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了渣夫后她宠冠六宫了》 作者:桐盏 第1章 楔子 我只庆幸和世子爷从始至终都只是……   承宁十五年,除夕夜。   镇国公府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唯后院东南角一处不起眼的院落中,一片苍凉。   丫鬟宝笙看着自家姑娘刚咳了血的帕子,到底没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姑娘,宫宴该就要结束了,奴婢这便去求世子爷请了郎中入府。”   说着,宝笙已经是满目的泪水,替自家姑娘委屈道:“姑娘,您从未做错过任何事情,为什么世子爷竟然任由府中众人这样作践您呢?明明世子爷平日里也不是心狠之人的。早知这样,那日姑娘就不该陪了世子爷往宫里去的……”   话未说完,宝笙便已意识到自己方才失言了,她知道,姑娘最不爱提及那件往事的。   见宝笙一副懊悔的样子,徐琼反倒是轻轻抓了她的手,道:“傻丫头,你我主仆情分多年,在我面前又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徐琼自然知道宝笙只是因着关心则乱,所以才失言提及了当年那件事情。   确实,当年那件事情是徐琼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可今日,许她也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她竟是想起了好多往事。   她想到大婚那日十里红妆,自己满心欢喜的等待裴令行掀开自己的红盖头。   可谁能想到,西北传来军、情,莽子大肆南下,裴令行请旨作为主帅往西北去征战。   大婚之夜,独守空闺,徐琼并非没有失望和伤心,可想到夫君得皇上倚重,她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委屈。   之后的五年,她孝顺婆母,执掌中馈,从未有过任何的怨言,京城上上下下,谁人提及她,不说她贤良淑德,堪称典范。   等到五年过去,前方终于传来夫君即将凯旋而归的消息。   徐琼如何能不欢喜,亲自安排府中下人把府邸装扮的一派喜气,准备给夫君接风洗尘。   终于,徐琼再次见到了自己的夫君。只是,许是因着五年的隔阂,因着当年未来得及的洞、房花烛,两人之间到底有些生分。   见面时,徐琼更是乖乖的站在婆母身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掩饰着自己内心的紧张。   不过这样的生分在徐琼听说夫君已和皇上请旨准备封自己为诰命夫人时,渐渐消散了。   夫君心里到底是有自己的,否则,又何须替自己请这样的恩旨。   毕竟,依着本朝的规矩,该是先替母亲请封诰命才是。可夫君竟然先想到自己,想来也是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和辛苦看在眼中的。   想到夫君待自己如此用心,三日后,皇上宫中设宴,徐琼以诰命夫人的身份随夫君入宫赴宴时,她感觉自己的欢喜都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尤其,夫君牵着她的手下马车时,那掌心的温度,让徐琼脸颊不由感觉热热的。   那时的徐琼如何能料到,这竟是她关于那晚宫宴唯一快乐的记忆,那日宫宴还未结束,她就被人发现衣衫不整的和太子在一张床、上,随后,场面便乱成了一团。   徐琼不知自己那日是怎样回府的,她只知道,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府中上上下下皆对她指指点点,看着自己突然落到这样的处境,徐琼想要辩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满肚子的疑惑,满腹的委屈,更是满心的惶恐,可不管是夫君,还是婆母还是老夫人,竟都不肯见她一面。   之后她就被幽禁了,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同一时间,京城上下传太子私德有亏,更有御史上折子弹劾太子。   外头怎样的纷纷扰扰,徐琼无力关心,她只想告诉夫君,她定是被人算计的,还想告诉夫君,自己那日虽衣衫不整,可并未失了清白。   终于,她等来了夫君。   可还没等她展露喜色,便见夫君身侧站着一个妇人还有一双稚子。   而这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琼的继妹,徐妙。   徐琼再想不到,老天爷会和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这五年,她每次回娘家时,都未见着徐妙,可她却并未生疑,只因着爹爹和继母说,有算命先生说徐妙命中有一劫,得往淮安老家避避,等到及笄之后回来,这样方可避过一劫。   所以徐琼从未想过,徐妙这些年,竟然一直陪着夫君。   她整个人都懵了,只无措的看着裴令行,想要一个答案。   