   她接过寝衣,正要开口,便又看到男人另一只手伸了出来,掌中拿着一条朱红的du dou,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明明是应该握着毛笔,如今竟然……竟然拿着自己的du dou。   阮绾心里一痒,便听得男人目光沉沉盯着自己,薄chun微勾,“绾绾,这个,也要穿么?”   “嗯……我自己来。”阮绾说着,便伸手去接那天单薄的贴身小衣,然而男人的手微微一收,阮绾躲闪不及,不小心伏在柔/软的锦被上。   沈二爷看着少女洁白如雪的玉背,裹在毛巾里的青丝倾泻而下,少女玉颈微垂,稠黑的长发衬得少女肌肤胜雪。   少女微微侧头,疑惑地看着他,眸中盛满水汽,湿lu漉的,像是迷失在林间的小鹿。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du dou,在榻上坐下,大掌抚上少女的背,细ni顺滑,他慢条斯理道:“绾绾,让为夫来服侍你更衣,如何?”   阮绾背后一阵su ma,痒意顺着背脊蔓延,她只觉得浑身发ruan,此刻她欲哭无泪,她怎么能相信沈二爷这个斯文禽兽说的话?   她想伸出手去推男人的手臂,然而落在男人眼中,便是欲拒还迎。   “既然绾绾不说,便是默认了。绾绾勿怕,我不会强迫你做那件事。”沈二爷言罢,长臂一伸,将人一把抱在huai里,少女坐在他膝上,两人相视而对,呼吸缠/绵,情意渐生。   阮绾紧紧抓着棉布,一听男人这么说,心里松动了几分,她歪了歪头,红着脸,略带huai疑道:“真的?”   沈二爷微微颔首,展开手中贴身小衣,眼底带着失望,沉声道:“绾绾,你不信我么?既然如此,那我离开,左右……我也是个被人嫌弃的老男人。”   言罢,沈二爷便打算起身下榻,阮绾看着他眼底的失望之意,心里不忍,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袖,咬了咬chun,小声道:“你……你只能穿衣服,手不可以碰别的地方。”   “自然。”沈二爷温柔应道,低头qin了qin少女的眉心,眼底闪过占有侵占之yu,她并不懂,他到底有多渴望得到她。   阮绾想了想,到底还是背过身去,沈二爷目光灼热,流连于少女腰肢,他笨拙地给她穿上贴shen小衣,红绳系在少女细白的颈间,勒出些许痕迹。   少女瓷白的肌肤像是绑着红线的美玉,让人爱不释手,他看着那块勒出来的ruan肉,像是成熟且泛着粉意的蜜/桃,他伸出厚实的大掌,犹如把玩美玉一般,温柔摩挲。   阮绾只觉得颈间一痒,以为是男人指尖乱动,心里惴惴不安,手中揪着棉布,低声道:“二爷,你怎么穿得这么慢?还是我自己来吧。”   “嗯,第一次替女子穿这样的衣物,绾绾勿急。”沈二爷唇齿不舍地厮磨,耐性十足,磨磨蹭蹭,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给少女系好了颈间的带子。   顺着少女腰线往下,便能看到她隐藏在其中的美妙,男人眸色幽深,将眼底蚀骨之意敛下,继而开始给她系腰间的带子。   阮绾一听,小脸更红了几分,不知是男人有意无意,贴身小衣紧紧裹着她那两处,勒的紧绷绷的,她哼唧了一声道:“二爷,太紧了,松几分。”   “唔,这样可好?”沈二爷闻言,果然松了几分,指尖故意触碰少女腰窝,沉声问道。   阮绾看着系的松松垮垮的小衣,男人若有似无的触碰,闹得她心神不宁。   她无奈叹了口气,“这样又太宽松了,二爷让我来吧,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等明日天亮了也好不了。”   少女嗔怒地埋怨他,沈二爷只觉得心口涨得厉害,他沉声笑了一声,终于认真将带子系好,轻哄道:“这样如何?”   阮绾看着男人搁在自己腰间的清瘦有力的手,羞得移开目光,硬着头皮道:“这样就很好。”   “好孩子,接下来该穿这件了。”沈二爷此刻像是对给阮绾穿衣服起了极大的兴趣,如同照顾孩子一般,凤目含着宠溺的笑意。   阮绾不自在地看着男人,尴尬笑道:“我自己来吧,你……你趁着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温书呢。”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沈二爷脸皮厚如城墙,言罢,便开始给少女穿上衣,男人动作慢吞吞的,虽是穿衣服,可手却是止不住乱动,将阮绾惹得浑身发热。   阮绾气得瞪了沈二爷一眼,拍开他的手,气鼓鼓道:“说好不能动手动脚,二爷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沈二爷被少女一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继而靠在床杆上,嗓音低沉道:“既然如此,那我看着绾绾穿衣服,可好?”   “你这老/流/氓!”阮绾懒得理他,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上衣,然而正要起身要穿裤子时,便看到男人专注的目光。   她扯了扯棉布,起身走到屏风后,一边注意着男人,一边快速套好了裤子,整理妥当之后,方才出了屏风,此时正对上男人沉沉的目光。   沈二爷笑得云淡风轻,手中却飞快把玩着玉珠,将心里邪念压下,方才少女修长白皙的玉腿,微弯的细腕,他看的清清楚楚,甚至于,刻在他脑中。   “二爷!你怎么流鼻血了?”阮绾看着男人鼻中突然渗出鲜血,心里一紧,连忙拿着帕子走过去。   沈二爷闻言一顿,抬手碰了碰人中,果然流血了,他叹了一声,原来书中所写活色生香,便是如此?   他低头看着指尖的鲜血,淡淡道:“无碍,天气太热,上火罢了。”   阮绾并不知男人心里所想,她细细替他擦干净鼻血,突然想到方才吩咐青棠给沈二爷准备牛/鞭补药的事,不由笑出声来。   沈二爷看着少女自顾自笑了起来,以为她知道自己为何流鼻血,眉心一痛,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少女颈间,低声道:“怎么,绾绾也知,我忍得辛苦么?”   阮绾没想到沈二爷如今直接说出来,她感受着男人腹部的那处,不由扭了扭身子,小声道:“话本里说,假如男人忍得辛苦,有一个很有用的法子。”   少女话音一落,沈二爷凤目微眯,指尖勾着她垂在肩上的发丝,明知故问道:“何种法子?”   “冲冷水澡,听说这样不仅能醒神,而且还能强身健体呢。”阮绾看着男人眼底的深意,笑眯眯应道。   沈二爷闻言,薄唇扯了一抹苦笑,不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就在此时,袖中突然掉落出一个盒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少女手中。   阮绾拿起盒子一看,认出是那日她在书房看过的盒子,沈二爷为此还朝她发脾气了,她一边疑惑地打量着盒子,一边看向男人道:“二爷,这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打开看看。”沈二爷眼神示意,他如今存了想将人吃干抹净的想法,自然是要使尽方法哄着少女去接触那种事情。   阮绾闻言,敲了敲木盒子,正要打开,脑海中浮现出男人那日冷漠的神情,到底是将盒子塞回男人手中,“不了,那日你因为这个盒子凶我,我怕你又生气。”   “小傻子,那日时机未到,如今时机成熟,你便是拿走,我也舍得。”沈二爷言罢,手掌悄无声息抚上少女的腰肢,将人牢牢掌控在怀里。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温和的笑意,一头雾水,然而她又好奇,到底是将盒子打开了,赫然在目的便是那等令人脸红的画。   她连忙将盒子丢在一旁,捂着通红的小脸,支支吾吾道:“这……这是什么?二爷你平常喜欢看这种东西么?”   沈二爷看着少女羞怯的模样,凤目含笑,伸手将东西捡回来,嗓音低沉道:“这是顾逸明给我的,他说我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小媳妇,务必要紧紧抓在手中。”   阮绾闻言,透过指缝看向男人,对上男人满眼的笑意,儒雅温和,她沉吟片刻,故意道:“那二爷是打算用男se勾yin你的小妻子么?”   “并非,美色易衰。提到这个,我之所以帮沈鸿光,还有另一层目的。”沈二爷看着怀里的小傻子,凤目皆是宠溺,对于阮绾,他一直都是温水煮青蛙。   阮绾歪了歪脑袋,将手放下来,定定看着男人,疑惑道:“什么目的?”   “自然是让你吃醋,我不知你是否喜欢我这个老男人,那日说要纳妾之言,亦是激你,谁知你这只小鸭子嘴硬,不过好在,最后结果极佳。”沈二爷言罢,捏了捏阮绾的脸蛋,其实就算他赌错了,他也不惧。   左右,他存了吃定少女的心思,只要将人慢慢引诱到他的陷阱中即可,小丫头傻憨憨的,压根察觉不出他的苦心。   阮绾听得男人一番话,终于反应过来,沈二爷如此大费周折,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己一句准话罢了。   他明明不需要对她那么好呀。   她心里一酸,眸子微红,想起前世之事,面色有几分犹疑,她苦涩一笑,装作无意道:“那二爷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日我背叛了你,你会如何?”   沈二爷没想到少女会问这个问题,他沉吟片刻,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温柔道:“若真有那日,一起入地狱也未尝不可。可我相信,你不会。”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凤目含着笃定之意,阮绾忍不住红了眼,一把抱住男人,喃喃道:“自然不会,我就算死,也不会如此。”   前世她被猪油渣男蒙心,将沈二爷这么好的男人推开,今生她能得他喜欢,那她必不能辜负他。   少女主动亲近,沈二爷伸手抚着少女纤细的脖颈,故意逗她道:“绾绾,方才的画,我们还未看完。”   阮绾身子一僵,下意识就要起身逃跑,然而男人早就意料到她的动作,长臂紧紧抱着她的腰身,让她逃脱不得。   两人挨得很近,她不敢看男人的目光,结结巴巴道:“二……二爷,夜深了,我们……还是赶紧睡吧,明日……明日我还有其他事呢。”   “明日事明日想,今日事今日毕。”沈二爷低头wen了wen少女发顶,如今心上人在怀中,如何舍得她离开?   阮绾靠在男人怀里,男人胸膛厚实温暖,将她身上凉意驱去几分,她忐忑道:“二爷想怎么样?”   “绾绾勿急,我先给你擦发。”沈二爷看着怀里人泛着红晕的小脸,取过帕子,一边给阮绾擦头发,一边应道。   阮绾闻言微愣,看着男人的举动,心里一阵暖流淌过,她长这么大,从来都只有丫鬟给她擦过头发,从未有过亲人,会替她考虑这些。   沈二爷明明不需要做这些事,她服侍他,原本应是身为妻子的分内事,思于此,她以小脸蹭了蹭男人的下巴,“二爷,谢谢你,我是不是太孩子气了?明明我应该尽到身为妻子的责任,可我什么也没做。”   “并未,我更喜欢绾绾和我站在一起,而不是仰望我,我年纪大,绾绾不嫌弃我,我已知足。”沈二爷头一次说这种话,小姑娘果然笑得迷了眼,看来沈鸿光说的极对,女人,一定要哄。   阮绾看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心里如同吃了蜜糖,她抬头飞快在男人唇间啄了一下,又连忙低下头,喃喃道:“这是奖励,二爷比以前会说话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埋在自己怀里,虽然小乌龟依旧将头缩了回去,但这一次,是她自己将头探出来了。   “若只是这点奖励,可不够。”沈二爷将帕子搁在一旁,清瘦的手穿入少女发间,一寸一寸摩挲着,感受着少女发间水汽和温热。   阮绾微微仰头,露出白皙的玉颈,她对上男人幽暗的目光,心口“砰砰砰”直跳,她并非未经人事之人,她知道男人何意。   他想知道自己的心意,还有自己对他的爱。   “二爷想要多少?这么多够么?”她笑着开口,伸出小手比了比一个西瓜大小的形状,笑意盈盈。   “不够,还不够。”沈二爷看着少女眼角泛着少女独有的娇媚之意,隐隐透着几分天真烂漫,温柔呢喃。   沈二爷喉间发紧,脑中的弦更是绷得发直,他伸出指尖抚上少女柔软的chun,细细摩擦,嗓音嘶哑道:“想要……此处,还有此处,只要是你想给我,我都想要。”   阮绾被男人侵/占性的目光盯得浑身发软,她知道这件事迟早要来,她红着脸,硬着头皮问道:“那我要做什么呢?”   “帮帮它。”沈二爷将握住少女的绵软的小手,温柔揉捻着,男人凤目幽深,情yu暴涌,几乎要将人吞进腹中。   阮绾将脸埋在男人怀里,直到掌心传来滚烫之意,她方才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碰了,她脸颊泛着红晕,宛若六月盛夏的石榴花。   沈二爷梦中出现的场景,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他的心脏和怀里人一起跳动着。   男人米且重的口乎口及声,好像深夜里随风而涨的潮水,一声一声,撞击在阮绾心尖,泛着痒意,让她无法忘记。   阮绾手臂酸痛,懒懒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潮水声,看着眼前跳跃的烛光,睡意朦胧,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蜡烛燃完,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倾泻在室内,烛光摇曳下,只有男人低沉的呼吸声。   沈二爷看着少女的睡颜,眼底露出无尽的温柔,他取出怀里的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擦干净手,又低头wen了wen少女的眉心。   顾逸明说那等滋味像是阿芙蓉,一旦迷上,便会噬人心骨,如今他只初尝,就已经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绾绾,绾绾。”男人声音低沉,裹着深浓的情意,他将少女抱在怀里,静静看着她的睡颜,心底埋藏的爱意涌现而出。   他伸出清瘦的手,一笔一划描画着少女的娇靥,少女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轻轻颤动,呼吸浅浅,将他压下去的yu念,又勾了出来。   此时少女像是察觉脸上有异物感,不由哼唧了一声,在男人怀里换了一个姿势,复又沉沉睡了过去。   沈二爷见状,自然不好吵醒少女,来日方长,他要一点一点,将小姑娘收入囊中,藏于心中,只他一人能看。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阮绾派人送回来的荷包,荷包里装的正是那枚平安锁,沈二爷将平安锁取了出来,系在少女颈间。   “绾绾,这一次,你可逃不了了。”沈二爷嗓音低沉,把低头wen了一下少女头顶。   沈二爷不知如何算是爱一个人,但他知晓,爱一个人一定是为了她能付出生命。   月光如水,在地面上静静流淌着,淌过拔步床前,打湿了搁在地上的两双鞋,少女小巧玲珑的绣花鞋紧紧挨着男人的长靴,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榻上两人犹如鸳鸯交颈,呼吸此起彼伏,伴着窗外虫鸣声,男人翻身,将少女抱在怀中,静静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我哭了?我装的。   绾绾:狡猾的老狐狸! 第49章   晨间凝露, 清风徐来,拂过院中茂密的梧桐树,犹如潮水淌过, 发出“哗哗哗“响声,水珠掉落, 打湿地面, 在晨阳照耀下,熠熠生辉。   二房正院,一片寂静, 只听得扫落叶的声音,一阵一阵,偶尔夹杂着鸟鸣声,以及知了声,安然无比。   阮绾听得声音, 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怔怔看着头顶的幔帐,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已经许久未曾睡过这么安稳了。   正当她要起身时,手好像被压住, 微微转头, 眼前赫然出现男人的胸膛,头顶传来男人的平稳的呼吸声。   此时她的手, 被男人裹在掌心中, 此时那只手传来一股酸痛感,绵软无力, 掌心有些许红痕。   阮绾心里一紧,昨夜她记得沈二爷回来了, 然后两人从浴房亲到……不对,他抱着她进了内室,然后……接着是他帮她穿了衣服,然后还……还用自己的手做了那种事。   可后来自己一点印象也无,阮绾身子一僵,连忙掀开锦被一看,衣着完整,她抬了抬腿,并无酸痛感,看来昨夜沈二爷并未对自己做什么。   阮绾看着自己的手,小脸红得厉害,她有些手足无措,然而此时又被沈二爷抱在怀里,他如今好像还在睡,自己压根动弹不得。   “二……二爷?”阮绾尝试着低低叫了一声,男人并无应答,回答她是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阮绾微微叹了口气,若是平时,她一定会睡个回笼觉,然而如今她躺在男人怀里,男人那处滚烫正明目张胆指着自己的小腹,她如今是动了也不敢动。   正为难时,阮绾只觉得心口一凉,好似掉落什么东西,她低头一看,便看到那个原本还给沈二爷的长命锁,如今正挂在自己颈间。   想来应该是自己睡着之后,沈二爷替自己戴上去的,阮绾不由笑了一声,微微抬头,便看到男人安静俊美的睡颜。   她借着巧力,小心翼翼直起身子,将手靠在软枕上,细细打量着男人的模样,也无是这几日他未来得及刮胡子,所以下巴冒出些许胡茬。   阮绾觉得好奇,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光滑无比,继而又将小手摸向男人的下巴,因胡茬的原因,摸着有些扎人。   她只觉得掌心微痒,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然而又怕男人发现,连忙止了声音,见男人依旧未醒,她放下心,继续打量男人。   男人如今睡着的模样,像个大孩子,温和安静。同平常有极大差异。   他若不笑时,眉间好似凝着风雪,永远是淡漠疏离的,不过笑时,便是春风十里,可他笑得次数,寥寥无几。   “二爷,要是你醒的时候,也像睡着的时候这么乖就好了。”阮绾一边说着,一边用葱白指尖戳了戳男人的脸。   也许是昨夜睡得晚,男人并未被吵醒,阮绾逐渐大胆,她一会碰碰男人的额头,一会摸摸男人的耳垂,玩的不亦乐乎。   最后指尖落在男人无多少血色的薄唇上,触感温凉,她想起昨夜男人霸道又温柔的wen,心里只觉得“砰砰砰”直跳。   她眼底露出几分深意,脑袋微低,指尖摩挲着男人的薄唇,樱唇轻启道:“二爷,我只亲一口,话本里说,偷亲一定要悄悄的,不让人发现。”   言罢,她低头在男人唇角啄了一下,她正要抬头离开,脑袋突然一沉,一只手穿过她发间,将她脑袋固定在掌中。   她心里一紧,小手下意识放在男人胸口,正要将人推开,此时男人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看着她,嗓音低沉道:“绾绾,既然要做,就不可半途而废。”   阮绾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一虚,反应过来,男人早就醒了,估计是装睡了,她连忙捂住嘴,摇头道:“可……可我还没有洗漱。”   少女话音一落,沈二爷愣了一下,沉声失笑,他没想到少女竟在意这个,他伸手捏了捏少女泛红的耳垂,温柔道:“好,等你洗漱。”   真是让人爱不释手的珍宝啊,沈二爷看着怀里娇娇,心里生出一股庆幸感,好在他真的拥有了她,若是落在段秉言手中,便可惜了。   阮绾说完就自知失言,然而看着男人唇边的笑意,她又觉得值得,眉间的风雪散去,便是春日野穹。   她如今变相“睡”了他,胆子也大了,故意道:“二爷嫌弃我不刷牙吗?”   “嗯,嫌弃。”沈二爷直接点了点头,看着少女气鼓鼓的模样,笑着亲了亲她的唇间。   阮绾伸出she尖tian了tian被男人wen过的地方,继而伸手碰了碰男人的薄唇,软软道:“二爷,你真好看。”   “嗯,那我和段秉言比较,你觉得谁更好看?”沈二爷目光追随着少女灵动小巧的she头,再次问了这个问题,上一次问,他还未喜欢她。   阮绾微愣,她没想到男人会问这个,她看着男人眼底的认真之意,故意皱着眉头,装作很难抉择的模样,支支吾吾道:“啊,这个,我想想啊,当然是……”   沈二爷凤目微眯,抬手敲了敲少女的额头,沉声道:“怎么,他这般让你难以舍弃?”   阮绾察觉到男人不悦,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把抱住男人脖子,撒娇道:“才不是,我故意逗你的,我觉得全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就是二爷,就算你七老八十了,我也觉得二爷最最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少女眸中尽是得逞的笑意,心口处的柔软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像是蓬松的棉团,陷进去,出不来,原本沉浸在睡梦中的那处又抬了头。   他握住少女的腰肢,缓缓摩挲,忍着那处叫嚣,心里愉悦,嘶哑道:“绾绾的嘴这么甜,是吃了什么糖?”   “自然是吃了此处。”阮绾笑着,伸出指尖点了点男人的唇ban,软绵绵说道。   这是话本教的,她终于找到用的机会了,都说读书有用,如今她真的领会到了。   她话音一落,沈二爷就笑道:“可是看话本学的?”   阮绾刚得意没多久,就被男人识破了,她有些泄气道:“你怎么知道?你也看过话本?”   “并无,只是你第一次说这样的话脸不红,心不跳,总不能是之前对别人说过了?”沈二爷一脸坦荡,装着无意问道。   阮绾并未读懂男人话中深意,她看着美人眉间犹如远山薄雾般若有似无的笑,呆呆摇了摇头,表忠心道:“我以前的确经常说这句话,不过是在心里默念,今日突然就脱口而出了,也许,二爷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少女眸子澄澈,笑意娇憨,沈二爷摩挲着少女腰间的指尖一顿,宠溺道:“好孩子,你说这话,可要负责,可知?”   “那你也是,除非……”阮绾下意识便差点将除非你知道前世之事,她连忙止了声音,装作害羞低下了头。   假如他知道前世之事,应当会厌恶她的吧?她真的好自私,她前世害了他,如今还骗了他的喜欢和心意。   “嗯?小乌龟害羞了?”沈二爷凤目愉悦,嗓音低沉,落在阮绾耳边,犹如陈旧事突然翻涌,掀起的声响。   阮绾心里一片苦涩,她紧紧握着男人的手,犹豫再三,原本涌到嘴边的话,到底是压回心里,等以后时机成熟,她会告诉他的。   只是,在此之前,她贪恋前世今日都未曾获得的温柔和爱,就一点点,她想要的不多。   阮绾闻言一顿,羞涩地看着男人,:“为……为何?”   沈二爷凤目情意翻涌,粗粝的指尖揉捻着少女柔软的唇瓣,嗓音低沉嘶哑,“因为绾绾勾人不自知,为夫如何坐得住?恨不得日日,夜夜,都……”   不待男人说完,阮绾便伸出小手捂住了他的嘴,沈二爷这个老se狐狸,她不用猜都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沈二爷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模样,不由捂着眼睛轻笑,他笑罢,将少女抱起,温和道:“不闹你,大房那处,应是是闹得厉害。”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深意,想起昨夜之事,不由笑道:“二爷真是狡诈阴险的老狐狸,大夫人怎会想到你是演给她看呢?只不过让我疑惑的是,为何昨夜没什么动静。”   思于此,她顺着男人的话语点了点头,继而抬头,故意瞪了男人一眼道:“为何叫我小乌龟?为何不是美丽大方,动人心弦的美人?”   “好,是美人。”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娇娇软软的模样,只觉得她浑身散发着蜜/桃成熟的香气,她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他,将枝头的蜜/桃吞入腹中。   阮绾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伏身抱着男人,小脸贴在男人颈间,闭着眼,喟叹道:“二爷,假如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就好了。”   少女如今就像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满怀依赖靠在他怀中,沈二爷心中那颗莫名破土而出的嫩芽,如今长成了含苞待放的蔷薇花。   他曾经荒芜的心,如今是专属于阮绾的地方。   “有何不可?只要你乖乖的,我会疼你爱你。”沈二爷心里担心的,并非是阮绾会逃走,而是她的心不属于他。   她无论逃往何处,他总能找到她,只是她的心,他无法禁锢。   阮绾知道沈二爷的性格多疑,她以小脸蹭了蹭男人的颈间,亲昵道:“二爷这样,真像是长辈叔叔呢。你放心,我会乖乖的,不会爱上除你之外的人,哦,不对,以后有了二爷的孩子……”   “无论男女,我都要当第一个。”沈二爷凤目微沉,打断了阮绾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收紧抱着少女的力度。   阮绾抬头,看着男人眼底的认真严肃之意,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原来冷漠的沈二爷,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样子。   她故意不说话,只笑着看向男人。   沈二爷抱着少女翻了个身,将人ya在身下,低头wen了wen少女的眉心,继而顺着少女的脸描画而下,落在少女锁骨上,温柔厮磨,低声喃喃道:“绾绾应我?”   “应你应你,只要二爷想的,我都应。”阮绾笑眼弯弯,伸出抱着男人的脖子,额角抵在男人眉心处,糯糯道。   她欠他的这么多,甚至欠他一条命,如今他想要的只有自己的喜欢而已,有何不可呢?   “好女孩,既然如此,那我现在想……”沈二爷并未言明,一边口肯咬着少女耳垂处的nen肉,一边牵着少女的手,摸向那处压抑的yu望。   顾逸明说的没错,一旦尝到这等美妙,他就沉溺其中,食髓入骨,压根无法想象,真将少女吃干抹净的场景。   阮绾微微低头,小脸一热,连忙开口道:“不,不行,现在是白天,青棠等会就进来了。”   她话音一落,沈二爷就止了动作,阮绾正疑惑,便看到男人薄唇微勾,“好,那就晚上。”   阮绾愣了一下,她怎么觉得男人是故意为之?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有些气闷道:“二爷怎么只顾着自己舒服,那我……我也要!”   她刚说完,便对上男人泛着幽幽绿光的眸子,此刻就像是躲在暗处的狼,她连忙捂住嘴,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要休息而已,对,只是休息。”   “嗯,是我错了,等晚上,我服侍绾绾休息。”沈二爷眼底露出了然的深意,刻意加重“休息”的语气,惹得阮绾羞得不敢直视他。   不待阮绾回答,沈二爷微微俯首,han着少女柔软的chun瓣口允口及,温柔专注,原本搁在一旁的手,悄无声息tan入掩藏果实之地。   阮绾仰头,ying口微启,娇chuan微微,眸子里含着一汪脉脉春水,将沈二爷的整颗心都泡软了。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敲门声,继而听得青棠道:“咳,姑娘,二爷,该起来了,大夫人派人来请您们去用早膳。”   阮绾闻言一紧张,一把将沈二爷推开,慌忙之中,将沈二爷一脚踹下床去,等她回神时,便看到沈二爷衣衫微敞,饶有深意看着她。   “绾绾,这是第二脚,上一次,你是孩子,我不计较,这一次,你要补偿我。”沈二爷懒懒散散坐着,一副“你不哄我我不起来”的模样。   阮绾见状,又羞又气,她看了看门外,能看到青棠的影子,她咬了咬牙道:“青棠,你等会儿再进来,我不方便。”   她话音一落,便听到门外的青棠猛然咳了一声,不待她反应,就听到青棠说:“姑娘不急,您和二爷慢慢来,奴婢先下去准备东西。”   阮绾看着门外离开的人影,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秒,男人一把握过她搁在榻沿的脚丫,将她也拉下榻来,沉声道:“一起。”   言罢,便打算低头去亲少女,谁知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阮绾连忙抬头看去,便看到沈听禾呆呆看着她,然后又看了看沈二爷,最后僵直着身子,捂着眼睛,结结巴巴道:“啊,我可能是梦游了。”   不待阮绾反应,沈听禾好心将门掩上,落荒而逃,阮绾连忙就要起身,然而却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嗔怒道:“二爷!都怪你,白天做这种事,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嘛。”   “嗯,没事,听禾嘴严。”沈二爷看着小姑娘泛着红晕的娇靥,愉悦笑道,嗓音低沉,带着安抚之意。   阮绾闻言,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气鼓鼓地锤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争辩道:“这不是嘴严的问题,你……你平常不是清心寡欲的君子么,应该端正有礼才是。”   沈二爷看着少女絮絮叨叨,他伸手抚上她的樱唇,她好像还不明白,他对她的渴望。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沉声道:“嗯,以前是,但自喜欢上你,就不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好东西,要慢慢吃。(沈某可不是不行)   绾绾红着小脸:闭嘴啦! 第50章   “沈鸿光为了得偿所愿, 给他的老娘下了安神药。”沈二爷一边给少女整理衣裙,一边沉声说道。   阮绾闻言,惊愣在原地, 她满脸震惊道:“这……这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我不喜大夫人, 但沈鸿光这样的做法, 着实不顾母子情谊。”   她没想到,沈鸿光下手这么狠,虽然下的是安神药, 但为了谋取一个女子,对母亲做出这种事,多多少少令人感到悲哀。   “林氏种下的因,自然也要吞下这枚苦果,以后, 你不必同大房有过多来往。”沈二爷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和道。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她还是小看了大房的手段,以为人性还不至于到如此地步。   不过, 林氏为了谋求她嫁妆, 不惜将二房逼入绝境,如今, 也算是自作自受, 她可不会同情这种人。   “二爷,今日你就别去大房了, 好好读书,让我来会一会这个老妖婆。”阮绾不知道林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后宅之事,还是不必将沈二爷牵扯进去。   言罢,阮绾示意青棠准备洗漱用具,又开始给沈二爷找衣服,如今的她,好像才真正融入到二房。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忙碌的背影,心里空荡荡的地方,一点点被填满,他走上前从背后抱住少女,下巴蹭了蹭少女的颈间,薄唇微勾,“绾绾,你这是心疼我么?”   阮绾“嗯”了一声,并未多说,然而脸颊却是红了,她看着手中衣物,心里情意绵绵。   沈二爷以前冷冷冰冰,如今两人互通心意,他像换了一个人,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微微思索,笑道:“二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你不是说,将我看做孩子么?”   “嗯,一开始的确,只想和平相处,准确来说,那时不想同你有任何牵扯,可你缠人得紧,闹腾得紧,等我反应过来,已经习惯你的存在,若说什么时候,应是你奋不顾身,进入马场那一刻。”从未有人为了他,连生死都不顾。   他不知阮绾此举何意,可少女的种种行径都不曾害他,反而为了他做了很多事,他活了二十几年,她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愿意为他花心思的女子。   阮绾微愣,心里甜滋滋的,故意道:“二爷,不是因为感动才喜欢的?若是如此,那二爷就不算真的喜欢我。”   “并非,那日……做了有关你的梦,那个梦里,我要了你,绾绾若想听细节,我也可……”沈二爷直言不讳,若是因为感动,他不会生出占有之心。   阮绾闻言,面上一热,转过身子看着男人,伸手捂住他的嘴,嗔怒道:“白天呢,不许提那种事。”   “好,不说不说。”沈二爷知道她脸皮薄,笑着吻了吻少女的掌心,将人紧抱怀里,不舍松开。   此时青棠端着东西进来,在外室没看到人,将东西放在架子上,她透过屏风隐约见到,两人靠在一起的身影。   她连忙低头,朝着两人道:“姑娘,二爷,洗漱用具备好了。”   阮绾听得青棠声音,连忙将沈二爷推开,然而下一秒,便看到沈二爷低落的神色。   她无奈叹了口气,攀着男人的颈肩,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唇间,笑意盈盈道:“二爷,等晚上。”   不待沈二爷反应,少女便飞快出了内室,只留下一阵香风,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抚着被少女亲过的唇间,眼底占有欲暴涌。   他凤目含着几分宠溺的笑意,跟了出去。   阮绾出了内室,站在洗漱的架子前,正要洗脸,此时旁边横出一只清瘦有力的手拿过帕子,她微微侧头,对上沈二爷的目光。   “乖,为夫替你洗脸。”沈二爷言罢,将帕子以温热水打湿,拧干之后,耐心地帮阮绾擦着小脸。   阮绾看着男人温柔的模样,只觉得不真实,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二爷,好似全世间的温柔,她一个人独自占有了。   “二爷,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洗脸。”阮绾嘟囔着,心里却是甜滋滋的,原来被人疼爱的感觉,这么美妙。   沈二爷看着少女乖乖的模样,眉间依旧含着天真无邪的稚意,他将帕子放在一旁,温和道:“绾绾若是不喜,我不做。”   阮绾听闻,以为沈二爷又要走,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软软道:“不,不要,我喜欢,我喜欢地不得了。”   “好孩子。”沈二爷笑着摸了摸她的脸,继而将涂好牙盐的牙刷递给少女,此刻的他,宛若一个慈祥的长辈。   “二爷今日怪怪的,你以前可是对我爱答不理,今日突然这样,让我有些不习惯了,不过,我还挺喜欢的。”阮绾接过牙刷,笑着看向男人。   沈二爷并不言语,凤目微敛,开始洗漱,他原本就是,占有欲极强的人。   他想占据她所有时间,插手她所有事情,等她反应过来时,她会发现,她离不开他,阮绾这个小傻瓜,怎能让她察觉?   阮绾看着男人温柔的模样,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快乐,话本里写到的情人甜蜜日常,原来是真的呢。   此时青棠站在门口,看着自家姑娘和二爷亲昵的模样,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然而细细一想,她怎么觉得,二爷从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呢?   明明说着要纳妾,可最后纳妾之人,成了大房公子,而二爷不仅从中全身而退,还赢得自家姑娘芳心,思于此,青棠背后冒出一股冷意。   不待她多想,便听得阮绾的声音道:“青棠,将给二爷准备的药膳端上来,记得,也给听禾送去一份。”   青棠敛了思绪,连忙道:“奴婢省得,方才听禾姑娘过来时,奴婢已经交给她丫鬟了,不过听禾姑娘又匆匆离开了,也不知为何,奴婢可要去问一问?”   阮绾闻言一顿,这才记起来,方才听禾看到了什么,她连忙摇头道:“不必,我亲自问她,你下去忙吧。”   青棠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离开,脑海中浮现出方才自家姑娘和二爷依偎在一起的场景,又回身将门掩上了。   阮绾见状,愣了一下,有些疑惑,一转头便看到男人唇边的笑意,当即明白过来,不由红了脸,低声道:“二爷,都怪你!如今连青棠都……都这样了。”   沈二爷眉间含着淡淡笑意,颔首道:“嗯,以后也如此,习惯便可。”   阮绾瞪了一眼男人,便开始服侍他穿衣服,她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沈二爷身材高大,她堪堪到他胸口,别说穿衣服了,她也许只能给他提鞋。   “这些你不必做,你是我妻子,不是侍女,穿衣我会,吃饭也会,绾绾和我并肩而行,就好。”沈二爷看着眼前人费力的模样,他伸手点了点少女的眉心,温柔道。   阮绾闻言,惊诧地看着男人,她没想到沈二爷会有如此想法,他,一直给她尊重和体面,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她低着头,心里涌出一股莫名的酸涩之意,鼻子隐隐发酸,泪意涌上心头。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男人道:“二爷,你就不怕,我会让你失望吗,等有一日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那样的人,怎么办?”   她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从未得到过爱,所以怎知爱的期限?   若沈二爷有朝一日知道她前世犯下的罪孽,还会这样在意她吗?   换做是她,她一定做不到,更别说受害者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眼底的探究和小心翼翼,她是个缺爱的孩子,安抚道:“我喜欢便可,若真有那日,我想,我也甘之如饴。”   阮绾这下心满意足,她低头看着男人腰间空荡荡的,总觉得缺点什么,此时脑海中突然出现静南王妃送给他们的玉佩。   她转身从妆奁中拿出玉佩,玄白两分,她有一次看话本看到的,话中提到,玄色和白色,刚好是阴阳两色,可当做定情信物。   她将玄色玉佩戴在男人腰间,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软软道:“这是我送给二爷的信物,和我是一对的,二爷可别弄掉了,弄掉了,可就没有了。”   沈二爷垂首看着少女认真的目光,颔首道:“放心,不会掉。”   他话音一落,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大夫人那边又派人来催您和二爷过去了,说再不去,早膳该凉了。”   “你告诉大夫人,我动作慢得很,她要不想等就先吃,不必等我这个晚辈。”阮绾有些不耐烦,就算她去了,还能改变沈鸿光和阿芝的在一起的事实?   沈二爷看着少女眉头微皱,伸手抚平她的眉心,沉声笑道:“若不愿去,就不去,林氏那处,不值得你生气。”   “嗯,我知道啦,不过还是得去一趟。”林氏不会放过她,昨日往二房塞人,明日就该投毒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不能坐以待毙。   阮绾想了想,牵着男人的手,走到妆镜处,笑眯眯道:“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给二爷梳头。”   沈二爷透过镜子看向少女,她眼底皆是真切的笑意,他取下玉冠,宠溺道:“听你的。”   阮绾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连忙低头拿起梳子给他梳头,室内静寂,只听得窗外风声吹过枝叶,以及室内两人的呼吸声。   她心里只觉得不想让时间流逝,她害怕有一日,沈二爷知道前世之事,会抛弃她,她只想守住这片刻的美好和安宁而已。   沈二爷目光一直落在少女身上,他看着她沉默寡言,出声道:“怎么,可是有心事?”   阮绾闻言,从思绪中惊醒,连忙笑道:“没有,就是觉得二爷对我很好,好到让我不敢相信,总害怕有一天,二爷会弃我而去。”   “小傻子,不会有那日。”沈二爷曾经听顾逸明说过,一个女子若患得患失,是因为男人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不过,何为女子想要的安全感?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疑意,罢了,到时问问顾逸明便是。   “好啦,二爷看看,可喜欢?”阮绾小心翼翼拿着玉冠束好头发,又用发膏将冒出来的细发抹平,如此一看,沈二爷真真是面冠如玉的君子。   沈二爷并未在意发型如何,而是看着笑眼弯弯的少女,她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开心。   “绾绾喜欢,我也喜欢。”沈二爷握住阮绾的小手,将人拉在怀里,目光专注又温柔。   阮绾看着男人俊美的面容,用小脸蹭了蹭男人的下巴,糯糯笑道:“二爷,你真好看,一想到二爷只属于我一人,我便打心底里开心。”   “我可以让绾绾更开心。”沈二爷言罢,伸手抚上少女纤细的腰肢,眼底露出深意。   阮绾一看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一把拍掉男人的狐狸爪子,嗔道:“时辰不早了,二爷去书房吧,我去一趟大房。”   言罢,阮绾唤青棠进来给她梳妆,沈二爷被赶到一旁坐着,男人目光专注看着阮绾,压根不急着去书房。   左右,再多的书,也没有少女好看。   阮绾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顶着男人的目光,一旁的青棠更是无奈,她记得平常的二爷压根不是这幅模样啊。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一个声音道:“二爷,静南王府给您递了帖子,大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更一章啦,因为我把另外一章放在前面49章了,然后48章就二合一,一直没放出来。 第51章   两人闻言, 皆是一顿,阮绾看着男人,疑惑道:“静南王的帖子?难不成是为了过段时间的宴会?”   “不知, 也许是他请我给世子当老师一事。”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温柔之意,只是提到静南王世子时, 语气中闪过一丝冷漠。   阮绾闻言微怔, 总觉得从哪里听过这件事,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继笑道:“那二爷试试也好,能够和静南王府打交道,对二爷以后有很大的益处。”   “你不惊讶?”沈二爷看着少女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以为她知道上次她在艺坊喝酒的人是静南王世子。   “二爷上次救了静南王世子,马球赛那日又见义勇为, 假如我是静南王,我一定欣赏你,静南王本就看中贤才,二爷能给世子当老师,说明二爷的努力没有白费呀。”阮绾自然是因为知道前世之事才不惊讶, 前世沈二爷并未当世子老师, 但样受到了静南王的重用。   这不是能力问题,是天时地利人和, 原本这是段秉言的机会, 但他手段狠毒,前世愧对于沈二爷, 她身为二爷的妻子,自然是要帮着讨回来。   沈二爷没料到少女想的如此通透, 她貌似对所做之事都极有把握,像是先知一般,会预测后事。   “绾绾这般看重我,若我不应,反不妙。”沈二爷其实接受静南王的招揽,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阮绾。   阮绾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极为自然环着男人精壮的腰身,软软道:“如今机会来了,二爷若想飞出这潭死水,一定要乘风起,我想看着二爷,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绾绾这般信我?”沈二爷饶有深意,笑着点了点少女的眉心,她一直都认为他,是能力出众的人。   “自然信的,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信二爷,且我可以打保票,二爷最后一定会成功的。”阮绾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蹭蹭沈二爷的温热的胸膛,闷声说道。   沈二爷闻言,想起顾逸明曾对他说的话,被需要能带来极大的满足感,他以前嗤之以鼻,如今感受深刻。   他笑着揉了揉少女的脸颊的嫩肉,无意笑道:“绾绾如今,怎么成了算命先生了?事事都料的准确。”   阮绾闻言,心里一紧,以为沈二爷察觉出什么,然看他面色如常,并无怪异之处。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好啦,我们赶紧去罢,不然大房精心准备的早膳该凉了。”   不待沈二爷回答,她便松开手,收拾东西,沈二爷看着少女忙碌的背影,原本漂浮不定的心,落到实处。   两人收拾好,便朝着大房的方向走去,大房、二房和三房并未分家,但彼此都有独立的府宅,以一扇圆形拱门连接。   阮绾步子小,走的又慢,沈二爷的步子顶她三四步,两人一快一慢,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大房,一进大房,丫鬟多了起来,打量着他们的目光,也带着探究的深意。   沈二爷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然阮绾却不是,他冷冷淡淡扫了一眼周围丫鬟婆子,周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冷意,明明是炎炎夏日,却让人觉得身临寒冬。   就在此时,阮绾伸出小手,慢悠悠勾了勾男人的掌心,她其实想牵着沈二爷的手,但又怕沈二爷介意。   沈二爷觉得掌心微痒,低头一看,便对上少女盛满笑意的眸子,犹如琥珀般澄澈,他看出少女心思,薄唇微勾,将少女绵软的小手包裹在掌中。   男人捏了捏少女的小手,嗓音低沉,“别担心,有我。”   阮绾愣了一下,她以为沈二爷不喜欢当众牵手呢,她心里微微一暖,靠近男人更近一些,软软笑道:“二爷,谢谢你。”   沈二爷闻言,并未言语,只低头看了一眼少女,然男人常年泛着苍白之色的颈间,却泛着一丝红晕。   阮绾见状,捂嘴偷偷笑了,将男人的手牵得更紧了几分。   沈二爷将阮绾送到大房后院门口,虽说光天化日之下,林氏不会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但少女心思单纯,说不定就会被林氏坑了去。   他心里微微一紧,不放心道:“绾绾,林氏非良善之人,切不可信她,大方的东西,能不吃就不吃,还有,遇到事情就大声呼救,我让兴文守在隔壁,一旦有事发生,我第一时间赶来。”   “二爷,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孩子,这些事情我记着呢。”阮绾看着男人眉间破天荒凝着担忧之意,不由笑道。   沈二爷见阮绾如此胸有成竹,心里稍安,然看着少女娇憨的模样,眉心隐隐发痛,他沉声道:“不管如何,若林氏做出过分之举,你不必顾虑面子,必要时行必要事,可知?”   跟在身后的青棠和兴文对视了一眼,眼底皆是惊奇,不过一个晚上,明明还在冷战的两夫妻,怎么变得这般亲昵?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乖乖听着,原本冷清淡漠的男人,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二爷,如今犹如一个送孩子进学院的长辈。   她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场景,还真是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不过,自家姑娘从小就没人疼,如今能有沈二爷疼爱,也是件好事。   不待她多想,便听得阮绾笑眯眯道:“嗯,知道啦知道啦,二爷好啰嗦呢。”   阮绾虽这样说,可心里却是甜甜的,她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这样关心她。   沈二爷在沈府生活这么多年,虽然不将大房放在心上,但如今他的妻子却要和大房打交道,沈二爷担心,大房使出下等手段。   小姑娘在宰相府娇生惯养,养的心思单纯,老是哭鼻子,若真遇到这种事,该如何应对?   “罢了,我陪你去,林氏为人,我不放心。”沈二爷思虑了一番,牵着阮绾的手就要进后宅,相比于名声,阮绾的安危,更重要。   阮绾被男人吓了一跳,连忙抱住男人腰身,无奈道:“二爷,我知道怎么做,我不怕林氏,也不怕大房,她们欺负不到我头上,我给你保证,不会有事的。”   她有前世的记忆,大房做了什么阴私勾当是她不知道的?前世大房为了和段秉言周旋,最后反惹得一身骚,林氏借着林大老爷的名头,做了不少腌臜事。   前世也正因为如此,沈二爷受了牵连,如今躲避没用,林氏此次找她,除了因为阿芝之事,应该还有别的事。   沈二爷对上小孩亮晶晶的眸子,她如今像是一只猫儿挂在他身上,他撒娇,便是钢铁心肠,此刻也化成一滩水。   阮绾以为男人还有所顾虑,又连忙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嘟着嘴道:“二爷,我不是说过,不要把我当成孩子看了么,你怎么老忘?”   “好,既然你有分寸,那我听你的便是。”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温柔,伸手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松开沈二爷的手,朝着兴文道:“你跟着沈二爷一起去见大老爷,不必守在这里。”   兴文闻言,下意识看向沈二爷,得了主子颔首,方才点头应道:“奴才晓得。”   阮绾言罢,转身离开前,伸出小手勾了勾男人的掌心,细声道:“二爷,你记得等会儿来接我呀。”   不等沈二爷回答,阮绾便笑着进了大房,沈二爷看着少女迈着小步子轻快离开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被少女触过的掌心,眉间雪化为春意。   此时兴文站在沈二爷一旁,自然是将沈二爷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他还从未见过,沈二爷露出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神情。   他这般想着,不由问道:“主子,您……这是喜欢上少夫人了?”   沈二爷闻声,眉间春意,瞬间凝成冬雪,他负手转身,淡淡道:“不关你事,你只需记得,以后她也是你主子。”   兴文被沈二爷扫了一眼,心里一紧,连忙低了头,心里思忖,看来顾公子说的没错,二爷这棵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此时阮绾进了大房后院,顺着长廊,拐进一旁的角门,便看到林氏身边的陈嬷嬷已经等在门口了。   她敛了眼底笑意,只扫了一眼陈嬷嬷,径直朝着大房正院走去,这个陈嬷嬷,前世帮林氏做了不少坏事,她才不屑给她好脸色。   陈嬷嬷见阮绾并不理她,眼底一冷,想起林氏的吩咐,继扬起笑容道:“老奴见过二少夫人,大夫人已经等您多时了,她说您再不来,等会儿便一起用午膳了。”   这意思是嘲讽她来的迟呢,阮绾看了一眼日头,不过才刚辰末,以前她在闺中时,一般都是这个时辰才用早膳。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等一会儿用午膳时,我再过来。”   言罢,她止了脚步,转身就要离开,将一旁的陈嬷嬷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她的意思是暗指阮绾来得晚。   她怎么会想到,这个世家千金会如此厚颜无/耻?她连忙道:“少夫人,老奴不过是说句玩笑话,您莫当真。”   阮绾闻言,微微一笑,并未言语,此时一旁的青棠冷哼道:“嬷嬷是不是在大方当主子当惯了,连主子的玩笑都开?这若是放在宰相府,嬷嬷的嘴巴子,估计得被管事撕下来呢。”   青棠话音一落,陈嬷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压根没想到青棠会这般不顾她的脸面,然却又想不出其他话来反驳。   她顿了一会儿,按下不表,整了整衣衫道:“青棠姑娘慎言,我们都是当奴才的,怎么可能越过主子呢。”   阮绾懒得她周旋,冷冷看向陈嬷嬷道:“既是奴才,就要守好奴才本分,陈嬷嬷年纪大了,若当不得大夫人身边的嬷嬷,早点回家休息,不要挡了其他人的路。”   言罢,阮绾复又朝着大房走去,她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大房的下人之间内斗严重,陈嬷嬷仗着林氏宠爱,惹得众人不满。   若是能借着大房内斗,将陈嬷嬷拉下去,断了林氏的左膀右臂,何乐不为?   陈嬷嬷看着阮绾的背影,在心里啐了一口,还不等她反应,就听得青棠低声道:“还真是不要脸的老东西。”   陈嬷嬷气得脸色微沉,她在大方当嬷嬷这么久,还从未有丫鬟敢顶撞她,她看着青棠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此时阮绾进了大房正院的前厅,她略略扫了一眼,林氏已经等在那处了,一旁还坐着沈鸿光和沈千凝两兄妹,阿芝就站在沈鸿光身后伺候着。   阮绾不动声色敛了眼神,走到一旁就要坐下来,对于林氏,她懒得应付,左右来这里,也不是为了交流感情的。   沈千凝看不上阮绾的做派,她最讨厌阮绾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不由冷声道:“哼,来这么晚,还不如不来。”   阮绾慢条斯理扫了沈千凝一眼,坐了下来,慢悠悠道:“倒也不是我想来,大夫人派去的丫鬟催了好几次,若不来,感觉是不给大夫人面子。”   林氏今日醒来,得知原本应该成为沈二爷的妾的阿芝,竟然睡在自家儿子榻上,气得她头昏眼花,如今又被阮绾冷嘲热讽,当即就沉了脸。   “你是晚辈,如此做派,不像是宰相府教出来的小姐,身为长辈,真心奉劝你一句,做事不要太高调。”林氏压下心里怒火,装出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的模样。   阮绾闻言,当即就笑开了,她点了点头,“大夫人所言甚是,宰相府的确没教过往别人床上送女人的做法,这来了沈府,见了您,我才学到这一招。”   林氏闻言,脸色大变,厉声道:“慎言!你一个女子,怎地出口如此粗俗?”   “就是,真当自己还是宰相府千金呢?如今你被宰相府舍弃,现在趾高气扬,以后可别来找我们大房哭诉。”沈千凝自打阮绾闺中时就不喜欢她,更别说如今了。   阮绾看着林氏和沈千凝一唱一和,只觉得奇特,话本里提到的极品亲戚,如今她算是见识了,林氏好歹是当家夫人,怎么行事风格如今上不了台面?   沈千凝就更别说了,还是小孩子脾性,她懒懒靠在椅背上,笑道:“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会沦落至此,倒是千凝妹妹应该想一想,以后若是嫁的不如意,到时候可别求到我面前才是。”   这句话,并非狂妄之言,前世沈千凝的确嫁的不好,沈府落败,最后看着沈二爷才撑起来,沈千凝被婆家弃如敝履。   若不是沈二爷成了宰相,她婆家顾忌沈二爷势力,沈千凝活下来都难,今生她依旧有把握将沈千凝甩在身后。   不待沈千凝回答,阮绾又笑眯眯道:“听说大爷纳了一个美人,不知是哪位?”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感情稳定之后,要开始一部分剧情啦~ 第52章   她话音一落, 便看到沈鸿光朝着阿芝勾了勾指尖,阿芝会意,婀娜腰肢, 走到厅中,朝着阮行了一礼, 柔柔道:“阿芝见过二少夫人。”   “不愧是扬州美人, 不仅模样出落得好,身段更是难得一见,大夫人还真是慈母心肠, 为了给大爷扩充后院,竟如此费心。”阮绾这番话,自然是说给大房的人听的,她当然知道,阿芝是林氏为了二房准备的人。   林氏看着阮绾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气得心口发堵,然而她如今也只能是打落的牙齿和血吞。   “听闻宰相府千金伶牙俐齿,还真是名不虚传。”一旁观察多时的沈鸿光吊儿郎当说道,他之前并未见过阮绾,正好似沈二爷喜欢的女子类型。   如今一看, 同他想象的出入太大, 要身材没身材,完全还是个小孩模样, 他那个堂弟, 审美还真是奇特。   阮绾闻声,看了一眼沈鸿光, 一副肾虚的模样,相比于容光焕发的阿芝, 沈鸿光瞧着着实寒碜了一些。   她不了解沈鸿光是什么样的人,但她知道不是坏人,前世沈二爷被陷害,大房落败,沈鸿光伸出了援手。   可不妨碍她骂他,阮绾勾唇,“听二爷说,昨日你送给大夫人的点心甚是好吃,听说还放了……”   不等她说完,就被沈鸿光打断了,“是五香阁的点心,弟妹若是喜欢吃,我让北衡去买!”   沈鸿光没想到,沈彦恺连这种事都会和她说,他很后悔方才说的那番话,他还以为,他那个清心寡欲的堂弟,不过是暗恋阮绾而已。   他怎么有种被当枪使的感觉?   “多谢堂哥,不过我记性不好,下次忘了,还是会问的。”阮绾淡淡瞥了一眼沈鸿光,若大夫人知道自家亲亲儿子在点心里下药,只为了阿芝,估计气得会当场升天吧?   沈鸿光自然听出去阮绾话中何意,她在暗示自己,以后不要肆意妄为,他有把柄在她手上,沈鸿光此刻只想打开沈二爷脑中看看,里头都是什么。   家丑不可外扬,沈二爷这厮不懂?   “自然,自然。”沈鸿光识趣闭嘴了,他发现不能和女人计较,特别是阮绾这种,看着傻乎乎的,实则聪明得很。   阮绾笑意更甚,继而看向阿芝,“阿芝姑娘,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言罢,她示意青棠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阿芝有些受宠若惊地看了阮绾一眼,继而又看向沈鸿光,见男人同意,方才走上前朝着阮绾行了一礼,笑道:“多谢二少夫人好意。”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看着美人腰肢婀娜,眼波流转,别说男人,她一个女子都容易看痴,为何沈二爷会将到手的肥肉让给别人呢?   阮绾还来不及多想,此时一旁的林氏冷冷道:“你这是故意来气我的?”   林氏心里快怄死了,她为二房精心准备了这样一个美人,就是为了离间二房夫妇的关系,谁知自家儿子竟然折在上头。   “嗯?大夫人此言何意?”阮绾端起一旁的茶水,送到唇边,脑海里突然想起男人方才嘱咐的话语,她手中一顿,将茶杯放了回去。   林氏见她此举,更是恼火,然而心里记着那件事,只好极力压着心底暴涌的怒意,咬牙切齿道:“这是大房的事,你无须插手,我今日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哦,大夫人所言极是,那二房的事,大夫人也别插手,若不然,以后大爷屋里估计还会有不少美人呢,您说是不是呢?”阮绾冷笑着看向林氏,眼底无一丝畏惧。   林氏闻言愣了愣,她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她以为阮绾和沈彦恺关系极差,怎么她会在意这件事?   “我母亲是沈府执掌中馈的主母,她是关心二哥,她做这件事。同你何干?”沈千凝嘲讽笑道,话里话外,将阮绾当做外人。   阮绾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沈千凝,冷冷斥道:“长辈说话,轮得到你开口?你年岁也不小了,明年便该定亲,你若想嫁给好人家,理应学好礼仪规矩。”   沈千凝看着阮绾居高临下看着自己,那种不适感犹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她面上一寒,反驳道:“你……你凭什么训斥我?你……”   “好了,吵什么吵,凝儿,你先出去。”林氏看着自家女儿一刺就发怒的模样,只觉得头疼。   沈千凝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自家母亲,又看了一眼眼底露出嘲讽之意的阮绾,当即就气得尖叫了一声,跑了出去。   此时一旁的沈鸿光只觉得周围氛围吓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自家妹妹如此举动,他连忙道:“我去看看凝儿,你们继续聊。”   言罢,沈鸿光带着阿芝匆匆离开。   阮绾静静看着这一幕,并未言语,沈千凝纯粹被大房惯坏了,她如今懒得同她计较,以后若她继续如此,她一定教她做人。   “大夫人有话就说吧,二爷还等着我回去呢。”阮绾收回目光,懒懒拨弄着腰间的玉镯,满不在乎说道。   林氏知道阮绾性子不好应付,她就算再怎么厌恶她,为了计划顺利开展,如今只能暂且缓和态度。   她压下心底怒意,扯了一抹笑道:“老/二媳妇,端午节快到了,端午那日沈府会举办家宴,邀请亲朋好友过府一聚,以往皆是如此,不同的是,以前二房没个管事的,就由我来操办此事。   如今你嫁进来,理应开始学习管理家中事务,不知你有何想法?”   “没什么想法,您看着来便是。”阮绾摊了摊手,她知道林氏想让她出钱,但她偏偏不主动开口。   林氏见阮绾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气得心口痛得厉害,她喝口茶缓了缓,皮笑肉不笑道:“你刚嫁进来,有所不知,以往二房的钱,大多时候都是由大房垫付的。如今你嫁进来,二房也该担起来了。”   “哦,好,劳烦大夫人将往年所有账目理清楚,看看您给二房垫付了多少,我一笔不拉全部交到这次端午宴会中。”阮绾说完话,满不在乎整了整衣袖,好似完全没把那些钱放在眼里。   其实并非如此,她不过是知道林氏说的是屁话,往年端午节,别说大房垫付了,二房的铺子庄子如今都是大房在管,里头的油水多了去了。   二房才是一头羊,如今已经被薅干净了,林氏便将主意打到她身上了,妄想着从她身上再讹一笔钱呢。   “你此言当真?”林氏惊诧地看着阮绾,心口憋着的气也通了几分,她没想到阮绾对金钱如今没有概念。   阮绾闻言点了点头,慢悠悠道:“自然,每一笔钱用在何处,何时用的,经手人是谁,印章,签名,这些都要有,大夫人掌家多年,这些账目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拿出来么?”   林氏闻言一顿,面上不显,心里却细细思忖,她原以为阮绾是个好糊弄的人,没想到她要求如此仔细,多半是她那个侄子的主意。   这些年从二房那处刮下来的油水自然多,然而阮绾的嫁妆也是极为丰厚,良田庄子铺子,还有一应的金银珠宝,若能搞到手,如今费些心思应付也无妨。   而且阮绾总不能亲自去过问那些陈年旧账不是?就算她想过问,也找不到那些人了。   林氏按下心思,笑道:“自然,端午节之前,我一定要所有账目交给你查看。”   “那就劳烦大夫人了,其他的我也不懂,就是想学习学习,您不必有太大压力。”阮绾朱唇微勾,装作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   林氏浸淫后宅多年,压根没将阮绾这种初入后宅的小苗苗放在眼里,论玩手段,阮绾是斗不过她的,论做假账,更是如此。   她缓了脸色,笑道:“侄媳妇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你如今嫁入二房,理应开始打理家事,就算以前在家时不懂,如今也该着手学习了。”   阮绾闻言,眉眼微挑,对上林氏惺惺作态的目光,点头应道:“方才不懂事,以后,还要仰仗大夫人了。”   林氏惯会做面子,如今阮绾放低姿态,她自然是要顺着台阶下了,她慈祥笑道:“我年轻时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身为长辈,我要多说一句,你如今是二房晚辈,以后还是要注重礼仪规矩,切莫丢了沈府的脸………”   林氏还想再说,此时有个丫鬟走进来道:“夫人,二爷如今正等在门外,他说他来接二少夫人回去。”   不待林氏开口,阮绾利落起身,朝着林氏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这次早膳,以后我一定给大夫人补上。”   林氏见状,也不好再留,只得点头道:“罢了,你去吧。”   阮绾闻言,带着青棠转身离开,林氏看着阮绾渐行渐远,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眼底的笑意化为冷意。   “夫人,这二少夫人看着怎么傻乎乎的?”一旁的陈嬷嬷给林氏倒了杯热茶,疑惑问道。   林氏闻言,淡淡笑道:“敬茶那日,我以为她假傻,如今一看,倒像是真傻,无论真傻假傻,在我手里,只能是待宰的羔羊。”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待宰羔羊?你也配?(心尖宝贝被这么说,二爷很不爽)   绾绾叉腰:二爷给她颜色瞧瞧!(我夫君可是未来宰相呢!)   炮灰:要不是剧情需要,我想来吗? 第53章   阮绾出了院子, 便看到沈二爷等在门口,男人负手站在树下阴影中,日光落在他肩上, 衬得他身形越发高大,挺拔如松。   沈二爷正敛目思索, 并未注意到她, 此刻的二爷浑身无形之中散发着一股冷漠感,让人望而止步,然而阮绾知道, 沈二爷对她,是特殊的。   她微微一笑,迈着轻快的步子朝着男人跑去,此刻沈二爷抬眼,对上少女的笑眼, 温和道:“不着急,别跑,若摔了又要哭鼻子了。”   阮绾闻言,小脸微微一烫,她想起了成亲那夜, 自己在沈二爷面前的糗态, 到底是慢了脚步,然而还是五步做两三步, 扑倒男人怀里。   “二爷, 你来啦。”阮绾软软笑着,满是依赖地抱着男人, 男人身上独特的冷松香扑面而来,将她围裹其中。   少女眉眼烂漫天真, 无忧无愁,沈二爷看着她犹如乳鸟归林一般扑进他怀里。   他一边擦着少女额角的细汗,温柔道:“我来接你,林氏可为难你了?”   “并未,她如今将算盘打到我身上了,端午家宴快到了,林氏想让我出钱,我同意了。”阮绾慢悠悠说道,眼底露出几分狡黠之意。   沈二爷闻言微顿,眸色沉了几分,林氏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不过少女看着,像是已经有了对策。   他捏了捏小妻子的脸,淡淡笑道:“绾绾这是打算坑她了?”   “知我者,莫过于二爷,我让她将以往的所有账目都整理出来,然后交给我,我当然要去查一查,不过……二爷猜一猜,我打算怎么查?”阮绾牵着男人的手,朝着二房的方向走去。   沈二爷揉捏着少女绵软的小手,取过兴文手中的伞,遮住炎炎烈日,他慢条斯理笑道:“猜对有奖励么?”   “二爷想要什么奖励,你不一定能猜对呢。”阮绾抬头看着男人,笑着打趣道,沈二爷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绾绾知道我想要什么。”沈二爷放慢步子,跟着少女的步伐,慢悠悠地走着,宠溺笑道。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露出的深意,她小脸微红,连忙收回目光,轻咳一声道:“我才不知,二爷快猜嘛。”   “嗯……那些账目已是陈年旧账,林氏并不惧你会查出什么,不过……假如能揪着一件事,牵连出其他事,抓着林氏把柄,她指不定还倒贴钱。”沈二爷虽不同大房有过多交往,但他知道林氏和林大老爷的作风。   若小姑娘能借此查出什么隐情,到时候林氏反而会出钱封口,当然,也可能借刀杀人。   阮绾笑着点头道:“二爷猜得没错,那些账目与我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切入点,林氏绝对不会猜到我会做什么。二爷放心,我不会把二房搭进去的。”   她有前世记忆,知道林氏做的不少腌臜事,就拿每年春科,沈氏家族会出钱供族内子弟参加科举,吃穿住行,都由大房负责。   林氏在里面捞的不少油水,有时为了方便,林氏只是做做表面功夫,那些考试的沈氏子弟,敢怒不敢言,毕竟林大老爷如今是朝官,如何得罪得起?   这还只是其中一件,她此次要借着端午家宴,给林氏看一场好戏,到时候林氏不仅要将以前从二房捞的油水吐出来,她还要让林氏倒贴钱呢。   沈二爷面色微沉,脚步一顿,低头看向阮绾,“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妻子,二房是你家,分这么清楚,绾绾还是不信我?”   “自然不是,我是怕连累二房……”毕竟,前世因为她的原因,二房处境艰难凄惨,今生一切后果都应该由她来承担。   沈二爷闻言,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少女的脑袋,沉声道:“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你要做什么,一定要同我说,我会支持。”   他声音微顿,不等少女开口,又道:“当然,除了和其他男人喝酒逛艺坊这种事。”   “二爷,你怎么又翻旧账,你去艺坊喝酒听曲儿,我还没说什么呢!”阮绾摸着脑袋,委屈巴巴看着男人。   沈二爷看着少女气鼓鼓的脸颊,笑着伸出指尖戳了戳,继而温柔道:“好,下次不去,再也不去,只陪绾绾,绾绾让我去哪里,我才去。”   “二爷要说到做到,不能言而无信,你若真去找女人,那我也找男人去。”阮绾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男人的神色。   果不其然,沈二爷面色阴沉下来,一把扣住少女手腕,将人拉在怀里,明明笑意温柔,可眼中却含着冷意,“说错话,要受惩罚啊,绾绾。”   言罢,便伏身要去wen少女的唇瓣,阮绾见状,连忙伸手覆上男人的唇,急急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二爷饶命。”   少女话音一落,男人便止了动作,伸出清瘦有力的手抚上他贪恋已久的chun瓣,温柔摩挲,低声道:“小傻瓜,这种话,以后不可再提。”   阮绾微微仰头,知道男人不悦了,讨好笑道:“二爷,我累了,走不动了。”   “嗯?既如此,我们去亭子坐着歇脚。”沈二爷哪里看不出阮绾小脑袋瓜里想什么,牵着少女的手往亭子走去。   阮绾见状,踮起脚尖,伸出小手勾住男人脖子,笑眯眯道:“不要,我想夫君背我,好不好?”   少女撒娇,她知道他吃这一套,沈二爷薄唇微勾,眸中像是含着三月春光,一笑,将阮绾迷的七荤八素。   “可以背你,不过……绾绾得付出些许同等价位的东西来换。”沈二爷温柔笑着,眸中幽深,让人看不透他心里所想。   阮绾顺从地点了点头,拉着男人的衣袖,软软笑道:“我亲自给二爷做顿饭怎么样!我还从未给别人做过饭呢,二爷可是第一个人。”   沈二爷眸色微沉,看着少女真挚的目光,微微一叹,她永远知道如何戳他心窝,沈二爷走到她跟前蹲下来道:“来。”   阮绾没想到沈二爷真的愿意,当即反而有些扭捏,低声问道:“二爷,我还以为您开玩笑呢,您若背我回去,别人会不会笑我们?”   “我们夫妻,这是以后常有之事,他们笑话,但他们孤寡。”沈二爷好整以暇说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阮绾见状,当即就笑弯了眼,趴在男人背上,勾着男人肩膀,糯声道:“二爷不愧是读书人,骂人都这么清新脱俗呢。”   “绾绾谬赞。”沈二爷将少女背起,便朝着二房的方向走去,两人齐齐将站在一旁青棠和兴文遗忘了。   两个孤寡的人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和无奈,缓了好一会儿,兴文方才幽幽/道:“二爷以前,从不这样。”   “我家姑娘以前也从不这样。”青棠看着自家姑娘趴在沈二爷背上,笑得开心张扬,这样的笑容,她还是第一次见啊。   虽然这样违背了同礼仪嬷嬷教授的规矩,但相对于她能开心,一切都不是事。   “以前二爷,从未笑过,少夫人嫁进来,二爷不会笑,更会生气,我想,他应该是喜欢上少夫人了,这样也挺好。”兴文摇摇头说道,他自然没什么异议,现在的二爷还多了几分人气。   青棠闻言,看了一眼兴文,对他之前的恶感少了几分,笑道:“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想的东西倒是挺多,我们跟上去吧。”   言罢,青棠笑着跟了上去,兴文只闻得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风掠过鼻尖,看着青棠苗条的背影,不由红了脸。   此时阮绾趴在男人背上,将小脑袋搁在男人颈间,听着男人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微动的喉结,虽不知为何,这就是男人和女子的不同之处吧?   “二爷,你这里,为何同我不一样?”她一边问着,一边伸出爪子抚上男人的喉结。   沈二爷身子一顿,因背着少女,唯恐将她弄摔,只得任由她乱摸他的脖子,他忍着心尖痒意,无奈道:“绾绾,此处,摸不得。”   “为何?”阮绾依依不舍收回手,疑惑问道。   沈二爷凤目微眯,微微侧首,低头在少女耳边,嗓音低沉道:“绾绾摸那处……”   余下几个字,沈二爷声音极低,堪堪落入阮绾耳中,少女脸皮薄,姣白的小脸当即就染了红晕。   她埋下脑袋,支支吾吾半晌,到底是没开口,然而抱住男人的手,却是越发紧了。   沈二爷见状,知道小妻子害羞了,忍不住笑了一声,男人声音悦耳,落在阮绾耳中,更是惹得她心神荡漾。   “绾绾,我能等,等到你真正愿意的那日。”沈二爷侧头,亲了亲少女的鬓角,温柔如春日里的风。   阮绾捂着自己的心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如雷贯耳,她低喃道:“二爷,其实我……我好像不排斥那件事,只是还没准备好,等我准备好了,告诉你好吗?”   少女认真又可爱,让沈二爷眉眼凝了笑意,温柔道:“依你。”   相比于云雨之事,他更想让她全身心接受他,左右一辈子长那么长,总有机会。   两人低声说着话,路上只听得少女笑声不断,男人嗓音低沉,惹得沈府众人纷纷侧目。   不过短短一刻钟,沈二爷背着二少夫人回院子之事传遍整个沈府。   沈听禾已经等在正院门口了,远远就听到笑声,她连忙跑上去,便看到自家哥哥和嫂嫂恩爱的模样。   她猛然想起今晨在屋内所见,小脸一片通红,她连忙拿着团扇扇风,硬着头皮道:“哥哥,嫂嫂,你们……你们回来了。”   阮绾正懒懒趴在男人背上,听得沈听禾声音,一抬头便对上少女意味深长的目光,她脸上一热,连忙朝着男人道:“二爷,放我下来吧,听禾看着呢。”   “都是一家人,不必害羞。”沈二爷言罢,手中力度紧了几分,最近不知为何,他总喜欢看少女手足无措,依赖于他的模样。   阮绾看着男人如此厚脸皮,又羞又气,伸出小手锤了一下沈二爷的肩膀,软软道:“二爷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今日早晨,听禾看到我们……那个场景,怪让人尴尬的。”   少女伏在她耳边,热气喷洒,泛起一阵痒意,他身子一僵,轻咳一声道:“小傻子,以后这般场景,只多不少。”   阮绾知道说不过沈二爷,叹了一口气,看着离沈听禾越来越近,她咬了咬唇,“二爷,你放我下来,给你一个附加奖励。”   “哦?附加奖励是何?”沈二爷得逞,薄唇微勾,装作无意问道。   阮绾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继而笑道:“给你捏肩膀捶背,端茶倒水,或者是……”   “或者是按mo其他部位,如何?”沈二爷接过少女话茬,温柔问道。   阮绾并未听清男人所言,以为男人说的是按背,她点头笑道:“自然,一切都听二爷的,你快把我放下来吧。”   沈二爷闻言,眉间凝了笑意,将少女放下来,沉声道:“空口无凭,我们拉钩。”   嗯?阮绾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重复道:“拉钩?二爷要和我拉钩?”   “嗯,小孩子不是最喜欢这样的方式么?”沈二爷并未觉得不对,他以前出门时,会在路边看到孩童拉钩,算是一个承诺仪式。   小姑娘应该也喜欢这种方式罢?   阮绾愣了一下,对上男人认真的目光,不由笑弯了眼,她没想到沈二爷会提出拉钩这件事,既然他都说了,自己也只好顺着他了。   “好,拉钩。”阮绾伸出小指,勾住男人的小指,一大一小,勾连在一处。   沈二爷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这样的举动看着孩子气,然而却又很令人欢喜,他嗓音低沉道:“一百年,前世今生,都不能变。”   阮绾听得“前世”字眼,动作一顿,心里有些许苦涩,沈二爷若是知道她前世做了什么,别说拉钩,怕是只剩下让她上吊的想法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垂眸沉思,伸出大掌揉了揉小妻子的脑袋,温和道:“怎么呢?”   阮绾闻声,将心事敛下,笑着摇了摇头,伸出小拇指对上男人的拇指,笑道:“盖章成功。”   “嗯,盖章成功。”沈二爷话音一落,伏身在少女眉心处印下一wen,笑意温浅,令阮绾看迷了眼。   此时只听得一旁传来一声:“哎呀,羞死人了。”   阮绾后知后觉,沈听禾还在一旁看着,男人此刻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她忍不住嗔怪地瞪了沈二爷一眼,气鼓鼓道:“二爷又占我便宜。”   言罢,她扔下男人,转身朝着沈听禾走去,沈二爷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勾唇,嗓音喑哑道:“绾绾味甜,令人欲罢不能。”   阮绾听得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嗓音,耳根子红如天际的火烧云,她害怕沈听禾听到,连忙笑道:“听禾,你怎么来了?”   “方才顾大哥来了,没找到哥哥,便着人留了一封信,他说事情紧急,务必告诉哥哥和嫂嫂,我便一直等在此处。”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你礼貌吗?谁孤寡了?   沈二爷抱着老婆,明目张胆:你们。   绾绾捂脸笑。 第54章   阮绾看了信, 小脸微沉,手中拿着信,淡淡道:“顾逸明说司仁札最近催得紧, 已经安排了后日行事,看来我们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了。”   “你只需等着便是, 我来助你。”沈二爷接过阮绾手中的信件, 略略扫了一眼,沉声说道。   阮绾闻言,眼底染了笑意, 极为自然地抱着男人胳膊,撒娇道:“二爷不介意我去见段秉言了?”   “介意,但只要是绾绾想做的,我都同意。” 沈二爷捏了捏少女的脸蛋,温柔说道。   只要她不离开他, 一切他都依着她。   “二爷,你今日表现很不错,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阮绾懒懒靠在男人身上,一边把玩着桌上的小人偶, 一边笑着问道。   沈二爷凤目微眯, 大掌悄无声息抚上少女背脊,略一沉吟, 方低声道:“绾绾此言当真?”   阮绾并未听出男人言语中深意, 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当然,今日不是答应你么, 可以满足二爷的愿望,二爷想要孤本, 还是其他的东西呢?”   沈二爷抚着少女蝴蝶骨的大掌微顿,想起那日沈鸿光给他送的谢礼,笑意温柔儒雅道:“绾绾,既然如此,我还真有一个心愿,只有绾绾能替我实现。”   阮绾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并未多想,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道:“二爷,我先给段秉言写封信。”   她此言一出,沈二爷面色沉了几分,搁在少女背上的大掌微微用力,便将少女拉向怀里,男人垂首,嗓音低沉道:“绾绾,不必提他名字。”   “二爷,你放心,我只喜欢你,永远只喜欢你,段……他对我而言,就是仇人而已,在无其他,你信不信我?”阮绾依偎在男人怀里,伸出小手抱着男人脖子,软软撒着娇。   沈二爷凤目幽暗,并不言语,阮绾知道他心里在意,这个男人有时候看着大方,实则特别小心眼。   她咬了咬唇,微微直起身子,跨坐在男人膝上,低头亲了亲男人唇间,小脑袋蹭着男人下巴,糯声道:“二爷,可是生气了?”   少女身子娇软,紧紧挨着他,就像是春日的风,将他包裹其中,带着栀子花的浓郁香气,将他逼进温柔乡,沉溺其中,逃脱不得。   沈二爷沉默片刻,将少女抱得更紧,紧到要将她揉进他的心里,嗓音嘶哑道:“绾绾,我怕失去你。”   阮绾身子被男人的大掌勒的微微发痛,她闻言一笑,伸出小手抱着男人脑袋,像安抚孩子一般,温柔道:“二爷,我也怕失去你,因为这个世间,除了你,没人会对我这么好,所以,我怎么舍得放你离开呢?”   沈二爷的脸埋在少女柔软的花团中,那处满目的白,散发着少女甜香,他只觉得好似又回到那个夜晚,他全身心拥有了她。   “绾绾,好甜。”   阮绾闻言微顿,只觉得心口触及一股温热,她身子一软,瘫在他怀里,压根没有力气推开他。   “夫君,不……那里……不行。”阮绾只觉得浑身su ma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她心尖爬来爬去,她伸出小手推开男人脑袋,然而却是徒劳。   眼前人宛若兽类,对窥探已久又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果实爱不释手,隔着薄薄的衣衫,他也能感受到,猎物的香甜。   “二爷,你……你力气小一些。”阮绾推不开男人,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她忍着那股莫名的痒意,害羞道。   沈二爷闻言,微微抬头,离开那处,他看着少女心口晕开一朵淡淡的花,凤目情yu暗涌,男人声音喑哑道:“绾绾,好甜。”   这是他,说的第二次,阮绾不敢看男人的眼睛,只是忍不住笑道:“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压根没有味道嘛,好啦,这就是今日奖励了,你放开我,我还要写信呢。”   “不,这只是饭前甜点,不算。”男人霸道又无赖,同素日那副淡漠疏离的君子模样大相径庭,他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舍不得松开半分。   阮绾被男人的厚颜无/耻磨得没法,加上她过几日要去见段秉言,他心里必定是在意的,罢了,哄哄他就是了。   “好,那我先写信,等写完之后,任君吩咐,如何?”阮绾无奈叹了口气,伸出小手捧着男人的脸,嘟囔道。   沈二爷眉间终于凝了笑意,将头埋在少女颈间,感受着她那处脉搏的跳动,沉声道:“我看着你写。”   言罢,他抱着少女起身,朝着书案走去,阮绾身子一空,连忙抱着男人的脖子,嗔怒道:“沈彦恺!”   “绾绾,若是可以,我便替你写了,我是小气的男人,不喜心上人的墨宝落入别的男人手中,你可知?”沈二爷不仅在意,他还希望段秉言能消失在人世间,他的人,岂容别人觊觎?   男人嗓音喑哑,犹如陈年旧酒,醇厚深沉,明明是个儒雅的君子,如今像个大男孩一样幼稚。   阮绾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弯了眉眼,“好好好,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二爷抱着人坐在椅上,替她铺纸磨墨,阮绾靠在男人怀里,看着他为她事事亲为的模样,心里甜丝丝的。   以前看话本时,她总觉得男女主相处时腻得慌,如今轮到自己,她不觉得腻,反而觉得珍贵,也许是埋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随时都会爆/炸吧。   沈二爷将东西备好,一低头,便看到怀里人仰头怔怔望着他,清澈的眸中映着他的影子,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笑道:“绾绾,怎么了?”   阮绾微愣,眉心触及柔软,她连忙将心事敛下,笑着摇了摇头,“就是看二爷怎么也看不够,总觉得有一日,二爷会离开我,所以趁着现在,多看几眼。”   “呵,怎么会离开?就算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沈二爷伸出手指弹了弹少女的小脑袋,言语中含着几分认真之意。   阮绾捂着额头,低头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啦。”她害怕而已,她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得到沈二爷的爱呢。   小孩患得患失,他想她应该缺乏安全感,他不知何为安全感,但他知道,他能给她什么。   “绾绾,我爱你。”沈二爷俯身凑到少女耳边,温柔低喃,好似八月的风,带着湿热感,掠过阮绾满是创伤的心。   阮绾闻言一愣,手中的毛笔顿了顿,墨水滴在白纸上,她看着墨水顺着白纸的纹路晕染开,一点一点,将白纸吞噬。   沈二爷说,他爱她。   阮绾眨了眨眼睛,泪珠不知何时充盈眼眶,犹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滚落,明明并不想哭,可不知为何,她哭了。   “绾绾,怎么呢?”沈二爷看着少女突然落泪,心里一紧,不明所以,指腹擦过少女眼角,温柔担忧道。   阮绾将毛笔搁在一旁,转身,小手紧紧揪着男人的衣襟,像是要求证什么真相一般,急急道:“二爷,你方才说,你爱我么?”   “呵,绾绾不信么?”沈二爷看着怀里小妻子不可思议的模样,懒懒靠在椅背上,把玩少女绵软的小手。   阮绾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在男人怀里,闷声道:“从来没人说过爱我,二爷是第一个,我不敢信。”   “小傻子,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只属于阮绾,你不开心吗?”沈二爷看着小姑娘红通通的眼角,像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兔子,心都化了。   他的小兔子,当然只能有他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其他人,怎么比得过他爱她?   “开心,开心!”阮绾闻言,喜极而泣,温热的泪珠落在男人颈间,好似在男人心里下了雨,沈二爷只觉得,他属于阮绾的心,又软了几分。   “好,赶紧把信写了,等会儿,还有正事。”沈二爷像安抚孩子一般,拍着少女的背,轻声哄着,耐性十足。   阮绾抬头,红着脸亲了亲男人的唇角,继而便飞快转过身子,提起一旁半干的毛笔,开始写信。   然而一开头,她便有些犹豫,到底是写段公子,还是写表哥呢,若是前者,段秉言必然会起疑,若是后者,二爷该不开心了。   她想了想,到底是开口道:“二爷,我要叫他什么?段公子还是表……”   “绾绾,畜生可?”沈二爷看着少女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泛酸,他不敢想,以前的她,是如何甜甜地叫别的男人表哥的。   阮绾闻言瞪了一眼沈二爷,什么畜生,就算段秉言真是畜生,那也不能写出来啊!   “罢了,不问你,我自己写。”   她最终还是写下“表哥”二字,而身后的男人,目光阴冷了几分,看着少女小小的背影,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该从她身上,讨一些什么好处。   阮绾三下五除二便写完了,左右不过问候,随便添了几笔回忆往事,她刚搁笔,笔迹未干,沈二爷长臂一伸,将纸张拿走。   沈二爷细细读了一遍,面色越来越难看,他深深看了少女一眼,淡淡道:“绾绾,何时也带我去泛舟采荷?亦或,一起游中秋灯会?”   阮绾心虚地移开目光,硬着头皮道:“二爷,阮盈当时也在,而且,我也忘了之前,只隐约记得……唔……”   她还未说完,就被沈二爷突如其来的wen打断,男人的清冽的气息猛然靠近,阮绾下意识躲避,然而早就被他圈在怀中,避无可避。   沈二爷禁锢着她的腰肢,力度极大,阮绾有些惊讶,平常的他,是温柔的,她敏感察觉到他不开心了。   男人看着少女眸子紧闭,然而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她这是害怕?还是紧张?   沈二爷动作一顿,亲了亲少女的娇嫩的唇ban,嗓音嘶哑道:“绾绾,怎么呢,你怕我么?”   阮绾闻言,眸子微睁,便对上男人幽暗的目光,她读不懂他目光中复杂的含义,然而有一点她读懂了,他好像害怕自己,厌恶他。   “夫君,不怕,就是紧张。”阮绾甜甜叫了一声,继而微微挺起身子,主动吻上男人的薄chun,动作带着试探之意,像是一只鱼儿,趁着渔夫不注意,悄悄将脑袋探出水面。   沈二爷对少女之举极为意外,她只有喝醉时,才会这般主动,他大掌微收,心里郁气消尽,怀里人还真是令人爱不释手啊。   少女的吻极为笨拙,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像小鸡啄米一般,一会啃着他的唇角,一会儿又碰碰他的下巴,每一处都不想漏下,然而每一处都wen得不尽人意。   阮绾直着身子,觉得有点累,缓了缓,抱着男人,撒娇道:“二爷,我好累,要不你自己来吧。”   她此言一出,男人沉声一笑,伸出清瘦的大掌捏着她的脸蛋,宠溺又无奈道:“嗯?绾绾和别人泛舟不累,如今只不过是坐在我tui上qin我,就累了么?”   男人口无遮拦,言语直接,阮绾只觉得面红耳赤,她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滚/烫一片。   她叹了口气,这男人还真是难应付。   不待她多想,单手将她托起来,此刻两人相对而坐,阮绾的心口紧tie着男人的宽厚的胸膛,两颗心砰砰砰地,正在跳动。   男人伸出手勾着她精巧的下巴,温柔凝视着她,薄唇微勾,“绾绾既然累了,那就让为夫来伺候你。”   他话音一落,阮绾便感觉到男人的薄唇覆上她的眉眼,那股透着微凉的湿意顺着眉眼而下,在她的眼角流连,而后描画着她的脸颊。   男人好似极为钟情她脸颊处的嫩肉,在那处ken咬厮磨,舍不得将其吞下,阮绾只觉得心尖痒痒的,轻笑出声。   沈二爷看着怀里软绵绵的少女,水眸娇娇,眼波流转,眉梢眼角透着少女天真烂漫的媚意,然而神态却是透着一股沾染了情yu的媚态,令人向往。   少女檀口微张,微微喘气,朱唇嫣红,像是衔着一颗红樱桃,饱满多zhi。   沈二爷摩挲着樱桃娇nen的外皮,修长的指尖微微用力,便tan入樱桃柔软的果肉内,汁水滴在男人指腹,粘chou无比。   阮绾察觉男人的举动,微微睁眼,想说抬手制止他,然而浑身无力,手臂软绵绵的。   她正想开口,无意之间,灵巧柔软的she尖tian过男人粗粝的指腹,惹得男人口乎口及重了几分。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贴着少女雪白的贝齿,以及檀口中的软肉,一一摩挲着,看着少女眼角变得通红,渗出泪珠,方才作罢。   “绾绾,是在勾引为夫?”沈二爷嗓音低沉嘶哑,像是潜伏在暗处的猛兽,低声嘶吼,准备将落在陷阱的可怜猎物,吃/干抹/净。   阮绾不敢在动,只瞪着一对圆圆的杏眼看着男人,然而落在沈二爷眼中,便是欲语还休,更加勾人。   沈二爷低低一笑,抽出指尖,樱桃zhi水nian chou,犹如糖丝一般chan在男人指尖,有些许连着少女精致的下巴,显得ai mei 至极。   阮绾看着男人指尖的口/水si儿,小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她嘤/咛一声,支支吾吾道:“二爷,你……你这样,不觉得恶心吗?”   小姑娘愣头愣脑的,眸中带着小心翼翼,他的猎物是在担心自己好不好吃呢。   怎么会恶心呢,对于狩猎的兽类而言,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最容易入口了。   沈二爷并不言语,薄唇覆上红樱,将甜腻的糖丝tian入口中,真的好似在品尝一颗朱樱,han在唇间舍不得咽下,一直辗转反侧。   阮绾再一次刷新对沈二爷的认识,此刻的男人,让她有些害怕,他不是表面上那样的温柔和善的男人,也不是君子。   她正想着,沈二爷看出小姑娘有些心不在焉,眼底暗了暗,直接就ding开了阮绾的小嘴,长驱直ru,dou弄着少女娇嫩的小she头。   她耳边响着男人温柔的轻哄,她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直勾/勾地看着男人,因不会换气,憋的小脸通红,凝在眼角的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沈二爷微微松口,趁着少女大口口乎口及的时候,另一边手悄悄地想tan入少女的/衣衫。   “二爷,不可以。”阮绾软软哼唧着,小手di在yao间,不让男人触/碰。   沈二爷微微皱眉,嗓音低沉,诱哄道:“绾绾,你不爱我么。”   “自然是爱的,只是……晋江不允许啊。”阮绾抬头看着男人,理直气壮应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仲夏炎炎, 日光倾泻满地,不过晨间,已是亮堂堂的一片, 带着水汽的晨风拂过梧桐树,枝叶晃动, 日光零碎, 投入室内,落了一地。   此时只见得一个身形玲珑的少女,撒娇似的抱住一个高大的男人, 整个人几乎都挂在男人身上,软糯糯道:“二爷,从前天你就一直绷着脸,到底怎么了?”   明明她已经舍身陪君子了,咳咳, 也不算舍身,总之这只老狐狸借着写信那日,半哄半骗,害她手一直酸到现在。   难不成因为最后一步没做,所以他不开心?   沈二爷垂眸看着少女, 小姑娘眼底露出讨好的笑意, 像只讨要小鱼干的猫儿,明明他才是这只猫儿的饲主, 如今她却要去见别的男人。   他敛了眉眼, 垂在身侧的手掌微收,玉珠碰撞, 发出清脆的声响,半晌才道:“我没事, 不过演戏而已。”   阮绾见状,原本抱着男人的手,力度更紧了几分,她的直觉告诉他,沈二爷一定有事。   前日他们收到顾逸明的信,里面提到了她谋划之事,事情紧急,那个小倌如今处境危险,今日便要出门,她便着青眉给段秉言递了信。   从那日开始,她便同沈二爷提出演戏,做出一副在里恩爱,在外冷战的错觉,男人不悦,一直闹别扭。   她眸子追随着男人,歪头笑道:“二爷,莫不是在意我去见段秉言?”   沈二爷被少女戳中心事,轻咳了一声,淡淡道:“你是我妻,只是去见一面而已,这没什么。”   “嗯……原来这样,我还希望二爷陪我一起,既然二爷这么说,那我就一个人去吧。”阮绾自然是看出男人不自在,想看看他反应,故意笑道。   言罢,松了手,转身便要离开,下一瞬手腕被男人拉住,她微微侧目,沈二爷眉间微皱,紧紧扣住少女手腕。   阮绾勾唇,笑眼弯弯盯着男人,沈二爷摩挲着少女如白玉般细腻的手腕,沉声道:“绾绾,我在意。”   与其说在意,不如说怕失去,少女和段秉言是青梅竹马,他不过是一个没人看得上的老男人罢了,若段秉言对少女穷追猛打,她会动心吗?   而且,段秉言又是少女的青梅竹马,他……没有把握。   阮绾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回身看向男人,指尖勾了勾男人的掌心,笑眼弯弯道:“我如今是二爷的妻,我爱之人……是你,怎么会再爱上其他人呢?”   少女言语直白热烈,沈二爷原本温凉的眸子,也染了丝丝灼热的情意,他单手少女抱起,犹如抱孩子一般,将人托在怀中,沉声道:“绾绾,再说一遍,我爱听。”   阮绾的小手攀在男人颈肩处,她专注地凝视着男人,从眉眼到薄唇,不落下任何一处,她没想到,沈二爷对她的喜欢,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她微微低头,wen在男人眉间,小手捧着男人的脑袋,她移开唇,便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不由小脸一热,羞道:“只喜欢你,一辈子也不会改变,二爷若是不信,拉钩盖章。”   沈二爷没想到少女会主动吻他,眼中当即就晕开温柔的笑意,怜爱地吻了吻少女掌心,嗓音喑哑道:“好,我信。”   不待阮绾开口,男人从袖袋中取出一把匕首,递给少女,温柔道:“你一个人去见他,我不放心,必要时,行必要事。”   阮绾接过匕首,沉甸甸的,如同男人的心意,她将匕首放入怀里,拉了拉男人的手,亲昵道:“就算有匕首,也不及二爷,二爷和我一起去,你若不去,我也害怕,只有二爷在我身边,我才安心。”   阮绾虽然看了很多话本,但还从未说出口,如今身临其中,方才知道,原来说情话,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少女小脸通红,娇靥宛若石榴花,娇嫩欲滴,他碰了碰少女下巴,温和道:“看多了话本,怎么还会害羞?”   “嗯,因为……因为……喜欢。”阮绾支支吾吾,沉溺在男人温柔如水的目光里,心里悸动,让她几乎chan抖。   “嗯。喜欢什么?”沈二爷顺着问道,像是哄孩子一般,耐心十足,   阮绾闻言,看着男人明知故问的模样,知道他故意逗自己,然而为何她的心,像是鹿儿乱撞,快要跳出来一样。   她按住自己的心口,喃喃道:“这里喜欢二爷。”   言罢,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她羞得将人埋在男人颈肩,像是含羞草一般,轻轻触碰,就敛了叶子。   沈二爷从未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孩子,让他时刻都无法把控心里暴涌的占有欲,他想看着怀里的含羞草在他shen下合拢叶子,又慢慢绽开。   “为夫的此处,还有此处,也喜欢绾绾。”男人牵着少女的手覆上他心口,继而又往那处移去,那两处,都在跳着,等着少女安抚。   阮绾的掌心,能够感受到脉搏的跳动,还有滚/烫的温度,像是要灼穿她的心一般。   她惊得面红耳赤,连忙看向房门,见房门紧闭,方才松了一口气,嗔怒道:“二爷,你老是想着这些,老/流/氓!”   “嗯,只对绾绾如此,前几日绾绾说的奖励,到了该讨要的时候了,只要绾绾愿意,我随时随地,都能让绾绾满意。”沈二爷凤目微眯,手掌慢而有力的摩挲着少女腰肢,犹如点火一般,惹得阮绾心尖发颤。   阮绾闻言,一把拍开老狐狸的爪子,急急道:“我们今日还有事呢,等……等晚上回来吧。”   “好,一切听绾绾的。”沈二爷目的达成,笑着颔首,他自然不是现在就要,不过若是少女允许,现在也未尝不可。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露出得逞的笑意,后知后觉,这是踏入他的圈套,气得用小拳头锤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二爷耍赖!”   “晚上绾绾欺负回来便是。”沈二爷笑得肆意,原本眉间的温和之意,被浓烈的yu念和占有取代。   阮绾对沈二爷的厚脸皮彻底没招,她将脑袋搁在男人颈间,把玩着男人腕间的玉珠,懒懒道:“二爷,二爷。”   沈二爷看着怀里小孩拖长尾音撒娇的模样,像是猫儿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袒露着白嫩的肚皮,男人薄唇微勾,嗓音低沉道:“绾绾今日怎么如此粘人?”   阮绾闻言,笑得开心,伸出小手摸了摸男人的下巴,嘟囔道:“因为太喜欢你,要是能变成二爷身上的挂件就好了,这下我便不用走路,可以省好多事儿呢。”   她话音一落,惹得男人眉眼染了笑意,此时外头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马车备好了。”   阮绾闻言,连忙道:“二爷,你放我下来,我们赶紧走吧。”   沈二爷看着少女惊慌失措的模样,小脸红得厉害,他起了逗弄之意,伏在少女耳边,沉声道:“绾绾,我们此刻,倒像是偷qing一般。”   “沈彦恺!你……你是君子!君子怎能……能说这种话?”阮绾看着男人薄唇微勾,又羞又气,眸子睁得圆圆的瞪着男人。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横眉竖目的可爱模样,不由捂着眉眼,沉声失笑,“绾绾,真是可爱。”   可他先是男人,后是君子。   阮绾气鼓鼓瞥了一眼男人,也懒得理他,收拾完毕,便蹬着短腿出了门,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头也不回,凤目含笑,迈着长腿跟了上去。   她一出房门,便看到青眉等在门口,一副打量的目光看着自己。   阮绾瞬间敛了眼底笑意,微微侧身,冷冷朝着身后道:“二爷慎言,你我还未熟悉到那种地步,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可说。”   沈二爷听得少女声色一变,他抬眼看去,便看到少女转头朝着他眨了眨眼睛,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阮小姐所言甚是。”   言罢,沈二爷冷脸离开,阮绾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空,虽知道是演戏,但她不免还是会在意。   不待她多想,青眉走上来,低声安慰道:“姑娘,您别伤心,段公子还在等着您呢,二爷不珍惜您,总有人珍惜您。”   阮绾敛了眼底深意,叹道:“青眉,还是你懂我,以前是我误会你了,听了旁人谗言,这才……这才远离你,你不会生我气吧?”   “姑娘严重了,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敢生您的气?奴婢还以为您……您真的讨厌奴婢了呢。”青眉看着阮绾恳切的目光,连忙摇头解释,言罢,有意无意看向不远处正在忙碌的青棠。   青眉其实怀疑阮绾为何对她突然转变态度,然而昨日阮绾悄悄给她塞了一封信,让她偷偷送给段秉言,约段秉言出门。   她这几日一直找时间为段秉言说好话,不曾想阮绾竟然主动开口,她原先还不敢信,谁知偷听到半夜偷听道阮绾和沈二爷吵架的声音,虽然声音不大,故意遮掩,但阮绾让她递信,心里疑虑消除了七七八八了。   “唉,我之前生他的气,所以便故意同沈二爷交好,可沈二爷并不喜欢我,更甚在我身子不适时去找别的女子,若不是沈鸿光截胡,他怕是还要纳妾呢,我的命,好苦哇。”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拿着帕子擦了擦没有泪的眼角,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青眉看着眼前阮绾的模样,她此时此刻,终于看到了那个曾经对她推心置腹的姑娘,心里大喜,她还真以为阮绾便聪明了,如今一看,还是老样子。   “奴婢以为他真的疼爱姑娘,不曾想沈二爷竟是如此货色,不过好在,段公子一直等着您呢,昨夜奴婢送了信去,段公子甚是高兴,如今怕是已经在酒楼等着您了。”青眉眉开眼笑,一边说着,一边扶过阮绾的手。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离开,此时青棠走来,笑道:“姑娘,您要出门么?可要奴婢陪您一起?”   不待阮绾开口,一旁的青眉冷冷瞥了青棠一眼,面露难色道:“有我陪着姑娘,不劳你费心,如今你连差事,都要当着姑娘的面抢了吗?以前是我心软,青棠你……你为何如此对我?”   青棠没想到青眉会当着自家姑娘的面说这些,她急急道:“姑娘,奴婢并没抢青眉差事,奴婢只是担心您而已。”   阮绾闻言,目光微沉,看了两人一眼,此时青眉以为阮绾生气了,连忙道:“姑娘,奴婢只是觉得委屈,一时口快,您不会责怪奴婢吧?”   “好了,计较这些做什么,今日青眉陪我出门,青棠,你守好院子。”阮绾淡淡扔下一句话,便朝着门口走去。   青眉示威似的看了一眼青棠,眼底露出炫耀的笑意,青棠摇了摇头,并不理会她,而是看向阮绾的背影,面露担忧之意。   阮绾带着青眉出了沈府,便坐着马车,朝福满酒楼而去,此时顾逸明已经安排好一切了,沈二爷一刻钟后便从沈府出发。   她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然而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有股不安感,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   此时酒楼内,有个男子负手站在窗前,看着街上人来人往,低声道:“事情可都安排好了?”   一个黑衣人恭敬道:“回公子,已经埋伏在酒楼周围,等会儿只要她一出酒楼,就能将她劫走。”   男子摆了摆手,示意黑衣人退下,继而看向窗外,低喃道:“绾绾,此次,你只能是我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青眉:信我,姑娘和沈二爷天天晚上都吵架。   段男二:我信。   沈二爷:???嗯,的确是。每晚吵架,还动手了。   绾绾:……(揉着发酸的手臂,白了沈二爷一眼) 第56章   阮绾坐在马车中, 掀开帘子看向外头,街市喧闹,人来人往, 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原本令人心情愉悦, 然而不知为何她却提不起兴趣。   也许是即将见到前世的仇人吧, 所以让她感到恶心和反感。   阮绾思于此,装作无意往身后看去,然而并未看到沈二爷的身影, 她有些不自在地抚上待在颈间的平安锁。   青眉看着阮绾忧心忡忡的模样,以为她害怕被人发现,笑道:“姑娘,您别担心,只要您戴上帷帽, 不会有人认识您的,而且段公子也安排好一切了,不会有人乱传消息。”   “是么,也许是很久没见表哥了,总觉得心里忐忑, 你说他安排好一切, 可是为了给我惊喜?”阮绾扯了扯嘴角,装作无意问道。   “奴婢也不知具体什么安排, 只知今日段公子为了见您, 做了不少准备呢,您放心, 他不会辜负您的。”青眉自然不知阮绾话中询问之意,一边整理着帷帽, 一边笑道。   阮绾闻言,心里冷笑,她这个丫鬟是真傻,前世为了段秉言背叛她,然而最后却被段秉言亲手杀害,今生怕也是重蹈覆辙了。   “青眉,你对表哥如此上心,要不我同他说一说,纳你为妾如何?”阮绾定定看着青眉,一字一句问道。   青眉闻言微愣,当即就红了脸,连忙低头道:“姑娘言重,奴婢身份卑微,配不上段公子,而且……而且段公子喜欢的人是您,奴婢心里清楚,绝无非分之想。”   阮绾看着青眉泛着红晕的脸,一副羞涩之态,她故意笑道:“好青眉,如今我已嫁作他人妇,表哥那处没人照顾,我心里难安,你难道真想在沈府当一辈子丫鬟?”   青眉闻言,眼底露出几分迷茫之意,嗫嚅着唇,“奴婢……奴婢只想陪着姑娘,其他的一概不想。”   阮绾闻言有些惊诧,她自然是不信青眉这番说辞,只不过为何她都放了诱饵,青眉为何会直接拒绝?   难不成,是段秉言和青眉曾说过什么?   不待阮绾深思,马车慢悠悠停了下来,便听得外头车夫道:“少夫人,福满酒楼到了。”   阮绾叹了一声,一边戴上帷帽,一边低声道:“你既然不愿意,就算了,我原想着表哥那处有个知心人,我也能安心,就算以后……罢了,你不愿意,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青眉见状,还想说些什么,此时阮绾已经掀开车帘,她连忙下了马车,扶着阮绾,低声道:“姑娘是有何种计划么?”   阮绾居高临下地看着青眉,有意无意地看向马车后头,后头人群熙攘,并未看到沈二爷的身影。   她收回目光,下了马车,装作没听到青眉的话,进了福满酒楼。   她刚进酒楼,周围摆摊的商贩皆对视了几眼,看着阮绾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皆露出几分深意,其中靠近门口的小厮朝着那几个商贩比了一个手势,周围恢复如常。   阮绾进了酒楼之后,便听得青眉低声道:“姑娘,段公子如今就在楼上包间,奴婢带您过去。”   她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周围,依旧没有沈二爷的身影,她心里一沉,摸了摸怀里的匕首,跟着青眉上了二楼。   一路上并无任何异样,周围人举杯痛饮,觥筹交错,然而她却不敢掉以轻心,段秉言会答应她邀约,绝不会没有任何准备。   就在此时,她看到不远处闪过顾逸明的身影,虽然看不清楚脸,但顾逸明那一身骚气冲天的红色衣袍,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那个红色身影站在柱子后,冲着阮绾招了招手,阮绾身子一顿,看了一眼周围,并未有人注意到,方才松了一口气。   阮绾拍了拍青眉,笑道:“青眉,我想吃五香阁的红豆滚,我记得表哥最是喜欢,左右时间还早,路途也近,你去一趟吧。”   青眉闻言一顿,连忙看向阮绾,然而眼前人带着帷帽,她压根看不清她神色如何,自家姑娘怎么突然想起吃红豆滚了。   她心里记着段秉言的嘱托,不想节外生枝,劝道:“姑娘,要不等会儿回去再买吧,段公子如今正等着您呢。”   “青眉,你是我的丫鬟,还是表哥的丫鬟?既然如此,那算了,今日先不见表哥了,去趟五香阁。”阮绾语气极为不悦,冷冷瞥了一眼青棠,转身就要离开。   “姑娘留步,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您一个人不安全,奴婢现在就去,您先进去吧,段公子正等着您呢。”青眉虽然看不清阮绾的神色,但她能感受到阮绾极为不悦,连忙解释道。   阮绾止了动作,看向顾逸明所在的位置,此时那道红衣身影已经不见了,她收回目光,冷声道:“你先去,你等会儿就进去,你若是继续墨迹消耗我的耐心,那今日也没必要见面了。”   虽然此次同段秉言见面,是她先提出来的,但却是段秉言求之不得的,毕竟如今在段秉言看来,只有她才会傻傻信他鬼话。   所以,假如她中途离开,就相当于青眉坏了段秉言好事,段秉言不会放过青眉,青眉当然也不敢冒险。   青眉见状,虽然不是很愿意,但如今阮绾已经到了酒楼,不可能会离开,她点了点头,笑道:“奴婢省得。”   阮绾看着青眉离开,继而转身,此时迎面走来一个端着酒水的小二,她躲闪不及,被撞了一下,等回神时,那个小二已经不见,而她掌心里,赫然出现一张纸条。   她捏着纸条,装作无意看了一眼周围,见并无异样,借着调整帷帽之机,打开纸条一看,当即变了脸色。   如此看来,她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迷晕段秉言,不然……   思于此,阮绾将纸条贴身藏好,正要抬步朝包间走去,便看不远处房门被打开,段秉言走了出来。   阮绾下意识就要躲开,然而此时段秉言已经看到她了,她看着曾经熟悉的少年朝着她走来,以往心里的期待和欣喜,如今满心皆是厌恶和反感。   若不是为了不露马脚,她恨不得掏出怀里匕首,直接刺入段秉言的心口,让他感受何为生不如死的痛。   不待她多想,就听得段秉言清朗笑道:“表妹,你来了!”   言罢,他朝着她伸出手,阮绾飞快后退了一步,躲开男人的手,语气平平道:“表哥,如今我已嫁给他人,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我不必如此亲昵。”   段秉言闻言微顿,他脸上笑意一敛,此时他看不清少女的神情,然而他能感受到,阮绾通身都透着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气息。   他思于此,收回手,低声道:“绾绾,你可是还生我气?”   “我们进去说吧。”阮绾心里只想赶紧把段秉言迷晕,然后赶紧离开,她一时一刻,也不想和段秉言这种畜生待在一起。   段秉言闻言,只当是阮绾害羞,连忙点头,带着阮绾进了包间,关门前,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   阮绾并未看到段秉言的动作,她环视周围,门窗紧闭,隐约听得隔壁包间传来的说笑声,她想起顾逸明说的话,如今隔壁包间,应该是司仁札正在吃酒。   她敛了思绪,看着一桌酒菜,皆是她喜欢吃的东西,酒也已经备好了,看样子,段秉言此次算是精心准备了。   阮绾坐在一旁,取下帷帽,淡淡道:“表哥,我今日前来只想和你将事情说清楚。”   段秉言闻言,心里一紧,连忙看向阮绾,琼鼻樱口,少女比以前更加明艳娇软,此刻宛若枝头含苞待放的石榴花,他只觉得嗓子眼痒得厉害。   “哦,何事?绾绾是不是还因为我让你嫁给沈二爷,生我的气?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嫁给他,只不过是暂时的,等我明年考了科举,得了功名……”   阮绾不知沈二爷是不是在隔壁,若让他听见,少不得要在意,她连忙打断道:“不是这件事,是关于青眉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是你的人?”   段秉言还真没想到阮绾会知道此事,并且在今日提出来,她这般在意,是因为吃醋了?还是,怀疑他了?   “绾绾,你说什么呢,青眉不是你的丫鬟吗,怎么可能同我有联系?”   “可青眉满口都是段公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方才我让她去买点心,她还拒绝,说你等着我,你说说,她这是为何?难不成,她……喜欢你?”阮绾装作生气,将脸别到一边,其实她是不想看段秉言而已。   少女此言一落,段秉言的心定了几分,如今看来,阮绾应该是吃醋了,认为他和青眉有牵扯,如今关键不在于青眉是不是他的人,关键在于,他要怎么讨好阮绾。   “好表妹,你这是冤枉我了,也许是你出嫁前,我特地嘱咐青眉要好好照顾你,若有差错,唯她是问,她一个小丫鬟,估计是怕了。”段秉言笑着解释道,顺势坐在离阮绾最近的那个位置。   阮绾见状,装作无意起身,走到矮几旁,看着插在花瓶里头的石榴花,故意道:“那你告诉我,你喜不喜欢青眉?那个丫鬟是喜欢你的,你若也喜欢她,不如……不如纳她为妾吧。”   “绾绾,你不信我么,我对你的心,天地可鉴,青眉不过是一个丫鬟,我怎么会看得上她?”段秉言这下真就认定阮绾吃醋了,当即就变了脸色,若不是青眉有用,他也不会在她身上费心思。   阮绾闻言转身,朱唇勾笑,直勾勾盯着男人,过了半晌,方才道:“表哥真的不骗我?青眉不是你的人,难道是我多虑了?”   段秉言看着少女眸子微垂,连忙转移话题道:“自然!好了,先吃饭吧,别说那些事。好些时日没见,你怎么瘦了几分?沈彦恺连饭都不让你吃么?”   阮绾闻言,只微微叹了一声,并不言语,把玩着佩戴腰间的玉佩,这幅模样落在段秉言眼中便是有苦不能说,惹得段秉言心生怜爱之意。   “听说沈彦恺纳妾了?我就说他不是好人,沈府本就破落,你嫁给他,便是受苦了。”段秉言气得锤了一下桌子,冷冷说道。   阮绾看着段秉言演戏,心里冷笑连连,若非重生,识得段秉言真面目,她还真不会怀疑段秉言会骗她。   “表哥,这是父亲和母亲安排的婚事,任谁插手也没用,今日约你见面,也是心里憋的狠了,找不到倾诉的人,这才……表哥不会觉得我多事吧?”   段秉言看着眼前娇软少女,心里一动,连忙笑道:“表妹,你和我客气什么,若不是沈彦恺那个病秧子横刀夺爱,我们也不至于分开。   如今就算你嫁给他,我也会守护着你,你有什么憋在心里的话,就说给我听。”   少年眉眼温和明亮,明明看着是明朗的少年郎,怎么心思那般深沉,手段那般狠毒呢?   阮绾敛了心思,笑着点了点头道:“表哥,你去看看青眉,为何这么久还没回来,我让她买了你最喜欢的红豆滚,她是不是生气了?”   段秉言闻言,他没想到阮绾还记得他的喜好,笑道:“表妹,我还以为,你如今只记得沈彦恺了,你那日在马场上,奋不顾身去救他,又是为何?”   阮绾知道段秉言不会再次轻易相信她,她眉眼微蹙,气鼓鼓道:“他曾救过我,那一次,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而且,谁让你在我回门那日,和阮盈一起欺负我,表哥这样做,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段秉言一顿,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除了怒意,在无其他,看来阮盈之前对他说的关于阮绾和沈二爷在一起的话,多半为虚。   “是我不对,那日见你和他恩爱非常,我心中意难平,这才……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了。”   阮绾冷哼一声,娇蛮道:“表哥,我饿了,你去看看青眉回来了没有,好不容易能出来吃顿好吃的,你忍心让我饿肚子么?”   段秉言看着少女娇纵的模样,心里的怀疑已经消了七七八八,这才是阮绾最真实的模样,蛮不讲理,娇纵无比。   阮绾看着段秉言打开门出去,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药/包,将她和段秉言的酒杯调换了一下,继而又将药粉细细抹在湿了的酒杯杯檐和筷子上,药/粉渐渐化开,又恢复了原样。   她将药/包塞入怀中,眼底露出浓烈的恨意,原本这样的剂量是不够的,但顾逸明不知从哪里买来的迷/药,只需要一点,就能将人迷晕。   她刚收拾好,便听得门外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段秉言带着青眉走了进来,一前一后。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青眉今日出门抹的口脂,颜色淡了不少,而脸颊却泛着显目的红晕。   阮绾不用想也知道,想必是方才段秉言说的那番话,被青眉听了去,青眉气性大,手中又有段秉言把柄,段秉言自然只好放下身段去哄了。   她淡淡扫了一眼两人,装作疑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需要什么事了?”   “奴婢方才迷路了,还好段公子出现地及时,让姑娘久等了。”青眉一边说着,一边将点心放在桌上,匆匆忙忙退了下去。   阮绾见状,绕有深意笑道:“看来表哥,艳福不浅呢。”   段秉言见状,以为阮绾醋了,连忙道:“绾绾,我和那个丫鬟真没什么……”   “表哥说的话,我如今不信,除非……”阮绾顿了顿,故意不开口,只是盯着眼前人。   “除非什么?”段秉言被少女盯得心里发慌,以为她看出什么了,不由咽了咽口水。   “除非表哥自罚三杯,不然我下次再也不见你了。”阮绾言罢,端起酒杯,递给段秉言,笑眼弯弯。   段秉言定定看着酒杯,又看了一眼少女,眼前人看着毫无心机,憨傻十足,他笑着颔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阮绾看着他喝完,眼底终于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又用他的筷子给他夹了一块樱桃肉,笑眯眯道:“这第一块樱桃肉,给表哥吃。”   她还未收回手,便被段秉言一把抓住手腕,少年目光灼热,就着她的手,将樱桃肉卷入口中。   阮绾连忙收回手,然而段秉言力气极大,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将段秉言的手挣脱开。   阮绾只觉得自己的手脏的不行,装作无意在身后擦了擦,果然是,令人恶心的人啊。   段秉言以为她害羞,眼底露出宠溺之意,“绾绾,你也喝,我专门从西域给你带回来的葡萄果酒,最适合你这样的小姑娘喝。”   阮绾点了点头,端起杯中果酒,闻了闻,的确是香气浓郁的葡萄果酒,她抿了一小口,继而道:“甜滋滋的,表哥有心了。”   她话音一落,只听得一声闷响,段秉言摔在桌上,费力地想要直起身子,双手摸索着,将桌上酒杯打碎在地。   他朝着阮绾伸出手去,阮绾冷冷看着他,直到段秉言摔在地上,昏睡过去,方才将杯中果酒如数倾倒在他脸上。   她伸出脚,想狠狠碾断眼前人的命根子,然而又觉得脏,最后还是收回脚,从怀里取出帕子,狠狠擦拭着自己的手腕。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晕了,本来是明天的更新qwq,晚上十二点只有一更啦~ 第57章   阮绾心里一紧, 掏出怀里匕首,紧了紧心弦,回头一看, 沈二爷和顾逸明就站在门口。   沈二爷看着少女毫发无损,方才他就在隔壁包间, 那处有个暗格, 他看了,也听了,心里酸得厉害, 然而如今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他走到少女身侧,取过她手中的匕首,将她绵软的掌心包裹在掌中,她的手很凉,微微颤抖, 男人温柔道:“可是被吓着了?”   阮绾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她有些委屈道:“二爷,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怕到时候出什么事,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在何处?”   “我一直在你身边, 唯恐被人发觉, 不过,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人, 抱歉。”沈二爷牵着少女的手, 继而看向躺在地上的段秉言,想起方才他逼着阮绾喂他, 眼底闪过杀意。   阮绾闻言,心里一暖, 整个人软软靠在男人手臂上,摇头道:“不是二爷的错,只是我太害怕了。”   他说他一直在,阮绾心里是满满的安全感,她就知道,她看中的男人,品相绝佳。   两人亲昵的模样,落在一旁的顾逸明的眼中,就是故意秀恩爱酸他一个孤家寡人。   他不满地打断两人,嚷嚷道:“你们够了啊!趁着此时没人,赶紧将段秉言拖去隔壁!”   沈二爷冷冷扫了一眼顾逸明,继而朝着阮绾温柔道:“乖,你丫鬟等在外面,去隔壁喝喝茶,等会儿看戏。”   阮绾闻言一顿,朝着身后一看,便看到青棠的身影,她没想到沈二爷对她如此上心,不由鼻间发酸。   阮绾点了点头,踮起脚尖,飞快亲了男人一口,“你小心一些!不要受伤了!”   言罢,转身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沈二爷看着少女的背影,眼里翻涌着无尽温柔。   “沈北衡!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你看看你们,在我面前做什么呢?是不是来膈应我的?”顾逸明被这一幕刺/激到了,心里酸的不行,走到好友身侧埋怨道。   沈二爷淡淡扫了一眼好友,好整以暇道:“嗯。”   顾逸明闻言,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今日还有其他事,他一定甩手走人,他冷哼一声道:“要不是我,你指不定还孤寡着呢!如今恩将仇报,你等着,以后我也找媳妇,膈应膈应你们!”   沈二爷听着顾逸明孤寡的声音,懒得理会,而是走向躺在地上的顾逸明,凤目寒意暴涌,抬脚就踩上段秉言的右手手腕。   顾逸明见状,连忙将门关上,疑惑道:“北衡,你做什么呢?”   “方才他这只脏手,碰了我家小孩。”沈二爷慢条斯理说着,脚上使劲,狠狠蹍着段秉言的手腕。   他身形本就高大,虽然看着瘦弱,但力气绝对不小,这一脚下去,室内响起了清脆的骨头断裂声。   顾逸明看着沈二爷眉间凝的寒意,他知道他这个平日温和有礼的好友,此次确是动了真格。   他听着骨头的断裂声,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只觉得毛骨悚然,连忙转身过去道:“你见好就收,等会儿还要将人搬到隔壁去呢。”   “嗯,他暂时死不了。”沈二爷薄唇微抿,心里戾气暴涌,以后若段秉言再次让他的小孩受到惊吓,他一定亲手毁了他。   沈二爷抬起脚,看着段秉言已经折了的手腕,转身朝着顾逸明道:“好了,这畜生你来处理。”   顾逸明满脸惊诧看着好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段秉言,语无伦次道:“为何是我?这不是你家小媳妇的事?同我何干?”   沈二爷冷风轻云淡看了一眼顾逸明,“我要抱媳妇。”   “你抱你老婆,和你扛段秉言,有什么联系?”顾逸明气到失语,他怎么就觉得自己的好友变了呢?   “若同那畜生接触,就等同于让她和段秉言间接接触,我介意,而且,我嫌脏。”沈二爷薄唇轻启,慢悠悠说道。   小姑娘厌恶段秉言,他亦是如此,若他扛着段秉言,到时候又用碰过段秉言的手碰他的珍宝,这怎么行?   他都舍不得碰的宝贝,像段秉言这种畜生怎配碰?   “我也嫌他脏啊,我也有佳人陪伴,你是不是压根没替我着想?”顾逸明一阵头大,他这个开了情窍的好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肉麻了?   沈二爷饶有深意看了顾逸明一眼,冷冷道:“你抱过的女人数不胜数,没人会在意你抱了谁。”   “沈北衡,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这不是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么,我们可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这么做,不厚道!”顾逸明一边痛心疾首指着沈二爷,一边唾沫子乱飞。   “嗯,要么把嵩山砚给我,要么扛着那畜生到隔壁,二选一。”沈二爷凤目微敛,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淡淡说道。   顾逸明闻言,当即就闭了嘴,相对于以后的艳福,那还是砚台重要。   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兄弟,他就不该听信沈彦恺的鬼话,又是帮他联系那个人,又是帮他安排这些事。   然而,拿人手短,顾逸明还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他悻悻笑道:“我这不是开玩笑吗,我现在就把这小子拎过去,沈二爷去隔壁包间陪你的小娇妻,如何?”   “切记不可露出马脚。”沈二爷扔下一句话,转身离开,他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阮绾还等着他。   顾逸明看着好友头也不回离开,长叹道:“唉,男人啊,果然是善变的动物。”   他摇了摇头,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像一头死猪的段秉言,冷冷道:“对不住兄弟,谁让你得罪了我朋友,你自求多福吧。”   言罢,他运着内力,轻巧扛起段秉言翻窗,进了隔壁包间,床上躺着一个已经昏过去的男人,赤luo着上半身,面上泛着一股诡异的红晕。   顾逸明将段秉言扔在榻上,继而又上首将他的衣服扒了干净,只给他留了一条遮羞短裤,他既然收了沈氏夫妇的嵩山砚,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他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人,确定两人都已经被迷晕,这两人一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继而走过去敲了敲衣柜柜门,柜门被推开,有个清秀的小倌探出脑袋,满脸惊恐打量着周围。   方才不知为何,他正给司仁札斟酒,那人不过喝了几杯酒就直接倒地不醒了,他唯恐外头来人,便躲在了衣柜里。   顾逸明看着小倌怯怯的模样,缓了面色道:“走吧,你如今已经安全了,司仁札不会继续找你,今日之事,你看到了也不可说出去,明白?”   “小的知晓,谢谢顾爷。”小倌连忙起身,朝着顾逸明点了点头。   顾逸明言罢,走到窗子前,朝着小倌示意,“走吧,带你去见个人,是那个人救了你。”   此时阮绾正在另一边的隔壁包间喝茶,她正拿着湿帕子擦着方才被段秉言碰过的地方,好在隔着一层衣物,然而她还是觉得恶心。   “姑娘,您的手腕都擦红了,再擦下去,该破皮了。”青棠看着自家姑娘一进包间,也不说话,只埋头擦着手腕,像是要把什么无形的东西擦去。   阮绾愣愣看着擦出血痕的手腕,有些自嘲地笑道:“我觉得他恶心,你说,二爷会不会也觉得我……”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不会,别乱想!”   阮绾闻言抬眼看向门口,沈二爷推开门走了进来,她连忙将手腕藏起来,眼底露出灿烂的笑意,“二爷,你来啦,那边都处理好了吗?”   沈二爷并不言语,目光沉沉看着少女,走到阮绾身侧坐下,朝着少女伸出手。   阮绾愣了一下,有些摸不准沈二爷的性子,她拉了拉男人的袖角,不自在笑道:“怎么啦,二爷别吓我。”   “你的手,让我看看。”沈二爷方才听到阮绾说的那番话,她是害怕他厌恶她么?   一旁的青棠见状,连忙借口出去泡茶,便掩门离开,原本静寂的室内,更安静了,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阮绾看着青棠离开,心里有些慌乱,她还以为沈二爷会问她方才同段秉言说了什么,她将手藏在身后,支支吾吾道:“我没事,不过是方才不小心碰到了,所以揉了一下。”   “阮绾,我说过,不能说谎。”沈二爷看着少女躲闪的目光,语气冷了几分,她不信他,还是为何?   阮绾咬了咬唇,对上男人温和又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目光,她只好将那只被她擦得通红的手伸到男人面前,低声道:“其实是他方才抓着我的手,虽然隔着衣服,但我觉得恶心,所以……”   “小傻子。”沈二爷看着少女的细白手腕处通红一片,眉眼微皱,骨节分明的手温柔摩挲着少女的腰间,眼底寒芒闪过,方才那一脚,他该更用力。   “二爷,你没有生气吧?方才那些话,我是故意演出来的,不是真心话,你听我说……”阮绾害怕沈二爷误会,抓着男人的手就开始解释。   不待她说完,便被男人堵住了嘴,将她想说的话,如数卷入口中,揉碎,化为浓烈的情意,辗转于唇齿间,渗入彼此的呼吸中。   男人的wen热烈,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霸道,阮绾瞳孔微张,稠密的睫毛犹如蝶翼一般扇动着,好似一朵被晨间露水打湿的蔷薇花,chan巍巍的,惹人怜惜。   她微微仰头,呼吸细浅,像只困物浅滩的小鱼,小脸憋的通红,正要喘不过气时,沈二爷终于移开唇,牵起少女的手,细密的wen落在她腕间、手背,还有的泛着粉白的指尖。   “绾绾,这里所有,以后便是我的烙/印。”沈二爷嗓音低沉喑哑,裹着浓如蜜糖的爱意,如数zhu入到少女心里。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心里充盈着一股莫名的颤动感,情意如水如潮,将她吞没,泪珠滚落,落在被男人亲吻过的手背,滚烫,真实。   她眸子微眨,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砸在男人掌心,还有她的手背上,她又哭又笑道:“二爷,你……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   “嗯,偷偷看了你的话本,学以致用,绾绾可喜欢?”沈二爷看着珍宝哭得梨花带雨,一把将人抱在腿上,微微垂首,像哄着要糖吃的小孩一般,温柔耐心。   男人嗓音低沉,在少女耳边低语着,粗粝的指尖抚过少女娇靥,看着颤动的珍珠,将其送入口中,咸的泪,但好在少女是甜的。   “嗯,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二爷,你对我这么好,以后若是……若是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阮绾小手攀在男人颈肩,吸了吸鼻子,眼角红通通的,像只小兔子,将眼泪如数抹在男人衣襟上。   沈二爷宠溺看着怀里人,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沉声道:“的确如此,若我不要绾绾,绾绾以后就成了没人要的小孩,是不是太惨了呢?”   阮绾看着男人点头,连忙将人抱得更紧了几分,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闷声道:“不可以,不可以!”   此刻的少女,像只找不到回家路口的迷茫的小兔子,被一只大灰狼哄骗回狼窝,在柔软暖和的干草窝里,吃着香甜的胡萝卜,压根不知,大灰狼就藏在暗处,等着她吃饱喝足,一口将她吃掉。   “所以,怎么办呢?”沈二爷凤目微眯,伸出大掌温柔抚着少女的脑袋,温柔问道。   阮绾闻言抬头,对上男人温和的令人安心的目光,哼唧道:“你不能不要我,你只能喜欢我一人!二爷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我也能帮你!”   “那绾绾有什么能给我呢。”沈二爷见小兔子乖乖入网,不紧不慢开始收网。   小傻子,她压根不知,他在她周围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如何能丢?   亦或是,她如何能逃?她想要自由,他能给她,前提是,只能是他。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阮绾有些苦恼,皱着一张小脸,她怎么知道沈二爷想要什么呢?   而且,她也不能直接告诉他,以后的宰相是他,她压根没有起什么用处,毕竟那个宰相之位,是沈二爷靠自己得来的。   对啊,她能给他什么呢?   索无果,她揪着帕子,嘟着嘴道:“二爷想要什么?”   沈二爷自然有想要的东西,奈何小姑娘害羞,若他当着她面直说,她定会被吓到,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进洞里不出来。   他薄唇微勾,笑意温浅,指尖勾着少女的发丝,嗓音嘶哑道:“晚上告诉你,好不好?”   阮绾看着男人神神秘秘的样子,满头雾水,不过既然沈二爷这么说,她也只好点了点头,认真道:“只要是你想要,我都给你。”   “不反悔?”男人见小兔子终于踏进网中,亲了亲她的眉心,温和笑道。   阮绾并未听出男人话中深意,极为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二爷难道不信我么?”   “自然不是,绾绾是我的心肝,今日可有想要的奖励。”沈二爷心满意足收了网,继续抛出鱼饵,只有徐徐图之,方才真正将小兔子养在身边,等养肥了,小兔子自然而然就会被狼吃掉。   阮绾闻言,细细索了一下,正要开口便看得窗户处闪过一个人影,她心里一紧,连忙看向沈二爷。   沈二爷安抚道:“别怕,是顾逸明带着你要的人来了。”   他话音一落,顾逸明便扛着一个孩子翻窗进了屋内,嘴里嚷嚷着,“累死爷了,沈北衡,你这是坑我。”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沈二爷如今还记着少女给顾逸明那块嵩山砚,他的珍宝,怎能送东西给其他陌生男子?   顾逸明被沈二爷冷冷扫了一眼,自讨没趣,他将小倌扶稳,朝着阮绾道:“这就是你要的人,你自己问吧,对了,你那个丫鬟,要怎么处理?”   “劳烦顾大哥将她也扔在隔壁,扔地上就行。”阮绾留着青眉还有用处,此次无非只是让段秉言名声扫地,然而并不能伤及段秉言根本。   顾逸明点了点头,转身又翻了窗子出去。   室内只剩下三人,小倌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眼前几人,除了沈二爷,他怀里的少女,他竟觉得眼熟。   阮绾被那孩子看着,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坐在沈二爷怀里,她连忙就要起身,还未有所动作,便被男人按了回去。   “就这样说话。”沈二爷面色阴沉,给少女倒了杯热茶,淡淡说道。   阮绾见状,知道沈二爷今日介意她见了段秉言,本就理亏,只好极力压着面上红晕,朝着那个小倌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我叫阿亦,至于姓什么,我忘了。”阿亦知道,眼前人应该就是顾爷口中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不待阮绾回答,阿亦跪下来,感激道:“多谢夫人救命之恩,若不是您好心相救,我怕是……”   他没说完便止了声音,那等污秽之词,不应说给眼前少女听。   阮绾笑眯眯开口道:“你不记得我了?我上次去艺坊喝酒,特地让你给我倒酒来着,不过上次,我是女扮男装。”   阿亦看向阮绾,目光从疑惑变为恍然大悟,激动道:“原来是沈二公子?不对,应该称呼您为沈夫人,都怪我眼拙,夫人勿怪。”   “自然不会,我此次之所以救你,除了因为同情你遭遇,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   阮绾还未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说话声,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表哥在这里吃酒呢,方才他给我递了消息,我们也一同进去看看吧。” 第58章   阮绾听得外头声音, 此时青棠推了门进来,细细关好门之后,朝着阮绾道:“姑娘, 二爷,宰相府的三姑娘带着不少人, 去了方才您在的那个包间。”   她心一惊, 想起方才收到的纸条,纸条上说:阮盈会带人来捉奸。   她没想到,阮盈如此迫不及待, 好在一切都按着计划照常进行,思于此,她看向沈二爷道:“二爷,您知道阮盈会来么?”   “嗯,不过也是到了此处才知, 段秉言做了两手准备。”沈二爷听着外头传来的喧闹声,假如怀里人被那些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阮绾闻言微愣,她背后突然一寒,前世的那种恐惧感猛然升起, 她紧紧依偎在男人怀里, 小脸苍白如纸。   沈二爷也发现了怀里人不自在,他像哄孩子一般轻拍着少女的背, 温柔道:“不怕, 如今是我在你身边,绾绾不怕, 我不说了。”   阮绾将脸埋在男人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心里的恐惧感才慢慢消失,这是真实的,她如今,已经不是前世那个无人依靠,无人疼爱的孩子了。   虽然恐惧,但她依旧想知道,段秉言和阮盈,都做了什么,她抬起脑袋,软软道:“二爷,你继续说。”   沈二爷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看见自己的倒影,方才的恐惧,如今被自己取而代之,他温柔地吻了吻她的眸子。   男人薄唇微勾,沉声道:“明明害怕,却又要听,真是磨人得紧。”   此时站在一旁的青棠,极为善解人意捂住了小倌的眼睛,朝着两人道:“姑娘,二爷,奴婢带着这个孩子去隔壁吃点心。”   不待阮绾开口,青棠便带着小倌出了门,她瞪了一眼沈二爷,无奈道:“二爷,你当着孩子的面,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嗯,他不是孩子,是男人。”沈二爷巴不得全世间的男人看着他和她在一起,无论大小,只要是男的,都不能靠近阮绾。   阮绾对上男人幽深的眸子,以前的淡漠疏离,如今是缱绻的温柔和浓烈的情意,似乎要将她绞入其中,将她包裹,将她藏匿。   她伸出小手碰了碰男人的眉眼,笑眼弯弯道:“没想到,二爷也这么缠人呢。以后,二爷若是没有我,该怎么办呢?”   “生同床,死同穴。怎会不在一起,除非……除非绾绾不要我。”沈二爷言罢,警告般拍了一下少女的脑袋。   “二爷,我才不是小孩呢!”阮绾气得一口咬在男人手背上,嗔怒地瞪着沈二爷。   她怎么觉得,沈二爷如今就是一只开了荤的老狐狸,以前他不是高山雪岭上的青松么,可望不可及。   “好,依你。”沈二爷见阮绾情绪高涨不少,凤目含着宠溺之意,温柔道。   阮绾自然不知,青松也有折腰的那日,不因风雪,因美人。   沈二爷一边给小妻子剥着核桃,一边慢悠悠道:“顾逸明的人发现酒楼门口有几个乔装打扮的商贩,他们都是段秉言手下的人,武功高强,此次段秉言是打算将你迷晕劫走,他料定若我追上去,在那几个人面前,压根无力抵抗。”   “现在那些人还在门口吗?”阮绾想过段秉言没那么好对付,只是没想到,他心思如此狠毒。   沈二爷将剥好的核桃递给阮绾,又取了另一枚,指尖微微用力,核桃四分五裂,他风轻云淡道:“并未打草惊蛇,不过敲晕了段秉言身边报信的,你那妹妹等不及,借着偶遇,带着一众人来看好戏。”   阮绾一边吃着核桃,一边听着外头传来的说话声,只觉得如同嚼蜡,阮盈对她真的没有丝毫亲情可言,她为何做的如此决绝?   她叹了一声,将核桃放回碟子里,喃喃道:“若到时候我着了段秉言的道,喝了那杯酒,那阮盈便带着人来捉奸,若我不喝,只要一出酒楼,就会被段秉言的人劫走,这两种无论结果如何,我最后名声受损,而你便成为笑话。”   “绾绾那般聪敏,将酒杯调换,不然,那畜……段秉言,死期就是今日。”沈二爷看着碟中的核桃,有些不悦,那些人,让他的珍宝没了食欲。   “若不是二爷着人给我送信,我怕真的没有察觉,不过说到这个,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阮绾言罢,耳朵微动,此时外头突然没了声音。   沈二爷眉目微敛,垂首看着怀里人,将手中核桃送到小兔子面前,淡淡道:“如他所愿,那chun yao用在他身上,自然不会白费。”   他话音一落,便听得外头传来一身尖锐的女声,继而便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听得出外头闹得是人仰马翻了。   阮绾惊得身子一抖,一口咬在男人指尖上,核桃却落在地上。   沈二爷凤目微暗,指尖微动,摩挲着少女宛若蔷薇花瓣的朱唇,温和道:“绾绾,好戏开始了。”   阮绾闻言看向门外,眼底露出几分志在必得的笑意,喃喃道:“既然如此,那就再闹得大一些吧。”   此时顾逸明翻窗进来,看着窝在一起亲亲我我的两夫妇,心里酸水泛滥,不满道:“外头乱成一锅粥了,你们倒好,在此处风花雪月。”   阮绾闻言,看着顾逸明自顾自坐在对面倒茶,连忙一把拍来老狐狸的爪子,急急道:“阮盈看到了什么?不会真看到段秉言和司仁札shui在一起吧?”   “嗯,不止她看到了,其他闺秀亦是看到了。”顾逸明方才出去,自然是去隔壁把司仁札弄醒,那个小倌突然不见,司仁札一定会暗地里追究,反正对司仁札而言,睡谁都是睡,段秉言刚好当个替罪羊,两全其美。   此时阮盈带来人捉jian,当然要将这把火烧的更旺一些,不然不好玩。   阮绾闻言,面露喜色,连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她扒拉在门框上,透过薄薄的纱纸,能看到隔壁包间外乱做一团,人影躁动。   此时便听得阮盈惊讶的声音道:“这……为何我姐姐的婢女会在此处?那榻上的人,不会是……”   她此言一出,跟着她来的那几人,纷纷变了脸色,皆往榻上看去,然而幔帐重叠,只隐约看到两人紧挨在一处,这样一看,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待她深想,就有人接过话头道:“是啊,这不会是段公子和沈少夫人……哎呀,这可能也不是,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沈少夫人的丫鬟在此处,那沈少夫人呢?”   “不会是……”其中一个少女指了指榻上,满脸红扉。   “这也难说,我听沈府的人说沈少夫人有个婢女同段公子走得很近,难不成是想巴结段公子,嫁给他为妾么?”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犹如一枚石子落在湖中,泛起阵阵涟漪,惹得围观众人纷纷议论。   有人附和道:“没错没错,指不定是这丫鬟看不上沈府,便想另寻出路,便被段公子带来了此处,这才……”   阮盈见风向突然变了,连忙出声打断道:“怎么会,我姐姐可是最喜欢这个婢女,甚至为了她曾同我发脾气,而且这个婢女对她极为忠心,怎么会背叛她呢?”   她此言一出,站在她那边的人连忙接话道:“这倒是,毕竟婢女私会外男事关重大,若没有沈少夫人应允,这个婢女怎么会来此处?”   “对啊,不会是沈少夫人害怕被发现,躲在某个地方,然后拉自己的婢女挡枪吧?”   “我听说她待字闺中时,便和段公子眉来眼去,如今一看,指不定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阮盈看着众人又将话题聚焦在阮绾身上,眼底露出几分冷冷的笑意,继而道:“不如叫醒那个婢女问问,说不定她知道什么?”   如今青眉就在屋里,段秉言给阮绾下了yao,如今不出意外,躺在榻上的人,就是阮绾和段秉言,阮绾这次,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话音一落,人群中传来声音道:“阮三姑娘,你不会早就知道此事了吧?故意想栽赃嫁祸给你的亲姐姐,抹黑她的名声,让我们都以为她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吧?”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后知后觉,满脸惊诧看向阮绾,他们这是被当枪使了么?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害我的亲姐姐么?”阮绾红了眼眶,扫了一圈众人,痛心疾首说道。   “难道不是么,不然为何带着这么多人来此处,又为何偏偏要进这个包间呢?不会是段公子提前告知你,此处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就带着人来看热闹吧?”说话人带着帷帽,从人群中缓步走出,声音如黄鹂婉转,瞧不清脸,身后跟着两个同样蒙面的少女,看样子倒像是高门贵族的小姐。   阮盈看着眼前人,觉得熟悉,然而又想不出是谁,她敛了思绪,装作委屈擦了擦眼角,哽咽道:“我……我怎么可能会加害我的亲姐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所以才这般想我,我可是何处得罪你了,你这般针对我?”   众人看着阮盈红了眼眶,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有人见状,不忍道:“这位小姐,阮三姑娘和沈少夫人是亲姐妹,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你们平常有什么过节,私底下解决便是,不至于在此处污蔑她吧?”   “就是就是,阮三姑娘为人挺好的,平常待人也极为和善,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那个带着帷帽的少女见状,冷哼一声,还想开口,此时昏迷的青眉,突然shen yin了一声,众人循声看去,看到青眉扶着一旁的凳子起身。   只见她环视了四周,看清楚榻上发生了什么之后,看到门口围满了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几乎没有完好之处的衣裳,惊叫出声,又昏了过去。   “来人,赶快把她弄醒!”阮盈冷冷瞪了帷帽少女一眼,吩咐身后的丫鬟将青眉叫醒,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盆脏水,无论如何,她也要泼到阮绾身上。   青眉刚晕过去,便被那个丫鬟浇了一杯茶水,她浑身一个激灵,又醒了过来,对上了阮盈冷冰冰的目光。   她连忙起身,跪伏在地上,此时脑袋嗡嗡作响,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隐约记得去了五香阁买了糕点,而自家姑娘和段公子正要吃饭,然而如今,怎么就成了这般境地?   “青眉,你为何出现在这里,我二姐呢?”阮盈看着跪在地上的青眉,冷声问道。   “奴婢……奴婢……”青眉不敢抬头,周围人的目光犹如利刃,皆是嫌弃厌恶,她嗫嚅着唇,压根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人群中响起一个女声道:“请问,你们有看到一个身着绿裙的少女吗?她方才和我来酒楼给主子买东西,突然不见踪影,我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被问的那人迟疑了一下,想起隔壁包间桌上的食盒,指向跪在地上的青眉,“这……你找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来人正是青眉,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连忙走到青眉身侧,急声问道:“青眉,你……你怎么成这幅样子了,主子让你买的五香阁点心呢?”   青眉闻声,对上青棠担忧的目光,当即就绷不住哭出声来,她哽咽道:“我也不知,明明……姑娘……”   “青眉,姑娘平时待你不薄,你如今为何做出这种事,是有人诱哄你,还是你……”青棠暗地掐了一下青眉,她自然不能让青眉说漏嘴,如今能救青眉的人,只有自家姑娘。   青眉腰间传来一阵痛意,她面色一边,看着青棠眼底警告之意,她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今日她是被阮绾骗了。   她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姐,不仅知道段秉言会做什么,而且还知道她和段秉言之间的关系,她想起阮绾说的事不过三,背后猛然窜上一股冷意。   “青棠,我……我没有,我没有背叛姑娘,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眉着急解释,然而压根没有头绪,她的确背叛了阮绾,并且还意图帮着段秉言陷害自己的主子。   青棠抱着青眉,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青眉,姑娘让我告诉你,如今能救你的,只有她。”   不待青眉反应,青棠一边扶起她,一边朝着众人道:“青眉做出这种事,我回去一定禀报给少夫人,她如今还和二爷等着我们买东西回去呢。”   青眉心里想着青棠方才说的话,并不言语,如今她说再多也无用,段秉言若醒来,不会放过她,阮绾知道此事,亦是如此。   然而两者,前者心狠手辣,指不定将她卖给别的男人,对于阮绾,她心里尚存一丝期望,只求阮绾,能放过她。   一旁的阮盈没想到青棠会出现,不过既然青棠出现,说不定,阮绾就在此处,她冷声道:“给我站住,这件事还未解决,你们说走就走么?”   青棠闻声停住脚步,微微侧身看向阮盈,她记忆里那个温和有礼的三姑娘,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可怕的女人。   “不知三姑娘可还有其他事,青眉是沈少夫人的人,段公子是段将军府的公子,您这般在意,又是为何呢?”青棠如今不怕阮盈,因为有自家姑娘护着她,而且,她对阮盈,只有厌恶之意。   阮盈没想到一个丫鬟也敢质问她,这让她更加确定,阮绾一定就在附近,她微微笑道:“到底是一家人,我姐姐平日和我关系极好,如今遇到不利于她名声的事,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她话音一落,方才沉默的帷帽少女嗤笑道:“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话,你以前在宰相府放狗咬你的好姐姐时,可曾顾念姐妹亲情?如今在这里惺惺作态,不过就是因为你想将脏水硬扣在她身上罢了。”   少女话音刚落,周围人看向阮盈的目光,多了几分惊诧,假如那个少女说的放狗咬人是真的,那眼前这个阮三姑娘,还真是心狠手辣。   “唉,这都是陈年旧事了,如今我家夫人被咬的地方还留着一道食指长的疤痕,瞧着甚是吓人。”青棠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人群中有人好奇问道:“若真是如此,那阮三姑娘可是做了一件错事,你这是有多恨你的亲姐姐?”   阮盈见风向骤变,连忙退了半步,看着众人道:“不过是一个丫鬟之言,怎知真假?我从未做过那种事。”   帷帽少女冷笑道:“阮三姑娘还真是嘴硬,这件事整个宰相府的人可都知道,可笑的是,最后不仅宰相夫人没有罚你,还骂了一顿你的姐姐,看来这宰相府,还不如普通人家会教孩子。”   她此言一出,围观众人里头多的是普通人家,家中也养了孩子,便引起不少人讨论,而如今躺在榻上的那两个男人,早就无人在意了。   而且,在他们看来,高门的公子有一些鲜为人知的癖好也是正常事,加上风气开放,而且也不关他们的事。   “你到底是谁?宰相府的事岂容你置喙?”阮盈气得浑身发抖,然而还是维持着端庄之态,冷冷看着帷帽少女。   帷帽少女漫不经心说道:“不过是见不得你和你表哥串通,想要害你嫡姐的过路人罢了,对了,估计这个时候,京兆尹派来的人,也该到了。”   她话音一落,此时酒楼外传来一阵喧闹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我怎么觉得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咩?   沈二爷:哦?是绾绾聪慧罢了。(大笑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59章   众人闻言一惊, 听得楼下传来动静,过了一会儿,酒楼老板便带着京兆府的人上了楼, 他们只见得老板唯唯诺诺解释着什么。   见到围观众人,还有虚掩着门的包间, 酒楼老板当即就垮了脸, 方才酒楼小二通报他此事,他得知阮盈是宰相府的千金,身份贵重, 他不敢得罪,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京兆府的人竟然会来,这下就算他不想插手,也不得不干预此事了。   帷帽少女站在一旁, 看着酒楼老板的嘴脸,樱唇微勾,那个人果然料准了,酒楼老板一定顾及阮盈面子,既然如此, 那她就亲手打一打阮盈的脸。   来人京兆府的参军陈力, 他见周围有不少人看热闹,示意手下人将那些人轰走, 继而走到阮盈跟前问道:“有人报官, 说光天化日之下,阮三小姐故意借着他人纵欲之事陷害他人, 不知脾气是也不是?”   阮盈见状,变了脸色, 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这位大人,并无此事,不过是姐妹之间的争吵而已,何来陷害一说?”   “哦,那人说你和段家公子联手,故意将沈少夫人身边的侍女引来此处,并且将其迷晕,打算营造出沈少夫人和段公子私会的假象,段公子还在酒楼附近安排了劫持的人手,一旦沈少夫人赴约,便会被劫持。”陈力不愧是司兵参军,说话滴水不漏,而且铁面无私,就算阮盈是宰相府千金,他也没有谄媚之举。   阮盈被眼前人戳中心事,气得浑身颤抖,她冷冷道:“陈大人慎言,你空口白牙,毫无证据,这些话我也能说,而且,我姐姐身边的侍女本就出现在这里,至于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担心我姐姐落人口柄而已。”   帷帽少女冷笑一声,慢悠悠道:“真是可笑,若你担心你姐姐,为何带着一堆人来找她?为何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你这是担心你姐姐死不了吧。”   她此言一出,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人,看向阮盈的目光中多了探究之意,都说高门大户水深,如此一看,还真是如此。   “你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我知道平时父母宠爱我,我姐姐因此和我有矛盾,但那也是姐妹之间的矛盾,何时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插嘴?”阮盈抹着眼泪,泫然欲泣看着周围众人。   她言语恳切,便是有人怀疑,如今一看阮盈伤心欲绝的模样,也觉得于心不忍。   帷帽少女见不得阮盈如此做派,像阮盈这种人,她可以一脚一个,她冷笑道:“好了,别装了,装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呢,既然陈大人来了,那就讲证据吧,某些人也别拿宰相府千金的名头招摇过街,容易给宰相府抹黑啊。”   此时站在一旁的陈力闻言,点了点头,粗声道:“两位不急,容陈某细细查探一番,如今看看,躺在榻上的认是谁,真相自然就会水落石出。”   言罢,他走到包间门口,透过门缝一看,便看到两人躺在榻上,陈力抬步走了进去,道了一声“打扰了”,继而便将幔帐掀开。   “咦,怎么会是他?”陈力经常处理妓坊之事,见多这种事,不过还是有些惊诧,这躺在榻上的,竟是两个男子。   阮盈闻言,眼底皆是期待之意看向榻上,然而只看了一眼,差点昏过去,那榻上赤着身子缠绵的两人,竟是……竟是段秉言和另一个男子,而那个男子是京都出了名的断袖啊。   可为何是两个相邻的包间,那个空无一人的包间,到底为何出现?段秉言不是说,阮绾会在此处么?   陈力见多这种事,得知里面躺着的其中之一的人是司仁札,见怪不怪地摇了摇头。   围观中有眼尖的人看到了,当场就嚷嚷出来,明明只有两人知道,如今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这两个大男人怎么光天化日就做这种事……”   “可不是嘛,还好陈大人来看了一眼,不然这沈少夫人身上的冤屈可就洗不清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极为尖锐,压根不给阮盈脸面,将她气得心里发堵,她紧紧攥着手中帕子,指甲划破掌心,也未曾察觉。   陈力从屋里出来,扫视了一圈众人,心中疑惑,为何段秉言会出现在司仁札床上?   他看向一旁的青眉,冷声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青眉闻言愣了一下,正要开口,便想起方才青棠的警告,如今的境地同她想的不同。   段秉言如今叫都不叫不醒,她若是执意为他说话,也无人作证,唯一的认证就是段秉言,方才阮绾一路上都是蒙面而来,压根没人看清她的模样。   她咬了咬牙,哽咽道:“回大人,民女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是段……段公子约民女来此处见面,说有要事商讨,民女便趁着给少夫人买点心的空隙来了此处,只是不知为何,一到门口便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阮盈姑娘带着人站在门口。”   青眉言罢,怯怯低下了头,压根不敢看阮盈,她虽然没和阮盈接触过,但她知道,阮盈此次来,就是想让自家姑娘名声扫地。   “青眉,你说谎,明明是你递了我姐姐的信给表哥,表哥便同我提起此事,说姐姐已经嫁人,同他私底下相见不合礼仪,我想着姐姐定然有难言之隐,便陪同表哥一起出门相见,若不是你,表哥又怎会赴约。”阮盈眉眼凝着寒意,她就是死咬不松口,也没人知道事情真相如何。   陈力见状,知道如今的情况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咳了一声道:“阮三姑娘,不知你可有证据证明,是这个丫鬟主动送去的信?”   阮盈闻言一愣,她压根没有证据,这是段秉言同她说的,那封信她也并未看到,思于此,她沉吟片刻,方才道:“那封信,在我表哥手里,只是如今,他……”   “所以您并未看到这个丫鬟前去送信,如何知道是沈少夫人的主意呢?阮三姑娘,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啊。”陈力皮笑肉不笑,看了一眼阮盈,这种高门大户的腌臜事,他见多了。   只是没想到,京都闻名的温婉才女阮宰相的千金,竟也会做出这种事。   围观众人自然是议论纷纷,毕竟方才他们都是站在阮绾的立场的,如今一看,并没表面那般简单。   阮盈被陈力暗讽,气得小脸一红,正要开口,便听到一旁有人道:“陈大人,我这里倒是有个人证。”   众人闻声看去,便看到一个红袍男子打着折扇,慢悠悠走来。   “顾老板?您怎么也淌了这趟浑水?”陈力饶有深意看了顾逸明一眼,他如何不知,顾逸明和沈家二爷是好友。   “陈参军,你说这话就不对了,顾某闲散惯了,方才正在同司公子喝酒,谁知这位段公子来了,说有事要和司公子商讨,我便离开了,刚出酒楼,便看到有个人鬼鬼祟祟,我唯恐是歹人,便出手了。”顾逸明言罢,微微往旁边一站,身后出现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厮。   陈力见状,知道沈二爷就在暗处,他走到小厮面前,问道:“你看见什么,都说出来,不然等会儿去了京兆府,有的你受。”   那小厮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阮盈,连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小的奉段公子之命跟踪沈少夫人,听说今日她和沈二爷出门,而且会来这酒楼吃饭,段……段公子的包间就在隔壁,已经备好酒水,且酒水中下了mi 药,只要沈少夫人一落单,便将她骗到包间中。”   “哦?段公子为何这么做?”陈力闻言,看向隔壁包间的酒菜,纹丝不动,然而酒杯却是动过的,如此说来,那个包间,不仅只有段秉言一人。   他着人将酒杯和酒壶收进袋中,继而在包间内四处查看。   小厮颤抖着声音道:“段公子对沈少夫人嫁给沈二爷,极为不满,他……他想趁着此次机会将沈少夫人绑架,目的……许是为了离间沈少夫人和沈二爷的关系,而阮三姑娘也知晓此事,想借着此事给沈少夫人泼脏水,两人不谋而合。”   他跪在地上,就算是不想说,方才经历了顾逸明的盘问,他已经去了半条命,如今,刀就悬在他头上,不得不说。   “哦,如此说来,这件事的结果已经差不多了,从头到尾都是段家公子和阮三姑娘的谋划,那也怪不到他人头上。”陈力摸了摸下巴,朝着阮盈若有所思说道。   阮盈见陈力这么说,有些沉不住气道:“陈大人,此言差矣,只听一人之言就断案了么?而且,我姐姐说不定就在附近,不如让她出来,你问一问她?”   不待陈力开口,一旁的顾逸明笑道:“阮三姑娘,如今证人就在这里,你想问什么,问这个证人,不是更合适么,好歹沈少夫人也是你的亲姐姐,何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正是如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你的亲姐姐是仇人呢,你想泼脏水泼不成,如今又死咬你姐姐不放,意欲何为啊?”帷帽少女接过顾逸明话头,慢条斯理问道。   顾逸明挑了挑眉,极为深意看了一眼帷帽少女,点头道:“说不定阮三小姐恨她亲姐,今日段公子想劫持沈少夫人,若是成功,阮三小姐带着人捉jian,到时候将亲姐私会外男之事传的沸沸扬扬,还真是其心可诛。”   帷帽少女冷哼道:“听闻阮三小姐在闺中时就经常敌对嫡姐,如今一看,确有其事啊,也不知道她那温婉的名声哪来的,这不就是一条毒蛇吗?”   两人一唱一和,将阮盈贬的一无是处,看着周围人对她指指点点,她气得浑身发抖,紧紧攥着手中帕子,对阮绾的恨意深入骨髓。   陈力见事情差不多解决,他也不想得罪宰相府,便出声道:“阮三姑娘,这件事若查出来,你也脱不了干系,你若是继续在此处纠缠,就别怪陈某亲自请你去一趟京兆府了。”   他话音一落,此时包间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便听到一声男人的惊吼,众人好奇看去,便听到另一个懒洋洋道:“吵什么?”   只听得室内传来一声惨叫,便听到方才吼叫的那个男人冷声道:“给老子滚!”   “看来涉事人醒了,陈大人若不赶紧处理,等会儿估计会闹出人命啊。”顾逸明手执折扇指了指室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陈力闻言,点了点头,迈着大步进了包间,便看到段公子将司仁札踢下床,他连忙道:“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   这若是在他手底下发生命案,那他这个好不容易坐热的参军之位,指不定就拱手让人了。   “说个屁话,老子要杀了他!”段秉言面目狰狞,话音一落,眼前一阵眩晕,双腿发酸打颤,不小心又摔回榻上。   他紧握着拳头,脑海一片空白,压根记不得方才发生了何事,他明明正在和阮绾喝酒,怎么会和司仁札睡在一起?   思于此,他一阵恶寒,扶着床杆干呕起来。   此时被踢下床的司仁札一边揉着胸口,一边嘻嘻笑道:“我说段老弟,你别这么煞风景嘛,是你来找我喝酒的,如今又装出这幅模样,做给谁看?”   他慢悠悠起身,若无旁人捡起一旁的衣服穿上,面色风轻云淡,压根没将段秉言放在心上,今日这事对他来说,不过日常。   段秉言被司仁札气得够呛,他忍着那处不适,骂道:“你胡说八道,我明明是和我表妹吃饭,怎么可能找你这种败类?”   “段老弟怕是还未醒酒啊,明明是你来找我,让我助你一臂之力,罢了罢了,这次就当是我好心请你喝酒了,以后段老弟可要注意了。”司仁札穿好衣服,厚着脸皮笑道。   不待段秉言回答,他朝着陈力作了一揖,熟络笑道:“陈大人,若没我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陈力没少和司仁札打交道,如今这事一看,不属于公事,属于个人私事,他想管也管不了太多。   思于此,他应道:“这是你和段公子之间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便是,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段秉言,冷冷道:“段公子意欲劫持沈少夫人,且在酒楼外安排了人手,你得和陈某走一趟了。”   段秉言闻言,面如死灰,他环视四周,脑中空空,看到身边的小厮跪在地上,他后知后觉,是被阮绾耍了。   他小看了她,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   此时的阮绾正在看热闹,听得隔壁传来的动静,笑弯了眼,前世她在段秉言那处受得委屈,如今终于报复回去了。   只不过,那个为她说话的帷帽少女是谁?听着声音总觉得莫名熟悉,像是在何处听过一般?   沈二爷给小姑娘剥了慢慢一碟子干果,看着她像只小狐狸一般,眸子滴溜溜转着,古灵精怪,温和道:“这戏可好看?”   “好看,好看,只是为何这一切同我料想得不太一样呢,为何京兆府的人会来?那个帷帽少女是谁?还有那个证人,怎么这么快就供出段秉言了?”阮绾苦恼地看着沈二爷,走到男人身边坐了下来,思考半晌,也想出其中关联。   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暗处操纵着一切,然而这人又会是谁?想到此处,她看向沈二爷,男人看着温和斯文,其实腹黑得很。   “绾绾这般看着为夫作甚?”沈二爷垂首,对上少女打量的目光,不由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耳垂,温柔道。   阮绾扒拉着男人的手,皱着眉头,正经道:“二爷,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何以见得?”沈二爷凤目微挑,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戳了戳少女的脸颊,笑得风轻云淡。   阮绾歪着脑袋,将下巴搁在男人掌中,喃喃道:“这一切发展地很顺利,而且有很多巧合,我原本只打算救人的,顺带对付段秉言,只是没想到,阮盈会傻傻撞进来。”   “她不喜你,你难道心软?”沈二爷带着茧子的掌心缓缓摩挲过少女的下巴,惹得阮绾痒得忍不住笑起来。   “才不是,这是意外之喜,我想着以后专门对付她,没想到这一次,她竟自己栽进来了,若说这是巧合,我是不信的。”阮绾一边躲着男人的手,一边嘟囔道。   沈二爷逗着小孩玩,凤目含着宠溺之意,他淡淡道:“嗯,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听着外头的动静,总觉得眼前人颇有一种大笑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   她亲昵地握住男人的手,笑眯眯道:“二爷,你就告诉我嘛,不然显得我像个傻子呢。”   “不急,等会儿有人来,她自然会告诉你,好了,赶紧吃些东西,不然胃该难受了。”沈二爷如今更关心的是小孩肚子饱不饱,而不是其他事。   阮绾看着男人严肃的模样,只好点了点头,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抓起一枚奶黄包递给男人,笑眼弯弯道:“二爷,你也吃呀。”   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看着她像只小仓鼠般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薄唇微勾:“喂我。”   阮绾看了一眼周围,应该没什么人来,便将奶黄包送到男人chun边,沈二爷咬了一口,便有浓稠甜香的蛋黄馅淌了出来,落在少女白腻的指尖。   她见状,正找着帕子,便觉得指尖触及一股温热的湿意,男人将她指尖的蛋黄馅卷入chun间,嗓音嘶哑道:“好甜。”   阮绾见状,脸蛋羞得红如樱桃,一把将剩下的奶黄包塞进男人嘴里,一边收回手,一边嗔道:“二爷,你……是君子,君子不能这般……这般行为荒诞。”   奶黄包太甜,沈二爷微微皱眉,他原不喜甜食,然而如今送到嘴边的小包子,他如何舍得不吃?   “绾绾,为夫实话实说。”沈二爷将杯中茶水饮尽,苦茶将舌尖甜腻冲淡,反而生了一种上瘾之感。   阮绾懒得理会他,转身又扒拉着门框看戏,说实话,她明明是涉事人,然而这一切都不用她出手,这种感觉,还挺爽的。   此时包间外,段秉言走了出来,面容阴冷无比,眼底杀意暴涌,便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如今想杀人。   段秉言环视周围,压根没有阮绾的身影,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青眉,看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大概也知发生了何事。   方才阮绾以青眉试探他,他当时并未多想,如今看来,阮绾早就知道此事,并且将他和青眉都算计了进去。   她哪里是想见他?她这是想让他死。   阮盈看着段秉言狼狈的模样,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两人预想的结果同现在天差地别,她走到段秉言身侧,低声道:“表哥别担心,我会派人送信给伯父伯母,这件事,我也会让人压下去的。”   段秉言闻言回头,看着眼前少女担忧的模样,眉眼同阮绾有些许相似,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恨意。   他嗤笑道:“那就劳烦表妹了。”   言罢,段秉言顶着众人极有深意的目光,跟在陈力身后离开,众人见没热闹可瞧,也渐渐散去。   有几个跟着阮盈一起来的闺秀,如今对阮盈的做派也极为不齿,她们方才以为阮盈是带着她们来见段秉言的,谁知阮盈不过是想利用她们。   其中一人冷冷道:“阮三姑娘,我们先离开了,以后这种戏,阮三姑娘另请他人来看吧。”   不待阮盈开口,那个少女便带着另外几人离开,原本熙熙攘攘的酒楼,瞬间就冷清下来,阮盈定定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气得小脸铁青。   此时帷帽少女冷笑道:“阮三姑娘,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恶毒,绾绾真傻,竟以为你是好妹妹。”   “你到底是谁?如今还装什么?”阮盈恨恨看着眼前少女,若不是她,事情压根不会落得如此糟糕的境地,京兆府的人也不会来。   “阮三,这么久不见,你还是沉不住气啊。”帷帽少女笑着,取下帽子,笑得幸灾乐祸。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总觉得,我好像啥也没干,就坐享其成了?   顾逸明:你有个小心眼的老公。   沈二爷:处理这些人,容易脏了绾绾的手。   顾逸明:您礼貌吗?我们的手不是手?   沈二爷:嗯,不是。 第60章   阮盈看着眼前少女, 气得心口起伏,若是旁人,她今日断不会轻易放了她, 然而人是王府郡主——季雅秀,也是阮绾的闺中密友。   “哼, 我当是谁, 原是你,也难为你一个郡主,要为我姐说话了, 不知道还以为是丫鬟呢。”阮盈冷着脸色,嘲讽笑道。   季雅秀并不在意阮盈所言,对她说,阮盈不过是挑拨离间罢了,她笑道:“得了, 你那等腌臜心思和手段我知道,你与其在这里挑拨我和绾绾的关系,不如想想怎么挽回你自己的名声吧,不出今日,你以前那温婉大方的形象, 会被陷害嫡姐取代, 到时候,别说嫁人, 就是出门也没人想理你。”   阮盈紧紧攥着手中帕子, 看着眼前人,眼底恨意迸发, 不待她开口,身后传一声惊喜的声音道:“阿秀, 你回了?”   她身子一僵,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她费尽心思想对付的人,是她的好姐姐,所以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在。   阮盈微微转身,便看到阮绾牵着沈家那个病秧子的手从一旁的包间里走出,她此时后知后觉,今日之事,也许是阮绾一手策划的。   “绾绾,好久不见,你是不是又变瘦了?”季雅秀将帷帽扔给一旁的婢女,笑着朝着阮绾走去。   阮盈看着人,心里怒意翻涌,正要伸出脚假装不小心绊倒季雅秀,此时腿部传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打了一下,整个人脚下一软,直接就摔倒地上。   “这……阮盈,你也不必给郡主行如此大礼吧?”阮绾看着阮盈吃瘪,忍不住扑哧一笑,如今的阮盈,同过街老鼠,有的一比。   季雅秀冷冷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阮盈,笑道:“有的人啊,好人不当,偏偏要当坏人,还真是贱得厉害,绾绾,你说是不是?”   阮绾松开沈二爷的手,朝着眨了眨眼睛,看到男人温和的目光,方才走到好友身侧,笑道:“嗯,今日多谢阿秀为我说话,不然我可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言罢,她看向跪坐在地上的阮盈,笑眯眯道:“三妹,好久不见。”   阮盈抬头死死盯着阮绾,眼底杀意尽显,明明阮绾嫁给一个病秧子,明明他们关系不好,明明无人替她撑腰谋划,怎么如今一切变了?   她扶着丫鬟的手起身,冷笑道:“你别高兴地太早,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么,一个身份地位比不上我的人,何资格同我斗?”   “我为何同你斗?你觉得你有资格被我记在心里?看今日这件事给你的警告还不够,既然如此,下次,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阮绾笑得张扬,今日她本没有打算对付阮盈,如今获得这样的结果,她已满意。   原本想借着这件事给她这个好妹妹提个醒,如今一看,并无任何作用,她这个妹妹,注定是她的敌人。   “绾绾,如今有我在,若有人欺负你,我一定不会放过她。”季雅秀冷冷瞥了阮盈一眼,以前她还不信阮盈会是这种人,然而阮绾吃了一次又一次亏,她才明白,这世间不是所有亲人值得珍惜。   阮绾闻言,也懒得理会阮盈,她挽着季雅秀的手,笑道:“你风尘仆仆回,肯定很累了,我带你去歇一歇,给你接风洗尘。”   “好呀,你的婚宴我没回,这次,可要好好吃一顿,你在沈府一切可还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季雅秀揉着阮绾的脸蛋,意有所指问道。   阮绾闻言,笑着看了一眼现在身后的沈二爷,男人薄唇微抿,冷淡疏离,然而眼中的温柔却是对着她的。   她收回目光,看着好友笑道:“自然……没有,有的也只是那几个不长眼的烂东西。”   阮绾所言,自然是在骂阮盈和段秉言,她冷冷扫了她一眼,继而拉着季雅秀的手,一边朝着包间走去,一边笑道:“走,我们吃饭去。”   “好,我从滨州给你带了礼物回,我还想给你说说,在滨州遇到的人和事呢。”季雅秀拉着好友的手,经过顾逸明身侧时,冷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   顾逸明被这突如其的白眼气得心梗,他就知道季雅秀这娇蛮郡主回,一定没好事,他不甘示弱道:“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是我好友之妻的朋友,我不会和你共处一室的。”   “切,你以为我想和你待在一起?要不是看在绾绾面上,我今日压根不会此处好吗?还有,那块嵩山砚是我赠与绾绾的礼物,你如今拿了就偷笑吧。”季雅秀叉着腰,言罢,还在顾逸明肩膀上用力拍了一下。   顾逸明谁能骂的过,唯独不是季雅秀的对手,他一听嵩山砚是眼前人的,气焰消了几分,嘟囔道:“总之如今是我的了,你可别存着拿回去的心思。”   “你以为我是你啊?既然是绾绾送给你的,那就是你的东西,左右我那处还有很多块其他比嵩山砚还要珍贵的砚台。”季雅秀说罢,得意洋洋看了一眼顾逸明,便拉着阮绾进了一旁的包间。   此时阮绾听着两人聊天,细细想着方才季雅秀说的话,她说要不是看在自己面上,也不会过。   可她压根不知道季雅秀会回啊,难不成是二爷的主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沈二爷,男人阴着一张脸,凤目凝着寒意,瞧着极为不悦,她冲着男人笑了笑,比了一个飞吻,继而便转头去和季雅秀说话。   此时沈二爷愣了一下,眉眼柔和了几分,他摩挲着腕间的玉珠,脑海中浮现出少女前几日在他怀里绽开的场景,心底郁气消了不少。   顾逸明被季雅秀刺了好几句,心里不舒坦,如今看着沈二爷和阮绾恩爱的模样,心里顿时涌出酸涩感,他骂骂咧咧道:“沈北衡,你收一收你那猥/琐的笑,有老婆了不起吗?”   “嗯,总比你没有的强。”沈二爷风轻云淡看了一眼顾逸明,薄唇微勾,凤目含着笑意。   言罢,不待顾逸明开口,他微微侧身,看向一旁的阮盈,冷冷道:“阮三姑娘,这次绾绾不计较,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我不介意亲自送你上路。”   阮盈心里一紧,小脸煞白,明明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寒门子,身上怎会有那般凌人冷厉的气势,让人压根不敢直视。   她不甘心,抬头正要开口,便看到沈二爷已经进了包间,她冷哼一声,“我到要看看,阮绾和我,到底谁是笑到最后的人。”   言罢,阮盈扶着丫鬟的手转身离开。   此时青棠和青眉站在一旁,看着阮盈的背影,青棠低声道:“你和段秉言之间的事,姑娘全知道了,今日回去,你想想如何解释吧。”   青眉闻言一顿,整颗心猛然收紧,她下意识看向阮绾所在的包间,苦涩一笑,她以为姑娘是傻的,可如今一看,真正傻的是她。   如今她已经毫无退路,段秉言是不会放过她的,而阮绾如今撕破这层窗户纸,是不是想告诉她,只有她能救自己了?   此时阮绾正笑眼弯弯在同季雅秀说话,她和季雅秀已经许久未见,加上前世,她总觉得她无颜面对好友,毕竟前世她让她失望了。   季雅秀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递给阮绾,笑眯眯道:“这是我从滨州发给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阮绾微微一愣,隔着荷包捏了捏里头的东西,貌似是两个小小的圆环,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好友,继而将东西倒在掌中。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叮当响,两个银丝绞盘着和田玉的指环赫然出现在眼前,精致无比。   阮绾微愣,继而便听得季雅秀笑道:“滨州那处有个习俗,凡是成亲,男女双方要交换指环,意味着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我想着这如意同心环,你应该会喜欢。”   其实她之前也不敢确定阮绾会不会喜欢,毕竟这门婚事,的确是出乎她的意料,然而为了祝福好友,她还是准备了。   刚回到京,便收到沈二爷的信,所以今日她才会出现在此处,她从未见过有人对阮绾这么好,她心里确定,这位身份卑微的沈二爷,对阮绾不差,可以说是极为上心。   阮绾看着掌心的喜欢,下意识抬眼看向沈二爷,对上男人温和宠溺的目光,她面上一热,连忙朝着季雅秀笑道:“谢谢阿秀,我很喜欢。”   季雅秀见阮绾如此说,心里定了几分,笑道:“傻绾绾,既然喜欢,今日不如就当着我们的面,和你的沈二爷交换指环,我和顾公子当个见证人,如何?”   “正是如此,北衡觉得如何?”顾逸明见季雅秀开了口,他自然是要接话的,他朝着坐在一旁的沈二爷扔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二爷并不看他,而是一直盯着阮绾,他伸出大掌牵住少女绵软的小手,温和道:“只要绾绾愿意,一切可。”   阮绾闻言,反握男人的手,软软道:“我愿意呢。”   季雅秀看着好友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她还从未见过阮绾如此模样。   她笑着拍手道:“好啦,你们两个站起,然后男方先给女方的无名指戴上指环,接下再由女方给男方戴上指环,至于你们想说什么,随意。”   阮绾闻言,忍俊不禁道:“你倒是看的开心,以后你成亲,我也要送你指环!”   季雅秀被好友打趣地红了脸,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顾逸明,继而便嚷嚷道:“赶紧赶紧,我们等着呢。”   阮绾无奈,朝着沈二爷笑道:“二爷,你平日不是不喜欢这些闹腾的场景,今日怎么愿意了?”   “只要是和你有关,便是死……”沈二爷话还未说完,便被阮绾伸出小手堵住了嘴。   阮绾有些着急,面色微变道:“二爷,以后这种话,不可再提。”   “好,不提。”沈二爷温柔地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牵着她的手起身,温柔凝视着她。   他从阮绾手中取过那枚小一些的指环,握着少女左手,指尖摩挲着,继而看着少女,沉声道:“绾绾,你愿意,同我共度生生世世么?”   他想要她,不仅一生一世,他想拥有她的所有,那枚小小的指环,真能如他所愿?   阮绾闻言微怔,此时的男人,同前世她临死前的男人重合在一起,她有些恍惚,这样好的男人,最后还是被她“糟蹋”了。   “二爷,我愿意呀。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不,就算二爷放开我的手,我也一定会追上去的。”阮绾笑着点了点头,鼻子莫名酸涩。   沈二爷眉间凝着温柔的宠溺,将那枚小小的指环套在少女葱白的无名指上,嗓音低沉道:“绾绾,不可反悔了。”   “自然,二爷信我,我不会反悔。”阮绾看着手上的指环,忍不住笑眯了眼。   她拉着男人的右手,看着他厚实的大掌,温暖有力,能将她的两只手包裹其中,她温柔抚摸男人的清瘦的手背,爱不释手。   此时季雅秀看着好友眼底露出的喜欢和痴迷,忍不住打趣道:“看不出,绾绾如今已经知晓男女之情了?”   阮绾被好友一打岔,羞得低下了头,眼底染了笑意,她看着掌心的指环,只觉得心里好似有什么甜滋滋的情绪,涨得满满的。   她抬头,鼓起勇气看着沈二爷,软软笑道:“二爷,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阮绾存了私心,她……前世那般对他,如今竟然妄想着以情意牵绊他,可她没办法,她太爱他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小心翼翼的目光,像只害怕被人遗弃的小猫儿,左手抚摸她泛着水汽的眸子,低低一笑,“嗯,不会,生生世世,要和你在一起,生同巢,死同穴。”   阮绾感受着男人温和的手掌,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鼻子酸涩,眼角不由自主涌上泪意,哽咽道:“那二爷以后就只能是我的男人了。”   言罢,她将指环套上男人的右手无名指,沈二爷顺势握住少女左手,如意同心环,一小一大,紧紧挨在一起。   “好,礼成!这交杯酒也再喝一次吧。”此时一旁的顾逸明看着两人,脸上终于露出正经的笑意,将两杯酒递给沈二爷。   当初两人成亲那日,闹得并不愉快,如今也算是当着各自好友的面,重新见证这段婚事。   沈二爷接过酒杯,破天荒笑着朝顾逸明点了点头,继而将其中一杯递给小妻子,温柔道:“喝一口就好,不然又该不舒服了。”   阮绾闻言,心里暖融融的,她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酒杯,眼波流转看着沈二爷,同男人手臂交绕,一同喝了交杯酒。   沈二爷微微弯腰,看着小妻子水眸娇娇,他知道,那个时机终于到了。   他吻了吻阮绾的眉心,温和道:“绾绾,我爱你。”   阮绾被男人突如其的告白惹了一个大红脸,就在她呆呆看着男人时,便听到顾逸明和季雅秀出声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她咬了咬唇,有些害羞地看着季雅秀,便看到好友擦着眼角,朝着她点了点头,阮绾知道,季雅秀是为她开心呢。   “二爷,我……我也爱你。”言罢,她踮起脚尖飞快啄了一下男人唇间。   此时突然一声“咕噜咕噜”响,她小脸爆红,连忙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羞得不敢抬头。   这幅模样惹得几人大笑,沈二爷凤目含着满满的宠溺,揉了揉自家小妻子的脑袋,嗓音低沉道:“绾绾,小肚子饿了吧,我们吃饭。”   沈二爷像长辈一般哄着怀里人,惹得一旁的顾逸明和季雅秀异口同声道:“恩爱打住,吃饭!”   阮绾闻言,也忍不住笑出声,她牵着男人的手,趁着周围喧闹,软软道:“二爷,谢谢你。”   “不用谢,绾绾晚上回去,该喂饱为夫的。”沈二爷微微伏身,贴在少女耳旁,沉声说道。   阮绾闻言,小脸染了绯色,他怎么老想着那些东西?她瞪了男人一眼,“二爷再说,今晚我就去阿秀家睡去。”   季雅秀虽不知夫妇两人说了什么,但一看好友泛着红晕的小脸,就知道大概内容了,故意笑道:“好呀,绾绾和我一起,我们好久没谈心了。”   阮绾言罢,笑着朝季雅秀眨了眨眼睛,继而得意洋洋又带了警告之意看了男人一眼。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露出得逞的笑意,眉心隐隐发痛,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牵着少女的手坐下,一边给她夹菜,一边温柔道:“下次不说,我忘了绾绾脸皮薄。先吃饭。”   “哎哟,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们夫妇两人回去再秀恩爱可好?”顾逸明眼红了,忍不住嚷嚷道。   季雅秀看了一眼顾逸明,笑道:“就是就是,欺负我们孤家寡人么?”   阮绾和沈二爷对视一笑,两人藏在桌子底下的手,十指相扣,既然不能明着恩爱,暗地里也行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几人吃好饭, 已是黄昏之时,便各回各家,阮绾和季雅秀依依不舍分别, 约定好过几日去游湖,便和沈二爷回了沈府。   两人刚下马车, 大房的管家便迎了上来, 朝着二房夫妇行了一礼道:“二爷,大老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有事商讨。”   沈二爷闻言, 眉间凝着不耐之意,他牵着妻子的手,本打算拒绝,继而便听到她笑道:“二爷,你去吧, 说不定有好事呢,我在院里等你回来。”   他微微低头,对上少女澄澈的目光,伸手捏了捏妻子的脸蛋,温和道:“若是累了, 先睡, 不必等我。”   “既是二爷的妻,那就一定要等二爷呀。”阮绾笑眼弯弯, 伸出指勾了勾男人的掌心。   沈二爷心尖一痒, 想着今晚长夜漫漫,本来想和妻子好好“谈心”, 然而少女似乎并未记得今日答应他的事。   “好,我早些回去陪你。”沈二爷言罢, 吻了吻少女的眉心,转身离开。   阮绾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察觉到周围几个丫鬟投来的异样的目光,不由红了脸,还好已经是黄昏,府内如今没什么人。   她揉了揉脸,连忙便朝着二房的方向走去,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害羞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此时一旁站着的其他几个府里的丫鬟,满脸惊诧道:“我是不是看错了?沈二爷方才当着我们的面吻了二少夫人?”   另一个丫鬟扶着自己的下巴,喃喃道:“没有看错,我看的真真的,而且还很温柔啊,沈二爷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模样了,我记得以前他可凶了。”   青棠闻言,笑着看向两人道:“二爷喜欢二少夫人,所以便如此温柔,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你们以后也会遇到这种男子的。”   言罢,青棠扶着青眉离开,剩下两个丫鬟怔怔看着阮绾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感叹摇了摇头,一边红着脸,一边奔走相告今日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不过短短一刻钟,整个沈府的人都知道,沈二爷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二少夫人,阮绾刚回到院子,便看到沈听禾等在门口了。   阮绾看着姑娘笑容满面,正好奇发生了何事,便听到她大声道:“嫂嫂,听说哥哥今日当着好些人的面亲了你,是不是真的?”   这个妮子的消息知道的还真是快啊,阮绾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如今又自脖子爬了上来。   她连忙走过去捂住沈听禾的嘴巴,急急道:“我的姑奶奶,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呢?你答应我,别激动,我和你说。”   沈听禾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眸子亮晶晶的,透着一股好奇之意,将阮绾盯得极为不自在。   阮绾松开手,敲了敲沈听禾的脑袋,一边拉着她的手进院子,一边道:“对对对,方才你哥哥的确是亲了我,不过是亲了眉心那处而已啦。”   沈听禾满脸惊诧看着自家嫂嫂,“嗯?而已!看来哥哥和嫂嫂平日不止亲眉心呢,那日我碰见哥哥和嫂嫂抱在一起,还以为看错了,如今看来,你们不会……”   “听禾!你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些话不能说,被人听去,该笑你了!”阮绾没想到沈听禾如今自然就说了出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快红过院中的石榴花了。   “嘿嘿,是我失言,我只是太过惊讶啦,哥哥可从未当着众人的面笑过,如今不仅对嫂嫂笑了,还当众亲嫂嫂,这简直就是奇闻异事啊,不行,我得把这件事写进话……我的书里了。”沈听禾一拍大腿,她这几日冥思苦想如何写话本,这不就是现成的题材吗?   阮绾没听清楚沈听禾后半部分的话,只看到她匆匆来,又匆匆跑走了,她看着姑娘欢天喜地的背影,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二爷平日竟然那般清心寡欲么,不过当着几个丫鬟的面亲了她,这个消息传播的速度如此之快,而且还人尽皆知。   阮绾脑海中浮现出男人温柔的眉眼,她低头看着自己指间的指环,忍不住笑弯了眼。   此时青棠走了进来,看着坐在榻上捧着脸笑得傻兮兮的主子,忍不住笑道:“姑娘,怕是明日您一出门,整个沈府的人都会讨论您和二爷的事了。”   阮绾闻言,虽然害羞,但还是笑道:“这样也好,让他们知道,二爷是我的人,大房若继续离间我和二爷,我一定不会放过大房。”   “姑娘,您是真的喜欢上二爷了呢,奴婢为您高兴!”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含着真切笑意的眉眼,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   阮绾愣了一会儿,整颗心都涨得满满的,她捂着心口,笑意盈盈道:“说起喜欢,也是爱更多。”   她爱他,毋庸置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她想也许更早,也许在前世,可她不愿承认,如今前世今生加起来,那么多在意和喜欢,就慢慢变成了爱吧?   青棠给阮绾倒了杯茶水,又道:“对了,姑娘,那青眉怎么处置?她经历了前世之事,如今怕是吓得够呛了。”   阮绾闻言,微微敛了笑意,她拨着指环,淡淡道:“先将她关在柴房,饿着她,告诉她明日我会去问她,让她想想该说什么。”   她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放过青眉,然而如今简单惩罚打发她,还不够,她要物尽其用。   青棠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静寂的室内只剩阮绾一人,她支着下巴透过窗子看向院门口,沈二爷还未回来。   阮绾想着今日答应沈二爷之事,要给他奖励,应该给什么呢?她想了想,转身进了室内,打开木箱,她记得她私藏了几本孤本,这几本都是她从大哥那里得来的,沈二爷应当会喜欢。   她顺手将一个包袱放在桌上,然而一个没注意,包袱掉落在地,衣衫散落了满地,还听得上头挂着的铃铛声,清脆无比。   阮绾闻声一愣,蹲下身将衫裙捡起来展开一看,当即就红了脸,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条薄薄的大红色的烟纱裙。   透过浓烈的红色,能清晰看到她掌心的肌肤,红白相衬,却是好看,裙衫袖角系着几串金色的铃铛,微微一动,铃铛互相碰撞,清脆悦耳。   而且,这条轻薄的纱裙,除了那几个隐匿的地方以布料遮挡之外,其他皆是红纱,她不由想起之前去艺坊是看到的女子衣着,正是类似的装扮。   阮绾怔怔看着手中纱裙,有些疑惑,她记得自己并无这样的裙衫啊,难不成是沈二爷带回来的?   这更不可能了,沈二爷那种老男人怎么会将这样的裙衫带回来,也许是顾逸明那厮偷偷塞给沈二爷的。   这么一想,的确有可能,然而沈二爷并没有和她提及此事,原因是为何?害怕自己拒绝吗?   阮绾抱着怀里的衫裙,若她穿上这个,沈二爷会不会很开心?   不不不,他……他就是一个老liu氓,到时候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阮绾想起沈二爷的深藏不露,顿时头皮发麻。   她想了想,看了一眼院门口,要不趁着沈二爷还没回来试一试,等之后惹他生气了,实在没有办法,再拿出这套杀手锏哄哄他,也未尝不可?   阮绾拿定主意,朝着门口道:“青棠,你去院门口守着,假如二爷回来了,就提前和我说一声。”   青棠应了一声,她看着青棠走向院门口,心里大安,这下不怕沈二爷会突然回来了。   阮绾藏在榻内,将衣物褪尽,她看着手中的纱裙,上衫和下裙的铃铛缠在一处了,她看了一眼层层叠叠的幔帐,细细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索性就懒得将衣服穿回去,便开始解起铃铛来。   此时青棠正守在院门口,心里有些焦急,厨房还煮着东西呢,她想了想,出了院子看了一下,并未看见沈二爷的身影,心里想着沈二爷估计没那么快回来,便转身去了厨房。   青棠刚进厨房,此时煮在灶上的浓汤便沸腾起来,汤汁四溅,差点浇灭底下碳火,她又是勺汤又是擦着炉灶,转眼就将阮绾的嘱托忘了。   沈二爷回到院子,已是黄昏,暮色四合,只门口和廊间点了灯笼,发现室内昏暗,周围静悄悄的,想来姑娘应该是在睡觉。   他放轻脚步,朝着屋子走去,此时阮绾刚解开最后一个铃铛,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心翼翼将穿上衣衫,低头打量了一下,果然是只遮住了那隐蔽的两处。   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在浓烈的红纱之下,衬得少女腰肢玲珑白腻,她微微一动,衣摆处的铃铛叮当作响。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下裙穿上,薄薄的轻纱抚着袒luo的肌肤,传来阵阵痒意,她扯了扯纱裙,勉强遮住腿间,然而全身如何,还是看不到。   她扒开幔帐看了看室内,并无异常,方才也并未听到青棠的声音,二爷如今还未回来,应该是留在大老爷那处用膳了吧?   阮绾心里一定,走到妆镜前看了看,镜中少女一身朱红纱裙衬得腰肢袅娜,骨玉如肌,姿态绰约,细步纤纤,莲足微动,转了一圈,烟纱裙犹如蔷薇花绽开,上的铃铛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少女媚眼含羞,娇靥晕晕,檀口如樱,微微笑时,唇边凝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定定看着镜里的自己,陌生又熟悉。   此时夕日西下,天边余晖依旧明亮,透过纱窗,柔和的亮光落在在少女身上,嫣红纱裙,泛着一层薄薄的金粉,少女披着光芒,宛若从天而降的仙子。   沈二爷站在屏风旁,此场此景落在他眼中,化为浓烈的情意,他止了脚步,看着少女软软笑着,天真烂漫。   少女的一只,满目的白,裹在浓烈的红中,像是樱桃酪奶,甜腻,然而却you人得紧。   阮绾并不知沈二爷将她从方才到现在的举动皆看在眼里,她此刻心里庆幸,还好试了一下,这套纱裙是一定不能在沈二爷面前穿的,实在是太过露骨了。   阮绾玩了好一会儿,看了一眼桌上的沙漏钟,喃喃道:“奇怪,二爷这是不回来了么?”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男人低低的笑,“绾绾,背着为夫偷穿裙子,是怕为夫看到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沈二爷和绾绾圆房~ 第62章   沈二爷话音一落, 阮绾就僵在原地了,她连忙抬起胳膊挡住xiong口,迈着小碎步躲在幔帐内, 衫裙上的铃铛碰撞,清脆悦耳。   阮绾整个人躲在幔帐内, 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她硬着头皮道:“二……二爷,你怎么回来了?”   她明明让青棠看着门口,怎么毫无动静呢?阮绾现在欲哭无泪, 这下真是无地自容了。   沈二爷迈着大步走进来,目光深深看着少女,犹如将军巡视领地一般,不放过一丝一毫地方,他没想到, 心心念念许久的愿望,会梦想成真。   “嗯,为夫想着绾绾独守空闺,便提前回来了,拒了大房留下用膳的要求。”沈二爷一边说着, 一边走向阮绾。   “你……你先止步, 我现在不方便,夫君先去室外喝喝茶, 我换身衣服就出去陪你。”阮绾紧张地揪着幔帐, 她总觉得此时此刻,沈二爷像只从暗处走出来的猛兽, 蛰伏已久,令人望而却步。   沈二爷闻言, 眉眼含着笑意,不过停了脚步,坐在一旁妆镜的圆凳上,好以整暇地整理着衣袖,沉声道:“绾绾这身衣裙,不是传给为夫看的么?”   “二爷看错了,我穿的不是那个包袱里的纱裙,我就是……就是……”阮绾的心脏砰砰砰跳着,像只林间的小鹿儿,毫无方向乱撞。   她脑海中浮现出那日的场景,小脸更是红得厉害,虽然此时此刻沈二爷看着斯文儒雅,但这只是伪装,这个男人,心思深沉地可怕。   沈二爷看着少女满脸忐忑的模样,看来小兔子已经知晓他存了什么心思。   “绾绾如何知道,那个包袱里是什么?”沈二爷宠溺笑着,眉眼凝着三月春意,看着便是儒雅君子,极容易晃人眼。   阮绾一顿,心虚地移开目光,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方才收拾东西是看了一眼,我才没穿。二爷你……你先出去等我吧。”   “绾绾,这般排斥为夫接近么,还是说,绾绾不喜欢我了?”沈二爷知道少女紧张,而且他,其实并非想现在就做那件事,只不过,逗着小妻子,心里开心。   阮绾连忙摇头,急急道:“怎么会,我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但绝对不是不喜欢二爷,我很喜欢……”   她声音越来越小,那件事虽然前世经历过,但沈二爷给她留下的印象实在深刻,她只记得第二日起来,连路都走不得。   出嫁前也没有同她说过这种事,陈嬷嬷给了她一本画本,当时她只顾着闹脾气去了,如何知道要怎么应对这种事?   “绾绾答应过为夫,要给为夫奖励,如今……这个奖励,绾绾就穿在身上,绾绾想反悔么?”沈二爷目光灼热,盯着藏于幔帐中的少女,脑海中依旧浮现这,方才少女一身红纱裙披着柔光的模样,美极。   阮绾一听沈二爷这么说,想起这几日沈二爷为了自己,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今日更是为她将季雅秀请来。   若不是沈二爷,她这样呆头呆脑,指不定早就被段秉言和阮盈陷害了,如今,自己反而矫情起来了。   “二爷,那你……只能看看,不可以乱碰喔。”阮绾咬了咬唇,看着男人说道。   沈二爷笑得温和儒雅,颔首答应,他的小妻子,永远都这般单纯可爱,猛兽看着早就深陷网中的猎物,怎么可能只是看看而已?   阮绾见状,心下一梗,便从幔帐中走了出来,只听得细细的铃铛响,少女犹如簇着六月的石榴花走来,裙摆摇曳,莲步轻移,腰肢微摆,从嫣红的花团中走来。   她此刻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着烧过沈二爷的心,将他的凤目中的yu望点燃,将沉默已久的叫嚣唤醒。   昏暗的室内,此刻只有残存的夕阳余晖透过窗子,投射在铜镜上,少女的娇靥陷在柔和的光芒中,能看到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让沈二爷不由心里软成一滩水。   “绾绾穿这件裙衫,很合适。”沈二爷站起身,迈着长腿走向阮绾,在离她两三步的距离停下,他想离她更近。   男人的身影高大无比,瞬间就挡住了背后的光,将少女小小的身子笼罩在阴影中,不让他人窥去一分一毫。   阮绾仰头看向男人,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明明很平静,但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若是自己一直这般矫情,不顾沈二爷,说不定他憋的辛苦。   她想了想,到底是鼓起勇气,伸出小手握住男人清瘦宽大的手掌,软软笑道:“二爷,其实……我可以的,我说过,只要是二爷愿意,我一定什么事都做。”   少女眉眼含着烂漫的笑意,眼中是对他的爱和依赖,沈二爷反握住小妻子的手,眉间松了几分,温和道:“娇娇,其实你年纪还小,再等等……”   “夫君,我不小了。”阮绾打断沈二爷的话,一把抱住男人,小脸埋在宽厚的xiong膛间,红着小脸说道。   沈二爷有些意外,他的小妻子为何突然就变了想法,难不成是谁说了什么腌臜话?   “乖,是不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要让你给沈府传宗接代?亦或是其他?”沈二爷眉间有些不悦,这些话,他可不愿让她听到。   “没有,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想……shui二爷。”阮绾一鼓作气,将脸埋的更紧,厚着脸皮说道。   沈二爷闻言一怔,低头看着小妻子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男人嗓音低沉有磁性,好似远山寺庙的钟声,重重地落在阮绾心里。   “原来,绾绾确是垂涎我已久。”沈二爷一把将人抱起,紧紧将人禁锢在怀中,一字一句说道。   