可裴令行却是神色淡漠,从始至终未有任何的解释。   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惊动了老夫人和婆母。   可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婆母,说出的话竟然是那样的戳人心窝子。   老夫人说:“既然是我们裴家的子嗣,自然得带回家来。何况,妙丫头也不是别人,她是你的继妹,她这些年能一心陪伴行哥儿左右,这份用心倒也难得。”   婆母说:“就是,此事虽我和老夫人也是刚刚得知,可琼儿你素来大度,识大体顾大局,怎好在这件事上闹腾起来,让外人看了我们国公府的笑话。要我说,就直接对外说,此事其实是你早已点了头的,如此一来,这事儿也算是一段佳话了。姐妹如此情深,对行哥儿这样情深义重,晾外头那些人也不至于因此拿捏了行哥儿的错处。”   徐琼嫁入府中已有五年,平日里,她虽也知道婆母并非是真正和善之人,可如今日这样,颠倒黑白,却是她没想到的。   徐琼想要质问夫君,想要质问徐妙,可没等她开口,小姑子便阴阳怪气道:“嫂子,你在宫宴上生了这样的丑事,哪来的脸面在眼前这件事情上委屈。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把我们裴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和太子衣衫不整的被发现,谁能说,不是嫂子你耐不住寂寞,才故意勾、搭太子殿下的。”   对于小姑子裴玉珠,徐琼自问这些年待她不薄,处处忍让,如今她竟这样说自己,徐琼当即脸色都白了。   徐琼从未觉着自己这样孤助无援过,不管是娘家人这些年撒的慌,还是夫君的冷漠无情,还是眼前这些人的奚落和咄咄相逼。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今面对这些。   她只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看着徐妙梨花带雨的跪在了自己面前,哭求道:“长姐,您便原谅妙儿吧,妙儿自幼便倾慕世子爷,可妙儿并不敢表露出分毫,不敢和长姐抢世子爷。直至世子爷征战西北,妙儿不知怎么魔怔了,才追了世子爷去的。等妙儿回过神来,事情已经这样了。可长姐要相信妙儿,妙儿真的是无心的,便是如今,妙儿也没有想过真的和长姐抢世子爷的,妙儿只是可怜一双儿女,所以才舔、着脸面请长姐成全妙儿,答应让妙儿入府,照顾这两个孩子。”   烈日当头,徐琼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冷。   徐琼视线掠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不知羞耻之人。   她只记得自己问徐妙道:“太太虽是爹爹的继室,可你也是爹爹的嫡女,是户部侍郎府嫡出的姑娘。这样的你,竟然想着给人做妾,还抢了自己长姐的夫君,你当真不会后悔吗?”   回想着这些往事,徐琼不由又是一阵咳嗽。   宝笙忙要递了茶水上前,可还没来得及倒水,却听门吱呀一声,只见徐妙一身浅粉色银线牡丹花夹袄,外面披着金丝披风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这样的徐妙,徐琼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心道,那日她问徐妙会不会有一日后悔,如今看来,徐妙自然是不会后悔的。   比起自己这个被软、禁在这小小的院落,任人践踏,徐妙如今俨然已经是这府中的世子夫人了。   只等自己一咽气,想来夫君便会把她扶正,成为这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吧。   想着这些,徐琼竟发觉自己如今已经是不悲不喜。   许这就是她福薄吧,若非她在宫宴上差点儿失了清白,夫君又怎会如此心狠,让自己任人作践。   似是知道徐琼在想什么,徐妙高昂着头,缓步走了上前,讥讽的看着徐琼道:“长姐,你可还记得小时候,每每别人提及咱们户部侍郎府的姑娘,众人首先想到的是你。毕竟,你生得这般姿色,确实是让人过目难忘。”   “可谁能想到,最后你竟落得这样的惨状呢?”   对于徐妙的讽刺,徐琼早已无心去反驳,毕竟,徐妙倒也没说错,她这一辈子,确实是输了。   怎料,徐妙见她并未动怒,气顿时不打一处来,上前抓了徐琼的手,恨恨就道:“你和你那娘亲还真是没脑子呢。你那死去的娘,不过一个商户女,以为陪着爹爹从清贫日子到爹爹高中状元,日后便能养尊处优了。可她错了,祖母怎么会瞧上一个商户女继续陪伴爹爹左右呢?便是爹爹自己,也想着能得了岳家的助力,在朝堂上能够平步青云。”   “而你,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蠢,宫宴上生了那样的丑事,竟还以为是偶然,可你怕不知道,这一切世子爷早就知晓呢。你当世子爷为何会给你请封诰命夫人,不就是想着如此一来,太子私德有亏便更是辩无可辩,二殿下便能顺利取代太子殿下吗?”   “你,从始至终不过是夫君和贵妃娘娘手中的棋子罢了。”   徐琼被动的接受着这些话,整个人似乎被吓住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娘亲是生病才去了的,没想到,娘亲竟然是被人给害死的。   而对于那晚宫宴上的丑事,她虽也觉着委屈,觉着遭人算计,可她从未想过,这背后之人竟然是夫君和贵妃娘娘。   原来自己竟然如此之蠢。   突如其来的刺、激下,徐琼再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宝笙吓都要吓坏了,上前一把推开了徐妙,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您别听二小姐乱说,不会的,世子爷不会这样无情的……”   哪知,宝笙的话还未说完,徐妙便哈哈笑了起来,下一瞬,几近疯狂的看着徐琼道:“长姐,宝笙这丫头倒也没说错,世子爷对你也倒也有几分真心。”   “当年,我陪世子爷回京,世子爷其实给长姐带了好多西北的好玩意呢。你可知道我多羡慕嫉妒恨,明明是我陪伴世子在西北,还给世子生儿育女,可世子心中,却独有你一人。”   “不过老天爷终是待我不薄,贵妃娘娘竟然想着利用你让太子私德有亏,逼着皇上废太子。”   “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世子爷自然无法忤逆贵妃娘娘。”   说完,徐妙顿了顿,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又道:“长姐,你当世子爷这几年何以一面都不肯见你,还不是怕见到你时,回想起自己当初的无能。而我,看着这样的世子爷,你可知我心里有多抓狂。”   “还有老夫人和国公夫人,该也是见不得世子爷如此,否则,又为何让我在长姐的饭菜中下、毒。”   话已至此,徐妙再没什么好遮掩的,想到徐琼怕是撑不过今日了,徐妙心头不由一阵快、意,这些年,她盼啊盼,如今世子爷终于要是她一个人的了。   徐琼听着这些话,不由闭了闭眼睛,她只觉着这一切都太过荒唐了,自那日宫宴,她便对裴令行心存愧疚,她无数次的想着,若她那日能再小心一些,便不会遭了算计,她和裴令行,也不至于走到今日。   可如今,事情的真相竟然是那样惊人,徐琼不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可偏偏这一切都不是假的,她已是灯枯油尽了,徐妙没有必要在这时候说谎。何况,方才徐妙说起裴令行待她有情时的耿耿于怀也做不得假。   这一刻,徐琼竟不知该委屈还是该愤怒。   可想到裴令行这所谓的真心,徐琼只觉着恶心。   他在家族利益面前选择舍弃自己,反过来却装起了深情,装起可怜,如此窝囊之人,徐琼只恨不得从未和他相识。   可此刻的她,似乎连恨一个人都没了力气,她只感觉自己意识慢慢消散。   意识混沌间,她似乎听到外头传来丫鬟的请安声:“世子……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之后,便听啪的一声,接下来便是徐妙歇斯底里的哭声:“世子爷,您竟为了长姐打我,您可知,长姐已是失了清白了,她根本配不上您的。”   再之后,徐琼便感觉自己被人紧紧给抱在了怀里。   徐琼强撑着睁开眼睛,不由想到大婚那日,自己竟然期待着裴令行能掀开自己的盖头。   如今回想起来,徐琼只感觉庆幸。   因为,他不配。   似是知道徐琼的恨意,裴令行的目光有些躲闪。   徐琼拼尽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道:“世子爷所谓的深情还真是廉价,我只庆幸和世子爷从始至终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否则,世子爷只会让我觉着更加恶心。”   裴令行听着这话,身子僵了一下,终于肯直视她的目光,落下泪来:“琼儿,是我对不起你。我已差人去请了御医,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为什么人可以这么无耻呢?   这是徐琼死前最后的疑惑。 第2章 重生 “琼丫头,这世子爷回了府,你可……   徐琼再次醒来时,恍惚许久,直至瞧见眼前熟悉的幔帐,还有墙角八角烛台上她特意留了的大婚那日未燃完的喜烛,才终于敢确定,自己竟然重生了。   宝笙拿了茶水进来时,便见自家姑娘怔怔的看着那几个未燃完的喜烛,忍不住打趣自家姑娘道:“姑娘,今日世子爷就要回府了,待世子爷回来,瞧见姑娘特意留下的喜烛,定会知道姑娘对世子爷的情深义重,好好补偿姑娘的。”   饶是知道自己重生一世,可徐琼听着宝笙如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还是觉着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比起重生给她带来的震惊,此时的她再次听到这些话,却再没有了前世小姑娘家的娇羞,取而代之的则是满目的嘲讽和怨恨。   尤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竟然那般愚蠢,徐琼冷了脸,直接吩咐宝笙就道:“把那些喜烛都拿出去丢了。”   “姑娘,您怎么了?”宝笙自幼就侍奉徐琼身边,怎能发觉不了自家姑娘神色异常。   明明姑娘平日里最是珍视这些喜烛的,甚至每日都会拿拂尘清扫,昨晚自家姑娘更是满心欢喜的说,等世子爷回府后,她便亲自点了这喜烛,迎接世子爷归来。可现在,姑娘竟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满目冷意的让她丢掉这些喜烛。   想到姑娘这样的异常,再想到因着世子爷即将回府,府外的那些流言蜚语,说什么世子爷在西北五年,许身边早有佳人相伴,宝笙只当姑娘真的闻着了什么风声,忙上前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您莫不是真的听到什么风声了?世子爷真的带了别的什么女人回府了?”   见宝笙眼中的担心,徐琼却不知该如何告诉她,上一世发生的种种。   她恨自己上一世的愚蠢,可现在,重生之事毕竟太过怪力乱神了,纵是宝笙,怕也会被吓住的。   想着这些,徐琼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就爱胡思乱想,世子爷那般品性,这些年我给世子爷写了那么多的家书,若真有什么龌龊,世子爷岂会瞒着我。”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喜烛,我只是突然觉着有些许的不吉利,毕竟谁家会用燃了一半的喜烛啊。”   徐琼说这些话的时候,努力的让自己不要哭出来,而她确实也做到了,宝笙并未发觉她在说谎,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道:“姑娘您真是的,害奴婢都吓死了。”   说着,她忙吩咐丫鬟云裘把这些喜烛给收了起来。   看着熟悉的喜烛被收起,徐琼眼眶不由有些微微湿、润。   这一刻,她突然不再害怕了,她更想明白了,她既然已经重生,那便一步步来,再不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了。   徐琼正暗自思寻着,却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大奶奶,国公夫人已经准备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今日是裴令行回府的日子,对于镇国公府所有的人而言,可谓是最大的喜事。   女眷们更为了哄老夫人开心,齐齐往老夫人的寿宁院去了。   而作为世子夫人的徐琼,对这一日更是翘首以盼,上一世的她,若没有记错,早在半个时辰前就去了婆母屋里请安,她嫁到镇国公府五年,每日往婆母跟前晨昏定省,更何况是今日这样的日子,她断不会失了任何规矩的。   “姑娘,奴婢侍奉您梳妆吧,否则,国公夫人该等着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她虽恨毒了镇国公府这些人,可她也知道,她不能意气用事。她今生只求和裴令行和离,为此,她一定得沉得住气。   却说正院这边,镇国公夫人高氏眉目间都是笑意,想到自己儿子得胜归来,得了如此大的军、功,儿子还不得给自己请封了诰命夫人,高氏心中便更是欢喜了。   要知道,如今镇国公府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可若她也得封诰命,在老夫人面前那定是更有脸面的。   一旁,二姑娘裴玉珠见母亲眼中抑制不住的笑意,上前哄母亲开心道:“母亲,若您真的得了诰命,还不把二婶和三婶羡慕死,纵是贵妃姑母,该也要高看您几分的。”   说着,裴玉珠突然露出了几分小姑娘的娇羞,又道:“娘亲,哥哥此番归来,宫中定会设了庆功宴,趁着这其乐融融,娘亲可否再探探姑母的口风……”   说到这,裴玉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高氏又如何能不知道女儿的心思。   镇国公府作为贵妃娘娘的娘家,贵妃娘娘当然是宠着女儿这侄女的。   可宠归宠,若要选了女儿给二皇子做皇子妃,贵妃娘娘怕是不愿的。   毕竟,贵妃娘娘这些年和皇后娘娘明争暗斗,又如何会浪费这么一桩婚事。   便是换作自己,定也会替二殿下另寻一个得力的岳家的。   可偏偏,女儿鬼迷心窍,竟然早就对二殿下暗生情愫。   高氏看在眼中,劝也劝过了,骂也骂过了,到了最后也唯有对女儿的满心怜惜。   当然,除了怜惜之外,高氏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今上并非太后娘娘亲生,当年又因着种种原因,娶了太后娘娘的侄女,也就是如今的姜皇后,生下的太子又是嫡长子。   这些,若在潜邸之时算不得什么,可这些年,皇上肃、清东辽人,平定西南王,集中皇、权,如何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外戚专权。   更不用说,三年前,辽东又发生异动,太子和二皇子主动请旨前去平、叛,可等来的却是太子被、俘的消息。   堂堂东宫储君被、俘,此事自然是天大的丑事,一时间京城一片哗然。   