阮绾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连忙伸手挡住心口,如今话都说开了,那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嗯,二爷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就直说了,二爷这辈子只能是我的男人,既然想要我,就不能再有别的女人了,若是二爷不应……”   “我答应,生生世世只有绾绾一个妻子。”沈二爷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宠溺应道。   阮绾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小脸通红,同身上穿的红色纱裙一个颜色,她羞得将小脸埋在男人颈间,喃喃道:“二爷,你……一定要轻点。”   “好。”沈二爷眉间心上都凝着无尽的柔情,看着怀里小小的少女,只想将人揉进自己的血肉之中,永不分开。   阮绾听着男人的心跳声,只觉得整颗心也跟着一起颤动着,她闭着眼睛,不再去想前世的事,前世如何,就等以后……再说吧。   沈二爷抱着怀里人走进层层叠叠的幔帐之中,原本昏暗的室内,此刻在榻上,只隐约看到两人的身影。   “二爷,是不是太暗了?”阮绾虽然能看到男人的脸,但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如何,周围寂静幽暗,让她觉得紧张无比。   沈二爷低低一笑,并不言语,而是低头吻上少女的樱唇,两人的呼吸声纠chan,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方才沉声道:“没事,我看得清。”   阮绾被男人qin得晕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襟,软软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绾绾放心。”沈二爷将怀里人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心里,将阮绾这只小兔子逼到角落,让她毫无退路。   阮绾抬头看着头顶的幔帐,被黄昏的微风吹拂着,泛着一圈圈的涟漪,好像沉溺于水中,不愿醒来。   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明明天气很热,然而却感觉,好似躺在舒服的温水中,慢悠悠做着夏日的梦。   她记得这种温暖又令人安心的感觉,像是夏日的午后,背着所有人,提着点心,偷偷跑到宰相府的一个小园子的池子中游泳。   池子周围和底下以玉白石板堆砌,池水清澈见底,引得是活水,清凉透骨,午后的日光虽然火辣炙热,但她缩着身子,躲在荷花丛中,只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池中有荷花,也有摇头摆尾的锦鲤,鱼儿会轻碰着她娇嫩的手掌心,争先恐后吃着她手中剥好的莲子,果肉甘甜可口,糯实,在舌尖化开,带着一股清冽的气息。   沈二爷的吻,就好似这般,犹如鱼儿般带着试探,又霸道地不愿等待。   男人看着少女含着雾气的眸子,水滴颤巍巍的,他吻干少女的泪珠,宠溺道:“绾绾,闭眼。”   阮绾看着眼前男人温和灼热的目光,乖乖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便觉得睡意朦胧,此时心尖一凉,她微微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懒洋洋仰躺在池水中。   周围流水声潺潺,夹杂着悦耳低沉的风声,又带着夏日燥热的空气,落在她耳旁,她原本好不容易睁开的眼睛,又想着闭上。   她指尖微动,拨着池水,看着鱼儿在一旁游来游去,只觉得惬意至极,一个出神,鱼儿的尾巴一甩,她躲闪不及,透着暖意的水珠覆她满脸。   阮绾看着那只急忙逃窜的鱼儿,低低哼唧了一声,若不是她懒得动,一定要将那只调皮的鱼儿捉住,好好教训一番。   她慢悠悠地随着池水荡着,听着不远处的绿的发黑的荷叶丛中传来一阵极响的水声,惹得她好奇,便撑着沉重的身子游了过去。   拨开层层叠叠的荷叶,误入藕花深处,只见一朵半开的粉白荷花亭亭玉立于水中,隐约可见淡黄色的花心,瞧着甚是好看。   然而周围却有一只胖硕的鲤鱼围绕着,粉荷花瓣层层叠叠,极尽妖娆,将淡黄色的蕊心护在其中,那蕊心散发出一股异香,引得那尾鲤鱼跃出水面,欲一探究竟。   那朵粉荷含苞待放,被那尾鲤鱼撞得四处摇曳,花苞碰到池水,衔着玲珑剔透的水珠,顺着娇嫩的花瓣滑落,犹如一串串珍珠一般,惹人怜惜。   阮绾看着那粉荷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伸手去接,怎知躺的久了,浑身却是乏软无力,那尾锦鲤像是知晓她的意图,尾巴一甩,又是溅了她一身水。   她来了脾气,故意伸出手掌将它拨到一旁,将他和粉荷阻隔开,然而那尾鲤鱼锲而不舍,顺着她掌心游来游去,时不时用头顶开她的手掌,冲着粉荷而去。   阮绾有些惊诧,她还从未见过这般调皮的鱼儿,便下定决心去捉它,然而那鱼儿极为机敏,躲了好几次,惹得阮绾无奈。   好不容易将它抓住,然而鱼儿通体shi滑,微微摇动身体,从阮绾手中滑落,飞快钻进水中,起一朵极大的水花,将阮绾气得小脸通红。   那鲤鱼故意绕着阮绾游了一圈,灵活地在荷叶间穿梭着,像是在像阮绾炫耀它的领地。   阮绾无奈,正想着如何惩罚这条不听话的鱼儿是,只见它飞快跃过水面,朝着那株粉荷蕊心zhuang去,此次倒是不偏不倚探到了花心,还将几片花瓣衔了下来,重重落在水中。   她看着原本半开的粉荷,貌似又开了几分,而那只做了坏事的鲤鱼,此刻衔着粉嫩的花瓣在水里自在地游来游去,朝着阮绾的方向摆了摆尾巴。   继而,在阮绾的注视之下,将花瓣如数吃了下去,也许花瓣极甜,那鲤鱼又游向荷花,趁着有丛丛荷叶遮掩,不知疲倦一般,朝着粉荷zhuang去。   阮绾此刻身子软的厉害,别说阻止鱼儿了,便是抬起指尖,也觉得费力,她看着那朵粉荷的花瓣被鱼儿吃了好几瓣。   她心里着急,唯恐这朵荷花就此凋零,然而不知为何,那朵荷花开得越发大了,原本藏在花苞中的花瓣,一朵一朵绽开,含着细细的水珠,衬得花瓣娇嫩无比。   粉荷的淡黄色花心彻底显于日光中,因沾染了水珠,因此泛着淡淡的流光,花心不堪水珠重量,被鱼儿一撞,花骨朵微微一歪,水珠落了下去。   那鲤鱼像是有所预料一般,飞速将头探出水面,将花蜜一饮而尽,它并不满足,以更快更迅猛之势去冲zhuang那朵粉荷蕊心。   阮绾看着那朵荷花不堪几击,原本还合拢在一处的花瓣团全部绽开,被鲤鱼zhuang击的花蕊水珠裹着花蜜渗了出来,溢在粉白的花瓣周围,香气浓郁。   她看着眼前场景,知道自己是做梦了,只有在安全感极强的情况下,她才会做这样的梦,不同于前世的痛楚悲伤,这样的梦境,令人无比安心。   沈二爷看着少女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嗓音低沉嘶哑道:“绾绾,可是难受了?”   阮绾听得男人低沉的声音,她费力睁开眼睛,对上男人炙热的目光,她软软道:“二爷……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很霸道的鱼儿,不听我的话呢,不让它吃荷花的花瓣,它偏偏要吃。”   “小傻子,它一定是听的,也许是肚子饿了,等吃饱了,就会乖乖听话了。”沈二爷看着怀里的小妻子,小脸泛着红晕,乖巧可爱,他wen着少女的眉心,耐心安抚道。   阮绾有些疑惑,不过看着男人笃定的模样,心里也信了几分,她点了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抱着男人的胳膊,又沉溺于那个梦境中。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低声哄着少女,厚实的大掌扶着她纤细的yao肢,宽厚的xiong膛,此刻便是她的港湾,替她遮风挡雨。   此时听得室外传来一声“下雨了”,便听得硕大的雨珠落在屋顶瓦片上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是一场倾盆大雨,这个夏日的第一场雨水,已经来了。   雨水落在院内的芭蕉叶上,发出清脆的“哗哗哗”声,水汽弥漫,趁着风吹进室内,落在搁在窗子旁的高几上,桌面覆了一层薄薄的水珠。   带着水汽的凉风拂动幔帐,将其微微掀起,隐约见得落在榻旁的衣物,还有从幔帐内掉落的细碎的声响,化成黏糊糊的水汽。   “夫君,已经……很晚了……”   “夜还很长啊,绾绾。”   作者有话要说: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沈二爷:拿来吧你。   绾绾:(脸红*) 第63章   次日清晨, 因落了雨,空气中弥漫着清冽的水汽,携裹着晨间的凉风, 吹进室内,层叠的幔帐犹如潮水一般浮动着, 只见半截白腻的细腕搭在榻沿, 修长的玉指戴着一枚指环。   只听得一声“咯吱”声,木门被推开,沈二爷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他将食盒搁在桌上便进了内室。   青棠则捧着洗漱用具跟在身后,偷偷看了一眼室内,见自家姑娘未醒,心里有些担忧。   昨日自家姑娘连晚膳都没用,她在室外等了许久, 还以为自家姑娘睡着了,谁知便听得屋里头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以及自家姑娘细细犹如猫儿的叫唤声。   她刚开始还疑惑,后半夜时,沈二爷便叫了水, 她便是傻子也该明白, 自家姑娘和沈二爷这是圆房了。   昨夜正屋叫了水,沈二爷便让她退下去, 她睡了两个时辰, 起夜时特地去正屋看了一眼,依旧是燃着蜡烛, 直到清晨方才熄灯。   今日清晨,她去浴房打扫, 地面洒满了水,湿漉漉的一片,怪异的是,浴桶中的水只剩一点,也不知昨日做了什么。   青棠敛了思绪,朝着内室看了一眼,自打自家姑娘和沈二爷互通心意之后,她就近不得自家姑娘的身,洗脸有沈二爷递帕子,吃饭有沈二爷盛饭,便是洗澡……她也被赶到屋外。   她叹了一口气,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自家姑娘从小就无人疼爱,如今能寻得沈二爷这样宠爱她的夫君,也是一件好事。   青棠将洗漱用具放好,眼底含着笑意,将门掩上退了出去。   此时沈二爷进了内室,看着少女露出的半截细白的手腕,手腕处染了几枚淡淡的红印,宛若春日枝头的海棠花。   沈二爷坐在榻沿,伸出清瘦宽大的手掌将少女的小手裹在掌中,温柔摩挲着,沉声道:“绾绾,该起床了。”   躺在榻上的少女闻声,口婴口宁一声,懒懒翻了身,并未睁开眼,她感受到掌心处传来的温热,低喃道:“二爷,我好困呀。”   阮绾嗓音有些嘶哑,像是猫儿叫久了,隐约之间,透着一股媚意,她此时浑身发软,别说起床了,便是抬手都觉得费力。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回握男人的手,抓住男人的拇指,像是婴儿抓住大人的手一般,紧紧握着,心里满是安全感。   小妻子撒娇,沈二爷凤目微暗,拂开幔帐,便看到少女稠黑的长发铺了满枕,露出精致小巧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犹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像是蔷薇花瓣的水珠,将整个春日的美好,藏于清澈的眸中。   少女白腻纤长的玉颈,此刻布了些许淡粉色花瓣,形状不一,有深有浅,一直蜿蜒入起伏之中,将花团锦簇,都掩于其中。   “娇娇,吃了再睡,不然身子该受不住了。”沈二爷伸手抚上少女娇靥,粗粝的指尖揉捻着少女腮帮子的软肉,宠溺道。   阮绾闻言,费力睁开眼,对上男人温柔灼热的目光,从小到大,除了青棠,便只有沈二爷会这样哄着她起床了。   她慢吞吞挪到男人身旁,将小脸搁在男人腿上,亲昵道:“夫君,我腰酸背痛,浑身都软绵绵的,不想下榻。”   话本里说,男女主同房第二日,女主不想起床,男主就会亲自抱着女主下榻用膳,而且还会给她揉腰捏肩呢。   她当然不奢望沈二爷能做这么多,其实只要一点点就行,她想让他抱着她,下榻洗漱。   沈二爷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眸子,璨若星河,软绵绵的,含着水汽,让人看了心尖软得厉害。   “好,依你。”他伏身吻了吻小妻子的眉心,温柔宠溺,伸出宽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转身便出了内室。   阮绾看着男人突然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空,怔了好一会儿,听着外室传来的动静,心里的失落止不住涌出来。   还不待她多想,便男人沈二爷捧着洗漱用具走了进来,她呆呆地看着男人将洗漱用具放在榻旁,继而又看到他从外头提着食盒走进来,更是惊诧。   “二爷,你这是打算做什么呢,我又不是病人啦。”阮绾有些无奈,沈二爷还真是反其道而行,他这个榆木脑袋!   沈二爷坐在榻上,拧干帕子,像以前给自家妹妹擦脸一样,给阮绾洗脸,然而不同的是,以前敷衍了事,如今却是犹如擦拭易碎珍稀的宝物,小心翼翼。   阮绾仰着小脸,感受着带着热气的帕子,只觉得眉目清明了几分,她懒懒靠在男人身上,任由他给自己擦脸。   “绾绾,今日为夫伺候你,好不好?”沈二爷给小妻子擦完脸,又取来牙具,打算给她刷牙。   阮绾有些不自在,她伸出小手便要接过男人手中的牙具,然而身子一软,整个人便摔在男人怀里。   她对上男人意味深长的目光,红着小脸道:“二爷,我不是小孩,你这样……让人难为情!”   “昨夜闹得你太晚,怕你没力气,且绾绾在为夫看来,就是应当宠着爱着的珍宝,别说刷牙洗脸,便是亲自伺候绾绾沐浴,为夫也是一百个愿意。”沈二爷脸皮极厚,明明是令人脸红的话,他也说的这般风轻云淡。   阮绾气鼓鼓瞪了一眼沈二爷,男人满脸餍足,她想起昨夜,他的体力比前世更甚,她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醒来时,便是……在浴房之中。   总之,沈彦恺这只老狐狸绝非善类,她绝不能再次踏进他的陷阱里头了。   “沈叔叔,你……你的心思我可知道,如今我身子不舒服,你……不能像昨夜那般了。”阮绾壮着胆子,伸出细嫩的小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脸,理直气壮说道。   沈二爷闻言挑眉,明知故问道:“哪般?昨夜做了很多事,绾绾指的是那件事?”   阮绾被男人盯得面色潮红,她连忙低下头,匆匆洗漱,她是说不过沈二爷的,更是玩不过他的手段。   她漱了漱口,继而清了清嗓子道:“二爷知道我说什么,总之这几日,你不能做那件事。”   小妻子对他横眉竖目,如今倒是有了几分娇蛮的神态,这才是真正的她吧,她愿意相信他,将她自己毫无保留给他。   “好,都依绾绾,不过等会儿,得上药,不然明日绾绾出不了门。”沈二爷将洗漱用具收在一旁,转身便去摆膳,一副长辈模样。   阮绾闻言一顿,疑惑道:“明日出门?可是要去哪里?”   “上次同你说的靖南王府宴会,过几日端午节,静南王提前办了私宴,可携家眷。”沈二爷一边说着,一边将摆满早膳的矮几放在一旁的罗汉床上。   阮绾看着男人忙碌的背影,这才记起来,静南王府的邀请,一股懊恼之意涌上心头,这段时间,沈二爷光顾着她了。   “二爷,对不起,我忘了这回事,这几日你因为我,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力,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沈二爷闻言一顿,坐在榻上,看着小妻子小心翼翼的目光,好不容易从角落里迈出步子的小猫儿,如今又要躲回去了?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小妻子的额头,无奈道:“小傻子,若非是你出现,我只会蹉跎一生,这一切都因你,这个世间,只有你愿意爱我,为夫做这些事,甘之如饴。”   “二爷……我怕自己拖累你,毕竟我是克父克母之人啊。”阮绾鼻尖酸涩,抱着男人的胳膊,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呢?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毛茸茸的小脑袋,长臂一伸,将人抱在怀里,起身朝着矮几走去,嗓音低沉道:“绾绾若是还如此生分客气,那今晚……为夫便要继续做一些利于关系亲近之事了,且如今应该叫夫君。”   果然是没有安全感的小家伙,他何尝不是?只是小姑娘为了他能豁出性命,他用一辈子宠着爱她,将她紧紧藏在心里,这是一场划算的“买卖”。   阮绾脸皮薄,一听男人这样的话,忍不住捏着小拳头锤了一下沈二爷的肩膀,嗔怒道:“二爷,君子!你是君子!应当如柳下惠一般清心寡欲,如今怎地如一头饿狼一般,整日想着……那样的事。”   沈二爷最喜欢逗着她脸皮红如晚霞,他抱着怀里人坐在罗汉床上,低低笑道:“嗯,为夫以前是君子,如今只想当吃了小兔子的饿狼,昨日好不容易吃饱,如今又饿了,绾绾,不如……”   他话音未落,阮绾便夹了一枚饺子塞进男人嘴中,笑嘻嘻道:“夫君,饿了就吃饭,多吃一些!”   “都听绾绾的,吃多了体力好,绾绾喜欢。”沈二爷吃下饺子,笑着亲了亲小妻子的鬓角,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沉声笑道。   阮绾这样的小白菜怎么说得过沈二爷这种狡黠的老狐狸,她只得止了心思,懒洋洋靠在男人怀里,指挥他给自己夹菜。   “二爷,我想吃奶黄包。”阮绾指了指一旁的奶黄包,此刻宛若被大人宠的没边的娇纵小孩,仗着有人宠爱,为所欲为。   沈二爷屈着手指敲了敲不听话的小妻子,故意冷冷道:“叫夫君。”   阮绾捂着脑袋,对上男人幽暗的目光,到底是以小脸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下巴,乖乖道:“夫君,nai黄包。”   沈二爷像喂食小猫儿一样,耐心掰着小块的nai黄包递到小妻子嘴边,昨夜闹得那么晚,她一定是饿狠了。   阮绾此刻也不矜持,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捧着鸡汤喝着,吃着极香,一碗热汤入肚,原本空荡荡的胃被填满,她发出一声细细的喟叹。   “夫君,我还要鸡汤。”阮绾如今已经在沈二爷怀里化成一滩水了,柔若无骨。   沈二爷存了逗弄小妻子的心思,慢悠悠盛了一碗鸡汤,原本应该递到嗷嗷等吃的小姑娘手上,他却故意就着她喝过的位置喝了一口。   阮绾见状,不可思议瞪大眸子,嚷嚷道:“二爷,你耍赖,不是说好要伺候我的嘛?”   “乖乖,叫衡郎,昨夜浴房内,绾绾可是一口一个衡郎,如今这般生分地叫二爷,为夫总觉得疏离。”沈二爷看着少女炸毛的模样,眉间凝着宠溺的笑意,果然,自家的小妻子是最好玩的。   阮绾看着老男人厚颜无/耻的模样,气得嗷呜一口咬在男人的下巴上,也不松口,口水糊了男人整个下巴。   她松开口,看着男人的下巴上浅浅的牙印子,得意洋洋笑道:“衡郎,喜不喜欢这个礼物?”   沈二爷凤目微眯,骨节分明的指尖摩挲着少女精致的小脸,温柔道:“喜欢,只要是绾绾给我的,我都喜欢。”   阮绾被老男人如城墙厚的脸皮磨得没了脾气,她是敌不过他的,想到此处,只能乖乖吃早膳,免得沈二爷又坑她。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吃的津津有味,她不论吃什么,都这么香甜。   他眼底露出无尽的宠溺爱意,一边温柔凝视着小妻子,一边给她剥鸡蛋。   “二爷,你别光顾着我,你也吃。”阮绾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盯着,无奈叹了一声,给男人盛了一碗鸡汤。   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故意将鸡蛋剥的极慢,沉声笑道:“为夫空不出手,不如绾绾喂我?”   男人薄唇微勾,眼中带着笃定的笑意,阮绾知道他是故意的,她硬着头皮咳了一声,继而便舀了一勺汤递到男人嘴边。   “衡郎,喝汤汤。”   沈二爷闻言一顿,面色微僵,对上少女眼底露出的狡黠笑意,他就着她的手喝了汤,继而伏在她耳边,嗓音低沉道:“汤的味道,不比绾绾滋味好。”   阮绾闻言,嗔怒地瞪了一眼男人,果然开了荤的男人,整日喜欢说着不着调的话,妥妥地老流/氓。   沈二爷见小妻子生气,低低笑了一声,将鸡蛋掰开,哄着人道:“是为夫错了,我们先把早膳吃了,等会儿给你上药。”   阮绾听话地咬了一小口鸡蛋,听着“上药”,她此刻动了动腿,果然酸涩无比,腰肢和那处还隐隐作痛。   “二爷,等会儿让青棠来就是了,你这几日因为我的事,好几日都没有看书温习了,这可不行,等会儿用了早膳,二爷去书房吧!”阮绾心里愧疚难安,她怎么觉得自己倒像是红颜祸水了,将沈二爷日日缠着,不让他离开。   沈二爷面色微沉,有些不悦,给阮绾夹了一筷子小菜,淡淡道:“绾绾那里,只能我碰,其他人都不行。”   阮绾闻言,听出男人言语中不快之意,她连忙转身,抱着男人的手,软软道:“二爷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二爷没时间温习,并非不想你给我上药。”   沈二爷眉眼微松,屈着手指敲了敲小妻子的眉心,温柔道:“我看的书已经够多了,以前不参加科举,是因没必要,如今娶了你,为夫好歹也要为你争一争。”   言罢,不待阮绾回答,他又指了指一旁的书桌,“你看那处,为夫将要看的书都搬来了,绾绾不在我身边,这书也看不下去。”   他这番话,并非作假,相比于看那些已经翻烂且早就熟记于心的书籍,他更愿意将时间花费在和阮绾耳鬓厮磨。   阮绾看着自己的小书桌旁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大桌子,正是男人书房里用的那张,她有些意外,连忙道:“二爷,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你睡着的时候,你一个人待在院里,平常也无趣,有为夫陪着你,你可愿意?”沈二爷其实心里还是担心的,毕竟这是他擅作主张。   阮绾心里惊诧万分,她没想到沈二爷会考虑到这个层面,原来被人牵挂和在意的感觉,竟这么好。   她呆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书桌,沉默着,并不说话,沈二爷唯恐她不开心,沉吟片刻,方道:“绾绾若是不愿意,那我……”   “不,我开心,我愿意,我就是……没想到二爷会对我这么好,夫君真好。”阮绾连忙摇头,一把抱住男人,将小脸埋在男人颈间,蹭着男人的颈间。   沈二爷笑着揉了揉小妻子的脑袋,嗓音低沉道:“可吃饱了?”   阮绾抬头,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像只小鹌鹑一样点了点道:“嗯?吃饱了,二爷不吃吗?”   他从方才到现在,好像一直在看着她吃,他怎么不吃呢?   “为夫昨日吃饱了,今日……且再说。”言罢,他一把将怀里人抱起来,走进内室。   阮绾趴在男人怀里,怔怔地看着他,不由自主道:“二爷体力真好,昨夜……”   她话还未说完,连忙捂住嘴巴,她怎么把想的说出来了?他体力好,最后累的不还是自己吗?   “嗯?绾绾说过,喜欢我力气大,昨夜可满意?”沈二爷忍不住薄唇微勾,看着怀里人通红的脸蛋,故意打趣道。   阮绾将脑袋搁在男人肩膀上,答非所问道:“二爷,不是要上药么,我们先上药吧,我那处有一瓶极好的筋骨膏。”   “绾绾,外敷无效,只能内服。”沈二爷将人抱在榻上,义正辞严说道。   阮绾有些不解,不就是揉腰揉腿吗,还要内服?她疑惑道:“腰酸背痛,内服有何效果?”   沈二爷看着天真的小兔子,沉声笑道:“效果极好,绾绾试试便知。”   言罢,沈二爷将幔帐放下来,隔绝了室内亮堂的光,只余满室幽然,此刻幔帐内传来少女大惊失色的声音,“沈彦恺,你住手!”   “绾绾听话,上了药才能好。”   “你这狡诈的老狐狸,你好好上药,不能乱动。”   “嗯。”   “你……住手啦!”   帐内声音越来越小,只隐约听得男人低沉的安抚声,还有少女细细软软的说话音,室外风起,吹的玉钩叮当作响,将细碎的声音掩盖其中。   幔帐微敞,露出少女纤细洁白的小手,带着指环,懒懒搭在榻沿上,不一会儿,又从幔帐中探出一只男人清瘦宽大的手掌,同少女的小手十指紧扣,一大一小的两枚指环,紧紧挨着。   窗旁的高几上搁着一个细颈花瓶,里头斜cha了一束栀子花,花瓣洁白,已经全然绽开,露出淡黄色的花蕊,裹着晨间晶莹的水珠。   一只蜜蜂飞来,嗡嗡嗡扑扇着翅膀,停留在花蕊之中,将裹着水珠的花蜜皆收入囊中,留下淡淡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阮绾上了药, 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已是接近午膳时分, 她懒懒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摸一旁的位置, 掌心一空, 沈二爷并不在。   “二爷,你在温书吗?”她朝着外室问了一句,并无人应答她, 想来沈二爷应是出门了。   这只老狐狸,如今吃了她就跑了,下次再也不上他的当了,阮绾哼唧了一声,费力睁开眼睛, 看了一眼周围,一旁的矮几上搁了一碗酪奶,以热水温着。   旁边还放了一张纸条,以话本压着,阮绾慢吞吞挪到榻旁, 展开纸条一看, 便见上头写着一行苍遒的字:绾绾,用膳前若是饿了, 先吃酪奶垫垫肚子, 为夫去趟顾府——衡郎。   阮绾见得“衡郎”二字,想起方才幔帐中发生的事, 小脸不由染了淡淡红晕,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酪奶,继而心满意足躺了回去。   不过重生短短几个月,总觉得像是过了一生那么久,她只觉得这段时间像是偷来的,提心吊胆却又贪婪地活着。   若是当做无事发生,这一生也许能和沈二爷携手到老,可心里的那股不安感告诉她,人太贪心是不行的。   人在做,天在看啊。   然而让她将这些都舍弃,她舍不得,若是以前,她还未爱上沈二爷,她可以……转身离开,可如今不同了。   罢了,罢了,左右还有时间,如今最为紧要的是弥补前世之过,至于其他,只能听天由命。   阮绾敛了思绪,趴在软枕上,懒洋洋朝着外头叫道,如今她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然而心里还记着昨日救的那个小倌,如今安置在前院。   “青棠,你在外面么?”青棠听得屋内传来动静,连忙应了一声。   她方才得了沈二爷的吩咐,只要自家姑娘一醒来,就要监督她用膳,昨日闹了一夜,自家姑娘的身子骨想必是承受不住的。   “姑娘,您醒了,二爷吩咐奴婢,让您醒了之后吃些东西,您如今身子可还舒爽?”青棠提着食盒走进内室,按着沈二爷的吩咐,将膳食摆在矮几上。   阮绾看着青棠轻车熟路的模样,有些惊诧道:“怎么摆在这儿了,我去外面吃便是。”   “二爷说您身子要紧,躺在榻上吃舒服一些,他还让奴婢给您备了您最喜欢的樱桃酥酪,说吃了午膳,您能吃一碗冰镇的樱桃酥酪。”青棠一边摆着膳食,一边笑着说道。   说实话,她方才看着沈二爷宛若一副长辈吩咐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宰相府陈嬷嬷的形象,如今的沈二爷,不仅是自家姑娘的夫君,更是一个会管人的长辈了。   阮绾闻言,面上不由自主扬了笑意,她捧着酪奶,笑道:“二爷可说什么时候回来?”   “奴婢不知,他只让奴婢好好守着您,不让您乱跑,说您上了药便要好好调养身子,等他回来。”青棠将矮几放在榻旁,给自家姑娘盛了一碗排骨汤,笑着说道。   阮绾将酪奶放在桌上,接过青棠手里的汤喝了一口,突然想起了还关在柴房里头的青眉,便问道:“青眉怎么样了?她可闹腾?”   “昨日关进去时,她嚷嚷着要见您,她说她是被段公子威胁逼迫,才听命于他,让您饶了她。”青棠叹了一声,她压根没想到青眉会存了那般腌臜的心思。   若不是自家姑娘聪敏,怕是今日传的沸沸扬扬的段家公子和男人睡在一处的传言,里头的主人公会变成自家姑娘了。   阮绾闻言冷哼一声,夹了一块酥肉,慢吞吞吃着,淡淡道:“她倒是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不过蠢就蠢在,她以为我真会信她无辜么?”   虽然那日的事情她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但该知道的一样不少,如今青眉是废了,她得好好想一想,如何惩罚她。   青棠自然不同情青眉,她只觉得她恶毒,不由冷声道:“她昨夜闹到三更天,最后应是饿着了,便没了声音,今早奴婢去看了一眼,给了她一碗水,她让奴婢在您面前给她说一说好话。”   “她是段秉言教出来的人,脸皮厚实,如今还存着心思让你给她说好话,想必是还没饿狠,这几日除了水,其他食物一概不给,看看她这把硬骨头能撑到何时。”阮绾前世见惯了不入流的手段,最可怕的不是直接让一个人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   青棠闻言点了点头,只要是自家姑娘想做的事她一概都支持。   “对了,这几日你找个时间,去城东的宽巷找一个叫做易永福的男人,请他帮忙查一查地下钱庄和沈府大房之间的交易,若他问了,就说是仇人便是。”   解决了段秉言那处的事,如今要开始应付沈府大房了,毕竟端午节快到了,她和林氏说好了的,自然是要给她们备一份贺礼。   “奴婢省得,不过那个男人会同意么,毕竟是调查地下钱庄,那可是极危险之事呢。”青棠有些疑惑问道,心里更是惊诧,为何自家姑娘提到这些事宛若家常便饭。   阮绾并不言语,只小口喝着汤,将整碗排骨汤喝完,满足地叹了一声,方才笑道:“若是空手去,人家自然不会同意,你从私库里取那坛人参酒出来,灌一小壶送去,那个男人好酒,且口味极是刁钻,不过好在,这参酒可是上好的酒,不愁他不喜欢。”   “姑娘,那坛参酒本就没多少,还是老夫人留给您当嫁妆的,给那样的人喝岂不是浪费了?”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大方的模样,很是肉痛,那坛参酒可是好东西,千金都买不来,   阮绾闻言微微一笑,拍了拍青棠的手背,“参酒若是放着吃灰,也没太大用处,而且也不只是给那个人喝,主要还是当做鱼饵吊一吊那个人,若是他能将大房同地下钱庄交易的证据找出来,参酒的价值就显现了。”   她虽然知道沈府大房做什么勾当,但只是臆想断案是不能的,自然还是需要证据,才能将沈府大房一击毙命。   青棠还是不太愿意自家姑娘和外头乱七八糟的人打交道,她低声道:“姑娘为何不找二爷?二爷那个姓顾的朋友神通广大,指不定比那个男人还厉害呢。”   阮绾闻言一愣,想起男人眉眼间的倦色,叹了口气道:“二爷忙着明年春科,我不能总麻烦他,即便我和他是夫妻,但若他一味因我的事奔波,欠下人情,以后成了大官,定要还回去,我不想让他因这些琐碎之事烦恼犯难。”   而且这些事本就是后宅争斗之事,用不着麻烦他,而且他插手反而不好,她可是存了分家的心思去的,沈二爷本就是沈家人,夹在中间反而不好。   “是奴婢思虑不周,除了这件事,姑娘可还有别的吩咐?”青棠闻言,知道自家姑娘心里已有分寸,她说再多也无用。   阮绾眉头紧蹙,屈着手指敲着桌面,继而像是想到什么,笑眼弯弯道:“明日要去静南王府拜访,你备几份礼物,将我收藏的那几个药膳方子找出来,然后还有那副《望山春晓图》整理一下,明日带去王府。”   “姑娘是打算将药膳方子送给王妃娘娘么?那副画又是送给谁?”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继而道:“王妃娘娘想必用得到方子,至于那副画是送给静南王府世子爷的,以后二爷就是他的老师,送些礼物打好关系,到时候二爷在王府教书也能轻松一些。”   “姑娘,陈嬷嬷若是看到您这般知书达理,心里一定是百般欣慰呢,奴婢没想到您将这些事记得如此清楚。”青棠看着自家姑娘一副正经当家夫人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打趣道。   此时的阮绾,虽然依旧是眉眼透着稚气的少女,然而操持后宅之事时,无形之中散发出一股当家夫人的威势,瞧着甚是有模有样。   阮绾闻言,小脸微红,她也只是下意识就将前世记得的事情说出来了,还好沈二爷不在,若让他听了去,自己如何解释?   “不过是以前听陈嬷嬷提过这些,觉得有趣便记下来了,这些事你知我知,切不可让二爷知道,可明白?”   青棠点了点头,虽然不知自家姑娘为何这么说,但自家姑娘一定有她的道理,她只管照办就是。   只是,青棠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开口道:“姑娘,奴婢斗胆说一句话,您和二爷是夫妻,有些事情,还是敞开了说,不然奴婢总担心您和二爷之间有了间隙。”   阮绾闻言一怔,看着青棠担忧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她自然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然而……   她拍了拍脑袋,将心事抛在脑后,淡淡笑道:“青棠,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夫妻之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二爷不必知道这些事情,只管好好读书考官便是。”   “姑娘,您从小就是一个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二爷这样的好男人,奴婢希望您别再一个人硬抗了,二爷就算是知道,也一定会和您共同面对的。”青棠依旧不死心,她知道自家姑娘有多么不容易,虽然是名门千金,但从小就吃惯了苦头。   “青棠,说实话,能不能和沈二爷走到最后,还是未知。”阮绾何尝不想?但前世之事像是一颗毒种子,它发芽,成长,深深扎根于她的心,这会成为她和沈二爷之间的隔阂。   青棠并不知道自家姑娘语中何意,她长叹一声,最后还是笑道:“姑娘,您别想太多了,如今先好好调理身子,以前陈嬷嬷总说,活在当下,就过好当下,姑娘不必忧心以后。”   阮绾看着青棠眼底的心疼之意,笑着点了点头,青棠这个傻姑娘,总怕自己吃亏,若是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她要抱着自己哭了。   “我知道了,您别担心,先下去吧,我一个人看看书。”   言罢,她摆了摆手,取过一旁的话本,懒懒躺在榻上,思绪万千,不知为何,她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青棠欲言又止,正要开口说话,余光瞥到门口有道身影,她一顿,便看到沈二爷沉着脸色,正要行礼,便被沈二爷挥手制止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自家姑娘,只能离开,方才的话沈二爷应该是听了不少,自家姑娘自求多福吧。   阮绾此时并不知道沈二爷进来了,她背对着门口,手里还拿着话本,双眼虽然是看着话本,但心事重重。   她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只觉得眼睛疼,她喃喃道:“二爷若是知道那件事,会不会真不要我了?”   “何事?”   “自然是不好的事,我……”阮绾下意识接过话头,然而说到一半便反应过来了,她连忙止了声音,一转身便对上男人幽深的目光。   她连忙起身,转移话题道:“二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顾府了么?”   沈二爷深深看着少女,此次没有如往常一样坐在她身侧,而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淡淡道:“嗯,结束得早。”   阮绾有些不自在,看着男人淡漠的目光,心里有些难受,她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二爷要晚上才回来,对了,明日去静南王府,我备了礼物,二爷可要看看?”   “不用,绾绾想对我说的,只是这些么?”沈二爷目光如炬,一定看着阮绾,若不是方才,他并不知阮绾心里会想那么多事。   而且,那个不能告知的秘密,又是什么?   阮绾此刻心里后悔极了,她若是知道沈二爷会那么早回来,一定不会和青棠谈论,如今沈二爷一定以为,自己不愿意相信他。   她咬了咬唇,看着男人若即若离的模样,心里空落落的,她起身下榻,打算朝着沈二爷走去,然而躺的太久,加上腿软无力,一下子就朝着地上摔去。   沈二爷见状,迈着大步,长臂一伸,将少女捞在怀里,沉声斥责道:“为何不好好躺着?”   阮绾紧紧抱着男人的脖子,小脸也紧紧挨着男人的脸,她心里安了几分,软绵绵道:“我害怕二爷生气,方才不能说的事,便是后宅那些腌臜事,我怕二爷为此分心,我不愿意,而且……而且我想为二爷做很多事,想看着二爷得偿所愿,成为万人之上的存在。”   小姑娘小嘴叭叭的好似连珠炮弹,委屈地不得了,沈二爷不过是想逗一逗她罢了,心里虽然有一丝丝介意,但他知道她一定是为了他。   “既然是夫妻,理应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绾绾这般生分,莫不是将为夫当做外人?还是说,绾绾想离开为夫?”   “才没有,怎么会离开呢,我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只是担心二爷有一天不要我,那对我来说,才是最吓人的。”阮绾笑着,装作无意将心底最恐惧之事说出来。   其实,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将前世所有事托盘而出,可看着沈二爷温柔的目光,她退缩了,她贪恋这样的温柔和爱。   “下次,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我是绾绾丈夫,并不是外人,可知?”沈二爷言罢,警告一般伸出大掌拍了一下小妻子的pigu。   阮绾感受着男人宽大温热的手掌,面上一热,讨好般凑到男人唇边啄了啄,笑意盈盈道:“好,谨遵夫君之命。”   “今日吃得饱么,那处还痛不痛?”沈二爷将人抱在榻上,例行公事一般问着,小姑娘年纪还小,他总不自主以长辈自居。   绾绾懒懒靠在男人身上,心里松了一口气,顺着话头道:“吃了二爷准备的酪奶,还用了午膳,不过没有二爷陪着,总觉得缺了什么。”   小妻子嘴甜,哄得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他将人放在榻上,脱了鞋袜,换了一身衣袍,洗净手,躺在少女身侧,替她揉着腰。   “今日去顾府是为了联系拍卖场老板之事,已经定了见面的时间,等去了静南王府,我们便去一趟拍卖场,如何?”   “嗯,二爷看着办。”阮绾在男人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而将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像只小鹌鹑一般,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还没躺一会儿,便觉得男人怀里有个东西,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疑惑道:“二爷,你怀里藏了什么呢?硌得我难受。”   沈二爷看着少女犹如乳鸟投林一般依赖着他,心里软成一滩水,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温和道:“你掏出看看。”   阮绾从男人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有些疑惑,她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一支桃木珠钗,通体深褐,钗头坠着一颗珍珠,瞧着甚是好看。   她对上男人宠溺的目光,欣喜笑道:“二爷送给我的?”   “嗯,可喜欢?”沈二爷看着小姑娘笑颜如花,心里也开心,今日他去顾府,不仅是为了议事,也是为了制作这支钗子。   阮绾连忙点头,她当然喜欢,她爱不释手把玩着手中珠钗,便看到钗身刻着“小饭碗”三个字。   “二爷,为何是小饭碗?”   “因为可爱,绾绾又爱吃,所以就叫小饭碗。”沈二爷当然不会说他偷偷藏着小妻子的手帕,而且还用那手帕做了很多次不可言喻之事。   阮绾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有些无奈,这个名号,已经是小时候的事了,她嘟着嘴看着男人,哼唧道:“那我也要给二爷起个外号。”   “嗯,小饭碗叫为夫衡郎便好。”沈二爷故意逗她,凤目含着肆意的笑。   “二爷你耍赖,我一定得起一个只有我能叫的外号,比如:老狐狸?或者是老/流氓!”   言罢,阮绾不由笑出声来,得意洋洋看着沈二爷,颇有些狐假虎威之意。   “嗯,既然是老/流/氓,那为夫须得不愧对这个名头。”沈二爷言罢,指尖扣着少女的下巴,便吻了下去。   阮绾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吻砸得晕乎乎的,小手紧紧抓着男人衣襟,小脸憋的通红,她依旧不会换气。   “娇宝,呼吸。”沈二爷依依不舍松开口,怜爱地亲了亲小妻子微微颤动的睫毛,将圆滚滚的泪珠shun进口中。   阮绾微微chuan了口气,撒娇道:“二爷,你这是……这是突袭,二爷要补偿我。我想吃糖葫芦,给我买。”   “好。过几日带绾绾去游湖,好不好?”   “好呀!不过为何二爷想起游湖?”   “嗯,为夫记得,你曾同别的男人泛舟,所以……”   “哎呀,说好了不许再提的,我应你就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最后二爷会知道前世之事,所以……能甜则甜吧~   沈二爷:你又要搞事情? 第65章   清晨, 一辆马车自沈府出发,往静南王府而去,今日是静南王府为端午节设的私宴, 阮绾等这一日,等了许久。   她靠在车厢上,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 行人熙熙攘攘,来来往往,街边商店林立, 商贩吆喝,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前世这个时候,她和沈二爷是仇人,别说一同出席私宴了,便是一同出门也不曾有过, 她看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眸中含着笑意。   正当她出神,一旁的沈听禾开口打断了她,“嫂嫂,我还是第一次去王府, 需要注意什么么?”   阮绾闻言一顿, 敛了思绪,看着沈听禾手足无措的模样, 忍不住笑了一下, 安抚道:“别担心,只管吃吃喝喝, 王妃为人极好,喜欢小辈, 嘴巴甜一些就是,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不要被别人骗走,今日参加宴会的人极多,鱼龙混杂,除了我和你哥哥,还有郡主,其他人不可相信,明白么?”   前世她参加过静南王府的宴会,比今生晚了一些,这次没带沈府那两个惹事精去,她不必过于提心吊胆。   但是,如今她身边跟了沈听禾,假如阮盈依旧如同前世一般存了陷害她的心思,沈听禾一定是她的下手目标,所以,还是要小心谨慎。   “嫂嫂放心,我一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沈听禾听得自家嫂嫂这么说,心里安了几分,然而想起上次马场之事,她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有些高门小姐,看似温和,实则是会咬人的毒蛇。   “对了,这把匕首,你拿着,若真发生了什么事,不必手软,保护好自己最重要,其他的交给我来处理。”阮绾拍了拍沈听禾的手背,从袖袋中掏出上次沈二爷给她的匕首。   沈听禾愣了一下,直到手中传来沉甸甸的触感,方才出声道:“嫂嫂,这真的好么?我怕……到时候伤了人,给你和哥哥带去麻烦怎么办?”   “傻孩子,若这次顺利,以后你哥哥就是静南王府世子爷的老师,就算是你伤了人,首先也是为了自保,其次,静南王府为了卖你哥哥的好,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你不必如此胆战心惊,只需知道,不要委屈自己。”阮绾看着小姑娘眼底的惊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假如今日真的有人敢在静南王府生事,那就是自寻死路,她倒想看看阮盈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若如同前世一样,又是辱人清白这种老掉牙的手段,那她一定让她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何种滋味。   阮绾正和沈听禾说着话,此时有人敲了敲车窗,不待阮绾反应,眼前突然横现一只手,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手的主人正是沈二爷,男人沉声道:“绾绾,还有一刻钟路程,你们先吃着零嘴。”   阮绾愣了一下,接过食盒,掀开车帘,不偏不倚对上沈二爷温柔的目光,她笑道:“二爷怎么知道我想吃零嘴了?”   “心有灵犀。”沈二爷伸手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少女樱唇红嘟嘟的,极是可爱,若听禾不在,他还想亲一亲她。   阮绾有些害羞,伸手握住男人的手掌,低声道:“二爷,听禾还在呢。”   此时沈听禾看着兄嫂恩爱的场景,连忙捂着脸,笑道:“我没看到,哥哥嫂嫂想做什么,尽管做。”   沈听禾话音一落,惹得阮绾小脸更红了几分,沈二爷则是飞快在她嘴边啄了一下,不等阮绾反应,便策马去了前头。   阮绾呆呆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男人还真是,让人喜欢得紧。   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害羞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嫂嫂,也就只有你才能让哥哥像个正常人一样,会笑,也会发脾气。以前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样子,果然书里说的没错,爱情的力量是很强大的!”   阮绾看着沈听禾满脸感慨,无奈笑道:“也许二爷其实是这样的人,可能以前都藏着掖着呢!”   “嗯……好像是这样,其实哥哥以前也会哄着我睡觉,还会给我买糖葫芦,只不过自从母亲失踪,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沈听禾叹了一声,眼底露出几分唏嘘之意。   阮绾闻言,连忙问道:“可知为何失踪?”   “不知,当时哥哥和我年纪小,父亲入狱,最后是大伯处理,只知母亲的确是失踪了,哥哥也曾经调查过,但没有任何收获,父亲不让哥哥插手,久而久之,家里人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了。”沈听禾苦笑一声。   阮绾极为惊诧,细细回想前世,的确没有二爷母亲的消息,加上她压根不在意二房的事,因此就算有,她也是不知道的。   “妹妹,别想了,这件事我记着了,到时候让郡主帮我查一查,吃点心吧。”阮绾看着沈听禾失落的神情,打开食盒拿出点心递给她。   沈听禾也知多想无用,便将此事抛在脑后,接过点心吃起来,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着点心,便到了静南王府。   “夫人,四姑娘,静南王府到了。”   阮绾掀开帘子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恢弘大气的府门,金丝楠木牌匾上提着“静南王府”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丹楹刻桷,碧瓦朱甍,门口蹲着两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甚是夺人眼球。   此时门口宾客盈门,络绎不绝,有人正站在门口迎接客人,阮绾放下帘子,捏了捏沈听禾的手,笑道:“别紧张,跟着我走。”   言罢,外头响起沈二爷低沉的声音道:“绾绾,下来罢。”   阮绾笑着应了一声,掀开车帘,便看到沈二爷已经站在马车旁,她伸出手搭在男人手背上,软软笑道:“谢谢二爷。”   沈二爷握着小妻子的手,轻巧就将人抱了下来,阮绾连忙抱着男人的手臂,嗔怒地瞪了男人一眼。   此时两人举动亲昵,惹得一旁众人纷纷侧目,有些许人认出眼前这对夫妇是当日勇闯马场的沈氏夫妇,便低头议论着。   阮绾略略扫了一圈众人,收回目光,扶着男人的手站稳后,低声道:“二爷,这里人多呢。”   沈二爷眉眼凝着几分笑意,人多正好,他就是想借此告诉所有人,阮绾是他妻子,省的有心怀不轨的男人靠近。   他垂首凑到少女耳边,嗓音低沉温柔道:“绾绾,这个世间的坏男人很多,最容易哄骗你这种小姑娘,为夫这是未雨绸缪。”   言罢,沈二爷直起身子,又恢复了稳重儒雅的君子模样,扶着沈听禾下了马车,沈听禾看着自家哥哥装模作样,忍不住道:“哥哥,大庭广众之下,你就不怕人家说闲话啊。”   “不怕,年纪大,脸皮厚。”沈二爷慢条斯理敲了敲自家妹妹的脑袋,抬步走到阮绾身侧,自然而然牵着小妻子的手,朝着静南王府走去。   阮绾怔怔看着沈二爷,和沈听禾对视一眼,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反握男人的手,笑眼弯弯道:“二爷这么说,我还挺开心的呢,你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偷看我私藏的话本了?不然这么像是变了一个人呀?”   “之前有个小女子因为他人诋毁她的夫君,因此当众教训那些辱骂她夫君的人。为夫自然是跟着她学的。”沈二爷温柔凝视着少女,她不知她的出现,让他学会去爱人,爱这个曾经于他而言灰暗的世界。   阮绾闻言一愣,她没想到去沈二爷竟然会知道此事,有些惊诧道:“二爷所指之人,不会是我吧?”   “那日马场之事,虽然并未闹大,但事后很多人传颂绾绾护夫的举动,为夫自然知道,甚是感动。”沈二爷看着少女呆呆的模样,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阮绾有些害羞,正要开口,此时身后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道:“还真是晦气,如今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凑热闹了,这王府又不是菜市场,有些人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那人话音一落,周围突然一静,阮绾闻声并不理会,而是笑着让沈听禾跟紧,她不用猜都知道这句话十有八九是针对沈府来的,但她懒得搭理,浪费时间。   周围众人心知肚明,但没人点明,毕竟沈府的门槛太低,来参加静南王府的宴会,众人都知是因为阮绾这个宰相府千金的面子。   然而人家都不搭话,他们自然不会多管闲事,门口不少人止了脚步,皆是看好戏的姿态。   那人见阮绾压根没反应,以为她怕丢脸,便冷笑一声道:“怎么?脸皮厚到如此地步了?阮二小姐……哦,不对,如今是从六品监丞沈大人的侄媳妇了,不知如今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人家都找上门来了,阮绾自然不能任由别人打她脸,她微微侧身,看了半日,终于看到说话的人,来人是从二品太子少傅李少傅的孙女——李慧秀。   假如她没记错,这个李慧秀是阮盈的闺中好友,她装作无意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果然看到宰相府的马车,她这个好妹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看她丢脸。   让她想想,前世这位太子少傅的孙女的下场如何,嗯,貌似是借着人偶,给皇子下咒,最后勾引皇子不成,最后被打了一顿便逐出宫去,惊惧交加,不过二十岁就病逝了。   而且,这李府的李老太爷虽然是当过当今陛下的老师,的确是个忠臣,但可惜的是,他的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在朝堂拉帮结派,已经引起陛下猜忌了。   她记得前世端午节前后,李府就会被陛下责罚,李老太爷被气得病倒,从此一蹶不振,没熬过今年春节。   李府就此落败,没人愿意搭理他们,这也是为何李慧秀会费尽心思又是养小人下蛊勾引皇子了。   她微微一笑,装作疑惑道:“是谁说话?这大早上的是没刷牙了,还是吃了什么脏东西,熏到我了。”   李慧秀没想到阮绾会当着众人骂她,当即就气红了脸,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无官职的病秧子的家眷,还真当自己还是以前的宰相府千金?   “没刷牙的人是你吧,还是说你嫁给那种入流的人,连规矩礼仪都忘了,如今我身份地位高于你,按照规矩,你该行礼。”李慧秀走到阮绾跟前,趾高气扬看着眼前少女,冷冷说道。   阮绾闻言,犹如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李慧秀,她很怀疑,这真是太子少傅教出来的?   “按照规矩,你如今身份地位低于王府,要不你搁这行个跪拜礼,等你跪完了,我给你行礼,如何?”   “你这是强词夺理,你给我行礼是理所应当之事,何必将王府拉下水?”李慧秀有些意外,以前阮绾只要言语稍微刺/激一下,就会不顾一切发脾气,如今怎么变得伶牙俐齿了。   “这里是静南王府,又不是你家后花园,在这里喧宾夺主,就是少傅府的教给你的规矩?还是说,贵府长辈因给陛下当过老师,如今仗着陛下恩宠,不将王府放在眼里?”阮绾哪里不知道李慧秀的心思,想必阮盈还不知道她变了性子吧,所以还以为她依旧是那个娇蛮任性的傻子。   阮绾话音一落,周围众人纷纷变了脸色,毕竟他们都对阮绾的性子有所耳闻,娇蛮任性,不知礼数,名声不太好。   然而如今一看,瞧着也不像是不知礼数的人,反观之李少傅教出来的千金,倒是真的不懂礼数。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李家世代都对陛下忠心耿耿,你别张口污蔑忠臣门第!”李慧秀听着周围人议论,面色微变,连忙反驳道。   阮绾冷冷一笑,又道:“紧张什么,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你不会是心虚了吧?以前听阮盈妹妹闻李姑娘性子不太好,我还不信,如今一看,果真如此,看来我妹妹看人还挺准的。”   既然她那个好妹妹想让她出丑,那也别想独善其身,闺中好友如何,挑拨离间这种事,屡试不爽。   李慧秀闻言一顿,不可置信问道:“你什么意思?阮盈不可能这么说我,你不会以为能离间我们吧?”   “自然不会,你和我妹妹情比金坚,若是因为我的寥寥几句就离心,那也未免太可笑了,这不过是她无心之言而已,她还说你最容易哄骗,人傻钱多,没什么心眼,我觉得肯定是假话。”阮绾笑眯眯说着,一刀一刀都专门往李慧秀的心上扎去。   一旁的沈二爷看着自家小妻子炸毛的模样,原本淡漠的眉眼忍不住染了几分笑意,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她如此伶牙俐齿骂人。   周围人本来正在看热闹,突然就被阮绾身边的男人的笑晃了眼,众人此时才注意到阮绾身边的病秧子夫君是何模样。   他们之前从未细看,只听说是出门都要别人抬着的病弱文人,如今一看,却是身形高大挺拔的儒雅君子啊。   而且这位沈二爷貌似同阮绾极为恩爱,眼中只看着阮绾,压根容不下旁人,方才还抱着阮绾下了马车,有些许人倒是生了几分艳羡之意。   阮绾察觉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她微微一愣,抬头一看,便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她脸上一热,低声道:“二爷,你怎么啦?一直盯着我。”   “第一次看绾绾骂人,觉得稀奇。”沈二爷捏着小妻子软绵绵的手,沉声打趣道。   阮绾听得男人的理由,忍不住笑弯了眼,她朝着自家夫君眨了眨眸子,“是不是很像母老虎?”   “嗯,有点。”沈二爷故意打趣,不过说母老虎,其实更像一只护食的小母猫,凶巴巴的,不仅会凶人,还会咬人。   两夫妇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压根没将一旁的李慧秀放在眼里,气得李慧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是离开,那就是她向阮绾低头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帕子,气道:“阮绾,这不是你家后花园,在这里卖弄什么呢?”   “怎么,我和我夫君恩爱,还要经过你同意,你年纪大没人要,怪我恩爱扎了的肺管子?”阮绾又扔出一把“刀子”,这不怪她啊,谁让李慧秀不长眼碰上来找骂?   阮绾话音一落,惹得周围人哄然发笑,这位宰相府千金还真是骂人不饶人啊。   “你……你得意什么,就你那病秧子夫君,活不活得过今年还说不准呢!”李慧秀话音一落,人群中有人心里一紧,她们是见过阮绾如何对付骂她夫君的人的。   听说那日吕思彤被阮绾吓了一通以后,回去就发烧生病了,躺了许久才下榻,而且诡异的是,吕府并未去找阮绾的麻烦。   不待众人多想,便看到阮绾朝着李慧秀笑道:“李慧秀,你过来。”   众人不明所以,李慧秀更是如此,那日马场的传闻她不是没听说过,但那是吕思彤没胆,她才不会像吕思彤那样没用。   “怎么,你还想打我?”   “嗯,没错。”言罢,阮绾两步做三步,朝着李慧秀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声音清脆,将众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慧秀愣在原地,她捂着自己的脸,无比震惊看着阮绾,气得身子颤抖,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阮绾笑意盈盈看着李慧秀,装作惊诧道:“哎呀,不好意思,我这手不小心打到你了,你没事吧?”   “阮绾,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拿沈府对抗李府?”李慧秀气得咬牙切齿,低声说道。   阮绾敛了笑意,慢条斯理道:“你配么?”   不待李慧秀反应,阮绾走到李慧秀身侧,低声道:“你父亲做的那些勾当,陛下都知道,如今你有闲心听阮盈的话来侮辱我,不如想想如何让李府熬过这个春节吧。”   阮绾话音一落,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道:“谁在此处喧哗?”   作者有话要说:   李炮灰:?你礼貌吗?   绾绾:礼貌能吃吗?   沈二爷:从容吃着软饭,心里愉悦。 第66章   众人闻声看去, 便看到有个衣着华丽的少年众星捧月走来,正是静南王的嫡长子——静南王府十世子赵景淳。   方才他听说府门有人起了争执,唯恐闹得难看, 便带人来查看,一到门口便看到有两个女子对峙着, 他将两人的话听了七七八八, 只觉得头大。   他认出面对着他的少女是李太傅府的嫡孙女,然而背对着他的少女,他倒是不太清楚, 赵景淳敛了敛目,朝着两人走去。   此时阮绾闻声,微微侧身,便看到一个少年走来,她愣了一下, 这个少年怎么这么眼熟?总觉得在何处见过一般。   “奇怪,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阮绾嘟囔了一声,恰好落在沈二爷耳中,他看着来人,凤目微眯, 含着几分冷意。   岂止见过, 他的小妻子还和这个世子爷喝过酒呢,虽然年纪小, 但不得不说, 皇家养出来的孩子,一看就贵气逼人, 到哪里都是焦点。   阮绾还未来得及细想,那个少年就已经走到距离她一尺远的地方, 出声询问道:“不知此处发生了何事,为何众人都聚在这里?”   李慧秀看着比自己小了一岁的世子爷,虽然她这是第一次见她,但心里想起家里人的说的话,当即就红了脸。   她正要开口解释,脑海中浮现出方才阮绾对她说的那番话,说实话,她并不相信,然而,那番话就像一个石头砸在她心上。   阮绾冷冷扫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李慧秀,继而笑道:“回世子爷,方才李姑娘特地过来问候民妇,言语有些不当,民妇便纠正了她几句。”   众人闻言,看着阮绾面上得体的笑意,心里一凉,这哪里是纠正,她不是扇了李家姑娘一巴掌吗?   赵景淳看向阮绾,只觉得眼熟,微微一愣,眼前这个少女,好似在何处见过,他正疑惑,便察觉一旁传来一道目光。   他微微侧目,便对上沈二爷冷漠阴沉的面色,这个人他倒是认识,是父亲给他请的老师,听闻迎娶了宰相府千金,如今一看,他身边的人就是宰相府的千金阮二小姐。   不待赵景淳细想,便听得李慧秀委屈道:“臣女见过世子爷,臣女是阮三小姐的朋友,方才碰到沈少夫人,便去问了一声好,没想到就惹了她生气,扇了臣女一巴掌,她也许是不太喜欢臣女。”   她被阮绾扇了一巴掌,不可能轻易放过她,不然李府的脸面往哪里搁?况且,方才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谁知道是真是假?   阮绾见李慧秀恶人先告状,冷笑了一声,将方才事情平铺直叙说了一遍,继而又道:“世子殿下,民妇同这位李小姐并不认识,准确来说,是压根没接触过,她来辱骂民妇,还诅咒民妇丈夫,当众打了我沈府的脸,那一巴掌是还给她的。”   “你……世子殿下,臣女说不过她,但臣女的确是没有辱骂她,世子殿下尽管问其他人。”李慧秀知道如今世子出面,她不能按着平日的经验处理此事。   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就压根不怕吃亏,而且,围观众人不可能为了一个籍籍无名的沈府出面而得罪李府。   世子赵景淳看了一眼李慧秀,继而又望向围观众人,他朗声道:“不知可有人看到,李家姑娘和沈少夫人之间的争执是因为什么。”   他话音一落,方才围观的人低下了头,如今这个世道明哲保身是王道,逞强出头,不仅得罪李府,从沈府捞不到任何好处,他们又不是傻子。   李慧秀看着众人闭口不言的模样,眼底露出几分笃定的笑意,这就是从二品和从六品的差距,是沈府只能一辈子羡慕仰望的高度。   “阮二小姐,大家可不会说谎,你可别敢做不敢认啊。”   阮绾并不着急,只淡淡看了一眼人群,她并不意外这些人的嘴脸,前世有多看不起沈府,等沈二爷成了宰相,他们又会趋之若鹜地巴结上来。   而且,她也没资格斥责他们,她自己,就是这种人啊,阮绾微微垂首,眼底露出几分深意。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垂下去的脑袋,心里微微一空,她这是失望了么?他如今无官职傍身,只能任由那些人欺负她,辱骂她,甚至嘲讽她,而他竟不知做什么。   不等沈二爷开口,此时阮绾抬头看向李慧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认?我的确甩了你一巴掌,但我觉得我没做错,你不会说话,在家没人教你,我教教你,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阮绾话音一落,又惹得李慧秀气得咬牙切齿,她没想到阮绾如此厚颜无/耻,冷笑道:“你还真是痴人说梦呢,没人替你说话,所以你耍无赖么?”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赵景淳便开口道:“等一等,待我问问我朋友,方才他一直都在门口,想必看得清楚。”   言罢,他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人群中有个白衣少年走来,朝着他点了点头,阴沉着脸色道:“赵水京,你还真是磨磨唧唧的,要不是你给我帖子,我何至于在这里看这种无聊的戏码?”   赵景淳走过去碰了碰青年肩膀,笑道:“等会儿给你赔礼,你说说,方才此处发生了何事,可看清楚了?”   “方才这位李小姐骂了沈少夫人,并且咄咄逼人,诅咒沈家二爷命短,沈少夫人护夫心切,不小心碰到了李小姐的脸,仅此而已。”白衣少年大大咧咧说道,话音一落,一旁的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阮绾也是惊奇,她没想到这个白衣少年会向着她说话,毕竟她真不是不小心,她就是故意的啊。   等等,这个白衣少年方才叫静南王世子什么?赵水京,这……名字还挺耳熟,到底是在何处听过?   阮绾正冥思苦想,就听到李慧秀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你血口喷人,你别是和阮绾有什么私情就向着她说话吧,这里有人可以为我证明,是阮绾先惹我的。”   “李小姐,慎言!阮绾是沈某妻子,同其他人无任何干系,你若是执意污蔑她,按照律法,沈某不介意将你送官。”沈二爷这下真坐不住了,方才阮绾不让他插手,如今既然世子都出面,那他插手也合情合理。   “啧啧啧,看来李老头养的孙女是废了,我回头一定要和父皇说一说,有人当众侮辱我,毁我名声。”白衣少年冷冷看着李慧秀,眼底尽是戏谑之意。   李慧秀听得“父皇”二字,愣了一下,不待她深想,此时王府里出来一个内侍,朝着白衣少年行了一礼,火急火燎道:“四殿下,您怎么跑这里来了,王妃娘娘等着您呢。”   内侍话音一落,周围人一片哗然,李慧秀面如白纸,这位四殿下身体不好,出生不到一岁便被送去滨州,一直在滨州养病,众人压根没见过他,谁曾想,如今神不知鬼觉的回来了。   阮绾看着那个少年郎,也有些意外,毕竟前世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四殿下,当时皇子谋逆案,也从未听说过这个人啊。   “陈公公,你来的正好,有人说这位夫人和我有私情,毁了本殿下的名声,你说说,该怎么办?”四皇子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阮绾,继而指着李慧秀说道。   陈公公顺着四殿下所指之人看去,发现是李太傅的嫡孙女,他面色微变,想起陛下的吩咐,笑眯眯道:“殿下奴才怎么做?”   “让她去跪着,没一个时辰别起来,若是李府有人追究此事,那就让李家直接去皇宫找我就是。”白衣少年毫不在意挥了挥手,像是打发一个乞丐一样,看也不看李慧秀一眼。   李慧秀整个人愣在原地,准确的说,是压根没反应过来,她怎么知道,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会是当今陛下的四儿子?   陈公公看了一眼自家主子,无奈叹了口气,继而看向呆若木鸡的李慧秀,摇了摇头,只能说李家小姐恰好是撞在四殿下的气头上了。   他走到李慧秀身侧,指了指一旁阴凉处,低声道:“李小姐,请吧。”   李慧秀不可置信看着陈公公,心里极为不平,让她跪着,这岂不是当众落她脸面?她语无伦次道:“这……四殿下,您这是……”   陈公公飞快打断李慧秀的话,冷冷道:“李小姐,如今殿下好说话,只让你跪着,若是今日要了你的命,李太傅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啊。”   这已经是警告了,陈公公说的也是实话,他是亲眼见过这位四殿下杀人的,像是一只冷血动物,杀人不眨眼,恐怖至极。   而且,可怕之处再于,陛下因亏欠这位殿下,对于他做的一些事从来就是睁只眼闭只眼,若真惹得这位小祖宗动真格,这李家小姐指不定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李慧秀满脸震惊看着陈公公,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极为无助地朝着人群中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原本一直在那处的阮盈,不见踪影,她这下后知后觉,她这次真的是栽倒沟里了。   阮绾看着李慧秀无助的模样,心里冷笑连连,这个李家小姐怎么这么蠢笨,竟然会被阮盈迷了心智,按理来说,不应该蠢到如此地步。   “怎么还不跪着,要本殿下请你?”四皇子冷冷看着李慧秀,这是铁了心要逼着李慧秀下跪了。   阮绾看了一眼四皇子,虽然模样生得清秀,但不得不说,这性格是真的直,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如今看来,应该是没她什么事了。   李慧秀看了一眼众人,压根没有人替她说话,就如方才没人替阮绾作证一样,此刻的她,终于深刻体会到了“孤立无援”的含义。   她下意识看向阮绾,阮绾此刻也看着她,眼底并无任何多余的情绪,也没像别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讽,就像是打量无关紧要的人一般,风轻云淡。   她苦涩一笑,走到阴凉处跪了下来,她知道这是她应得的,就算是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她得罪的人,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   众人看着眼前场景,只觉得唏嘘,他们都以为阮绾这次是吃亏吃定了,谁曾想,局面反转,如今阮绾身后倒是有四皇子撑腰了。   阮绾淡淡扫了一眼众人,走到四皇子和赵景淳身侧道:“是民妇之过,给四殿下和世子爷惹麻烦了。”   四皇子只飞快扫了阮绾一眼,并未言语,看样子不太想搭理人,倒是赵淳熙极为和煦笑道:“沈少夫人言重,此次是王府处理不当,还请沈二爷和沈少夫人别放在心上。”   “不会,多谢世子。”沈二爷走到阮绾身侧,握着少女的手,沉声应道。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眼角余光瞥到赵景淳腰间佩戴的玉石,只觉得熟悉,脑海中灵光一现,她连忙抬眼,对上赵景淳的目光,想起方才四皇子叫他“水京”,心里无比惊诧。   她记起来了,这个静南王府的世子爷正是和她一起在艺坊喝酒的水京老弟啊!   阮绾直直盯着赵景淳打量,惹得一旁沈二爷极为不快,他捏了捏少女的小手,嗓音低沉道:“绾绾,若继续看下去,为夫可就真的生气了。”   沈二爷话音一落,阮绾连忙移开目光,见周围众人没有在意她,方才放下心来。   赵景淳看了一眼阮绾,继而收回目光,朝着门口围观众人道:“时辰不早了,即将开席,大家进府吧。”   言罢,他同四皇子进了王府,众人跟在他们身后,陆陆续续进了府内,无人理会跪在不远处的李慧秀。   阮绾拉着沈二爷,极为兴奋道:“二爷,你还记得上次和我喝酒的孩子吗,假如我没认错,好像就是世子爷啊。”   “嗯,是他。”沈二爷的朝赵景淳那处看了一眼,淡淡说道。   阮绾愣了一下,合着沈二爷这是早就知道了?她疑惑道:“二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何没告诉我?”   沈二爷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少女的额头,慢条斯理道:“他和你喝酒那日,我就知道了。”   阮绾伸出小手扒拉这男人的衣袖,有些不满道:“为何不告诉我,还好人家没认出我来,不然也太丢脸啦!”   “算是一个小教训,以后除了我,不可同别的男人喝酒,可明白了?”沈二爷捏了捏小妻子的手,凤目含着警告的意味。   阮绾嗔怒地瞪了一眼沈二爷,气鼓鼓道:“凭什么?”   “绾绾可知,发酒疯还吐男人一身的,只有你了。”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故意打趣道。   老男人真是不会说话,阮绾气得松开他的手,转身拉着沈听禾的手,笑到:“听禾,走,我们不理你哥哥!”   “好!”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被兄长霸占了许久,如今终于能和嫂嫂一起了,连忙跟了上去。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的身影,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微微侧目,看着李慧秀的身影,眼底露出骇人的冷意。   他人生第一次感受到功名利禄的重要性,以前他来去自由,如今不同往日。   沈二爷听着耳边掠过的风声,凤目透着深意,薄唇轻言,“起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天凉了,李家就破产吧。 第67章   阮绾和沈二爷跟着人群进了王府, 顺着一条抄手长廊而去,众人穿过垂花门就到了一处名为“明月清风”的水榭,门口摆放着规整的盆栽, 一旁的空地还有一座假山,流水顺着前山石缝隙而落, 只听得水声叮咚, 甚是有情调。   此时丫鬟婆子来来往往,衣冠整齐,静穆不语, 井然有序,看着便是王府教出来的仆人。   只见一个管家站在水榭门口,见着世子被众人拥簇而来,连忙笑着迎上去,恭敬道:“世子爷,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王妃娘娘那处的命令了。”   “好,你带着宾客入席,我去找母亲。”赵景淳看着一眼众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特地往人群后阮绾所在的位置扫了一眼。   阮绾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 而是正笑着同身边的少女说话,他正要收回目光是, 恰好对上了沈二爷的眼神, 来人眼神阴冷无比,令人不由心神一紧, 同方才儒雅随和的君子做派大相径庭。   赵景淳心里一惊,他一想到这个男人要当自己的老师, 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他朝着沈二爷点头示意,继而收回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沈二爷看着赵景的背影,凤目微眯,继而敛了目光,迈着大步走到阮绾身侧,像是宣告主权一般,像某些心存不轨的男人宣告,阮绾是他的妻子。   阮绾察觉到动静,微微回头,便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她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然而看着男人靠近自己,心里微微一暖,偷偷伸出小手,勾了勾男人掌心。   沈二爷眉眼微动,下意识反握少女的小手,然而阮绾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软绵绵的小手犹如小鱼一般,又藏了回去。   “绾绾,你在逗为夫么?”沈二爷嗓音低沉,大掌追逐着少女的小手,宠溺问道。   “二爷紧张么?这样逗逗二爷,会不会开心一些?”阮绾其实有些担心沈二爷,沈二爷平时不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便是前世他成了宰相,听闻也极少参与宫里的宴会。   沈二爷闻言一怔,对上少女清澈的眸子,她这是为他着想么,这种感觉甚是奇妙,以前出门时,从未有人会关心他心情如何。   他伸出大掌牵住少女的小手,温柔道:“本来很紧张,如今有绾绾关心为夫,便不紧张了,绾绾真是贴心的小棉袄。”   一旁的沈听禾看着兄嫂亲昵恩爱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酸涩,这是欺负她没有夫君么!   “哥哥嫂嫂,你们够了啊,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沈听禾佯装怒意,虽然羡慕,但心里更多是为了自家兄长开心。   之前她担心自家兄长和嫂嫂关系不和,如今一看,两人哪里是关系不好,这简直令人眼红啊。   “听禾,你放心,嫂嫂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夫君,一定比你哥哥还要玉树临风,帅气体贴!”阮绾忍不住笑出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拍着胸脯保证道。   她话音一落,沈二爷便用力捏了捏少女的掌心,阴恻恻道:“嗯?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男人?绾绾如何得知?”   阮绾故意笑着,并不言语,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便听得有人道:“王爷和王妃娘娘来了。”   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静南王牵着静南王妃手走来,身边还跟着静南王世子和方才的那个四皇子,瞧着就像是一家人。   阮绾这个念头一处,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然而欲仔细深究时,便听得静南王浑厚的嗓音道:“大家能给本王几分薄面来参加此次的端午私宴,本王甚是感激,还有半个时辰开宴,大家进水榭中喝茶,或在园中赏花,随意就行。”   静南王话音一落,众人皆出声附和,也并未散去,其中部分贵门公子官员跟着静南王进了男宾席位,而其他夫人小姐有些则是跟着王妃入了女宾席位。   阮绾看着水榭里拥挤的人群,只觉得头大,而且,沈二爷最是不喜这种场合。   她收回目光,看向沈二爷道:“二爷,不如我们在园子里逛一逛,赏赏花如何?”   “好,依你。”沈二爷本就不喜欢聚众,他看着静南王坐在上首,底下则是拥簇的人群,看着众星捧月,而女宾席位的静南王妃亦是如此,就算是一品二品官员的家眷,在皇室面前,依旧是要卑躬屈膝啊。   阮绾注意到沈二爷的目光,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软软道:“二爷,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绾绾嫁给我,一直受委屈,方才那个李家小姐当着众人那般诋毁你,为夫觉得,亏本你太多。”沈二爷从未尝过权力的好处,然而如今,他却觉得无比渴望。   阮绾闻言,愣在原地,准确来说,她没想到沈二爷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她眨了眨眼睛,声线有些颤抖,“二爷,你……你这个傻子,为什么这么想呢?嫁给你,就算吃糟糠菜,我也甘之如饴啊。”   这件事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她本来才是亏欠他的人,如今怎么,怎么反而变成他觉得他做的不够好?   一旁的沈听禾见状,忍不住捂嘴笑起来,看着自家嫂嫂呆呆的模样,故意打趣道:“嫂嫂,我瞧着哥哥这是受刺/激了,以前哥哥可是最淡泊名利的。”   自家哥哥的能力,要是考科举,估计就是最年轻的状元了,可惜哥哥志不在此,加上父亲阻止,大房打压,哥哥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沈二爷敲了敲自家妹妹的额头,继而又看向阮绾,温柔道:“绾绾,为夫绝不会让你吃糟糠菜,我要给你这个世间,我所能给的最好的东西。”   阮绾眸子微红,低着头,她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同她说过,亏欠她,沈二爷是第一个爱她宠她的人,这个世间,再不会有了。   “二爷,不必因为我做什么,我只想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我……”   我不配啊,二爷。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受宠若惊的模样,像只慌乱的小猫儿,这次他好像承诺的小鱼干太多了,让她有些慌张。   他执起少女的小手,亲了亲,宠溺笑道:“绾绾,别担心,为夫说到做到。”   “二爷,男人的承诺,才不能信呢。”阮绾拿着男人的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嘟囔道。   她自然是口是心非的,沈二爷无论说什么,她都信的,让她为他做任何事,她也愿意。   两夫妇情意绵绵说着话,这幅场景落在一旁的某个人眼中,她冷冷看着阮绾和沈二爷,眼中透出瘆人的冷意。   既然想秀恩爱,那她就成全他们,那人朝着身后的丫鬟吩咐了几句,继而便融入到人群之中。   几人慢悠悠逛着园子,正笑着说话,就在此时,假山另一边传来了一阵说话声,有个低低的女声道:“你们听说了吗,今日静南王要当众宣布给世子爷请的老师呢,你们猜猜,这人是谁?”   她话音一落,另一个人飞快接过话头道:“真的假的,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怪不得今日来了这么多人,你知道是谁吗?”   那个女子低声道:“听说是个姓沈的公子,名不经转,却是个不得多的才子。”   “不会是那个沈家吧?”假山后穿出一个惊讶的声音,便是隔着一座假山,也能听出说话人的惊诧和不屑。   “哪个沈家?都城里貌似没有哪个沈家是豪门贵族,等等……你莫不是说的是阮二嫁的那个沈家?”   “正是,听闻正是她夫君,不知如何得王爷青眼呢。”   “你莫不是骗人呢,就那个沈二爷?这么多年都没参加过科举,哪来的本事?”   “我听阮三……不是听别人说的,听闻她们这次前来,是为了此事。”   “若是假的,那也忒丢人了,我瞧着今日他们能来,估计是因为阮二小姐的原因,毕竟人家是正经的宰相千金。”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就说开了,压根没想到阮要和沈二爷就站在假山另一侧将她们的讨论如数听了去。   阮绾有些意外,这件事除了她和沈二爷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难不成是静南王特地放出来的消息?   她看了一眼男人,唯恐他在意此事,握紧他的手,低声道:“二爷,不必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伯乐才能识千里马,一群庸人,自然是不知千里马的。”   “绾绾放心,除了你和家人,谁都不配让我在意。”沈二爷回握少女的小手,牵着人便往水榭而去。   恰逢此时管家出来宣布宴席开始,此时便有人小厮和丫鬟分别上前引路,因分了男女宾席,所以沈二爷和阮绾只能分开。   阮绾朝着沈二爷微微一笑,继而低声道:“二爷,若不想说话,只管埋头吃饭便是,等会儿散席,我在外面等你。还有老师这件事,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二爷不必有压力,我只要二爷快乐就好。”   沈二爷看着小姑娘忧心忡忡的模样,温柔道:“谨遵吾妻之命。”   阮绾虽然担心,但沈二爷肯定是有自己的分寸,她适可而止点明即可,思于此,她松开握着男人的手,带着沈听禾去了女宾席位。   沈二爷看着少女的小小背影,心里被填的满满的,他收回目光,跟着其他人走进水榭。   两人殊不知,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那人跟着沈二爷进了水榭,不一会儿便淹于人群中。   众人入座,虽分了男女宾客的席位,但中间也只隔了一道屏风,如今世道风气开放,对于男女不同席不共食也没那么讲究。   阮绾和沈听禾刚进水榭,不少人纷纷投以打量的目光,她略略扫了一眼,更多是不屑和轻视之意,看来方才她们讨论之事,已经传开了。   她并不在意,左右这件事,只能是静南王抉择,这件事还未宣布便泄露,看来静南王府也没有她想象中那般安全。   阮绾带着沈听禾正要入席位,此时便听到静南王妃温柔的嗓音道:“沈少夫人,过来这里坐,许久不见,你来陪我说说话。”   静南王妃此言一出,水榭内不少人齐刷刷变了脸色,眼底露出惊诧之意,这……阮绾何时同王妃这般熟络了?   “民妇携夫妹妹听禾给娘娘请安,几日不见,娘娘可是又年轻了几分。”阮绾不喜场面话,但这样的话,不得不说啊。   静南王妃闻言,旋即喜笑颜开,朝着阮绾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客气,继而道:“你的妹妹瞧着就是个乖巧的丫头,平日里喜欢做什么?”   沈听禾闻言,微微一愣,直到自家嫂嫂碰了碰自己的胳膊,她方才反应过来,恭敬道:“回王妃娘娘,民女平日喜欢读杂书,只要是书都能看下去。”   “好孩子,别紧张,坐着吃席吧。”静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嬷嬷引两人入席。   两人一坐稳,便看到丫鬟捧着膳食鱼贯而入,她略微扫了一眼周围,大多是她面生的人,她记得前世阮盈,也来了的。   阮盈方才说动一个二品大员家的嫡小姐为难自己,看样子一定还要后招,她倒是不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只是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总不能每次都任由她无所不用其极对付自己而不付出任何代价,上次段秉言事件就能看看出,阮盈对她已经起了赶尽杀绝之意。   就在她沉思时,便听到一旁的沈听禾道:“嫂嫂,嫂嫂,你怎么了?”   阮绾闻言一顿,连忙敛了心思看向沈听禾,随便找了个由头解释道:“没怎么,就突然想起二爷,不知他如今正在做什么呢?”   虽然两人只隔了一道屏风,能听到男宾席位传来说话声和杯子碰撞声,但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导游,唯恐二爷给世子爷当老师的事,竹篮打水一场空。   “嫂嫂,方才假山那里她们说的话,让我有些惊讶,不过,能给世子当老师,一定是厉害的人。”沈听禾支着下巴,低声说道。   而她哥哥虽然厉害,但……地位身份的确是不够格,她们一无官职二无爵位,如何能同其他人竞争?   阮绾闻言,看向一旁众人,侧耳一听,讨论的皆是此事,那日沈二爷同她提起时,她还以为此事已经尘埃落定了。   “听禾,指不定真的是二爷呢。”阮绾不动声色,低声笑着。   沈听禾微微一愣,对上自家嫂嫂认真的目光,并非开玩笑,她想到方才假山一番话,细细思索,笑道:“我觉得哥哥有这个能力,但……我们二房无权无势,人家王府怎么看得上我们呢?”   “傻孩子,这可不一定,说不定这世子爷的老师就是二爷呢。”阮绾笑着揉了揉沈听禾的脑袋,那些人想看二爷的笑话,那就偏偏不能如他们愿。   她话音一落,一旁便传来一声嗤笑声,虽未曾指明,但众人心知肚明。   就在众人猜测时,屏风的男宾席位出传来静南王的浑厚的声音道:“今日借着端午举办宴会,除了宴请宾客,还有一个目的,便是给我儿请了一个老师,想将他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   作者有话要说:   河南的宝子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祝平安!   (就勉强二合一了) 第68章   静南王这番话犹如一颗石子落入水中, 泛起阵阵涟漪,众人低头议论纷纷,此时有人带头:“恭喜王爷”, 其他人争先恐后附和。   女宾席位的各位夫人小姐的讨论更是热烈,听说以前静南王给世子请的老师, 最后都被世子爷气走了。   不过虽然世子难搞, 但毕竟是静南王世子的老师,这个位置,可谓是令人眼热, 能成为静南王府的座上宾,以后世子爷尊称一句:先生。   背后有静南王府撑腰,只要不作奸犯科,未来前途大好,若是考了科举, 以后便会借着靖南王府的势力入朝为官,岂不美哉?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心思各异时,静南王突然发现,他的儿子不在席位内,而且请的老师, 也不见踪影。   他面色一凝, 想起自家儿子以前种种事迹,面上一凝, 然而又怕惹人笑话, 便抚着胡子笑道:“多谢各位,如今吉时未到, 大家饮酒赏舞,吉时一到, 便将这位先生介绍给大家。”   言罢,静南王朝着一旁的管家低语了几句,众人便见得管家拍了拍手掌,坐在另一个屏风后的乐技奏乐,歌女鱼贯而入,伴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而去。   静南王看着众人并未追问,继而朝着管家点了点头,示意他去找人,管家了然于心,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此时女宾席位却并未停止讨论,压根没将心思放在歌舞上,而是好奇世子爷的老师是何方人物。   阮绾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声,稳如泰山,其实对她来说,无论沈二爷最终是否成为世子的老师,她并没有太多想法,毕竟,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不会影响沈二爷最后成为宰相的事实。   当然,假如二爷此次真的成为了世子爷的老师,也许对他以后当宰相,有一定帮助,这个就看,两人的缘分吧。   沈听禾好奇地看着周围人的神色,靠近自家嫂嫂,低声道:“嫂嫂,为何她们讨论这般激烈?不就是一个老师么?”   “傻姑娘,若是平常人家的老师,也许算不上什么,但这可是王府,世子爷是当今陛下的亲侄儿,若借此搭上静南王这棵大树,以后好乘凉啊。”阮绾笑着说道。   当然最关键的是,以后静南王成了皇帝,那世子爷就是未来的太子,给太子当老师,这可是件大事,这个位置,就是一张大饼,谁都想吞了它。   “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沈听禾以前只听说过私塾先生,一般同职位身份的联系不太紧密,如今一看,这个职位还真是个香饽饽。   “是啊,若能得偿所愿,那就好了。”阮绾顺着话头应了一声,她话音一落,身后便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笑声。   不待阮绾细想,便听到有人道:“还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给世子爷当老师,有些人的脸会不会太大了。”   “对啊,世子爷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他的老师自然是从世家贵族里精心挑选,是百里挑一的存在,哪能什么人都去?”   阮绾不用猜都知道她们针对的是自己,她慢悠悠喝了口茶,继而专心致志开始用膳,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之前,同别人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她也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除非,有利可图。   坐在阮绾背后的几人看着她无动于衷,压根没有方才掌掴李慧秀的气势,她们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静南王妃,胆子又壮了几分。   有个绿裙少女见状,率先道:“不会是被我们说中心事了吧?方才我听闻她说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会给世子爷当老师,你们信吗?”   她最后一句还故意提了音量,确保阮绾能够听到,然而阮绾一动不动,对这番话压根不在意,她咬了咬牙,朝着一旁另一个粉群少女点了点头。   那个粉裙少女收到眼神示意,故意笑道:“这个消息是谁编的,一听就是假的。”   “这可不是编的,是阮三姑娘听到的,阮三姑娘说漏嘴我才知道的,阮三姑娘说担心她姐姐,让我不要外传,然而谁知道……方才人家倒是压根倒是厚脸皮开口了。”绿裙少女眼中尽是嘲讽之意,对于阮绾,她一直是看不上的。   以前她当众为难自己,她给她好脸色,不过是因为她是宰相府千金这个身份罢了。   如今嫁给一个无官职加身的病秧子,别说当官了,怕是连小命都不保了,阮绾以后指不定是寡妇呢。   想到此处,绿裙少女的心胸顿时开阔起来,看向阮绾的目光更是傲慢不少。   就在此时,她听得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这可难说,不如我们赌一赌,看最后结果如何?”   绿裙少女一愣,便对上阮绾含着笑意的目光,来人眼中毫无愤怒,同曾经为难她的模样大不相同,她一时不知说什么。   另一个粉裙少女闻言,连忙以胳膊肘碰了一下同伴,继而笑道:“沈少夫人不怕输钱么,这五十两够你们用很久了吧。”   阮绾看着粉裙少女,她并不认识她,不过看着这衣裙打扮,瞧着像是一只粉毛孔雀,头上戴的珠钗也是前几年的款式,不过能来王府参宴的,身份应当低不到哪里去,估计是个不受宠的嫡女。   她樱唇微勾,慢条斯理扶了扶头上的钗子,笑意盈盈道:“嗯,五十两抵你头上珠钗还是绰绰很有余的。”   阮绾此言一出,一旁听得动静的人纷纷朝着头上看去,眼中含着了然之意,粉裙少女的脸色肉眼可见般变的赤红,她内心最为隐蔽之处,如今被人血淋淋地撕开。   一旁的绿裙少女见她被嘲讽,知道阮绾这是直接戳人要害上了,她冷冷道:“沈少夫人,你何必这样侮辱人?”   “啊,自尊心这么脆弱么?你们背后嚼人舌根的时候,这么不觉得侮辱人了?我忘了,有些人可能连这种品行都没有吧。”阮绾淡淡说道,将茶盖一合,眼底露出骇人的冷意。   不待绿裙少女开口,一旁的沈听禾也跟着说道:“嫂嫂,我知道这种人,一定是家教不好,不然怎么会这般大嘴巴呢?”   沈听禾开口,阮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小姑娘竟然会壮着胆子为她说话,她一时忍不住弯了眉眼。   “嗯,你年纪小,看到这种人,千万不能学。”阮绾拍了拍沈听禾的手,语重心长说道。   两人一唱一和,将绿裙少女气得面红耳赤,气得心口发痛,指着阮绾就想开口骂人,被一旁的人制止了。   她心有不甘,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笑,且看看会儿能不能笑出来吧。”   “不如赌一赌,会儿若我笑出来,我出一千两,若我输了,全部给你,当众给你道歉,若你输了,我不用你道歉,你给我两千两,如何?”阮绾乜斜了一眼绿裙少女,笑得云淡风轻。   绿裙少女被阮绾激怒了,心里想看阮绾出丑,她不一旁的人阻止,就直接道:“好!赌就赌!”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回家,忙着弄清洁,累的腰酸背痛,今天短小一点啦,空了一定补上!   晚安~ 第69章   绿裙少女被阮绾激怒了, 心里想看阮绾出丑,她不等一旁的人阻止,就直接道:“好!赌就赌!”   “空口无凭, 立下字据,按了手印, 个赌约方算成立。哦, 对了,还有其他人想赌么?我来者不拒,如何?”阮绾看了一眼周围, 朝着身边的青棠点了点,示意她将笔墨纸,还有红印泥拿出来。   一旁围观的几人惊奇地看着阮绾的举动,谁出门还专门带些东西?而且,阮绾如此笃定, 难不成老师人选,真的是她的夫君?   可看着阮绾身侧的沈听禾,忧心忡忡,不像是作假,宰相府千金出手如今大方, 就不怕把嫁妆赔进去?   粉裙少女闻言, 看着阮绾漫不经心的模样,她方才被阮绾刺了一句, 心里早就愤懑无比, 当即就道:“我赌五百两。”   阮绾笑而不语,铺纸提笔, 将赌约写在纸上,吹了吹墨水, 方才笑道:“可以可以,多少都行,来吧,写上你们的名字,按下手印即可。”   沈听禾面露担忧之意,看着自家嫂嫂,嫂嫂若是输了,二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沈府一年的用度了。   她知道阮绾有嫁妆傍身,但二千两原本可以不用花出去的,她低声道:“嫂嫂,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二千两不是小数目。而且,我觉得哥哥他……他被静南王看中的几率太低了。”   阮绾看着那几个贵女在纸上签字,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她微微侧首,笑眯眯道:“听禾,赌约东西玩的就是心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你放心吧,你哥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沈少夫人,赌约成立,你到时候可不要反悔。”绿裙少女看着阮绾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得刺眼,冷冷说道。   言罢,阮绾拿起纸张看了一眼,绿裙少女闺名为左语梦,粉裙少女则称白雅娴,都是尚书府的千金,总之,看着是不缺钱。   她敛了眼底深意,笑眯眯道:“自然自然,我说到做到,对了,到时候若是我赢了,你们答应给的赌金,可要一毛不少给我送来。”   阮绾看着面前几个冤大头,眉眼弯弯,此次估计能赚一小笔,刚好能为搬新家做准备。   边的阮绾心里盘算着在哪里找房子,那边的白雅娴看着阮绾,心里忐忑,她低声道:“语梦姐,你可真确定了,那沈彦恺不可能是世子爷的老师。”   “自然,是阮盈亲口说的,而且,她之所以大费周折沈彦恺捧起来,营造出他就是王府给世子爷选的老师的假象,实则并非如此,不过是要让阮绾丢脸罢了。”左语梦看着阮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道。   白雅娴闻言,心里安了几分,继而又疑惑道:“若真是如此,那阮盈出手还真是恶毒,阮绾不是她亲姐?”   “亲姐妹又如何?个世间的人,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阮绾今日厚着脸皮带着沈二爷一家还参宴,不也是为了自己打算么?”左语梦眼底露出嘲讽之意,个世道,做好人,是活不久的。   白雅娴看着她眼底的冷意,突然背后一寒,她想起跪在王府外头的李慧秀,心里一紧,扯了扯嘴角笑道:“语梦姐,阮盈难不成就只有样的简单手段么?就算最后我们赢了,对阮绾也没有太大影响。”   “自然不是,阮盈可不是心软的人,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左语梦凑到白雅娴耳旁,将阮盈的计划全盘托出。   白雅娴闻言,面色大变,她下意识看向阮绾和沈听禾所在的方向,只觉得耳边的左语梦的话语,此刻好似毒蛇吐着信子,着实可怕。   阮绾压根不知自己已经被阮盈引入了陷阱之中,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此刻,在王府的某处院子内,两人坐在亭子中下棋,另一人在一旁观棋,周围静的出奇,除了掠过屋檐的风声,便是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极为突兀。   其中一人执起黑子,慢悠悠吃掉一枚白子,看着棋盘上已显输赢之势,眼底露出笃定,笑道:“沈二爷,就点能耐呢?”   说话的人,正是从宴席上消失的世子爷赵景淳,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正是沈二爷。   沈二爷眉间凝着淡淡的冷意,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并未看向赵景淳,而是漫不经心执起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中央,将原本的局势打破。   原本的黑强白弱,如今却是白子占了上风,尽显吞云之势,杀得赵景淳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恐怖之处在于,赵景淳不知下一步,如何挽回几分局势。   “啧啧啧,赵水京,你下可是遇到难啃的骨头喽,以前总笑我棋技烂,如今总算有人教你做人了。”一旁观棋的四皇子笑得没心没肺,然而看向沈二爷的目光里,从原本的轻视变成深究。   四皇子的打趣并无恶意,说实话,他原以为个沈二爷不过是借着救过赵景淳的契机搭上静南王棵大树,所以才得静南王重视,不过是一个精通阴谋诡计的读书人罢了。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且他的妻子,也是个有个性的人,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挺有趣。   沈二爷看了一眼四皇子,淡淡道:“殿下谬赞。”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谬赞,水京的棋技可是不差,就连宫里精通围棋的大师都输给他了,你如今若能胜他,以后京都之中,你可是第一。”四皇子看了赵景淳一眼,似笑非笑道。   沈二爷凤目微敛,眼底闪过几分深意,他看着赵景淳冥思苦想的模样,并不作声,他知道赵景淳为何将他找来,应当是想试一试他的深浅。   若是之前,当不当个老师,他并不在意,可方才有人当众羞辱他的妻子,他发现他没有任何手段能为阮绾撑腰,种无力感,真的令人不爽。   名利富贵,他要为她,要为沈府二房,搏一搏。   赵景淳看着棋盘,明明都是他熟悉的棋路,然而换做对面的人,他却觉得诡异,他刚开始读不懂他每一步的深意,然而如今细细一品,他发现,沈彦恺在之前几步棋就能“杀”了他。   方才他有些轻敌,一步一步落入沈彦恺设好的陷阱之中,按理来说,很多次,他都能将自己“杀”死,可为何次次放过自己?   “沈大哥,不知你为何下在此处。”赵景淳指了指沈彦恺方才的那步棋,疑惑问道。   沈二爷眉眼微顿,并不言语,只稍微移了一下黑子,原本暂时处于下风的黑子,如今又“活”了,并且,可以直接将白子击杀。   赵景淳从未看过种解法,当即就愣在一旁,过了许久,他方才缓过来,看着眼前人道:“是我输了。”   沈彦恺并非以胜的心态来同他下棋,对眼前人来说,下棋不过是今日消遣罢了,然而可怕的是,他的全心身应对,还比不得他。   “世子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卓越,日后必定有所大成,草民在世子个年纪,并没有世子般优秀。”沈二爷谦虚应道。   