也在同一时间,有流言传出,说皇上对太子失望至极,怕是已生了废太子的心思。   闻着这些传闻,高氏自然是心动了。   若太子有朝一日被废,那自己女儿若能嫁给二皇子做皇子妃,日后便会母仪天下了。   而她,有一个做皇后娘娘的女儿,定是风光无限。   高氏这般想着,笑着抓了女儿的手,道:“有娘亲在,定会替你谋划此事的。只这心思你万不可在贵妃娘娘跟前流露出来,否则……”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却见有丫鬟缓步进来回禀:“夫人,大奶奶过来了。”   闻着丫鬟的回禀,裴玉珠不由冷哼一声。   裴玉珠素来瞧不上徐琼,在她看来,自家哥哥尚主都是可以的,最不济也可以娶了国公府侯府的姑娘,哪里是一个侍郎府的姑娘可以配得上的。   更不用说,徐琼的娘亲还是一个商户女,这样的人家,哪里配得上自己那个风光霁月的哥哥。   徐琼进来时,便见裴玉珠一副嘲讽和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若换作往日,她肯定会主动避开她的目光,可今日,她却直直迎了上去。   裴玉珠显然也没想到徐琼今日会这般反常,她只当徐琼是因着哥哥今日回府,以为自己有倚仗了,才敢这样。   一时间,她看徐琼更是愈发不顺眼了,阴阳怪气就道:“大嫂,人贵有自知之明的。当初你能嫁给哥哥,不过是因着当年你那娘亲曾救过祖父一命,祖父为表谢意,才给你和哥哥定了这婚约。可你该知道的,这京城这么多的贵女,哥哥原可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的。”   作为镇国公府嫡出姑娘的裴玉珠,自然是看不上徐琼的。尤其徐琼那张出众的脸,让裴玉珠难免也相形见绌,所以愈发喜欢找徐琼的茬。而今日,一向温顺不争的徐琼竟敢直直朝自己看来,裴玉珠如何能不跳脚。   裴玉珠说完这些话,便等着看徐琼恼羞成怒,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样子。   可让裴玉珠意外的是,徐琼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把她当做了透明人,只恭顺的上前给母亲请安行礼,“母亲,瞅着这时间也不早了,老夫人该也等着了。”   今日这样大喜的日子,高氏自然不想闹腾的不好看,所以,未等裴玉珠再跳脚,高氏便冷冷朝女儿看去。   裴玉珠平日里虽骄纵些,可被母亲这么一警告,她也不敢再胡闹了。   只她心里憋屈极了,恨不得上前弄花徐琼脸上那精致的妆容。   寿宁院   徐琼陪着高氏过来时,寿辰院里,早已是一派的喜气洋洋。   因着裴令行今日回府,各房的太太,老爷,姑娘,少爷们都来了。   镇国公老夫人瞧着眼前这儿孙满堂,嘴角也满是笑意。   待众人见了礼之后,一旁,二太太郑氏轻抿一口茶,笑着看着徐琼道:“琼丫头,这世子爷回了府,你可得加把劲,早日让老夫人抱上重孙呢。”   二太太郑氏是镇国公老夫人的内侄女,因着这层关系,郑氏对高氏这个长嫂颇为不服气,还曾想着分了管家之权。   只可惜,高氏是个厉害的,她非但没得逞,反而惹了一鼻子灰。   所以,郑氏也只能在裴令行娶了徐琼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的事情上故意刺高氏了。   瞧着自己突然成了靶子,徐琼眼中都是讽刺。   上一世的自己,在这镇国公府便是这般受人欺负。可她却以为,只要自己恭顺安分,孝敬婆母,处处避让,大家总能看到自己的好的。   即便大家看不到,裴令行也会看到自己的努力的。   可重生一世,徐琼却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这样憋屈的日子,她竟也忍了整整五年。   却在这时,有丫鬟兴冲冲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徐琼恍然回神,却并未随着众人往门口迎去。   宝笙目光看向自家姑娘,只当姑娘是太过羞涩,隔了这么些年见到世子爷,有些紧张呢。   这么想着,宝笙笑着轻轻推了自家姑娘一下。   徐琼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宜被人发觉异常,所以只得强压下复杂的心情,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是,再次看到裴令行,她不会在心动了,她更不会再痴痴的等着他了。 第3章 合卺酒 裴令行想要当做这些没有发生,……   见徐琼缓步朝门口走去,在场的众人都不由有些面面相觑。   毕竟,大婚那日,裴令行就离京往西北去,如今回来,再次见着自己新婚的妻子,也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   徐琼无需故意去看,便知道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有不屑,有取笑,无一不在看戏。   她记得上一世的自己,一瞬间便陷入了忐忑和不安,指尖颤、抖的只能站在镇国公夫人身后,羞涩而又期待的目光朝裴令行看去。   可此刻的她,却不动声色的把所有的情绪都掩藏了起来,微笑的走到裴令行面前,对着裴令行欠了欠身,声音不慌不乱道:“世子爷,老夫人和夫人日日盼着您回来呢。”   话音刚落,徐琼便听到一声不屑的冷哼声。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裴玉珠。   一切竟然都是这样的熟悉,她记得,上一世裴玉珠也是这样做的,而她,只能强撑着嘴角的笑容,忍了所有的委屈。   想到上一世自己竟然那般怯懦,徐琼正准备抬眸朝裴玉珠看去,可没等她有所动作,却感觉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自己鼻尖,随即,便见裴令行牵起了她的手,低叱裴玉珠道:“玉珠,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样对你嫂子无礼的?还是说,这些年,你的教养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裴令行往日里最是宠着裴玉珠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的,而今日,他竟然为了自己当面训斥裴玉珠,不给裴玉珠丁点脸面。   饶是徐琼重生一世,她也惊呆了。   她的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着,下意识便想挣脱开裴令行的手。   可她没想到的是,裴令行却愈发用力的抓紧了她的手,让她无处可逃。   徐琼愈发吃惊的看向裴令行,几乎在这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难道,裴令行和自己一样,其实也重生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琼脸色变得苍白,胃里不由觉着一阵恶心袭来。   裴令行若真的是和她一样重生了,是因着上一世的歉疚才有这样的变化,她只会觉着越发讽刺。   上一世他做了那样的选择,如今却想和她重新开始,世间哪有那样便宜的事情。   何况,他该和自己一样也是刚刚重生回来,如今只是凭着一时的歉疚想要护着自己。   可他上一世屈从于贵妃娘娘,屈从于家族的利益,这一世的他,难道就真能孤注一掷的选择守护自己。   要知道,这条道路只会比上一世更难走的。   徐琼早已经不是上一世那个天真的自己了。   她的人生,这一世一定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所以,不管裴令行是重生也好,还是想赎罪也好,这所有的变化,徐琼都不会有任何的动容的。   她会想法子和离,离开这镇国公府的。   在场原本看戏的人谁也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裴令行竟然会当面对裴玉珠发怒,一时间,也都惊呆了。   裴玉珠则当即就红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令行,声音颤抖道:“哥哥,你疯了不成?你往日里最疼爱珠儿的,如今怎肯为了这个贱人这样叱责我?”   裴玉珠的话才说完,裴令行凌厉的目光便朝她看去,冷声道:“来人,拿了家法来!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还敢不敢对你嫂子这样不敬!”   裴玉珠平日里性子虽骄纵些,可也是千娇百宠出来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哥哥竟然会为了她一时的失言,要对自己动家法。   几乎是一瞬间,她的愤怒用上心头,歇斯底里的看着徐琼就道:“你这贱人,就是个狐、媚、样子,否则怎会勾、的哥哥这样护着你……”   裴玉珠一肚子的话还未说完,却听裴令行几乎是厉声道:“怎么?你们是听不懂本世子爷的话吗?还是说,需要本世子爷亲自动手!”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镇国公夫人几乎也要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   她忙走了出来,把女儿护在身后,看着儿子道:“行儿,你该不是魔怔了吧。珠儿可是你的妹妹啊。纵是她方才有些失言,可她到底年纪小,你怎好这样吓她的。”   说完,她用一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看着徐琼又道:“琼儿,你也快劝劝行儿,就说你并未把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要不然,今日府中闹腾成这样,传出去岂不惹了外人的笑话。”   如果换作上一世的徐琼,该就宽容大度的上前缓和气氛了。   可此刻的她,虽她并不领裴令行的情,可若能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裴玉珠受了羞、辱,她自然是开心的。   