四皇子闻言,更是惊讶,连忙道:“怎么可能,你样的棋技,看着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了。”   沈二爷面色一僵,他轻咳一声道:“差不多,草民是十八岁时学的围棋,如今过了四年,不过尔尔。”   他此言一出,四皇子忍不住朗声大笑,他看了一眼眼角抽搐的赵景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景淳如今十三岁,学围棋已有十年。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水京,你要承认,个世间本就有天才。”   赵景淳看着沈彦恺,心里并无不悦,反而有一种喜悦感,毕竟能遇到对手,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沈彦恺风轻云淡的模样,不想示弱,冷哼道:“给我一年,明年个时候,我一定胜过你!”   “世子不用一年,就能胜过草民。”沈二爷也很久没下过么久的棋了,他亦是没想到,赵景淳看着年纪小,但棋风成熟稳重,假以时日,必定有所造诣。   赵景淳摸了摸鼻子,看着沈彦恺,如今心里已无排斥之意,他咳了一声道:“方才是我礼数不周,因你是父亲给我找的老师,我总要试一试你的能力。”   “承蒙世子看得起草民。”沈二爷颔首,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脑海里想的是阮绾,不知道此刻,她和听禾在做什么。   赵景淳看着沈彦恺不卑不亢,心里的好感更多了几分,他想起方才府门之事,开口道:“沈大哥,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世子但说无妨。”沈二爷敛了心事,眉目复又恢复方才的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赵景淳看着棋盘中的棋子,笑道:“方才在王府门口,李家那样对你和你的家人,我并未及时阻止,还请沈大哥莫要介意。”   沈二爷有些意外赵景淳会提起此事,他言下之意莫非说的是,他早就知道此事,不过在一旁观望,并未出手阻止?   但样的事,阻止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靠别人是不可行的。   沈二爷敛了眉眼,淡淡道:“世子言重,是草民的原因,若草民站的足够高,样的事,不会发生。”   赵景淳有些意外沈彦恺般直言不讳,他和四皇子对视了一眼,继而道:“按照你的才能,若参加科举,必能中榜,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以前诸多苦衷,不过下次春科,草民决定参加,已经成家,便要立业。”沈二爷并未告诉阮绾个决定,准确来说,他想给她惊喜。   他有把握成为能给她荣耀和爱的男人。   “看不出来,沈大哥倒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个老师,我可以接受。”赵景淳亲自给沈二爷倒了杯茶,推到沈二爷面前。   沈二爷看着桌上那杯茶,知道他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起身朝着赵景淳作了一揖,沉声道:“多谢世子。”   言罢,便将杯中茶水饮尽。   “对了,我想问问,你的妻子之前是不是去过艺坊?”赵景淳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方才他在门口看到阮绾总觉得熟悉,细细想了许久,他终于想起来,的确是见过和她相似之人。   他那日看着大哥被人抱走,心里担忧,着人去查,也没有任何消息,好像有人刻意阻止他查探一番,今日一见,不管是不是,问一句应该是没什么的。   不待他深想,一旁的四皇子惊诧道:“水京,你句话有歧义啊,你想表达什么?”   赵景淳看着好友满脸惊恐之意,连忙将那日的事娓娓道来,继而又道:“我只是担心大哥,因为他帮过我,然而那日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走,艺坊是我带着人家去的,若出什么事,那就是我的错了。”   “……和沈少夫人有何关系?”四皇子眼底露出探究之意,在沈二爷和赵景淳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饶有深意道。   “咳咳咳,因为沈少夫人和我认识的那个大哥生得极为相似,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他说他叫沈二,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种可能了。”   赵景淳言罢,唯恐沈二爷介意,又连忙补充道:“沈大哥放心,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件事困扰我许久,所以才问一问你。”   沈二爷看着少年真挚的目光,虽然不喜自家媳妇被人惦记,但赵景淳又是担心她,他微微沉眸道:“的确是草民内人,那日草民惹她生气,所以她便借着喝酒,去了草民好友的艺坊,所幸得世子相助,才没有闹出其他事。”   赵景淳愣了一下,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心里的担忧终于消散,他笑道:“看来我和沈府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了,沈少夫人没事就好。”   四皇子看着好友的憨傻模样,不由自主抚额,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赵景淳个傻子,他让他装出一副世子的矜贵自持的君子模样,谁知如今又恢复成憨憨的样子了。   “嗯,她方才也问了草民关于世子的事,若是有机会,草民将内人引荐给您认识。”沈二爷提到阮绾,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他话音一落,此时有个小厮匆匆跑来,朝着四皇子和赵景淳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世子,王爷已经派人来催了,说宴席即将开始,让您和沈二爷一起前去。”   “好了好了,就过去,那处可有发生何事了?”赵景淳摆了摆手,随口问道。   小厮一愣,看了一眼沈二爷,硬着头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件事,关于您和沈二爷。”   “何事?”   “沈少夫人和几个贵女打赌,若世子爷的老师是沈二爷,那那几个贵女就要输将近五千两给她。若她输了,那她就加倍赔偿,而且……还有磕头道歉。”   小厮话音一落,沈二爷和赵景淳静默,而一旁的四皇子则是笑得直不起腰。   作者有话要说:   赵景淳:老师,师母好。(粉头的微笑)   沈二爷:嗯。   绾绾:嗯? 第70章   四皇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一旁的沈二爷只觉得久违的眉心发痛,如今这股痛感又再次袭来。   然而这的确是她的作风,她好像一直很相信自己, 沈二爷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像是吃了蜜糖一般, 甜得慌。   他轻咳一声, 看着赵景淳道:“世子,之前草民同内人提了此事,加上方才有人刻意引导, 意欲做出草民成了世子老师,但最后又是他人的假象,草民想她这是将计就计,内人年纪尚小,这是草民之错, 还请世子勿要怪罪她。”   “自然不会,你如今是我的老师,这是板上钉钉之事,只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有人会在这件事上做手脚。”赵景淳面色微沉, 他没想到有人会这般针对沈氏夫妇, 从方才在府门外他们遭人嘲讽就能看出。   沈二爷眉目微敛,他沉默半晌, 继而开口道:“这样的事发生了很多次, 原本她无须过这种生活,皆因草民无权无势, 不过,这幕后之人, 一直都是同一人。”   “哦,是谁?既然知道,为何不加以阻止?”四皇子接过话头,眼底露出几分深意。   沈二爷眉间凝着寒意,冷声道:“是内人之妹,宰相府的千金,之前曾给过警告,然而她并未放在心上。”   原本他担心,若他出手,阮绾同宰相府唯恐离了心,然而如今他知道,宰相府压根没将他的小妻子放在心上。   上次段秉言之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阮盈也身涉其中,然而宰相府压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这一次,总要教不懂事的人做人。   “这个阮三姑娘我有所耳闻,在京都名声甚好,她竟然如此敌对亲姐妹?若真是如此,我倒是能出手助你一臂之力。”赵景淳之所以想出手,一方面是不愿阮盈用后宅手段将靖南王府搅得鸡犬不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想还人情。   毕竟当初阮绾在大街上帮过他,那枚玉石的确不值钱,虽然那一百两对他来说是小钱,但阮绾那份路见不平的情意,却是很少见的。   沈二爷闻言微怔,看了一眼目光澄澈的少年,有意无意扫过他腰间佩戴的玉石,沉声道:“多谢世子,不知世子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算是给你一份见面礼吧,加之师母之前帮我过一次,你别多想,我没有其他意思。”赵景淳憨憨地挠了一下脑袋,笑道。   此时一旁的四皇子看着两人你来我往,有些不耐烦:“赶紧的,我肚子饿了,你们这般磨磨叽叽到何时?不如让我来会一会这个阮三小姐,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沈二爷和赵景淳对视了一眼,齐齐看向四皇子,眼底露出深意,以及默许。   四皇子朝着两人低语了一番,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继而又朝着一旁的陈公公吩咐了几句,陈公公面色一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   水榭内,打赌的人围在一起,因着歌舞吵闹,所以有人聚在一起,也没太多人注意,而且,就算注意,静南王妃都没有发话,她们看戏就是。   阮绾坐在人群中,看着纸上越来越多的名字,忍不住喜笑颜开,一个人两千两,这上头有十几个名字,一万两银子,赚的太轻松了。   一旁的沈听禾眉头微蹙,面露忧色,她看了一眼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注意这边的动静了,若是因此惹怒静南王妃,那该怎么办?   “嫂嫂,许多人看着我们,等会儿王妃娘娘不会生气吧?”   阮绾闻言微顿,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王妃娘娘,此时也正眉眼含着笑意看着自己,她有些心虚地朝着王妃娘娘露出一个笑容。   她方才也是正在兴头上,原本是想着同两三个人打赌,谁曾想不知不觉就来了十几个人,若是因为自己的事将此次宴会搅得不安宁,就是自己的错了。   就在此刻,有个丫鬟走了进来,将一个荷包递给朝着一旁的嬷嬷,静南王妃看了荷包,朝着嬷嬷低语了几句,继而那个嬷嬷就朝着阮绾走去。   这阵动静,惹得不少人注意,方才同她打赌的人,面上更是露出嘲讽的笑意。   阮绾心里有些忐忑,但并未表露,她紧紧抓着手中的纸张,心里有些懊悔,她方才太过轻率了,应该更加严谨行事。   她倒是不怕责罚,若因此牵连了沈二爷,那真是得不偿失了,虽然沈二爷前世就算不给世子爷当老师照样成了宰相,但若成了未来太子老师,这对沈二爷是一大助力。   就在阮绾思绪纷乱时,那嬷嬷走到她身侧,朝着她行了一礼,低声道:“沈少夫人,王妃娘娘说她喜欢热闹,您不必有太大压力,不过还是要适可而止,莫要折了进去。”   声音不大不小,坐在远处的那些人并未听到,然而方才和阮绾打赌又心生动摇之人,如今是彻底被静南王妃一番话定了心思。   静南王妃这番话就差没直接告诉阮绾,不要太自以为是,最后的人选并不是沈二爷,而是另有其人,押注压的太多,输得更多。   阮绾有些不明所以,朝着静南王妃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貌似看到静南王妃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她微微一怔,静南王妃已经移开目光,阮绾看了一眼周围众人,那些同她打赌的人正满脸嘲讽看着她,阮绾并不在意,敛了目光,朝着那个嬷嬷笑了笑,颔首。   然而这幅模样落在那些人眼里,就是挽回面子,此时坐在角落里的阮盈,看着人群中的少女,眼底露出狠意。   “你说,她会不会很失望?”阮盈把玩着手中茶盏,笑得漫不经心。   坐在她旁边的另一个少女,她看着阮绾的方向,默不作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道:“也许。”   阮盈并不在意,左右她并不知都喜同别人交心,喃喃低语道:“姐姐,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   此时的阮绾并不在意周围动静,准确来说,静南王妃的那番话,压根不像是警告自己,反而有一种别的意思,然而那一层意思,她不太明白。   沈听禾听得那个嬷嬷一番话,急得小脸都红了,她担忧道:“嫂嫂,您不会有事吧?您放心,我存了私房钱,到时候都给嫂嫂,我怕王妃娘娘会责斥您。”   “不会有事,你放心吧,不过话说回来,方才王爷不是要宣布消息么,怎么如今没有任何动静?”阮绾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不愿她担心,转移话题问道。   此时一旁的左语梦闻言,扑哧一声嘲讽笑道:“你担心什么,这是迟早的事,如今重要的是,你到时候可别赖账啊。”   “就是,可别输不起,你可都摁了手印呢。”白雅娴帮腔说道。   阮绾风轻云淡看了两人一眼,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到坐在角落的阮盈,来人满脸笑意,却未达眼底。   阮盈朝着她笑了笑,继而朝着她说了一句话,虽然没有听见,但阮绾不用猜都知道,绝对不是好话。   她收回目光,慢条斯理道:“乾坤未定,谁知道最后结果如何?”   阮绾话音刚落,此时便听得门口传来动静,阮绾闻声看去,便看到四皇子和赵景淳走了进来。   “世子爷来了!如今也快宣布消息了!”人群中有人兴奋说道,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四皇子和赵景淳进了水榭,众人隔着中间的一道屏风,看的并不清楚,只隐约见隔壁人影晃动,继而便听到赵景淳的声音道:“父亲,儿子来迟,方才有些事情,私底下请教了老师。”   “哦,你们见面了?感觉如何?”静南王看着自家儿子平静的脸色,有些拿不准他的心思。   赵景淳看了一眼周围众人,有意无意往屏风的方向扫了一眼,继而笑道:“不得不说,老师才华横溢,能力非凡,儿子愿意跟着老师一起学习。”   “既然如此,那为父就放心了,不过你将人带了出去,如今人呢?”静南王抚着胡子笑道,继而看向自家儿子身后,并未看到沈彦恺的身影。   此时众人也是翘首以盼,毕竟能成为静南王府世子爷的老师,必定不是简单之人,而且,假如能认识这位才子,以后指不定能搭上静南王府这条大船。   赵景淳笑了笑,并不着急,而是看着自家父亲道:“父亲,方才在门口时,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儿子觉得让老师丢了面子,而且还不利于静南王府以礼待人的名声,因此,儿子有个请求。”   静南王闻言一顿,他这个儿子何时会提以礼待人这种事?以前看到让他不爽快的人,不是先下手为强么?   “哦,你有何请求?”   “儿子想给老师和师母一同敬拜师茶。”赵景淳言罢,看了一眼屏风,以后沈彦恺一定是他的良师益友,而阮绾又曾经帮过自己,如今卖个人情,也不损失什么,反而能得人心。   赵景淳话音一落,人群中议论声络绎不绝,世子爷的老师是成了亲的人,而且听他所言,他口中的师母是在此处的。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世子爷说今日在门口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这……   此时女宾席位内有人看向阮绾的方向,眼底露出一抹深思,虽说今日来参宴的有不少人是成亲的,然而,在大门口发生不愉快之事的,貌似只有一对。   不待众人深想,便听得静南王的声音道:“这是你的事,你看着安排便是,赶紧将人请进来,这拜师当日,不可让你老师饿肚子。”   “是,儿子遵命。”赵景淳笑着点了点头,朝着一旁的四皇子扔了一个目光,继而看向门口道:“老师,进来吧。”   众人闻声看向门口,便看到一身形高大的儒雅男子走进来,来人正是众人压根不看好的沈家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不稳定,大家出行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第71章   沈二爷一进水榭, 方才还喧闹的室内,顿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面上露出警察之意,有人不相信, 还特意揉了揉眼睛, 看着沈二爷迈着大步走来,众人方才相信。   他们如何能想到,静南王府看中的人, 竟然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且不说沈二爷本人品行如何,便是才华,众人也从未听过。   “诸位,这位便是我为我儿选的老师, 是沈府的沈二爷,相信大家有所耳闻,前段时间在马场上救了陈尚书府的公子。”静南王抚着胡子,朗声说道。   沈二爷进了水榭,此时看向坐在女宾席位的阮绾, 少女也正看着他, 眼底露出亮晶晶的笑意,朝着他挥了挥小手。   他看着小妻子笑眼弯弯的模样, 又看到众人面上的惊诧, 只觉得心里憋的那股郁气,如今终于得到释放, 这还只是开始,他要一步一步, 为绾绾创造更好的生活。   沈二爷收回目光,朝着静南王作了一揖,沉声道:“草民见过王爷,多谢王爷爱护看重,草民定不负王爷期望。”   “本王信你,以后在王府无须自称草民,你是世子老师,随意便可。”静南王看着沈彦恺不卑不亢,举止言谈极为磊落,心里更生了几分欣赏之意。   沈二爷微微颔首,又道:“王爷爱重,是在下之幸。”   他此言一出,静南王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笑道:“景淳说要给你和你的夫人敬拜师茶,不知你的夫人可方便?”   说实话,静南王刚开始是有些惊讶的,毕竟这拜师茶,一般敬的是老师,不过看着自家儿子兴致勃勃的模样,想起他之前被沈彦恺和他夫人救了一命,这杯茶,也理应敬。   “回王爷,在下内人就在隔壁,这个还须问问她的意见。”沈二爷眉目平静,压根没有受宠若惊,在其他人看来,却是有些不识好歹。   众人原本就不看好这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沈二爷,如今又这般摆架子,顿时就议论纷纷。   隔壁的阮绾闻言,微微一顿,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她下意识摸了摸戴在颈间的平安锁,她心里很开心,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顾及她的感受。   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袖袋中,继而脆生生道:“民妇愿意,这是民妇的荣幸。”   言罢,她起身走到水榭中间,朝着静南王妃行了一礼,笑道:“多谢王妃娘娘。”   “不必客气,你对景淳有恩,这是应该的。”静南王妃自然不会多想,当初阮绾救了她儿子,为了保住自家儿子名声,并未宣之于众。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不仅能感谢当初他们的出手相助,也能趁此机会震一震众人,这京都的人惯于捧贵人踩身份卑微之人,她也想帮一帮沈府二房。   静南王妃的话音刚落,此时女宾席位的那十几个同阮绾打赌的少女,如今面如死灰,她们齐齐看向左语梦和白雅娴,想讨个说法,然而那两人此时已经软了身子,靠在一旁的丫鬟身上。   左语梦此刻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头吵着闹着,让她压根无法静下心,她迷茫地望着众人,只觉得心口痛得厉害。   一旁的白雅娴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处境比左语梦还差,在家里本就不受宠,如今突然就要赔给阮绾一千两,她哪来这么多钱?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看向阮盈所在的方向,然而原本满脸笑意的阮盈,此刻犹如望着死人一样,死死看着阮绾。   她就像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嘶嘶嘶地盘旋在身边,令人窒息,背后生冷汗。   阮绾眼底含着汪汪的笑意,扫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阮盈身上,她朱唇微勾,似笑非笑看了阮盈一眼,继而便收回目光,朝着隔壁走去。   此时沈二爷就站在门口,看着心尖人满脸笑意朝着他走来,裙摆微微荡漾,眉眼生娇,朱唇皓齿,天真烂漫,犹如枝头的豆蔻,令他无时无刻不沉迷其中。   阮绾走到男人身边,下意识想牵住男人的手掌,然而想起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如此,只得收回手。   沈二爷察觉到少女的举动,他薄唇微勾,伸出大掌轻巧将少女的小手裹在掌间,嗓音低沉温柔道:“绾绾,你是我妻,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阮绾有些脸红,这里毕竟是王府,这般高调会不会不太好?   不待阮多想,此时就听得赵景淳的声音道:“老师和师母感情甚笃,真是令人羡慕。”   赵景淳说着,目光落在阮绾身上,果然是她,之前他竟然没看出来,阮绾女扮男装了,所幸,她是遇到一个良人。   “民妇见过王爷,见过世子爷。”阮绾低着头,朝着两人行了一礼,乖乖站在沈二爷身后,并未抬头打量周围。   对她来说,这里是沈二爷的主场,她只需要站在他身后就可以了。   “好,既然如此,拜师礼就开始吧。”静南王笑着看了一眼两人,朝着身后的小厮摆了摆手,示意开始。   小厮将沈二爷和阮绾引到一旁的空桌坐下,在空桌前放了一个蒲团,继而端着茶盏走到赵景淳身侧,恭敬道:“世子爷,这是拜师茶。”   赵景淳端过茶盏,走到沈二爷和阮绾跟前,跪在蒲团上,将茶盏递给沈二爷道:“老师,请喝茶。”   “快起来。”沈二爷自然不能真的受世子这一拜,连忙起身将人扶起,微微侧身,算受了赵景淳一半的礼。   赵景淳看着沈二爷眼底的不容置疑,有些惊诧,然而还不等他多想,沈二爷已经把茶接过去了。   他微微侧头,便对上阮绾含着笑意的眸子,清澈见底,像是汪着水泊,眼底露出极为温柔的笑,他刚想跪下,阮绾便飞快朝他摇了摇头,眼底亦是露出同方才沈二爷一样的意味。   赵景淳知道他们是为他着想,便不再强求,将另一盏茶端给阮绾,笑道:“师母,请喝茶。”   “多谢世子,这是我和二爷送给世子的见面礼,还望世子勿要嫌弃。”阮绾言罢,从袖袋中取出一副画卷递给赵景淳。   赵景淳微微一愣,看着阮绾手中的画卷,正要拒绝,便又听到沈二爷温和道:“这是内人为世子精心挑选的《望山春晓图》,世子不妨一看?”   沈二爷话音一落,方才静默的室内,瞬间又沸腾起来了,有些爱古玩文物的人知道这幅画,是望山先生的真迹,而且是极为珍稀的一幅画,可谓是望山先生的得意之作,世间一般只得赝品,真迹早已失传。   这沈府拿出来的这幅画,不可能是真迹,此时有人耐不住心里好奇之意,出声道:“这如何辨别真迹和赝品,望山先生的画可是极为难得。”   “正是如此,若是真的那便是皆大欢喜,若是假的,那不是忽悠人吗?”有人看不惯沈二爷,自然会开口,若静南王因这样的小事责罚于他,那倒是显得静南王小气了。   众人议论纷纷,好像一群苍蝇,非得去叮一枚无缝的蛋,他们好似见不得别人好,甚至于想要将人打压于尘泥之下。   阮绾闻声,眉眼微冷,然而脸上依旧扬起笑意,她道:“真迹赝品,不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的,沈府行事光明磊落,不屑于做那样的事,倒是有些人,心眼比针尖还小,就是看不得别人好。”   那几个起哄的人被阮绾毫不留情嘲讽了一通,脸上顿时挂不住,有人冷笑道:“沈府小家小户,哪来的真迹?”   “你的狗嘴里都能吐出人话,沈府怎么就不能有真迹?还是说,你可怜到这辈子只能与赝品为伍,所以没见过真迹?”阮绾最恨别人张口闭口诬陷,语言的力量完全可以直接摧毁一个人。   那人小看了阮绾,他如何得知看着呆呆的小姑娘会如此伶牙俐齿,他正要反驳,阮绾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王爷,世子,望山先生的真迹会有私印,那枚私印别人仿不出,就算仿照,也只是仿其形,而未有其神,王爷一看便知。”阮绾将画卷递给赵景淳,笑得风轻云淡。   她这个人不喜欢把玩文物古玩,但喜欢收集这些东西,以前还未出嫁前,她偷偷收藏了不少好东西,这些东西没有人知道,这也是为何她出手那么大方的原因。   赵景淳小心翼翼将画卷展开,只看一眼他就知道,这是真迹,他是望山先生的忠实仰慕者,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真迹,只需一眼,他就能辨认出真假。   他将画卷递给自家父亲,笑道:“父亲,这幅画卷确实是真迹,儿子一百个确定。”   静南王接过画卷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嗓音浑厚道:“的确是一副好画,你们有心了。”   阮绾和沈二爷对视了一眼,虽然并未言语,但两人都知彼此的想法,他们这一次,是胜了。   “谢过老师、师母。”赵景淳像捧着宝贝一样将《望山春晓图》抱在怀里,爱不释手,笑得极是开心。   若不是今日拜师,他恨不得钻进画卷里好好品鉴一番,他将画卷收起,也不交由一旁的小厮,而是自己亲手拿着。   阮绾见状,忍不住笑了,她看着这个憨憨的世子爷,又道:“世子若是喜欢,我那处还有,下次给世子送来。”   她这番话,在旁人看来无疑是炫耀了,然而就算是炫耀又如何,起码她有资本啊。   赵景淳闻言,笑得更是开心,虽然心里很迫切,但还是保留一丝理智,“谢谢师母,过几日我亲自登门拜访,如今时辰不早了,老师和师母用膳吧。”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继而朝着沈二爷低声道:“二爷,恭喜你呀。”   言罢,起身朝着静南王行了一礼,便又回了女宾席位,她一进去,便受到众人的注目礼,她淡淡扫了一眼,并未理会,径直走到座位坐下。   她刚坐下,一旁的沈听禾便激动地抓了她的手,兴奋道:“嫂嫂,你是神仙下凡么!哥哥真成了世子爷的老师。”   “这下你可放心了?以后,也不会有人不长眼欺负你了,若真有不长眼的人,就让你哥哥收拾他们!”阮绾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笑得肆意。   不会有人活腻歪了敢和静南王府作对,不出今日,整个京都的人都会知道,沈府二房,如今已经搭上了静南王府的大船,已经不是当初那般悲惨的境地了。   阮绾夹了一筷子羊肉送入口中,又喝了一碗汤,暖汤入肚,让她原本紧张的胃有了一丝缓解,她不由喟叹一声,眼底露出满足的笑意。   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不少人给沈二爷道喜,阮绾听着隔壁的祝贺声和恭维,只觉得讽刺,然而却又令人愉快。   她吃了不少东西,肚子终于填饱,她掏出怀里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转身朝着左语梦道:“左姑娘,你的两千两,什么时候付?”   左语梦攥着一颗心,看着阮绾眼底的笑意,心里横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她手握成拳,硬着头皮道:“你放心,明天我就给,左右不会骗你。”   “行,那你在这里写个日期。”阮绾指了指纸上左语梦的名字旁边,慢条斯理说道。   左语梦愣了一下,她有些气恼,明明她已经如此伏低做小了,为何阮绾这般咄咄逼人,她没好气道:“你这是不信我?我说到做到!”   “嗯,不信你能拿出两千两,据我所知,两千两顶你好几年的月银了,不过,你若是拿不出来,还有另一个方法可以弥补,你想知道吗?”阮绾像是逗着陷阱里的小羊羔一般,掌控着猎物的生死。   阮绾话音一落,左语梦还没开口,一旁注意着阮绾动向的白雅娴急急道:“什么方法?”   “自然是能让大家都开心的方法,不过……这里需要牺牲一个人。”阮绾慢悠悠说着,看向阮盈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剧情还有一章左右结束,接着就进入分家的剧情,然后可能离结局还有三十章左右(估计可能大概) 第72章   她此言一出, 左语梦和白雅娴愣了一下,继而看向阮盈的方向,心里一跳, 两人对视一眼,左语梦开口道:“你什么意思?”   “你这班聪明, 不会不懂, 阮盈让你们针对我,如今你们输了,你们猜一猜, 她会不会帮你们付这笔钱?”阮绾笑着说道,手里把玩着那张纸,眼底露出冷意。   左语梦心里一梗,她知道这是阮绾在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她冷哼一声道:“你别妄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就是两千两么,阮三一定会帮我的。”   言罢,她提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着人递给阮盈,继而胸有成竹看着阮绾。   一旁的白雅娴看着左语梦压根没有提到自己, 她心里微微苦涩, 扯了扯嘴角道:“语梦,还有我呢?”   左语梦愣了一下, 看着白雅娴眼底的失落之意, 她有些难为情,低声道:“你别急, 我一会儿问问阮三,不过你也是, 明明没钱,怎么也赌这么多。”   白雅娴有些不可置信看着左语梦,明明是她来找自己帮忙,怎么就成了自己的错了?   她有些不甘心,反驳道:“语梦姐,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帮……”   不等白雅娴说完,左语梦就打断了她的话,警告般看着她道:“雅娴,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你可要注意。”   白雅娴愣在原地,看着左语梦继而又转过身去笑着同别人说话,她依旧不敢相信,明明方才是她先开口求助自己的,如今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阮绾看着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朝着一旁的沈听禾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远离,不能交心,也不能靠近,明白吗?”   沈听禾重重点了一下头,她拉着自家嫂嫂的袖子,细着嗓音道:“嫂嫂,我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这里让我不自在,我想回家了。”   “乖,再等等,你哥哥正在忙呢,你若无聊,我带你去逛逛园子。”阮绾看了一眼周围,众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静南王妃早就离开了,有不少人已经离席,在水榭周围散步赏花。   沈听禾正要点头,然而又想起方才那张纸,她连忙道:“嫂嫂,她们若不给银子怎么办?”   “不会不给的,这上头摁了手印,她们还签了名字,若是不给,可以报官,若是官府介入,不利于她们名声,”阮绾压根不担心她们赖账,毕竟若是事情闹大,她们面上不好看,而且如今又有静南王府为她撑腰,那些人不会在这个档口惹事。   阮绾说完,便看向左语梦,开口道:“好了吗,这要等多久?不就是区区两千两银子么,宰相府的千金拿不出来,你们两个合着也应该能拿出来啊。”   左语梦和别人聊的正开心,身后便传来阮绾的声音,她面上有些难看,有些脸皮薄的闺中小姐,方才凑热闹,也跟着下了赌,如今亦是赔了不少钱,见阮绾这么说,小脸火辣辣的一片。   若是方才,她们压根不会将阮绾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不同了,阮绾如今是和静南王府有关系的人。   其中有个少女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放在阮绾面前的桌子上,语气平平道:“这是两千两银票,我愿赌服输,你别为难其他人。”   “嗯,不为难,只要给钱都好说。”阮绾看着面前财大气粗的少女,笑眯眯打开荷包,数了数,果然是两千两银票。   有这个少女带头,其他人便是不舍得也没办法,陆陆续续也将钱袋拿了出来,她们钱不够的宁愿借钱,也不愿意打借条。   阮绾看着手中的厚厚一叠的银票和沉甸甸的装着银子的荷包,笑得眉眼弯弯。   她将银票银两小心翼翼收好,交给沈听禾,继而将纸张上的名字一一划去,最后只剩下两个名字,她笑嘻嘻看着其他闺秀道:“你们下次可别花这种冤枉钱了,阮盈这是哄着你们玩呢,这件事是她一手策划的,如今你们输了钱,又被她当枪使,她但是没有半点损失,换做是我,我会气死。”   其他闺秀微愣,她们没想到阮绾这般直接就说出来了,她们看向左语梦,那个带头的少女冷冷道:“左语梦,方才是你带的头,你的银子呢,不会想赖账吧?”   “才没有,我今日出门太过着急,没有带钱出门,我已经派人去取了。”左语梦看着来势汹汹的一群人,连忙摇头解释。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阮盈的方向,然而不知为何,明明方才还坐在那处的阮盈,此刻已经不见人影了。   不待她多想,一旁有人递给左语梦一张纸条,左语梦还未来得及接过,就被那个带头少女抢了过去,她将字条展开,将里面的内容念了出来。   “抱歉,我帮不了你,此事同我无关。”   那个少女刚念完,左语梦没有缓过来,而是怔怔地看着众人,人群中响起一阵嘲讽的笑声,那个带头的少女冷冷道:“啧啧啧,这两千两买个教训,也值了。”   言罢,她将纸条扔在左语梦面前,继而看向阮绾,淡淡道:“我记住你了。”   阮绾闻言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个少女带着人离开了,她看着那个少女的背影,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此时左语梦捡起纸条,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她原以为,阮盈会帮她。   “左姑娘,白姑娘,你们两人分别欠我两千两和一千两,可记住了。”阮绾也懒得在同她们周旋,不是她想当恶人,而是这两人给脸不要脸。   言罢,不等两人开口,此时有个侍女走了进来,朝着阮绾恭敬道:“沈少夫人,沈二爷现在正在水榭门口等您和沈小姐。”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往水榭门口看了一眼,便对上男人投来的目光,温柔,含着笑意,独属于她一人。   她朝着沈二爷眨了眨眼睛,继而起身,朝着一旁的侍女道:“这是我给王妃娘娘准备的药膳方子,劳烦你帮我转交。”   侍女接过阮绾手中的荷包,朝着她行了一礼,继而便离开了。   她拉着沈听禾的手,朝着门口走去,此时背后传来白雅娴的声音道:“请你帮帮我,我可以助你对付阮盈。”   白雅娴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显得极为卑微,犹如她的处境一般,随时能被人遗忘。   阮绾身子一顿,并未回头,只淡淡说了句:“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说完,阮绾拉着沈听禾的手走向水榭门口,此时沈二爷已经在那处等着她了,阮绾看到他身旁围了不少人,瞧着极为和善,且带着笑意。   “沈二爷人中龙凤,才华横溢,以前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爷见谅。”   “你当沈二爷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人家可是世子爷亲选的老师。”   “以后有空一同喝酒听曲儿,我请客。”   “俗,吟诗作对才是,沈二爷可是清雅的君子……”   围着沈二爷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恭维着,然而沈二爷只觉得聒噪,他眉眼犹如凝着一场雪,凉薄无比,在人群中好似一只优雅的白鹤,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若不是心里记挂着小妻子,他早就离开了。   阮绾看着男人在人群中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眼,她脆生生道:“二爷,我们回家吧。”   她话音一落,围着沈二爷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沈二爷迈着大步走到少女身侧,自然而然牵着小妻子的手,将她绵软的小手裹在掌中,心里空荡荡的某处,被填满。   他将人抱在怀里,挡住一旁的人群,朝着堵在门口的人冷声道:“劳驾让一让。”   那人一愣,连忙闪到一旁,她看着方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沈二爷,如今怀里抱着娇妻,眉目间如春雪化水,皆是潺潺的温柔之意。   沈二爷护着自家媳妇和妹妹出了静南王府,因不想夺人耳目,便乘了马车,沈听禾看着自家哥哥大刀阔斧坐在马车内,同嫂嫂情意绵绵,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   而且,不仅她这样认为,她发现自家哥哥貌似也觉得自己多余,他的目光透着几分嫌弃之意。   “哥哥,嫂嫂,不如我搭别人的马车回去吧。”沈听禾缩了缩自己的脚,有些无奈说道。   阮绾不明所以,连忙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   “没有,我觉得这辆马车太小了,我在这里有些占地方。”沈听禾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她已经很委婉了。   阮绾愣了一下,看着沈听禾傻兮兮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傻孩子,你怎么会占地方,这辆马车最后坐了,我们忍一忍就到家了,等过几日我拿着这笔钱重新置办一辆,二爷觉得如何?”   “嗯,可以,不过听禾说的对,她的确是有些占地方。”沈二爷眉间凝着温和之意,一边摩挲着小妻子软绵绵的小手,一边毫不留情道。   沈听禾没找到自家哥哥竟然会开玩笑,当即就愣在一旁,直到阮绾伸手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沈听禾才意识到,她这个榆木哥哥,如今是真的慢慢在改变。   “哼,哥哥如今嫌我占地方了?若不是哥哥,我和嫂嫂才不会挤得这般难受呢。”沈听禾壮着胆子说道,眼底露出笑意。   “你嫂嫂最爱我,怎会嫌我?绾绾,为夫说的可是?”沈二爷看着阮绾,目光温柔专注,不由就勾走了阮绾的目光。   她正要点头,一旁的沈听禾又道:“嫂嫂最喜欢我才是!嫂嫂你说,我和哥哥,你最喜欢谁?”   阮绾有些头大,想随便敷衍了事,然而看着兄妹俩真挚的目光,到底是一句一句哄着,她怎么没发现,两兄妹在本质上是一样的性子。   “都喜欢,都很好。”   “谁最好?绾绾说实话,无论白昼黑夜,绾绾感触颇深。”   “沈北衡,你给我好好说话。”   “嫂嫂,哥哥为何说你感触最深?这个白天黑夜有什么关系。”   “……”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谁还不是搞事业的男人?   绾绾:这是要喝酒听曲的节奏?   沈二爷:只和绾绾一处喝酒,榻上听“曲儿” 第73章   “姑娘, 您今日怎么醒的这么早?”青棠原本守在门口,原以为阮绾还有一个时辰才醒,谁知便听到了室内传来动静, 她进了内室,看着自家姑娘呆呆坐在榻上, 有些疑惑问道。   阮绾闻言微顿, 揉了揉眼睛,看着一旁空荡荡的榻,她有些失落道:“二爷今日怎地又出去这么早?他几时出门的?”   自从静南王府宴会之后, 沈二爷就变得特别忙,接连着好几日都早出晚归,阮绾已经好几日没和他正经说过话了。   “姑娘,二爷一个时辰之前便起了,让奴婢给您备了早膳, 他去买了包子,让奴婢温着,等您醒来吃,二爷还说他请了郡主陪您呢。”青棠一边整理幔帐,一边笑着说道。   阮绾“嗯”了一声, 沈二爷如今受到王爷重用,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成为众人的瞩目所在, 她应该为他开心, 然而与此同时,她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无力感。   “罢了, 先不提二爷,这几日你看着青眉, 她可说什么了?”阮绾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件事。   青棠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家姑娘,她走过去一边给她捏肩,一边道:“这几日她还是不愿意和奴婢说话,不过今日早晨主动找奴婢,说她想通了,想见您。”   “嗯,给她拿些东西吃,等会儿我去看看她,对了,方才你说郡主要来,是何时来?”阮绾起身走到洗漱架子旁,拧着帕子,心里有些惊讶毕竟季雅秀要来一定是会提前和她说的,怎么今日这么突然。   青棠想起沈二爷对她说的话,唯恐自家姑娘看出来,连忙笑道:“姑娘,也许是郡主找您有事呢,今日二爷不在家,您也能和郡主出去游湖泛舟,赏赏美景呀。”   “嗯,你说得对,这几日过得太压抑了。”阮绾言罢,低头看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伸出指尖碰了碰,看着水波荡漾,心里思绪万千。   阮绾用完早膳,刚换好衣服,便有丫鬟来通报,说有人在门外等她,阮绾知道季雅秀不想和沈府大房打招呼,所以才这般遮掩。   她收拾妥当,便带着青棠出门,一出府门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此时车帘被人掀开,露出季雅秀的笑脸,她正朝着自己招手。   阮绾笑了笑,提着裙摆便朝着马车走去,刚上马车,便听到季雅秀的笑声,“啧啧啧,多日不见,沈少夫人的气色又明丽了几分。”   “你又打趣我!”阮绾嗔瞪了好友一眼,坐在她身侧,懒懒靠在季雅秀身上,像是没了骨头。   季雅秀看出阮绾情绪有些不对劲,她疑惑道:“怎么了,可是谁不长眼,惹我家绾绾生气了?”   阮绾和季雅秀坐着侯府的马车去了玉钩湖,这一路上打眼望去皆是少男少女出来游玩踏青,两人到了玉钩湖时,刚下马车,就看到兴文等在一旁了。   “没有,就是不习惯二爷突然忙起来,自打从静南王府回来,二爷变得很忙,我和他一日也说不上几句话,我总怕就这样和他渐行渐远。”阮绾憋了许久的心事,如今是憋不住了。   季雅秀看着好友闷闷不乐的模样,想起沈二爷,她冷哼一声道:“他要是对你不好,我第一个阉了他。绾绾,今日不想他好不好,我们去游湖,再请几个美男作伴,如何?”   阮绾正想着沈二爷,突然听得好友这番话,无奈笑道:“我如今是有夫之妇,若被二爷知道,少不得他要在意,而且,除了他,别的男人我看不上,也不想看。”   季雅秀看着好友忠贞不渝的模样,翻了一个白眼道:“真是无趣,行行行,你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季雅秀都这么说了,她若是一味拒绝,反而坏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她点了点头,笑道:“自然,不过事先说明,除了赏景吃茶,其他事一概不干。”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绾绾还真是长大了。”季雅秀摸了摸好友的脑袋,笑得极有深意。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玉沁湖而去,因紧临近端午,游湖赏景的人越来越多,阮绾和季雅秀到湖边时,已经有不少游船了。   “好多人啊,我们还能租到船只么?”阮绾下了马车,环视周围,发现租赁船只附近有不少人排着队。   “自然有,绾绾跟我来便是,今日你只需要记住,享受便可。”季雅秀拉着好友,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阮绾和季雅秀一边赏着夏日盛景,笑声落了一地,让两个少女无忧无虑,缭乱了游船上看风景的人的眼。   盛夏光年,出来赏景泛舟的游人往来如织,来来往往,湖堤上的少男少女放着纸鸢,梳着总角头的小孩儿你追我赶,逐着湖里的画船,好不欢快。   夏日的风染绿堤岸,延绵不断,湖水清澈见底,一望无际,水天相接,水波潺潺,叮咚作响。   阮绾看着这美景,长呼出一口浊气,就在此时,迎面走来一个模样温柔的女子,她手中提着一篮子的栀子花,香气扑鼻,令人醉倒其中。   “姑娘,买花吗?”那个女子对上阮绾的目光,笑着走到了阮绾和季雅秀的身旁。   阮绾只闻得栀子花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心里一片开阔,心里本就开心,季雅秀见阮绾喜欢,便那篮子花都买了下来。   “绾绾,娇花配美人。”季雅秀拿起一朵栀子花,别在阮绾稠黑的鬓角,更衬得少女眉眼生娇。   阮绾伸手碰了碰鬓角的花,栀子花沾着些许露水,好似一朵洁白的云,落在两人发间,浓烈得如同这夏日盛景。   就在此时,女子身后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阮绾定睛一看,是一个生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扑眨眸子清澈,好奇地看着阮绾。   阮绾看着这垂髫稚童古灵精怪的模样,心里一软,她弯腰摸了摸小娃娃的头笑道:“好可爱的孩子。”   那个小孩害羞地躲在母亲身后,小手依旧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阮绾见状,笑得更是温柔。   那个女子看着阮绾喜欢,见她梳了妇人圆髻,笑道:“祝夫人以后喜得贵子。”   阮绾闻言一愣,小脸顿时一热,朝着那个女子笑了笑,连忙拉着季雅秀离开了。   季雅秀看着好友害羞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绾绾,以后你也生几个这样的可爱的小孩,我来给你的孩子当干娘。”   “哎呀,这都是没影的事儿,你不许提!走吧,我们游湖去。”阮绾羞得捂着小脸,压根不敢直视季雅秀的目光。   她……她不是没想过,只是这样的事,是要顺其自然,水到渠成的啊。   阮绾远远就看到了玉沁湖内的游船,隐约可见船上的人影绰绰,季雅秀带着阮绾走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垂柳依依,微风不燥,带着凉爽的水汽,有一条游船停在湖边。   阮绾正疑惑,此时有个小厮走来,恭敬道:“奴才带着两位姑娘进去。”   季雅秀点了点头,牵着阮绾的手上了游船,此时便听得里头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阮绾透过镂空的窗子一看,便看到两个男子相对而坐。   她想到方才季雅秀说的话,有些不自在道:“阿秀,我不不进去了,里面有人呢。”   “怕什么,左右你家二爷不知道。”季雅秀笑得一脸深意,拽着阮绾的手就往里面走。   阮绾无奈叹了一声,急急道:“我不能背叛二爷!”   她声音有些大,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不由笑出声来,男人嗓音低沉醇厚,像是陈年旧酒,令人不由微微出神。   “是么?若真是如此,那某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   绾绾:不能背叛二爷!(偷偷看几眼)   沈二爷:绾绾贪心啊,为夫全身上下,绾绾还看不够么? 第74章   阮绾闻声微愣, 这声音听着极是耳熟,像是二爷的声音,她刚想寻去, 便被季雅秀拉住了手腕,“绾绾, 和我来。”   “阿秀, 我刚才貌似听到了二爷的声音,难不成今日他也来了?”阮绾朝着身后看去,然而方才的人影已经消失, 仿佛是她的错觉。   “傻话,你是不是这几日魔障了,你的二爷可不在这里。”季雅秀有意无意看了一眼阮绾的身后,继而拉着人进了一旁的包厢。   此时里头摆了两桌子的裙衫,还有珠宝首饰, 满满当当,精美无比,阮绾惊诧地看着室内,暂时将沈二爷抛在脑后。   “阿秀,这是做什么呢, 此处怎么这么多的衣服, 你今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阮绾笑着问道,鬓边栀子更衬少女笑意盈盈, 比春色还美。   季雅秀走到一旁的架子上取过一套衣裙塞给阮绾, 笑眯眯道:“滨州的端午有个习俗,每逢端午, 男女老少都会换上新衣,鬓角衔花, 一起游湖泛舟,我想着既然滨州人能如此,我们自然也能。你去换上试一试,这可是我从滨州带的衣裙。”   阮绾有些不明所以,不就是游湖泛舟么,为何非得这般大张旗鼓,然而看着季雅秀眼底笑意,她也不好拒绝,便捧着衣裙走到屏风后。   她看着手中繁复的衣裙,有些头大,弄了好一会儿,鼻尖都渗出细汗,然而还是穿不好,她朝着外头道:“阿秀,你进来帮我看看,这裙子怎么老是穿不好呢?”   实在一片寂静,并未有人应答,阮绾正疑惑,便看到屏风后闪过一个人影,她心里一紧,一回头,便对上沈二爷的目光。   “二爷,你!你怎么在这儿?”阮绾捂着胸口便往后退,脚下一个不稳,往后仰摔而去,沈二爷一个箭步跨到少女身侧,长臂一伸,将少女抱在怀里。   男人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将阮绾笼罩其中,她紧紧靠在男人怀里,长舒一口气,还好不是其他男人。   “绾绾今日不是来见其他男人的么?”沈二爷抱着少女,大掌掐着她纤细的腰肢,将人一把抱起,走到一旁的榻上。   阮绾此刻身上的裙衫并未穿好,松松垮垮的,只要动作大一些,就能被人看光,她小手紧紧抓着裙衫,唯恐男人在这里干出什么事。   “才不是呢,我心里只有二爷,容不下其他人。”阮绾有些害羞,她突然想到方才那个耳熟的声音,如今反应过来,那人正是他。   沈二爷看着少女小小一只窝在自己怀里,心里软的厉害,他伸出指尖碰了碰少女的鼻尖,温柔道:“是么,绾绾空口无凭,要有证据。”   言罢,男人收紧掌中力度,握着少女纤细的腰肢,温柔摩挲着,低伏在少女耳边,热气宛若刚下过雨的森林,带着干净又温暖的气息。   阮绾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盯得面上发烫,她伸出一只手抱住男人的脖颈,像是从洞里探出头的小鹌鹑,飞快在男人唇间啄了一下,蜻蜓点水。   “还有呢,绾绾应该叫为夫什么?”沈二爷并不满意,将人抱在自己膝上,像哄着孩子一样,温柔宠溺看着少女。   阮绾咬着下唇,抬眸看向男人,软软笑道:“衡郎。”   沈二爷看着怀里娇娇,低头亲了亲少女眉心,宠溺道:“绾绾真乖,闭上眼,为夫给绾绾一个奖励。”   阮绾看了一眼男人,虽然疑惑,但还是闭上眼睛,她心里思忖着,今日季雅秀怪怪的也就算了,二爷也是如此,总觉得瞒着自己什么。   她正想着,便觉得耳垂微微一凉,男人粗糙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耳垂,嗓音低沉温柔道:“绾绾,这对栀子珍珠耳铛,配上你鬓边的栀子花,很美。”   阮绾闻言睁眼,对上男人温柔的笑,她碰了碰耳垂,果然是耳铛,还带着男人指尖的温度,她笑道:“二爷怎么突然送我耳铛?”   “想给你最好的,然而又怕其他俗物配不上你,选了许久,才选了这个,绾绾喜欢么?”沈二爷一边说着,从一旁的矮几上取过手柄铜镜递到少女面前。   阮绾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原本尚未佩戴任何首饰的耳朵戴了两枚洁白的珍珠雕刻的栀子花,同鬓角的那朵香气浓烈的花相互映衬,少女的眉眼精致明媚。   “二爷的嘴,真甜。所以这几日,二爷早出晚归,就是为了这对耳铛么?”阮绾心里甜滋滋的,抚着耳铛,爱不释手。   沈二爷吻了一下少女的耳垂,眉间凝着笑意,满是宠溺道:“还有其他,先把衣服穿上。”   阮绾看着沈二爷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望着自己,她不自觉的拨弄了一下耳铛,躲开男人目光,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来,二爷你出去。”   “怎么呢,绾绾的全部都给我了,现在怎么害羞了?”沈二爷嗓音嘶/哑,看着少女白嫩的鹅颈,喉/结微动,指尖不由自主摩挲腕间的玉珠。   阮绾听出男人言语中的不对劲,连忙就要推开他,然而男人早就猜到她的心思,将人抱得紧紧的,不让人逃离半分。   “娇娇,为夫帮你穿,好不好?”男人唇边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看着儒雅随和,然而凤目之中却是yu望汹涌。   这朵栀子花,带着浓郁的香,就静静地开着,然而却是惹了他的眼,想要摧毁,想要将这朵花,嵌入心里。   “二爷,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每次露出这样的目光,都很可怕。”她有些不适应地缩了一下,气鼓鼓朝着男人说道。   沈二爷闻言,沉声笑道:“嗯,这次不会,这可是在船上。”   “那……那……你确定穿好衣服,不会做其他事的?你保证,若你反悔,我可要生气的。”阮绾看着蛮热的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又软了几分,低声细语道。   “嗯,自然。”沈二爷言罢,抬手拂落幔帐,将两人掩盖其中,游湖荡荡悠悠,幔帐也随着飘荡起伏。   阮绾心里一紧,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光线,连忙道:“二爷,你怎么把幔帐放下来了?”   “为夫害怕绾绾被别人看去,绾绾只能我才能看。”沈二爷继续诱哄着小兔子,她真是可爱,每一次都被他吃/干抹/净,每一次她都心软。   阮绾看着男人大言不惭的模样,虽然心里开心,但她知道这只老狐狸内里可是正经的se鬼,她冷哼一声道:“你就嘴甜吧,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唔,绾绾便聪明了,知道为夫另有所图。”沈二爷将下巴搁在少女颈间蹭了蹭,嗓音低沉,热气喷洒在少女耳边,惹得阮绾耳畔传来一阵痒意。   阮绾伸出小手推了推男人的脑袋,沈二爷顺势含住那朵栀子花,似乎是赏玩着珠宝般rou nie着阮绾的耳垂,耳垂的炙热同耳铛的凉意交融,阮绾只觉得身子su了半边。   阮绾微微闭了闭眼,她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男人低沉的笑声交缠在一起,在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让她无路可逃。   “二爷,你答应我的,穿好衣服就行了。”   “嗯,所以在穿好衣服之前,总要做些什么。”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如悉落在阮绾耳边,如同滚烫的热水,将阮绾的心烘烤着。   阮绾听得沈二爷这样一说,心里一颤,连忙移开目光,脸红耳赤道:“你这是耍无赖!”   “嗯,为夫恨不得天天粘着绾绾,时时刻刻也不放开。”沈二爷眉间凝着温柔的春意,指尖碰触少女的樱唇,眼底皆是怜爱之意。   阮绾鬓角的栀子花掉落在两人怀里,栀子花瓣娇嫩无比,沈二爷只微微用力,洁白无瑕的花瓣上就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花瓣chan动着,像是要躲开男人的碰触。   “二爷,辣手摧花呢。”阮绾嗔怪地看了男人一眼,将栀子花捧在掌中,少女细嫩的小手掌也染了香气。   沈二爷顺势wen住少女的耳垂,连同娇美的耳铛,一同卷入薄chun中,辗/转厮/磨,温热,让阮绾止不住心尖颤抖。   阮绾一下子抓住了沈二爷的衣襟,她知道那是什么,然而男人手臂实在大力,紧箍着自己,阮绾只好趴在男人的心口,像只小鸵鸟将小脑袋埋在男人怀里。   “二爷,这样不行的。”   “嗯,所以我们就那样,绾绾,喜欢耳铛么?”沈二爷低沉的笑声中尽是得逞之意,迷迷糊糊的小白兔这时候终于又落入他的掌中。   阮绾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沈二爷这老男人果然是一肚子坏水,她方才还奇怪,为何挑这耳铛,费了那么多时间,如今竟然是为了这样。   她软软靠在男人怀里,哼唧道:“衡郎,你又骗我。”   衡郎,从少女娇软甜美的樱chun中溢/出,带着甜腻的香气,比栀子花还浓郁几分,惹人头晕目眩。   沈二爷眼底涌动着浓厚的情.yu,摘下一瓣栀子花,含在薄唇间,伏身朝着少女wen了下去,剩下的则是掉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之上,云白色极为扎眼。   “二爷,这花不能吃,你……你这是……不可以这样!”阮绾下意识便一脚蹬在男人shen上,沈二爷微微侧身,一把抓住了阮绾细白的脚腕,将人拉向怀里。   “嗯?这花……在绾绾chun间,极是好看。”   阮绾听得沈二爷声音一落,正要开口在问,小嘴就被wen住了,余下的话音皆被堵了回去,阮绾哪里敌得过老男人沈二爷撩bo,不一会儿没了力气。   游船荡悠,窗外传来悦耳的水声,伴随着奏乐声,将幔帐内的声音掩去,透过半敞的幔帐,只隐约见到,榻旁掉落的栀子花,还有散乱的衣物,若是细细听,还能听到细细的猫叫声。 第75章   清晨卯初一刻, 天蒙蒙亮,小雨淅沥,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有个丫鬟自二房往沈府后门走去。   此时一个衣着褴褛的人蹲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破碗, 一根枯黄的竹竿随意搭在一旁,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底露出深意。   只听得沈府后门“咯吱”一响,一个丫鬟走了出来, 递给那个乞丐一个食盒,那个乞丐起身,打开食盒一看,面露满意,往丫鬟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转身离开。   那个丫鬟看着乞丐离开的背影,走到不远处的摊子前买了豆浆油条,继而便掩门进了沈府,朝着二房走去。   此时二房静寂无声,室内沙漏钟滴答作响, 窗外偶有几声鸟鸣, 夹杂着雨声,落在室内, 穿过重重叠叠的幔帐, 将熟睡中的少女惊醒。   阮绾微微睁眼,亮光透过幔帐, 有些刺眼,她哼唧了一声, 习惯性往一旁男人的怀里缩去,便听得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道:“怎么醒了?”   “二爷,外头下雨了。”阮绾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瓮声瓮气说着,小手将人抱得更紧。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像只猫儿,懒懒摊开白肚皮,他伸出指尖勾着少女柔软的发丝,低低笑道:“嗯,下雨了,过两日便是端午,绾绾可想好怎么做了?”   “嗯,差不多呢,这几日让青棠去搜集消息,若不出意外,今日就差不多能办好了。”阮绾打了一个呵欠,眼角渗出泪珠,懒懒说道。   “若是太累,就让为夫来做这些事,这几日,是不是又瘦了?”沈二爷一个翻身,将人抱在怀中,靠在软枕上,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   嗯,是瘦了,相比于刚嫁给他,小姑娘带肉的小脸现在瘦了不少,他眼底露出心疼之意。   阮绾趴在男人宽厚的xiong膛上,抬起小脸,笑嘻嘻道:“因为我长大了呀,二爷最清楚不过了。”   “嗯,绾绾长大了,为夫很欣慰。”沈二爷揉了揉小妻子的脑袋,面上尽是温柔的笑意,如此一想,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半年都快到了。   她这是慢慢抽条了,以前年纪小,又爱吃的多,自然是有些婴儿肥,阮绾看着男人宠溺的目光,有些害羞地捂着脸。   “二爷还当我是小孩子么,以前二爷还说过对我不感兴趣呢,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阮绾故意笑着,然而看着沈二爷俊美的脸,她心里总有一种患得患失。   沈二爷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温柔又无奈道:“以前是为夫不知绾绾好,如今知道了,自然要捧在掌心里,以后亦是如此。”   “二爷最好了,以后二爷若是不要我,我该怎么办?”阮绾喃喃低语,趴在男人心口,听着沈二爷有力的心跳声,装作无意说道。   沈二爷注意到少女眼底的黯然之意,这几日不知是不是他错觉,她好似很怕他丢下他,便是半夜做梦时,嘴里也喃喃着“对不起”、“别丢下我”之类的话。   “绾绾为何担心我不要你?”男人清瘦的手掌抚着少女纤细的脖颈,温柔缓慢,好像要给予她足够的安心。   阮绾此时浑身懒洋洋的,没有像平时那样有所防备,她顺着话头道:“因为我做了错事,二爷若是知道,一定不会原谅我,所以我怕。”   沈二爷闻言一怔,低头看着少女闭着眼睛,满是依赖地靠着他,毫无防备的模样,他眼底闪过一丝深意,继而装作无意问道:“何事?”   “嗯,不好的事,不能说……说了……就……”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儿便传来少女细细的鼾声,看样子是累极了,沈二爷叹了一声,将人抱在怀里,温柔拍打着少女的背。   然而方才阮绾那番话,却是让他不得不多想,沈二爷眉眼微冷,他不喜她有事瞒着他,就算真的做错了事,他也应该知道。   “绾绾,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沈二爷抚着少女精致的眉眼,温柔缱绻,眼底是化不开的浓烈情意。   男人话音一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听得青棠的声音道:“姑娘,醒了吗?”   沈二爷凤目微眯,将怀里人小心翼翼抱在榻上,盖了锦被,便起身下榻除了内室,开门道:“怎么了?”   青棠乍一看到沈二爷,连忙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身后,硬着头皮道:“奴婢见过二爷,其实没什么事,就是前几日姑娘交代奴婢查探大房放印子钱一事,如今已有眉目。”   “给我。”沈二爷凤目微冷,他知道她正在查探此事,不过这一次,他想知道,为何她对大房的事情如此清楚。   青棠有些犹豫,之前自家姑娘就嘱咐过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同二爷说,然而这件事自家姑娘倒是没提这一茬,她给了,应该没事吧?   正当青棠踌躇时,便听到沈二爷的声音,“这件事我亦知道,不必瞒着我。”   青棠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之前她同自家姑娘提过,有些事情不必自己扛着,也可以让二爷分担一些,看来自家姑娘是听进去了。   她心里宽慰不少,回道:“二爷,所有查探到的消息都在此处,大房的确放了印子钱,而且还不少,其中牵扯了很多官员,那个人说这件事很复杂,让姑娘务必小心,还说……还说……”   “嗯?”沈二爷接过那个信封,听到青棠支支吾吾,他凤目微顿,冷冷看着她。   青棠最怕沈二爷这样的目光,宛若一把利刃能将她千刀万剐,她连忙低头道:“那个人还说姑娘上次的参酒很好,以后这种事若是需要查探,尽管去找他便是。”   沈二爷闻言,想起前几日在去靖南王府之前听到小妻子吩咐青棠的事,当时他隐约听到“参酒”、“地下钱庄”等字眼。   他眼底寒芒一闪而过,冷声道:“那人叫什么?”   “叫易永福,是个好酒之人,这件事就是他帮姑娘查的。”青棠没有听出沈二爷言语中的不悦,对她来说,这件事能由沈二爷出面解决,能给自家姑娘分忧解难,就是好事。   “将早膳温着。”沈二爷言罢,掩门又进了要屋内,青棠看着沈二爷的背影,长呼出一口气,她拍了拍小心脏,连忙转身离开。   这样的男人,也就自家姑娘当宝贝一样护着爱着了。   沈二爷进了内室,此时阮绾听得动静,迷迷糊糊道:“二爷,你在和谁说话?是不是很晚了呀。”   “未曾,再睡一会儿。”沈二爷躺会榻上,将人又抱在怀里,低声安抚着。   阮绾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昨夜闹腾得太晚,她在沈二爷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手紧抓着男人的衣角,复又沉沉睡去。   沈二爷靠在榻上,展开信封,厚厚的一叠纸,他翻看着这些信纸,眉眼间凝着寒意,信里的内容,着实骇人听闻。   大房不仅放印子钱,而且还同别的地下钱庄借了钱放给其他人,除了大房,还有不少官员牵扯其中,虽然落款皆是林氏的名字,但这件事他的那个大伯一定知道。   林氏想借着这次端午宴会让二房大出血,然而他们如何得知,大房最致命的把柄如今已经在他手中,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小姑娘不仅能找到人调查此事,而且还拿到了所有签名的原件。   那个名为“易永福”的人到底是谁,为何只会因为参酒就同意帮助她?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头一次觉得,阮绾是个谜团,她有许多不想让他知道的事,还有许多他不曾认识的人。   ……   此时沈府大房内,林氏正在同林大老爷说话,“老爷,如今我们该怎么办,沈彦恺那小子成了静南王府世子爷的老师,这对我们有害无利!”   “夫人别急,不过是世子爷的老师罢了,而且能当多久,还未可知呢。”林大老爷倒是不着急,抚着胡子,慢悠悠喝着茶。   “唉,以前二房好拿捏,原以为那个宰相府千金是个没脑子的,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如今一看,阮绾可不简单啊。”林氏叹了一声,她之前本没有那么担心,如今看着二房蒸蒸日上,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自心里升起。   林大老爷眯着眼睛,眼底尽是冰冷之意,他淡淡道:“所以趁着沈彦恺羽翼未丰,我们要采取一些行动,这次端午私宴,你想办法联系段家公子,他如今怕是巴不得沈二夫妇死。”   “如何联系?之前还有一个青眉可用,如今那个丫鬟被阮绾关在柴房之中,若我们用自己人,唯恐露出马脚,若用外人,又不可信任。”林氏皱着眉头,这几日她吃不好睡不好,唯恐沈彦恺翻身,到时候那个秘密可就压不住了。   林大老爷看了一眼林氏,无奈摇头道:“段家如今名声不好,没人愿意同他们交往,听闻段夫人经常去寺庙礼佛,你有空也去礼礼佛吧,想必段夫人缺个伴儿。”   “老爷真是聪明。”林氏毕竟也是林大老爷多年的枕边人,自然是意会了他言下之意,段家出这种事,最恨阮绾的定然是段夫人了。   “至于沈彦恺,我同他人走动走动,这次端午私宴,我们要好好利用。”林大老爷透过窗子看向二房的方向,眼底渗出狠意。   此时的二房之中,阮绾在睡梦中突如其来打了一个喷嚏,将自己吓醒,她看着空荡荡的床榻,摸了摸,尚有余温,看来沈二爷刚离开不久,她怔怔坐在榻上,抱着男人的枕头,以小脸蹭了蹭。   “绾绾可是喜欢为夫的枕头?”   沈二爷的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阮绾猛然抬头,看到男人走进来,他手中提着食盒,正站在屏风旁,目光饶有深意。   阮绾只觉得枕头烫手,连忙放回原处,转移话头道:“二爷,你……你怎么偷看呢,我才不是……才不是喜欢二爷到如此地步,我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沈二爷走到矮几旁边,取出早膳,宠溺笑道。   阮绾被男人盯得小脸通红,正要开口,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哀嚎一声,将脸埋在枕头里,不敢再看男人。   沈二爷低低笑了一声,迈着大步走到榻旁,抱起阮绾,温柔道:“先用膳,等会儿为夫有事同绾绾说。”   阮绾察觉到男人语气中一丝丝的不对劲,她心里一跳,问道:“什么事?”   “自然是绾绾瞒着为夫做的错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沈二爷话音一落, 阮绾愣了一下,原本脑子还迷迷糊糊的,如今彻底清醒, 她整颗心猛然悬着,紧紧攥着, 唯恐落到底下的针尖上。   “二爷……说什么话呢, 我才没有背着二爷做过错事。”阮绾极力控制着砰砰砰的心跳,她密切关注着男人的神态,唯恐错过半分。   二爷怎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一直小心谨慎注意着不说漏嘴, 二爷如何知道?还是说二爷知道什么了?   沈二爷看出阮绾的脸色微变,她心虚了,希望她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时,也是这般模样,他不动声色, 知道小妻子有事一定是有事瞒着他。   “真的么?绾绾没有骗我?”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深意,低头看着怀里人,薄唇微勾道。   阮绾紧握着藏在袖子里的手,尽快平复系列的心情,唯恐自己乱了马脚, 如今二爷只是疑问, 而并非质问,想必只是猜测。   “二爷这样说, 倒是有一件事, 不过也不算错事,因为还没做。”阮绾拉着男人衣袖, 笑着说道。   沈二爷见她突然松了口,有些惊诧, 沉声道:“哦?何事?”   “以前还未……和二爷在一起时,动过离开的念头,不过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念头,这是错的。”阮绾睁着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男人,她如今容不得自己再做错什么。   沈二爷如今是她最重要的人,虽然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但绝对不是今天,起码要等……要等一切事情尘埃落定,那个时候她才算弥补了他。   “嗯,的确是错事,绾绾以后不可再生出这样的念头,就算真的做了一件错事,也要让我知道,绾绾,你不信我?”沈二爷知道绾绾并未直说,她一定有很多事没有告诉他,她有自己思量。   阮绾看着男人温柔的目光,心里一阵悲切,又暖意融融,两相交融,让她一时难以抑制,忍不住红了眼眶。   阮绾害怕沈二爷看到她哭了,连忙将脸埋在男人颈间,软软道:“夫君,我饿了。”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撒娇,心里软的厉害,他对她还是逼得太紧了,还是十几岁的小孩,就算做错事,以后改正便是。   “好,我们去用膳。”沈二爷低头吻了吻少女的发顶,温柔笑道,将人抱到软榻上。   阮绾总觉得今日身子乏得厉害,被男人抱着,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她懒懒道:“二爷,我好累。”   “对不住,下次为夫一定注意,不那么晚。”沈二爷将人圈在怀里,一同坐在榻上,一边给怀里人盛粥,一边温柔说道。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落在阮绾耳中,让她莫名想起夜里的场景,小脸瞬间变得通红,沈二爷的体力她是有所领会了。   而且男人因念着她年纪小,还收敛了不少,她害羞道:“其实我可以的,就是需要二爷给我按按要。”   “是么?绾绾这么厉害呢。”男人像哄着孩子一般,温柔专注,舀起一小勺粥送到少女嘴边。   阮绾自然而然将粥吃下,她趴在男人结实的臂膀上,指了指旁边的奶黄包,语气软绵绵道:“二爷,想吃奶黄包。”   她贪恋独属于自己的这份温柔,无时无刻,然而总有渐行渐远的那一日,所以趁着岁月静好,好好珍惜吧。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越发依赖自己,微微抬手,捏着她的脸蛋,笑声醇厚低沉,“吃多一些,这里的肉太少了。”   “都听二爷的,二爷也吃。”阮绾微微直起身子,给男人夹了一筷子小菜,递到他嘴边,眼底尽是殷切之意。   怀里人小小一只,费力举着筷子,沈二爷微微低头,吃下小菜,看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心里的郁气消去不少。   沈二爷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理那个丫鬟?要留着她?”   “嗯,留着还有用呢,阮盈那般对我,我总要给她点颜色看看,只不过暂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呢。”阮绾一想到后宅争斗,只觉得头痛,她不喜欢勾心斗角的日子,她只想安于一隅,和沈二爷白头到老。   “你那个妹妹对你的算计只会越来越多,这次绾绾可别阻止为夫,她伤你,就该死。”沈二爷眼底戾气暴涌,眼底露出杀意。   那日在静南王府,阮绾处处被人刁难嘲讽,他派人从中调查,是阮盈的手段,后面还有段秉言插手,这两人既然这般缠绵不休,他总要送她们一份大礼。   阮绾看着男人薄唇微抿,眉眼凝寒,她知道沈二爷是心疼她,她叹了口气,“二爷,你知道毁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在我看来,阮盈这般行事作风,已经招惹不少人,她从小被保护地很好,以至于她认为做任何事都无须付出代价,所以才这般肆意妄为。”   她以前何尝不是这样呢?毁掉一个人,就是要纵容她犯下的一切错误,最后给予致命一击,让她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绾绾心软么?”沈二爷将筷子放在一旁,掏出手帕,细细擦着少女的嘴角,慢悠悠道。   “才没有,我又不是傻子,我想让她这辈子活在阴影里,让她尝遍一切苦楚,让她痛不欲生。二爷,这样的我,是不是很可怕?”阮绾怎么会心软呢?   她从小到大就活在阮盈的阴影中,之所以没有对付她,是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二爷得了静南王的赏识,已经踏出最关键的一步,她如今也能想一想,如何“回报”阮盈了。   “怎么会可怕?绾绾心地善良,若是为夫出手,她这辈子便如阴沟里的老鼠,人见人欺。”沈二爷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勾着少女的下巴,笑着说道。   阮绾对上男人笑意未达眼底目光,背后猛然一寒,如果二爷知道她前世做了什么,会不会亲手要她的命?   然而对她来说,相比于死,她更害怕和沈二爷分开,她死过一次,没什么好怕的,真正可怕的是,生离。   沈二爷看着少女怔怔地盯着自己,眼底露出迷茫和悲怆,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目光,少女清澈的瞳孔中好似一片弥漫着雾气的海。   他心里一紧,低声唤道:“绾绾?”   一片静寂,她没有回答,沈二爷凤目微眯,伏身吻上少女柔软的唇瓣,ken yao si mo着,力气极大。   阮绾只觉得唇瓣传来一阵痛意,她连忙回神,这才发现男人正在吻着自己,她似乎能感受出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她连忙伸手抵在男人心口,疑惑道:“二……二爷?”   男人并未松口,吻得更深,过了好一会儿,阮绾因不会换气而憋的满脸通红时,沈二爷才离开她的唇,男人温柔道:“绾绾,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在想如何对付阮盈而已,二爷总是偷袭,这可不好!”阮绾低下头,tian了tian唇瓣,果然流血了,沈二爷这是生气了。   “是么?绾绾好像有事情瞒着为夫,是怕我知道?绾绾,抬头看着我。”沈二爷眼底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也是,然而阮绾听出来,他极为不悦。   阮绾心里一顿,抬眼看向男人,沈二爷的眼底宛若幽深的潭水,她压根看不透,她嗫嚅着唇,正要开口,便听到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青眉说想见您。”   “好,我这就过去。”阮绾心里松了一口气,推开男人便要下榻,她如今害怕面对沈二爷,因为心虚。   沈二爷看出少女想要逃跑,他目光微微下移,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少女的腰肢,将人带往怀里,沉声道:“嗯?这就逃了?”   阮绾身子一僵,欲哭无泪,最近沈二爷这是怎么了?他真的看出自己隐藏的心事了?可她并未露出任何马脚啊。   罢了,既然如此,那她只能来软的了。   “衡郎,夫君,我真的没有瞒着你,我是女孩子,有些秘密,只能女孩知道,男人不能知道的。”阮绾说得理直气壮,然而胆子一戳就破了。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耍无赖,知道多问无益,他轻轻拍了拍少女的pi/gu,无奈道:“绾绾,你癸水来了,这也是我不能知道的秘密?”   男人话音一落,阮绾面上一白,她连忙起身就要下榻,然而微微一动,便看到男人云白的长袍上,赫然出现的血迹,极为醒目。   “啊!这……这……二爷你……你……我……这怎么办?二爷你先……不,我先去处理一下,你……你换一下衣服。”阮绾又羞又急,已经语无伦次了,她着急地眼泪都快出来了,这样令人窘迫的事,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着急什么,为夫来帮你。”沈二爷看着方才还耍无赖的小家伙如今急得团团转,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横冲直撞,找不到方向。   “不!这……这是污秽之物,你不能碰,他们说男人碰了会倒霉的,二爷不能碰。”阮绾一把推开沈二爷的手,她唯恐自己给沈二爷带去晦气和厄运。   沈二爷没想到她如今还满心都为他着想,不由笑道:“小傻子,碰了没事,你是我妻,这些事只能我来,其他人不可近身。”   言罢,不等阮绾同意,他抱着人进了浴房,又吩咐青棠准备热水,一会儿替阮绾拿衣服和月事带,一会儿又吩咐人煮热茶,忙的热火朝天。   阮绾换了干净衣裳,懒懒躺在榻上,看着沈二爷忙碌的背影,不由湿了眼角,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打湿了衣襟。   沈二爷手中拿着一个汤婆子,转身便看到少女眼睛红通通地看着他,小家伙又哭了,他想起书中提到的知识,女子在来癸水期间,情绪敏感多疑,容易落泪发脾气,要顺其心意,让其感到身心愉悦。   “娇宝,怎么呢?”沈二爷走到榻旁,将人抱在怀里,又拿着汤婆子细细温着少女的小腹,温柔哄着。   “二爷,你好傻,世间再没有别的男人像你这么傻”阮绾将脸埋在男人颈间,喃喃低语,“却又那么好。”   “嗯,所以生生世世,绾绾只能嫁我,其他人比不得为夫。”沈二爷取过一旁的热茶,吹了吹,送到阮绾面前。   阮绾摇了摇头,不想喝,她只想一辈子就这样靠在男人怀里,这般想着,阮绾便睡着朦胧起来,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沈二爷看着少女乖巧的睡颜,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小心翼翼将人放平,又替她盖了锦被,看着小妻子安稳睡着,方才缓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沙漏钟,转身出门,朝着守在门口的青棠道:“带我去见那个丫鬟。”   青棠一顿,心里疑惑,有些不确定道:“二爷想见青眉?”   “嗯。”不止要见,更要借刀杀人。   青棠被沈二爷眉间的杀意吓得直缩脖子,连忙转身朝着柴房走去,她不知道沈二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然而她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关乎自家姑娘,沈二爷一定是睚眦必报,以牙还牙的狠人。   她带着沈二爷进了后院的柴房,将门锁打开,恭敬道:“二爷,青眉就在里面。”   沈二爷颔首,推开木门,便看到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丫鬟靠在墙上,目光涣散呆滞,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朝着沈二爷的脚下飞扑而去。   “二爷!救救奴婢!”青眉这几日被饿怕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什么段秉言,什么荣华富贵,都是浮云。   沈二爷眉目阴冷,往身后退了几步,青眉硬生生摔在地上,痛得她直接瘫在地上,她抬头看着沈二爷,余光瞥到青棠,当即就哭道:“青棠,求你帮我说说话啊!姑娘呢,姑娘在哪里?”   “想活命,就闭嘴。”沈二爷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青眉,杀意难掩。   青眉被沈二爷的犹如刀刃一般锐利的目光一剜,连忙止了声音,双手捂着嘴,唯恐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给你一个机会,若事情办成,你可以活着,若办不成,我会亲自要你的命。”沈二爷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扔给青眉,继而坐在一旁的干净的凳子上。   “我答应!”青眉看也不看纸张,她只要能活着,什么事都愿意做。   沈二爷微微挑眉,弹了弹衣摆的灰尘,起身离开,他出了门,看向大房的方向,眼底露出狠意和杀意。   作者有话要说: 第77章   阮绾醒来时, 已经是午后,此时沈二爷并未在她身边,她躺在榻上, 长叹一口气,想着今日他若有似无的试探, 忧心忡忡。   她想起身下榻, 然而微微一动,身子就极为不舒服,腰酸背痛, 且腿上酸软,使不上力,她朝着门口道:“青棠,进来。”   守在门外的青棠听得声音,连忙推开门进了内室, 便看到自家姑娘素白着一张小脸,目光怏怏地看着她,正欲翻身下榻。   她连忙走过去,往阮绾背后塞了一个软枕道:“姑娘,您不要起来, 二爷说这几日您身体不适, 躺在榻上休息便是。”   阮绾靠在榻上,指了指一旁矮几上的茶水, 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道:“二爷去哪儿了?”   青棠闻言一顿, 想起沈二爷的吩咐,将茶水递给阮绾, 笑道:“二爷说有事去办,今日又亲自给您煮了粥, 如今正温在小灶上呢,姑娘用些如何?”   “嗯。对了,你带着青眉来见我,我有事想问问她。”阮绾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她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面色苍白的模样,知道她身子极为不适,以前姑娘来癸水时,食欲不佳,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精神气一般,压根没有力气下榻,更别说见人了。   “姑娘,您如今精神不好,奴婢怕青眉惹您不快,要不过几日再见吧?方才听禾姑娘来过一次,说给您带了点心,您要不要见见她?”   不是她想阻止,而是沈二爷已经吩咐了,不让青眉打扰自家姑娘,毕竟如今青眉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被沈二爷一吓,如今已经不太愿意见人了。   阮绾也觉得有些费神,便同意了青棠的建议,也罢,左右不着急,她又道:“在这之前,我让你查的大房放印子钱的信息,查探地如何了?”   “已经查探出来了,姑娘不是让二爷拿去看了么?奴婢已经将信封给二爷了。”青棠给阮绾削了一个苹果,有些惊诧问道。   阮绾闻言一顿,怪不得方才二爷一直追问她关于做错之事,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么?那二爷应该也知道易永福这个人了。   前世这个人,是二爷救下的,最后成了二爷得力的下属,罢了,以后总归是要拉拢的人才,二爷知道也无所谓。   “我忘了这件事,大房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阮绾翻弄着碟子里的苹果,懒懒问道。   青棠细细想了一会儿,方道:“大房这几日很安静,不过听说林大夫人今日去寺庙礼佛了。”   “礼佛?”阮绾手中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她记得林氏可不是喜欢礼佛的人。   “青棠,你去打探一下,林氏是为何去礼佛,去了那个寺庙,将事情问的清楚一些。”阮绾将苹果放在桌上,她可不信林氏此行目的简单,一定是别有用心。   青棠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阮绾揉了揉眉心,躺在软枕上,睡意又袭来,此时听得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她闻声看去,便看到沈二爷走了进来。   “二爷,你回来了。”阮绾说着,便要起身。   沈二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迈着大步走到榻旁,按住少女的肩膀,温柔道:“嗯,身子可舒坦一些了?”   阮绾拉着男人的袖子,软软道:“二爷,对不起呀,关于调查大房放印子钱,找了一个叫做易永福的人替我调查这些事,我本来想等确定之后再告诉你,并非有意隐瞒。”   “你如何认识那个男人?又如何得知他爱喝参酒?绾绾对别的男人如此了解,为夫有些惊诧。”沈二爷坐在榻旁,伸出大掌温柔抚摸着少女的脸,笑意温浅。   他爱她,所以他想知道她的全部,任何事情,任何人,一切都是只为了她。   甚至于,那样的恐怖的占有欲,想让她成为他专属的爱人,假如有一日,她背叛自己,该如何?沈二爷不知道,他只知道,阮绾只能是他的人。   阮绾受到男人的不悦,她握着男人的大手,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笑意盈盈道:“二爷吃醋了?”   “嗯,不止如此,若不是知道绾绾的目的,为夫会亲手要他的命,绾绾知道么?”沈二爷将人带入怀里,禁锢着少女,恨不得将人揉进他的血液之中。   阮绾被紧紧拥抱着,她回抱男人,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声,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我知道二爷会生气,不过没想到,二爷竟然这般小气呢。”   “嗯,绾绾知道就好,以后再无例外。肚子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沈二爷拿过一个牛皮纸包,放在盘中,微微撕开,香气四溢。   阮绾鼻尖微动,被香气勾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当即就饿了,凑过去一看,惊诧道:“二爷,这是烤鸡!味道好香啊!”   “嗯,听说女子一来癸水就没胃口,清汤寡水估计你吃不下去,先吃些鸡肉垫垫肚子,可好?”沈二爷问了青棠,小姑娘来了癸水,身子不舒坦,胃口不好,以前在宰相府时,无人心疼她,她最想吃的便是烤鸡。   “二爷,谢谢你,我还是头一次吃烤鸡呢,以前在家里时,他们不让我吃,便是出门也有人看着,什么都没法吃。”阮绾笑得开心极了,趴在男人肩膀上,眸子亮晶晶的。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撕了鸡肉喂到她嘴边,温和笑道:“只要绾绾乖乖吃饭睡觉,过几日为夫带你逛夜市,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当真?”阮绾满脸惊讶看着男人,面上又惊又喜,她一边嚼着鸡肉,一边用泛着油光的小嘴啄了啄男人的脸。   沈二爷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愉悦,若是换做以前,早就一把将人推开了,在小妻子面前,沈二爷没有底线。   “嗯,以后有事不可欺瞒。今日我替你去见了那个丫鬟,她尚有用处,说不定能趁着此次端午家宴,让大房狠狠拉一层皮。”沈二爷眉间隐隐出现一抹杀意,然而手中动作未停,慢悠悠处理着烤鸡。   阮绾闻言一顿,她没想到沈二爷会去见青眉,连忙道:“二爷,她可说了什么?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怎么用她这把刀,毕竟如今段秉言和阮盈已经不相信青眉了。”   “她没说什么,她如今没有说话的资格,绾绾若是想问段秉言和阮盈为何针对你之事,其实没有必要。”沈二爷将一个鸡腿递给少女,淡淡说道。   阮绾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沈二爷看出她心里所想,她的确想问问青眉,为何阮盈会那般讨厌她,至于段秉言,她前世已经知晓真相了。   “二爷为何说没必要?阮盈那般针对我,我想了很多,也并未想出一个所以然,因此……”   沈二爷微微叹了一声,擦干净手,拍了拍怀里的位置,示意阮绾坐过来,阮绾面上一热,对上男人不由分说的目光,她只好顺了他的意。   他将少女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受着她甜香,沉声道:“以前的回忆不愉快,不必刻意去寻找,以后有为夫宠你爱你,你只需记得,虽然有人不喜欢你,但肯定也会有人爱你。”   “二爷,你好肉麻呀,不过……我很喜欢。”阮绾靠在男人怀里,把玩着他的衣襟,心里很安然。   沈二爷说的对啊,她为何非得耿耿于怀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为何非得去追究阮盈讨厌她的原因?   不待阮绾深想,便听得沈二爷又道:“不过……那些欺你辱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二爷要做什么?”阮绾心里一沉,对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她若是没看错,她貌似察觉沈二爷真的生了杀心。   “绾绾,不是为夫要做什么,而是要准备应付他们的手段,你可知今日林氏为何去寺庙礼佛?”沈二爷觉得很理所应当,谁想伤他的人,那就是找死。   “不知,我已经让青棠去查探此事,不过她肯定是别有目的,二爷知道原因么?”阮绾眉头微皱,她一想到林氏,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痛,林氏不好对付,若要分家,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段秉言的母亲今日也去礼佛,和林氏去的是同一家寺庙,两人并不认识,不过今日之后,也许就认识了。”沈二爷今日出门,除了给小妻子带吃的,也是去查探此事。   阮绾微愣,如今终于明白,如今段秉言好男风的消息人尽皆知,哪家姑娘敢嫁给他?原本看中段秉言的世家小姐,也纷纷将段府拒之门外。   段夫人一定知道内情,估计恨死她了,若能和林氏联手给自己添堵,段夫人一定乐见其成。   “二爷的意思是说,大房和段府之间会有关系?若真是如此,那此次的端午家宴,便是一个极好的下手时机。”   沈二爷微微颔首,伸出温暖的大掌抚上少女的小腹,温柔摩挲着,这样能减缓癸水带来的痛,看着阮绾像只猫儿一般,缓缓舒展紧蹙的眉眼,他眼底染了笑意。   “嗯,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一网打尽,顺带分家。”沈二爷不想让小妻子太累,她嫁给他,以后只管享福。   阮绾看着男人唇边的笑,她蹭了蹭男人的颈间,软软笑道:“二爷,你现在真像一只坏狐狸。若能分家,以后二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嗯,分家之后,将听禾和父亲安置在别的院子,最好离我们远一些,这样,我们便方便……”沈二爷低了声音,然而落在阮绾耳中,将少女惊得目瞪口呆。   她怔怔看着男人,气急败坏又羞又急道:“沈北衡,你……你一肚子不着调的东西。”   阮绾话音刚落,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三姑娘给您送了东西来。” 第78章   阮绾闻言微顿, 以为是沈千凝,她有些疑惑看着沈二爷道:“这奇怪了,沈千凝打的什么注意?”   沈二爷眼底透着深意, 意有所指道:“绾绾,也许不是沈千凝, 而是……”   “阮盈?”阮绾顺着话头说道, 想起林氏去找段府的人,若那个段夫人同段秉言提及此事,阮盈一定会知晓, 指不定几人通气了。   “假如不出所料,此次的端午家宴,段秉言和阮盈应会来,且一定会同大房算计我们。”沈二爷慢悠悠顺着少女的发丝,风轻云淡说道。   他给过段秉言一次机会, 上次没将他的手腕踩折,这一次,若段秉言真的不长眼,他会亲手了结他。   “嗯,大房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如今你得静南王府重视, 林大老爷一定会想尽办法打压你,他定不会心慈手软。”阮绾对大房的秉性已经了然于胸, 前世沈二爷还未出头时, 大房压根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如今沈二爷冒头, 大房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沈二爷看着少女皱着眉头,薄唇微勾, 伸出手掌抚平少女的眉心,温柔道:“绾绾担心我,我很开心,不过这些事,就让为夫来,绾绾空了便和听禾出去喝茶逛街,如何?”   “可我害怕,那些人蛇蝎心肠,二爷如今刚起步,我担心。”阮绾虽然知道前世之事,但今生和前世的事情发展也慢慢偏离原来的轨道,很多事,她已经没有把控性了。   她害怕沈二爷因为她的原因受伤,甚至生命受到威胁,所以,她必须要保证知道所有事,不给沈二爷添麻烦。   “好,我们先看看她送了什么来。”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一边揉着小姑娘的肚子,一边沉声说道。   阮绾点了点头,朝着门口道:“拿进来吧。”   青棠应了一声,推开门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透过屏风,隐约看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她面上一热,连忙道:“姑娘,奴婢将东西放在桌上,您和二爷等会儿忙好之后再看,如何?”   “不忙,你拿进来吧。”阮绾看了一眼男人,小脸一红,连忙开口解释。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木门关上的声音,青棠带着几分仓皇逃窜的意味道:“姑娘,您不要急,左右就是一套衣裙,您空了再看便是。”   “不是,我没有。”阮绾无奈应了一声,对上男人含笑的深邃的目光,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便想下榻去外室。   沈二爷一把拉住少女的脚腕,低低笑道:“绾绾,不过是衣裙,为夫能给你更多,只要是绾绾想要,为夫可以奋不顾身。”   阮绾瞪了男人一眼,伸出小手锤了一下男人的胸口,炸毛道:“沈北衡,说正经事呢,阮盈才没那么好心给我送东西,就是不知道她打了什么算盘。”   “不怕,有为夫在。”沈二爷低头蹭了蹭少女的颈间,喟叹一声,眼底露出温柔浓烈的笑意。   阮绾看着男人像只温和的大狗一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侧过头亲了亲男人的薄唇,软软道:“好,以后,只有二爷能护着我了。好啦,我去看看阮盈送给我的东西。”   沈二爷应了一声,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然后下榻朝着外室走去,阮绾无奈看了男人一眼,只得顺着沈二爷。   男人将她放在榻上,将两三个软枕塞在少女身后,又让青棠将温在灶上的粥拿了上来,将点心水果和话本摆在矮几上,事事都以阮绾为先,做的妥协周到。   “二爷,你去看书吧,老是将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总怕自己耽搁你温习的时间,到时候参加春科,你被我连累了怎么办?”阮绾看着男人忙碌,心里很暖,也很甜,可是也有担忧和顾虑。   沈二爷闻言,抬手敲了敲少女的发顶,薄唇微抿道:“绾绾这是同为夫客气么?温习之事我自有分寸,绾绾只需记得,疼你爱你,比任何事都重要。”   以前不知爱为何物,所以小心谨慎,事事冷待,如今有了心爱之人,自然是要爱她宠她,更何况,这也是相互的事。   阮绾看着男人眉目含着宠溺的笑意,心中的暖意和感动交融,她用叉子叉起一块水果递给沈二爷,笑意盈盈道:“总不能一直这样,若是被你宠坏了,以后……没有你在身边,我一个人怎么办呢?”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做心理准备,纸是包不住火的,沈二爷迟早都会知道她隐瞒他的事,她原本应该清明自持,不能陷入情爱中,然而,着实困难。   “祖传的平安锁已经送给绾绾了,如今想跑,已经迟了。”沈二爷言罢,将书桌上的书放在矮几上,坐在少女对面,看样子像看书,目光却一直盯着少女。   阮绾被男人灼热的目光盯得极为不自在,他每次这样看着她时,一定没有好事发生,她伸出小手捂住男人的凤目,低声道:“二爷,你矜持一点,你可是世子爷的老师,要行君子做派。”   “如今在家里,我是绾绾的老师,榻上的老师,并非君子。”沈二爷在阮绾面前,早就练就了一副厚脸皮,像只温顺又霸道的大狗,摇着尾巴,亲近和讨好她。   阮绾说不过沈二爷,懒地理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便去查看阮盈送来的东西,她掀开盖在衣裙上的红布,里头放着一套款式庄重的衣裙,她随意翻了翻,便裙衫里头夹着一封信。   她指尖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信封拿走,继而便看到沈二爷将信封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纸递给她。   阮绾看着男人温柔的目光,她懒懒躺在软榻上,撒娇道:“二爷替我看吧,左右不是什么好事。”   沈二爷颔首,打开信纸细细看完,面色微沉,淡淡道:“她说要向你道歉,亲自登门赔礼拜访,而且还说,段秉言那畜生也会来,时间就在端午家宴那日,她还说让你务必要穿这套裙子,不然便是不原谅她,她没脸来见你。”   “嗯,这就说的通了,林氏去找段夫人,段夫人一定会想尽办法替她儿子出一口恶气,而段秉言和阮盈又是臭味相投,两人心里一定憋着气,想报复我,他们瞅准了这个机会。”阮绾慢悠悠吃着水果,满不在乎说道。   她并不怕他们,准确来说,她手里握着很多人的把柄,既然那些人都要让她死,那她就一定要好好闹上一场,不然“愧对”他们的算计。   而且阮盈这般低声下气,一定不正常,阮盈心气极高,除非有人对她说了什么,让她暂时如此,便是前世阮盈含恨而死,也从未为什么折腰。   所以,阮盈这般做作,定然是有目的的。   “可想好了做什么?”沈二爷将信纸塞进信封,又丢在托盘里,取过帕子擦了擦手。   阮绾以手支着下巴,脑海里浮现出前世之事,一桩一件飞快地在脑海中浮现,前世端午家宴,因她并未和大房闹掰,所以也没什么大事。   不过她隐约记得,林大老爷喝醉酒,睡了林氏房里的丫鬟,算是家丑,原本放在这样的官宦人家,多少也算正常,然而最后才知,这个丫鬟是林氏的外甥女,那个外甥女不堪受辱,跳湖自杀了。   当时这件事自然是被林氏压了下去,最后查探真相得知,是林氏自己设下的陷阱,想借力打力,林大老爷看中了林氏的外甥女,然而林氏心眼小,眼睛容不下沙子,然而不敢违背林大老爷,就使了这样阴毒的手段。   “二爷,阮盈和段秉言那处尚不知,不过大房我知道如何应对,一方面,先将收集地信息交到官府,另一方面,里应外合,攻进大房内部,给他们狠狠一击。”阮绾打算从林大老爷和林氏下手,双管齐下,让他们吃一次大暗亏,趁机分家。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眸中的狡黠之意,像只偷吃小鱼干的猫儿,眼眸亮晶晶地像碎星,他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道:“既然绾绾已有对策,那段秉言和阮盈,为夫替你应付。”   “二爷打算如何做?”阮绾有些好奇,她自然是了解沈二爷手段的,看似温和,实则杀伤力极强。   沈二爷笑而不语,只低头开始看书,修长的指尖轻敲着桌面,一声一声,落在静寂的室内极为突兀,阮绾背后莫名一寒。   她凑到男人面前,伸出葱白的手指戳了戳男人的脸,嗔道:“二爷只会吊人胃口。”   “这套衣裙,来得及时,绾绾觉得谁穿上她最合适呢?”沈二爷顺势握住少女乱动的小手,吻了吻她的手背,低声道。   阮绾闻言一愣,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她又看向那套裙衫,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青眉的模样,她惊诧道:“青眉?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她来。”   “嗯,是个不错的人选,那就选她罢。”沈二爷自然而然喝了一口少女的茶水,风轻云淡说道。   阮绾不太明白沈二爷想做什么,然而他让她别插手,应当是有他的思量,左右她也懒得耗费心思应付他们,相比于他们,最重要是还是分家。   她正想开口说话,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大房那边传了消息来,请您过去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青棠话音一落, 不待阮绾开口,一旁的沈二爷冷冷道:“去告诉他们,今日去不了。”   “等等”阮绾开口道, 又看向沈二爷,拉了拉男人的袖角, 笑意盈盈道:“二爷, 不过是去趟大房,不会有事的,而且躺着这么久, 想走动走动。”   她自然要去探一探大房的口风,而且总不能这么娇气,来癸水而已,若现在都这样,以后该怎么办, 阮绾时时刻刻都准备着和沈二爷分开的那一天的到来。   “书中说,女子来癸水,行动不便,为夫担心大房那处没二房这般便利,不去就移到前厅, 我着人准备, 可好?”沈二爷看着小妻子病恹恹的小脸,也怕她躺太久, 反而身子不舒坦。   阮绾看着男人不容置疑的神情, 知道他是真为自己考虑,而且, 考虑地比自己还周到,按理来说, 二爷不必这样一直围着她的。   “二爷,你这几日一直呆在我身边,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我害怕成为你的负担。”   沈二爷对上少女小心翼翼的目光,他捏了捏少女的脸,嗓音温柔低沉道:“为夫为绾绾做这些,是为夫心甘情愿,而且,等过了这几日,绾绾要补偿为夫,如何?”   “为何要等过过几日,二爷对我这么好,若有想要的的东西,或者是想做的事,我都能答应二爷,二爷若是想去听曲儿……我也能勉强答应。”阮绾何尝不知道他为自己做了多少事?可沈二爷不能一直这样以自己为中心,他也有他的事。   “哦?绾绾这是打算将我推出去?”沈二爷面色微沉,起身下榻,走到少女身侧坐下来,将人圈在怀里,凤目幽暗。   阮绾被男人盯得不自在,连忙解释道:“才不是,我就是担心二爷太累了,你也需要和其他人打交道,毕竟以后要经常在王府走动,去听曲这样的事,只多不少,我如何能拘着你,让别人笑话你么?”   “有何不可?家中有娇妻,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绾绾,这样的话,以后不必再提,乖。”沈二爷低头亲了亲少女的眉眼,骨节分明的手隔着毯子,轻抚着少女柔软温热的身子,听着她的心跳声,将人抱得更紧。   阮绾被男人紧抱在怀里,小脸贴着他的心口,能听到强壮有力心脏的跳动声,仿佛在告诉她,他永远都会这样陪在她身边。   “好,一切就按二爷说得来。”她回抱男人,闻着男人清冷的松香,整个人无比安心,她真是一个可耻又贪心的小偷啊。   沈二爷抱着阮绾,吩咐青棠去将事情安排妥当,又着人给大房递了话,可将林氏气得不轻。   一旁的沈千凝闻言,不由翻了一个白眼,嘲讽道:“还真会拿乔,女子来癸水不是正常之事么?怎地这般娇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出宫呢。”   然而话虽如此说,但她心里又何尝不吃惊,沈二爷是什么性子的人,众人都知,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如今被阮绾一手调/教,不仅搭上静南王府的关系,而且还成了世子爷的老师,关键是,还那般宠爱阮绾,这个世间的好事,怎么全被阮绾那种小蹄子占了去?   “阮绾绝非看上去那般无害天真,她能让段家公子名声变臭,又能让二房起死回生,手段极高,凝儿,你别轻易惹了她。”林氏目光冰冷,提到阮绾时,言语当中透着厌恶之意。   沈千凝虽然看不上阮绾,但不得不说,阮绾的确是有手段,她自然不会那般傻,然而她还是有些意难平道:“母亲,难不成我们就这样一直干着急么?如今沈彦恺成了世子爷的老师,以后二房指不定飞黄腾达了,到时候若借机打压我们。这该怎么办?”   “哼,哪有这么简单?阮绾就算有能力,也是有限度的,而且,有你爹在,沈彦恺怎么进得了官场?”林氏慢悠悠饮了一口茶,满不在乎说道。   “可如今他毕竟是静南王府世子的老师,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而且阮绾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除非我们都抓到二房的把柄,让他们听信我们。”沈千凝目光中渗着冷意,瞪着眼睛说道。   林氏闻言,笑着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背,低声在沈千凝道:“你放心,此次的端午家宴,我和你爹已经安排妥当,那日……”   沈千凝听着自家母亲一番话,眼底露出惊诧之意,她捂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母亲,这……会不会太过火了?这样的事若传出去,对我们大房的名声不也有影响?”   “傻孩子,家丑自然不可外扬。这个家丑自然就会成为我们拿捏二房的把柄,你觉得二房若出了一件那等丑事,沈彦恺还能对阮绾那般疼爱?阮绾还能不将我们大房放在眼里?”林氏笑得得意,眼底露出狠厉之意。   沈千凝看着自家母亲,有些恍惚,虽然她对阮绾的确厌恶,但这样的举动,是不是太过狠毒?   “母亲,你……今日上午去礼佛,见了那位段夫人,难不成就是为了那件事?”   林氏笑着点头道:“嗯,段夫人如今对阮绾恨之入骨,巴不得阮绾就此消失,我此次找她,正合她的心意,虽然段府不比以前,但好歹也曾是先帝亲封的将军,若此次顺利,段夫人就欠我们一个人情,这是好事。”   “可是母亲……女儿总觉得此举欠妥,而且就算是段秉言愿意,他如何来参加宴会?这是我们沈府的家宴,若将段秉言请来,阮绾一定会怀疑的。”沈千凝眉头微皱,她的只觉告诉她,这样的丑事若真发生,沈府大房一定在京都无立足之地。   林氏闻言,有些意外自家女儿会顾及到这样的方面,并未多想,只当是她长大了,考虑的方面也更多了。   “所以这次阮三姑娘也会来,听闻她们姐妹两人上次闹得不愉快,阮三姑娘便会借着此次家宴上门赔礼道歉,我们岂有拒绝之理?”林氏云淡风轻说道,压根没注意到自家女儿眼底露出的深意。   沈千凝执着团扇的手一顿,正要开口,便听到外头传来丫鬟的声音,“大夫人,三姑娘,大爷来了。”   丫鬟话音刚落,便听得沈鸿光爽朗的笑声,林氏连忙朝着自家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继而慈爱看向门口道:“你怎么来了?”   沈鸿光打着折扇走进来,慢悠悠道:“母亲这话说的,儿子不是天天来么?今日来就想问问您,端午家宴要怎么办,儿子那日需要出席么?”   林氏的笑正堆在脸上,正要开口,谁知便看到自家儿子身后跟着的阿芝,她敛了几分笑意,冷哼道:“你来这里纯粹是给我添堵,我同你说过,以后自己来就是。”   她如今一看到阿芝,就想起被阮绾和沈彦恺算计的那件事,这口气憋在她心里,着实不畅快。   沈鸿光闻言,看了一眼阿芝,他朝着女子眨了眨眼睛,面上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意,见她不生气,继而便看着林氏道:“母亲,你这话说的着实生分,阿芝如今嫁给我,且有了身孕,您就算不看在我的面上,也要看您孙子的面子啊。”   他话音一落,林氏彻底变了脸色,无比惊诧道:“此话可真?阿芝怀孕了?怀多久了!可找大夫了?”   林氏激动地连忙起身,走到阿芝身旁,原本眼底的嫌弃之意,此时终于消散不少,她看着阿芝的肚子,眼底露出几分笑意。   “自然是真的,儿子想着这个好消息不如在端午家宴告知亲朋好友,也算是讨一个吉利,儿子也想着若是有个孩子,也能安定下来。”沈鸿光这般说着,温柔地看向阿芝,虽然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之意,但语气却是认真的。   林氏看着自家儿子笃定的模样,暂且将其他事抛在脑后,若是能抱上孙子,她自然是认阿芝这个人,虽然是庶出,但好歹沈府是有后了。   “好好好,只要你愿意安家立业,为娘做什么都愿意。”林氏笑得开心极了,连忙示意一旁的丫鬟扶着阿芝坐了下来。   阿芝看着林氏满脸堆笑,眸中凝着深意,面上却不显,笑道:“奴婢谢过夫人。”   林氏拍了拍阿芝的手,和蔼道:“阿芝,只要你给我们沈家生下一个男丁,你我就同意你进门,并且以贵妾的身份让鸿光迎娶你。”   按理来说,按照沈鸿光的条件能找到更好的妻子,然而沈鸿光压根不想娶妻,还曾以自杀威胁过她,且整日花天酒地,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进来?   不过好在前段时间他遇到阿芝倒是收了心,以后若阿芝能诞下一个大胖小子,只要沈府有后,以后沈鸿光便是不娶妻都行。   林氏这么说,一旁的沈千凝有些不平道:“母亲,您说这话就不对了,无论男女,都是哥哥的孩子,难不成阿芝生了女儿,还要一辈子为奴?”   沈千凝自然是看不惯阿芝那等卑微的身份,但孩子是无辜的,为何偏偏只看中男孩子?   林氏没想到自家女儿会这么说,正要冷脸,然而转念一想,她也是女子,面上顿时不好看了,她最后只淡淡道了声:“你还小,懂什么?好了,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我还有事。”   一旁的沈鸿光看着自家母亲和妹妹生了别扭,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便连忙打哈哈道:“母亲,生男生女还尚未可知,总之阿芝怀孕是个好消息,我还有其他事想和您说。”   言罢,他又看向沈千凝,朝着自家妹妹使了一个眼神,咳了一声道:“凝儿,你先回去,过几日哥哥给你带点心。”   沈千凝叹了一声,知道多说无用,敷衍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她刚出大房院子,便看到二房的丫鬟婆子端着东西往前厅而去,她想起方才二房丫鬟所言,嗤笑道:“二房这是打算搬家么?”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道:“回姑娘,听闻今日二少夫人来了癸水,二爷心疼她,便令人在前厅布置了一番,说要在那处议事呢。”   沈千凝闻言,正要开口,此时便看到阮绾走了出来,沈彦恺护在她身侧,宛若捧着珍宝一般,眼中皆是珍视之意。   她远远便能听到阮绾清脆的笑声,好像是落在泉水中的玉珠,令人忽视不得,她紧紧盯着阮绾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深意。   沈千凝收回目光,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这样的笑,能持续多久呢?” 第80章   阮绾和沈二爷刚到前厅, 青棠已经着人安排妥当,椅子上放了软垫和软枕,沈二爷扶着阮绾坐了下来, 又拿了毯子盖在少女小腹。   他坐在少女一旁,一边倒茶, 一边温柔道:“绾绾, 若是等会儿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好么?”   “嗯, 我知道的,二爷放心,今日就是和林氏说一说流程,不会很累的。”阮绾对上男人温和的目光,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袖角, 软软笑道。   阮绾话音一落,便听到一旁的青棠说道:“姑娘,林大夫人往这处来了。”   阮绾闻声看去,便看到林氏满脸笑意走来,她有些惊诧, 不由道:“还真是奇了, 林氏今日心情这么好么?难不成同段夫人礼佛是如此高兴的一件事?”   沈二爷捏了捏少女的小手,低声道:“听闻沈鸿光和那个女子今日去了大房, 你猜猜是为了何事?”   阮绾闻言一愣, 顺着话头道:“嗯……那个女子是阿芝么?”   “正是。”沈二爷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尖把玩着少女稠黑的发丝, 凤目含着宠溺之意,端是儒雅君子, 也蛰伏于石榴裙下。   一旁的丫鬟看着沈二爷眉间凝着温柔之意,不由红了脸,男人犹如万年冰山,有朝一日化雪,融成潺潺春水,令人欣然向往。   阮绾并未注意到一旁人的目光,她以手支着下巴,身子却懒懒地靠在男人的强壮的手臂上,喃喃道:“难不成沈鸿光又看中别的女子了?不对,若看中别的女子,他也不会将阿芝带过去,听闻他极是宠爱阿芝呢。”   她呆呆看着男人,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如今只要二爷在身边,她就不想动脑。   沈二爷低低一笑,低头伏在少女耳边,沉声道:“听说那个女子怀孕了。”   阮绾闻言明显一愣,前世阿芝并未怀孕这么早,应该也是年底的事儿,不过也正常,前世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加上林氏又盼着抱孙子,阿芝有孕也是好事。   她微微笑道:“阿芝这下算是彻底站稳脚跟了,就算到时候没有如林氏所愿生儿子,只要生下孩子,沈府不可能不认她。”   不过,说到生孩子,阮绾看向沈二爷,她还从未想过,假如以后能生下沈二爷的孩子,又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沈二爷看着少女清澈的眸子,犹如琥珀,情意浓烈绵绵,他伸出手碰了碰少女的眉心,薄唇微勾道:“怎么呢?这样看着为夫,可是为夫脸上有什么东西?”   阮绾摇了摇头,傻兮兮地笑道:“我想着以后若是怀了二爷的孩子,二爷会不会也很开心呀。”   沈二爷闻言一顿,看着小妻子满是依赖和爱意的目光,他没想到她竟然会想着这件事,沈二爷心里愉悦,但生孩子这种事,绝非现在。   “怎么了,绾绾现在怎么想着给为夫生孩子?”沈二爷不动声色,装作无意问道。   阮绾看着男人看着好似并不开心,她有些忐忑,以为戳中了沈二爷不愉快的点,连忙开口道:“二爷不愿意吗?还是说,二爷不想生?”   “不是,为夫觉得你还小,如今若生孩子,身子骨受不了,且如今为夫还不能给绾绾和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若生了孩子,到时候你太累了。”沈二爷吻了吻少女的发顶,眼底满含爱意说道。   准确来说,他还不太想要孩子,他好不容易娶了媳妇,若那么早生孩子,二人生活定然会一去不复返,他不想。   她的滋味甜美非常,他还没尝够呢,怎能让其他人夺去她的爱?就算是孩子也不行。   阮绾闻言,心里自然是开心,可她看着男人唇边的笑意,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正想深究,此时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是林氏来了。   林氏进了前厅,看着阮绾和沈彦恺坐在椅子上,并无起身的举动,她面上有些不快,然而想到今日的喜事,破天荒没有计较,便抬步朝着主位走去。   她一边坐下,一边嘲讽道:“侄媳妇,你这是怎么了?怎地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沈府虐待你。”   “大夫人言重了,就是身子不舒坦,有什么话就快说吧。”阮绾并不在意这些,林氏就是这等尖酸刻薄的人,同她计较还不如回去睡觉。   林氏看着阮绾漫不经心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又堵了,她眉眼微冷道:“也就沈府这样纵着你,你要是嫁给别府,早就被立规矩了。”   一旁的沈二爷看着林氏装腔作势,凤目阴寒,冷声道:“你若是不想说,那我们就回去了。”   言罢,便要扶着阮绾离开,阮绾自然是夫唱妇随,慢吞吞朝着林氏那处看了一眼,也作势要离开,两人一唱一和,将林氏气得差点背过去。   林氏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道:“站住!我是家里长辈,你们这般不将我放在眼里,就不怕传出去丢脸么?”   “大夫人做过丢脸的事还少吗?如今拿这样的事威胁我们,未必太可笑了吧?”阮绾微微侧目,似笑非笑看着林氏,面露嘲讽之意。   林氏看着阮绾那张脸,只觉得无比刺眼,然而如今她还不能彻底同阮绾撕破脸,只得压着心里怒意。   “你给我坐着,今日我心情好,不同你计较,你是二房的媳妇,原本我不该管,只是家宴那日,若你还是这般不识好歹,到时你是否还能继续待在沈府,还未可知!”   “哦,大夫人是想借机将我们二房赶出去么?如今二爷可是静南王府世子爷的老师,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有资格吧?”阮绾慢悠悠坐了下来,也不急,和林氏吵架,她有的是时间。   林氏看着她这般不慌不忙的模样,面上露出一丝冷笑,阮绾不会真以为,沈彦恺这个身份已经十拿九稳了吧?   她想到段府给她的保证,心里的郁气也消了几分,她淡淡道:“阮绾,你性子这般强硬,以后少不得有骨头要吃,既然如此,那我这个长辈也劝不动你,我今日找你来,就是想好心提醒你,你若办不好端午家宴,沈氏族人可不会放过你。”   “你想多了,只要有钱,什么办不好?倒是大夫人那日可别给我添麻烦才是,毕竟那日鱼龙混杂,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阮绾虽然身子不舒坦,但一张小嘴叭叭叭不饶人。   她不用想都知道林氏那日肯定不安分,她这番话自然不奢望林氏会幡然醒悟,不过是警告林氏罢了,大房若是作妖,就别怪她出手了。   林氏并未听出阮绾言下之意,就算听出来了,她也不惧,阮绾就算能力再大,她还能翻天不成?   “你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只希望你这样巧嘴能留在那日便是,对了,端午家宴的钱我们可是说好了,今年轮到二房了,除了该出的份额,我们大房可没多余的钱,你可记住了,到时候可别倒打一耙。”林氏今日找阮绾的主要目的,还是这件事,举办家宴的银子,她可是一毛也不想出。   “自然,大夫人担心什么,这本就应该是二房的责任。”阮绾笑眼弯弯,林氏看不出她心里想了什么。   “你知道就好。”林氏也不想多留,如今她看到阮绾那张脸就觉得膈应,而且想到能出一口气,对阮绾就更加不耐烦了。   阮绾看着林氏离开的背影,眼底露出一抹深意,林氏如今连装都不装,可见她是真的厌恶自己,且她一定是手中稳操胜券,所以才这般敷衍自己。   对于端午家宴的大小事,林氏并未过问,这些事阮绾也一并交给青棠去负责了,她其实并不在意家宴之事,毕竟,那日有好戏看。   沈二爷看着阮绾沉思的模样,他握紧少女的手,低声道:“可是担心林氏会使绊子?”   “除了林氏,还有其他人,其实并不担心,我只是在想,怎么将这场戏唱的好听一些,左右不能辜负专程而来的看客。”阮绾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热感,心里安了几分。   “绾绾不必想这些事,为夫已经替你写好剧本了,那日你只需要喝茶吃着瓜子看戏即可。”沈二爷凤目微眯,冷意尽显,他对他们的算计了如指掌。   “二爷,我好像又给你添麻烦了。”阮绾伸手抱着男人的劲瘦的腰肢,用小脸蹭了蹭男人的心口,闷声低语道。   少女像只小鹌鹑一样,将小小的身子埋在他怀里,充满依赖和信任,好像这飘荡浑浊的混沌世界中,她的港湾是他。   沈二爷低低一笑,笑声低沉有磁性,落在少女的耳尖,犹如春日宴下的一场风,带着温热的水汽,还有世间温柔。   “绾绾若是真的觉得抱歉,你瞒着为夫的事,为夫洗耳恭听。”   阮绾闻声,身子猛然一顿,心脏跳漏了一拍,她没想到沈二爷还记着这件事,她嗓子发紧,咳了一声道:“咳咳,二爷,下次一定。”   “嗯,下次,绾绾可逃不了。”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深意,大掌抚着少纤细的背,沉声说道。   阮绾唯恐沈二爷一直纠缠此事,连忙转移话题道:“二爷,方才林氏那般笃定,你可猜出来她想做什么了吗?”   “林氏费尽心思去见段府的人,定然是冲着你来的,阮盈又给送衣裙,为夫想着,绾绾那日一定会很抢手。”沈二爷慢悠悠说着,牵着少女的手,走出前厅。   阮绾迈着小步子跟在男人身后,听着男人分析,她叹了口气道:“不是抢手,是他们都想让我死。”   “他们让你死,为夫让他们生不如死。绾绾,家宴那日,无论发生什么,只需要相信为夫便可,知道么?”沈二爷捏了捏小妻子的脸,笑意温浅,犹如远山深雾,却让人探不清深浅。   阮绾抬眸,对上男人的目光,加重握着男人的手的力度,笑道:“二爷,这个世间,我信得只有你。” 第81章   端午清晨, 天边翻起鱼肚白,空气中带着几分水汽,尚存几分清爽之意, 沈府的丫鬟婆子已经开始忙碌了,皆是为了今日的端午家宴做准备。   阮绾听得动静, 懒懒翻了个身, 下意识往一旁蜷缩而去,沈二爷并不在身旁,阮绾摸了摸床榻, 还有余温。   她猛然想起今日是端午,不过二爷怎地起这么早?她看了一眼沙漏钟,也没了睡意,便朝着外头道:“青棠,进来吧。”   青棠在外头守着, 听到室内传来声音,捧着洗漱用具推门进来,低声道:“姑娘,可是醒了?”   “嗯,二爷去哪儿了?”阮绾微微起身, 然而腰肢酸软, 虽然昨夜沈二爷替她揉了很久,竟还不舒服。   青棠将洗漱用具摆在榻旁, 一边笑道:“二爷说他先去着人布置今日家宴事宜, 他还说等会儿您躺着便是,不用专门出去接待宾客。”   “好, 你备上冰镇的绿豆汤和冰毛巾,等会儿二爷回来了, 给他解解暑。”阮绾擦着脸,懒懒说道。   正值暑夏,她只觉得倦怠,然而今日若不出去,又怕大房使什么手段,到时候再说坐以待毙便不行了。   青棠一边整理幔帐,一边说道:“姑娘,您可是在想今日大房会做什么?”   “嗯,林氏本就不会放过我,今日若能借机生事,到时抓住我的把柄,何愁我不听话?我自然不会着她的道,对了,你去把四姑娘请来,她不在我身边,我用担心大房会对她下手。”阮绾知道林氏的手段,对沈府二房不会心慈手软。   青棠点了点头,又道:“姑娘,二爷说让您今日穿那套三姑娘送来的衣裙,至于为何,二爷并未言明。”   阮绾闻言微顿,看向衣架上挂着的粉白裙衫,虽然她不知沈二爷具体的计划是什么,但她隐约猜到,他是要借刀“杀”人。   前世林氏陷害她,便是想尽办法让她同段秉言有所牵扯,从而拿捏住她,如今估计又是这种俗套的手段了。   林氏请来沈府家宴,左右不过是想让段秉言和她有所联系,一旦被人碰见,大房一定会以此为把柄威胁他们,加上阮盈在从中起到人证的作用,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   这样蠢笨阴毒的手段,阮绾前世可是深有体会啊,前世是她傻,所以被大房拿捏着七寸,如今她倒要看看,林氏能不能奈何得了她。   “好,你服侍我穿,等听禾来了一起用膳。”阮绾扶着青棠的手起身,去了屏风后梳妆打扮。   刚换好衣服,就听得一阵敲门声,阮绾微顿,便听得有人道:“请问有人在吗?”   阮绾和青棠对视了一眼,这个时候来人,说不定是大房的人,阮绾眼底露出几分深意,朝着青棠道:“去看看是谁,小心一些。”   青棠点了点头,掩门离开,朝着院门口走去,阮绾推开小窗,透过缝隙,看到青棠推开门,一个稚嫩的小丫头出现在门口。   那个小丫头同青棠说了什么,继而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青棠,然而转身离开了,阮绾心里觉得惊诧,这看着又好似不是大房的人。   青棠走进来,将手里的荷包查看了一番,确认并无异样,继而递给阮绾,低声道:“姑娘,那个小丫鬟说这是有人让她给您送来的,至于是谁,她并没有说,只说让您务必要看。”   阮绾面露惊讶,沈府当中,除了二房便在无其他人同她交好,林氏不可能,三方也不可能,阮绾这般想着,将荷包打开,里头放着一张纸。   她打开纸张一看,便看到上头写了一行字:别去小花园,切记!   这个给她送信的人,是在提醒自己么?阮绾又将荷包翻了个遍,在无其他东西,她看着纸张,略微沉吟,继而道:“你派人去将二爷请回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青棠闻言,心里一紧,想起沈二爷的吩咐,连忙开口道:“姑娘,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可要奴婢去将大夫请来?”   “我没事,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对了,顺带让人注意一下门口,看看阮盈有没有来,来了的话,第一时间和我说。”阮绾靠在罗汉床的软枕上,强打着精神说道。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小脸白如雪,知道她饱受癸水的疼痛困扰,只得将沈二爷事先准备好的汤婆子放在阮绾腰间和小腹处,又倒了杯热茶,置了点心,便退了出去。   阮绾正在闭目养神,便听得门口传来脚步声,她并未睁眼,以为是青棠回来了,便出声道:“青棠,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无人应答,阮绾有些疑惑,微微睁眼,门口空无一人,她觉得奇怪,便看到有个身着粉裙的人影从一旁闪过,阮绾心里一紧,连忙起身下榻,等她追到门口时,那道身影已经出了院门了。   阮绾觉得怪异极了,因为那个身影看着极为熟悉,倒像是青眉,难不成青眉趁机跑出来了么?若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同段秉言联手,少不得要添麻烦。   思于此,阮绾便朝着那道人影追去,她刚出院门口,便看到那那个人朝着一条小路跑去,正是去宴客厅的方向,阮绾来不及多想,连忙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那人走的很快,步子矫健,身子又极为灵活,阮绾压根追不上她,没一会儿便跟丢了人,她自己也迷路了,她还从未来过这个园子,只觉得陌生至极。   这个园子极为幽静,林木葱葱,曲径极多,皆通向不同的方向,阮绾被绕晕了,压根认不清方才那条路是回去的路。   她打量着周围,侧耳一听,园子的围墙那边便是一阵喧闹声,看来是今日前来参加端午家宴的宾客,阮绾听着那处的声音,心里安了几分,便寻了一个亭子歇脚。   ……   此时宴客厅前,宾客差不多都到了,大多数都是沈家大房的请来的人,二房的客人几乎没有,虽然沈二爷如今是静南王府世子爷的老师,但并无官职,身世背景亦不显赫,未来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那些人自然不会在他身上耗费时间和心思。   沈二爷站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面上并无笑意,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其实等的只有两人,就是段秉言和阮盈。   这般想着,便看到宰相府的马车,此时段秉言打头阵,披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头,瞧着春光满面,好似压根不受京城流言蜚语的影响。   沈二爷看着他,凤目含着一层冷意,看来那日的事情对段秉言造成的影响并不大,他看着段秉言翻身下马,扶着阮盈下了马车,朝着门口走来。   沈二爷的打量,段秉言自然感受到了,他微微抬眼,便对上沈二爷冷漠的目光,像是含着万年雪山,只要微微一动,便会雪崩。   他冷哼一声,眼底狠意和恨意交织在一起,这段时间的所有侮辱,皆拜阮绾和沈彦恺所赐,今日他要是不讨回来,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阮盈自然是察觉到段秉言的目光,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便看到沈彦恺站在门口,然而并未看到阮绾,她心里微微一动,假如她没记错,这几日正是阮绾的小日子。   看来阮绾身子不适,阮盈敛了目光,跟着段秉言走到沈彦恺跟前,她还未开口,便听得段秉言道:“沈二爷,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沈二爷闻言,微微侧目,犹如看死人一样打量着段秉言,冷声道:“原来是段公子,身体恢复地可好?”   “沈二爷这是贵人多忘事啊,段某有那日,不是拜你们所赐么?”段秉言看着沈二爷故作端正儒雅,心里堵得慌,恨不得当即给他一拳。   沈二爷闻言,目光淡漠,云淡风轻道:“段公子所言差矣,你是自作自受,并非别人陷害。沈某丑话说在前面,今日若动歪心思,就别怪沈某下手狠毒了。”   言罢,不待段秉言和阮盈反应,便转身离开,这番话算是最后的警告,若他们真伤了他的人,他不介意当他们的地府引路人。   段秉言冷冷盯着沈二爷离开的背影,气得紧握拳头,他低声道:“盈儿,今日你可确定真能将你姐姐引出来?”   阮盈抬头看着段秉言,心里虽然觉得恶心,但还是扬起笑脸道:“自然,表哥且在小花园等着吧,到时候只要有人看到你和她说在一起,阮绾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话音一落,此时有个丫鬟朝着她走来,那个丫鬟朝着她行了一礼,恭敬道:“阮三姑娘,大夫人说已经引蛇出洞,您和段公子现在可以去那处了。”   阮盈闻言,眼底笑意更浓,她示意一旁的侍女将银子打赏给那个丫鬟,继而道:“你回去告诉林大夫人,让她带人前去看戏,越多人越好。”   那个丫鬟得了赏赐,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奴婢带您和段公子一同前往小花园,这边请。”   阮盈和段秉言点了点头,跟着那个丫鬟离开,两人走过一道抄手长廊,继而进入一处垂花门,人已慢慢变少,不过喧闹声却是并未消减。   “小花园离宴客厅可是很近?”阮盈一边打量着周围,一边问道。   那个丫鬟点头笑道:“正是如此,只有一墙之隔,不过要去那处,还需走一会儿。”   言罢,那个丫鬟带着阮盈和段秉言左拐右拐,进了一条羊肠小道,柳暗花明,终于看到小花园的全部面貌,里头林木茂密,花团锦簇,瞧着甚是好看。   “阮三姑娘,段公子,你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亭子里,奴婢还要去向大夫人回话,便不带你们进去了。”那个丫鬟止了脚步,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一角,行了一礼道。   阮盈闻言,看了一眼那个丫鬟,心里留了一个心眼道:“你带我们去又如何,左右不缺这些时间,你既然收了我的银子,自然就要听我的话,明白么?”   那个丫鬟没想到阮盈会这么说,她心里一沉,连忙道:“阮三姑娘误会了,我并非不想带您进去,只是如今时辰不早了,奴婢还要回去复命。方才是奴婢思虑不周,奴婢这就带您和段公子一同进去。”   “那就走吧。”阮盈满意地点了点头,饶有深意看了那个丫鬟一眼,示意她先走。   那个丫鬟如何得知阮盈已经开始怀疑她,她又担心阮盈真的计较,到时候在林氏面前上眼药,那她这份差事就毁了。   她叹了口气,便抬步往小花园的亭子走去,此时不远处突然闪过一道粉白裙衫的身影,便听得有人道:“二少夫人,您等等奴婢,二爷说了,让您别乱跑呢。”   阮盈和段秉言被这道声音吸引去注意力,不由止了脚步,阮盈指了指那处,问道:“你不是说她在亭子么,为何会出现在和亭子相反的方向?”   “这……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只是将她引到此处,她方才被奴婢甩在身后,奴婢便看到她迷了路,在亭子里歇脚,短时间内,她不可能会找到路离开的。”那个丫鬟也很惊诧,她方才可是亲眼目睹阮绾如何迷了路的。   阮盈看着眼前丫鬟一副心虚的模样,心里的疑心更重,她指了指方才那道粉色人影消失的方向,冷声道:“你带我们过去。”   那个丫鬟看着阮盈不容分说的神情,无奈极了,出声提醒道:“阮三姑娘,奴婢并未走过那条路,等会儿若是迷路了,那就不好了。”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段秉言极为不耐烦道:“你是不是故意诓骗我们?带着我们在园子里绕路,实则是故意逗我们玩?”   “奴婢不敢,奴婢真是看到她……”   “好了,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废话少说,赶紧带我们去。”阮盈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盯着那个丫鬟,眼底露出几分狠厉。   那个丫鬟被阮盈凶狠的目光一瞪,连忙低下了头,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明白了,请两位跟奴婢来。”   她如何敢得罪眼前两人?既然他们不听劝,到时候若出什么岔子,就别怪她了。   阮盈和段秉言跟着那个丫鬟进了另一条路,赫然出现一个水榭,周围静寂,只有鸟儿清脆的叫声,还有潺潺水声,连围墙那边的喧闹声都小了不少。   几人有了两刻钟,压根看不到任何人,仿佛刚才那道身着粉裙的人影是个幻觉,就在两人想原路返回时,冷不丁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你别跟着我了,我就想一个人呆在这里静一静。”听着是个女声,伴着风声,听得并不真切,然而却极像阮绾的声音。   阮盈和段秉言目光齐齐看向那处,两人继而又对视一眼,便听到:“少夫人,这里容易迷路,您不如跟着奴婢先出去吧,二爷正等着您呢。”   看来那处的人真是阮绾,看样子如今是迷路了,又和沈二爷闹了脾气,阮盈心里微动,便听到阮绾说,“我坐在这里歇一歇,你去泡壶茶来。”   “那好吧,您一定要在这里等着奴婢,切勿乱跑。”   阮盈和段秉言听得一阵脚步声离开,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走到门口,便看到水榭内坐着一个身着粉裙的少女。   阮盈自然是认出那条裙子了,是她送给阮绾的,她倒是有些意外,阮绾今日竟然真的会穿这件裙子,她不会真的相信,自己会向她道歉吧?   段秉言此时看到一个少女,立马就认出来,那道身影是阮绾,他低声道:“盈儿,我现在过去,林氏估计带着人也快来了。。”   “表哥放心,你去拖住阮绾,不管她生气,或者是冷脸,你只需拖延时间,等着林氏带人来此处便是。”阮盈笑着点了点头,眼底露出几分恳切之意,让人觉得便是一个为兄长考虑的好妹妹。   段秉言颔首,抬步便进了水榭,他正打算悄悄走到阮绾身后,便听得少女道:“是谁?可是二爷?”   “是我,阮绾,你可还记得我是谁?”段秉言冷笑一声,眼底冷意尽显,她还真将他忘了?   少女像是受到惊吓,连忙起身,躲在水榭内的屏风后,嗓音微微颤抖道:“表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觉得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你啊,绾绾。”段秉言对阮绾如今只剩下恨意,朝着少女走进了几步,冷笑道。   “我如何得知?如今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你赶紧走,若让别人发现,还以为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少女压根不顾往日情面,言语当中透着厌恶和疏远,恨不得远离他。   段秉言看着屏风后少女的娇小身影,心里莫名一热,他还从未见过,阮绾对他发脾气的模样,面上顿时染了几分玩味的笑意。   若他在这里强要了她,到时候沈彦恺见到此种场景,又会是何种反应?   “绾绾,你不喜欢我了么?是不是沈彦恺给你灌了迷魂汤,所以你才这样对我?”段秉言一脚踢翻桌子,朝着屏风后的少女走去,眼中带着噬人的冷意。   “你别过来……啊!”少女下意识后退,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了地上,惊叫出声。   段秉言听着猎物挣扎的声音,面上尽是快意,他阴恻恻道:“绾绾,表哥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伸出桥本大辉的脚,给你一脚。(踹在段秉言脸上) 第82章   沈府宴客厅内, 已经有不少宾客到了,照样是分了男女席位,林大老爷招待男宾, 林氏则是招待沈氏同族的夫人小姐,她一边笑着同别的夫人说话, 一边注意着周围动向。   此时有个丫鬟匆匆朝着林氏走去, 朝着林氏低语了几句,林氏面色显出几分喜色,看来阮盈已经带着段秉言到小花园了。   不过还需要加一把火, 既然今日是端午家宴,那就邀请更多人去看戏,她心下一定,勾唇道:“你让人守好小花园各个门口,告诉阮三姑娘, 我带着人一刻钟以后到,让她务必拖延时间。”   那丫鬟点了点头,又连忙退了出去,此时有个身穿青白大袖衫裙的夫人看着林氏神神秘秘,笑道:“大夫人还真是忙, 你不是将此次家宴交给你的侄媳妇一手操办么, 怎么不见她来帮你?”   “方才丫鬟告诉我,说她在隔壁的小花园布置赏花的场地, 指不定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 这时辰也还早,不如一同去赏赏花如何?”林氏指了指一旁的小花园, 拿着帕子捂嘴笑道。   站在林氏身侧的几位夫人自然同意,她们能被邀请来参加沈府家宴, 已经是受宠若惊了,怎能同林氏唱反调?   而且,听闻沈府二房的沈二爷的媳妇还是宰相府的千金,如今沈二爷又成了静南王府世子的老师,她们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自然是愿意多和沈府打交道的。   “大夫人如今有了侄媳妇的帮忙,想必肩上的担子也能轻松一些。”又有一个夫人捂嘴笑着,虽然这么说,实则并非是真的这个意思。   林氏闻言,摆了摆手道:“唉,这要是真的如此,那我以后也就清闲一些了,北衡娶的这个妻子,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上心,听说日日睡到自然醒,不伺候丈夫,也不给公公请安,现在的年轻人,哪比得上我们那个时候?”   林氏话音一落,便有人接过话头道:“听闻她在宰相府时脾气不太好,可真是如此?”   “我和你们说,她的脾气,也只有北衡受得了,之前敬茶便是落我面子,而且还……还不允北衡纳妾,可是霸道了。”林氏提起阮绾,眼底的厌恶止不住显露出来,巴不得更多人知道阮绾的“真面目”。   林氏话音刚落,此时沈千凝便来了,她看了一眼周围,并未看到阮绾和沈二爷的身影,她眸中微暗,走到林氏身侧道:“母亲,如今时辰还早,不如请各位夫人去我们院里坐着说说话如何?”   “这就是千凝吧,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和大夫人闺中时还真是像极了,都是美人胚子,以后也不知会便宜谁家小子了。”那个夫人满眼笑意,亲昵地拉着沈千凝的手,上下打量着。   “哎呀,还是小孩子,嫁人还是以后的事。”林氏哪里不知道周围夫人打的什么算盘,她可不想让自家宝贝女儿像阮绾一样下嫁。   不待人开口,林氏又道:“凝儿,你去找她们玩去,我带着几个夫人去小花园赏赏花。”   林氏言罢,拍了拍沈千凝的手,示意她离开,这件事虽然她不介意让沈千凝知道,但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不必被那等场景污了眼。   “母亲,何必专门去小花园呢?那处蚊虫多,且又不好走,我们坐在屋里喝茶聊天,不好么?”沈千凝其实也不知道为何开口,然而她的只觉告诉她,若这次让母亲的手,大房不会好过。   林氏有些意外看着沈千凝,她脸色冷了几分,然而依旧是带着笑意道:“凝儿,你若是累了便回院子歇息,这里还不需要你这样的小孩操持。”   沈千凝看着自家母亲眼底的警告之意,她知道自己若是继续开口阻止,母亲一定会有所察觉,她叹了口气,朝着隔壁小花园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明明都给阮绾递了纸条,为何她还要去!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带着你们逛逛园子。”林氏看了一眼自家女儿,继而收回目光,朝着其他夫人笑道。   其他人看着母女俩氛围不太对,便连忙打岔笑道:“正是正是,之前便觉得沈府景致布局极佳,如今有机会逛逛,可是难得。”   林氏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微微侧目,向一旁的嬷嬷递了一个眼神,那个嬷嬷点了点头,悄悄退下去,快步朝着小花园的方向走去。   此时小花园内的水榭内,阮盈就站在门口,冷冷看着室内的场景,看着阮绾摔倒在地,无比狼狈,心里畅快,憋在心中的那口郁气,终于吐出来了。   “你别进来!”阮绾在屏风后尖叫道,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身子颤抖,唯恐段秉言靠近。   段秉言看着少女纤细的身子,小小的背影,露出半截细白的鹅颈,心里一荡,想起前段时间因阮绾吃的暗亏,心里生了占有之意。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室内弥漫着一股幽然的香气,绕在他鼻尖处,令他身体发热,由内而外,止不住。   “绾绾,你之前不是最喜欢表哥么?怎么才半年不见,你就变了,是不是沈彦恺给你灌了迷/魂汤?”   他说完便看到少女身子一颤,连忙摇头,啜泣着,并不说话,段秉言以为她害怕,便止住了脚步,他最是喜欢这样的猎杀时刻,看着猎物挣扎,再慢慢将她杀死。   “怎么?害怕了?绾绾之前和沈彦恺那般对我,可曾想过我如何!如今你怎么胆子这么小了?”   “你……我……不是……”少女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听着好不可怜,然而却再也激不起段秉言的怜悯之心。   “不是。呵,装什么装?你如今这般狼狈,皆是拜沈彦恺所赐,要不你求求我?”段秉言抬步走到少女身侧,看着她的背影,冷笑道。   段秉言话音一落,此时水榭外突然传来一阵说话声,隐隐约约能听到声音越来越近,此时阮盈连忙道:“表哥,抓紧时间啊。”   言罢,她将门一关,便退到一旁的角落中,如今万事俱备,只欠林氏带着东风来了。   段秉言看见房门被关,室内一下子暗了下来,他走到少女身侧,伏身想将她扶起来,便被少女推开,不待他反应,就看到她跑进了内室,将内室的门关了。   “绾绾,这是再同表哥捉迷藏么?”段秉言笑着,然而笑意未达眼底,看着紧闭的房门,眼中带着嘲讽的意味。   此时外头的喧闹声越来越近,段秉言刚要推开门,便听到有人道:“这里有处水榭,正适合歇脚,不如我们进去坐一坐,用些茶水和点心如何。”   “自然是好的,这处水榭赏花也是不错,我带着你们进去瞧一瞧。”   段秉言闻言,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一把将内室的门推开,此时只听得少女一声惊呼,她便摔在了地上,段秉言看着少女的背影,抬步跨进室内,一把将少女抱在怀里。   “放开!”少女在他怀里用力地挣扎着,像是一直涉死的猎物,在做最后无谓的挣扎。   他两人抱在怀里,浑身燥热,像是要将她的身子勒断一般用力,将头埋在少女颈间,嗓音嘶哑道:“绾绾,你是我的。”   言罢,他便一把将人抱起,扔在榻上,内室光线昏暗,段秉言并未看清少女的神情,然而心里燃烧的欲望已经彻底将他理性烧尽。   他如今,只想彻彻底底地占有眼前人。   此时外头的人听得动静,几位夫人面面相觑,有人道:“这……水榭中是不是有其他人在?为何听得女子的叫声?”   “这……除了我那二侄媳妇,再无其他人了,难不成她摔了?”林氏听着室内的动静,眼底露出几分笑意,她自然知道里头发生什么。   林氏刚说完,此时有个小厮急匆匆跑来,林氏见状,连忙示意人将其拦住,装作不知问道:“你是谁?来此处做什么?”   小厮连忙低下头,急急解释道:“小的见过夫人,奴才是来找段公子的,方才他说要散步,奴才一个没看紧,他就不见了,只看到他往这处水榭来了?”   他这番话极有深意,令众人大吃一惊,若这段公子也在水榭内,那……那沈二夫人也在,两人这是私会吗?   “你可看清楚了?”林氏看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神情,佯装怒意问道。   小厮像是极为害怕,猛然一缩,连忙道:“奴才不敢欺骗大夫人,方才是段公子说他要找人,奴才不知道他要找谁,他说和别人有了约定,就在这水榭内。”   他话音一落,便听得水榭里头传来一声女子的叫声,继而便听到男子低沉的嗓音,众人闻声,面上顿时一热,这……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有个夫人听着里头声音,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硬着头皮道:“大夫人,这处水榭怕是不方便,不如我们先离开?”   “这怎么行?如今并不确定我那侄媳妇在里面,若传出去,岂不是对我沈府名声不利?若她真在里面,我就替沈府和二房做主,将她休了!”林氏义愤填膺说道,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狠意。   众人闻言,自然是不在说话,看热闹她们是不嫌事大,人家主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们也没必要再劝了。   林氏满意地收回目光,朝着那个小厮吩咐道:“你去将房门打开,看看里头是谁在私会。”   如今林氏已经对阮绾和段秉言私会这件事志在必得,就差临门一脚了,阮绾不是神气么?如今她要让她狼狈滚出沈府!   那个小厮自然不敢违背林氏,连忙走到门口,推开房门,便听到里头传来衣裳的撕裂声,他连忙退到一处,不敢再进去。   林氏瞪了那小厮一眼,朝着身边的嬷嬷点了点头,那个嬷嬷领会,走进室内,朗声道:“是谁在里面?二少夫人,您在吗?”   并未有人回应,只隐约听得少女的软软的口婴口宁声,落在静寂的水榭内,着实是羞人啊。   “你推开,我到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脸!”林氏吩咐道,接着就自然而然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那嬷嬷一把推开内室的门,就看到衣裳落地一地,粉白裙衫和男子衣袍混在一处,极为惹眼。   林氏面露惊诧之意,指着地上的粉白裙衫道:“这……这是宰相府阮三姑娘送给她姐姐的礼物,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大夫人,那地上的男子衣袍,正是段公子今日所着的衣衫。”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好戏开始了。   绾绾:咔嚓咔嚓咔嚓……(吃瓜中) 第83章   “大夫人, 那地上的男子衣袍,正是段公子今日所着的衣衫。”那个小厮指着衣服说道,听着内室传来的动静, 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话音一落,旁观者面色顿起波澜, 如今她们内心几乎认定了, 段秉言和阮绾正在水榭内私会,毕竟这证据确凿啊。   林氏闻言,佯装惊讶, 指着地上的衣衫,不可思议道:“这……这怎么可能!我那侄媳妇和侄儿的关系甚笃,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此时榻上传来女子的啜泣声,还有男人低吼声,chuang榻咯吱咯吱响着, 幔帐晃动,看的周围人面红耳赤。   林氏也没想到两人的战况会如此激烈,心里越发愉悦,故意道:“唉,这……这该怎么办?若是贸然闯进去, 这弄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啊。”   她言罢, 此时便有人道:“大夫人,如今趁着这件事只有几个人知道, 还是赶快处理了, 免得等会儿来多了人,对沈氏家族的名声可不好。”   这种俗套的手段, 到底还是用在了一家人身上,她们听说沈府二房的那对夫妇极为恩爱, 如今做出这种事,又是为何?   围观的夫人虽然不是高宅大院里头的当家主母,但多少也懂得这样的后宅手段,林氏将她们引来此处,不过就是想制造认证罢了。   “你说得对,家丑不可外扬,如今同宴客厅就隔着一道墙,若被他人听了去,可不好。”林氏点了点头,这下也不装了,示意一旁的嬷嬷进内室,捉jian。   那个嬷嬷正要进内室,此时榻上突然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声,极为高亢,带着惊恐之意,众人疑惑,便看到一个女子摔落下榻,衣衫发鬓凌乱,但却是完好无损。   她们并未看清那个女子的面容,只当是阮绾,众人面面相觑,看着此场此景,只觉得尴尬,然而又不想离开。   林氏觉得奇怪,难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过如今到这个地步,就算发不发生,也没太关系了。   她朝着嬷嬷摆了摆手,那个嬷嬷连忙进去扶起她,她刚要弯腰,猛然看清楚少女的脸,当下面色煞白,不待她反应,躺在地上的女子一把推开她,嘴里骂着:“给我滚开!”   众人只听得“哎哟”一声,那个嬷嬷摔在地上,而那个女子则是捂着脸,哭了起来,哭声悲切不甘。   林氏见火候已到,厉声道:“阮绾,你在做什么!你如今同别的男人私会,还伤人,谁教你的礼仪规矩,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你做人!”   言罢,示意一旁的婆子进内室将人制服,三四个婆子刚进内室,此时榻上突然传来一阵动静,继而便听得女子的shen yin 声,这下更是令众人惊得掉了下巴。   “这……这不止一人?”围观的人惊诧道,如今她们是越发弄不清楚了,这除了阮绾,还有谁?   林氏见状,面上虽然吃惊,但心里却是开心的,这屋里不止阮绾,那就是还有别人一起了,这要是传出去,那还真是丢人至极啊。   她眉头一扬,冷冷道:“谁在里面,滚出来!”   此时榻上一片寂静,就在众人疑惑时,幔帐内探出一只纤细的手,将幔帐掀开,露出一张惴惴不安的脸,那人竟是阮绾身边的丫鬟——青眉。   青眉看着门口众人,看着一旁的男人,方才他中了迷/药,已经晕过去了,她想起沈二爷的威胁,颤声道:“奴婢……奴婢见过大夫人。”   “你是阮绾院里的丫鬟!阮绾在何处,不会……”林氏眼底露出幸灾乐祸之意,看向瘫坐在一旁捂着脸的女子。   林氏话音一落,周围人皆议论纷纷,绕是她们以前见过这种手段,如今身临其境,难免是惊讶的。   有人低声道:“我的老天爷,这难不成是主仆共侍一男么?   “这……这沈二少夫人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光天化日之下在此处做此等见不得人的事,这不是当众让沈府没脸,让沈二爷带绿/帽子?”   “就是就是,这宰相府养出来的千金怎么如此yin dang,同勾栏里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林氏静静听着周围人讨论,眼底露出毫不遮掩的笑意,她还真以为阮绾有什么手段呢,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从今以后,只要抓着这个把柄,她还用看阮绾的脸色?思于此,林氏看着室内坐在地上的少女,冷哼道:“阮绾,你可有话说?”   “我自然没话说,大夫人为何问这种问题?”   此时身后响起少女懒懒的声音,众人心里一惊,连忙回头一看,便看到阮绾缓步走来,身后跟着沈二爷,还有静南王世子。   林氏呆呆看着阮绾,瞠目结舌,她颤抖着声音指着阮绾道:“你!你怎么在这?你不是……”   “大夫人是想说我不是里面么?可惜了,不能如大夫人的愿,我此刻就好好站在这里,至于里面的人是谁,最清楚的应该是大夫人吧?”阮绾笑意盈盈,指了指室内,眼底露出嘲讽之意。   “呵,你……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和段家公子私会,这里每个人都看见了,我可没有胡说!”林氏慌了,这已经超出她意料的范围之外,她极力压下心底忐忑之意,她只要咬死段秉言和阮绾的关系就行了。   阮绾看着林氏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冷笑道:“大夫人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请问你有证据说明我曾来过这里么?方才我可是同二爷去见了世子爷呢,大夫人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看不清人也是常事。”   “哼,你不在屋里,那为何你的丫鬟青眉会和段家公子在一起?这难道不是你的授意?你何必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林氏冷冷盯着阮绾,紧攥着手中帕子,气得咬牙切齿。   阮绾闻言,极为惊讶地捂着嘴道:“啊?大夫人忘了么,青眉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自前段时,她已经恢复自由身了啊,我记得特地派人同你说了呀。”   林氏听着阮绾有条不紊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她身子微晃了一下,气愤道:“你胡说,你什么时候派过人来同我说,你别装了,青眉就是你和段家公子私会的中人,也许……也许你方才就在这里,不然为何……室内会有阮三姑娘送你的衣裙?”   “嗯?大夫人如何得知,室内那套衣裙是我妹妹送给我的?”阮绾反问道,看着林氏苍白的脸色,她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大夫人联系了阮盈,阮盈将衣裙送给我,其实你早就知道,今日私会这事,也是你和阮盈,还有段秉言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让我名声尽失,侮辱二房!”   林氏如何想到阮绾会亲手撕破这层窗户纸,她白着脸,下意识看向人群中,此时没有一个人替她说话,方才还附和她的话的那几个人,如今皆低头不语,她只觉得一阵眩晕。   “你这个泼妇!我怎么可能会拿沈府的名声开玩笑?你不是要人证啊,好!”林氏看了一圈周围,从一旁拉过方才给她递话的那个丫鬟,推到阮绾面前。   还不待她继续开口,那个丫鬟立马跪了下来,低伏着身子,瑟瑟发抖道:“回少夫人,回二爷,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什么也不知道!”   “你怎敢!方才是你给我送信,说有人在小花园私会,你如今装什么装?”林氏气急攻心,扬起巴掌就要扇那个丫鬟的脸。   阮绾见状,一把甩开林氏的手,将她推到一旁,冷笑道:“大夫人最清楚段秉言是谁请来的,你也最清楚为何阮盈会给我送裙衫,你故意让人将我引入小花园,然后又让段秉言也来了这里,但是你没想到,我压根没来吧?”   林氏满脸惊恐看着阮绾,透过阮绾,她对上了沈二爷冷漠阴沉的目光,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意。   她连忙移开目光,后退半步,嘴硬道:“你……你扯谎,你说阮三姑娘来了,那么如今她在何处?你就是故意设了一个局,想要栽赃陷害我罢了!”   “是么,那屋里那个人又是谁?”阮绾勾唇一笑,伸出纤细葱白的玉指,指向跪坐在内室的掩着脸的少女。   阮绾话音一落,众人一片哗然,那个少女身子一颤,连忙背过身去,她此刻知道自己,已经踏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眼底皆是对阮绾的刻骨恨意!   林氏闻言,满脸惊诧看向方才一直未露脸的少女,她此刻后知后觉,她是彻底着了阮绾和沈彦恺的道了!   她见状,心生一计,不可置信看着阮绾,“你……你心好狠,竟然对自家姐妹做出这种事!你太过分了!”   “大夫人还真是会逢场作戏啊,只听你一人之言未免偏颇,不如听听青眉的话如何?”阮绾压根不在意林氏说了什么,对她而言,林氏如今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   她如今想看看林氏是如何一步一步走进她自己制造的陷阱内,又是如何一步一步断了自己的回头路,林氏不会想到,如今大房的处境已岌岌可危了。   “青眉是你的丫鬟,她自然向着你说话,你有何证据证明,这同我有关?”林氏脸皮极厚,她这件事做的滴水不漏,阮盈和段秉言压根不可能出卖她,至于其他丫鬟,她手中还握着他们家人的性命,他们怎么敢背叛她?   阮绾并不着急,她看向室内,慢悠悠道:“盈妹妹,如今的处境,是你没想到的吧?你之前给我送裙子来,说要给我道歉,如今就是这般道歉么?”   “你别转移话题!不是说好了要问青眉?”林氏看着阮绾话锋突转,唯恐阮盈被套出话,急忙打断道。   此时阮盈即便是城府深沉,如今被众人看到她和段秉言共处一室,而且还……那般令人不齿,令人作呕,她已经彻底没有理智可言了。   她不能退缩,也不能就这样呗阮绾打败,她深吸一口气,继而装作哭道:“姐姐,我方才就是想找你道歉,你……你怎么这样对我?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妹妹,你还是这幅模样,明明加害者是你,如今又装作一副受害者的模样,还真是会演戏,既然妹妹不想顺着台阶下,那就算了。”   阮绾叹了口气,继而看向青眉,示意她开口。   青眉哭着跪趴到阮绾跟前,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道:“回少夫人,奴婢之所以穿着三姑娘送给您的裙子,是因为她知道您不会去小花园,所以想让奴婢穿着裙子,装作是您,然后将段公子引到此处,制造您和段公子私会的假象。”   她刚说到,阮盈便哽咽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呢?为何给我强加罪名,竟使这种卑劣的手段来陷害自己的亲妹妹么?”   不得不说,阮盈哭得楚楚可怜,惯会演戏,一旁围观的人,对方才阮绾所说的话,也开始动摇了几分。   阮绾眸子含笑,看了阮盈一眼,继而又道: “别急,青眉你继续说。”   “是三姑娘说,只要这次让您名声扫地,奴婢就能嫁给段公子,这是她给奴婢的信物和信件,奴婢唯恐被搜查,所以一直藏在身上。”青眉说着,将怀里的东西掏出来,递给阮绾。   青眉这番话和这一举动,无疑是一块巨大的石头扔进阮盈还镇定的心力,溅是极大的水花,她急忙否认道:“你胡说!我不可能会联系你!”   “呀,这还真是妹妹的贴身帕子,我记得你最喜欢茶花呢,这里还写了你的小名莹莹,这不是你的东西,是谁的?再看看这信的笔迹,和你给我写的那封信笔迹,一模一样,妹妹还真是会装。”阮绾将帕子和信件展开,供周围人查看,原本还心有动摇的人,此刻是彻底断了同情阮盈的心思了。   就算阮盈是宰相府千金又如何?如今同段家公子共处一榻,就算没发生什么,这以后嫁给谁家郎君,一定会被人耻笑,毕竟是名声不好。   “妹妹,如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林氏和段秉言诱哄你做了这件事?”阮绾最喜欢看狗咬狗,她当然不是帮阮盈,如今阮盈名声受损,除了嫁给赌博秉言之外,在无其他好人选。   除非,有人愿意戴着绿/帽子迎她进门,亦或是,入赘宰相府,这也是行得通的,不过这已经不管自己的事了。   阮盈抬头看着阮绾,她的这个姐姐此刻居高临下看着自己,身后有沈二爷,还有静南王世子,而自己的身后,除了一堵墙,在无其他。   她曾经嘲她处境,笑她下嫁,然而为何本该籍籍无名,身份卑微的沈彦恺会搭上静南王府的这条大船!   凭什么?阮盈不甘地看着阮绾,气得浑身发抖,她沉默不语,看似是反抗,落在其他人眼中,就是默认。   林氏如何能认,她矢口否认道:“阮绾,这同我无关,这是阮三姑娘和段家的算计,段夫人为了给自己儿子报仇,所以就故意在府里生出这样的事端,我什么也不知道,是他们做的!”   “啧,大夫人急什么,清白之人自然是清白,然而幕后黑手,也别想逃得掉,既然你们都如此,那我就只好报官了。哦,对了,在报官之前,有封信大夫人得看看。”阮绾笑眯眯说道,示意青棠将东西递给林氏。   林氏的心里此刻还存着一丝侥幸,然而一看到青棠在她面前展开的信件,她看着白字黑字,犹如一把小小的尖锐的刀刃,直直刺向她的眼球。   她呆如木鸡,看着阮绾的目光,终于有了悔意,她指着阮绾,颤抖着手,嗫嚅着唇,一句话也没蹦出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了一句:“等一等。”   作者有话要说:   最佳女主角:阮绾。   最佳导演奖:沈二爷。 第84章   众人闻声回头, 便看到一个少女走来,来人正是大房的嫡女沈千凝,她紧紧盯着阮绾, 郑重其事道:“我有话说。”   阮绾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沈千凝会来, 不过她这个时候来, 倒是巧,也算是替林氏保了最后得脸面。   她敛了目光,淡淡道:“我不听废话, 假如你今日觉得你母亲做的事是正确的,那我只能报官。”   “我知道,今日之事都是我母亲的错,她……”沈千凝迟疑了半晌,看向林氏, 她知道阮绾不会手软,若为母亲遮掩,反而最后的处境更惨,“她犯下的错,所有的后果我们大房一并承担。”   “所以你知道我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了?”阮绾示意青棠将东西收好, 继而看向沈千凝。   沈千凝点了点头, 她自然是知道自家母亲做了什么,以前她年纪小, 不知道这其中利害, 可那日沈二爷给她递了一封信,将大房近些年所作所为分条目列得清清楚楚。   随便一条, 都有可能让大房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就连自家父亲好不容易爬上的官位, 也会失去,她……她不能看着自家母亲亲手毁了大房。   “嗯,所以我……给你递了那张纸条,你看了吧?”沈千凝惨淡一笑,她现在只希望阮绾能记在这份人情上,下手轻一些。   阮绾闻言微顿,想起晨间她收到的提醒,她不信沈千凝会对她这般好心,她下意识看向沈二爷,此时男人也正温柔凝视着自己。   男人自然而然牵着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阮绾知道二爷是在告诉她,她会给她撑腰,今日这些事,都是二爷一手策划的。   阮绾朝着男人笑了笑,继而将目光移向沈千凝,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那还真是感谢你的提醒了。”   林氏虽然不是好人,但一对儿女起码还有些良知,阮绾其实也没有心存“赶尽杀绝”的目的,她想要的东西只要得到,她可以放过林氏。   沈千凝咬了咬唇,到底是开口道:“阮……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阮绾闻言,看向沈二爷,男人微微颔首,她便道:“可以,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言罢,她看向阮盈,冷声道:“怎么,如今还有什么话想说?这里不是宰相府,没人会被你那虚伪的把戏愚弄,你若是认错,我可以给你一次改正的机会,你若不认,那我就将你送官,阮盈,你别想着宰相府会给你善后了。”   阮绾当着不少人的面斥责阮盈,不给她任何面子,阮盈此刻就像是一只从阴沟里逃出来的老鼠,无所适从。   她扶着一旁的桌子起身,定定看向阮绾,嗤笑道:“我没做错,错的是你,你错就错在,生在宰相府,你就是克星!我讨厌你,没有理由,就是……恶心。”   阮盈知道她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今日闹出这等事,她没想到阮绾会应对的如此周全,她真是小看了她。   众人看着突然变脸的阮盈,自然是无比吃惊,毕竟阮盈在京都的名声很好,又是宰相府的千金,且尚未婚配,求婚者自然是络绎不绝。   如今为了陷害自家姐妹,不仅用了此等下三滥的手段,还……同男子有牵扯,以后在京都怕是难嫁人了。   “是么,所以你因此厌恶我,甚至不止一次想让我死?”阮绾并不伤心,准确来说,她如释重负,困扰她多年的疑惑,此刻终于得到解答。   “你不是没死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无害,你的手段就干净了吗?真可笑。”阮盈冷笑连连,看着阮绾,眼底的恨意和杀意交织。   阮盈话音一落,周围人议论纷纷,有人道:“真看不出来,这阮三姑娘如此恶毒,谋害亲姐,还不认错,也不知宰相府怎么教出这种孩子。”   “可不是嘛,之前听说她曾放狗咬伤亲姐,之前我还不信,如今怕是真的确有其事,沈二少夫人也是可怜,遇上这种姐妹,宰相府难道不管么?”   “呵,听闻宰相府巴不得让沈二少夫人下嫁,听闻他们觉得她是克星,克父克母,所以让她下嫁,压着她的运势呢。”   “这还真是前所未闻啊,那这样说来,这沈二少夫人是真的惨,还好沈二爷如今谋了一份差事,不然岂不是一辈子就毁了?”   阮绾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看着近乎发疯的阮盈,一时无言,她淡淡扫了一眼人群,她知道阮盈不会道歉,无所谓了,总之,阮盈以后在京都的后半生,算是毁了。   她走到阮盈身边,静静看着她的亲妹妹,一时只觉得天地变得遥远起来,明明是血溶于水的人,为什么最后会闹得这般难堪?   她居高临下道:“阮盈,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看着吧,终有一天,你会跪下来求我的。”   言罢,不等阮盈开口,她朝着身后的丫鬟摆了摆手,淡淡道:“送她回宰相府。”   “你……你做梦!我不会放过你的!”阮盈气急败坏,看着周围人厌恶的目光,她终于直观地感受到跌入泥中的感觉,原来是这般难受。   她紧紧握着拳头,头也不回地离开,她不知道,阮绾之所以没有追究到底,是因为她知道,宰相府已经气数已尽,对一个人最好的惩罚,就是纵容她的错误,然后静静看着她悲惨死去。   阮绾看着阮盈离开,继而朝着周围人笑道:“接下来便是我们沈府的家事了,今日真是抱歉,让大家看了一场笑话,如今想必大家也饿了,不如先入席吧?”   众人听得阮绾这么一说,知道她这是不想他们继续看了,然而如今谁还有心思吃的下饭呢,更何况,沈府本就一团乱糟糟的。   有人看着阮绾略显疲倦的小脸,连忙干笑道:“少夫人客气了,今日事发突然,想必你也需要时间解决事情,我们就先离开了。”   “正是如此,以后有的是机会一起吃饭,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今日端午,街市热闹,趁着有这个时间,我们就去看看吧。”   众人纷纷附和,朝着静南王世子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阮绾见状,心里自然是开心的,毕竟沈府还有一个乱摊子等着收拾。   此时沈二爷看着周围人,沉声道:“多谢诸位体恤晚辈,沈某送诸位出门。”   言罢,沈二爷揉了揉阮绾的小手,低声道:“别怕,我会尽快回来,这里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吩咐兴文。”   “嗯,二爷,你放心。”阮绾笑眼弯弯,此刻的眼底才显露出最真切的笑意。   她说完又看向静南王世子,面露歉意道:“今日给世子添麻烦了,原本不需要淌这趟浑水的,都怪我不好。”   “师母言重,我不过是跟着老师顺道就来了,您放心,静南王府不会坐视不理的。”赵淳熙看着阮绾眼底的愧疚,他连忙摆手道。   之前沈二爷找过他,同他提过此事,左右他也没什么事,若能帮到阮绾和沈二爷,沈二爷以后自然对他就更忠心了。   “等下次有机会,我亲自下厨招待世子。”阮绾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番话,其实她也没底,因为她不会做饭啊。   一旁的沈二爷低低咳了一声,语气平平道:“世子,在下送您出府。”   赵淳熙点了点头,继而便转身离开,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同阮绾告辞,跟上了世子爷的脚步。   不出一会儿,整个小花园空了大半,只剩下沈府的人,她长呼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放松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   青棠记得沈二爷的嘱咐,连忙搬了张软椅放在阮绾身后,关切道:“姑娘,您坐着歇一歇吧。”   阮绾点了点头,坐了下来,继而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沈千凝,漫不经心道:“如今剩下的人都是府里人,有什么话就说吧。”   沈千凝看着阮绾气定神闲的模样,虽然心中不甘,但是自家母亲犯下那等错事,方才静南王世子又明目张胆给二房撑腰,如今她若不抓住挽回的机会,那大房的处境一定会极为凄惨。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天窗是亮话吧,今日之事是我母亲的错,也是大房的错,我替我母亲给你道歉,对不起。”   阮绾闻言,眉眼微挑,点了点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大夫人是成年人,道歉这种事要让自家女儿来,还真是……令人喷饭。”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林氏无力地靠在一旁的桌上,恶狠狠地盯着阮绾,恨不得将眼前人的笑脸撕烂。   阮绾看着她狰狞的模样,不由笑道:“大夫人问我想做什么?大夫人为何不问问自己?你不仅放印子钱,而且还打着沈府的名义去借钱放印子钱,不知道这件事大老爷知不知道,若也知道,一旦捅到陛下面前,那就……”   不待阮绾说完,林氏的脸色煞白,她瞠目结舌看着阮绾,极为震惊,这件事阮绾怎么会知道?   不,不可能,阮绾一定是吓她的,可……若是吓她,又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还一一对应上了,林氏彻底慌了,一下乱了阵脚。   一旁的沈千凝见状,知道是确有其事了,她长叹一声,红了眼眶,朝着林氏道:“母亲,你糊涂啊,这件事若被别人知道,沈府以后如何在京都立足?”   “你骗我,你不可能会知道此事,你压根没有证据,只是装腔作势糊弄人而已,我不信!”林氏瞪了沈千凝一眼,她怎么可能承认!   而且,就算阮绾有探查到什么消息,但绝对不会有证据,方才人多,那些信件指不定是弄虚作假,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阮绾看着林氏倔强的模样,她冷笑一声,林氏这种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她从青棠手中取过一封信,展开,递给沈千凝,笑眯眯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母亲的私印,这是不是你母亲的笔迹?”   沈千凝看着白底黑字,还有那如鲜血一般惹人的红章,她一时不知说什么,阮绾这一次,是不留余力,直接将大房的军了。   林氏看着自家女儿脸色苍白,她心里一窒,一把夺走信件,只略略一扫,就瘫坐回凳子上,她不可思议看向阮绾,嗫嚅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阮绾看着两人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笑意盈盈道:“嗯,大夫人想必是心知肚明了,那我也不废话了,你伙同阮盈还有段府算计我,这件事我知道,之所以不报官,是因为也会牵连到二房。所以,为了杜绝这样的事发生,我正式通知你一件事。”   林氏缓了好一会儿,她颤抖着声音道:“你想要什么?钱财?还是官位?”   “不,我想分家。”   作者有话要说:   阮盈的下场先暂时如此,后面宰相府落败,埋了一个伏笔,分家是最主要的目的啦。   绾绾就算心软,沈二爷不会的。   段炮灰先让他昏迷一会儿,沈二爷会收拾他。 第85章   “不, 我想分家。”阮绾定定看着林氏,继而慢悠悠喝了一口青棠备好的茶,眼底铺着冷意。   林氏闻言一顿, 脸色微变,她没想到阮绾会存了分家的念头, 然而关键是, 阮绾哪来的资本分家?在京都置一处宅子可不简单,就算有钱,也不一定找得到好地段。   而且, 虽然如今沈彦恺搭上了靖南王府的这条大船,但毕竟根基未稳,二房就这般想自立门户?   不,如今沈彦恺同静南王府有联系,大房还未在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不能轻而易举就让沈彦恺和阮绾离开。   她眼底露出几分深意,摇头道:“这件事我坐不了主,想要分家,要召集沈氏的四个族长,他们同意了, 才能去官府备案, 不是我不想,是他们不会同意。”   “我知道很难, 所以才有用到你的地方, 给你七天时间,说服那些人, 若最后结果不是我想要的,那这些信件, 我会送到官府。”阮绾早就料到林氏会说这种话敷衍她,她好歹也是重生了一次的人,怎么看不透?   林氏气得够呛,她指着阮绾道:“你……你未必太强人所难!你这般威胁我,就不怕外人说你不懂孝道?”   阮绾冷笑一声,正色道:“大夫人讲孝道?真可笑,这些话你应该对你的儿女讲,别在我面前充什么长辈,如今我给你几分脸面,你若是不管不顾闹起来,我一定让大房迟不了兜着走。”   林氏还想再说,此时一旁的沈千凝直接截过话头道:“我们同意,就这个要求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别到最后杀一个回马枪。”   “放心,自然不会,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此次端午家宴的所有银子支出,都由大房来出吧,我们二房穷得很,没钱。”阮绾懒懒散散说道,漫不经心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话音刚落,不等沈千凝开口,林氏就厉声道:“不可能!你……原来你的算计在这里,我就说当初你怎么答应地这么快,原来……原来咳咳咳……原来都是你一手策划!”   “大夫人说什么话呢,之前霸占我婆婆的嫁妆的人,不是大房么?当初拿的那般直接开心,现在装无辜了?还真当二爷和我什么都不知道?”阮绾冷冷看着林氏,眸子极为锐利,让林氏无所遁形。   “那……那是沈府中馈遇到难题了,我只不过是暂时……暂时动用了弟媳的嫁妆,以后自然会还回去,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林氏捏着帕子,没有直视阮绾的目光。   林氏被晚辈戳中心虚之事,一旁的沈千凝闻言,也觉得脸热,阮绾说的这些确有其事,她们如何能真正厚着脸皮接受?   阮绾闻言,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是我误会大夫人,既然之事暂时借用,那趁着分家前,将我婆婆的嫁妆还回来吧,已经被你们当出去的珠宝首饰,找不回的,就折算为银子,一笔不少地还回来!”   “你……你这是故意套我的话?”林氏被阮绾一番话梗的心塞,她从始至终都小看了阮绾。   阮绾淡淡扫了一眼林氏,继而勾唇笑道:“怎么,大夫人不愿意?哎呀,瞧瞧我这记性,要不等春科时,沈氏宗族交钱给大房操办事情的时候,我在开这个口?毕竟那个时候,大夫人……”   “你住嘴!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谁告诉你的?”林氏飞快打断阮绾的话,眼底真正露出惊恐之意,阮绾怎么会知道,那等隐蔽的事?   上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已经死了,她不能放过她,林氏死死盯着阮绾,眼底露出若隐若现的杀意。   阮绾上辈子在林氏手下吃过不少亏,哪里看不出林氏的心思,她不紧不慢道:“大夫人若想要我这条命,也要看看二爷同不同意,顺便多嘴一句,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且已列出条目,只要我死了,那些信件就会落在大理寺以及沈氏宗族的人的手上,大房不会好过的。”   沈千凝看着阮绾眼底的冷漠之意,知道她并非说笑,她咬了咬牙,看着自家母亲,终于开口道:“我们同意,只要你能放过我们一马。”   “自然,只要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不会做出那等两败俱伤的事,当然,你们也别逼我,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怎样的事。”阮绾言罢,示意青棠拿出早就准备的契书。   林氏看阮绾是有备而来,知道今日她是彻彻底底输惨了,她无力靠在椅子上,她虽然不知道阮绾性子如何,但今日之事告诉她,阮绾不是傻子。   她是扮猪吃老虎,看着单纯无害,实则已经在背后准备好了刀子,就等着给人致命一击,林氏如今心里懊悔至极,她没留有后手。   一旁的沈千凝看着自家母亲犹豫不决的模样,心里着急,忍不住道:“母亲,您就答应了吧,大房若真的毁了,那女儿以后该怎么嫁人?”   她话音一落,门口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道:“母亲,您如今还在犹豫什么,钱财能比父亲的官位重要吗?若大房就此垮了,那你那未出生的孙儿怎么办?”   阮绾微微侧目,看向门口来人,是沈鸿光,身后跟着扶着腰的阿芝,她看着阿芝微微鼓起来的肚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眼底露出几分黯然之意。   就在此时,身旁覆下一片阴影,手掌被人握住,她连忙抬头,便对上沈二爷温柔的目光,男人嗓音低沉道:“绾绾,身子可还撑得住?”   “二爷,你来啦,我还好,就是有点累了,能不能快点结束啊。”阮绾一看到沈二爷,原本紧绷的身子终于松了下来,只要二爷一来,她就不怕被欺负了。   沈二爷笑着颔首,捏了捏少女的手掌,继而敛了笑意,看向沈鸿光道:“我以前说过,所有第二次,我不会手软,如今签字,盖章,是最后的妥协。”   沈鸿光看着沈二爷脸色变得飞快,像是对大房极为不耐烦,然而这能怪谁?都是大房自找的,若不是自家母亲算计到阮绾头上,沈彦恺不会做的如此决绝。   林氏见状,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自家儿子的目光瞥了一下,她心里一惊,微微晃神,就听的自家儿子道:“好,是大房对不住你。”   言罢,沈鸿光叹了一口气,提笔在契书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继而又拿了大房的印章盖在纸上,林氏看着那个鲜红的印,一下子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沈千凝连忙扶过自家母亲,急急招呼丫鬟道:“赶紧将去请大夫来!”   沈鸿光将签好名字的契书递给沈二爷,朝着他抱了抱拳,继而蹲下身子背过自家母亲,转身离开,阿芝离开前,朝着阮绾行了一礼。   阮绾和沈二爷看着大房一行人离开,两人对视了一眼,阮绾看着沈二爷手中那张纸,忍不住笑道:“二爷,这下,我们真能离开这里了?”   “嗯,若无意外,中秋节之前便可搬进新家,绾绾可开心?”沈二爷将契书收进怀里,顺势坐在阮绾身侧,正打算将人抱在腿上,便听得内室榻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阮绾心里一惊,连忙推开男人的手,她正疑惑,便看到青棠捂着嘴道:“姑娘,段家公子还在里面,他方才好像是晕过去了,所以没什么动静。”   青棠话音一落,沈二爷面色阴沉,他差点忘了这个腌臜东西,既然段秉言不要命地冲上来,他自然是要“回报”他一番。   思于此,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沉声道:“乖,先回去歇息,听禾在院里等着你回去,这里就让为夫来处理,好不好?”   男人温柔又专注地看着她,阮绾忍不住红了脸,她点了点头,起身踮脚,飞快在男人薄唇便亲了一下,扔下一句“我等二爷回来”就快步离开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提着裙摆仓促逃跑的背影,像是偷吃小鱼干的猫儿,他伸出修长的指尖抚了抚唇间,凤目含着温柔的笑意。   一旁的兴文像木头一样站了许久,看着自家主子露出的痴笑,忍不住摇了摇头,这陷入爱情里的男人啊,会变。   此时榻上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沈二爷听得里头动静,冷意取代眸中笑意,他朝着兴文道:“将他迷晕,送去顾逸明那处,他知道如何处理。”   “是,奴才明白了。”兴文言罢,进了内室,此时段秉言已经悠悠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摆设,正疑惑,便看到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他正打算开口说话,便被一块刺鼻的帕子捂住了口鼻,他奋力挣扎着,然而越是挣扎,越是晕的快,不过一小会儿,段秉言又晕了过去。   兴文拍了拍段秉言的脸,确定他彻底晕过去了,便一把扛起他出了内室,此时沈二爷正坐在外室,手中把玩着一根筷子大小的银针,正沾着墨汁,一笔一划,在桌上写着什么。   “兴文,暂且将他放下来。”沈二爷手中动作一顿,看着兴文肩上的段秉言,眸中寒意溢出,若非时机未到,他一定亲手要段畜狗命。   兴文不明所以,依言将人放在地上,沈二爷起身,拿着手里的银针,将墨盘放在地上。   男人手执银针,在段秉言脸上悬空比划了几下,继而便将染着浓黑的墨汁的银针,刺入段秉的皮肤里,因针尖极小,且沈二爷动作不大,所以只有轻微的刺痛感,段秉言压根没醒来。   兴文看着自家主子拿着银针在段秉言的脸上纹字,只觉得恐怖至极,一股瘆人的冷意自背后脊髓爬升,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还好他不是沈二爷的敌人。   沈二爷那般芝兰玉树的儒雅君子,骨节分明的手执着银针,看着像是君子作画,然而谁又能想到,君子并非君子,而是白切黑呢?   过了半刻钟,沈二爷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将银针扔在一旁,揉了揉手腕,慢条斯理道:“兴文,这字如何?”   兴文闻言,身子猛然一缩,紧张地咳嗽了一声,颤巍巍道:“主子,这……好字!”   “嗯,你带他离开罢。”沈二爷看着他的杰出之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朝着兴文摆手,示意他带段秉言离开。   兴文恭敬应下,将段秉言一把扛起,顺着小路匆匆往沈府后门而去,此时顾逸明派来的人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门口了。   那个小厮见兴文扛着一个人来,连忙过去搭手,谁知好巧不巧,就看到段秉言的脸,上头写着两个黑字:畜生。   他以为是写上去的,疑惑问道:“兄弟,为何这男人脸上写了这么丢人的两个字?”   兴文闻言,并不言语,将段秉言放到马车上以后,方才幽幽/道:“不是写的,是一针一阵纹上去的,用的是墨汁,洗不干净,这辈子,也啊擦不去的。”   他话音一落,那个小厮脸色煞白,他愣了好一会儿,方才紧着嗓子眼道:“这……谁下手这么狠?”   “他惹了不该惹的人,这是他的下场。”兴文言罢,示意那个小厮好快将段秉言带走,那个小厮也不好多问,便抱了抱拳,驾着马车离开了。   兴文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忍不住感叹道:“二爷这次,是真被惹恼喽。” 第86章   沈二爷回到院子时, 阮绾已经换了舒适的居家服,正靠着罗汉床的软枕看话本,美人卧榻, 稠黑的发丝垂落一旁,手拿着话本, 袖子滑落, 露出半截细白的手腕,圆翡翠玉镯更衬得少女肌肤胜雪,纤细修长。   也许是看到有趣的地方, 小妻子忍不住轻笑出声,沈二爷看着榻上美人,放缓了脚步,朝着她走去,沉声道:“绾绾, 在看什么,如何开心呢?”   阮绾听得声音,连忙回头,便看到男人迈着大步走来,她放下话本笑道:“二爷, 你回来啦, 听禾刚离开呢。”   沈二爷挨着小妻子坐下,自然而然将人抱在怀里, 捏了捏她的脸, 嗓音低沉道:“今日就这么开心?不过是分家而已,就让你这般满足么?”   阮绾坐在男人腿上, 面对着男人笑道:“嗯,如今分家出去, 二爷也不必受大房的气,而且二爷更自由,听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父亲也不用受大老爷的斥责,我很开心,二房再慢慢变好呢。”   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二房着想,为了他考虑,为何她不为自己想一想,真是个小傻子。   “绾绾,别的男人都给他的妻子富贵名利,你对这些无所求么?”沈二爷将脸埋在少女颈间,喟叹了一声,懒懒问道。   阮绾闻言一愣,低头看着男人的脑袋,她抬起小手摸了摸他的头,软软笑道:“二爷,我已经很满足了,有你在身边,就很好,什么名利富贵,都没你重要。”   沈二爷闻声,低低笑了一声,薄唇覆上少女颈间,鼻尖轻嗅着少女甜香,嗓音嘶哑道:“绾绾,为夫不会让你失望的。”   “我知道,二爷总会出人头地的那一日,那个时候,二爷一定要记住我呀。”阮绾想起前世之事,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明明二爷什么都不知道,她却总觉得二爷会离开自己。   沈二爷微怔,他好似很怕他不要她,以前听得小妻子说这些话时,他并未多想,然而如今细想,他之所以说这些话,定然是有原因的。   他不动声色,抬头注视着阮绾道:“小傻子,那个时候你还在我身边,为夫自然会记得你,你害怕什么?”   阮绾闻言眉眼弯弯,低声道:“没有。可能是最近看话本看多了,这世间的男人大多是花心的,而且飞黄腾达之后就会忘记家中妻子,所以我怕……”   这番话自然是搪塞沈二爷的,她当然不会说害怕前世之事被沈二爷所知,害怕两人形同陌路,她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前世之事。   “原来如此,绾绾觉得为夫会是花心的男人么?”沈二爷低头吻了吻少女娇嫩的唇瓣,低低笑道。   阮绾靠在男人怀里,义正辞严道:“自然不是,二爷才不会是那种男人,我很确定!”   “好女孩,肚子可饿了,今日忙了这么久,可要吃些东西?”沈二爷哄着阮绾,凤目含着宠溺之意,恨不得将全世界的东西都捧到阮绾面前。   阮绾摇了摇头,她如今只想睡一觉,今日劳神伤身,心里的大实话好不容易落地,加上沈二爷陪在她身边,她内心安然无比,倦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拉了拉男人的袖角,撒娇道:“二爷,我想睡一会儿,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睡吧,为夫陪着绾绾一起睡。”沈二爷眉心微动,将少女一把抱起,进了内室。   两人依偎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还没说几句,阮绾就睡眼朦胧,小手紧紧抱着男人的手臂,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娇娇模样,眼底露出无尽爱意,他伸出大掌,轻轻拍着少女的背,哄着她入睡。   阮绾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想睁开眼看看他,再同他说说话,然而眼皮子极重,她挣扎无果,便进了梦乡。   过了好一会儿,等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她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身旁,沈二爷并不在。   她有些疑惑,便打算起身下榻,此时便听得一阵脚步声,阮绾还未来得及反应,便看到沈二爷走了进来。   她看着男人风尘仆仆走进来,也许是室内昏暗,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她心里有些担忧,问道:“二爷,你去哪里了?”   沈二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阮绾有些惊诧,毕竟方才他还抱着自己入睡呢,怎么突然想变了一个人呢?   阮绾看着男人离自己很远,连忙起身下榻,朝着男人走去,笑道:“二爷,你怎么啦?可是身子不舒服?为何不说话。”   男人依旧不说话,反而离她越来越远,阮绾隐约看清男人脸上的神色,淡漠冷寂,她心里一空,连忙道:“二爷,你别吓我,我……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嗯,你害我不浅。”男人终于开了口,薄唇轻启,神色淡漠,像是陈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然而这句话却犹如一把利刃,将阮绾的心重重剜了一刀。   阮绾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二爷……你记起来?不是,你听我说,我……”   “你想说什么?如今你以为重生,就能弥补前世犯过的错误么?你一直在欺骗所有啊,阮绾。”男人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犹如晨钟暮鼓,一声一声敲在少女的心上,震得阮绾心碎。   阮绾嗫嚅着唇,想开口否认,可她不知道说什么,前世一件件犹如昨日发生一样,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红了眼眶,哽咽道:“二爷,我……我知道错了,我没想过你会原谅我,我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我想帮你们,我真的真的后悔了。”   “那你选择何时坦白?打算骗所有人么?”这声音听着又不像是沈二爷的声音了,像是许多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响彻在她耳旁。   阮绾怔怔听着,脑海痛不欲绝,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转身就想跑开,然而那道声音如影随形,犹如刀子将前世之事搅动,血肉模糊。   “二爷,对不起,对不起。”阮绾嘴里喃喃着,不由落了泪,她仓皇失措地看着周围,不知该怎么应对这样的情况。   她不是重生了吗?为何还会回到这般真实的世界里?这是梦么?   阮绾正出神,便听得身后传一声温柔的呼唤声,“绾绾,绾绾。”   她猛然回头,一阵白光闪过,她下意识闭眼,等她睁开眼睛时,便看到沈二爷面露担忧之意,正焦急地望着她。   阮绾呆呆地看着男人,此时沈二爷伸手想要触碰她的脸,被她下意识躲开,沈二爷动作一顿,沉声道:“怎么呢?”   少女眼底露出戒备和疏远之意,让沈二爷心里不由一空,他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想到方才她说的梦话,面色微沉。   阮绾此刻迷茫地看着男人,腕间感受到男人掌心的温度,她终于慢慢缓了过来,终于反应过来,方才那个是梦。   不等沈二爷开口,就一把抱住男人,将脸埋在男人怀里,哭得好不伤心。   “二爷……你……凶我!”她一边哭着,一边埋怨方才梦里沈二爷的态度,她当时心都死了。   沈二爷不明所以,回忆方才小妻子说的梦话,饶有深意道:“绾绾冤枉为夫了,为夫何时凶绾绾了?”   “梦里!”少女说的言之凿凿,沈二爷原本心里的担忧消散了几分,他伸出厚实的大掌揉着少女的脑袋,眉间凝着宠溺的笑意。   沈二爷低头亲了亲少女的发顶,温柔道:“为夫只会在chuang上凶绾绾。”   “你……二爷老不正经!”阮绾看着男人温和的笑意,心里只觉得越发愧疚,她整颗心都颤抖着,只要轻轻一碰,就决堤了。   “方才绾绾说梦话了,可是做噩梦了?”沈二爷故意问道,他看出来阮绾有事情瞒着他。   阮绾一愣,连忙笑道:“是吗?我说什么梦话啦?就是梦到不开心的事,其实也没什么。”   “绾绾哭着喊着让我原谅你,还说后悔了,对不起为夫,绾绾可是做了什么事。”沈二爷一边说着,一边以修长的指尖勾着小妻子稠黑柔软的发丝,云淡风轻道。   男人这番话,让阮绾的心脏周骤然紧缩,她唯恐被男人看出心思,连忙低了头,转移话题道:“二爷,我饿了。”   “好,那我们用膳。”沈二爷也并未继续追问,少女不说,自有她自己的思量,他若是深究,反而容易惹得两人都不自在。   言罢,他起身下榻,打算去外室将以热水温着的膳食提进来,阮绾看着男人宽大的背影,她只觉得鼻尖微酸,出声道:“二爷,我其实有话想对你说。”   沈二爷闻声止了脚步,转身看着少女,沉声笑道:“何事?”   阮绾的心脏几乎跳漏了一下,她硬着头皮对上男人的目光,听着砰砰砰的心跳声,咽了咽口水,开口道:“我其实……”   不待她开口,此时便听得外头传来声音道:“二爷,有人找您,说有急事,让您务必赶紧过去。”   沈二爷闻言应了一声,继而走到少女身旁,伏身wen上少女的chun瓣,辗转厮磨,停留了片刻,方才起身道:“乖,先吃饭,我马上回来。”   言罢,沈二爷快步离开,阮绾盯着男人的背影,欲言又止,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方才低喃道:“二爷,我……其实是个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二爷知道前世之事是必然的,不过还在后面的剧情啦,现在就是慢慢发展绾绾的异常 第87章   阮绾坐在廊间, 看着院内的石榴花,开得红火鲜艳,她感觉自己像是依旧在梦里,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和沈二爷相看两相厌, 如今却是恩爱缠绵。   她就怕有朝梦醒, 她又回到前世那个地狱一般的场景里,阮绾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心烦意乱。   此时青棠看着自家姑娘满面愁容,有些疑惑,端着一杯茶走上去道:“姑娘,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过几日就能搬进新家了, 您这是怎么了?为何看着忧心忡忡?”   阮绾微愣,看着青棠面上的笑意,心里的郁气消了几分,如今一切都很好,青棠还在, 前世的青棠, 绝不会露出这般笑容。   她淡淡笑道:“青棠,若有一日你发现有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甚至将你害死, 你会恨那个人么?”   青棠顿了一下,皱着眉头细细想着, 继而道:“也许会恨,毕竟他伤害了奴婢。”   阮绾心里一滞, 不动声色问道:“假如那个人是我呢?”   “自然是不会恨的,是姑娘给了奴婢这条命,若非如此,奴婢好几年前就死了,就算没死,也生不如死,而且,姑娘那么好,才不会做出那种事呢。”青棠笑着说道,然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家姑娘眼中的哀意又多了几分。   阮绾收回目光,看向澄澈的天,万里无云,无一丝杂质,她沉默半晌,方才开口道:“青棠,对不起。”   青棠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自家姑娘,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姑娘,怎么了?怎么突然说对不起?”   “这几年对你不好,你如今已经到了适婚年龄,我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帮你脱了奴籍,以后,你就不必伺候在我身边了。”阮绾笑着拉过青棠的手,眼眶微微发红,她知道躲不过那一劫,趁着还有时间,弥补错误。   青棠被自家姑娘吓到了,她变了脸色,连忙就要跪下,急急道:“姑娘,你别吓奴婢,奴婢可是做错了什么事?奴婢只想伺候您,哪里也不去。”   “青棠!”阮绾一把拉住青棠的手,阻止她跪下,也许是哀意从心起,她看着青棠着急惶恐面色,忍不住哽咽道。   “姑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别吓奴婢,有什么事您告诉奴婢,奴婢和您一起面对!”青棠急急问道,心里想着最近之事,然而并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阮绾摇了摇头,她一把抱住青棠的腰,泪珠滚滚,渗入青棠的衣裳里,啜泣着,像个无助的小孩,她的心从未落到实处,就算是沈二爷对他万般宠爱,她也不觉得这辈子有归处。   “青棠,我没事,我就是突然这样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阮绾到底是没说什么,准确来说,她没什么想说的。   前世的纷纷扰扰,已经全部成过往云烟,她一个人承受这些,本就是理所应当,她不能将痛哭加在他人身上,最后求的别人宽恕。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瘦削的肩膀,心里不忍,正要开口说什么,自家姑娘便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笑着对她说道:“青棠,你帮我办一件事。”   “姑娘您说,您需要奴婢做什么?”青棠看着眼眶红通通的少女,心疼地厉害,并未想多,只当自家姑娘是压力太大了。   “你托人帮我找一处宅子,最好是离新宅越远越好,城郊也可,总之,不必在都城内。”阮绾存了离开的念头,她知道总有面对的那一日,她不想闹得太难堪,想存一丝尊严,起码不是狼狈流浪。   “姑娘,您为何想找宅子?不是刚置办了新宅子么?”青棠有些疑惑,不懂自家姑娘用意如何。   阮绾愣了一下,看着青棠真切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开口道:“以后,有可能会去住,总之你先帮我看看便是,也不一定买。”   青棠不明所以,然而看着自家姑娘不愿再说,到底是没开口,点了点头,继而道:“奴婢省得了。姑娘,您还是进屋里躺着吧,这几日您一直未曾好好休息,今日趁着收拾好行李,睡一会儿也好。”   阮绾并无睡意,她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我想等二爷回来,他今日怎地出门这么早?”   她想多看他几眼,等过了年,春科结束,她就打算将全部事情托盘而出,那个时候她和他就不可能恩爱如初,更甚,会成为仇人。   青棠正要回答,目光微抬,便看到沈二爷抬步走了进来,她连忙道:“姑娘,二爷回来了,奴婢先下去准备晚膳。”   阮绾微顿,一回头,便看到男人迈着大步走来,她连忙将心事敛下,笑道:“二爷去了哪里?”   “怎么坐在此处吹风,若是头痛该怎么办?”沈二爷走到小妻子身侧,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掌心碰触,温热,方才心安。   阮绾亲昵地靠在男人手臂上,眉眼弯弯道:“我身子好的很,才不会生病呢。倒是二爷,整日不着家,就不怕生病?”   “自然怕,怕得相思病。”沈二爷将人圈在怀里,伸出大掌捏了捏阮绾的脸蛋,凤目含着无尽的柔意。   阮绾见老男人嘴甜,嗔哼了一声,软软道:“二爷最近嘴巴怎么这么甜?可是偷偷吃了什么糖?如今不像是二爷,倒像是一个老流/氓呢。”   “嗯,吃了糖。”男人言罢,伏身wen住少女的朱唇,厮磨辗转,像是吃一颗甜腻的糖,含在唇齿之中,舍不得咽下。   阮绾微微抬头,闭着眼,稠黑的睫毛微微颤动,将细碎璀璨的星光掩在眸中,小心翼翼回应着男人的爱意,也许是知道相处时日不多,她尝试着像男人一样,伸出了试探。   沈二爷感受着少女的主动,凤目微沉,猛然加深了wen,像是要将整颗蜜糖吞下,温柔又粗暴,却满是爱意。   此时风起,带着石榴花晃动着,花团窸窸窣窣,火红的花瓣随风飘落,裹着斑驳的光影,落在两人身上,男人和少女依偎着,犹如交颈鸳鸯。   过了好一会儿,风止,方才听得男人低沉的嗓音道:“绾绾,若非时机不对,为夫想抱着绾绾进屋,好好……”   “沈北衡,说正经事!”阮绾本就羞得抬不起头,一听男人这不着调的话,连忙将小脸埋在男人怀里,哼唧道。   沈二爷闻言,低低一笑,将人抱在怀里,坐在一旁的逍遥椅上,像哄着孩子一般,温柔道:“绾绾,为夫给你带了一个人。”   “什么人?”阮绾疑惑地抬起头,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有想要找的人?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迷迷糊糊的模样,眼底露出宠溺的笑意,低头亲了亲少女的发顶,朝着院门口道:“进。”   阮绾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便看到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年走了进来,阮绾看清来人面目,瞳孔猛然紧缩,整个人身子一颤,她……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这正是她之前费尽心思找的人,然而一直搁置着,并未去找人,她没想到沈二爷会亲将人找来,阮绾看着熟悉的面孔,前世之事犹如潮水一般,扑面而来。   