这样想着,她装作一副害怕而又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知所措的看向裴令行。   镇国公夫人原以为徐琼一定会护着裴玉珠,所以见着她如此举动,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裴令行心中本就是满满的歉意,这会儿他脑海中已记不起上一世,是否出现过同样的场面。可此刻的他,见徐琼美丽的眸子强忍着泪水,无助的向自己看来,他愈发坚定了自己要教训裴玉珠的心,冷冷看着镇国公夫人道:“母亲,琼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这婚事又是当年祖父亲自定下的。玉珠在我面前,都敢如此出言不逊,不把琼儿放在眼中,可见这些年在我不在的时候,她只会变本加厉,不知所谓。”   “所以今个儿,儿子便要替母亲教训教训这不知规矩的东西,也顺带着提点提点府中上上下下的奴才,看日后谁还敢对琼儿如此不敬。”   镇国公夫人听着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她下意识便看向夫君镇国公。   可没想到,镇国公裴山却第一次没和自己一条心,语气中明显有责怪镇国公夫人的意思,冷声道:“不怪行儿动怒,都怪你平日里太惯着这孽障了,才让她这样无法无天!”   对镇国公来说,今个儿这事儿若换作往日,确实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偏偏,今日是儿子得胜归来,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呢。   怕是圣上,也会看着镇国公府的。   他若一心偏袒女儿,只怕落在圣上耳中,会觉着自己教女无方。   这样想着,他直接就对着屋里的婆子道:“怎么,没听到世子的话,还不拿了家法来!”   镇国公既然已经发话,这几个婆子又哪里敢犹豫的。   镇国公夫人求救的视线忙看向镇国公老夫人,可镇国公老夫人又岂是糊涂的。   如今,儿子和孙儿都要罚了孙女,她又怎能众目睽睽之下,落了儿子和孙儿的面子。   何况,她也是能揣摩到儿子的心思的,玉珠今日确实是跋扈了些,确实也该知道些教训了。   裴玉珠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哭着看向镇国公,“爹爹,您怎忍心……”   可还没等她说完,几个婆子便拿了鞭子上前,强压着裴玉珠跪在地上,鞭笞起来。   一时间,啪啪的鞭笞声,还有裴玉珠的哭求声。   所以人都被眼前这场面给镇住了。   镇国公夫人想要求徐琼饶了女儿,可还未来得及动作,却见镇国公冷冷的目光瞪向了她。   镇国公夫人再是怜惜女儿,可她也不敢忤逆镇国公的,所以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扭开了头。   徐琼听着耳边裴玉珠的求饶声,却是并未有想象中的开心。   毕竟,她和裴令行的纠、缠太、深,她又如何能轻易忘记上一世自己所受的伤害,遭受的背叛。   因着发生这样的意外,接下来的家宴上,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尤其镇国公夫人,想到打在女儿身上的鞭子,自然是无心用饭。   二房三房的太太和姑娘们,也都有些惊讶于裴令行的变化。   便是二太太郑氏,依着她往日的性子,该是要借着此事故意刺镇国公夫人几句的。   可今晚,她却也闭上了嘴。   当然,众人也无一不诧异,今日的徐琼,怎会如此的反常。   要知道,往日里她性子最是温顺宽厚的,今日却装作看不懂镇国公夫人的意思,反而是装起了小可怜。   这哪里还像她们认识的徐琼。   徐琼当然知道大家心中的低语,可她却装起糊涂来,只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碗里的粥。   等家宴结束之后,徐琼就直接回自己院里去了。   路上,宝笙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吓都要吓死了,心慌慌道:“姑娘,世子爷肯这样护着姑娘,奴婢心中别提有多开心了。可奴婢却忍不住担心,经此一事国公夫人会记恨上姑娘。这毕竟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姑娘未求着世子爷对二姑娘手下留情,国公夫人心里哪能没有计较。”   宝笙说着,不由想到方才家宴时,国公夫人那阴沉的脸,就愈发替自家姑娘担心了。   当然,除了担心国公夫人记恨自家姑娘之外,她其实也有些好奇,怎的姑娘方才竟没有顺了国公夫人的意,替二姑娘求情。   她不由又想起今个儿早上,姑娘让人把那些喜烛丢了的事情。   一时间,她心中更是不解了。   她怎么觉着,今个儿的姑娘像是变了性子一般。   徐琼当然知道宝笙满腹的疑惑,可她却没有心思解释,因为一会儿,裴令行势必要回她屋里来的,他们已经大婚,如今裴令行既然回来,自然没有睡到别处的道理。   可如今的徐琼,却无心应付裴令行。   