那个少年见了她,极为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道:“奴才见过夫人。”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呆呆的模样,像是看直了眼,他伸出大手抚上少女下巴,将她的脸别了过来,沉声道:“怎么,他生得这般好看,让绾绾目不转睛么?”   阮绾闻言,连忙回神,她摇头笑道:自然不是,就是觉得吃惊,因为我都差点忘了这回事,如今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日说好要带你去拍卖场,谁知被事情耽搁到现在,如今即将离开此处,早些将人安置也好。”沈二爷这几日见阮绾闷闷不乐,便想着替她做些什么,减轻她的烦心事。   阮绾自然知道沈二爷的心思,她一把抱住男人,蹭了蹭男人的胸口,喃喃道:“二爷真好!”   “嗯,既然绾绾知道,那晚上……该如何报答?”沈二爷沉声笑道,大掌抚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像是情人亲昵的举动,实则是在宣告主权。   绾绾为何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少年上心,定然是有原因,然而绝不能是因为看中了那个少年,他要告诉这个世间所有人,阮绾是他的妻子,旁人不可靠近,少年也不例外。   阮绾不知沈二爷心里所想,她朝着那个少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才名为阿四。”那个少年一直低着头,并未看阮绾,他看着局促不安,然而言语之中却又不曾卑微半分。   阿四?阮绾有些意外,她记得眼前少年的名字并不是这个,不过想想也是,当初将他买走的人是段秉言,自然是取了别的名字。   阮绾略微沉思,继而开口道:“你可有喜欢的名字?自己取一个如何?”   那个少年微愣,有些意外,此时终于抬眼看向阮绾,沉吟半晌,方才低低道:“奴才喜欢‘鹤汀’二字,不知可否叫这个名字?”   “自然,那你从今以后就叫做鹤汀,你可会武功?”阮绾看着眼前少年,只觉得他口中的名字有些耳熟,然而细想却又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好暂且压下,笑着问道。   鹤汀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会些拳脚功夫,以前给别家当过护卫。”   他话音一落,阮绾就点了点头,笑道:“正好,我正想给我家妹妹找个护卫,只不过拳脚功夫不够,你可能学?”   “奴才……可以学。”鹤汀言语中出现一丝波动,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继而又恢复正常。   阮绾正想开口,此时便听得院门口传来听禾的声音道:“嫂嫂,我来啦。”   不知是不是错觉,阮绾好似看到鹤汀身子猛然一顿,然而等她看清时,少年挺拔如松,一动不动。   一旁的沈二爷凤目闪过一丝深意,并不言语,只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空更了,实在对不住,太忙了qwq毕业实习真的太累了 第88章   阮绾闻声看去, 连忙一把推开沈二爷起身,不顾男人不悦的面色,朝着她笑道:“听禾, 你来得正好,有个人想介绍给你。”   沈听禾面露讶异, 便看到有个人背对着自己, 她走到阮绾身侧,疑惑道:“不知是谁?嫂嫂怎么突然想给我介绍人了?”   “我想着你一个姑娘家,出门在外不安全, 所以便想着给你找一个护卫,你觉得如何?”阮绾笑着,牵过听禾的手,示意听禾看向鹤汀。   鹤汀看着两人亲昵的模样,眉头微皱, 又恢复如常,顺着阮绾的话头,给沈听禾行了一礼,恭敬道:“奴才鹤汀,见过姑娘。”   “你叫鹤汀?这倒是好名字?抬起头我看看?”沈听禾听得少年声如清算, 清朗悦耳, 心里莫名一动,笑着开口道。   鹤汀身子微顿, 抬头看向听禾, 只稍一眼,便飞快低下了头, 他道:“多谢姑娘夸赞,奴才不值当姑娘如此称赞。”   沈听禾看着少年清冷又俊朗的脸, 好像是春日野穹下的白杨树,挺拔清秀,令人过目难忘,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继而转向阮绾那处笑道:“嫂嫂,你给我找的护卫我很满意,我很喜欢,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话想问问他,若不得我心,我唯恐会拒了嫂嫂,嫂嫂别生我气。”   “自然不会,一切看你心意,你喜欢就留,不喜欢就送他离开,让他安生过日子便是。”阮绾捏了捏听禾的脸蛋,笑得宠溺。   前世因为她的原因,让听禾和鹤汀不得善终,如今她想弥补,自然是要看听禾的意见,假若她不喜欢,那就不必留在身边,这样反而对两人都不好。   鹤汀听得少女一番话,有些忐忑,他紧了紧拳头,微微呼出一口气道:“姑娘随便问,奴才知无不言。”   此时一旁的沈二爷看着小妻子的全部心力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凤目微冷,伸出大手握住少女的小手,沉声道:“绾绾,为夫饿了,想吃点心。”   “我知道了,你等等,我还有话和妹妹求说呢。”阮绾拍了一下男人的手,看着他眼底露出的不悦,有些无奈说道。   沈二爷被小妻子凶了一下,像只委屈巴巴的大狗勾了勾少女的掌心,凤目中含着几分笑意,阮绾头一次见男人露出如此神态,她不由脸红,连忙转过头去。   一旁的沈听禾看着兄嫂恩爱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道:“嫂嫂,要不我先带着鹤汀离开,左右不会出什么事,就不打扰你和哥哥了。”   阮绾被沈听禾打趣,面上红晕更显,她嗔看了一眼沈听禾,嘟囔道:“说的什么话,也罢,你有什么想问的问他便是,左右这个人也是我送给你的,你自己决定便好。”   鹤汀闻言,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阮绾,朝着她行了一礼,阮绾并未注意他的异样,只笑着同沈听禾说话。   沈听禾缠着阮绾说了一会儿悄悄话,就在自家兄长的阴沉目光注视下离开了,阮绾看着少女的背影,如释重负长呼出一口气。   这下又做成了一件事,阮绾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如今唯一剩下的一件事就是沈二爷的春科了,等这件事结束,她就……   不等她深想,整个人猛然往后一仰,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摔在男人怀里,她对上沈二爷阴沉沉的目光,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二爷,怎么啦?方才有人在呢,我不是故意冷落你的,你别生气呀。”阮绾讨好着蹭了蹭男人的心口,抱着男人的手臂摇了摇。   沈二爷凤目微眯,薄唇一勾道:“今日帮绾绾带了人来,绾绾没有谢礼么?”   “二爷是大人了,怎地还像是孩子一样呢,好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给你捏肩捶背,一个是端茶倒水,你选吧。”阮绾哪里不知道老男人心里的算盘,她装傻充楞道。   “绾绾,小孩才做选择,大人是一切皆收入囊中。”沈二爷言罢,伸出大手勾着少女小巧的下巴wen了下去,男人霸道又温柔,阮绾微微仰着头,慢慢回应着男人的心意。   阮绾这次没有闭眼,睁着一对清澈圆圆的杏眼,温柔注视着男人,两人四目相对,沈二爷疑惑小妻子不像平日那般害羞,而是变得大胆。   “绾绾,怎么呢?害羞的小鸭子,如今长大了么?”沈二爷嗓音低沉嘶哑,惹得阮绾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猛然爬上耳尖。   阮绾小嘴微张,一口咬在男人薄唇上,像是示威一般,将男人的眼睛捂住,含糊道:“二爷,你才是别害羞。”   言罢,她一把将男人推到,两人摔在柔软的榻上,幔帐垂落,随风飘扬,朦胧之间,隐约看到少女kua zuo 在男人身上,像是一朵花斜斜压着一树海棠。   少女低喃,将男人低沉的笑声遮掩,屋外吹过一阵夏末的风,尽是柔情。   次日清晨,阮绾醒来时,是被沈二爷抱在怀里的,她揉了揉自己发软的腰肢,看着男人安静的睡颜,她伸手抚上男人的眉眼,心里软绵绵的。   这样的日子慢慢变少,不过好在,她真正拥有过,所以就算是失去,余生有回忆作伴,也是好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那个少年来找您,说有事情问您。”   阮绾闻言一顿,心里疑惑,然而却并未多想,只当是那个少年有事要说,左右她也有想问问鹤汀。   思于此,她小心翼翼起身下榻,替男人拉了一下被子,低声道:“让他去书房等着。”   阮绾换了一身衣衫,洗漱完毕,便离开了,她刚出门,此时原本还在沉睡中的沈二爷醒来,目光沉沉看着阮绾离开的方向,眼底露出一抹深意。   她刚到书房,便看到鹤汀已经站在门口,兴文则是在一旁守着,见了她来,连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夫人。”   她点了点头,示意鹤汀跟着她进去,鹤汀看着阮绾的背影,原本平静如水的眸中显出几分冷意。   他跟着阮绾进了书房,待阮绾坐下,方才出声道:“前世今生,你信吗?”   阮绾闻言,当即就愣在原地,她头皮发麻,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稳了声音,装作无意道:“不知你想说什么?前世今生是命定,命不由人,所以我信不信,没太大关系。”   “那你信报应么?前世作恶多端的人,若是转生为人,真能弥补过去的错误么?”鹤汀声音无一丝温度,落在阮绾耳边,犹如腊月冬雪,将她原本炙热的心,冰的发麻。   阮绾紧紧抓着袖子,她不知道鹤汀何意,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鹤汀估计和她有了一样的机遇,若非如此,不会一见面就问她这件事。   她冷笑一声,淡淡道:“那你呢?你信吗?”   信又如何,不信又怎么样?她不是依旧这样活着吗?苟活着,她知道这些时间是她偷来的,但在这段时间里,她起码没有做错事。   鹤汀看着眼前少女眼中的淡漠之意,他也不再伪装,他昨日就看出来了,阮绾和以前不一样了,起码,是和前世不同了。   “我信,所以我回来了,你不也是么?”鹤汀此时敛了少年的神态,虽然依旧是少年稚嫩的脸庞,然而眸中露出的却是历经沧桑之意。   阮绾闻言,心里猛然一顿,她没想到鹤汀真的会直说,而且同样怀疑她的身份。   “抱歉,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假如你只想说这些话,那恕我不奉陪,假如你是想谈谈听禾的事,那我不介意可以谈一谈。”阮绾并不想承认,起码她想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沈二爷。   至于其他人,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就算鹤汀猜出来她是重生之人,又如何呢?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有丝毫反悔的余地。   鹤汀面露讶色,他犹如寒刃的目光扫了一下阮绾,沉默半晌,方才道:“你大费周折将我带来此处,是为何?”   “并非大费周折,刚好觉得你合适罢了,我是为了听禾,她一个姑娘家出行不安全。”阮绾一边把玩着桌上的毛笔,一边云淡风轻道。   鹤汀看破不说破,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又道:“我对她不同旁人,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她,我不管你如何对其他人,若你将算计用在她身上,我不会放过你。”   “这些话,你也对自己说一说吧。”阮绾冷冷看了鹤汀一眼,漫不经心说道,她依旧对眼前人没有好感,他和前世一样,只有听禾能受得了他的脾气。   鹤汀还想说什么,此时就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阮绾闻言,知道是沈二爷来了,她朝着鹤汀飞快道:“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有些事同你无关,你做个旁观者就是。”   她话音刚落,也不顾鹤汀怎么想,便抬步出了书房,此时沈二爷恰好进了院子,她连忙迎上去,笑意盈盈道:“夫君,你怎么来啦?”   沈二爷一把拉过阮绾的手,一阴恻恻的目光扫过鹤汀,一言不发,眼中透着警告之意,鹤汀自然是领略过沈二爷的手段,前世他在沈二爷手下可谓是生不如死。   他连忙低下头,朝着沈二爷行了一礼,继而便退出书房,一时之间,院子内只剩下阮绾和沈二爷两人,静寂无声。   阮绾看着男人薄唇微抿,剑眉紧皱,她心里有些忐忑,唯恐沈二爷误会,然而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拉着男人的手,佯装镇定道:“二爷,怎么啦?我和那个孩子没什么,他就是问问我如何安置他罢了,你若不信,叫住他问问便是。”   阮绾言罢,沈二爷依旧是没有说话,一把两人单手抱起,直接就进了书房,阮绾被男人惊得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下意识抱住男人的肩膀。   她急急道:“夫君,你怎么了?”   沈二爷将房门掩上,又抱着少女去了书桌旁,将人放在桌上,目光温柔,然而笑意也未达眼底。   男人凤目沉沉,嗓音浑厚:“绾绾,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阮绾心里一顿,下意识就要搪塞过去,然而下一秒,男人又道:“怎么,还想敷衍为夫么?”   作者有话要说:   鹤汀出现,就是二爷发现前世之事的契机,不过还没有那么快,他知道前世之事是春科之后的事啦。 第89章   阮绾心里一顿, 下意识就要搪塞过去,然而下一秒,男人又道:“怎么, 还想敷衍为夫么?”   几乎是一瞬间,阮绾的面色煞白, 她极力压着自己心里的忐忑, 心虚低下头,干笑道:“怎么会呢,二爷为何会这么想, 方才我和鹤汀是真没说什么。”   “不止如此,绾绾好似总喜欢瞒着为夫什么,为夫不值得绾绾信任,还是绾绾存了别的心思?”沈二爷此次是真不打算重拿轻放,他若继续纵着阮绾, 两个人会越走越远。   阮绾来不及多想,男人就对上她的目光,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相望,原本的温情,如今好似隔了一层什么东西。   她该说吗?阮绾心里摇摆不定, 然而一想到春科, 她想说出来的念头又消了下去,再等等吧。   阮绾思虑再三, 终于道:“二爷, 你若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我瞒着的事都告诉你, 你觉得如何?”   男人闻言,凤目微眯, 盯着少女看了一会儿,方才淡淡道:“所以绾绾是真的有事瞒着为夫?”   阮绾闻言一顿,有些气短,沈北衡这只老狐狸竟然诈她的话!她连忙移开目光,咳了一声道:“你……你这不是故意套我的话嘛?”   “若不如此,你怎么会说?”沈二爷厚颜无耻,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少女的颈窝,嗓音低沉。   阮绾感受着颈间温热的气息,犹如男人温柔缱绻的情意一般,让她沉迷其中,一时迷了心神她喃喃低语:“可是我若说了,二爷一定生气,从此以后就不理我了。”   “哦?绾绾可是红杏出墙了?”沈二爷闻言,看着少女娇嫩的唇瓣,意味深长应了一声,将人抱得更紧。   “才没有!二爷知道,我那般喜欢你,怎么会做这种事呢!”阮绾下意识地否认,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一下子清醒过来。   都怪美色误人,她差点就着了沈二爷的道了,不待沈二爷回答,她继续道:“二爷若想知道,那就等春科结束以后吧,二爷拿个状元回来,我就将所有秘密告诉二爷,如何?”   小白兔学聪明了,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笑意,修长的指尖抚上少女柔软白皙的脸蛋,低低笑道:“若不得状元,便不说么?绾绾这是逼着为夫头悬梁锥刺股啊。”   “诶,那倒也不是,不过我夫君那般才华横溢,自然是要拿状元的,我对你有信心,二爷答不答应嘛?”阮绾反手抱着男人,靠在男人怀里,软软撒着娇。   少女此刻像是一汪春水,就淌在他怀里,无尽的柔,无尽的软,让他恨不得将她一辈子锁在心里,他心里微动,薄唇覆上少女嫣红的chun瓣,他要将这汪勾/人心魄的春水,一饮而尽。   “二……爷,不可以……”阮绾话未说完,就被男人如数吞了去,她有些无奈,然而想到方才的话题,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阮绾软软倚在男人宽厚的怀中,纤细修长的手腕搭在男人肩膀处,眸子含着水光,羞怯地望着男人,衣衫松落,露出半截珍珠白的肩膀,男人低头怜爱着那枚珍珠,在光滑的表面,留下一道道淡红的痕/迹。   “绾绾,终有一天,你会说的。”沈二爷低声说着,便wen了下去,惹得怀里人身/子颤/栗,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害羞。   阮绾看着男人的发顶,知道他这次是被自己糊弄了过去,她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回应男人,讨好着他,像是犯错的猫儿,用脑袋蹭着男人的心口。   屋内低喃,屋外风起,转眼间便已经是夏末,午后的日光倾斜,知了声声入耳,阮绾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她伸出探了探身旁,带着些许余温,沈二爷不在,她懒洋洋地爬起身,环视一圈周围,总觉得不太对劲,她明明记得幔帐是粉白色的,怎地变成了青白色?   就在阮绾疑惑时,青棠捧着东西走了进来,看着自家姑娘发着呆,自然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笑道:“姑娘,怎么了?”   “嗯,没什么,就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二爷去了何处?”阮绾言罢,抬腿就要下榻,微微一动,腰肢就酸的厉害,心里忍不住暗骂沈二爷不知力度。   青棠见状,自然是心领神会,连忙走到自家姑娘身侧,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给她揉腰,笑道:“二爷说他有事出趟门,姑娘要不出去走走?”   阮绾想着左右已经好几日都躺在榻上了,如今出去走走也好,她随即点头道:“也好。”   青棠眼底露出几分笑意,拿过披风系在阮绾身上,便扶着她走了出去,阮绾刚出屋门,便觉得不对劲,她记得院里是一棵高大茂密的石榴树,怎地变成了桂花树了?   而且,之前右手初是两处厢房,并非是抄手游廊,阮绾顺着长廊走着,旁边都摆了盆栽草木,看着生机盎然,阮绾心里更是疑惑。   “青棠,这不是我们的院子吧?”阮绾看了好一会儿,闻着空气中干燥的草木香,睡懵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喃喃问道。   青棠看着呆呆的姑娘,忍不住噗嗤一笑,“姑娘,您果然是睡懵了,我们这是在新家呢!”   “新家?怎么就在新家了?”阮绾一头雾水,她记得方才和沈二爷还在沈府呢,难不成是趁着她睡着了,沈二爷将她带回来了么?   青棠正要说话,便看到沈二爷自一旁的角门走来,她连忙道:“姑娘,奴婢先去准备膳食,您慢慢逛逛园子。”   阮绾并未知道沈二爷来了,便点了点头,她看着园里怡人的景致,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这处园子她的确是买了,不过一直让青棠打理,不曾想这般好看。   正出神时,背后突然触及一股温热,有人来了,阮绾心里一紧,一股熟悉的冷松香扑面而来,她笑道:“二爷,你可真是狡猾!”   “嗯?怎么呢?”沈二爷自然知道小妻子说什么,故意装傻,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嗓音低沉温柔。   阮绾闻言,哼了一声,转身嗔怒看着男人,看着他眉心略显的憔悴,知道他为自己做了很多,她回抱男人,软软道:“二爷,其实你不用为我做这些的,你那么累,到时候生病了怎么办呢?”   “若今日你不睡,为夫怕绾绾身子遭不住,晚间没有体力如何办?”沈二爷伸出大掌,轻抚着小妻子的娇靥,凤目含着温柔炙热的笑意。   阮绾闻言,面上一热,这男人又老不正经,她伸出小拳头锤了沈二爷一下,哼唧道:“你今日已经……已经要的够多了,晚上我可没有力气,你不能做那种事!”   “嗯,什么事?为夫想和绾绾一起散散步,绾绾想到何处去了?莫不是为夫没有满足绾绾,这才……”老男人欲言又止,故意逗着她,看着她红着小脸,朝着自己扔来一个嗔怒的眼神时,心里更是愉悦。   阮绾自知被沈二爷戏弄了,冷哼了一声,故意不理他,一双眸子左转右看,就是不看男人,将沈二爷惹得沉声笑道:“绾绾这般可爱,让为夫爱不释手,既然晚上不行,不如现在就……在这里如何?”   “二爷年老体迈,玩这么大,就不怕以后等你比不上别人了,我改嫁去。”阮绾看出沈二爷故意逗她玩,挤眉弄眼朝着男人笑道。   沈二爷闻言,眉眼微沉,手中力度猛然收紧,看着怀里的妻子,嗓音低沉又隐约含着几分不确定之意:“绾绾,不会有那日,对不对?”   男人言语之中带着认真,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大狗一般,阮绾本就是玩笑话,她连忙解释道:“自然不会,二爷那般英俊帅气,我怎么会看上其他人?话说回来,你怎么动作这么快,这就搬完了么!”   沈二爷牵着少女的手,带着她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走着,两人的脚步踩碎地上的日光,一大一小的影子紧紧挨在一起。   男人看着地上的影子,勾唇道:“之前背着绾绾搬了不少东西,都安置妥当,今日将我们院里的东西搬走便彻底搬完,省的夜长梦多。”   自从绾绾同他提起要分家,他就已经着手准备,如今都已经安排妥当,分家的文书也已经下来了,毕竟他抓着大房的把柄,何愁怕搬不出去?   他只想让她开开心心过日子,不必再看其他人的脸色,在这隅安静的小院里,两人白头偕老,他已足矣。   “二爷,这些事我来做便是了,而且……你明年还有考试,我总怕你因此分心,若考不好怎么办呢?”阮绾如今心里最挂念的就是明年春科之事,等这件事结束,她和沈二爷的缘分,也就真的走到尽头了。   “绾绾,为夫准备许多年,不必担心,若真的考不上,为夫不介意吃绾绾软饭,绾绾觉得如何?”沈二爷笑意温润,将吃软饭说的那般理所应当,却又让人低看不得。   阮绾怔怔看着自家丈夫的君子如玉般的模样,不禁咽了咽口水,痴痴笑道:“自然,自然。”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一副沉迷男/色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敲了敲她的额头,温柔道:“那为夫就放心了,趁着天色还早,我们逛逛园子。”   阮绾点了点头,牵着男人宽厚的大手,看着园内错落有致的布局,笑道:“二爷,如今分家之事结束,最重要的是就是春科了,剩下的几月时间,二爷可想好做什么了?”   “读书,陪你。”沈二爷除了每月固定时间去给静南王府的世子上课,其他时间倒是清闲,他便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陪陪阮绾。   毕竟明年春科,若不出意外,他即将步入仕途,到时定是不比如今清闲的,这条路他必须要走,为了绾绾,也为了他自己。   “二爷,陪我不是很重要的事,一天十二个时辰,二爷给我半个时辰,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你一定要好好读书,才能得偿所愿。”阮绾知道沈二爷一定能榜上有名,她只是不愿男人在她身上花费太多时间,毕竟……以后就形同陌路了。   沈二爷闻言不语,只侧头看向少女,她眼底好似含着无尽的心事,犹如重重叠叠的迷雾一般,藏在明亮的镜子之中,他知道,小妻子一定有极大的秘密并未告知他。   不待沈二爷开口,便又听得少女笑道:“二爷,那处有个秋千呢,我们过去看看!”   少女回头望着他,眸子亮亮的,宛若晶莹剔透的琥珀,笑如明媚的春意,盎然的夏阳,轰轰烈烈扑进他的心里,让他无暇顾及世间万物。   沈二爷眉间凝着笑意,沉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分家结束,接下来就是前世的秘密了,也差不多就快结尾了~   中秋节快乐,祝大家吃好喝好,记得吃月饼呀!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评论掉落小红包~   (最近真的太忙了,实在抱歉,有空就更新啦~) 第90章   夏落秋起, 云消风长,转眼间便已到了九月,二房乔迁新居也已经过了三月有余了, 沈府分家也并未在京都掀起太大波澜,即便有人关注着沈府, 如今过了那么久, 京都内不断发生新鲜事,早就将此事忘完了。   沈家二爷如今颇得静南王爷的重视,恰逢中秋, 一家子人被邀请参加静南王府举办的中秋游园会,可谓是蒸蒸日上,也有不少想结识沈二爷的人登门拜访,然而都被拒之门外。   众人都说沈家二爷自视甚高,不把众人放在眼里, 以后必定是要吃亏的,然而只有沈家二房的人知道,沈家二爷的全部心思都在自家媳妇身上。   阮绾最近很疑惑,她总觉得沈二爷好像哪根筋搭错了,一直黏着自己, 好像身上的挂件一般, 去哪里都要跟着。   她一边看话本,一边看着身后抱着自己的男人, 无奈道:“二爷, 你最近怎么了?一直……一直缠着我,像牛皮糖一般。”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皱着眉眼, 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凝视着少女的眸子, 沉声道:“为夫最近有空,想多和你呆在一处,怎么,绾绾如今嫌弃为夫了么?”   “自然不是,你可知外头的人怎么说,他们说你沉迷美色……咳咳,无心学习,还说我母老虎,不让你出门应酬呢。”阮绾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沈二爷这般缠着她,她还如何能远离他?   沈二爷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饶有深意道:“沉迷美色有何不可?绾绾是想让为夫出去应酬,见别的女子?”   他知道她在意的地方在何处,果不其然,话音一落阮绾就立马摇头,然而她摇完头,又觉得自己小气,连忙解释道:“二爷若……若真有其他在意喜欢的女子,我不会阻止你的,毕竟这个世道,男人都是这个样子。”   这自然不是她的真心话,但如今再爱又有什么用呢,等真相大白,沈二爷怕是连见都不愿意见她吧。   而且如今鹤汀出现了,那日他那番话,应当是怀疑她是重生之人,因为鹤汀便是重生的,她不敢放手一搏,如今只能和他周旋。   阮绾正出神,腰间便猛然一紧,男人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凤目微眯,凝着寒意,冷声道:“绾绾最近为何总说这种话?”   沈二爷之前便察觉到,他的小妻子如今好似存了冷落他的心思,他将人抱得更紧,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她和鹤汀对话的模样,她的转变,就在他将那个少年带回来之后。   阮绾察觉到男人的探究,她唯恐沈二爷深想,干笑着转移话题道:“二爷,我腰痛,你给我揉揉。”   沈二爷看着少女撒娇的模样,暂且将此时放在一旁,他伸出大掌轻轻揉着少女的腰肢,嗓音低沉道:“绾绾,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当然没有,二爷怎么会这么想。”阮绾飞快逗人,却并未直视沈二爷的目光,装作困了一般,眉眼低垂。   然而落在沈二爷眼中,不假思索的否认就是确有其事,他心里有了危机感,不知从何而来,让他极是不爽。   阮绾懒懒靠在男人怀里,她如今觉得沈二爷越来越难糊弄了,便嘟囔道:“夫君,我好困。”   沈二爷知道她躲着他,也并未深究,便开始哄着她入睡,也许是这几日心事繁重,阮绾听着男人低沉有磁性的声音,没一会儿就睡眼朦胧,她将话本丢在一旁,抱着男人的胳膊,便睡了过去。   沈二爷看着怀里熟睡的少女,伸出大手抚上她的眉眼,小小的脸蛋,一只手就能覆完,他想起初见她的模样,娇纵蛮横,冷冷地看着他,没将他放在眼里。   甚至于为了不嫁给他,闹得鸡飞狗跳,甚至投井,而且那时她明明有心上人,怎么会变得那么快?一切的变化就在成亲那晚,她态度转变十分异常,而且面对段秉言时,她更是表现出厌恶反感。   沈二爷细细注视着眼前人,只觉得她像一个谜团,这样想着,他想到了一个人,沈二爷给小妻子盖好锦被,伏身亲了一下她的眉心,便下榻离开。   出门前,特地吩咐青棠看好她,方才迈着大步朝着书房走去,经过花园时,看到了自家妹妹和鹤汀在一处亭子内。   沈二爷放慢了脚步,悄无声息靠过去,此时两人并不知晓,沈听禾一边整理着花束,一边朝着鹤汀道:“鹤汀,你帮我看看这些花插得怎么样?你说嫂嫂会不会喜欢?”   鹤汀站在一旁,模样恭敬,低声回道:“小姐的好意,少夫人一定会喜欢。”   “嗯,我也觉得,就算我做不好,嫂嫂也不会不喜欢的,嫂嫂最好了,比哥哥对我还好呢。”沈听禾笑着答道,眉眼弯弯,瞧着可爱极了。   一旁的鹤汀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冷意,他沉默了半晌,到底是开口道:“小姐就这般认定少夫人对您好么?”   “自然,若嫂嫂不对我好,如何会这般大费周章帮二房离开沈府,而且还很爱哥哥,也很疼我,这个世间,再也找不出比她还好的人了。”沈听禾并未听出鹤汀话中深意,对她而言,阮绾是家人。   鹤汀看着满眼真切情谊的少女,想到阮绾虚伪的面孔,忍不住道:“小姐,有些人的好,是可以装出来的!你不能被蒙蔽了双眼,属下从他人口中了解到少夫人并不是……如您想象中那般好的人。”   一向沉默寡言的鹤汀如今突然冒出一大段话,令沈听禾愣了一会儿,然而她不愿意别人说阮绾不好,她有些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这样说我嫂嫂,是她救了你,还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因为是嫂嫂的关系,所以我才留下你,你若继续这样,那就请你离开吧。”   言罢,她再也不理鹤汀,转身就跑出亭子,鹤汀看着少女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他喃喃道:“阿禾,她是害你全家的人,如今不过是……唉……”   他话音一落,身后传来沈二爷的声音道:“我将你带回来,不是让你离间我家中人关系的。”   鹤汀闻言,身形一僵,他一转身就对上沈二爷冷漠阴沉的目光,犹如寒刃,他下意识低头,应道:“见过二爷,这并非我本意。”   “哦,那你是何意?离间我妻和家妹关系,对你来说,有何种目的?”沈二爷淡淡扫了一眼鹤汀,他的直觉告诉他,绾绾和鹤汀之间一定隐藏着秘密,而那个秘密,他并不知道。   鹤汀闻言,手中拳头紧了紧,语气硬邦邦道:“我对听禾小姐忠诚无二,并无任何目的。”   “你认识我妻?”沈二爷坐在一旁,把玩着桌上的花枝,云淡风轻问道。   鹤汀知道这次他不可能轻易应付沈二爷,他心里一紧,低声否认,“并不认识,二爷不必多心,我对少夫人并无那等心思。”   “那你如何得知她为人如何?若只是道听途说便在此处挑拨离间,沈某认为你不适合待在听禾身边,你觉得如何?”沈二爷眉间覆着一层寒意,周身有意无意散发一股无形的气势,直逼鹤汀。   鹤汀知道沈彦恺为人,看似温和儒雅,手段实则极为狠厉,段秉言的下场,他不是不知道,阮盈如今那般凄惨,也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所谓的玉面修罗便是如此。   他如今虽不知阮绾如何博得沈家二房两兄妹的信任,但他知道,他若是继续说什么,沈彦恺不会放过他,他恭敬道:“是在下失言。”   鹤汀回避了话题,沈二爷面上有些不悦,冷声道:“你知道什么?”   他自然知道关于阮绾所做的一切,不过如今说出来并无任何意义,反而还会惹阮绾对他心生杀意,他知道阮绾为人。   “二爷指的是什么?”鹤汀装傻应道,沈二爷如今全部心思都在阮绾心上,他若是执意诋毁,沈二爷一定不会放过他。   沈二爷并不言语,只冷冷看着鹤汀,犹如望着死人一般,鹤汀自然记得这样的眼神,他头皮发麻,只觉得太过轻率,被沈二爷抓住了马脚。   “以后那样的话,不可再说,听禾如何想,那是她的事,你没资格。”沈二爷言罢,拿过桌上的花束离开。   鹤汀待沈二爷离开后,方才抬头,他看着沈二爷的背影,看着桌上凌乱花枝残叶,想到沈听禾方才的指责,只觉得心乱如麻。   沈二爷此番离开,直接去了书房,此时顾逸明已经等在那处,见了好友阴沉沉的脸色,识趣地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疑惑道:“怎么,谁惹你生气了?”   “帮我查一个人。”沈二爷径直走向书桌旁,提笔便开始写字,面色覆着一层寒意,好似万年冰山一般。   顾逸明走到书桌旁,看到纸上的名字,面色微变,又道:“你怎么会查这个人?你不会……”   “有些疑问,你不必知道。”沈二爷并不想说太多,将纸条交给顾逸明,正要说什么,继而便听到外头传来兴文着急的声音。   “二爷,青棠来了,说少夫人醒来就哭了,谁也哄不住,请您马上回去。”   沈二爷原本阴沉的脸色,多了几分焦急,他应了一声,继而看着顾逸明道:“此事你知我知,查到任何消息就给我递消息。”   言罢,便打算转身离开,顾逸明看着好友这就离开了,有些不满道:“你不是请我来喝茶下棋?”   “嗯,刚才是,现在绾绾找我,我要陪她。”沈二爷无任何愧疚之意,反而觉得理所应当,这幅模样将顾逸明气得半死。   顾逸明看着重色轻友的好友,嚷嚷道:“你这厮不是有求于我么?怎么如此厚颜无耻!你就不怕我不帮你?”   沈二爷闻言,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子道:“我记得绾绾将奇山砚给了我,本来打算事成以后送你,既然如此,那不要也罢。”   “欸!瞧你这话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顾逸明听得好友这么说,早就眉开眼笑,马不停蹄离开了。   沈二爷看着顾逸明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想起绾绾还在等着他,便迈着大步朝着慕光院走去。   阮绾此刻满头大汗坐在榻上,小脸惨白,她方才做了噩梦,梦里沈二爷知道了真相,将她赶了出去,还娶了别的女子。   她……她在梦里怎么解释都没用,找不到任何人帮她,心里悲伤欲绝,哭着醒来一看,发现沈二爷不见踪影,自然是哭惨了。   沈二爷刚进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面色一变,连忙迈着大步进了屋内,还不等他站稳,阮绾就光脚朝着他飞奔而来,红着眼眶,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二爷,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丢下我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虽然是哭着,但一点也不妨碍少女连珠炮一般说出这些话。   沈二爷低头看着怀里小小的妻子,此刻她眸子中含着两汪泪珠,可怜巴巴的,他单手抱起她,温柔哄道:“怎么呢,做噩梦了?”   阮绾将脑袋埋在男人颈间,熟悉又令人心安的气味包裹着自己,她抽泣着,带着鼻音道:“嗯,梦见二爷不要我了,还娶了别的女人。”   “哦?还梦见什么了?”沈二爷眉间微动,不露声色,她好像很怕他抛弃她,这些话,她说了很多次。   “二爷高居庙堂上,成为万人之上,一人一下的存在,然后冷冰冰对我说,我是毒蛇心肠的女人,还说你不爱我了。”阮绾的脑袋原本就昏沉沉的,在沈二爷的轻哄之下,就顺势说了出口。   沈二爷闻言,凤目闪过深意,他又沉声道:“绾绾勿怕,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阮绾靠着男人,整颗心松弛下来,喃喃道:“二爷,以后的事说不准呢。”   “是么?绾绾还真是没安全感的小可怜啊。”沈二爷亲昵地蹭了蹭少女的耳垂,示意青棠关门,将人抱进内室。   只听得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阮绾又哭了,只不过同方才的哭声,有所不同。 第91章   “这天气是越发冷了。”青棠看着落叶潇潇, 知是冬日已至,她捧着热茶进了屋内,此时阮绾正靠在榻上绣着东西。   阮绾听得青棠的声音, 放下手中物什么,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 虽然是初冬, 但依旧是天高气爽,空气中融着草木干燥的气息,南方的冬日, 来的自然是迟一些。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就要过年了。”阮绾接过青棠递来的热茶,笑着说道,眼底却凝着重重心事。   这一年是她偷来的,终有一日, 她要还回去的,她这一生还从未这般安稳度过一个岁月静好的冬日。   “是呀,姑娘以前不是最喜欢过年么,今年一定会很好的。”青棠并未注意到自家姑娘眼底的深意,笑着整理着一旁的绣筐。   阮绾闻言, 忍不住弯了笑眼, 看着坐在一旁整理东西的青棠,侧颜安静美好, 已经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 她喝了一口茶,装作无意道:“青棠, 前几日隔壁嫁了女儿,你可去看了?”   “去看了, 还真是热闹呢,听闻新娘子很美,找的一个如意郎君,后半生也算是有了依靠。”青棠并未察觉到自家姑娘话中深意,只当是聊天。   阮绾看着眼前女子眼底露出几分艳羡之意,她心里有了个主意,她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便要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一定要为青棠找一个好的归宿。   她拉过青棠的手,笑道:“青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嗯?奴婢……奴婢没有!”青棠对上自家姑娘眼底的笑意,羞得连忙低下头,急急否认道。   “真的吗?我听说有个人喜欢你,你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总不能在我身边伺候一辈子,也要为自己着想。”阮绾故意打趣着青棠,前世青棠去得早,来不及享福,如今已经安稳,自然是要安排上了。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眼底真切的笑意和关怀,忍不住红了脸,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只不过两人一直都并未言明。   “姑娘,奴婢……奴婢就算嫁人,也想伺候您到老,您若不应奴婢,奴婢就不嫁了。”青棠是女子,心里自然是存了嫁人生子的念头,只不过前提是她想陪着自家姑娘。   阮绾看着青棠笃定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头道:“你这丫头,你以后嫁了人家,脱了奴籍,自己做点小本生意不好么,不必陪着我,何况……这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姑娘说的什么话,青棠这条命是姑娘的,就算嫁了人也是姑娘的人,您若不同意,奴婢就算是死,也不嫁。”青棠是真的害怕离开自家姑娘,并非是怕被抛弃,而是心疼。   阮绾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鼻子微酸,扑哧一声笑道:“好,我知道了,青棠姐姐最好了。你放心,你的婚事我一定好好筹划。”   青棠听得阮绾说起嫁人,又害羞地低下了头,“姑娘,您无须这么急,明年也行,后年也行,左右奴婢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好事自然是宜早不宜迟,你早些嫁人,我也能安心。”阮绾并未言明安心什么,言罢,便低下头继续绣起手中的衣物。   青棠有些不明自家姑娘话中何意,不免疑惑道:“姑娘,您最近怎么了,是不是睡得不好,奴婢瞧着您好似有什么心事。”   阮绾闻言,手中一顿,绣花针刺破指腹,顿时冒出一颗圆滚的血珠,将青棠吓了一跳,连忙拿出帕子要擦干净。   “没事,不过是个小伤口而已。”阮绾摆了摆手,看着指腹的血珠,不由出了神,直到血珠顺着指腹滑落,渗进衣物之中,阮绾方才回神。   “姑娘,要不别绣了,您这都绣了一整个上午了,这离二爷春科还早得很呢。”青棠心疼地说道。   阮绾叹了口气,抬眼看向窗外,也许是心事憋的她喘不过气,也许是鹤汀那番话犹如石头一般压在她心头,她最后不由自主开口道:“青棠,假如伤害了一个人,害得他家破人亡,你要是那个人,会如何做?”   青棠并不知自家姑娘言语中意有所指,只当是她看了话本,开始胡思乱想了,她沉吟了一番道:“肯定是会恨他,希望他遭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她言罢,阮绾微微变了脸色,盯着手中衣物上的血迹,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有风掠过窗口,她宛若一只受惊的鸟儿,露出迷茫的目光。   “是啊,的确是该这样,换做是谁,都应该如此。”她重生不也是狠狠报复段秉言和阮盈么?所以就不该心存侥幸。   青棠头一次见自家姑娘露出如此神色,她心里一紧,唯恐自己说错话,连忙就要开口,然而不等她说话,就听得自家姑娘笑道:“罢了,先不说这个。既然说道你的婚事,那你可有心仪的男子?”   “姑娘,您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些,奴婢全由姑娘做主。”青棠露出几分害羞的笑意,看着自家姑娘面色如常,也没有继续深究。   阮绾看着青棠满眼的依赖,忍不住嗔怒道:“这是你要嫁的人,我看中有什么用,我听说兴文对很好,你和他,可有什么男女之情?”   她话音一落,青棠顿时面红耳赤,急急道:“谁、谁要嫁给那个呆子!”   阮绾见状,心里顿时有数,故意道:“是吗,听说隔壁家有个丫鬟对兴文眉来眼去的,你若不愿意,那兴文可就要娶别的女子了,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青棠你不再考虑考虑?”   青棠闻言,这次没有着急否认,她抬眼看向阮绾,露出几分犹豫和忐忑,面上还有几分的羞涩之态,并不言语。   阮绾望着青棠的模样,捂嘴轻笑,正要开口,就听得外头有丫鬟道:“夫人,兴文说有事见您,如今正等在前厅呢。”   “瞧瞧,说曹操曹操到,青棠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替你相看他的。”阮绾眉眼弯弯,看着自家丫鬟火烧云般红的脸蛋,心头的郁气也消去不少。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眼底打趣的笑意,羞得说不出话来,阮绾笑着看了一眼青棠,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去,刚出门口,迎面便碰上沈听禾走来。   “听禾?你怎么来了?”阮绾有些惊讶,一般这个时候,沈听禾都在院里读书。   沈听禾手里捧着一束花,笑意明媚如春光,一看到阮绾,笑得更是开心,“嫂嫂,您要去哪儿?我给您带了几枝桂花来。”   阮绾看着少女怀中金黄的桂花,眼底染了丝丝喜意,她接过那几枝桂花,朝着身后的青棠笑道:“今年的金桂,开得真好,这也预示着有喜事了吧。”   言罢,阮绾将花递给青棠,继而又拉着沈听禾的手朝着前厅走去,笑道:“听禾,走,我们去给青棠相看良人去。”   沈听禾一听如此,立马来了精神,好奇问道:“嫂嫂,青棠今年就要嫁出去了么?”   “若不出意外,今年能嫁出去了。”阮绾回头朝着青棠笑了笑,看着她害羞的模样,不由自主感慨道。   沈听禾一听,立马露出笑颜,然而又旋即道:“真好!但若青棠离开了,嫂嫂身边没得力的人伺候了怎么办?”   阮绾闻言一顿,她自然是不需要了,左右明年春天一过,她就该离开了,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小地方,过自己的生活,不能拖累青棠。   她摇了摇头,笑着转移话题,“这还是后话呢,你猜猜是谁来找我?”   沈听禾略略思索,立即道:“是不是兴文?我可听说这段时间他经常往青棠跟前凑呢,之前在旧府时就听说他钟意青棠,可是真的?”   “不错,今日他来找我,想必就是为了这件事,你觉得兴文为人如何?”阮绾自然是相信兴文为人,前世可是跟着沈二爷不离不弃,但就是不知道他在男女之情之中,到底为人如何了。   沈听禾想了想道:“兴文为人老实憨厚,还很孝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听说他的母亲为人极好,逢年过节都给我们捎带家里的土鸡蛋,我曾远远见过一次,很朴实善良,青棠若是嫁过去,一定能得一个好归宿。”   阮绾闻言,原本担忧的心也定了几分,她朝着不远处前厅看了一眼,此时兴文正在厅内,沈二爷也在,看来应当也知道了此事。   她心里一紧,连忙将心事敛下,挽着沈听禾的手就进了前厅,朝着坐在上首的沈二爷笑道:“二爷,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有事出去了么?”   沈二爷起身朝着阮绾走去,此时沈听禾极为识趣松开自家嫂嫂的手,走到一旁坐着,沈二爷走到阮绾身侧,捏了捏她的手心,并无凉意,方才放下心。   男人将一旁的披风裹住少女娇小的身子,沉声道:“穿得这么少,若患风寒,少不得要吃药。”   “二爷,我穿得够多呢。”阮绾有些不自在,毕竟如今有外人在,而且沈听禾这个亲妹妹还在呢,她这样显得太夺人注意了。   沈二爷似乎是察觉到阮绾的担忧,牵着小妻子的手,示意一旁的丫鬟将手里的毛毯递给沈听禾,淡淡道:“你也披着。”   沈听禾闻言微愣,看着自家哥哥淡漠的脸色,然而言语之中却是关怀,忍不住笑弯了眼,她这个哥哥以前可不会当众关心她的。   她笑到:“好好好,谨遵兄长之命,若我生病了,反而连累嫂嫂。”   “你这孩子!”阮绾闻言,忍不住笑起来,继而又握紧沈二爷的手,感受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和安全感。   一旁的兴文看着主子两人恩爱,只觉得酸倒牙,他想成亲的想法越发急切,到底是忍不住道:“主子,少夫人,奴才想娶青棠!” 第92章   兴文此言一出, 阮绾面上露出了然的笑意,果然是为了此事来的,她故意笑道:“你何时看上我的人了?这般不声不响就想娶青棠?”   “回少夫人, 奴才自……自第一眼见青棠,就喜欢她了, 虽说一见钟情很荒唐, 但奴才愿意继续荒唐下去,奴才只喜欢她!也定不负她!”兴文被阮绾一打趣,原本打好的腹稿早就因紧张养忘到脑后了。   阮绾看着兴文着急地面红耳赤的模样, 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她自然是知道兴文为人,人品端正,且又得二爷信任,是个值得青棠托付的良人。   但她怕的是, 以后她离开后,兴文还会不会罩着青棠呢?毕竟,她和二爷之前,不会善终的。   沈二爷看着满眼笑意的小妻子,心里愉悦, 慢条斯理给她剥桔子, 并不为兴文说话,他知道阮绾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的。   阮绾止了笑意, 正要开口, 嘴边边突然触及一股子凉意,她一低眼, 就看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小瓣橘子。   她面上一热,看向沈二爷, 示意他将爪子收回去,男人面色自若,反而满眼温柔凝视着自己,阮绾无奈,只得飞快将橘瓣吃下去。   此时坐在一旁的沈听禾“咦“了一声,带着打趣之意,阮绾忍不住嗔瞪了一眼男人,低声道:‘’二爷,你别管我,你吃你自己的!”   娇妻生气,沈二爷低低笑了一声,看着她嫩红的脸,很识趣将手收了回来。   阮绾懒得理会男人,继而朝着兴文道:“你起来说话,你说要娶青棠,可备好彩礼了?打算住在哪儿?如今有多少钱?可养得起她?”   兴文懵懵地看着阮绾,脑子飞快转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连忙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展开道:“回少夫人,奴才内什么本事,但托主子和少夫人的福,在城里备了一处小房子作为新房,彩礼也按着府里嬷嬷给的建议备好了,青棠的嫁妆……奴才也……也准备了,奴才孤身一人,青棠嫁过去不必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絮絮叨叨的一大段话,兴文说的气都不喘,可见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阮绾听出兴文是准备齐全,不仅给青棠准备了归处,还给她准备了嫁妆。   如此一来,青棠嫁给兴文,她是无比放心的,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看了一眼沈二爷,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口道:“假若以后……她不在我身边伺候,你也能一如既往对她?我说的意思是,不纳妾,只有她一人,你可明白?”   “奴才省得,奴才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想对青棠好,奴才发誓,若有异心,不得好死!”兴文只当阮绾话里的意思是待青棠出嫁后,便不继续伺候了,并未深想。   无论怎么样,他对青棠是没有二心的,他想像主子一样,只爱一人,便已足矣。   一旁的沈听禾亦是这么想的,可沈二爷的目光却沉了几分,他将橘子放在一旁,看着微微发黄的指腹,心里没来由涌出一股酸意。   阮绾并未注意到沈二爷的异样,她看着兴文认真的神色,想起来时青棠羞红的脸,忍不住弯了眉眼,“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知晓你的诚心,自然是同意的,只不过最重要的还是青棠的意思,她若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奴才明白,这次就算不成功,奴才也……爷做好了心理准备。”兴文红着脸,结结巴巴说道。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这时终于想起一旁的男人,她偏过头看着沈二爷,男人薄唇微抿,似乎想着什么,她拉了拉他的衣袖,软软道:“二爷,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二爷将心事敛下,对上少女含着笑意的眸子,如水一般,他知道她问的是兴文和青棠的亲事,他沉声道:“若兴文敢辜负你的人,我不会放过他,如何?”   阮绾有些意外,她不过是想让男人对这门亲事发表一下看法的,不过如此一来,她也不必担心离开后,青棠会被欺负。   “很好,二爷最好啦!”阮绾笑眼弯弯,心里松了一口气,牵着男人的手,紧了几分。   言罢,她眸光一转,便对上听禾的目光,听禾朝着她指了指厅后的屏风,她顺着看去,便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想必是青棠来了。   她心里微动,又向兴文道:“兴文,你何时准备成亲?”   阮绾话音才刚落,兴文就飞快应道:“越快越好!”语气中带着急不可迫,又含着欢喜之意。   她勾唇一笑,朝着屏风后道:“青棠,你觉得如何?”   只见屏风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看到一道人影出现,正是青棠来了,此时的她,低垂着头,耳尖泛红,方才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奴婢见过夫人、二爷,是奴婢的错,不应偷听。”青棠支支吾吾,害羞地话都说不顺了,她紧紧捏着衣角,压根不敢抬头。   此时兴文就站在她身旁,男人高大的身子距离她不过一步远,她看着他的影子,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战栗,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有人这般看重她。   “的确是你的错,那就罚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你告诉我,想不想嫁给他?”阮绾如今彻底笑眯了眼,此情此景,是她想了多日的。   青棠被自家姑娘如此直白一问,惊诧地抬起了头,对上她的目光,原本红如晚霞的小脸,此刻就像是一朵石榴花一般,红得鲜嫩欲滴。   她正要说什么,此时兴文灼热的目光投来,青棠心尖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谁知身子发软,脚下一歪,差点摔了下去。   兴文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就将人扶住,而此时的青棠,终于对上了兴文的目光,饱含深情,犹如熊熊燃烧的火焰。   就在此时,兴文趁热打铁,温柔道:“青棠,你可愿意嫁给我?”   青棠看着男人眼底的笑意,愣了许久,继而又看向坐在上首的自家姑娘,阮绾正朝着她笑着,又点了点头,青棠眼眶一热,低低应道:“愿意的。”   女子轻柔的声音,犹如蝶翼,在兴文心上轻轻划过,泛起阵阵涟漪,兴文满脸激动之意,拍着胸脯道:“青棠……棠儿,我、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青棠闻言,小脸更是通红一片,犹如四月枝头锦簇的蔷薇花,她嗔笑看了兴文一眼,低声道:“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阮绾见状,不由打趣道:“我乐意看着你们恩爱,兴文可是忍了许久,如今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自然是开心的。”   “姑娘,您……您怎么也跟着一起起哄呢。”青棠害羞说道,心里却是开心的,能够嫁给喜欢的男人,在如今这个世道,是多么难得的事。   一旁的沈听禾捂嘴笑道:“嫂嫂,既然青棠姐姐和兴文已经情投意合,那是不是就要准备成亲之事了?”   “自然,不如今年就把喜事办了如何?我瞧着兴文已经迫不及待了。”阮绾勾唇一笑,饶有深意看了一眼青棠和兴文两人。   青棠闻言一惊,她以为自家姑娘是着急赶她走,连忙道:“夫人,奴婢不急,奴婢还想伺候你呢,明年后年,大后年也是可以的。”   阮绾摇了摇头,无奈笑道:“青棠,我说过的,你就算嫁了人,假如你愿意,可以回来陪陪我,你也有自己的生活,总不能一辈子陪着我呀。”   她的一辈子,注定是孤独终老,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安排好一切,然后离开,这样对谁都好。   “嫂嫂说的对,而且还有我陪着嫂嫂呢,青棠你若是愿意,以后在府里当个管家娘子也是好的,你别急,嫂嫂没说赶你走,你就是嫁人而已。”沈听禾没有听懂阮绾话中的深意,笑着补充道。   “正是如此。”阮绾没有多说,她怕沈二爷听出什么,将错就错便是。   沈二爷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看似神情淡漠,然而拢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却飞快转动着佛珠,仿佛一尊不知人间喜悲的佛。   阮绾看了一眼男人,见他神色如常,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朝着青棠笑道:“今日你们互表心意,这份礼物收下,权当是一个见证。”   言罢,阮绾从袖袋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青棠,青棠正要推辞,然而对上自家姑娘不容置疑的目光,只好接下来,感激道:“奴婢谢过夫人。”   “这里面是房契和地契,都写着你的名字。你嫁了人就不好继续住在府里,毕竟……你们新婚燕尔,咳咳咳,当然,若以后兴文惹你生气,你就回来,你的房间我给你留着。”   青棠闻言,又是惊诧又是感动,她没想到自家姑娘想的如此周到,她一时失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姑娘,奴婢……奴婢谢姑娘大恩!”   言罢,她就要跪下来,阮绾连忙起身,伸手扶住青棠,拉着她的手,笑道:“青棠,这是我欠你的,不过等偿还一二而已,你不必有负担。”   这番话,落在不同人耳中自然是不同含义,沈二爷沉着脸,猛然止了动作,起身道:“绾绾,事情可结束了?”   阮绾闻言一愣,看着男人薄唇紧抿,以为他受到冷落了,忍不住摇了摇头笑道:“二爷急什么,快了快了,你再等等。”   言罢,她朝着沈听禾道:“妹妹,青棠的事你多帮帮我,你哥哥如今待不住了。”   沈听禾连忙点头道:“自然,嫂嫂和哥哥先去休息,我保证将青棠的婚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沈听禾虽然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但府里没我家那么严格的礼数,自然是能帮着阮绾一起办这场婚事,而且她也明白阮绾的意思,这是有意让她开始学习掌家之事。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朝着青棠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不必拘泥礼数,你和我情同姐妹,若和我生分,我会生气的。”   青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点了点头,笑道:“奴婢省得。”   阮绾拍了拍青棠的手,继而转身看向不知为何生闷气的沈二爷,无奈道:“二爷,走罢。”   沈二爷看了一眼阮绾,凤目平静如水,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将人拉了出去,阮绾费力跟着男人的布子,心里疑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沉默着,走了好一会儿,到了一处僻静的园子,阮绾走的费力,看着男人宽厚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二爷,你怎么了?像个孩子一般闹脾气。”   沈二爷停了脚步,转身,加重握住少女的手的力度,定定看着少女薄唇轻启道:“绾绾,你打算离开么?” 第93章   阮绾看着男人锐利的目光,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心脏跳动骤停,她以为沈二爷已经知道真相, 然而男人眼中并未有厌恶,更多是询问之意。   她唯恐被男人看出端倪, 连忙低头, 遮掩道:“怎么……怎么可能呢,二爷可是从哪里听说了什么?”   难不成是鹤汀说了什么?   沈二爷紧紧盯着阮绾,手中力度越发紧了, 他并未应答,而是继续问道:“绾绾,和我说实话,你真的没有隐瞒为夫什么事?”   不同于往日,这次沈二爷好像不打算放过她, 阮绾有些心慌,她不敢抬头,假装把玩衣角,心里那番话已经涌到嘴边。   她似乎下定决心,猛然抬头, 然而看着男人眼底的露出的爱意和担忧, 她笑道:“二爷,你说什么呢, 我自然是没有要隐瞒你的事了。”   阮绾话音一落, 沈二爷握着她手的力度松了几分,男人薄唇微抿, 眼底露出几分深意,淡淡道:“那就好。”   沈彦恺看着眼前人, 依旧是眸子清两,笑意软糯,天真烂漫,然而他知道,阮绾有事情瞒着他,非小事。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罢了,也许是为夫多虑了,如今天寒,如非必要,就别出来了。”沈二爷言罢,复又握紧小妻子的手,牵着人朝着院子走去。   阮绾闻言,莞尔一笑,她看着男人的背影,想起刚嫁给他的那几天,他不情不愿抱了自己,这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二爷,你能不能背着我回去。”她想任性一回,以后残生,也许就只能靠着这些回忆度日了。   沈二爷闻言,微微侧身,伸手捏了捏小妻子的脸,继而半蹲下来,沉声笑道:“自然,为夫可以背着绾绾一辈子。”   阮绾心头一酸,看着男人宽厚的脊背,欲言又止,最后只化为一声淡淡的叹息,她趴在男人背上,将脑袋搁在沈二爷肩膀处,慢悠悠道:“二爷,这条路怎么那么短呢。”   沈二爷看向眼前的小路,并不算短,步行到院子,也要花一刻钟,他勾唇道:“小懒猪,这怎么短呢。”   阮绾听着男人低沉的话语,笑而不语,距离春闱仅剩不到四个月了,这和一辈子比起来,能不短么?   “也许是最近太累了,不想走呢,二爷以后若是当上官了,也许就不用走这条路了。”阮绾笑着说道,言语中自有深意。   沈二爷闻言,似乎是能听出阮绾言语中的故作轻松,嗓音低沉道:“以后有你,无论什么路,都要一起走,对么,绾绾?”   这样的承诺,阮绾怎么敢应答,她趴在男人肩上,并不作声,而是转移话题道:“二爷你看!那处有两只蝴蝶飞来飞去呢!”   沈二爷绕是在迟钝,如今也多少察觉出阮绾的逃避,他心里一空,目光随之看向那对蝴蝶,所以比翼双飞。   不待他开口,阮绾就笑道:“二爷,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沈二爷收回目光,侧头吻了吻少女的脸颊,并不言语,背着她缓步朝着院子走去。   阮绾心下松了一口气,以为沈二爷又被她忽悠了过去,继而就开始讨论青棠的婚事,一路上只听得少女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还有男人低沉的应答声,路过的仆人都艳羡,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如此。   时间飞快,转眼便是小寒,今日也正是青棠出嫁的大喜之日,整个沈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排场不小,不知的人还以为是普通人家嫁女儿呢。   阮绾此时坐在特地给青棠准备出嫁的厢房里,看着妆娘给青棠洁面梳妆,她看着容颜艳丽的女子,有了一瞬的恍惚,前世这个时候,好像青棠已经不在人世了。   青棠察觉到自家姑娘的目光,她微微侧眼,便看到自家姑娘望着自己出神,她读不懂她的目光,好似有庆幸,有感慨,还有欣喜,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怎么会露出这般眼神呢。   “姑娘,您怎么了?”青棠觉得奇怪,然而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得心头萦绕着一股不详感。   阮绾闻言微愣,对上青棠询问的目光,勾唇笑道:“没什么,只是看着你嫁人,我觉得感慨,明明昨天还待字闺中,如今怎么就嫁作他人妇了。”   “是啊,我还记得当初嫂嫂和兄长成亲的那日,青棠站在一旁,扶着嫂嫂,如今却要嫁人了。”听禾坐在阮绾身侧,接话道。   阮绾“听禾别担心,等过了及笄,二爷一定给你说个好人家。”阮绾捏了捏听禾的脸蛋,笑着打趣道。   沈听禾一听,小脸瞬间就红了,捂脸害羞道:“嫂嫂!你这样打趣人家,小心人家翻脸!”   她话音一落,室内众人笑作一团,阮绾看着周围人欢声笑语,也暂时将心事抛在脑后,左右她已经计划好了,如今就一步一步来吧。   女眷这处热闹,兴文那处亦是如此,沈二爷念着阮绾的面子,加上兴文跟在他身边多年,倒也是给足了脸面,不仅给了宅子,也和阮绾一起,给两人当证婚人。   沈二爷看着热闹的院子,不由想起成亲那日,那个时候,他和绾绾互不相识,两人的婚姻是不愉快的,然而就在那个晚上,原本罚他跪在大雨中的少女,态度突然改变,带着讨好之意,向他道歉。   沈二爷眉间凝着一抹深意,吩咐了管家几句,便转身去了书房,沈二爷刚到书房,顾逸明已经等在院子中了。   顾逸明看着好友一副冷漠的模样,忍不住摇头道:“好歹今日沈府也有喜事,你怎么脸这么阴沉?”   沈二爷淡淡扫了一眼顾逸明,并不理会他的打趣,而是问道:“我让你查的事,你可查到了?”   “我大老远跑来,你好歹让我喝口茶啊,这么着急,难道还怕人跑了不成?”顾逸明看着好友,慢条斯理说道。   沈二爷冷冷看了顾逸明一眼,提过桌上的茶壶,给顾逸明倒了杯茶,推了过去,顾逸明懒得胆战心惊,沈彦恺这般好心,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看来阮绾,还真是他这个好友的心尖尖,若是阮绾真的隐瞒沈彦恺什么事,那估计他这个好友不掉层皮不可能了。   顾逸明喝了一口茶,叹了口气道:“我替你打听了一下,有个和尚说曾经见过昨日性格温顺的人,第二日就像变了一个人,脾气暴躁无比,具体原因不知,那个人说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就成这样了。”   梦?做了什么梦会令人性情大变?沈二爷眉眼微沉,想起成亲那日的事,心里渐渐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坐在一旁,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可知做了什么梦?”   “那个和尚没说,这种玄乎的事一听就是假的,你不会还当真了吧?”顾逸明其实挺疑惑为何沈彦恺让他去打听这种事,这一听就不可能嘛。   毕竟有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二爷并不言语,他觉得这个理由并非不可相信,他淡淡道:“你继续帮我查一查,所有书籍古文,也一并收着。”   言罢,顾逸明正要开口,此时就听得外头传来管家的声音道:“二爷,吉时已到。”   沈二爷将一个荷包扔在桌上,抬步朝着门口走去,继而像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冷声道:“帮我查一查鹤汀。”   顾逸明看着好友的背影,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然而多问无益,只摇了摇头,翻窗离开了。   沈二爷到了前厅,此时阮绾已经等在那处了,见了他来,笑眼弯弯朝着他挥着手,“二爷,你来啦。”   少女娇小可爱,整个人被暖和的狐毛披风裹着,只露出一张精致玲珑的小脸,眉眼生娇,因天气寒冷,鼻尖被冻得泛着粉意,瞧着可怜可爱极了。   沈二爷快步走过去,牵过小妻子的手,探了探她掌心,带着几分凉意,他忍不住冷了眉眼道:“怎么站在外面等?若是患了风寒怎么办?”   阮绾看着男人略带责备之意的目光,反握住他的手,软软撒娇道:“就一小会儿而已!因为迫不及待想立刻见到二爷呀,二爷这几日不知忙什么,不见人影,估计都快忘了我吧!”   少女气鼓鼓地撒着娇,瞧着更是可爱,沈二爷绕是生气,如今也被少女眸中的春水泡软了,他低头吻了一下少女眉心,温柔道:“绾绾应是不知,为夫有多爱你。”   阮绾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得周围仆人纷纷捂嘴轻笑,原本泛着红晕的脸,此刻更是zao热地厉害,忍不住嗔怒瞪了一眼沈二爷,“二爷!你怎么这般不害臊呢!”   “绾绾,为夫年纪大,脸皮厚。”沈二爷低低一笑,故意逗着阮绾一般,勾了勾她软绵绵的掌心。   阮绾哪里敌得过沈二爷的厚脸皮,耳尖红晕更甚,瞪着一双澄净圆圆的杏眼看着男人,以示警告。   然而下一秒,老男人又厚颜无耻道:“绾绾若继续这样盯着为夫看,为夫可又要把控不住自己了。”   阮绾听言,又羞又无奈,然而拿沈二爷没办法,只好收回目光,低着嗓音道:“二爷,我怕了你还不成,你……听话!”   少女嗓音软糯,尾音向上一收,勾人心弦,沈二爷只觉得心尖都弥漫着痒意,他温柔看着身旁人,终于正经地点了点头。   阮绾见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沈二爷又低低笑道:“绾绾莫忘了,今日还长。”   男人话音刚落,阮绾也来不及应答,就听得外头传来一阵奏乐声,此时有小丫鬟来报说,“新郎官此刻往着新娘所在的厢房而去。”   阮绾正襟危坐,紧紧盯着门口,看似平静,实则内心紧张不已,毕竟坐在证婚人的位置,她觉得她是不配的,可要给青棠体面,只能如此。   沈二爷看着探头探脑的小妻子,像只小鹌鹑一般,只觉得有趣,忍不住勾唇笑着,一边给她剥着橘子,一边温和道:“绾绾,别紧张,你能做好的。”   “二爷,我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唯恐出什么差错。”阮绾捏着帕子,看着男人眼底笑意,有些害羞说道。   沈二爷将剥好的橘子撕下一瓣,递到小妻子嘴边,哄着孩子吃东西一般,嗓音低沉温柔,“绾绾,吃橘子。”   阮绾习惯了男人投喂,下意识就将橘瓣吃进嘴里,然而此时看着台下仆人,反应过来,自己是当着众人的面和沈二爷举止亲昵,这下又红了脸。   周围众人虽然都是府里人,见惯了沈二爷和夫人恩爱缠绵,然而也还是看得面红耳热,艳羡不已,纷纷笑着打趣。   阮绾本就脸皮薄,小脸瞬间就红得犹如桌上的红纸,低着头,暗暗瞪了沈二爷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之意,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笑意,看着小妻子嫣红的耳垂,到底是没逗她了。   外头的奏乐声越来越近,已听得有人喊着“新郎、新娘来了”的字眼,阮绾心尖微动,连忙就抬眼望向门口,便看到人群拥簇之下,兴文和青棠并肩而来。   阮绾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众人笑着闹着,这是她前世可望不可即的事,如今就近在咫尺,她不仅保护了青棠,还亲眼看着她嫁出去。   她紧紧抓着手中帕子,内心激动之意难以抑制,忍不住就红了眼眶,也许是太过开心,她浑身轻轻颤抖着,就在此时,旁边横出一只手来,将她的手裹在掌心里。   “绾绾,怎么了?”沈二爷察觉到她的异样,他还从未见她露出过如此神色,眼中透着喜意,却又有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好似看破尘世一般。   阮绾掌心微暖,猛然回神,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原本凝在眼角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连忙擦去眼泪,吸了吸鼻子道:“我没事,就是很开心,能嫁给二爷,能看着青棠出嫁,我的心愿都一一实现了,好像做梦一般。”   “并非做梦,绾绾只需要相信,未来会越来越好,为夫会给绾绾最好的生活。”沈二爷捏着少女柔软的小手,嗓音低沉温柔,令阮绾有了一时间的恍惚,她原本决定离开的心,猛烈动摇着。   她怎么配呢?阮绾想收回自己的手,然而又怕沈二爷多想,便笑了笑,没有回答,那个肯定的答案是她要离开,而不是厚颜无耻继续瞒着沈二爷。   “二爷,他们来了,您赶紧做好了,免得别人笑我们。”阮绾收回目光,将满腹酸楚压下,笑着看向门口说道,示意沈二爷松手。   沈二爷极为敏锐地察觉到阮绾的逃避,他不动声色望向门口,然而握住的手,并不打算放开。   此时兴文牵着青棠的手走了进来,两人身着大红婚服,青棠头上盖着红盖头,莲步轻移中,隐约看到女子盖头之下的耳坠晃动着,以及樱唇的一抹弧度。   兴文今日收拾地极为利索,牵着俊朗非常,众人都吃惊不已,毕竟平时兴文也不怎么修整边幅,如今一看,却是个英俊高大的新郎官了。   “奴才/奴婢给二爷/夫人请安。”兴文和青棠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跪。   阮绾见状,连忙制止道:“今日是你们的大喜之日,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两人闻言道谢,此时一旁的管家道:“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行拜礼!一拜天地!”   青棠和兴文齐齐转身,朝着门口跪下拜了一拜,众人皆是眼含笑意,注视着这对新人,阮绾坐在上首,脑海里关于前世的回忆变得很遥远,如今充斥在眼前的,都是青棠的笑脸。   两人起身,管家又朗声道:“二拜高堂!”   管家话音一落,阮绾几乎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坐在上首,然而心里却无比忐忑,准确来说,她哪来的资格坐在这里呢?   然而身体却动不了,她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椅子上,看着青棠和兴文朝着她行拜礼,她原本平复的心情如今又如石子投入湖水中,泛起阵阵波澜。   “夫妻对拜!”管家的声音打断阮绾的思绪,她定睛看去,此时青棠和兴文已经起身,继而便是管家透着喜意的一句“礼成!”   此时众人纷纷给青棠和兴文道喜,阮绾悬在心里的那口气,如今也松了不少,青棠成亲,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如今剩下的便是,等着恩科到来。   阮绾这般想着,眼含笑意,她回握住沈二爷的手,悄悄朝着男人眨了一下眼睛,沈二爷看着原本心事重重的小妻子,如今如释重负,虽是疑惑,但还是心安不少。   此时青棠和兴文朝着两人道:“奴才/奴婢谢过夫人/二爷!”   阮绾见众人望着自己回话,她有些不自在,毕不过还是笑道:“兴文,青棠,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开口,不必见外。”   她话音一落,厅内有些不明所以的人面色微变,毕竟当家人还没开口,怎么女眷就先开口说话了呢,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人家。   阮绾自然是看到他们的神色,并不放在心上,此时沈二爷又沉声道:“的确如此,以后你们有何需要,找夫人便可。”   沈二爷一开口,其他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如今也不好继续讨论,毕竟这是人家地盘,哪里轮得到他们说什么,然而看向沈二爷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深意。   新人礼成,按照礼数,青棠和兴文应该动身前往兴文布置好的宅子,众人也即将散去,今晚的婚宴是在兴文和青棠的新家,并非沈府。   阮绾看着青棠的身影,忍不住落了泪,两人相处多年,如今却是要分开了,也许是主仆心有灵犀,青棠止了脚步,哽咽道:“姑娘,奴婢……奴婢舍不得您!”   青棠话音一落,厅内众人面色微变,唯恐主人家斥责,他们正猜测着,便看到阮绾起身朝着青棠走去,眸中含泪,瞧着颇有感慨。   阮绾走到青棠身侧,拉过青棠的手,柔柔道:“青棠姐姐,对不起。”   原本是前世该说的“对不起”,如今才宣之于口,青棠微愣,正要看向自家姑娘的眼睛,然而隔着盖头,她只隐约看到她朦胧的身影。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自家姑娘好似瞒着自己什么事,却又无从说起,虽然疑惑,但青棠也并未深想,只当是自家姑娘以为亏欠自己才说的这种话。   “姑娘,您说什么傻话呢,您哪里对不起奴婢?明明是奴婢对不住您,没有一直陪着您!”青棠声音哽咽,几欲落泪。   阮绾闻言,连忙道:“别哭,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要当一个美美的新娘子,若哭了就不好了!好了,赶紧去吧,别耽搁了时辰。”   言罢,她将青棠的手交到兴文手里,催促着,不给青棠说话的机会。   青棠正要开口,此时奏乐声起,将她的话语掩盖其中,兴文牵着她的手,朝着门外走去,青棠微微侧目,朦胧间,她好像看到自己满身是血躺在自家姑娘怀里,满目的红。   然而下一秒,便听得兴文低沉的声音道:“棠儿,别怕,过几日就会回来了。”   青棠回神,回握兴文的手,含着笑意应了一声,眼前的景象只是红盖头,以及低头时看到她和兴文交握的手,在无其他。   也许是她看错了,明明如今她嫁了人,怎么会发生那种事呢?青棠将此事抛在脑后,跟着兴文除了沈府大门。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离开,阮绾看着青棠上了轿子,伴着奏乐声而去,此时此刻,终于松了心神,身子一软,突然便朝着身后摔去。   沈二爷见状,心里一提,一个箭步跨到少女身后,将人抱在怀里,面色紧张道:“绾绾!可是不舒服?”   阮绾靠在男人怀里,眼皮子只觉得沉重,总觉得好像这一觉睡下去,从此就不会醒来,她多想这样,不必承受良心的谴责和煎熬,可她还要等着沈二爷高中状元,才能离开。   “二爷,二爷,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阮绾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费力睁开眼,眼前一时是男人温和焦急的目光,一时又是前世她临死前的光景。   两种场景交错,她一下子就乱了神,喃喃低语,其他人没听到,可沈二爷听得一清二楚,她说对不起,可她为何会说对不起,她又害了他什么? 第94章   天气越发冷了, 室内就算烧着碳,也抵挡不住入骨的寒风,北风呼啸而过, 窗棂簌簌作响,平日里这样的声音, 一定会将阮绾吵醒, 然而这两日,阮绾睡得深沉。   准确来说,她昏迷不醒足足有两日了。   沈二爷冷着眉眼, 坐在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抚着少女苍白的脸,忧心如焚,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阮绾会突然醒不来。   沈听禾也坐在一旁, 神色焦急,她不仅担心嫂嫂,也担心兄长,自家兄长已经两日两夜未曾合眼了,如今胡子拉碴, 看着憔悴极了。   兄长请了京中有名的大夫给嫂嫂诊断, 查不出任何病因,昨日他又给静南王世子递了封信, 想请太医过来给阮绾看看, 方才王府那边的人给了回话,说太医马上就到了。   她千劝万劝让兄长回去休息, 然而却是没用,她长这么大, 还是头一次看到兄长如此珍视一个人。   沈听禾看着兄长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膳食,叹了口气道:“哥哥,你好歹用些东西,到时若嫂嫂醒了,你又出什么事,这可怎么好?你又让她担心么?”   沈二爷闻言,面上终于松动了几分,沈听禾内心松了一口气,果然提起嫂嫂才有用,她继续道:“嫂嫂如今病了未醒,若她知道你不吃饭不睡觉,心里一定会难过担心的,你只有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嫂嫂!”   沈听禾话音一落,此时青棠伴着寒风匆匆而来,急急道:“二爷,顾少爷来了,如今正在书房里等着您。”   “哥哥,趁着顾大哥来,您去歇一歇,别老是绷着一根筋,容易伤神。”沈听禾连忙开口,她就怕兄长也昏了过去,到时沈府可真就是内忧外患了。   “嗯,你看着你嫂嫂,我去去就回。”沈二爷也觉得自己这幅邋遢的模样不甚入眼,若绾绾醒来被他的模样吓到就不好了。   加上顾逸明那处想必是调查到什么了,也许对绾绾醒来有益处,他去看看也好。   沈二爷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替她掩了被角,继而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此时兴文已经等在门口了,连忙就递上了披风。   他今日一醒来,就接到了消息,青棠担心夫人,他也担心沈二爷,两人便急忙忙就赶了回来,原以为不过是风寒,谁知夫人一睡就是两日。   “好好照顾她,若绾绾醒了,第一时间来报。”沈二爷朝着青棠吩咐了几句,接过披风,迈着大步踏进寒风中。   青棠叹了口气,忧心忡忡进了屋内,她望着躺在榻上死气沉沉的阮绾,明明前日还笑眼弯弯送她出嫁,怎么突然就昏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同样担忧阮绾的听禾姑娘,这几日也是一直守在自家姑娘身侧,她关切道:“听禾姑娘,您也回去歇息一下吧,这里有奴婢守着,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我没事,我这几日也休息了,你不必管我,好好照顾嫂嫂便是。”沈听禾摇了摇头,她倒是还好,与其在院里等着忧心,不如就在这里守着,也能心安几分。   此时躺在榻上的阮绾,眉头紧皱,冷汗涔涔,小手紧紧抓着被褥,像是在做噩梦一般,她嘴里好似说着什么话,然而却被风声掩盖过去。   沈二爷刚到书房,顾逸明已经等在里面了,面色瞧着甚是严肃,同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相差甚远,见了沈二爷来,急急道:“北衡,你可知我查探到什么了!”   沈二爷眉间微动,沉声道:“何事让你如此惊讶?”   “你可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个性情大变之人?我四处托了人打探,终于知道她性情大变的缘由了!”顾逸明激动无比,他活了二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这般奇异之事。   “有话快说!”沈二爷受不了顾逸明一惊一乍,冷冷说道。   “哎呀,急什么,让我喝口热茶,我细细说给你听!”顾逸明就好友冷了脸,反而不说了,他这个好友,一旦遇到同阮绾相关的事,就容易动怒。   沈二爷淡淡扫了一眼顾逸明,出声道:“前日绾绾昏迷前,拉着我的手说了一番话,她说对不起,还说害了我,细细追究,竟不知从何说起。”   若说那日是偶然,然而这两日绾绾昏迷期间,拉着他的手说着梦话,一边道歉,一边哭,像是沉浸在噩梦中,怎么都叫不醒。   好不容易沉沉睡去,又好似被梦中什么可怕的东西惊吓,小小一只缩在被褥里,像一只可怜的迷途的小羊羔,哀哀哭泣着,让他心碎。   顾逸明喝完热茶,就看到好友怔怔地出神,他无奈摇了摇头道:“北衡,你可有怀疑过,为何原本性格娇纵的千金大小姐会突然变成另一个人?明明因为要嫁给你哭得要死要活,不过一个晚上,就变成温柔可人的娇妻,你就没想过是为什么吗?”   所谓一语点破梦中人,沈二爷何曾没有想过,只是他觉得没必要深究,然而随着同绾绾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渐渐发现,她有事瞒着他。   明明成亲那夜她踹了自己一脚,然而不过一个时辰,她竟对他笑脸相待,她多次维护他,引他认识静南王,并且同原本的心上人反目成仇,这些原因为何,她从未说过。   “所以,你还没说那个性情大变的人,发生变化的原因是什么。”沈二爷屈着食指敲了敲桌面,眉眼深沉,让人看不出其中深意。   “有人从一个和尚那处听来的,说那个人做了一场梦,梦到了前世今生,所以才变了性格,然而也有人说,他是被人狠狠吓了一番,从此立誓改心革面做人,总之说法极多,也当不得真。”顾逸明摊了摊手,装作毫不在意说道。   他自然是不信那些东西的,然而有些事情就是不符合常理,它有存在的理由,这要看别人信不信了。   沈二爷听得“前世今生”二字,心头猛然一跳,他脑海中瞬间浮现起阮绾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她说有朝一日若她背叛过自己,自己会如何对待她呢?   她甚至害怕他抛弃她,一次次试探,而那个时候,他并未察觉出任何异样,然而如今,好像之前的一切异常,都慢慢变得合理。   就在此时,外头想起兴文的声音道:“二爷,世子领着太医来了,如今已经在大门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底实习就结束啦,十二月之前会完结这本,真的没想到会断更这么频繁qwq   对不起大家,天气转凉,注意保暖,啾咪~ 第95章   沈二爷闻言, 连忙起身,迈着大步往门口走去,刚到门口, 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对顾逸明道:“今日之事, 你知我知。”   顾逸明闻言微愣, 还未开口,好友已经匆匆出了门去,他无奈摇了摇头, 虽不知沈二爷找他调查这些事是为何,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同阮绾有关,不然沈北衡何至于紧张至此?   沈二爷出了门便直往大门而去,此时世子爷刚到门口, 身旁还跟着阮绾的好友季雅秀,见了沈二爷,焦急道:“绾绾如今怎么样了?为何会突然昏迷?”   她前几日陪着家里长辈去了山上寺庙祈福,一听到阮绾昏迷的笑意,便匆匆赶了回来, 回了一趟家带了不少补品, 刚到门口,便看到静南王世子带着太医来了, 不由心里一沉。   “秀秀姐, 你别急,这不是带着陈太医来了吗?”静南王世子看着火急火燎的季雅秀, 有些头痛,这位祖宗脾气暴躁, 若等会儿陈太医诊治结果不好,指不定会将人的胡子给揪下来。   沈二爷眉间凝着一抹淡淡的冷意,他朝着两人敬了一礼,继而道:“外面天冷,请两位移步室内说话。”   季雅秀闻言点了点头,吩咐身边侍女安置好带来的东西,便急忙朝着阮绾的院子赶去,一行人刚到院子。   此时院内传来一阵惊呼声,沈二爷面色一变,连忙快步进了屋里,便看到自家妹妹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道:“哥哥,嫂嫂她……她不知为何方才呼吸急促,像是做了噩梦,我方才探了一下脉搏,极是微弱!”   几乎是一瞬间,沈二爷只觉得满目空白,原本井然有序的一切,此刻突然全部搅在一处,好似一个漩涡,将他吸进去。   此时身后的季雅秀看着方才还从容的男人此时突然手足无措,心里也着急道:“沈二爷,你呆着干嘛!赶紧让太医进去给绾绾诊治啊!”   沈二爷终于回神,急急请了太医进去,他走到少女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微弱的呼吸,他想起母亲去世前的模样,心脏犹如刀割一般,痛得他几乎呼吸不过来。   怎么会?怎么会突然昏迷?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大哥,你别着急,也许嫂子是太累了,所以就晕过去了。”静南王世子心里也担心阮绾,就算沈二爷不同他提起,他也会带着太医来。   陈太医把完脉,面色变得严肃,他看向沈二爷道:“令夫人思虑过重,心中积着极重的郁气,应当是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这几日天气寒冷,她操劳过度,身子支撑不住,自然就晕过去了,按理来说,并不是什么大病。”   “为何迟迟不醒?而且睡得不安稳,夜里经常发冷汗。”沈二爷听着虽然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而心里的担忧却不知为何更多了。   陈太医抚了抚胡子,叹了口气道:“这也是老夫疑惑的地方,令夫人脉搏极弱,且没有醒来的迹象,不如先煎几服药吃着,等明日看看,若还是未醒,你就要另请高明了。”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太医吗!”一旁的季雅秀不可置信看着陈太医,忍不住冷声斥道。   “回禀郡主殿下,老臣不是治不了,而是……而是躺在榻上的夫人压根就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老臣原不打算说的,若她继续这样躺下去,估计是……”   陈太医欲言又止,他之所以觉得脉搏奇怪,是因为他发现,躺在榻上的少女并非是醒不来,而是不愿醒来。   “你……什么意思?”季雅秀有些错愕,她一下子没有理解太医的意思,什么叫做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静南王世子也变了脸色,不由道:“陈太医此言何意?如何能知她不愿醒来?”   沈二爷面色阴沉,他注视着躺在榻上的少女,心里的痛意更甚,好似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然而想要深究时,却又无从查起。   陈太医叹了口气,回道:“老臣方才探了沈夫人的脉搏,她昏迷的确是忧思过滤所致,按理来说不会昏迷这么久,又没有其他病因,所以唯一的原因就是沈夫人不想醒。   这样的案例也不是没有,有些患者一旦昏迷,若人生中遭遇重大变故,没有想活下去的希望,也许就此就会死去,不过沈夫人年纪轻轻,也许另有其他缘由,老臣能力有限,实在是没有办法。”   陈太医话音一落,果不其然,季雅秀就气鼓鼓道:“你这什么破太医,在宫里说那些没用的话,如今在这里也说这种话,你是没能力,还是压根不想治?”   陈太医自然是知道季雅秀的脾气的,无奈道:“郡主殿下,老臣在宫里接触的病症并非疑难杂症,大多有案例,沈夫人这病的虽然寻常,但若是她不想醒,老臣就算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啊!”   季雅秀还想再说什么,就被静南王世子打断道:“好了,秀秀姐,陈太医自然是已经尽力,他老人家一路上被我拉来,已经是不容易,你就别生气了,大不了再请别人来,我一定让你满意。”   此时沈二爷闻言,沉声道:“谢过世子好意,谢过陈大人冒着天冷地冻来这一趟,请移步偏房喝口热茶。”   言罢,沈二爷示意青棠将陈太医请出去,陈太医看着眼前胡子拉碴的青年,自然是不会计较的,他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开口道:“沈公子,令夫人这病症若药石无医,不如另寻他法,听说京郊灵山寺有个和尚有些门道,你若是信这些东西,可去问问。”   京郊灵山寺和尚?沈二爷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顾逸明那番话,面色微变,他点了点头道:“晚辈谢过陈大人。”   “不必客气,老夫前去开几服药,晚间煎了让令夫人服下,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怎么做了。”言罢,陈太医便出了门。   此时一旁的沈听禾听的一愣一愣的,她见陈太医离开,连忙朝着自家兄长道:“哥哥,那位太医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嫂嫂如何才能醒来?那个和尚能做什么?”   “听禾,你守着你嫂嫂,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无论谁来也不可理会”沈二爷顿了顿,继而又看向季雅秀道:“郡主,不知您可方便在绾绾身边守一守,此番绾绾昏迷,我若离开,唯恐沈府大房有人刁难……”   不待沈二爷说完,季雅秀就爽快道:“自然,你去吧,我会守着绾绾,若有不长眼的东西来,我让他好看!”   沈听禾疑惑道:“哥哥,你要去哪儿?”   “去灵山寺。”沈二爷一刻也等不得,她害怕见不到阮绾,若她再也醒不来,那他如何活着?   沈听禾闻言,知道兄长内心是多么渴望嫂嫂能够醒来,她连忙道:“好,我这就去给哥哥准备出门要用的东西!”   言罢,沈听禾朝着季雅秀和静南王世子行了一礼,便出了院子,她刚出门口,便看到鹤汀站在不远处,手中提着一个汤婆子,还有一件披风。   “鹤汀?你怎么在这里?天气这么冷,你在这里容易感冒的!”沈听禾忍不住斥责道,也许是因为阮绾昏迷的事情影响,她唯恐鹤汀也出什么事。   鹤汀看着少女愠怒的模样,只觉得生动可爱,内心极是受用,他走过去将汤婆子递到沈听禾面前,恭敬道:“奴才从小就不怕冷,身子骨也好,您不必担心奴才,倒是您这几日忙里忙外,小心身子才是。”   “唉,嫂嫂突然昏迷,这几日我心里总觉得不舒服,唯恐嫂嫂真的像那个太医说的那样。”沈听禾愁眉苦脸,自家嫂嫂那么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鹤汀闻言一顿,不动神色道:“不知太医说了什么?”   沈听禾并未注意到鹤汀眼底的深意,简单地将方才太医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继而又叹气道:“若是嫂嫂真的醒不来,那兄长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鹤汀看着少女天真的眉眼,忍不住道:“小姐,二夫人真像您所说那么好么?若她曾经做过伤害您和您家人的事,您也觉得她是个好人么?”   沈听禾闻言一顿,面露不解之意道:“鹤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嫂嫂是那种人吗?明明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何如此针对她?”   沈听禾质问着鹤汀,面露激动之意,不待鹤汀回答,她又道:“那按着你看,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个世间的好坏难道真的像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吗?”   “我……”鹤汀一下子不知说什么,他没想到沈听禾会说这些话,准确来说,沈听禾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天真。   沈听禾看着少年错愕的模样,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了,她叹了一声,“鹤汀,你不能总是去相信所谓你看到的东西,你太固执己见了。”   言罢,她懒得理会鹤汀,匆匆便离开了,鹤汀州站在原地,听着少女说的那番话,想起前世种种,他一时竟不知自己的坚持是对还是错。   不待他深想,此时沈二爷便迈着大步出来了,压根没看到他一般,冷着眉眼往大门的方向而去。   鹤汀想起方才少女质问自己的模样,他心里反而舒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道:“二爷,让奴才陪着你一同前往灵山寺吧。” 第96章   阮绾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如今不知自己身处梦中还是现实,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头痛欲裂, 好像什么东西要从脑海中钻出来。   “绾绾,你快点醒来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让你不想醒来呢?”   熟悉的说话声猛然响起,阮绾一睁眼,便看到一个少女对着躺在榻上的自己说话, 此刻躺在榻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死气沉沉。   她什么时候成了这幅样子?不对,为什么她会看到自己躺在榻上?阮绾惊愕低头,就看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 身子呈半透明状态,她这是死了么?   不,她不能死,她还想等着沈二爷参加春闱呢!   还不等阮绾深想,此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道:“啧啧啧, 你的脸皮还真厚, 前世伤得他还不够?如今还想厚脸皮待在他身边吗?”   阮绾被这直接的话语刺得心中大痛,一回头, 便看到另一个自己冷笑地看着她, 眼底满是讥讽。   阮绾愣了一下,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怎么现在竟然有三个自己?这肯定是梦, 肯定是梦!   她必须尽快醒来,要不然他会着急的啊!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为了不分他心,我想等他考上功名再离开!”阮绾否认,然而真正的私心,真的只是如此吗?   “你真的信这种说辞吗?前世你那么对他,他没有你照样考上功名,今世没有你,亦是如此,结果并不会改变。”另一个自己说话直接,宛若尖刀插进她心里。   阮绾久久没有缓过神,她捂着自己发痛的心脏,只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任何话,她说的没错,自己就是自私,就是贪恋沈二爷的爱和温柔。   “所以我是多余的么?我只是……只是想弥补前世的错误而已,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   “因为你只顾着自己,压根没给过他选择,你的重生,你的离开,你从头到尾只考虑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之后,他会怎么办?他爱上你了,阮绾!”另一个阮绾话音微变,然而依旧是带着指责。   这番话犹如尖刀将她的心搅烂,痛不欲生,让她压根没有后退的余地,可是她说的是实话,她从头到尾,考虑的只有自己。   所以她,压根配不上光风霁月的沈二爷,他明明那么好,前世她害得他家破人亡,今生又会让他如何?   “是啊,我……好像真的很自私,一直为自己的自私找理由,可我……可我真的好爱他,我舍不得现在的时光。”阮绾泪水涟涟,她无助地环顾周围,寻找着沈二爷的身影,如今她能找寻的依靠,只有他。   ”你别找他了,他为了救你,已经去了京郊,着天寒地冻的,都是为了你,你有没有想过,假如你不存在,他不会这么惨。”另一个阮绾对她冷嘲热讽,句句实话,却句句扎心。   阮绾泪眼朦胧,她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醒来,她想就这样死去,带着真相,可她不能,她要亲口将真相告诉他,在往后余生带着痛苦死去,才是最后的结局。   “怎么了?如今怕了么?”不依不饶,不追不舍,另一个自己说的话,其实就是内心隐藏最真实的想法。   为什么觉得疲倦,为什么会突然昏迷,一切都是因为她陷入犹豫的境地,明明刚开始要笃定离开,最后又犹豫不决。   这些都是因为她太贪心了。   “你想我怎么做?我能做什么,他……他最后会不会抛弃我呢?”阮绾低声呢喃着,眼中尽是迷茫之意。   “抛弃你又如何?不是你最先对不起他吗?前世他承受地一切,你都要加倍偿还,这是你的命。”   阮绾抬起头,面上滑落一行清泪,她看向躺在榻上的自己,咬了咬牙,苦笑道:“我知道了。”   她话音一落,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心脏骤停,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另一个自己消失了,周围一片黑暗。   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能找到她。   ……   沈二爷冒着寒风去了京郊,好不容易登上灵山寺,便看到一个小僧守在门口,他还未开口,那个小僧就双手合掌道:“施主,空妙已经等您多时。”   “等沈某?大师怎知我会来?”沈二爷眉间倏然凝了一丝冷意,原本踏着寒风而来的他,此刻眉眼竟比寺中古井还寒上几分。   小僧并不多言,只道:“施主的问题,空妙大师自会解答,善哉善哉。”言罢,转身示意沈二爷进门。   沈二爷颔首,绕是心中疑惑,也不再问,拾步跟着小僧进入寺内,一进入寺内,便是一道明黄色的屏墙,上头提着一个“佛”字,极是大气。   寺内极为清净,只听得风声呼啸,以及阵阵扫落叶的声音,一股冬日肃杀之意,犹如沈二爷眸中的风雪一般。   鹤汀跟在沈二爷身后,看着寺内清幽静谧的环境,原本浮躁的内心也静了几分,他看着沈二爷高大的背影,平日里都有阮绾陪伴左右,如今形单影只,瞧着甚是孤寥。   前世之事不断铺卷而来,犹如浪潮一般,他内心也是煎熬万分,前世他愧对沈听禾,如今进入沈府,亦是为了弥补。   然而如今,他却以阮绾伤害过沈府的人为由那般针对她,可他不也是如此吗?   鹤汀叹了一口气,他正要张口,此时在前面的小僧突然道:“施主,此处就是空妙大师的禅房,他此刻就在里面等着您。”   沈二爷点了点头,道谢,示意鹤汀留在门外,掀开门帘,抬步就进了禅房内,不同于外头天寒地冻,禅房内极是温暖,然而并未见到碳鉴的影子。   他抬眼看向一旁的榻上,此时一个身着素色布炮,模样严肃的中年男人阖目端坐于上,单手捧着一盏茶,另一只手数着佛珠,老僧入定一般从容。   沈二爷料定眼前人就是空妙大师,拱手道:“晚辈沈彦恺,字北衡,见过空妙大师。”   话音一落,只听得佛珠“啪”地一响,空妙大师微微睁眼,看着眼前青年人,站立如松,身姿挺拔,一双眼睛犹如寒冽清泉,无一丝杂质,他许久没见过这样干净的眼睛了,顿时来了兴趣。   “坐。”空妙大师将茶杯搁在桌上,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他话音一落,方才引路的小僧端着一盏热茶走了进来,悄无声息放在沈二爷一旁的桌上,继而离开。   沈二爷原本对所谓的空妙大师其实所抱希望并不大,然而如今看来,眼前人不简单。   他沉下眉眼,问道:“大师,晚辈此番前来是为了内人之事,此前听闻大师曾救过一个突然昏迷,醒来以后性情大变之人,不知可是如此?”   空妙大师倒是有些意外来人如此直接,相对于他人的谄媚和奉承,眼前这个青年人更对他胃口。   他微微眯了眯眼,点头道:”“正是,你想问的是什么?”   “晚辈内人前几日突然昏迷,如今未醒,不过同那个人相反的是,晚辈内人是于成婚那日突然性情大变,如今昏迷迟迟不醒,不知同此事可有关联?”沈二爷想起躺在家中的妻子,内心焦灼,然而却又不得不耐心询问。   “哦?听闻你的妻子是宰相府千金,性子娇纵蛮横,所谓的性情大变,是如何模样?”空妙大师眼中闪过深意,看似并不惊讶。   “此前的确是性子有些娇纵,不过自成亲那晚之后,她变得极是随和温柔,且处处替晚辈着想,操持家务,当时并未作他想。”沈二爷叹了口气,罕见地露出忧心忡忡之态。   空妙大师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他道:“明日一早,我随你去趟京都,若是顺利,不出后日,你想知道的事,都有了断。”   了断?为何不是结果?沈二爷疑惑,正要开口,便又听空妙大师道:“门口那小子,是你带来的?”   沈二爷微顿,不知空妙大师所问为何,如实道:“正是,名为鹤汀,是晚辈内人所救之人。”   “有意思。”空妙大师笑得极有深意,喝了一口茶,又道:“你冒着寒风赶来,好好去休息一晚,明日清晨,我们动身。”   沈二爷一时也不懂空妙大师想什么,也只好暂时先在此处待上一晚,他起身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   空妙大师看着青年的背影,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意,如今这件事,已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盯着墙上的八卦图,悠悠道:“前世今生,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这边沈二爷出了禅房,引路的小僧朝着他道:“沈施主,请跟我来。”   言罢,他带着沈二爷和鹤汀,朝着禅房的另一个方向走去,此时已是黄昏,落日西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草木香。   这是绾绾最喜欢的味道,她总说,一闻到如此令人安心的气味,就觉得京都的万千灯火中,总有她的一盏,沈二爷看着远处的山间夕阳,眉间终于舒缓了几分。   夜间,沈二爷毫无睡意,他躺在榻上,周围静寂无声,原本昏黄的烛光,因这天气,也显得清冷不少,以往在家里时,从未觉得如此。   他躺了半刻钟,内心对绾绾的思念难抑,索性不睡,披衣起身,刚推开门,便看到月光流淌满地,只觉得心境越发苍凉。   此时一个女子的身影突然出现,正是绾绾,身后跟着一个面生的丫鬟,沈二爷连忙迈着脚步跟上,心里疑惑,为何绾绾会出现在此处。   看着她即将走远,沈二爷出声道:“绾绾,你去哪里?”   面前女子听得他呼唤,脚步一顿,微微侧身,朝着他露出嫌恶的目光,冷冰冰道:“与你何关?” 第97章   此时的阮绾, 他的妻子,那个小小软软的少女,朝着他笑时天真烂漫, 眸中尽是依赖和温柔,然而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对他冷漠疏离, 更甚还有厌恶之意。   沈二爷心里一窒,沉声道:“绾绾,怎么了?可是心情不好?”   “住嘴!谁允许你这般叫我?”少女此刻的嫌恶更加明显, 像是躲避害虫一般,语气也冲了几分。   沈二爷一时不知如何解读妻子的言行,他沉了眉眼,迈着大步走到少女身边,冷声道:“闹什么脾气!”   少女像是被他吓了一跳, 面露惊讶之意,像是打量着陌生人一般看着他,她有些没好气道:“沈彦恺,你吃错什么药了?当初嫁给你,不是说好了我们之间互不干涉吗?”   互不干涉?明明绾绾嫁给他那晚, 并没说过这种话, 而且,绾绾不可能这样对他。   “你是阮绾?”沈二爷终于回神, 他知道眼前人, 绝非他认识的阮绾,也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妻子。   少女经他这么一问, 面色更是惊讶,她有些疑惑道:“你疯了么?我不是阮绾, 又会是谁?你到底要干嘛,我赶着出门,别碍我路。”   她话音一落,此时一旁的丫鬟道:“姑娘,再不出去,时间就来不及了,段少爷整正在等着您呢。”   少女闻言,此时也顾不得沈二爷,连忙整了整衣衫,紧张道:“赶紧走吧,对了青眉,我今天的打扮应该还好吧?表哥看了会不会喜欢?”   表哥?段少爷?沈二爷看着少女欢天喜地的模样,面上顿时浮出一层寒意,而此时他也才发现,那个看着面生的丫鬟,曾是阮绾的陪嫁丫鬟之子——青眉。   若他没记错,这个名为青眉的丫鬟,已经被他毒哑,送到乡下去了,为何如今会出现在此处?青棠又去了何处?   沈二爷正思索着,只见少女身影突然消失,画面一转,此刻他的妻子正对着段秉言言笑晏晏,然而明明,她恨不得段秉言死。   “绾绾,今日怎地出门迟了一些,可是出了什么事?”沈二爷看着段秉言肆无忌惮勾着少女的发丝把玩,眉眼阴冷无比,然而想起少女方才厌恶的目光,他一时竟犹豫了。   少女亲昵地朝着段秉言笑着,就像平日对着他一样,沈二爷眼中戾气翻涌,明明她是他的妻子,怎地会同段秉言如此要好。   “表哥,都怪沈家那病秧子,他今日竟然问我去哪里,看着好凶呢。”少女懒懒靠在一旁,并不排斥段秉言的接触。   “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不过,他不是知道他妹妹的死和我们有关么,为何会问你?”段秉言眼底露出几分冷意,佯装不在意问道。   沈二爷闻言一愣,几乎是不敢相信一般看向阮绾,少女好似也察觉到他的目光,也朝着他看来,此时她吃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啧啧啧,绾绾,你这病秧子丈夫还真是会找,竟然跟到这里来了。”段秉言看向他,眼中带着挑衅之意。   沈二爷还未从方才段秉言说的那番话里回神,就听得少女绵软的嗓音道:“方才你都听到什么了?”   他对上她的目光,有惊讶,有疑惑,有害怕,唯独没有愧疚和爱意,犹如冬日寒雪所化的冰刃,直戳向他的心脏,硬生生的痛。   “你到底是谁?绾绾她……绝不会这么对我。”沈二爷从未想过,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有朝一日会变得如此陌生。   少女看着男人受伤的目光,她好似有些不忍,特别是方才那番话,她想要解释什么,此时一旁的段秉言道:“绾绾,你不是不爱他吗,你担心什么?你可是宰相府千金啊。”   段秉言话音刚落,沈二爷未反应过来,此时眼前闪过一个个场景,他看到自家妹妹死在自己怀里,段秉言和阮绾亲昵的场景,他看到她被段秉言抛弃,他成了万人之上的宰相,而她则毒发身亡。   一切的一切,犹如走马灯一般,浮现在他眼前,看像是一场梦,却真实无比,他总觉得经历过一遍,令他痛不欲生,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感,是抹灭不了的。   沈二爷醒来时,已经是五更天,他看着周围场景,蜡烛已经熄灭,月光也已消失,只有窗外的潇潇的风声,一直刮进他心底。   他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无尽的黑夜,望不到尽头,方才的梦清晰地印在他脑海中,虽然片段零碎,可拼凑起来,却是令人心寒的场景。   他想起顾逸明说的前世今生,想起少女冷漠疏离的模样,他此时此刻才记起,成亲那晚,她也是这样嫌弃他,并且在他胸口踢了一脚。   也许她和他一样,做了这样一场怪异的梦,梦里有另外一种人生,然而这说的通么?   他想亲口问一问她,她隐瞒之事,是不是同此事有关,或者说,他的这个梦,其实就是一场梦罢了。   沈二爷眉间凝着一场风雪,心上也悬着一把尖锐的刀,他正沉思时,传来一阵敲门声,便听道:“施主,空妙大师说,半刻钟后动身。”   “好,麻烦你走这一趟。”沈二爷应道,便走到一旁的水盆前,洗了一把脸,冰凉刺骨的水,冻得人面目生疼,而他却毫无感觉。   他推开门,踏入带着些许晨光的夜色之中,走向谁也不知方向的前路。   ……   此时京都沈府内,灯火通明,正院内有仆人进进出出,青棠站在门口,低声朝着兴文说道:“兴文,可知二爷何时回来?”   “二爷只说会尽快赶回来,你也别着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照顾夫人,等着二爷回来。”兴文看着自家妻子忧心忡忡的模样,宽慰道。   青棠哪里能听进去,自家姑娘一日不醒,她便着急,唯恐真的如那太医说的那般,她叹了口气道:“我原以为姑娘嫁给二爷,好不容易从宰相府里逃出来,能过得越来越幸福,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兴文拍了拍自家妻子的手,他自然也是忧心,他看着自家主子因为夫人熬了好几日,真怕这两人都倒下去。   正当两人说着话时,此时跑来一个小丫鬟,急匆匆道:“青棠姐姐,大门口来了一众人,说……说是夫人的娘家人,特地来看望夫人的,这可怎么办呢?”   娘家人?青棠闻言,眼皮子一跳,她想到了阮盈,那个恨不得置自家姑娘于死地的人,她冷了眉眼道:“不见!二爷不在,夫人身子不适,这几日不见客!”   “棠儿,我着人去守着府内各处门口,你安心照看夫人。”兴文当然听说过另一位宰相府千金的手段,若说夫人是明着来,那这位阮盈小姐就是背后使手段,阴险狡诈。   青棠点了点头,继而又朝着那个丫鬟道:“千万不要让他们进来,也不必告诉他们府里发生了什么,就说二爷夫人不得空便是。”   小丫鬟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跑去,室内的季雅秀听得动静,掀开帘子道:“青棠,发生了何事?”   青棠朝着她行了一礼,低声道:“宰相府的人来了,奴婢担心他们不存好心,您也知道,那些人是如何对待姑娘的。”   “哼,专门挑这个时间来,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造次。”季雅秀冷声笑道,继而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只见一道黑影,有个人影飞檐走壁,朝着府外而去。   青棠见状,心里自然是安了几分,毕竟此处有郡主坐镇,而且府里还有静南王世子带来的暗卫守着,自家姑娘是安全的,现在只需要等着二爷回来便可。   “别担心,你家姑娘不会有事的。”季雅秀淡淡说道,转身又进了屋内,她看着躺在榻上,瘦弱苍白的少女,其实也怀疑方才的笃定,是不是自欺欺人。   她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阮绾,以前她还未出嫁时,像只刺猬一般会蜇人,她以为阮绾一辈子会这样下去。   阮绾下嫁沈二爷,她以为会是悲剧,毕竟当初她以为阮绾和段秉言会是一对,青梅竹马,远比一个陌生人还要亲昵。   然而诡异的是,阮绾不仅嫁了,而且还同沈二爷十分恩爱,完全像变了一个人,和沈府大房周旋,顺利分家,又像对仇人一般报复阮盈和段秉言,这皆是出乎她意料的。   谁会想到,被打压那么久的沈家二房,不仅搭上了静南王府的这条大船,而且还和大房分家,如今算是过得越来越好。   她很疑惑,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向没心没肺的好友,为何会变得心事重重,甚至因思虑过多昏迷。   季雅秀眉眼微蹙,坐在榻旁,低低道:“绾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何时才能醒来?”   此时昏迷中的阮绾,额头尽是冷汗,只觉得周身发冷,好似掉进冰窟之中,她一睁眼,发现周围又黑又冷。   她知道,自己被困在梦中了。   也许这是天意,就这样死去,也许结果会好一点,至于真相,她之前便留了一封信,青棠知道位置,她死后,青棠会交给沈二爷的。   罢了,就这样睡去吧。   阮绾这般想着,便闭上了眼,整个人蜷缩在黑暗中,犹如孤苦无依的灵魂,四处漂泊着,没有归处。   而紧盯着阮绾的季雅秀,终于发觉不对,阮绾原本还存着些许温度的手,如今正慢慢变冷,就算用汤婆子暖着,也无济于事,嘴唇发白,原本紧皱的眉眼,如今也舒展开来。   “青棠!赶紧将太医请来!”季雅秀急急叫着,声音发抖,她的直觉告诉她,阮绾这次若醒不来,也许就真的醒不来了。   青棠应了一声,连忙抬步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去,然而刚出角门,便看到小丫鬟红着眼睛跑来,哽咽道:“青棠姐姐,他们在门口闹起来了,说……说夫人……病危……如今府门围着不少人。”   “这些腌臜东西!老娘撕烂他们的臭嘴!你让人继续守着门口,我先将太医请去正院。”青棠此时内心焦灼,一个头两个大,自家姑娘如今昏迷,她才知道平常姑娘保持家务,还要应付那些亲戚,多费事。   小丫鬟领命去了门口,此时门外愈演愈烈,有人哭嚎着,“我可怜的小姐啊,都怪沈二爷在外面花天酒地,让你独守空闺,缠绵病榻,如今竟然已经……病重在床了。”   “听闻沈二爷今日还冒着寒风出了门,将我家小姐抛弃在家中,如今连个大夫都没请,是打算让她等死吗?”   尖锐的哭号声伴着呼啸的风声,极为聒噪,沈府一下子就围满了人,坐在不远处马车里的人,看着此情此景,忍不住冷笑道:“真是苍天助我,阮绾那jian人,就是该死!” 第98章   寒风刺骨, 枯木潇潇,自京郊往京城的官道上,有几人策马奔驰, 往京都而去,速度极快, 所到之处, 尘土飞扬,只留下哒哒哒的马蹄声。   沈二爷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此刻脑海中反反复复想着昨晚那个梦, 梦里的少女,是陌生人,不再是他熟悉的人。   他心里有无数疑问,想问她,想让她告诉自己, 到底为何会做这种梦?以前她总问他,若是她做了背叛他的事,他会如何?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一开始就知道了么?   此时的沈府门口,聚集着不少人, 都是来看热闹的, 站在中间闹事的几个人,都是宰相府的人, 卖力演戏, 众人不明所以,听了一耳朵, 自以为真相,纷纷指责着沈府二房。   马车内的人看着沈府熙熙攘攘的人群, 目光阴沉冷漠,他敲了敲车窗,语气淡淡道:“人派出去了吗?”   此时有个黑衣人站在马车旁,隔着帘子,低声道:“已经埋伏在城门附近,他只带了一个少年出门,所以比较好下手。”   “一旦得手,就将消息递给大房。”   “属下明白。”   沈府外人群熙攘,乱成一团,而此刻沈府正院内,榻上少女依旧沉睡着,面色苍白,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中,像只可怜瘦小的猫儿,皱着眉眼,看似极为痛苦。   她睡得不安稳,像是做了噩梦,开始说着梦话,季雅秀守着一旁,极为担忧,她连忙握着少女的手,温柔唤道:“绾绾,我在呢,怎么了?”   “二爷,二爷……快跑……有人……杀”阮绾说的断断续续,季雅秀听清楚了,虽然不知阮绾到底做了什么梦,但和她这么多年的朋友,她知道她一定是担心沈二爷。   思于此,她朝着外头道:“云初,派人去京郊看看,务必保证沈二爷周全!”   “奴婢明白。”   季雅秀满脸担忧看着好友,轻声哄道:“绾绾,别怕,我让人去保护你的二爷了,你赶紧醒来吧,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阮绾听得季雅秀的声音,果然缓了面色,呼吸也平稳了不少,然而嘴里依旧喃喃念着“二爷”,紧紧抓着季雅秀的手,犹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此时沈二爷已到了城门不远处,也许是天寒地冻,行人甚少,完全不同昨日出门时那般热闹,他看着周围景象,眉眼微动,掩在袖中的手,悄无声息握住了匕首。   就在沈二爷等人靠近城墙时,只听得一阵风声,有十几道黑影倏然飞起,手持长剑,朝着他的方向而去。   这十几人训练有素,知道群起攻之的道理,很快就将沈二爷和空妙大师还有鹤汀分成两处,有两人拖着他们,剩下的十几人则专心对付沈二爷。   鹤汀在一旁看得极为焦急,好几次都忍不住出手,然而都被挡了回来,一旁的空妙大师却如老僧入定,压根不着急,此场此景好似在他意料之中。   沈二爷眉间凝着冷意,这几日积在心中的郁气找到了发泄口,虽然只持匕首,但他刀刀都能刺中黑衣人的要害之处,只十几个来回,就有三四人负伤。   他一边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朝着鹤汀喊道:“带大师回去!”   无论如何,他如今想见的人,只有她。   黑衣人被沈二爷这一喊分散了注意力,沈二爷冲破黑衣人的围困,替鹤汀开了一条路,然而此时有个潜伏已久的黑衣人,突然从旁边袭来,朝着沈二爷的背后攻击而去。   “二爷,小心!”鹤汀着急大喊,然而他身后护着空妙大师,压根没办法去帮沈二爷,他没有想到,沈二爷会做到如此地步。   明明阮绾背叛过他,前世阮绾害得他家破人亡,可是沈二爷却为了阮绾如此耗费心力,甚至不惜付出生命。   他若是知道真相,还会一如既往对阮绾吗?还会毫无芥蒂将她当做最爱的妻子?   鹤汀犹豫片刻,想到了沈听禾,他一咬牙,高声朝着沈二爷道:“二爷,她不值得你为此付出生命!她曾经背叛过你!”   少年的声音清朗有力,便是周围刀剑碰撞,这些话也一字不落落在沈二爷耳中,他微微分神,而身后的那个黑衣人的剑,已经逼近他袒露的脊背。   就在此时,只听得“嗡”地一声,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支利箭顶开黑衣人的剑,沈二爷趁着这个空挡,一把打飞来人的武器,将匕首插进他脖子中,阿手段狠厉无比。   此举将一旁的鹤汀吓了一跳,他还从未见过沈二爷如此狠辣的一面,他想到方才说的话,知道自己激动失言,正暗自懊悔,便听得一旁的空妙大师悠悠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应当由他们解决,你插手这件事,对你并无好处。”   “大师,若世间之事都像你说的这般简单,就好了。”鹤汀苦笑,叹了一声。   空妙大师不再多言,而是看向被黑衣人纠缠的沈二爷,此时不远处有人奔马而来,身后带了不少人,看来是支援沈二爷来的。   沈二爷听得动静,顺手解决掉一个黑衣人,便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北衡,你顶住,我带人来了!”   来人正是顾逸明,他方才接到季雅秀递来的消息,便匆忙带人赶来,他一边拿着弓箭,一边瞄准黑衣人,只听得“咻咻咻”地声音,利箭正中黑衣人眉心。   两人合力,不过半刻钟,就彻底将黑衣人解决干净,沈二爷留了一个活口,他卸了黑衣人的下巴,淡淡道:“谁派你来。”   黑衣人面色痛苦,却依旧紧咬“牙关”,并不回答沈二爷的问题,只听得一声恐怖的叫声,黑衣人看着被匕首穿过的手掌,痛得涕泗横流。   “同样的问题,我不会问第二次,要么说,要么死。”此时的男人,同以往温和儒雅的模样大相径庭,眉眼凝着寒意,让一旁的顾逸明懒得心惊胆战。   黑衣人痛得说不出话,他忍着痛,压根不敢看男人的眼睛,他嗫嚅着唇,半晌终于吐出一个字:段。   话音一落,沈二爷就一把将匕首抽出来,黑衣人痛得嚎叫着,心里直骂爹,他看着躺在身旁的伙伴,看着宛若地狱修罗的男人,知道这次是碰上了硬骨头。   沈二爷慢条斯理,将匕首擦干净,继而拍了拍顾逸明的肩膀,沉声道:“府里发生了何事?”   顾逸明一惊,连忙道:“你怎么知道府里会有事?听说宰相府的人在沈府门口闹着,说……说她死了,此时不少人围在门口看热闹,有愈演愈烈之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好,有劳。”沈二爷言罢,转身走到空妙大师身侧,略带歉意道:“让您受惊了,他们的目的是晚辈,不曾想连累了大师。”   “不必在意,赶紧走吧,若是再迟一些,你的妻子可真就醒不来了。”空妙大师并不在意,翻身上马,示意沈二爷赶紧离开。   沈二爷颔首,看了一眼鹤汀,并不言语,打马朝着京都而去。   鹤汀紧跟其后,他知道今日失言,沈二爷和阮绾的关系,怕是会因此降至冰点,他如今不知沈二爷心里如何想,只希望他……没听到吧。   此时的沈府门口,围的人越来越多,而演戏的人,已经早就喊哑了嗓子,他们哪里能想到,沈府的人对他们的动静充耳不闻,像铁通一般,怎么敲打都没反应。   有个黑衣人急急忙忙跑到马车旁,躬身道:“主子,那些人……死了,沈二爷武功高强,咱们都被骗了。”   “废物!”马车里传来斥责声,他没想到这也能失败。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只听得有人惊呼道:“你们看,沈家二爷回来了,好像还带着一个和尚。”   “哎哟,这不是灵山寺的空妙大师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有人经常去灵山寺祈福,自然是认得空妙大师,而且这位大师医术高超,比宫里太医还厉害上几分。   “诶,如此说来,这沈府夫人也许只是生病了,这沈二爷出门也只是为了请人,压根不是抛弃么?”   “我就说嘛,沈二爷那么疼爱妻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宰相府的人也是够丢人现眼的,跑到这里闹事,不知道还以为给宰相府哭丧呢。”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的观望,再看到沈二爷带着空妙大师来之后,纷纷站队指责在门口演戏的两人,此刻他们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仓皇逃窜。   沈二爷看着眼前场景,并不打算理会,如今重要的是救人,他带着空妙大师入了沈府,直直往正院而去。   恰巧此时,沈听禾急急忙忙朝着正院跑去,刚到角门,就遇到了自家哥哥风尘仆仆归来,她顿时红了眼,抹着眼泪道:“哥哥,你快去看看嫂嫂,方才郡主派人来报,说嫂嫂好像……不行了。”   沈二爷闻言一愣,连忙迈着大步朝着正院跑去,他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季雅秀的声音,“绾绾,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三步做两步推开门进入室内,便看到阮绾垂在榻旁的无力的手,他心脏骤然一痛,几乎是飞扑倒榻旁,红着眼道:“绾绾,我来了。”   躺在榻上的少女,曾经活泼的小妻子,如今毫无生气,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变了脸色,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似灵魂出窍一般。   空妙大师见状,暗道不好,连忙用力拍了拍沈二爷的肩膀,点了一下他颈间,高声道:“北衡!”   沈二爷整个人的身子一颤,回神时,空妙大师已经开始给绾绾诊治了,他看着榻上的少女,后知后觉,他不能没有她。   就算那个梦是真的,他发现好像,他已经无法离开她了,早就融在他的血肉之中,如何能忘?   空妙大师开始给阮绾施针,一根接着一根,他没有想到,她竟毫无求生欲,准确来说,她的心已经死了。   他只能吊着她的一口气,至于漂浮在不知何处的魂魄,只能由沈二爷来唤回,然而这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件残忍的事。   毕竟,前世是一道隔在两人中间的坎。   周围人皆提着一口气,唯恐打破室内的寂静,直到空妙大师施完针,急不可耐的季雅秀抢先道:“大师,绾绾何时能醒?”   “若她想醒,现在也能醒,若她不愿,一辈子也不可能醒。”空妙大师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听禾一听,面色大变,哽咽道:“那怎么办?连大师都救不了,还有谁能救?”   “沈北衡,你想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想活是因为内疚,当然是不会死啦,要虐也是会虐的,身心都是。 第99章   空妙大师突如其来的询问, 沈二爷闻言一顿,他沉了目光,问道:“大师所言何意?”   “你昨晚做的梦, 假如你信,便是真, 不信便是假。”空妙大师喝了一口茶, 面露高深莫测的神情。   沈二爷看着躺在榻上的少女,此时无论信不信,他都没有退后的余地, 而且,相对于那个梦,应该她同他说,而不是经由别人之口。   “自然是救的,她是我所爱之人。”沈二爷言罢, 握着少女绵软的小手,眼中露出无尽的爱意,梦和现实,他尚能分清。   空妙大师露出一抹极有深意的笑,继而朝着屋里其他人道:“这里只留沈施主一人便可。”   季雅秀和沈听禾对视了一眼, 她有些担心道:“大师, 你真有把握么?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觉得为何这件事看着如此怪异。”   “郡主殿下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若您有时间, 可以将沈府外的苍蝇赶走。”空妙大师虽然有把握,但有那么多人在这, 到时候听到不该听的,可就有意思了。   季雅秀闻言, 这才想起沈府外头那群腌臜泼才,她连忙点了点头,拉着沈听禾的手道:“走,我们去外面看看,这里就交给大师和你哥哥吧。”   沈听禾有些犹豫,直到自家兄长点了头,她才同意,离开前,她走到阮绾身边,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嫂嫂,你要快点醒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空妙大师看着几人依依不舍离开,眼中深意更甚,他没想到,阮绾今生倒是做了一个好人,虽说弥补了曾经犯下的错误,但……人总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   沈二爷关上门,继而问道:“大师,接下来该如何做?”   “如今你夫人被困在梦中,所以你需要进她的梦中找她,至于你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这些无法保证,而且,你也要做好,她不会回来的准备。”空妙大师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走到矮几旁,将荷包里的粉末倒进香炉中。   沈二爷看着静静躺着的少女,此刻宛若瓷娃娃一般安静,他以前从未想过,他的未来没有她,都走到这一步了,干脆就走完罢。   “好,一切就有劳您了。”沈二爷坐在榻上,牵过绾绾的手,闭上了眼睛。   空妙大师见状,微微叹了口气,这沈二爷倒是难得的情种,若在梦里重温前世的所有回忆,还能对这位曾经伤害过他的宰相府千金,抱有爱意么?   他点燃了引梦香,挥手放下幔帐,便出了内室,在外室的榻上打坐,他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让局中人解决吧。   沈二爷靠在榻上,只嗅得一阵幽香,继而就没了意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片荒芜之中,黑暗的荒芜,没有一点光亮。   这竟然是绾绾的梦境?为何是无尽的黑暗,明明平日总是笑着,总是软软向他撒娇,好像是属于光的,原来她内心的深处,是这样的么?   沈二爷环视周围,无从找起,因为无论走到何处,都找不到方向,就在他正踌躇时,隐约见得不远处朝他飘来一团白光。   他瞬间凝神,直到白光靠近,他看到白光里漂浮着一个眸子紧闭的少女,同绾绾生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身子是透明的,他低声唤道:“绾绾?”   男人话音一落,此时白光微动,那人缓缓睁眼,朝着他看来,像是不相信一般,愣了好久,她疑惑道:“二爷?”   “绾绾!过来。”男人下意识朝着少女走近,心里思忖,看来空妙大师所言非虚,绾绾怕真是灵魂出窍了。   阮绾眨了眨眼睛,像是不相信一般,直至碰到男人温暖的大手,她才真的相信,婶儿也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绾绾,跟我回去,这里太冷了,你不是最怕冷么?呆在这里,可没有人给你暖手了。”男人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少女的体温,露出失而复得的笑。   阮绾听得这番话,身子猛然一僵,她沉默了,并未应答,只将头埋在男人怀里,像是小孩一般撒着娇道:“二爷,二爷。”   她能回哪里去呢?阮绾眼中皆是迷茫之意,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被父母厌恶,最后还害了沈府,前世她的下场可谓是罪有应得,今生亦是如此。   沈二爷只觉得少女在自己怀里好似轻了几分,而且身子比方才透明了不少,他紧紧抱住怀里少女,喃喃道:“绾绾,你欠我的,今生打算以死来逃避么?”   阮绾闻言,心里大惊,她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着男人,喉咙发紧,满心苦涩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不一样的你,你……你喜欢别的男人,而且……做了很多……所以,是真的吗?”   阮绾接过话头,苦笑道:“嗯,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二爷,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只是梦,我重生了,那是前世之事,我……我害了你,害了听禾,害了整个沈府。”   “一开始为什么会瞒着我?”沈二爷眼中皆是痛意,毕竟那个梦中发生的事,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是双倍的。   “其实是想赎罪,刚开始只是想帮你,想让你躲过那些人的算计,可最后……爱上你了,二爷好温柔,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打破这样美好的日子。”阮绾知道自己很自私,明明……明明早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顿了顿,看向男人,他面色平静,并无任何波澜,阮绾拿不准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且,这本来就是梦中,她……就算说的再多,好像也没什么用啊。   “二爷,我很自私,我不敢醒来,害怕面对你,因为好像一旦醒来,就要开始做决定,离开你,远比死亡痛苦。”   “不醒来的结果会更好,我就这样死去,二爷可以忘了我,遇到更好的女子,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还能白头偕老,这样很好。”   沈二爷也未曾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承认,他微微松手,淡淡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做的这些事,有问过我么?”   阮绾闻言,面色错愕,她对上男人的目光,有些疑惑,为何就连梦里,也这么真实,就好像,见到真的二爷一般。   她咬了咬唇,自顾自道:“二爷,我……就是想赎罪罢了,我很愧疚对你做了这些事,我并非想逃避,只是,无颜面对你。”   “阮绾,你欠了我那么多,如今想逃么?你的命,应是由我来做主,不是么?”男人扣住少女的下巴,目光寒芒闪过,一改之前的温柔。   阮绾沉默不语,然而男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就算是梦里,也觉得无法忽视,她心里一痛,苦笑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少女话音一落,面前白光突然消失,沈二爷一睁眼,才发现自己从梦中醒来,桌上青烟袅袅,室内静寂无声。   窗外北风凛冽,今日突然放晴,日光透过百花窗落在地毯上,晕着温暖的光,已是午后,沈二爷有一瞬的错觉,所谓时光静好,莫过于此。   只是,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再变得纯粹。   沈二爷垂首看着少女,不知是不是那个梦的原因,原本苍白的小脸,已经透着几分红润之意,若真像空妙大师所说,她应该即将醒来。   “时辰到了。”只听得外头传来空妙大师的声音,桌上香炉也熄灭了,只听得少女一声ying ning,继而她便悠悠醒来。   阮绾醒来时,恰好对上沈二爷的目光,她身子一僵,连忙躲开他的目光,想要说话,但喉咙好似被炭灼过一般,痛的厉害。   男人薄唇微抿,目光幽暗,倒了杯茶水递到少女面前,阮绾不敢看男人的目光,她tian了tian发干的唇,最后还是艰靠着一旁的床杆起身,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然而喝的太急,茶水洒了一大半不说,还被呛到了,她猛烈咳嗽起来,喉咙更痛,憋得眼角都红了,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朝着男人撒娇,然而如今,她发现自己,不配。   她现在不知能以各种态度对待沈二爷,她方才在梦里,将所有真相都告诉他了,若现实中他知道,会如何呢?   就在她出神时,外室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道:“好了好了,人既然醒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阮绾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沈二爷,艰难开口道:“二爷,发生了什么事吗?外面那个人是谁?”   “那是灵山寺的空妙大师,你昏迷了好几日,是他救了你。”沈二爷接过少女手中茶杯,沉声说道。   他看着她红通通的眼角,小脸苍白如纸,整个人看着瘦弱极了,明明想要拥她入怀,可想到梦里她说的那些话,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阮绾闻言,心中愧疚之意更甚,若不是沈二爷,也许她就真的在睡梦中死去了,她连忙道:“多谢空妙大师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丈夫罢,该说的事,趁早说清楚,免得越拖越久,两人之间容易生间隙,前世今生,因果轮回,躲不了的。”言罢,空妙大师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沈北衡,以后有空可来灵山寺找我下下棋,你这小子,对我胃口。”   沈二爷闻言,刚想起身去送他,就被空妙大师挥手拒绝了,空妙大师离开后,原本安静的室内,此时更显静谧。   两人离得不远,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阮绾想着方才空妙大师那番话,知道他意有所指,她不是傻子,自然是听懂了。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其实说的就是他们两人吧,她总以为自己可以瞒着他,殊不知早就露出马脚,如今,是到了坦白的时机了。   阮绾低头揪着被褥,心潮起伏,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口道:“二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想问什么?”沈二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平淡,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绾咬了咬牙,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不再是含有温柔和爱意的,此时他们之间,隔着仇恨,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是重生之人。”   “嗯,我知道,也知道你做过什么事。”男人淡淡的语气,好似再说今日天气如何,然而落在阮绾耳中,就是一颗惊天雷,将她的脑袋炸的嗡嗡作响。   二爷,他都知道了?他怎么……怎么知道的?   阮绾不可置信看着男人,此时整个人坐立难安,手指不自在地揪着被褥,鼻子酸涩,她确信自己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哭。   阮绾连忙低下头,闷声道:“二爷……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用,我愿意为此做任何事,死也好,随便都行,只要……只要能弥补错误。”   “死?你以为这么简单么?若非前世做过那些事,你会对此怀有愧疚之心么?若非亏欠沈府,你会重生弥补么?阮绾,你想的远比现实还要简单。”沈二爷慢条斯理把玩着佛珠,此时的他,宛若前世已经上位的宰相,通身冷漠,让人无法靠近。   阮绾闻言,心脏猛然抽痛,她发现自己,好似回到临死前,因病躺在榻上,而沈二爷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他问她,后悔么?   阮绾前世没有作答,今生这个答案,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自然是后悔的,后悔做过那么多错事,后悔成为那样的人。   “那你想,我做什么,你放心,这次我不会逃了。”阮绾内心苦涩,只要能待在沈二爷身边,她可以做任何事。   假如他不再爱她,那她可以看着他遇到更好的人,看着他身居高位,娶妻生子,最后安然死去,这样,可以么?   “哦?你让我如何信你?”沈二爷好似并不信她的话,眸中含着一抹深意。   阮绾不懂男人何意,她想了想,想要下榻,然而刚起身,脚下一软,整个人摔了下去,这次没有男人的怀抱,她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明明只是摔在柔软的地毯上,可她觉得很痛,不论是心,还是膝盖,都痛得让她想哭,这般想着,泪珠就忍不住滚落,犹如决堤之水。   阮绾连忙抹了一把眼泪,撑着一旁的椅子起身,一瘸一拐走到妆镜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继而走到男人身边,哽咽道:“这是我所有的积蓄,给你。”   男人看着少女递过来的木盒,指尖葱白,泛着粉意,他并未伸手,而是冷声道:“你是想用钱打发我吗?”   “自然不是,我只是想……想补偿你,而且,没有这些钱,我如何能逃,就算逃,也是逃不掉的。”阮绾此刻笨拙地解释着,像个小孩一般无措,她还是第一次哄他,以前都是他哄着她的。   这样一想,她发现自己对他压根不够好,只是以一种自己以为好的方式去对待他。   “不必,我不需要,给你两日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沈二爷推开少女的手,扔下一番话,转身离开。   阮绾看着男人决然离开的背影,心如刀绞,从恩爱夫妻到陌生人,只用了不到三日,而这一些,都是她先欺骗他的。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   其实,能不能得到他的原谅并不重要,她并不在意这些,她只想守在他身边而已。   阮绾正沉浸在思绪之中,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继而便听到季雅秀的声音道:“绾绾!”   阮绾定睛一看,便看到季雅秀朝着她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沈听禾和青棠,原本忍下的泪,在季雅秀抱住她时,涌出眼角。   她一把抱住好友,大声哭了出来,也许是憋的太久,这一哭将几人吓了一跳,季雅秀的泪水还被吓了回去。   她怔怔地看着阮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脖子和小脸泛着红晕,她还从未见过阮绾如此伤心的模样,便是当初知道要下嫁沈二爷,也没有哭成这样啊。   “哎哟,绾绾,你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厉害?”她心疼地拍着好友的肩膀,温柔问道。   阮绾哭的起劲,看着季雅秀关切的模样,哭的更悲伤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如数都擦在季雅秀的衣衫上。   “好啦好啦,再哭就丑了,你这刚醒来,什么东西也没吃,等会儿哭出好歹怎么办?不如先吃些东西,继续哭?”季雅秀也不嫌弃,而是像哄着小孩一般哄着阮绾。   她虽然不知道阮绾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永远是阮绾的够后盾。   阮绾闻言,慢慢收住了哭声,她看着好友,委屈巴巴道:“阿……阿秀,我……我做错事了。”   “做了什么事?不过话说回来,你的二爷呢?你都醒了,他去了何处?”季雅秀觉得怪异,方才空妙大师是独自一人离开的,那沈二爷不应该守着阮绾么?   阮绾听得好友提起沈二爷,心中很难过了,她哽咽道:“我……惹他嗝……生气了,嗝……怎么办?”   她话音一落,一旁的沈听禾愣了一下,飞快道:“嫂嫂,你和哥哥发生了什么事?”   阮绾看着听禾懵懂的模样,叹了口气,她伸手拉过少女的手,温柔道:“听禾,对不起,原本这件事是应该我同你说的,但……二爷和你说,也许会更好。”   沈听禾闻言,更是云里雾里,她并未多想,只当是兄嫂二人只是简单地闹了别扭,于是就道:“嫂嫂,哥哥其实很好哄的,你若是惹他生气,一定要耐心等他回头,不能放任他生气。   哥哥以前一旦生气,就会把自己关在屋里,谁也不见,饭也不吃,谁劝也没用,他脾气很犟,不过要是嫂嫂去,一定能哄哥哥开心的。”   阮绾身子一顿,面上苦笑,若只是简单地哄他就好了,两人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如今沈二爷知道真相,她……做什么都无济于事罢。   “是啊绾绾,假如真的是你做错了,你还是要费心思去解决,不过沈二爷那么爱你,不会真的生你气的。”季雅秀拍了拍阮绾的手,笑得极有深意。   阮绾听得好友如此一说,压根不知如何应答,只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你们这几日一直为我费心费力的,赶紧去休息吧,放心,这里有青棠守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不放心,你可知道你昏迷的时候有多吓人么?宫里太医说都救不了你,还是沈二爷策马去了灵山寺给你请来了空妙大师,你这才醒来,我今晚要守着你,不然我不放心。”季雅秀言罢,一把抱住阮绾,一副死活不走的架势。   阮绾无奈,哭笑不得,也许是刚醒来,没有安全感,她还是答应了,“既然如此,那听禾先回去好好休息,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沈听禾看着自家嫂嫂哀求的目光,知道她多说无用,便点了点头道:“嫂嫂,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哥哥那边你别担心,有我帮着你呢。”   阮绾看着少女天真烂漫的笑意,心里又是一痛,她别过头,笑道:“好。”   她看着沈听禾离开,方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整个人犹如断线的木偶,靠在季雅秀身上。   季雅秀此时也收起了笑,将人扶到榻上,面色严肃无比,“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沈二爷那般爱重你,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待在屋里。”   阮绾看着好友,知道自己压根瞒不过她,她将脸埋在柔软的枕间,满心苦涩道:“阿秀,我骗了他。”   “骗了他什么?不会是你和段……”   “不是,我那般厌恶他,怎么可能同他有联系,你相信前世今生么?”阮绾声音低低的,好似风吹过山谷,带着孤寒。   季雅秀不明所以,阮绾微微翻身,将前世的种种,告知季雅秀,如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没资格得到那么多东西。   这一世,她的结局,是已经注定了的。   阮绾说完,季雅秀沉默了很久,表情从惊诧到痛心,最后变成不可思议,她看着眼前少女,明明才十几岁,谁能想到,里面会住着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呢?   “阿秀,你骂我打我都可以,我……我不是好人,我也不配得到你的看重。”阮绾被好友打量着,心好似悬在针尖上,忐忑不安。   季雅秀闻言,叹了一声,她一时不知说什么,毕竟她不是当事人,多说无用,她沉吟半晌,终于道:“你别瞎想,如今的你,才是真正活着的你,对于你口中那个前世的你,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毕竟,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只是对沈二爷而言,你是怎么想的?你想继续待在他身边,还是离开?”   阮绾闻言微顿,面上显出几分苦涩之意,“二爷没有说让我离开,他的意思,应当是让我如何弥补他,说给我两日的时间考虑。”   她话音一落,就听得季雅秀拍手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什么意思?”   “你不是最爱看话本吗?话本上有没有追夫的情节?如今沈二爷生你气,你必须要去哄他开心,讨好他,让他知道你有多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追夫~昂 第100章   早已立冬, 天越发冷了,夜幕比夏日降临地还要早,不过黄昏时分, 整个京都就上了灯,整个京都灯火通明, 沈府也不例外, 早早就挂上了灯笼。   阮绾披着披风站在廊间,看着一盏盏灯笼,随风摇曳, 镶嵌在暮色中,好似夜空中的星,闪烁着,瞧着好看极了。   她记得以前,总和沈二爷一起立于长廊中看园子内的景致, 两个人挨在一起,没有比那更好的时光了,相比于现在,她已经有七八日没见到他了。   阮绾提着灯笼,去了角门, 寒风刺骨, 掠过她耳畔,一阵寒意落在发间, 阮绾只觉得鼻尖发凉, 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跟在身后的青棠见状,忍不住劝道:“姑娘, 我们还是回去吧,您都在这儿等了好几日了, 二爷今日也不会回来的。”   “不急,再等等嘛。”阮绾眉眼弯弯,并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不耐烦,而是捧着汤婆子,静静站在角门旁。   青棠心疼极了,她知道沈二爷和自家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因为那件事,自家姑娘也同自己说了,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太大起伏。   这条命,是姑娘给的,若不是她救了自己,也许早在几年前,她就已经死在天寒地冻中了,如今不仅过得好,而且还嫁了人,前世如何,并不重要。   准确来说,前世重来了一次,因为自家姑娘的缘故,所以前世依旧是前世,今生也就是前世,所有人的人生,都走上了正轨。   “姑娘,您好不容易恢复了身体,这样站在寒风中,到时候又生病了怎么办?”青棠言语中有些埋怨沈二爷,就算是介意前世之事,也应该好好说明白,这样不清不楚地,谁知道他怎么想呢?   阮绾摇了摇头,笑眯眯道:“青棠,其实最冷的不是今天,你没有觉得这里的风已经小了很多吗?”   青棠见自家姑娘答非所问,也不好继续劝,便附和道:“姑娘这么一说,好像的确如此,奴婢记得,之前角门这块,并没有这道门呀。”   “嗯,是没有的。”所以有人加上去了,不过是谁加的,就不得而知了。   阮绾这般想着,笑得更开心了,她站得久了,脚软腰酸,便索性蹲下来,捧着汤婆子,数着角门墙上的格子。   她伸出手抚着冰冷的墙体,低声道:“青棠,其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二爷没有让我离开,这就意味着我还有可能继续留在他身边。”   其实她也不知道,沈二爷到底想做什么,这几日她见不到他,其实心里很担心,也很紧张,可却没有资格过问。   她不由想到前世,每次出门,她都冷眼冷言相对,好几次还找了理由,罚他站在门口,那时候下着雪,他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呢?   阮绾心疼极了,相比于现在,沈二爷其实已经手下留情了,他肯定是心软了,而且暂时还放不下自己。   “可是姑娘有没有想过,二爷若是喜欢上别的女子,我们该怎么办?”青棠这一问,便戳中了阮绾内心最在意的事。   是啊,到时候她还有何种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呢?不过,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和沈二爷之间,这辈子再无可能了。   “若是他喜欢,我也阻止不了,你知道我很记仇,也很小心眼,而且很会吃醋,但我会离开的。”阮绾说的风轻云淡,心里却痛的呼吸不过来。   她抚着格子,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青棠说话,她叹了一声,又道:“我好想他啊,青棠,你说我要是不顾一切去找他,他会不会生气?”   不待青棠说话,阮绾又摇头道:“不不不,还是算了,这样不好,我还是静静等着他回来罢。”   阮绾说完,便有一阵风吹过,她身子一颤,打了一个冷战,便想起身,此时便有一道阴影覆盖了下来,她一抬头,就看到沈二爷站在自己面前。   “二爷!你回来了?”阮绾惊喜地看着男人,连忙起身,然而下一瞬,脚麻的厉害,一个站立不稳,就朝着围墙摔去。   阮绾本来想拉住男人的手,但伸出去的手最后又缩了回来,她害怕他生气,她捂着额头,以为这次要受伤时,便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将她扶稳。   他依旧没有抱她,阮绾心里痛的厉害,然而面上却依旧带着笑意道:“谢谢。”   沈二爷闻言,眉头微皱,冷冷道:“在这里作甚?”   “等你回来。”阮绾低着头,盯着脚边的灯笼出神,寒风吹得烛光摇曳,东倒西歪,犹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我回来了,你没事就回去罢。”言罢,男人便转身想要离开,几乎是一瞬间,阮绾拉住了他的衣袖。   沈二爷微微侧身,看着娇小的少女,并不言语,阮绾此时自然是察觉到男人的目光,她壮着胆子抬头,朝着男人道:“二爷,我想……想和你在一起。”   男人闻言挑眉,薄唇抿成一条线,沉默许久,方才道:“有事?”   “嗯,我想和你睡觉!”阮绾一说完,身后的青棠突然猛烈咳嗽起来,她后知后觉,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后,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唯恐沈二爷生气,正打算松开手,谁知一把被沈二爷抓住,男人嗓音低沉喑哑,“怎么,怕了?还是后悔了?”   阮绾对上男人疏离冷漠的目光,瞬间就怂了,她低声否认道:“没有,我就是……就是需要做一些准备。”   她刚说完,就被男人打横抱起,朝着书房走去,阮绾愣了一下,懵懵看向男人,疑惑问道:“二爷,去书房做什么?”   “去了就知道了。”男人言罢,侧首示意青棠不必跟来,青棠提着灯笼,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瞬间脸颊爆红。   此时阮绾靠在男人怀里,脸红心跳,她听着男人的呼吸声,感受着男人心口的起/伏,有一种在梦里的不真实感。   她将汤婆子塞进袖袋里,小心翼翼伸出手,抱住了男人的肩膀,就像是猫儿趁着主人不注意时,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去偷小鱼干。   她见男人目视前方,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忍不住弯了眉眼,她哪里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皆被男人尽收眼底。   男人看着怀里少女小心翼翼地偷乐,好不容易硬的心肠,也软了几分,他微微侧身,将寒风挡在身后,确定她没有被风吹到时,飞快抱着人进了书房内。   阮绾被男人抱着,一想到等会儿要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小心脏就砰砰砰跳动,像小鹿乱撞一样,她将手按在自己心口,唯恐男人听到声音。   沈二爷将她放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阮绾惊讶地捂住了小嘴,原来二爷的喜好,如此独特么?   沈二爷看着少女滴溜溜转的眸子,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是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他故意道:“怎么,不喜欢?不是说要讨好我么?”   “不是,不是的,二爷若是想要,我也可以,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话本里什么都教过。”阮绾信誓旦旦拍了拍胸口,不就是追夫么,她豁的出去!   沈二爷闻言,冷笑一声,看来平常她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他冷哼道:“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言罢,他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摆在桌上。   阮绾看着书名,是兵法类的书籍,她这下更疑惑了,这种书同那样的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她翻了翻书,疑惑道:“二爷,这是什么意思呀?”   “抄书,抄完整本书,不可有错字。”沈二爷硬邦邦扔下一句话,就进了内室,只留阮绾一人在原地凌乱。   阮绾看了看内室的方向,又看了看桌上的兵书,此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完全误会了沈二爷的意思,她哀嚎一声,捂着脸,以后如何面对沈二爷?   她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听得内室传来翻身的声音,知道沈二爷并非玩笑,她只好提起毛笔,开始抄书,心里虽然委屈,但却不得不做。   室内燃了碳鉴,她抄了一会儿,便觉得热,索性将披风和外衣都脱了去,挽着袖子站着抄书,她没想到,沈二爷会这样罚她。   可是这样罚她的目的又是为何?   阮绾抄了一会儿,脑袋乱糟糟的,写错了好几个字,她心里一急,干脆将毛笔扔在一旁,打算去内室看看男人。   这个时候,他应该睡了。   阮绾脱了鞋子,轻手轻脚地进了内室,因没有点蜡烛,内室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不少,阮绾能看到榻上躺着人,她心里一动,悄悄往chuang榻走去。   然而室内着实太暗,她并未注意到一旁的桌腿,脚背直接就磕在桌腿处了,震得桌上的香炉发出声响,将阮绾吓得冷汗直冒。   明明是在自己家,却好像小偷一样提心吊胆,阮绾心里莫名难过,低下身子揉了揉脚背,整个人缩在角落里,看着男人的背影,最后忍不住落了泪。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扶着榻沿站了起来,顺势就坐在榻上,此时男人已经睡着了,她能感受到他沉稳的呼吸声。   阮绾皱着眉头想了想,话本里好像没有夜探书房的场景,想了一会儿,阮绾脑袋一灵光,她掀开男人的被褥的一角,小心地挪了进去。   被窝暖和极了,阮绾躺在被窝里,感受着男人炙热的体温,心里的委屈,早就消散了,她看着男人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她伸出小手,勾画着男人宽厚的背,正出神时,手突然被男人一把抓住,她一个惊呼,便听得沈二爷不悦的嗓音,“阮绾,这就是你抄的书么?”   男人力气极大,阮绾压根挣脱不得,可她也没想过要去挣脱,反而顺势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将脑袋埋在男人怀里,瓮声瓮气道:“我说的是,一起睡觉,二爷误会我的意思了。”   她如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厚脸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脸皮很厚啊。   绾绾:不厚怎么追你! 第101章   少女香香软软的, 像是一个绵软香甜的糯米团,而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且少女还是罕见的主动, 若说沈二爷不心动,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叫嚣的回忆无法让他忘记, 就算如今一切重来,然而发生过的事,却无法抹灭。   这些东西隔在两人之间, 无论做什么,他内心总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如今除了逃避,暂时没有能够处理两人之间关系的方法。   沈二爷动了一下手臂,少女抱得很紧, 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他微微低头,对上少女的目光,虽然光线昏暗,但他依旧能从她的眸子中看到小心翼翼之意。   “明日我要早起。”男人言简意赅, 虽然没有直说, 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明显,他如今不想在她身上花心思。   阮绾微微一愣, 心里有些难过, 若是以前,男人一定犹如饿狼一般, 就扑过来了,她咬了咬唇, 又继续道:“我不闹你,我睡在你旁边,也不可以么?”   她如今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她刚嫁给的那段时间,也是这样,还带着哀求之意,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人遗弃的猫儿。   沈二爷眉间凝着几分深意,指尖微动,逼自己不在意怀里的娇软的温度和香气,他语气淡淡道:“不可。”   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阮绾知道男人不会心软,而且她也没资格再去说什么,思于此,阮绾无奈,只能松开手。   她起身想要下榻,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慢吞吞挪到角落,用可怜巴巴的目光盯着男人,咬唇道:“二爷,夫君,就这样陪着你,也不行么?我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少女若有似无的试探,若是没有那些事该多好,沈二爷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屈着长腿靠在榻上,淡淡道:“阮绾,如今我们两人,需要时间静一静。”   阮绾闻言一顿,整颗心猛然往下坠落,她有些尴尬地想要抓住一旁什么东西,然而刚伸出手,最后又收回手。   她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言罢,她掀开被褥下榻,也不穿鞋,光着脚走到室外,坐在书桌前,继续抄书。   沈二爷看着少女失魂落魄的背影,心脏骤痛,他直直地盯着屏风后的那个模糊的背影,思虑良久,最后沉下眉眼,转过身去。   此时窗外风声大作,吹的窗棂呼呼作响,室内只听得碳鉴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烛光摇曳,少女的影子被拉长,显得孤独寂寥。   阮绾放下毛笔,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看着窗上树枝的倒影,好似群魔乱舞,她有些害怕,朝着内室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想了想,最后还是蜷缩在圈椅上,忍不住落了泪。   少女压抑的哭声在书房中响起,然而很快就被呼啸的风声掩盖,她将头埋在膝盖里,好像一只迷途的小兽,独自舔舐着伤口。   她的心乱极了,明明之前两人那么恩爱的啊,都怪自己毁了这一切,阮绾这般想着,哭的更是悲伤欲绝。   也许是太累了,哭着哭着,阮绾便渐渐睡了过去,小脑袋一歪一歪的,不小心就会磕在桌角上。   就在此时,男人从内室走了出来,他看着委屈地窝在椅子里的少女,眼底不自觉露出几分心疼,他没想到,她的脾气会这么倔。   沈二爷走到少女身侧,看着桌上抄写的字,娟秀工整,不过偶尔会开小差,要不然也不至于一旁的废纸上,写满了他和她的名字。   男人薄唇未勾,无奈叹了口气,沉声道:“小傻子。”   言罢,他伸手将人抱起,走进内室,少女在他怀里蹭了蹭,好似极为安心,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乖巧无比。   沈二爷将人放在榻上,替她盖好被褥,看着少女苍白的小脸,目光幽暗,让人读不懂他心中所想,男人伸出宽大的手掌,捏了捏少女的脸蛋,原本阴沉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少女觉得脸上有异样,忍不住偏了偏头,然而下一秒,却又伸手抓着男人的大手,又用脸蛋蹭了蹭,像是猫儿抱着小鱼干一般,呓语着,“二爷,对不起。”   就算是梦里,她好像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感到内疚和抱歉,沈二爷指尖微动,目光复杂,最后到底是没抽出手。   次日清晨,日光透过百花窗落在室内,投在厚厚的幔帐上,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微风吹拂,今日天气晴朗温暖。   阮绾听着窗外风声和鸟叫声,悠悠转醒,她有些懵懵比看着昏暗的幔帐,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书房,思于此,她连忙起身,朝着周围看去。   此时自己不知道为何躺在榻上,而沈二爷不见踪影,阮绾看着身上的被褥,知道是沈二爷把自己抱在榻上,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她知道沈二爷是念在过去旧情才救了自己,才不至于让她这么难堪,他也说了,如今两人都需要冷静的时间。   其实,如今她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她若是继续这样厚颜无耻,沈二爷一定会困扰的,昨夜他淡漠的目光,已经告诉自己答案了。   想当此处,阮绾苦笑了一声,抱着被子又躺了回去,她闻着被褥上残留的男人的清幽的松木香,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阮绾怔怔地看着蓝白色的幔帐,这还是自己选的呢,再过不久,也许这些东西,就要由另一个女子来保操持了吧?   正当她出神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关切的声音道:“姑娘,您醒了吗?”   阮绾闻言一顿,连忙起身,她整了整衣服,应道:“嗯,我醒了,你进来吧。”   她话音刚落,青棠就推开门进来了,青棠看着室内依旧燃烧着的碳鉴,想起今日清晨沈二爷着兴文告诉她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明他还爱着自家姑娘,为何又要躲避这些事呢?   青棠摇了摇头,走进内室,掀开重重叠叠的幔帐,便看到自家姑娘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对眸子肿的像核桃,傻兮兮朝着自己笑着,她不由一阵心疼。   “我的姑娘诶,您昨夜是做什么了?怎地这般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掏鸡窝去了呢。”青棠哭笑不得,一边挂着幔帐,一边说道。   阮绾呆呆地看着青棠的笑脸,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睛,她想起昨晚的事,叹了口气,“青棠,我是不是应该和二爷和离比较好,这样对他好一些,不必整日想着如何逃避我,也不必陷入矛盾中。”   青棠闻言一顿,看着自家姑娘红肿的眸子,大概是猜到昨晚发生了何事,到时候再怎么想,她也是想不到,自家姑娘存了离开的心思。   她想起沈二爷今日清晨说的话,话里话外,还是关心自家姑娘的,她连忙劝道:“姑娘,您怎么这样想?指不定二爷只是暂时这样罢了,等他想通了,自然就能和您好好谈一谈了。”   阮绾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其实我很自私,二爷之所以救我,不过是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如今我醒了,总不能继续缠着他,就算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前提是他愿意才行。”   昨晚试探男人的态度,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而且沈二爷绝非单纯之人,一定有自己的思量,现在还未真正两年那层窗户纸捅破,只是留给她几分颜面罢了。   “姑娘,您别多想,二爷绝对不会不喜欢您的,今日他……他还专门嘱咐奴婢,让您这几日好好待在屋里休息,莫要得了风寒呢。”青棠连忙开口说道,然而她心里也是疑惑的,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沈二爷并非那般凉薄之人。   阮绾闻言,心里更是凉了几分,看来沈二爷如今是不想见她的,阮绾听着窗外风声,心里迷茫无比,她愣了好一会儿,终于道:“罢了,罢了,我们回去吧。”   青棠见她突然就止了话题,还想再问,可又怕惹自家姑娘心里不舒畅,只能是点了点头,服侍她洗漱完毕,收拾妥当就去了后院。   阮绾刚到后院,迎面就看到提着食盒的小丫鬟青靖,那是好友季雅秀留给她的丫鬟,她生病这几日,除了青棠,便是她服侍左右。   青靖看到阮绾,连忙走上来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夫人,青棠姐姐吩咐奴婢领了早膳,如今刚煮好,夫人可要用膳?”   “好,辛苦你了。”阮绾看着青靖,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她继而转头朝着青棠笑道:“青棠,这里有青靖就行,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几日忙着照顾我,可是冷落了兴文?”   阮绾此言一出,青棠就红了脸,害羞道:“姑娘说什么话呢,奴婢伺候您是奴婢的本分,有没有那个人都一样。”   “好啦好啦,赶紧回去休息,你若是生病,有的是人心疼呢。”阮绾忍不住笑道,拍了拍青棠的手,她自然是不能让青棠知道她想做什么的。   青棠帮她的事,已经够多了,她不能继续麻烦青棠,这辈子,她注定是一个人终老。   青棠见状,看着自家姑娘明媚的眉眼,犹如平日一样开朗,她不由松了一口气,笑着点了点头,“奴婢谢过夫人!”   阮绾微微颔首,看着青棠离开的背影,喃喃自语道:“青棠,对不起。”   此时恰好院中有风,将阮绾的声音带走,一旁的青靖只听得隐约的“青棠”二字,她疑惑道:“夫人可是有事吩咐青棠姐姐?奴婢去请她回来。”   “不必,你跟我进来。”阮绾收回目光,转身进了屋内,青靖挠了挠头,提着食盒跟着阮绾进了屋里。   约摸过了将近半个时辰,青靖提着食盒出门,去了趟小厨房,继而便径直从后门出了沈府,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第102章   “绾绾, 你想好了吗?”季雅秀看着坐在马车里,只露出半边脸的阮绾,面露担心问道。   “阿秀,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等安顿好了我再给你递消息。”阮绾一边说着, 一边往周围打量,像是被别人发现什么。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但她依旧是心有不安, 毕竟偷偷离开这种事,的确显得太过刻意,其实她大可和沈二爷将一切说开,大大方方讨和离书。   但是她不敢,她不敢面对沈二爷淡漠的目光, 也不敢经历那种可怕的心碎,她自始至终,就是一个胆小鬼。   季雅秀叹了口气,她看着坐在马车里的少女,还是不死心, 又开口道:“绾绾,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这般仓促离开,到时候要是他有了别的喜欢的女子, 你该如何?”   阮绾闻言, 几乎是一瞬间,整个人愣在原地, 心脏骤然一紧,像是被无数细丝缠绕着, 痛的厉害,可是一想到男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深陷矛盾,她又觉得,自己离开会更好。   “阿秀,我不知道,也许我会后悔,但这是我欠他的。罢了,我先离开了,你多多保重。”言罢,阮绾放下帘子,不想在继续说什么。   寒冬的深夜,风声呼啸,虽然月光明朗,但寒意却是渗人,此刻安静无比,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这样的分别,来得太过突然。   季雅秀满脸无奈,沉默一会儿,转身嘱咐了跟随的青靖几句,继而又朝着暗处比了一个手势,方道:“绾绾,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消息,我会帮你。一路平安。”   阮绾坐在车内,听着好友温柔的话语,眼眶发热,她应了一声,便示意车夫驱马离开。   季雅秀看着马车愈行愈远,忧心忡忡,一旁的侍女看着自家郡主愁眉苦脸的模样,忍不住问道:“郡主,这要是沈二爷知道了,会不会找上门来?”   “若他找上门,我就帮他一次,若他……真的就此放开绾绾,我不会轻易放过他。”季雅秀自然是要为好友考虑的,她前半生孤苦伶仃,不得父母疼爱,她心疼她。   这次阮绾找上门让她帮她,其实她一开始并不同意,毕竟沈二爷对阮绾的心意,她是看在眼里的,但前世是他们两人的事,她一个局外人,如何能为阮绾做决定?   这次也算是对两人的一次考验吧,若阮绾的离开能让沈二爷想通,而阮绾也能借此冷静下来,对两人都是好事。   若沈二爷这次真的放弃阮绾,这也说明,两人有缘无分,毕竟,前世的他们,算是仇人。   罢了罢了,一切自有天定。   “郡主,起风了,您该回去了。”侍女给她披上披风,低声说道。   季雅秀点了点头,看着月色如水,马车消失在远方,她转身上了马车,然而像是又想起什么,朝着一旁的侍女低语了几句。   虽然两人的事,她没资格替谁做决定,但她做一回传信人,倒也不错。   ……   阮绾为了能深夜离开,睡前特意让青棠回了家,院中的仆人也以天寒为由,让他们不必守夜,沈二爷这几日一直凌晨才回,沈听禾又睡得早,所以并无其他人知道,阮绾去了何处。   次日清晨,正院安静地厉害,青棠满脸笑意提着食盒走进院子时,院中一个人影都无,她觉得奇怪,以前照着这个时辰,也该有人起来了。   青棠疑惑地去了偏房,一打开门,并没有人在,碳鉴也是灭的,原本昨夜应该是青靖和另一个小丫鬟守夜,然而如今一个人都没有。   这着实怪异,就当青棠打算去找人时,此时身后传来一个小丫鬟的声音道:“青棠姐姐,你怎么来了?”   青棠转身一看,正是应当和青靖守夜的小丫鬟青珂,她面露几分怒意道:“你去了何处?为何此处无人守夜?夫人若是发生什么事,你们怎么担待地起?”   青珂被青棠连番地袖追问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青棠姐姐,昨日您回家之后,夫人就说奴婢不必守夜,有青靖姐姐守着便可,奴婢原本不愿意,可夫人看着像是生气了,奴婢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回了屋子。”   青棠看着青珂的神色不似作假,她愣了一下,想起昨日自家姑娘对自己说的话,她让自己好好照顾自己,还说一定谢谢她之类的话。   当时她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家姑娘这几日和二爷的关系僵硬,喜欢黏着自己,然而如今一想,是极为不对劲儿的。   想到此处,青棠连忙朝着正屋跑去,她敲了敲房门,唤道:“姑娘,您可醒了?”   话音落了一会儿,屋内并无人应答,她透过门一瞧,碳鉴也是灭着的,青棠心里一紧,转身让青珂去找青靖,便小心翼翼推开门进了屋内。   刚进屋内,扑面而来一股寒意,这是平时绝不会出现的,自家姑娘从小就畏寒,怎么可能会不烧碳鉴,她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此时脑海里,尽是昨日她对自己说的话。   “青棠,我是不是应该和二爷和离比较好,这样对他好一些,不必整日想着如何逃避我,也不必陷入矛盾中。”   “其实我很自私,二爷之所以救我,不过是看在往日的夫妻情分,如今我醒了,总不能继续缠着他,就算是我想和他在一起,前提是他愿意才行。”   这些话,并非只是一时想起才问的,自家姑娘这个念头,怕是已经存了许久,以前她就说过,当时她压根没有在意。   青棠整个人慌极了,她心里尚存着最后一丝希望,掀开帘子进了内室,此时内室的榻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一看就是没人睡过。   而一旁的矮几上,搁着一封信,青棠见状,彻底落了泪,她此刻顾不得太多,抓起信封,便朝着门口跑去,此时她能想起可以找到自家姑娘的人,只有沈二爷了。   若是自家姑娘真的不见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如今只能先找沈二爷。   青棠出了正屋,朝着书房狂奔而去,此时兴文就站在门口,她气喘吁吁地跑着,只觉得眼前发黑,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家姑娘会真的离开。   所以,所以她安排她嫁人,安排能让她安稳过一辈子的嫁妆,青棠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朝着兴文跑去。   此时的兴文,看着远处有人奔跑而来,他定睛一看,正是青棠,便连忙迎了上去,急急道:“棠儿,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青棠猛烈咳嗽着,断断续续道:“兴文,你去……去告诉二爷!咳咳咳……姑娘,姑娘……咳咳咳她不见了!”   “什么!怎么会不见?这是何时的事!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二爷!”兴文看着娇妻焦急的面色,知道阮绾对她多重要,然而沈二爷此时还未回来,不知所踪,他此刻也不知如何是好。   青棠连忙点头,继而又将手中信封递给兴文,急急道:“这封信是姑娘留下来的,你一定要交给二爷,别弄丢了。”   兴文应了一声,顾不得太多,去马厩牵了一匹马便出了门,一路策马狂奔,朝着顾府而去,此时的沈二爷,正在同顾逸明说着什么,一旁还有静南王世子。   “世子,如今京中局势变化多端,您暂且敛下锋芒,静等良机。”沈二爷喝了口茶,沉声说道。   静南王世子闻言,微微颔首,叹道:“我爹也这么说,如今陛下忌讳静南王府,前几日在朝堂之上,明里暗里让我爹交出兵权,而且还派人在暗中盯着静南王府的一举一动,就差抓住我们把柄了。”   “陛下听信小人谗言,如今对王爷怕是忌惮多于信任,这几日权贵喝酒交谈时,提到了立皇储之事,如今陛下年纪大了,却迟迟不立太子,有人说,是因为静南王府,这些话一旦传到陛下耳中,怕是会惹得龙颜大怒啊。”顾逸明摇了摇头,眼底皆是深意,虽说远离朝堂,但如今局势动荡,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沈二爷闻言,屈着食指敲了敲桌面,沉默半晌,方才沉声道:“如今只有,静不露机。”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声音道:“大爷,沈府来了人,说是找有要事急寻沈二爷。”   “要事?你且让他进来。”顾逸明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好友,朝着外头说道。   一旁的静南王世子见状,知道这是沈府家事,左右事情已经商讨地差不多了,便起身道:“今日就先这样,我们过几日联系。”   “世子慢走。”沈二爷和顾逸明起身,朝着世子作了一揖。   静南王世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像是想起什么,停了脚步,朝着沈二爷道:“若是需要帮助,随时给我递信。”   “多谢世子。”沈二爷看着静南王世子走远,微微松了口气,他想起方才那个仆人说的话,突然左眼猛然一跳,只觉得胸闷气短。   沈二爷迈着大步出了门,站在廊间,便看到兴文匆匆走来,面色焦灼。   兴文一路赶来,早已喘的不行,他看着面色阴沉,眉心尽是疲惫之意的主子,猜测他是一晚未睡,一下不知如何开口,若二爷知道夫人离开,会不会晕过去。   “何事?”沈二爷淡淡问道。   他连忙走上去,低声道:“主子,夫人……夫人今日清晨不在院内,青棠着人找了整个沈府,不见夫人踪影,还有夫人院里的丫鬟青靖,两人如今不知去了何处。”   他话音一落,沈二爷就顿住了脚步,原本阴沉的面色,犹如覆了一层寒冰,令人不敢靠近,他低下头,将信封递到沈二爷面前,硬着头皮道:“这是夫人留下来的信。”   沈二爷接过信,眸中凝着寒芒,他冷声道:“此事暂时压下,不必声张。”   兴文一时不明沈二爷话中何意,他疑惑道:“奴才愚钝,主子的意思是……”   “不必寻。”言罢,沈二爷又转身进了屋内,兴文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恍若带着一阵冷风,直直掠过他的身侧,寒冷无比。   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自家主子那般冷漠的目光,好像并不在意夫人,同以前大不相同。 第103章   寒冬, 已是腊月,天气严寒,山林中静寂无声, 偶有风声穿过叶间,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在空寂的山林中回响着, 显得寂寥空旷。   今日无雪,又出了太阳,日光倾泻, 天气比往日暖和一二,阮绾提着一个筐子沿着小路慢悠悠走着,里头搁着几枝腊梅,香气浓郁,落了一路。   她来到这里, 将近一个月,几乎是与世隔绝,她看着手中腊梅,望着山下的袅袅炊烟,恍然若失, 时间过得快极, 还有七八日就快过年了。   “姑娘,我们回去吧, 虽说今日天气好, 但依旧是冷的。”青靖看着悠哉悠哉散步的阮绾,忍不住劝道。   阮绾脚步微顿, 走到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笑道:“好, 歇一歇就回去。”   “姑娘,就快过年了,您打算在这山中过年么?”青靖将水壶递给少女,她原以为自家夫人只是想过来过几日平静日子,谁知道这一呆就是一个月,而且丝毫没有想回去的念头。   阮绾微微一笑,眺望远处山林,其中人家袅袅炊烟,她长舒一口气,“嗯,不回去了,过几日我让人来接你下山,回去过个好年,不必担心我。”   “夫人,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担心您一个人在这山里,会孤单。”青靖本就是无家之人,以前跟着郡主,便视郡主为主人,如今跟着沈夫人,那她就是她的主人。   阮绾闻言愣了许久,每每暮色四合,山下灯火星星点点,曾几何时,她也拥有过,可是如今,孑然一人,时间久了,好像也不是很难过了。   “并不会,习惯就好了。”阮绾言罢,喝了口水,继而便起身朝着避暑别苑走去,一路上没有人,只有她自己,她看着眼前的路,心里莫名的透着一股悲凉之意。   这一个月以来,她的消失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人找她,也没有人问她,只有季雅秀会写信给她,在信里提了很多事。   朝堂变幻,京都贵族的闲事,一件件一桩桩,唯独没有关于他的,阮绾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以前,两个人整日窝在一处,如今,彻底是陌路人了。   阮绾正走着,此时迎面来了几个人,她脚步一顿,正疑惑,便听到熟悉的声音道:“绾绾,可找到你了!”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季雅秀来了,阮绾自然是开心的,连忙就迎了上去,笑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前几日刚来过么?”   “怎么,不想我了?你怎么又瘦了?”季雅秀一把挽过阮绾的手,细细捏了捏她的手腕,又瘦了,她极为心疼。   自从一月前阮绾突然离开,搬到山中,她就时不时往这边跑,每一次都能看出,阮绾心里藏着事,不然也不会吃不下睡不着,瘦的不成样。   阮绾看着好友带着关怀的责备,心里微暖,笑道:“天冷了,吃不下,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这几日我陪着你,就在别苑中,哪儿也不去。”季雅秀拉着好友的手,笑着说道。   “我明日要去见一见空妙大师,你陪着我一起去?”阮绾自从来了山中,便经常去拜访空妙大师,一是为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二是为了疏解心中的抑郁之情。   季雅秀一听,眼中闪过一起慌张之意,连忙笑道:“绾绾,这么冷的天,我们还是待在家里烤火吧,顺便和你说一说京中发生了什么事,如何?”   “阿秀,我都和空妙大师约好了,而且他后日就要出山云游,你若是怕太过无趣,不如在别苑等我,一结束我便回去。”阮绾并未注到好友眼中异样,她其实这一个月往寺庙跑,也是为了减轻内心愧疚,还有前世犯下的错。   季雅秀还想再说什么,此时阮绾又笑道:“好啦,我们回去吧,这天一过午后就暗得快,等会儿路不好走。”   季雅秀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阮绾牵着她的手,心里有想问的事,她想问问二爷的近况,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按理来说,她已经没有继续询问的必要了,如今她和他,已经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   她从沈府离开时,留下了一封签了字的和离书,这是她能最后为沈二爷做的事,左右他们之前也没有孩子,没有那么复杂,如今沈二爷正得静南王青睐,终身大事一定有着落的。   ……   此时京中,沈府内,男人坐在书桌旁,看着桌上和离书,面色阴沉,一旁搁着毛笔,只要他写上名字,两人彻底就再无联系。   沈二爷没有想到,她会做的如此决绝。   男人薄唇微抿,骨节分明的手抚平着那封和离书,上头尽是皱褶纹路,就算是抚平,也依旧留有痕迹。   此时木门被推开,兴文走了进来,低声道:“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好,这盒东西,给她送过去。”沈二爷指了指一旁的木盒,淡淡说道。   兴文拿过桌上盒子,看着满脸风轻云淡的主子,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问出口道:“主子,您不打算找夫人了么?”   这几日主子不仅没找夫人,而且好似像忘了她的存在一样,如今更甚,同别的女子有了联系,听闻还是顾公子牵的红线。   明明以前两人恩爱非常,怎地如今落的如此境地?   青棠更是整日忧心忡忡,若是知道沈二爷如今对别的女子有了二心,估计会更加悲伤,这几日他看在眼里,心中不由着急。   沈二爷眉间微蹙,眼尾微阖,慢条斯理把玩着腕间佛珠,冷声道:“兴文,不该问的别问。”   兴文闻言,整个人身子一震,他听出主子言语中的不悦,同以前在沈府大房时,一模一样,不苟言笑,冷漠如冰。   这就是他本来的模样,只不过有了阮绾的出现,沈二爷才慢慢发生改变,可他忘了,自家主子打骨子里,就是凉薄的人。   “是,奴才逾距了。”兴文躬身说完,便退了出去。   沈二爷低头继续看着和离书,眸色阴沉,平静如水,压根瞧不出喜悲之意,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阴影中,透着寂寥。   ……   次日清晨,阮绾早早就醒了,准确来说,她这段时间一直没睡好,以前沈二爷在她身旁时,她从来没有觉得入睡是一件煎熬的事。   阮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未施粉黛,一身青白素衫裙,整个人瘦了很多,那个时候,沈二爷还曾说她的脸蛋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如今,不过短短几月,一切就像梦一般,重生到相爱,最后坦白一切,她离开,他并未追来,这本来是在她意料之内的,明明已经做好准备,怎么心,还是痛的厉害呢。   阮绾眨了眨眼睛,两行清泪滑落,此时门口传来季雅秀的声音,她连忙擦干眼角,整了整衣衫,笑道:“这就来了。”   今日天气甚好,在去寺庙的一路上有不少行人,熙熙攘攘,热闹无比,阮绾坐在马车里,静静看着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空气里弥漫着烤红薯和栗子的香气,是充盈的气息,然而如今她内心只觉得孤独失落。   季雅秀从未见过这般安静的她,以前只要两人待在一起,永远是叽叽喳喳笑着的,然而自从那件事之后,一切都变了。   她有些气闷,拉了拉阮绾的手,无奈道:“绾绾,你怎么不说话了?”   阮绾转头,对上好友的目光,连忙敛了心事,带着歉意道:“也许是天冷了,整个人倦怠地厉害,抱歉啊,阿秀。”   “这没什么好抱歉的,我只是担心你,你以后怎么打算?你不回去了么?”季雅秀有些着急,这几日京都传了不少流言蜚语,她真害怕会应验。   阮绾一顿,她面露难色,这才记起来,她并未同季雅秀说过,她写了和离书,沈二爷并未来找过自己,想必,是已经签了和离书了。   如今,她孤身一人,能去何处?其实哪里都能去,只是她好像再等什么,她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没有放下。   “阿秀,我……”   阮绾正要开口,此时马车猛然一顿,继而便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嚣声,就听的马夫的声音道:“郡主,前面堵住了,好像是两辆马车撞在一起了。”   阮绾挑开窗帘一看,果然如此,那马车看着有些眼熟,她并未多想,此时一旁的季雅秀像是松了一口气道:“绾绾,不如我们先下去吃着东西,这路一时半会是通不了了。”   “这里距离灵山寺也没有多远,不如你先在这里等着我,我走过去。”阮绾自然是着急的,毕竟她不想让空妙大师空等着,这样给人印象不好,而且她还有问题没有问他。   言罢,阮绾扶着一旁下了马车,季雅秀见状,连忙跟着下去,她着急道:“绾绾,你……指不定今日空妙大师也没空呢,不如我让暗卫去打探一下消息,这期间指不定路就通了,而且你要是走过去,这半路有个好歹怎么办?”   阮绾看着季雅秀着急的模样,心里觉得怪异,她疑惑道:“阿秀,你怎么好像不愿意我去灵山寺一般,你可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若有直说就是了,你和我不必讲究那些虚礼。”   季雅秀闻言一愣,害怕被阮绾看出什么,连忙解释道:“还不是你让我担心,以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我们总会坐下聊聊天,吃些东西的,如今你满心都是别人,压根没有我的位置。”   听着好友埋怨的语气,阮绾忍不住笑起来,她还以为怎么了呢,她看了一下前面堵得水泄不通,仔细一想季雅秀的话,最后点头道:“好,那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陪着郡主殿下吃小吃,聊聊天,如何?”   “那是最好!”季雅秀见阮绾松了口,连忙点头,示意侍女布置东西。   两人在一旁的羊肉汤店落座,阮绾打量着周围,她这一个月以来,都是一个人窝在山中,此时闻着空气中熟悉的羊肉香,整颗心也松了下来。   她一边喝着汤,一边同季雅秀说笑,过了半刻钟,又来了不少人,衣着打扮鲜艳,一看就是京都闺秀,她们认出了季雅秀,瞬间就拥簇而来,将季雅秀围在中间。   阮绾如今没有心思应付她们,连忙捧着羊肉汤就去了另一个角落,其他人看着她衣裳素净,面容清秀,并未放在心上。   刚坐下不久,就听的有几个少女笑着讨论京中八卦,其中有人道:“你们听说了吗?那日静南王府腊八宴,有个姓沈的公子大放异彩,听闻惹了公主的青睐呢。”   另一个少女接过话头道:“我知道我知道,听闻叫沈彦恺,家境贫寒,然而模样却生的不错,可是我听说,他有家室啊。”   阮绾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男人的名字了,她愣了一下,嘴角扯了一抹笑,原来如今的他,已经慢慢走入众人的视线了。   “对啊,当初还闹得沸沸扬扬,听说是宰相府的千金下嫁呢,不过说来也奇怪,腊八宴那日,并未看到他带着家眷同往。”   “这个我知道,不过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往外说啊!如今陛下病重,然而膝下又没什么出色的皇子,如今有些人就将注意打到了静南王的身上,若是静南王以后成了皇帝,那宰相府……估计就……”那个少女并未将话说完,然而众人都心知肚明,现任宰相当初可是踩着静南王府上位的,皇帝有多讨厌静南王,其中功劳,一半在宰相府。   阮绾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如今反而庆幸,自己离开了沈府,无论其中过程如何,按着前世的事情开展,最后还是静南王成了皇帝。   “这样一来,阮绾怕是也没资格继续待在沈二爷身边了,毕竟沈二爷是静南王府世子的老师,以后若是静南王成了那位,世子自然是太子,而沈二爷也就成了太子老师,你们觉得,静南王会让仇家女儿,成为太子老师的内人么?”   阮绾听着她们分析,心里痛的厉害,她反而没有这些人看的清楚,她只想着自己,并未想到,自己的存在会给沈二爷带来多大伤害。   就在阮绾沉浸在思绪中时,只听得一旁少女激动地指着不远处,纷纷道:“你们看!是沈二爷!”   阮绾闻言,下意识就顺着那几个少女所指的方向看去,男人站在一架马车旁,此刻背对着自己,然而她能认出,那的确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背影。   她猛然站起,抑制不住地想朝着他走去,将一旁的人吓了一跳,她紧握手掌,犹豫半晌,最后还是迈出了步子。   然而下一秒,她看到马车里伸出一截细白的皓腕,戴着一个翡翠色的手镯,扶住了男人的手,继而便有个戴着帏帽的少女探出身子,下了马车。   阮绾脑子一懵,整个人呆在原地,她揉了揉眼睛,此情此景,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扎在她心里,将她的心脏铰烂。   “公主竟然也来了!”一旁的少女激动说着话,阮绾除了第一句,其他的话都没听进去。   “你们小声点!若是让人听到了不好!怎么办,他好像看过来了!”   阮绾定定地看着男人的方向,此时他果真看了过来,淡漠的凤目微微一扫,漫不经心,像是一场风雪,寒澈冰冷。   男人看到了她,可并未表现出任何情绪,好像是打量陌生人一般,最后在那个女子的低声呼唤中,收回了目光。   她看到那个少女扶着男人的手,去了一旁的客栈里,周围人议论纷纷,可她的心,却像死了一样。   阮绾从未觉得人的心可以那么痛,就算是前世被背叛,被伤害,最后被害死,她也从未那么痛过。   这种痛,就像是有千万根细细麻麻的针尖同时扎在她心上,与此同时,被烧的通红的铁水,直直灌入她的血肉骨头里,心脏的每一寸,都痛得足以让她死亡。   阮绾眼前发黑,头重脚轻,她捂着痛到发麻的心脏,缓缓蹲了下来,她看不清周围是什么,人来人往,好像有人朝着她走来,又好像有人离开她。   在这一瞬间,她孤独地蹲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是男人温柔地扶着那个女子的场景。   是啊,她该离开了。   阮绾这样想着,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整个人往后摔去,这次没有人身后接她,她毫无预兆地,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算虐吧←_← 第104章   阮绾醒来时, 已是黄昏,周围无人,只有碳鉴静静燃烧着, 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她揉了揉太阳穴, 只觉得脑袋痛的厉害。   她怔怔地盯着跳跃的碳火, 终于想起昏迷之前发生了何事,她记得男人冷漠的目光,记得自己是如何昏过去的, 一想到这儿,阮绾的心脏又止不住的疼痛。   她撑着榻沿起身,然而不等坐稳,她又摔了回去,好在被褥厚实, 枕头绵软,阮绾躺在榻上,无奈长叹一声。   就在此时,木门被人推开了,她问声看去, 便看到有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进来, 熟悉无比,她的整颗心立马揪紧, 连忙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来了?阮绾暗暗捏了捏自己的手背, 会痛,这不是梦?   阮绾紧闭双眼,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整颗心砰砰砰跳着, 好像要跳出胸口一般,阮绾唯恐男人看出自己装睡。   然而脚步声突然停顿,男人再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阮绾微微松了一口气,此刻的她,不敢睁眼,她怕是梦,也怕睁眼之后,两个人之间会变得更加尴尬。   男人只是静坐着,只偶尔把玩手中佛珠时,珠子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声响,伴着窗外的风声,显得寂寥又空旷。   阮绾听着这声音,心里按耐不住,微微睁开了眼,隐约能看到男人就坐在一旁,好似在闭目养神,并无任何动作。   躺的久了,阮绾身子酸痛,想要换个姿势,然而男人依旧坐着,并没有离开的打算,阮绾无奈,硬着头皮翻了个身。   过了半晌,并无动静,阮绾正庆幸,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道:“醒了就睁眼,不必装睡了。”   果然,他早就知道了,阮绾索性也不装了,睁开眼看向男人,装作不在意问道:“沈公子来这里有何事?”   室内静了一会儿,阮绾觉得不自在,她如今不知如何同男人相处了,就在这时,男人冷冷道:“和离书,我签了。”   只这一句话,宛若晴天霹雳,将阮绾劈得不知方向,她惊诧地看着男人,男人此时把玩着手中佛珠,压根不看她。   她怔怔地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方才低下头,手掌紧紧抓着被褥,看着指尖泛白,甚至发痛,她才回神,苦笑道:“好,我知道了。”   阮绾想过无数次两个人重逢之后的场景,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狼狈。   男人抬眼看向少女,她垂着头,让人看不清面色如何,他将佛珠收在袖中,起身,淡淡道:“前世之事,不必放在心上,以后我们互不相欠。”   阮绾听得动静,猛然抬头,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开口道:“你要娶的人,是公主吗?”   男人闻言,微微侧身,对上少女哀切的目光,像是鹿儿一般清澈的眸子,泛着水汽,他指尖微动,并不言语。   阮绾见男人冷漠地看着自己,心中悲伤难抑,鼻尖酸涩,一时忍不住落了泪,明明不想哭,可泪水好像决堤一般,无尽地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声音,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哽咽道:“二爷,能不能,最后再陪陪我?”   男人并不作声,凝视着少女,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又坐了回去,阮绾看着男人,想要起身下榻,然而又怕此举惹得他不快,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这样的沈二爷,她是从未见过的,陌生冷漠,就像是一座冰山一样,原来之前的自己,曾经拥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刻。   男人眉眼覆着一层寒霜,面容淡漠,沉声道:“还有何事?”   阮绾忍着心里痛楚,满心苦涩道:“对不起,前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都是我的错,即便你说我们互不相欠,可我还是觉得,我欠你很多,二爷可还有其他需要我帮助的,我都可以做。”   “什么都愿做?”男人像是对她这句话提了兴趣,面容缓了几分,凤目幽深,闪过一丝深意。   “嗯,只要是能让二爷开心,能够弥补我之前的过错,我都可以做。”阮绾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今他们不再是夫妻,若是可以,她希望能成为朋友。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过了良久,终于道:“那就请阮姑娘在明年春闱之前,莫要入京。”   莫要入京?为何?   阮绾疑惑,而男人似乎察觉到她想问什么,又淡淡道:“公主不喜。”   言罢,沈二爷起身离开,不留一丝余地,直到听得木门关上的声音,阮绾才彻底回神,她想着方才男人那句话,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无力摔在榻上。   是了,是了,她何必多此一举?如今能够帮到他的,不就是要远离他么?   阮绾眼里尽是嘲讽的笑,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宛若孤单的小兽,发出悲伤的啜泣声,若说之前还勉强留有一丝尊严,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她此时此刻,才深深体会到,前世的沈二爷有多么凄惨,而她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弥补前世对男人的伤害。   正在此时,阮绾听得门外传来动静,她心里一惊,一抬头就看到窗外闪过一道黑影,阮绾正疑惑,此时就有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她定睛看去,来人正是季雅秀,正满目关怀地看着自己,阮绾此刻更是难过,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阿秀!”   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将季雅秀吓了一跳,她连忙走上去,一把抱住少女,一边安抚着阮绾一边温柔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阿秀……阿秀,我……好难受。”阮绾抽泣着,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哭出来一般,哭的悲惨至极。   季雅秀自然是知道什么事,她叹了一声,她之所以昨日紧赶慢赶前来,就是为了阻止阮绾见到沈彦恺,原以为道路堵塞,能错过沈彦恺等人,谁知恰好碰上了。   真是造化弄人啊,换做是谁看到所爱之人如今牵着另一个女子的手都不好受,更别说是阮绾了。   她叹了口气,安慰道:“绾绾,对不起,早知道今日我们就不下马车了,不然你也不会……话说回来,沈彦恺那厮真不是好东西,明明你还在,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不是的阿秀,其实我……我已经给二爷留了和离书,而且刚才他来和我说了,他已经……签了和离书,我和他以后……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阮绾泣不成声,无力地倒在季雅秀怀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季雅秀当然是彻底愣住了,她没有想到阮绾竟然已经和沈彦恺和离了,怪不得沈彦恺会同公主出京,原来……   她连忙变了脸色,笑着安慰道:“绾绾,别伤心,天底下男人多的去了,这个不行,下个更好,我保证给你找一个……不是,一堆好男人,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阮绾听得季雅如此大胆的话语,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她抹了抹眼泪,缓了一下情绪,“阿秀,我不想留在京城了,等……等一开春,我就离开这里。”   “你要离开?绾绾,你孤身一人能去哪里?”季雅秀微微一惊,她没有想到,沈彦恺对阮绾的影响会如此之大。   阮绾拿着帕子擦干净眼角的泪水,沉默许久,方才喃喃应道:“我也不知道,不如去滨州如何?只要这辈子远离他,哪里都能去。”   “绾绾,这……也不必要这样逼自己啊。”季雅秀看着好友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极了,然而她毕竟是局外人,又怎么懂得局中人的痛苦呢?   这并不是逼自己,而是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沈二爷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如今依旧给她留了一点颜面。   也是时候,和以前,还有前世做一个了结了。   “阿秀,我想去见空妙大师。”阮绾渐渐平复下心情,如今前路如何,也许只能问问局外人了。   季雅秀看着好友眼中笃定之意,也不好继续多劝,她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亲昵道:“好,我陪你去。”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收拾妥当,便往空妙大师的禅房而去。   也许是冬日,一路上静寂无比,没有行人来往,多了几分肃静之意。   阮绾从空妙大师禅房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她看着寺内幽暗的小径,以前从未走过,如今却来了兴致。   季雅秀等在一旁,看着好友郁郁寡欢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空妙大师说了什么?”   阮绾微微一笑,“方才空妙大师让我顺其自然,说一切自然有结果。”   虽然不知到底如何做,不过如今,好像只有如此,不必强求,无法强求。   “这……这不是废话么?”季雅秀不太理解,正要询问,此时少女已经朝着另一条小路走去。   季雅秀看着寂静无人的曲径,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她劝道:“绾绾,这小路看着如此阴暗,我们要不换条路走吧?”   “听空妙大师说,这条路旁生长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不知活了多少年,一年四季不会掉叶,夏青冬黄,茂密无比,极是好看。我们去看看嘛,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小路深处而去。   季雅秀无奈笑道:“好吧,都依你。”   阮绾一路上沉默着,季雅秀则是时不时逗着她,两人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围墙那边的银杏树,满树金黄,在黄昏的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绾绾,这树真好看!”季雅秀由衷赞叹着,然而话音一落,就看到阮绾整个人僵在原地。   ……   出了禅房的沈二爷,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有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正坐在一颗银杏树底下,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她坐在那处,显得十分孤寂。   “沈公子,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女子斜眸看向男人,语调平平,让人读不出她心里所想。   “是,公主可要回京。”男人微微低头,并不看向少女,对比起来,好似地上残留的银杏叶,更对他兴趣。   女子也不在意,伸出手扶住一旁侍女的手,起身朝着男人走去,直到两人之间距离不过一步之遥,方才停步。   “既然如此,那春闱之后,你知道怎么做吧?”女子眉眼带着笑意,然而却未达眼底。   沈二爷抬眼,对上她的目光,低声道:“草民省得。”   公主看着眼前男人,朱唇微勾,眼底露出满意,她点了点头,温柔笑道:“走吧。”   此情此景,皆被阮绾看在眼中,男人的温柔体贴,女子金枝玉叶,华贵雍容,这是她永远没法比的。   两个人很登对,远比她站在他身旁,还要好看。   季雅秀自然也看到了,她内心哀嚎着,这一次她又没有成功阻止他们的相遇,她正要说话,然而那边的人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此时站在不远处的公主殿下,看到了季雅秀,也看到了阮绾,她勾唇道:“阿秀,你怎么在这里?”   “给安乐姐姐请安,我和朋友一起来祈福,就不打扰你们了。”季雅秀和眼前的安乐公主并不熟识,只知道深居宫中,不喜出门的。   然而今日却来了灵山寺,这不只是太巧了,还是故意为之。   言罢,季雅秀拉着阮绾的手,就要离开,然而安乐公主像是没听到一般,又温柔道:“你这么着急离开做什么,好不容易碰到你,不能一起说说话么?”   “安乐姐姐,我朋友身子不舒服。”季雅秀上前一步,将阮绾挡在身后,言语中带着几分强硬。   阮绾怔怔地看着好友的背影,又看了看男人所在的方向,只觉得迷茫,她要怎么做?她此刻在这里,是不是太多余了?   “哦,是吗?”安乐公主并不信,反而朝着季雅秀走来,眸中带笑,以及深意。   此时站在一旁的沈二爷冷冷道:“殿下,时辰不早了。”   阮绾听得男人的说话声,心里猛然一跳,她咬了咬牙,想开口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安乐公主柔美的嗓音道:“啊,的确如此,可惜了,不然还能和你们说说话。”   言罢,她停了脚步,然而望向季雅秀身后的目光,宛若寒霜,阮绾自然察觉到来人势不可挡的眼神,她微微抬眸,对上安乐公主的眼睛。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安乐公主的目光虽然冰冷,却没有敌意,没有其他多余的意味,她一下子读不懂来人意欲何为。   “阮姑娘若是身子不爽利,还是好好待着,免得惹人惦记。”言罢,不等阮绾说话,安乐公主便转身离开。   男人并未朝着她看来,也跟着转身离开,从头到尾,原本的枕边人,俨然成了陌路人。   阮绾看着一大堆人拥簇着女子的背影,男人就跟在一旁,女子娇小,男人高大,明明只是背影,看着却美得像一幅画,所谓天造地设,好似就是这般。   男人说的那番话,就是公主的意思吧,好好待着,莫要惹人惦记,就是警告吧。   “阿秀,走吧。”阮绾低下头,眸中凝着泪,眼前的路,模糊不清,心里的哀伤,像个大石头重重压在心头。   季雅秀看着少女落寞瘦弱的背影,融在昏暗的阴影里,是浓稠的化不开的忧伤。   这冬天,不能结束地快一些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啦。   昂,终于早要写完了。   这里男主做的事会在结局或者番外解释。   啾咪。天冷,注意保暖。 第105章   腊月三十, 正值除夕,阮绾一边烤火,一边透过窗子看着山下的放的烟火, 绚烂非常,宛若一朵朵花在空中炸开, 照的整个京都亮如白昼。   以前未出嫁前, 是她一个人守岁,如今嫁了人,又和离, 最后依旧是一个人守岁,阮绾裹着厚重的披风,看着山下烟火,过了一夜。   她真的很想他,思念犹如漫天飞雪, 触目可及,却转瞬即逝,她压根来不及触碰。   阮绾京都方向的烟火,不知为何,竟然亮了整整一个晚上,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景象, 也许今年有什么好事发生吧。   次日清晨,阮绾昏昏欲睡,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阮绾揉了揉眼睛,还未反应过来时, 就看到原本应在京都祭祖的季雅秀,出现在她眼前。   季雅秀面色苍白, 气喘吁吁道:“绾绾,京都出事了。”   阮绾一愣,转头看向窗外京都的方向,同往日一般并无不同,然而她的眼皮子猛然一跳,阮绾脸色微变,“发生了什么事?”   京都老百姓沉浸在节庆的喜悦中,然而皇宫则是暗流涌动,准确来说,是暗藏杀机。   “腊月三十晚,皇帝以家宴为由,将静南王女眷软禁宫中,静南王世子失踪,逼静南王交出兵权。   正月初一子夜,静南王召集军队包围整座宫城,同皇帝的禁军对峙。   正月初三丑时鸡鸣,禁军倒戈,皇帝对静南王府女眷动手,沈彦恺带领一队人马,将静南王女眷转移,救出世子。   平旦,天边泛起鱼肚白,静南王率兵进宫,同皇帝谈判,然而最后怒急攻心,心梗而亡。   初五卯时,静南王以捉拿刺客,保护皇帝为由进宫,而皇帝不幸惊吓驾崩,膝下皇子悲痛欲绝,也随先皇而去。”   阮绾坐在碳鉴旁,一边喝茶,一边听季雅秀读着密信,一切都按着前世的趋势发展,只不过今生的时间节点发生了变化。   她叹了一口气,前世之事,她只知道差不多如此,接下来便是沈二爷当上了宰相,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阿秀,喝口水吧。”她给季雅秀倒了杯茶水,从初一到现在,季雅秀可谓是忧心如焚,毕竟她也是皇族,季雅秀虽然是异姓王,若静南王有意追究,但想来不如意。   季雅秀忧心忡忡,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静南王顺理成章登上皇位,其嫡子赵凉封为太子,而沈家二爷救太子有功,封太子太傅,并且……并且……”   阮绾疑惑地看着她,笑道:“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季雅秀摇了摇头,故意转移话题道:“哎呀,没什么大事,绾绾,我肚子饿了,这密信太无趣了,我们先用膳吧?”   阮绾看着好友躲闪的目光,心里觉得怪异,她知道密信当中一定是提到了什么关于沈二爷的事,不然季雅秀不会吞吞吐吐。   她装作毫不在意道:“说吧,我没事,左右……左右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季雅秀迟疑了半分,最后到底是开口道:“绾绾,静南王……哦,陛下,是陛下给沈二爷赐婚了,婚期定在春闱以后,也就是农历二月中旬呢。”   赐婚?阮绾彻底愣住了,前世……前世似乎并未听说过这件事,今生怎么就……不过想来也是,前段时间,他和公主举止亲密,陛下赐婚,也是情理之中。   她敛了思绪,淡淡道:“哦……这样也好。”   季雅秀看着好友波澜不惊的模样,担心问道:“绾绾,你……没事吧?”   “我没事,二爷本非池中物,如今成了京中新贵,又得陛下青睐,和我和离,陛下赐婚,这也是很正常的事。”阮绾微微一笑,言罢起身朝着窗户走去,看着京都的方向,心里的犹豫不决,终于也有了结果。   季雅秀看着好友黯然神伤的模样,心疼极了,她连忙劝道:“绾绾,他能娶,你也能嫁,不如我替你相看相看?”   阮绾无奈笑道:“阿秀,你还是黄花闺女呢,替我做这些事,有损名声,而且我也没有再嫁人的想法。”   言罢,像是想起什么,又继续道:“对了,之前不是说好了,我要去滨州么,我想过了元宵节就动身。”   “这会不会太快了?”季雅秀有片刻错愕,她原以为阮绾会等沈二爷参加完春闱,得了名次才离开。   阮绾摇了摇头,苦涩笑道:“其实之前我是打算送二爷去考场,看着他高中状元,然后将一切说开,如愿离开,只是……只是事情变化太快,突然昏迷将我一切计划全部打乱,如今既然已经同他和离,也没有继续留在京中的必要。   而且,看着他和别的女子成亲,我会很难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硬生生划开我的心脏,还撒上盐,真的……太痛了。”   最后几句,隐隐含着几分哽咽之意,季雅秀不忍,连忙转移话题道:“也好,也好,这个时候滨州温暖如春,没有那么冷,你不是最怕冷么,那里适合避寒呢。”   “谢谢你,最后你还为我做这么多,这是我欠你的。”阮绾走到季雅秀身旁,拉起她的手,带着歉意说道。   季雅秀看着以前娇纵可爱的少女,如今满眼疲倦,眼中再也没有亮光,她心里一梗,忍不住红了眼,她紧紧拉着阮绾的手,“绾绾,你知道我不会在意那些,只是我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去滨州就住在我的府里,那里就是你的家,我会让管家准备好一切。”   “好,谢谢你。”阮绾说着,抱住了季雅秀,她无比庆幸,最后还有朋友在身边,相比于前世,她今生已经很幸运了。   季雅秀索性不再提关于京都的话题,一直给阮绾说着滨州的美景美食,直到阮绾渐渐睡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门外传来侍女的声音道:“殿下,门外有人拜访。”   “让那人去前厅等我。”季雅秀吩咐侍女看好阮绾,继而便朝着前厅走去,刚到前院,就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来人竟然是顾逸明,季雅秀心里一顿,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顾逸明此时也发现了她,朝着她行了一礼,笑道:“郡主殿下,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   “好不好关你何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季雅秀原本就看顾逸明不顺眼,虽然……但是如今现在不一样了,因着沈彦恺的缘故,就像是看仇人一般瞪着顾逸明。   顾逸明没来由地被刺了一下,无奈道:“殿下,我可没做错什么事,你不能因为沈彦恺那厮就迁怒于我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懂不懂?赶紧说事,免得绾绾等会儿看到你心情不好。”季雅秀没好气瞪了顾逸明一眼,满脸地不耐烦。   顾逸明看着少女对自己横眉竖目的模样,只觉得可爱,忍不住打趣道:“郡主殿下,您脾气这般暴躁,可没有男子喜欢,以后嫁不出去怎么办?”   “你……关你什么事,再不说就赶紧滚,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季雅秀被男人打趣的面上一红,面上带了几分羞涩之意。   顾逸明看着少女突然脸红,一下子就有些不自在了,他作势咳了一声,“这是沈彦恺让我递的信和和东西。”   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和一个木盒子递给季雅秀。   季雅秀看着男人手中的东西,她冷笑道:“他怎么不自己过来?”   “他有事,托我过来了。”顾逸明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季雅秀面色如常不好。   季雅秀闻言冷哼一声,“那日沈彦恺说了什么我知道,他不仅和安乐公主举止亲密,而且还当着绾绾如此,如今送信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这其中缘由,你我是说不清的,不是像你想的那般,这要当事人当面说才行,如今他受了伤,昏迷在床,这封信是之前写的,他说事情一结束就让我交给阮绾,这封信里都说清楚了,阮绾看了之后自然明白。”顾逸明叹了口气,他就算解释也没啥用,毕竟他不是当事人。   季雅秀听得顾逸明这番话,面上缓了几分,她接过信,冷冷道:“这封信我会给绾绾送去,若没什么事,你就走吧。”   言罢,她转身离开,顾逸明看着少女的背影,勾唇道:“殿下,好好照顾自己啊。”   季雅秀闻言,心里一紧,一转身便看到男人满面笑容看着自己,还朝着她招了招手,季雅秀不由面上一热,连忙小跑离开。   顾逸明真是……厚脸皮!   季雅秀一边想着,刚回到院子,就看到阮绾坐在廊下,看着池子里的鱼儿游来游去,她连忙道:“绾绾,你怎么醒了,不多睡会儿。”   阮绾闻言回头,苦笑道:“刚才做了个梦,就醒了。”   不知为何,她梦到沈二爷受了伤,昏迷不醒,她想靠近,可是两人之间好像阻隔着什么东西,她无论怎么做,都无法靠近沈二爷。   “做了什么梦,可是做噩梦了?”季雅秀走过去,心里思忖着要不要将那封信给阮绾。   阮绾眼底露出一抹痛意,叹气道:“梦到二爷了。他被坏人捅了一刀,血流不止,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想去帮他,可不知为什么,怎么都接近不了他。”   也许是命定如此,她和他已经缘分已尽。   季雅秀愣了一下,想起方才顾逸明说的话,她迟疑了片刻,方才道:“刚才顾逸明来了,让我把这封信还有这个木盒子给你,说是沈二爷给你的东西,他还说沈二爷在这封信里写了想对你说的话。”   阮绾闻言,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接过信,正要打开,忍不住又问道:“顾大哥可还说什么?”   季雅秀看着好有期待的眼神,叹了一声,便将方才顾逸明的话重复了一遍,看着阮绾脸色大变,她连忙又道:“绾绾,你别急,你先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阮绾没想到自己的梦竟然会成为现实,她连忙拆开信,读完之后,整个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季雅秀见状,连忙要安慰,然而下一秒,阮绾又突然笑出声。   这又哭又笑可是将季雅秀弄的满头雾水,她疑惑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信里说木盒子里放的东西,都是银票,够我花很久很久了,他说……让我别哭,还说让我好好照顾自己。”阮绾擦干眼泪,微微笑道。   她没想到,沈二爷最后还会念着自己,这仅剩的温柔,最后竟然存在一封信里了。   季雅秀听得此言,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阮绾道:“阿秀,这几日你帮我打探打探,看看他伤势如何,我就不去了,二爷如今订了婚,我去不合适。”   “绾绾……”季雅秀如今也不知道说什么,满脸担忧看着她。   阮绾笑了笑,故作轻松道:“阿秀,我想明日就离开。”   季雅秀正要说什么,此时阮绾已经进了屋内,她看着好有瘦削的背影,想到顾逸明说的那般轻松,忍不住在心里暗骂。   ………   京都沈府内,顾逸明刚到书房,就看到兴文急匆匆地朝着他走来,“顾公子,二爷醒了,他找你有事。”   “醒了?这么快!”顾逸明面上一喜,连忙朝着沈二爷住的厢房而去,刚到门口,就看到太医满脸惊喜地从屋里出来,逢人就道:“奇迹,奇迹啊!”   这沈二爷还真是福人自有天相,被捅了好几刀,命悬一线,原本以为醒不来,谁曾想竟然醒了!   顾逸明进了屋内,便看到好友脸色苍白靠在榻上,他还未说话,就听得男人道:“那封信呢?”   “信?就是前几日你让我给阮绾送的那封信吗?刚送过去。”顾逸明笑着应道,他办事一向讲究效率。   沈二爷面色一变,再次出声确认,“真送过去了?”   “当然,当时你千叮咛万嘱咐,我唯恐出什么事,看着你昏迷了两日,我怕她担心你,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送过去了,如今估计她已经看到了。”顾逸明点了点头,然而他看着好友的脸色,怎么瞧着都不像是开心。   “你………”沈二爷正要开口,此时气急攻心,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不就是一封信吗?当初你将她送去京郊,不是为了保护她么,那封信不是解释的信?”顾逸明连忙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急急问道。   沈二爷将茶水一饮而尽,头痛无比,揉了揉太阳穴,忍着伤痛朝着站在门口的兴文道:“备马,我要马上出京。”   作者有话要说:   咱就是说,沟通一定要面对面 第106章   “出京?你疯了, 你刚醒?沈北衡,你是不是忘了你被捅了哪里?”顾逸明看着男人苍白的脸色,一把挡在他面前, 惊诧问道。   “让开。”沈二爷伸手,想一把将顾逸明推开, 然而下一秒他就整个人摔在地上, 原本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看着极为醒目。   顾逸明连忙将人扶起来,苦口婆心劝道:“阮绾不会去哪里, 你急什么,你就算想将话说明白,也应该等身体恢复差不多才行啊。”   沈二爷靠在榻上,想起那日少女小心翼翼的目光,此刻身心俱痛, 如今她,是不是已经彻底对他失望了?   “你派人注意她的动向,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告诉我。”沈二爷忍着痛说着,脸色又白了几分。   顾逸明拗不过沈二爷, 只好点了点头, 继而道:“你给我好好躺着,我明天一早就去找她, 一定将所有事情解释清楚。”   沈二爷皱着眉头, 微微颔首,躺在榻上, 又昏睡了过去,顾逸明摇了摇头, 忍不住道:“这都什么事啊。”   就在此时,青棠走了进来,手中捧着吃食,看到顾逸明,连忙问道:“顾公子,奴婢方才听到您提到姑娘,您可知她如今在何处?”   顾逸明微微叹了口气,“她现在住在郡主的别苑,一切安然,也许明日就会回来了,你别担心。”   “真的么?那就好,那就好!请您帮奴婢转告她,奴婢等着她回来。”青棠闻言,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这几日一直挂念着阮绾,然而压根就没有她任何消息,加之听闻沈二爷和公主举止亲密,她还以为自家姑娘不回来了。   顾逸明点了点头,嘱咐了青棠几句,便又匆匆离开了。   青棠看着躺在榻上的沈二爷,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吃食,最后只换了一盏热茶水,便退了出去。   此时躺在榻上的男人正在睡梦中,听得动静,微微睁开眼,便发现自己不知为何身着一身红色吉服,坐在榻上,而坐在他身旁的人,正是绾绾。   沈二爷环视周围,满目的喜庆,满目的大红色,今日,是她们的大婚之日?   “二爷,怎么了?”少女伸出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沈二爷一低头,就对上少女温柔的目光,一同成亲那日,眸子清澈见底,惹人怜爱。   他微微一愣,好像很久,已经没有这样注视着她了,思于此,沈二爷伸出大手抚上少女的腰肢,温和道:“绾绾,想我吗。”   “当然想啊,可是二爷好像把我忘了呢。”少女说完,沈二爷只觉得眼前一亮,他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一旁,而绾绾此刻,却被另一个人抱着,看不清脸,只知道是别的男人。   这种场景,为何会出现?   沈二爷心里一痛,连忙朝着少女道:“绾绾,过来。”   少女闻言回头,疑惑地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一般,继而又眉眼弯弯道:“二爷忘了吗,你已经和我和离了,二爷不是……已经要娶别的女人了么?”   言罢,不待沈二爷反应,眼前场景一变,不知为何,他又身处码头处,小雨淅淅沥沥,行人来来往往,触目皆是黑白。   正在沈二爷环视四周时,便听到一旁有个女声道:“绾绾,你可想好了,这么快就离开?”   “离开是迟早的事,二爷他如今有了一个好的归宿,我也放心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二爷一转身,就看到少女站在人群里。   她要离开?去哪儿?   沈二爷想到此处,不假思索朝着她走去,然而不知为何,行人开始拥簇过来,他隔着人海,只能看到少女的背影,还有渐渐模糊的脸。   “绾绾!”沈二爷心里一急,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大喊道,一边喊着,一边朝着少女所在的方向走去。   少女听到声音,闻声望来,继而又面露疑惑,好似没看到他一般,又转过头去,沈二爷正要开口,此时便看到少女身后出现一个男子。   两人好像是熟识之人,他的绾绾正在冲着那个男人笑着,眉眼璀璨,沈二爷心中剧痛,想要走过去,然而人流阻隔,他反而离她更远。   “别走!”沈二爷看着少女越来越远的背影,抑制不住心中思念,忍不住呼唤着,他不能让她离开!   就在此时,不是为何他脚下一空,整个人往后坠去,周围人慢慢变得模糊,低头一看,底下是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沈二爷猛烈挣扎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痛得直至窒息,此时又听到有人呼唤着他:哥哥!哥哥!   他闻言一睁眼,便看到妹妹焦急担忧的模样,沈二爷愣了许久,看着周围场景,听着沈听禾关切的询问声,他才回神,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一个梦。   在那个梦里,他梦到绾绾嫁给了别的男人,梦到他的绾绾跟着一个陌生男人离开,沈二爷一想到此处,心痛难抑。   “听禾,顾逸明可来过?”他不能等了,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若他继续等下去,那个梦一定会成真。   沈听禾看着自家兄长满头大汗,面露焦急,压根不似兄长平日里风轻云淡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我今日一大早就来了,如今都已经接近中午了,并未看到顾大哥的身影。”   她话音刚落,此时便听得门口传来急急的一声道:“主子,方才顾公子的人递信来了,他说夫人如今要离开京都了!现在已经往码头去了,顾公子正在去追的路上。”   沈二爷闻言,整个身子一顿,几乎是一瞬,他想起了方才那个梦,想到此处,他再也待不住了,连忙朝着听禾道:“听禾,去帮我备马!”   “哥哥,你的伤还没好,备马做什么?你如今要去哪里?”沈听禾一听就着急了,这带着一身伤起码,不是要命么?   沈二爷薄唇微抿,沉声道:“去找绾绾。”   他之前同意她离开,并非是真的想放她走,不过是试探而已,加上他……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她,所以才选择让两人静一静。   可那并不意味着,他放她走。   “嫂嫂?哥哥你不是……不爱她了么?你不是和公主走的很近?你别让她回来,她的处境一定很艰难,哥哥你……你别伤害她。”沈听禾本来对自家哥哥气还没消,因为他受伤,所以才不同他计较,然而他竟然惹自家嫂嫂离开,还和别的女子眉来眼去,她是不能原谅的!   沈二爷看着自家妹妹怒气冲冲的模样,知道她误会了自己,可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他心里的迫切感告诉他,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让她伤心,听禾,这次就信为兄一次!”沈二爷扶着栏杆起身,忍着伤口痛意,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沈听禾看着着急,心里无比盼望阮绾能回来,一时也顾不得太多,转身出门,一转头就看到鹤汀匆匆而来。   他冲着少女点了点头,继而朝着门内道:“二爷,我骑马快,先去拦着,您坐着马车赶去码头!”   “鹤汀,那就拜托了,一定要……一定要注意安全!”沈听禾忍不住红了眼,言罢,转头吩咐下人套马,准备马车。   沈二爷扶着兴文的手朝着门口走去,掌心里握着那枚玉佩,低声道:“绾绾,等我。”   此时的阮绾,已经到码头了,正坐在码头客栈里,今日晨间雾浓,如今又下了小雨,船夫说江面起了大雾,要等其消散,才能出发。   “绾绾,方才你在看什么呢?”季雅秀给阮绾倒了杯热茶,出声问道。   阮绾支着下巴,看着江面上弥漫着浓厚的水汽,呼吸之间,凉得脾胃发痛,她喃喃道:“方才听到有人喊我,我以为是二爷,一转头,发现并无人,可能是听错了。”   季雅秀看着好友怅然若失的模样,无奈道:“怪不得,方才我让侍卫去叫你,你像是大梦初醒一般,但话说回来,沈二爷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阿秀,我此生都会念着他的,这辈子也只会爱他一人,就算他娶妻生子,也不会改变,不过可能,最后会释然吧。”她当然并非痴情种,只是……爱一个人需要勇气,人的一生只爱一个人,也没有错啊。   季雅秀一听她这么说,当即就变了脸色,劝道:“绾绾,你何至于此?这天底下一定会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就算是你对他心存愧疚,你也做了很多事了,不至于这样委屈一生。”   “阿秀,你别担心我,我并不委屈,倒是你,你年纪也到了,这京都的公子,总有你看得上眼的吧?比如姓顾的,或者姓什么的?”阮绾不想她为自己劳神,转移话题打趣道。   季雅秀一听到姓“顾”的,立马否认道:“我怎么可能喜欢顾逸明嘛!他就是一个大傻子!我才不会喜欢他呢!”   阮绾看着好有面红耳赤否认的模样,笑眯眯道:“可是阿秀啊,你的脸很红喔。”   “啊!什么?可能是这里面太热了,我是因为太热才脸红的,你知道我不怕冷。”季雅秀一边扇着风,一边解释。   “嗯,可是我也没说是顾逸明啊,阿秀,你……”   “哎呀!绾绾,听说这里的包子很好吃,你多吃点。”季雅秀夹着一个包子塞到好友嘴巴里,笑着说道。   “唔!嗯……阿秀,窝不次啦!”阮绾迫不得已咬了一口包子,含糊不清说道。   她说完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少女相视而笑,将离别的愁绪冲散不少,两人慢悠悠说着话,好像又回到了天真无邪的闺中时期。   然而她们都知道,不再是了,她们都长大了,各有各的人生,各有各的烦恼,各有各的应对方式。   “郡主,阮姑娘,可以出发了。”此时侍卫走进来打断两人谈话,好不容易愉快了几分的氛围,此刻又被离别之情笼罩。   阮绾闻言,微微恍神,她看向江面,方才还是浓雾缭绕,如今已经晴朗不少,能看到江水悠悠,船只一二。   “好,走吧。”阮绾言罢起身,朝着停靠在一旁的大船走去,这条路,应该是不能回头了吧,这里以后也不可能回来了。   季雅秀挽着好友的胳膊,依依不舍道:“绾绾,你真的要离开了吗?真的不考虑等开春之后和我一起走?”   “阿秀,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好了,好歹我也是活了两世的人,你好好待在京中,不要让我担心。”阮绾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   季雅秀有些不开心地嘟着嘴,哭唧唧道:“翅膀硬了,绾绾已经不需要我了。”   “打住打住,你比我还小,怎么一副母爱泛滥的模样。”阮绾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里的郁气也消了几分。   两人还在说这话,此时一旁的船员喊道:“要开船了,还未上船的客人抓紧时间。”   阮绾笑着抱了抱眼前为她做了很多事的少女,离别已至,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道:“阿秀,谢谢你,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陪在我身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   言罢,不待季雅秀说话,便转身上了船,季雅秀看着好友的背影,偏过头擦了擦眼角,继而朝着她喊道:“保重!”   阮绾上了船,站在甲板上回过身,冲着季雅秀挥了挥手,同时也朝着人群看去,其中有人送别妻儿,也有人目送父母,然而却没有她,想念的人。   她舒了一口气,正要转身进入船舱,便听得一道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沈二爷拖着一身伤在赶来的路上。   咱就是说约摸还有一点点就完结~应该会有番外,宝贝想看啥~ 第107章   阮绾闻声, 心里一紧,连忙转身,远远就看到有人策马而来, 几乎是一瞬间,她以为是沈二爷, 直到那人骑马将近, 她才看清楚,来人是鹤汀。   鹤汀这个时候怎么会来?阮绾心里正疑惑,就看到鹤汀急急道:“夫人, 二爷正在赶来的路上,您先别离开!”   “二爷不是受伤昏迷了吗?”阮绾面露担忧之意,心里有一瞬间,她是想冲下去的,可是, 想到那个婚约,她最终又停了脚步。   “二爷昨天刚醒,今天一收到您要离开的消息,就急忙朝着码头赶来了,他受了伤, 无法骑马, 正坐着马车赶来。”鹤汀看着阮绾并没有下船的意思,心里有些着急, 阮绾听到沈二爷受伤, 不可能如此平静啊。   阮绾闻言更加疑惑,明明那日在灵山寺, 他对自己那般冷漠疏离,然而如今他又不惜拖着伤痛前来, 又是为何?   此时站在一旁的季雅秀见状,也觉得不对劲,便连忙跑上船,一把拽着阮绾的手,劝道:“绾绾,不然你先等等,看看沈二爷要做什么?我瞧着他也许是来挽留你的。”   阮绾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你知道他被赐婚了,而且他还签了和离书,二爷如今前来,约摸也只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真的离开,或者是……”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绾绾,既然沈二爷来找你,一定是有事的,你信我一次!”季雅秀虽然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关头沈二爷会来,但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阮绾离开。   阮绾闻言,细细想了一番,就算是沈二爷要说什么,也无所谓,就当是离别之言吧,而且她也想看看他。   思于此,她点了点头,跟着季雅秀下了船,进了一旁的客栈包间里,等着沈二爷到来。   她靠在窗前,眺望着来时的路,约摸过了半刻钟,才看到有一辆马车匆匆驶来,几乎是一瞬间,阮绾紧张地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瞧着心神不宁。   坐在一旁的季雅秀摇了摇头,她这个好友爱沈二爷还真是爱到骨子里了,她往楼下看去,此时沈二爷从马车上下来,身后紧跟着一个少女,带着帏帽,伸手扶着他。   “咦?为何沈二爷还带了一个女子过来?”季雅秀刚说完就后悔了,她连忙止住话头,然而阮绾此时已经看到了。   少女面色瞬间白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楼下,不发一言,紧紧捏着帕子,最后听到门口处传来说话声,阮绾才回过神来。   她背对着门,明明和男人相处了那么久,可如今所不知应以何种姿态面对他,此刻好似站在悬崖上,孤立无援,又没退路了。   此时的沈二爷推开门,便看到少女瘦削的背影,她瘦了很多,原本盈盈一握的腰肢,如今看着更加纤细,他嗓子紧了紧,驻足半晌,终于道:“绾绾。”   阮绾听得那声久违的“绾绾”,含着缠绵的爱意和温柔,眼眶瞬间红了,鼻子发酸,差点就落了泪,满腹酸楚,最后也只轻轻“嗯”了一声。   季雅秀看着这对夫妇,自知不可久留,连忙道:“绾绾,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就喊我,你们好好聊一聊,一定要将事情说开。”   言罢,季雅秀转身离开,看着两人的背影,她微微叹了口气,便示意侍女将门掩上,抬步走向隔壁的包间。   季雅秀离开,此时包间内只剩下两人,室内静寂,能就像是一潭死水,原本亲密无间的话语,如今被陌生疏离取代。   阮绾整个人几乎是僵着身子,不敢转身,不敢看男人,唯恐方才那声“绾绾”是假的,心尖泛着痛意,让她不知如何应对。   沈二爷看着她的背影微微颤抖着,以为她哭了,便抬步朝着阮绾走去,他走到她身后,两人此刻只有一步之遥,他本可以轻松将她一把抱入怀中。   他是这么想的,也正打算这么做,然而刚伸出手,就听到少女淡淡道:“二爷有何事?”   沈二爷止了动作,害怕被拒绝,忍着心里痛意,沉声道:“绾绾,转过头来,看我。”   阮绾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以及周围裹袭而来的松木香,她微微恍神,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过身,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一见到男人,阮绾当即就惊了一下,明明不久之前在公主身边还是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竟然面色苍白,瘦了不少,听说他受伤了,看着的确很严重。   “二爷,如今你来这里,是为了亲眼看我离开,好给公主一个交代么?”阮绾故作轻松说着,眼底隐隐带着痛意。   沈二爷看着眼前少女,想起那个梦里,她穿着红嫁衣靠在别的男人怀里,在码头上对别的男子言笑晏晏,妒忌就像是大火燎原一般,将他的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他抑制不住心中醋意,一把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解释道;“绾绾,没有什么公主,从头到尾,我爱的人只有你。”   阮绾看着男人,不由一愣,然而心里涌出的并非喜悦,而是悲哀之意,她苦涩道:“二爷莫骗我了,你不是签了和离书吗?那日在灵山寺,你让我离你们远一些,如今我照着你说的做了,到头来,又说什么只爱我,你觉得我会信么?”   “绾绾,对不起。我的确逃避了,一时不知如何处理和你的关系,所以……才让彼此静一静,但并不是想让你离开。”沈二爷看着少女眼中既有惊讶,也有失望,她好像不愿相信他了。   明明他已经当家多年,然而如今面对感情,依旧像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一般,看着心爱的人伤心,心里痛得厉害。   “二爷是觉得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前世的事是我错了,你不必有所亏欠,你放心,今日以后,我绝不会介入你的人生了。”阮绾一下子读不懂男人言语何意,她只当男人是因为自己才不得不逃避,如今来找自己,约摸是同情她吧。   言罢,阮绾意欲挣开男人的手离开,她已经不想继续说什么了,然而刚抬步,就被沈二爷一把拉入怀里,熟悉的怀抱,令人安心的松木香扑面而来。   沈二爷顾不得太多,不顾身上疼痛,紧紧将人抱着,下巴搁在少女颈间,喃喃低语道:“绾绾,我爱你,怎舍得你离开?你之前说过的,不会抛下我,如今想走,没那么容易了啊。”   阮绾靠在男人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此时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哽咽道:“你让我怎么办?你不是已经和别的女子订婚了么?我并不想离开啊,我爱你,可是……可是那好像让你感到很痛苦,不是么?”   男人看着小妻子哭的可怜巴巴的,伸出手抹了一下她面上的泪珠,温柔道:“小傻子,陛下的确给我赐了婚,但那个人是你,和离书我没签,那是为了做戏,那日在静南王府,为了应付那些人的算计,才惹了公主注意,那时她四处打听你,我唯恐她伤了你,便将计就计,让你离京,那样更安全一些。”   “那后来呢?她怎么知道我在灵山寺?”阮绾听得迷迷糊糊的,所以说,其实男人并不是不爱自己,而是为了掩人耳目?   “后来有人跟踪郡主,一直跟到别苑,才知道你的踪迹,安乐公主故意让郡主知道她要去灵山寺,也打听了你的行踪,知道你那日会去见空妙大师,而我也是被临时指派跟着她。”沈二爷一想到那日看着他的绾绾摔在地上,他无法出手相助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原来是这样么,所以从头到尾自己都误会了他?阮绾呆呆地看着男人,然而却是如释重负,假如真是如此,那她……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了?   阮绾沉浸在思绪中,奈何男人的目光灼热,她一抬头变对上男人炙热的眼神,好像是一把火要将她烧尽一样。   她看着男人毫无血色的唇,止不住心疼道:“二爷,我们去坐着吧,你如今受伤了,站着太累了。”   “不累,只要能抱着绾绾,为夫就算站一天也不累。”沈二爷说着,低头就要朝着少女的唇角吻去,然而像是又想起什么,最后只啄了一下她的脸颊。   阮绾并未注意男人的动作,她听着男人厚颜无耻的话,脸红地离开,嗔怒地瞪了一眼男人,便扶着男人坐到一旁的软榻上。   “那二爷又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如今安乐公主又在何处?”阮绾小心翼翼给沈二爷背后垫了软枕,又继续问道。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满脸担忧自己的模样,原本空落落的心,此刻好似开始变得丰盈,他握着少女的小手,温柔把玩着,嗓音低沉道:“宫变那日为了掩护太子出宫,挨了几刀,不过如今并无大碍了,绾绾莫担心。至于安乐公主,陛下已经指定让她去和亲了,当初和她演戏,一是为了保护你,二是为了博取她信任,在宫变那日更好行事,在无其他。”   他本就是自私之人,为了心爱的人,别说演戏,就算是去杀人,他也能做。   阮绾听得二爷一番话,心里感动无比,她没想到沈二爷竟然一直将她放在心上,而且还兼顾其他事,她完全是拖他后腿了。   思于此,阮绾忍不住落了泪,抱着男人的胳膊,难过道:“二爷,对不起,我是不是又让你担心了,明明我前世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如今还差点让你丢了命。”   小妻子此时哭的委屈极了,可谓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像一只小花猫似的,沈二爷忍不住勾了勾唇,故意道:“既然绾绾觉得亏欠,不如做一些实际行动,弥补为夫一二,如何?”   “二爷尽管说,我一定弥补二爷!”阮绾连连点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应道。   沈二爷握着少女柔软的小手亲了亲,嗓音喑哑道:“第一,不必想着前世的事,也无需觉得欠我什么,毕竟绾绾这一生都要在我身边,慢慢弥补便是;第二,你只能唤我衡郎、夫君,不可再叫二爷,太过生分;第三,等我身体恢复后,绾绾可要做好准备。”   阮绾不等男人说完就急急道:“我答应,我都答应,二……衡……衡郎说的我都答应了。”   “拉钩啊,绾绾,到时候若要反悔,可不行了。”男人眼底露出一抹深意,伸出手指勾住少女的小指。   阮绾点了点头,忍下哽咽之意,笑道:“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男人看着少女终于露出开心的笑意,松了一口气,温柔地抚着少女的脸,嗓音低沉道:“那我们回家吧,绾绾。”   阮绾闻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问道:“还有一件事,方才跟着你来的女子,是谁?”   她话音一落,男人低低笑了一声,此刻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温柔道:“你觉得会是谁?”   “二……二爷莫逗我,你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如意郎君,有多少女子盯着你呢。”阮绾心里酸溜溜的,以前沈二爷的身份那些人看不上,如今成了太子太傅,又长得俊朗,惹了很多人觊觎呢。   她刚说完,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带着几分迫切之意,又小心翼翼的,像是害怕弄疼她似的,阮绾微微仰头,伸手抱着男人的脖子,开始慢慢回应他的试探。   男人的吻刚开始宛若小雨淅淅沥沥一般,温柔又深情,然而最后雨却渐渐变大,内心压抑的可怕的yu望叫嚣着,像是狂风席卷一般,要将少女吃/干/抹/净。   阮绾依旧没有学会换气,紧紧憋着,小脸涨得通红,然而就算是眼角憋出泪水,她也没有松开。   沈二爷怜爱地将少女眼角的泪卷入口中,嗓音低沉又温柔,像是山间的风吹拂而过的回响,落在少女耳边,“绾绾,除了你,我再也不会有别的女人。你这小傻瓜,跟着我来的人,除了听禾,还会有谁?不过能让绾绾吃醋,为夫甚是高兴。”   男人一说完,阮绾这才知道误会了,小脸一热,极为不好意思地将脑袋埋在男人怀里,此刻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竟然连听禾的醋也吃。   “我……对不起,我就是太喜欢二爷了,所以才……才这样的,都怪二爷。”阮绾一阵气弱,最后索性就耍起赖,将男人抱得更紧。   沈二爷闷哼一声,阮绾一惊,知道自己太用力了,压到了男人的伤口,她连忙松开手,着急道:“二爷,抱歉,是不是很痛。”   “还好,有绾绾抱着为夫,开心多过痛意,若是能……”沈二爷顿了顿,凑到少女耳边,说了一句话。   阮绾闻言,小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男人,最后又飞快低下头,若是以前,她是压根不会同意的,可……   思于此,她抬起头,欲言又止看着男人,然而落在沈二爷眼中,便是看到小妻子眸中含着水汽,瞧着可怜可爱,而眉梢眼角又透着一股子媚意,顾盼流转间,勾的人心痒得厉害。   “绾绾,娇娇,不愿意么?”沈二爷止不住心里情/动,将头埋在少女柔软甜腻的颈间,亲昵地足曾了足曾,热气喷洒在颈窝中,阮绾身子不由ruan了几分。   她心里犹豫,然而看着男人像是大狗一般温顺,而且还受了伤,她思虑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那要等你的伤口恢复了,才可以……嗯唔……”   不等她说完,男人就口勿了上来,将她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男人熟悉温暖的气息萦绕在她身边,阮绾原本一直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绾绾,跟我回家。”男人一边吻着她,一边呢喃着,无尽的爱意扑面而来,宛若潮水,将她覆没其中,让她无法挣脱,也不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还有三个章节就结束啦~ 第108章   正月十五, 正逢元宵,天朗气清,春风和畅, 沈府中早早就开始准备元宵的团圆宴,仆人井然有序, 来往寂然, 青靖提着食盒顺着长廊往正院而去,刚到门口,便看到青棠现在正屋门口, 好像再看什么。   “青棠姐,怎么了?”青靖走过去,好奇问道。   青棠被青靖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她的嘴,走到旁边, 低声道:“等会儿再进去。”   “夫人不是说这个时辰就叫她起床么?”青靖挠了挠脑袋,疑惑地看向正屋,并未读懂青棠面上的深意和羞红之态。   青棠看着青靖呆呆的模样,知道这小妮子情窦未开,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 只得含糊其辞道:“夫人这几日太累了, 让她多睡一会儿,我们等传唤便是, 别担心。”   青靖见状, 也只好点了点头,她看着正屋的方向, 隐约听得里头传来什么声音,然而还不等她听清楚, 就被青棠拉走了。   此时屋内,地毯上撒落着衣物,拨步床上幔帐重叠,只隐约见得人影绰绰,听得少女细细软软的嗓音道:“二爷,时辰……已经不早了。”   少女话音一落,又突然笑了起来,便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绾绾,说好了,不叫二爷,应该叫什么了?”   “衡郎,夫君,别闹了,我们还要去给父亲请安呢。”阮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男人竟然挠她痒痒,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   男人好像满意了,终于停了手,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响起少女的惊呼声,继而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隐约听的两人交chan的呼吸声。   此时幔帐中,突然伸出一截细白的手腕,像是要抓着什么物什,然而下一瞬就被男人宽厚的手掌握住了,两人十指相扣,指环碰撞在一起,发出微微的声响。   幔帐内,少女软软靠在榻上,稠密黑浓的长发铺了满枕,清澈的眸中含着迷蒙的水汽,似睁似阖,微微仰着头,媚意顺着眼角眉梢漫延至发间,娇靥染了红晕,就像是春日盛开的蔷薇花一般,惹人注目,惹人怜爱。   “衡郎,真不行了,腰酸地厉害呢。”少女软软撒着娇,宛若盛绽的蔷薇花,因着风大,又小心翼翼合上了娇嫩的花瓣,娇气无比。   她还以为沈二爷受伤了,体力有所下降,然而谁知他是换着法子……做那种事,从回来到前一刻,男人好像是牛皮糖一样,日日夜夜都缠着自己。   阮绾欲哭无泪地看着男人,心里懊悔自己心太软,那日就不该答应他,她这几日的腰像是被车轮子碾过一般,前两日压根就下不了榻。   男人看着眼前美人,才压下去的心底yu念此刻又如杂草疯狂生长,将他的理智覆没地一干二净,然而窗外的天光告诉他,良宵已过。   “妖精。”男人低低叹了一声,俯身在少女眉心落下一吻,前段时间不碰还好,虽然夜间有些折磨人,但只要不去想就能忍得住。   这几日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就躺在自己身边,他如何能做到稳如君子?恨不得将人揉进血肉中,永远分不开。   阮绾看着男人俊朗的面容,还有劲瘦的腰身,心里美滋滋的,这样的男人,只属于她一个人,思于此,她笑道:“夫君,你整天和我在一起,不觉得腻吗?”   “小傻子,怎么会腻,若是可以,为夫想日日夜夜都和你在一起。”沈二爷将人抱在怀里,取下腕间佩戴的发带,给怀里人扎起头发来。   阮绾靠在男人怀里,见男人此举,有些惊诧,问道:“衡郎怎么会有发带?而且还戴在手上了。”   “前段时间绾绾不在身边,便找了绾绾用过的发带,上面残留着你的气息,每次想你时,便睹物思人。”至于如何睹物思人,当然也分很多种,沈二爷自然是不会说的。   阮绾没有多想,也并未看到男人眼底露出的不自在,她把玩着男人的佛珠手钏,又道:“衡郎佩戴女子的发带,不怕别人笑你么,毕竟你可是太子的老师呢!”   “我先是绾绾夫君,再是太子的老师。”男人给小妻子扎好头发,继而便拉了一下床边的铃铛。   阮绾听得男人如此说,当即就笑眯了眼,抱着男人的脖子,微微抬头,啄了一下男人的唇角,满意点头道:“值得奖励!”   “绾绾,这点奖励可不够。”男人说着,就要吻下去。   然而此时门口便传来青棠的说话声,“夫人,二爷,可是醒了?”   阮绾闻言,顾念着自己的腰和腿,连忙道“醒了醒了。”   “热水和早膳已经备好了,夫人可要奴婢伺候?”青棠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前几日都是沈二爷和自家姑娘一起……   阮绾一听,小脸瞬间红了,正要开口,就听到男人抢先一步道:“不必,我来。”   “沈北衡!你无赖!”阮绾哪里肯,一把就抱住床杆,气鼓鼓地看着男人,前几日她就是轻信他的鬼话,这次再不能心软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警惕地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捏了捏小妻子的脸蛋,温柔道:“这次真不会了,绾绾不信为夫么?”   “上次你也这么说,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也是,男人的嘴,都是假的!”阮绾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周围,想寻找时机溜出去。   “好好好,这次绾绾自己去。”沈二爷言罢,便退到床脚,靠在软枕上,屈着长腿,取过一旁的兵书看了起来。   阮绾看着男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好像不似有假,她试探地下了榻,然而双手依旧是紧紧握着床杆的,此时男人依旧不动,好像真的不打算和她一起去。   她缓缓松了一口气,趁着男人看书,连忙溜下榻,小跑着进了浴室,见男人没有追来,连忙关紧门,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如何知道沈二爷将她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底,看着小妻子可爱的模样,沈二爷凤目含着笑意,下了榻,迈着长腿朝着浴室走去。   阮绾褪尽衣物,进了浴池中,整个人都沉在热水中,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正庆幸着,此时便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回头,便看到男人luo着上半身,靠在另一个门处,似笑非笑看着她,阮绾这才记起来,浴室还有一个供青棠出入的小门呢。   “二爷,你……你不是说不进来的嘛?”阮绾抱着身子,躲在水中,露出小脑袋,无奈地看着男人。   沈二爷听着小妻子的埋怨,想起前段时间家里的冷清感,眉间不由凝了笑意,他迈着大步走过去,笑道:“嗯,绾绾是不是听错了,为夫说的是让绾绾自己去浴室,不是一个人洗漱。”   阮绾被男人一番话惊得哑口无言,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傻呢,这根本就是耍无赖嘛!阮绾下定决心要拒绝他,不然怕是等会儿午膳到了都出不去。   “不可以一起洗,二爷既然着急,那二爷先洗,我等会儿洗。”阮绾言罢,想起身出浴池,然而一站起来,才记起自己如今身无一物,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炙热恐怖。   沈二爷满眼的意味深长,走到浴池边,半蹲着把玩少女的发丝,嗓音低沉道:“绾绾嘴上说着不要,可身体……”   “才不是啦!”阮绾害羞地捂着脸,然而耳尖泛着红意却出卖了自己,她是说不过男人的,那厮满腹坏水!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惊慌失措的模样,眼中尽是宠溺,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温柔笑道:“这次不会做那种事,外面这么冷,绾绾忍心让为夫冻着么?”   男人说完,还打了一个喷嚏,阮绾又怕他骗自己,可男人如今身上有伤,身子骨本就不好……不对!身子骨好的很啊!不然怎么……怎么日日夜夜都做那种事。   可是……她还是心软了,看着男人透着哀求的目光,温顺无比,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给男人让了一个位置,凶巴巴道:“只能在这里,不可以超过这条线!”   说完,她用手比划了一下,男人自然同意,笑着褪了身上衣物,便进了浴池中,坐在少女的对面,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   阮绾看着男人,心里暗暗庆幸以前的浴桶改了浴池,不过话说回来,她记得之前也是浴桶啊,怎么会成了浴池,不过也好,这样两个人……咳咳,也不打挤。   “绾绾可是在想,为何这里会成了浴池?”沈二爷看着少女四处打量的模样,笑着问道。   阮绾点了点头,她也是今日才发觉的,前几日要么是昏着进来,昏着出去,要么就是沈二爷闹得厉害,她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为夫想着……浴桶不牢固,要经常换,所以就改了浴池,不仅牢固非常,而且还大,绾绾想必会喜欢的。”男人厚颜无耻说着这番话,好像在描述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轻描淡写。   阮绾一听到的“牢固”“容易坏”等字眼,不用想也知道,沈二爷那厮打的什么坏主意,她故意装作没听到,转移话题道:“热水澡好舒服啊,二爷还是不要说话了,闭上嘴好好泡个澡。”   小猫儿发脾气了,沈二爷薄唇微勾,然而猎物就在眼前,碰不着摸不得,那怎么行呢?   阮绾哪里能掉以轻心,今日是元宵节,家中准备了团圆宴,若是平日也就由着他去了,今日可不行。   她想了想,反正也泡的差不多了,昨夜也洗了澡,便笑道:“二爷,转过身,我已经洗好了,您慢慢泡吧。”   沈二爷一顿,看着少女眼底的笃定之意,知道她这是不给自己机会,真是个狡猾的小骗子,男人唇边勾起一抹弧度,继而便转过身去。   阮绾见他乖乖地真转过去了,有些不相信,试探道:“不可以看过来喔!不然我会生气的!”   言罢,连忙立马起身,刚踏上浴池的台阶,下一秒就被男人带入怀中,阮绾一个惊吓,连忙抓着男人的手臂,又气又无奈道:“沈北衡,你这个大无赖!大骗子!”   “好好好,乖,这次就一起泡泡澡,不做别的事,绾绾信我。”男人不顾少女挣扎,抱着人又进了浴池,水汽朦胧间,两人又紧紧靠在了一起。   此时门外,青棠听得水声,虽然这几日已经习以为常了,但脸红地厉害,她没想到沈二爷这般吓人,自家姑娘怎么受得了呢。   思于此,她连忙朝着一旁的小丫鬟招了招手,低声道:“去大厨房取一些红枣桂圆枸杞粥来,夫人等会儿估计要吃一些。”   小丫鬟不明所以,应了下来便离开了,青棠还不放心,因为今天是要去祭祖的,她得准备一些耐饿的糕点。   青棠想着一时半会还不回结束,便朝着小厨房走去了,此时只听得浴房内传来水声,便听到少女微哑的嗓音道:“二爷,我饿了。”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虽然有诸多想做的事,但绾绾如今饿了,他自然不会继续,这般想着,他一边抱着少女进入室内,一边道:“我这就让他们送来。”   阮绾懒懒地靠在男人怀里,方才她还以为他会做什么,最后却是给她揉了腰,还涂了药,也许是泡了澡,阮绾觉得疲倦极了。   沈二爷看着少女昏昏欲睡的模样,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温柔道:“要不再去睡会儿,此时还早。”   “不行,今日是元宵节,虽然我们分家了,但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而且……而且年后你就要去考试了,我想要好好办一次,也讨了吉利。”阮绾揉了揉眼睛,示意男人将她放下来。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郑重其事的模样,只好同意,阮绾进了内室,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二爷,今日过后你就要好好温习了,不能总是想着那等事,知道吗?”   “绾绾,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沈二爷哭笑不得,倚在屏风旁,看着少女娇小的背影,眼底皆是浓郁的情意。   阮绾闻言转身,嗔怒地瞪了一眼男人,哼了一声道:“自我回来这几日,你说说你看了什么书?”   男人闻言,细细思索一般,沉声道:“唔,看了书中所说的颜如玉,算否?”   “算个大头鬼!沈北衡,你听话!”阮绾换好衣服,又开始给男人搭配服饰,两人的衣衫一般都是配套的。   沈二爷看着眼前的小管家婆,走到她身旁,满眼宠溺笑道:“好,我听话,绾绾让我往东走,我绝不往西走,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阮绾拿着衣衫在男人身上比了比,看着男人如玉树兰芝的温润君子一般,面若玉冠,凤目微阖,瞧着极是俊美,她有一瞬看痴了。   “二爷这幅模样,真是祸水。”阮绾喃喃自语,一想到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夫君,面上便露出傻傻的笑意。   “嗯?绾绾可喜欢?”男人想了想,又将浴衣褪下,给妻子展示着劲瘦的腰身臂膀,一副孔雀求偶的模样。   阮绾没想到平日里对什么事对风轻云淡的男人,此刻竟然会有如此举动,当即就笑得停不下来,捂着发痛的肚子道:“哈哈哈二爷,你……你这样真的好奇怪!”   “怎么呢?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绾绾不是最喜欢么?你看,此处还留着昨夜绾绾用手抓出来的痕迹。”男人笑得春风满面,像是炫耀着战利品一般骄傲。   阮绾看着男人背后的抓痕,当即就停了笑声,小脸红得都快冒烟了,她一把将衣服扔在男人怀里,急急冲出去道:“啊,我突然记起来,听禾好像快来了。”   男人看着小妻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幸福就是这样的么?   他抚摸手中衣物,还残留着小妻子的余温,如今他的心里除了庆幸,便是幸福和爱,前段时间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寂寞孤独的滋味。   沈二爷环视周围,想起那段煎熬的时间,那日阮绾离开后,原本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变得寂静无声,原本挂满衣物的柜子,突然空出一大半,就连不算大的床榻,也显得很宽。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已经爱她如命,离不开她,前世如何,已经过去,如今既然重来,就将她一辈子藏在心里,让她无法离开。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中时,便听得室外传来少女的催促声:“夫君,时间不早了,快出来用膳。”   “好,这就来。”男人应了一声,穿好衣服,便走了出去。   沈二爷一出去,便看到少女正在盛粥,见了他来,少女露出开心的笑脸,像是如愿吃到小鱼干的猫儿一般,乖巧可爱,灵动天真。   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像仓鼠进食一般,鼓着腮帮子吃得很香,听着她一会儿说着今日的早膳好吃,一会儿又讨论今日天气晴朗,过了一会儿,又说晚上元宵灯会会有多热闹。   明明是在平常不过的话题,他却觉得来之不易,看着少女眉开眼笑的模样,不自主地也跟着笑出声。   这样就好,他会永远,守护她,爱护她,和她到老。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荤的男人是猛兽:D 第109章   “青棠, 给二爷准备的护腿可准备好了?”阮绾站在桌旁,看着满桌的东西,一边清点一边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 在这儿呢,姑娘吩咐奴婢准备的保温壶和汤婆子也备好了, 二爷考试的时候只需要换一下碳火便可。”青棠笑着应道, 自家姑娘从考试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东西了,比二爷这个考试的还紧张。   阮绾点了点头,看着手上的清单, 总害怕缺些什么,勾完最后一个选项后,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道:“不成,我再核对一次,不知道为什么, 我总觉得缺了点东西,但就是想不起来。二爷明天就要去考试了,不能出什么差错。”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忧心忡忡的模样,眉眼间皆是倦意,她有些担心道:“姑娘, 您这几日是不是太紧张了, 瞧着有些疲倦,不如歇一歇。”   阮绾也觉得奇怪, 不知道为何这几日腰酸背痛, 而且极为嗜睡,感觉怎么睡也睡不够, 而且胃口也不好,总感觉像是生病了一样。   她点了点头, 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道:“也好,你再核对一遍单子,我去躺一躺,二爷若是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嗯,奴婢知晓了,您就放心吧。”青棠扶着自家姑娘进了内室。   阮绾懒懒地躺在榻上,青棠给她倒了杯热茶,又将汤婆子放在被褥里,给她盖好被子之后,便退了出去。   她看着室内燃烧着的碳鉴,碳火明亮,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阮绾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翻了一个身,就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为何竟然身处一处花园里,百花盛开,日光灿烂,暖和极了。   阮绾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便开始在花园里散步,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有个生得白嫩可爱的小娃娃站在树底下,抬头望着树上,好像再看什么。   然而那棵树,却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明明这个花园里温暖如春,百花盛开,其他树木都枝叶茂密,只唯独这棵树有些特殊。   她走过去,温柔笑道:“你好呀,你一直往树上看,在看什么呢?”   小娃娃闻言便转过头来,看着她就突然笑开了,露出两颗细细的牙,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树上,奶声奶气道:“我想吃苹果,但是摘不到怎么办?”   阮绾看着天真可爱的小娃娃,童言无忌,心里软得不像话,她笑道:“可这树上连叶子都没有,哪来的苹果呢?”   “方才是没有的,但是你来了,树上就结苹果啦!”小娃娃眉开眼笑,笑声软糯,几乎笑到阮绾的心里去。   阮绾闻言也觉得惊奇,以为是小娃娃说着玩,谁知一抬头,就看到方才还光秃秃的苹果树,此时变得极为繁茂,而且枝头挂着一个个饱满鲜红的大苹果,其中有个金色的苹果,高高挂在枝头,泛着柔和的金黄色的光芒。   “真是奇怪,方才还光秃秃的呢,怎么突然间就变了。”阮绾喃喃自语,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惊奇的景象。   “你能给我摘那个金苹果吗?”小娃娃主动拉了拉阮绾的手,笑容可掬,唇红齿白,眉心还有一点红,瞧着像年画娃娃似的。   阮绾看了一眼树上,也不高,小心一些爬上去就能摘到,她笑着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温柔道:“你等等喔,我这就爬上树帮你摘下来。”   话音一落,只听得树叶簌簌的声响,原本还挂在树上的金苹果突然掉落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小娃娃的手里。   阮绾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树上,正要开口,那个小娃娃笑眼弯弯道:“你伸出手来。”   她闻言一顿,看着小娃娃天真可爱的模样,依言就伸出了手,疑惑道:“怎么了?”   “这金苹果给你吃,你是个好人。”小娃娃将金苹果放在阮绾手里,满意地说道。   阮绾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此时手中的金苹果突然开始发光,等她回神时,那道金光越来越亮,将她和小娃娃笼罩在一起。   她觉得刺眼,便闭上了眼睛,此时便觉得腹部传来一股温暖的感觉,等她睁开眼时,周围已经暗了下来。   阮绾心里一惊,正环视周围,便听得身旁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绾绾醒了?”   她微微转头,便看到沈二爷躺在一旁看书,阮绾凑过去,将脑袋埋在男人怀里,亲昵地蹭了蹭。   沈二爷看着怀里人想讨鱼干吃的猫儿一样,他将书搁在一旁,摸了摸少女的脑袋,宠溺笑道:“怎么呢?可是做了什么梦,方才见绾绾睡觉时笑的很开心。”   阮绾对上男人饶有深意的目光,她脸一红道:“二爷,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小娃娃给了我一个金色的苹果,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就醒了。”   “哦?这梦听着倒是稀奇。”男人微微颔首,看着小妻子娇粉的小脸,像是小孩子似的,可爱极了。   阮绾依旧想着方才那个梦,总觉得好像预示着什么,她微微支起身子,将脑袋搁在男人腿上,自顾自道:“二爷,我觉得那个金苹果是个吉利的兆头,也许预示着二爷会高中也不一定呢!早知道我就问问那个小娃娃了。”   “小傻子,梦里的事,说不准。如今绾绾的精神头,看着比今早好多了,你不必为我太费心,那些东西让他们去准备便是。”男人看着少女眉眼透着疲倦之意,有些心疼说道。   阮绾听着心里暖暖的,她伸手握着男人宽厚的手掌,笑道:“我喜欢为你做这些事,别人准备我不放心,我总怕有什么纰漏。”   “不会的,为夫一定会小心应付。”男人反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男人眼底皆是无尽的温柔,还有少女的笑容。   阮绾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想不到到底缺了什么,她不做多想,顺口问道:“二爷,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我没参加过考试,不过听阿秀说,考试的地方很窄很小,晚上睡觉时很冷,现在虽是开春了,但晚上也是很冷的。”   男人听得小妻子絮絮叨叨说着话,一张嫣红的小嘴开开合合,像是花苞微露的桃花,诱人得紧。   阮绾说着话,便看到男人正在出神,她有些气闷道:“沈北衡,你发什么呆呢!我……唔!”   还没说完的话,自然就被男人吞进口中,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让她喘不过气来,阮绾紧紧抓着男人的手肘,过了好一会儿,男人终于松开。   “绾绾太诱人,为夫把持不住,若说还有什么想要的,应当就是……绾绾了。”男人说着,便将幔帐拂过,榻内一下子变暗了。   阮绾一惊,连忙挣开,转身就要下榻,然而男人早就做好准备,一把抓着少女的脚腕,细细摩挲着,温柔又耐心道:“绾绾,乖乖,怎么能跑呢?”   “你……你明天都要考试了,这个时候脑子里怎么还想着这些事情呢!”阮绾被男人摁在怀里,压根无力挣开,嗔怒埋怨着。   男人的脸皮早就厚如城墙,他低头吻了吻少女的眉心,嗓音喑哑道:“要考三天,整整三日见不到绾绾,为夫觉得煎熬,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绾绾舍得为夫独自一人在寒夜里辗转失眠么?”   “二爷,我听说做文章要专心,你不能总想着我,有时候也要想想别的事。”阮绾听男人这么一说,心软了几分,伸手碰了碰男人的脸。   沈二爷低低一笑,将头抵在少女柔软的颈间,感受着她甜美的气息,闷声道:“若没有绾绾,为夫做什么事都觉得没意思。”   此刻的男人竟然像只温顺的大狗在撒娇呢,阮绾如何顶得住,她伸手摸了摸男人的脑袋,安抚道:“我等夫君回来,到时候……任你处置。前提是,好好照顾自己,就算考不好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平安归来。”   “绾绾此言当真?”沈二爷抬起头,凤目含着一道亮光,像是毛头小伙一样,因着心爱之人许诺而欢喜不已。   阮绾头一次见男人如此,难道自己的主动会让他这么开心吗?   都说开心有利于身体健康,阮绾想了想,沈二爷这一去就是三日,她做出一些牺牲其实也没什么的。   思于此,阮绾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学着男人平常亲吻自己的举动,依葫芦画瓢亲了下去,嘴里含糊道:“这样可以吗?”   少女笨拙的吻,就像是鱼儿将脑探出水面呼吸一样,一会儿亲着男人的唇角,一会儿又磕在男人牙齿上,总之不得章法。   沈二爷却觉得欢喜,这还是小妻子第一次如此主动,他压根不敢动,唯恐吓着她。   也许是仰着头太累,她直起身,喘了口气,居高临下看着男人,叉着腰道:“二爷,听我话!”   男人一愣,看着少女满脸“豁出去”的决心,不由薄唇微勾,靠在软枕上,屈着长腿,满心满眼都是小妻子,他愿意陪着她一起,哄她开心。   此时的男人,面容微微染了红晕,凤目微阖,满眼宠溺,像是要化为秋波,令阮绾沉溺其中,阮绾头一次看到男人露出如此神情,心里感叹着男人俊美的容貌。   阮绾看着男人温柔俊美的脸,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应该是更深浓的爱意吧。   她伸手抚着男人的脸,如同捧着珍宝一般,喃喃自语道:“二爷,我好像更喜欢你了,想把你占为己有,只有我可以看你。”   “绾绾这般盯着为夫看,倒像是一只饿狼。”男人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勾了勾少女的掌心,嗓音醇厚低沉。   阮绾看着男人饶有深意的笑,小脸止不住红了,可是她这次没有选择逃开,而是鼓起勇气道:“因为我想让你开心。”   此时站在外的青棠,手里拿着清单,她终于查出来漏了什么,正要敲时,便听到里面传来那等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当即就停了脚步。   她看着将暗未暗的天光,不由叹了一声:“这下,姑娘的腰怕是要断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次日清晨,沈二爷意气风发起床时,阮绾睡得很沉,小小的身子窝在被褥里,只露出小脸。   沈二爷吻了吻少女的内心,便动身下榻,此时阮绾听得声响,费力地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男人的背影。   她连忙拉住男人的手,喃喃道:“夫君,天亮了么?”   “嗯,天亮了,是不是过得很快?”男人牵着小妻子的手吻了吻,温柔应道。   阮绾闻言,揉了揉眼睛,打算起床,虽然困到眼皮子都睁不开,但是她不能继续睡了,她要送沈二爷去考场。   明明前几日也不见得累成这样,今日总觉得要睡到地老天荒才好,真是奇怪。   “乖,继续睡吧,为夫和兴文过去便可。”男人也知道自己昨夜要得太狠了,最后她都晕了过去,自己依旧是没有把持住。   阮绾一听更着急了,连忙一把抱住男人的腰,像只猴子一般挂在男人身上,打着哈欠道:“我和你一起。”   “好好好,那就一起。”男人单手抱起少女,走到浴室,此时青棠已经备好热水,沈二爷替怀里人细细洗漱了一番,又就着剩下的热水收拾妥当。   阮绾擦了脸,终于清醒了不少,然而如今她浑身都没力气,别说走路了,就是坐着都累,她将脑袋搁在男人肩膀上,细细叹了口气。   “绾绾,昨夜……是为夫不好,明知道你累了,还一直……”男人一边给怀里人揉着腰,一边愧疚说道。   阮绾闻言,哼唧了几声,待男人揉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明明是我吃了二爷,二爷做什么道歉,而且……那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是我夫君,我想让你开心。”   沈二爷没想到少女会这么说,心里莫名涌出一阵甜意,他亲了亲少女的发丝,温柔道:“真是乖乖。”   两人一大早便腻歪在一起,慢悠悠吃了早膳,最后拜别了沈老爷,阮绾和沈听禾便一起送沈二爷去考场。   一行人到了考场,已经堵着不少人了,京都中大半的英年才俊都聚集在这里了,有的人眼尖,一看到沈府的车架,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毕竟新皇刚上位不久,而这位曾经身份卑微的沈家公子,如今一跃成为太子的老师,地位升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前段时间还得了公主青睐,就是不知道,这位新贵如今是不是舍了发妻,投入公主的麾下了。   沈二爷听着周围声音,看着怀里正在打盹的妻子,敲了敲车窗,在外的暗卫心领神会,过了一会儿,那阵声音便消下去了。   此时马车外传来沈听禾的声音道:“哥哥,嫂嫂,快下来吧。”   沈二爷应了一声,继而轻轻拍了拍怀里人,温柔宠溺道:“绾绾,该醒了。”   看来是累极了,沈二爷心疼地看着绾绾,想着考完试如何补偿她才好。   阮绾听得声音,微微睁眼,便对上男人温柔的目光,此时外头的喧闹声也如潮水一般涌来,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一路睡过来了。   “二爷,都怪我,竟然睡着了!我还想着和你说说话呢!”阮绾心里懊悔着,她竟然错过了这些时间。   “没事,等为夫回来后,日日都陪着绾绾说话。”沈二爷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他如今真是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阮绾遗憾地点了点头,继而又笑道:“那我等你回来!我们先下车,听禾约摸等在外面了。”   沈二爷微微颔首,给少女戴好帏帽,便掀开帘子下了车,看着周围拥挤的人群,微微皱眉,脸色沉了几分。   周围人见沈二爷下了车,都好奇他带了谁来,皆伸长脖子望着,过了一会儿,便看到有个少女伸出手,扶着沈二爷下车,众人心里纷纷猜测。   阮绾站稳之后,给男人整理了一下衣物,又查看了一下准备好的物品,方才安心道:“二爷,祝你顺利!我等你回来!”   一旁的沈听禾见状,也笑着说道:“哥哥,你安心考试,我会好好照顾嫂嫂的!”   “好,这几日你们就待在家中等我回来。”沈二爷面色缓了几分,沉声说道。   阮绾笑着点了点头,透过帏帽的头纱,能看到男人俊美的面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她朝着男人道:“二爷,你低头。”   沈二爷闻声低下头,此时少女撩开头纱,飞快在他唇变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然而落在周围人眼里,就是宣誓主权。   男人唇边勾起一抹笑,摸了摸小妻子的脑袋,温柔道:“绾绾的小心眼,为夫甚是喜欢。”   阮绾正想说什么,此时站在口的侍卫道:“各位考生,抓紧时间入场!”   “二爷快去吧,我们等你回家!”   沈二爷抱了抱小妻子,拿着东西转身离开,阮绾看着男人的背影,忍不住红了眼眶,其实她也很舍不得他呢。   沈听禾见状,挽住自家嫂嫂的胳膊,安慰道:“嫂嫂,三天很快的,哥哥一定会带回好消息来,我们走吧。”   也许是心有灵犀,男人进前,朝着阮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挥了挥手,朝着阮绾说了一句话。   阮绾读懂了,他说:“我爱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直到男人背影消失,最后眼前一黑,倒在沈听禾身上,闭上眼之前,她抓着沈听禾的手道:“别告诉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   平安夜+圣诞快乐!还有最后一章大结局! 第110章 .大结局 ·   春闱结束, 已过三日,被关在考场里做文章的考子们鱼贯而出,纷纷找着自家马车, 各人各神情不同,有的人瞧着喜气洋洋, 有的人则是满面愁容。   兴文站在人群中, 紧紧盯着门口,面上飞带着焦急神色,唯恐错过自家主子, 终于,等人走的差不多时,沈二爷终于走了出来。   “主子!您可出来了!”兴文连忙迎了上去,看着胡子拉碴的沈二爷,眉眼倦意极浓, 他到嘴的话,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二爷自然是看出兴文欲言又止,他将东西递给兴文,淡淡道:“夫人可还好?”   “主子,您快回去看看吧, 三日前夫人在考场外突然昏迷, 这几日一直躺在榻上,胃口不好, 一直念着您呢, 青棠说夫人……”兴文的话还没说完,原本还是满脸疲惫之态的沈二爷, 翻身上马,策马朝着沈府的方向而去。   兴文见状, 连忙也策马跟了上去,他的话还没说完呢,主子跑这么快做什么?   沈二爷虽然是骑着马,且从考场到沈府的距离并不远,然而他却觉得很漫长,他已经无法想象失去她的日子了。   一想到她那日是强颜欢笑送自己进考场,沈二爷的心就止不住发痛,心里懊悔自己只顾着自己,压根没注意到她身子不适。   此时沈府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沈府的仆人和郡主府的侍从搬着东西,季雅秀一下马车,就急急往沈府正院而去。   才刚到正院门口,她就开始呼唤着阮绾的名字,阮绾此时正窝在软榻上缝衣服,听着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对一旁的听禾笑道:“郡主来了。”   “嫂嫂,我先去小厨房看看,你和郡主说说话,约摸再过一刻钟,哥哥也快回来了,到时候鸽子汤就煮好了。”沈听禾笑着放下手中的绣筐,拍了拍裙摆说道。   阮绾点了点头,温柔道:“多谢妹妹替我照看,不然我这身子,还真是不方便。”   “嫂嫂和我客气什么?你只需要好好养身子,对沈府而言就是最重要的。”沈听禾细细给自家嫂嫂掩了掩被褥,笑着说道。   此时季雅秀急吼吼走了进来,一看到阮绾苍白的小脸,就忍不住心疼,刚要靠近,想起自己带了一身寒气,便在一旁烤火,一边担忧道:“绾绾,你身子可还舒服?有没有哪里不爽利的地方?你怎么又瘦了?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阮绾被好友连珠炮弹似的问题弄得哭笑不得,她倒了杯热茶,笑道:“一切正常,就是有时候胃口不好,加上整日睡得久,在无其他。”   “那就好,我从王府给你带了很多补品来,你若缺什么,尽管开口,我着人给你送来,你如今身子需要好好养着。”季雅秀烤了火,浑身暖洋洋的,便走到阮绾面前坐下,喝了口热茶。   阮绾看着好友为自己忙来忙去的模样,心里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道:“阿秀,谢谢你,这几日麻烦你来回折腾。”   “这算什么?你给我多少年的交情了,而且我是你的后盾,这时候娘家人必须要尽心尽力,而且我舍不得你受苦,你瞧瞧你现在瘦不拉几的。”季雅秀是真的将阮绾当做家人看待,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她看在沈二爷的恩情上,也会这么做。   静南王如今成了皇帝,她这个先皇封的郡主,按理来说应该收回,然而沈二爷在其中周旋了不少。   如今王府依旧是按着异姓王的规制,而且她这个郡主的位置也丝毫没有收到威胁。   只是这些话,如今不方便说给阮绾听,毕竟她如今身子重要,不必说来平添麻烦。   “阿秀,你真好。”阮绾笑着拉住季雅秀的手,如同闺中时期一般,两个人总喜欢凑在一起说话玩笑。   季雅秀笑着摸了摸好友的脑袋,正要说话,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她疑惑地看向阮绾,此刻阮绾也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正当两人面面相觑时,沈二爷便迈着大步冲了进来,阮绾看着男人风尘仆仆赶回来,惊讶道:“二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不是让兴文去接你了吗?”   “绾绾,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为夫这就去请太医!”沈二爷如今满身寒气,想接近自家妻子,然而又怕她身子不舒服,拖不得,连忙就要转身离开。   阮绾见状,连忙阻止,哭笑不得道:“二爷,你别急,我没事!”   “沈二爷,你急什么,阮绾心心念念你好几日,你陪陪她!”季雅秀无奈摇了摇头,这沈家二爷还真是爱惨了绾绾。   沈二爷一时怔在原地,阮绾目送季雅秀离开后,方才朝着男人道:“夫君,过来呀。”   沈二爷如梦初醒,待身上寒气去尽,方才迈着长腿朝着小妻子走去,然而又不敢离她太近,距离两步远时,方才道:“绾绾,你怎么瞧着瘦了许多?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傻瓜,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阮绾看着男人焦急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眼前男人此时没有半分玉树临风的君子模样。   沈二爷犹豫半晌,沉声道:“三日未沐浴更衣,会熏到你,我先去……”   “不急,你过来,让我看看你。”阮绾说罢,见男人还站在原地,便打算起身去拉他的手。   沈二爷见状,连忙将人按在榻上,坐在她身侧,温柔道:“绾绾可是想为夫了?”   “嗯,这两日夜里总梦见二爷,吃不好睡不好,我担心你,如今一看,二爷不仅长了胡子,看着好像很累,要不要睡一会儿?”阮绾伸手摸了摸男人下巴的胡茬,极为扎手,还挺好玩的。   沈二爷见少女不紧不慢的模样,焦急道:“乖乖,告诉为夫,哪里不舒服?”   “二爷,这里。”阮绾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沈二爷身子一顿,像是被吓到一般,紧紧握着少女的手,几乎是哽咽道:“这里怎么了?”   “这里”阮绾牵着男人的手抚上自己的肚子,笑意盈盈道:“这里有了二爷的孩子。”   孩子?肚子里?沈二爷整个身子一僵,不可置信看着少女的小腹,手掌接触的地方温暖无比,他温柔摩挲着,沉默许久,终于道:“绾绾,是不是很累?”   阮绾一愣,对上男人满怀担忧的目光,她没想到男人会开口问这个,因为自从她怀孕以来,大家关心的好像都是肚子里的孩子,让她不要累着,要开心。   虽然这是对她好,可是她觉得好疲倦,男人话音一落,阮绾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哽咽道:“二爷这几日不在我身边,我晚上睡不好。”   “委屈绾绾了,今日之后,为夫一定日日守着绾绾。”沈二爷将人抱在怀里,低声轻哄着,厚实的大掌轻轻揉着少女的腰肢,眼里满是心疼。   阮绾靠在男人怀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也许是这几日一直撑着,此时的她只觉得身子变得很重,整个人也昏昏欲睡的,提不起精神。   “夫君开心吗?”阮绾握着男人的手掌,笑着看向小腹。   沈二爷看着怀里少女,明明年纪还小,如今却怀了孩子,他读过关于女性生孩子的书籍,不亚于从鬼门关走一趟,极为凶险。   他吻了吻少女发顶,沉声道:“绾绾,为夫担忧多过开心,听说女子生育,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为夫害怕……”   “二爷只要在我身边,我便不怕,二爷也别担心,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肚子里的宝宝。”阮绾心里暖暖的,像只猫儿一样,亲昵地在男人怀里拱来拱去的。   沈二爷眼底皆是宠溺,温柔笑道:“好,为夫也陪着绾绾一起,不过话说在前头,若绾绾身子不适,假如这孩子没有缘分来到这个世上,为夫只会保你。”   “哎呀,二爷,别说这些,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我想睡一会儿,二爷陪我一起。”阮绾知道男人顾虑,可是她相信,腹中宝宝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出生的。   沈二爷应了一声,轻松将人抱起,进了内室,他颠了颠怀里人,担忧道:“绾绾又瘦了,明日为夫下厨给绾绾做饭,绾绾想吃什么?”   “嗯,想吃二爷。”少女抱着男人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这是故意哄着男人开心。   沈二爷闻言,身子一顿,默不作声将人放在榻上,无奈道:“绾绾,别撩拨为夫,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你。如今你才两个多月,等……再等等。”   “太夫说三个月之后,就可以了。”阮绾着急解释着,话刚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太过猴急,连忙将脸埋在被褥里。   沈二爷看着少女害羞的模样,低低笑出声,满眼怜爱地吻了一下少女的脸颊,沉声道:“为夫先去沐浴,免得熏到你了。”   阮绾闷声应了一声,此时整个人宛若煮熟的虾子一般红,她心里哀嚎了一声,这样看来,自己就想一只饿狼。   听着浴室里传来水声,阮绾心里一片安然,她摸着小腹,喃喃自语道:“宝宝呀,你爹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沈二爷从浴室出来时,便看到幔帐已经放下来了,他擦干头发,掀开幔帐一看,便看到少女正露着小肚子。   阮绾听到动静,抬头看向男人,连忙解释道:“这是阿秀送来的润肤膏,听说女子怀孕女子会变得很大,会长出褐色的纹路,她说现在就要开始涂,这样才不会长。”   “让为夫来帮绾绾。”男人眸色微暗,上了榻,将人圈在怀里,小心翼翼给少女涂着药膏。   阮绾虽然害羞,但有人帮她,总比自己一个人费劲涂舒服,然而涂着涂着,男人的手就不老实了。   “二爷,你摸哪里呢!”阮绾一把抓住男人乱动的手,瞪了一眼男人,然而落在沈二爷眼中,便是媚意十足,毫无威胁力。   男人温柔笑着,厚颜无耻道:“绾绾,书上说只要不进去,也可以让绾绾舒服,方才绾绾说想吃为夫,如今为夫帮帮绾绾如何?”   阮绾一听,小脸通红,对上男人宠溺的笑眼,她竟不知说什么,最后捂着脸,整个人埋在男人怀里,算是默认了。   言罢,男人将少女一把拖起,两人面面相对,男人灼热的目光让阮绾羞得不敢抬头,男人微微低头,含上朝思暮想的蜜糖。   床幔层层叠叠,将两人身影掩盖其中,挂在榻上的铃铛一直响着,直到暮色四合,方才静下来。   日落西山,余晖温柔,将人世间的情意绵绵皆纳入怀里,柔和的光芒落在室内,投在幔帐之上,将冬日和世间美好,融化其中。   ——三日后,放榜之日。   阮绾还在睡梦中,就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声,她微微睁开眼,就看到男人已经醒来,目光温柔,正凝视着自己。   “二爷,你醒了?外头怎么那么吵?”阮绾声音微哑,揉了揉眼睛,疑惑问道。   沈二爷笑着亲了亲小妻子的眉眼,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还要睡吗?今日放榜了,府里人都坐不住,等着消息,兴文已去探消息去了。”   “哦!放榜!对对对,就是今天!我要马上起床!”阮绾听得男人这么说,瞬间清醒,连忙就要爬起来。   沈二爷看着少女急冲冲的模样,忍不住笑道:“绾绾不急,为夫先给你擦脸,吃饱肚子,我们再去凑凑热闹。”   “二爷,今日是你最重要的日子了,怎么说得好像没事人一样,你先去前院,我让青棠帮我。”阮绾无奈摇了摇头,他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绾绾说错了,为夫最重要的日子是成亲那日,并非今日,如今最重要的是你,而不是别的。”沈二爷之所以会去考试,是因为绾绾。   若没有她,他不会走这么远,若没有她,他不会走出黑暗,踏入光明中。   因此,最重要的人是她,最重要的事,也是和她有关的。   “二爷,你最近老是肉麻兮兮的,让我怪不好意思的。”阮绾满心欢喜,飞快亲了男人一下。   沈二爷宠溺笑着,帮着少女洗漱,两人便坐在一起用早膳,正吃着,就听到门外传来青棠开心的声音道:“夫人,二爷,兴文回来了!”   阮绾一听,连忙就要起身,然而又被男人摁在怀里,沉声道:“让他进来。”   言罢,他给少女夹了一块饺子,哄着道:“乖,再吃点。”   阮绾拗不过男人,只能乖乖听话,此时兴文走了进来,满面笑容道:“二爷,中了榜眼!”   榜眼?阮绾一顿,她连忙咽下饺子,不可置信道:“真的吗?二爷中了榜眼?”   “千真万确!奴才看了好几遍,还让旁边的人确认了一下,如今报喜的官员已经去了状元府里了,就接下来就是我们府了!”兴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盼着自家主子高中,盼了好几年啊!   阮绾如今也坐不住了,她连忙拉着沈二爷的手,笑眼弯弯道:“二爷,恭喜你!你赶紧去换衣服去!”   “绾绾开心吗?”沈二爷看着兴高采烈的妻子,眉眼也带了几分笑意,将周身的淡漠冲散了几分。   阮绾当然开心,她开心地都快翘尾巴了,二爷能够得偿所愿,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踏入仕途,不用受沈府大房的算计,这是天大的好事。   “开心就再用些早膳。”沈二爷挥了挥手,示意兴文退下去,继而又专心投喂绾绾。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虽然不是状元,但也不错,毕竟如今京中的目光都盯着他,若是又中状元,唯恐绾绾受眼红之人伤害。   “夫君,你快去换衣服,我会好好吃早膳的。”阮绾见男人稳稳坐着,心里有些着急道。   沈二爷给少女盛了一碗鸡汤,摸了摸她的小肚子,终于放心道:“嗯,喝完这碗汤就行了,免得等会儿积食。”   “沈北衡,你怎么不听我话!”阮绾气鼓鼓地看着男人,这人怎么如此淡定从容呢?   “好好好,为夫这就去,你乖乖躺着,别乱跑,等我回来,给绾绾带好吃。”沈二爷笑着起身,将人抱在软榻上,像个老父亲一样嘱咐道。   阮绾连连点头,看着男人一步三回头离开后,不由叹了一声:“二爷最近婆婆妈妈的。”   此时青棠走进来,手里拿着汤婆子,递给阮绾,笑道:“我的姑娘,二爷这是爱你呢,唯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阮绾闻言,心里自然是甜滋滋的,她喃喃道:“是呀,他好像真的很爱我。”她也很爱很爱他。   她坐了一会儿,便听到前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想来是报喜的人来了。   她心痒痒的,坐不住,起身下榻,刚出门口,就看到青棠一脸严肃盯着自己,“姑娘,您不能出去,等会儿二爷回来了,看到你不在,会生气的。”   “好姐姐,我就是透透气,在院子里逛逛。”阮绾被抓包,知道是出不去了,然而一直坐在屋里,她全身都不舒坦。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素白的小脸,心软了几分,走过去扶着她,妥协道:“姑娘披着披风,奴婢陪您在院子里走走。”   “好!”阮绾笑着同意,听话地穿上披风,便慢悠悠在院里散步,沈二爷担心她无聊,便找人挖了一个池子,里头养了鱼,还种了荷花。   不过如今天冷,花没看到,倒是锦鲤游来游去的,她坐在亭子里,百无聊赖喂着鱼,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吃着鱼食,心情也开阔了几分。   喂了一会儿,鱼儿就饱了,一静下来,她就忍不住多想。   如今二爷中了榜眼,以后必定是要进入仕途,他知道朝廷的那些官员做派,肯定是想尽办法打探二爷家里的情况,指不定还会送人。   一想到这里,阮绾就不开心了,她叹了口气,对青棠道:“青棠,你说二爷以后会不会不爱我了?会不会宠妾灭妻?就像话本里说的那样,男人都是见异思迁的吗?”   “姑娘,二爷的人品您还怀疑吗?”青棠笑着摇了摇头,都说孕妇容易多想,这是真的。   沈二爷对自家姑娘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这段时间姑娘胃口不好,他就起了大早,亲自下厨,不仅哄着姑娘吃饭,还日日陪着她解闷,给她念书,按摩。   这天底下男人千千万,但好男人只能是万一有一,沈二爷就是这个“一”了。   “也是,二爷对我真的很好,但是假如我没有怀孕,二爷是不是就不会对我那么好了?”阮绾这时候又忍不住钻牛角尖了。   不等青棠开口,她又闷声道:“你说我这般娇气,是不是让他太累了,整日都陪着我,他会不会很无聊?”   她一说完,就听得身后的青棠咳嗽了一声,她担忧道:“青棠,你是不是不舒服?”   “奴婢没有不舒服,您还是别多想了。”青棠硬着头皮,她恨不得冲上去捂住自家姑娘的嘴。   然而阮绾并未听出青棠话中深意,而是又继续道:“假如是我,我肯定会无聊的,我是不是不该整日缠着二爷?鱼儿都要透口气,更别说人了。”   “话本里一旦女主怀了孕,男主的家里人就开始给他找小妾和通房,你说我是不是只顾着自己了?也许……问问二爷要不要……不行,我会吃醋的,二爷……不可以和别的女人。”   阮绾一张小嘴叽叽喳喳说着话,停不下来,完全没有注意到沈二爷已经站在身后了。   她说了一会儿,口渴了,便打算回去喝水,谁知一转身,就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   “嗯,绾绾如今不爱我了,要给我找别的女人了?”男人走过去,目光沉沉,让人看不出喜悲之意。   阮绾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话,沈二爷都听到了,她尴尬地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二爷,你来啦,什么时候来的?”   “嗯,很早就来了,绾绾还没说,是要将为夫推给别的女人?”沈二爷看着少女躲避的目光,又气又无奈。   阮绾不敢看男人,连忙一把抱住他,急急解释道:“没有,我才不愿意,我就是怕二爷整日陪着我,会厌烦。”   “绾绾想太多了,为夫恨不得将你挂在身上,怎么会厌烦?”沈二爷知道孕妇会多想,他单手将人抱在怀里,耐心安抚道。   阮绾闻言,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荒唐了,她将小脸埋在男人颈间,亲昵道:“二爷,以后我再也不这么想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给你带了奶酥包,还有烤鸡。”沈二爷伸出另一只手,手中提着两个牛皮袋,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阮绾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道:“我们回去,我要吃!”   “好,为夫这就抱你回去。”男人将人护在怀里,确保不会被风吹到,就抱着人朝着正屋走去。   此时正值中午,日光亮堂堂的落在两人身上,高大的男人抱着怀里人,温柔说着话,怀里少女笑声夹杂着明媚的春光,落了一地。   一阵风吹过,柳絮纷飞,犹如白雪一般落在两人头上,此时便听得少女娇软的嗓音道:“二爷,你头发白了!我也是!我们好像变成老公公和老婆婆了!”   “是吗?也许这预示着我们要白头偕老。”   “二爷,白头偕老后一句是什么?”   “唔,也许是早生贵子。”   “才不是啦!是……是我永远爱你!”   “绾绾真聪明,我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啦!谢谢宝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下一本估计是年后开文吧~   祝考研的学子得偿所愿,如愿上岸!   预收新文:《假千金重生后》   盛梦琼是护国将军府最宠爱的女儿,娇养十五年,进宫为妃,她缠绵病榻,临死前方知自己并非亲生,而是真千金的替身,一切宠爱,不过假象。   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她曾始乱终弃的未婚夫,亦是新朝皇帝——裴昼。   男人手中提着滴血的长刀,冷冷淡淡看着她,嗓音嘶哑:“同我解除婚约,落得如此结局,你开心么。”   盛梦琼知道,他是会咬人的狼,怎甘愿受那种侮辱?   她含恨而死,成了宫里一缕冤魂,她以为他恨她,然而却看他血洗护国将军府;看到万人之上的新皇,卑微跪在她的墓前,温柔轻喃她的小名,不吃不喝,形如枯槁;看到他夜夜因噩梦醒来,将她的画像抱在怀里,方能入睡。   盛梦琼后知后觉,他没有背叛自己,一切都是家人的手段,他爱她入骨。   一朝重生,她回到和裴昼恩断义绝那一日,裴昼即将启程去边境,她知他这一去就是四五年,便日日去找他,然而裴昼不见她。   盛梦琼吃准他的性子,今日递情书,明日送吃食,终于将人等了出来。   裴昼冷冷看着少女,淡漠道:“你这般厚脸皮,到底要干嘛?”   少女飞奔而来,抱住他,软软笑着,“长明哥哥,我追夫呢,你难不成忘了窈窈么?”   “没忘,那日你扇了我一巴掌,还提出解除婚约,如何能忘?”裴昼大掌抚上怀里人玉颈,微微用力,就会死去。   盛梦琼颈间微痛,然而依旧是笑着,“长明哥哥,窈窈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   裴昼傲娇道:“我才不稀罕!”然而抚在少女腰间的大掌却越收越紧。   小剧场一:沉溺温柔乡   窈窈捂住红肿的唇:哥哥,今日已是第十次了。   裴昼冷漠:你不是追我么,这就不耐烦了?   窈窈连忙解释:除了这个,还有其他。(往屋里走去)   裴昼饶有深意:哦?(抬步跟了上去,贴心关门)   窈窈:哥哥,这我亲手缝制的衣服,你试试。   小剧场二:他会绣花。   小厮:主子,夫人受伤了,不过她……(话未说完,裴昼不见踪影)   裴昼:何处受伤?   窈窈:嗯?不过绣花针刺了一下。   裴昼:笨死了,我来。   窈窈:嗯?哥哥怎么会。   裴昼:一看就会。(其实在背后偷偷学了很久)   #娇气可爱小心肝X腹黑小气大尾巴狼   #裴昼有点病娇加傲娇,脾气暴躁,窈窈撒娇卖萌打滚可医   #窈窈是被家里人强送入宫的   #双处,双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