他今日这般反常举动,唯有重生才能解释的通。可这并不代表徐琼就该配合他玩这场游戏。   更不会和他有夫妻之实。   何况,若徐琼没有猜错,徐妙今日也跟着裴令行回京了。   裴令行想要当做这些没有发生,瞒着自己此事,无非还是低看自己的。   这样想着,徐琼回了屋之后,直接就吩咐宝笙道:“你去另拿了一床被子来,放在外室。”   宝笙只当自己听错了,自家姑娘莫不是疯了,她可是日日看着自家姑娘盼着世子爷回来的,可如今世子爷回来了,姑娘竟要让世子睡在外室。   这别说不合规矩了,她担心姑娘此举会真的和世子爷伤了和气。   可没等宝笙开口劝,徐琼不容置疑的目光便朝她看来。   宝笙何曾见过自家姑娘这个样子,也只能依着姑娘了。   只是,她心中却是更疑惑了。   甚至有些分不清楚,眼前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中了。   毕竟,姑娘的行事真的太过反常了。   却说宝笙刚铺好床,却见两个丫鬟缓步走了进来。   待宝笙看着两个丫鬟手中拿着的合卺酒时,下意识便看向了自家姑娘。   徐琼看着眼前这合卺酒,这一刻却是真的确定裴令行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恨不得上前摔了这合卺酒在地上。   可最终,她却只能努力的让自己恢复理智。   若她摔了这合卺酒,那裴令行定会猜到自己也重生了。   徐琼这辈子绝对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了。   她不会给他任何弥补的机会的,因为,她从不认为,他今日这样放低姿态,她就会原谅他。   上一世,她被伤的太深,她自认并不宽容,所以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和裴令行再有任何的牵扯的。 第4章 昭贵妃 “回禀娘娘,皇上今个儿去了丽……   却说徐琼所住的院落外,裴令行几次想踏进院落,可想到上一世的事情,他到底是觉着有些心虚。   “世子爷,属下已经差丫鬟送合卺酒大奶奶屋里了,大奶奶最是宽厚贤良,定不会介意当年您不告而别往西北的事情的。”   长随秦安自幼就陪伴裴令行身边,此次更是随着裴令行出征去,此刻见自家世子爷眉头紧蹙,不由宽慰自家世子爷道。   当然了,秦安这个时候并未提及徐妙还有那两个孩子的事情。   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无法替自家世子爷辩解。虽是徐妙故意算计的世子爷才有了那两个孩子,可不管怎么,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在这件事情上世子爷确实对不起大奶奶。   裴令行如何能不知道秦安故意没有提及徐妙和两个孩子。可若他只在这件事情上对不起徐琼就好了。   偏偏,上一世的他那样的怯懦,等到幡然醒悟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不过,他既然已经重生了,这一世他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的。   他发誓,这一世绝对会好好保护徐琼,为了上一世自己犯的错赎罪。   这样想着,他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往院中走去。   屋里,徐琼瞧着桌上放着的合卺酒,内心只觉着讽刺极了。   而等到门吱呀一声,裴令行推门进来时,徐琼敛了敛神,装作温顺的样子站了起来,“世子爷。”   裴令行进来时,入眼便看到了外室铺着的锦被,一时间,他的心猛地一瑟缩。   上一世,因着知道贵妃姑母的算计,他对徐琼心中有愧,心虚至极下,他借口自己身上有伤,不便和徐琼同枕而眠,所以便歇在了这外室。   而这一世,他想要靠近徐琼一些,却不想,徐琼竟做了这样的安排。   不过裴令行倒也未多想,只当今日他动手责罚了裴玉珠,多少吓着徐琼了,所以她才这样下意识的想躲着自己。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五年前,他不告而别,五年之后,竟让她见着自己这般动怒,虽是为了护着她,可对于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而言,想来会心生胆怯的吧。   想到自己竟然不小心吓着了她,裴令行心中顿时一阵烦躁,温声对着徐琼道:“琼儿,这些年辛苦你了。我更知你在府中受了不少的委屈……”   裴令行的话还未说完,徐琼抬眸看着他,缓缓道:“世子爷,我既已嫁到镇国公府,那些也只是我该做的,世子爷无需这样说。”   听徐琼这么说,裴令行更觉愧疚,暗暗叹息一声后,他缓缓走到一旁的桌旁,拿起桌上放着的合卺酒。   当淡淡的酒香萦绕在自己鼻尖时,徐琼只觉着自己的指尖都在颤、抖。   裴令行以为自己这样就能够让两人重新开始吗?   若自己原谅了他,那自己上一世所遭受的一切,又该如怪谁。   这样想着,她的眸子不由微微泛红,轻轻推开了裴令行递上前的酒杯,似真似假道:“世子爷,这合卺酒都是在大婚当晚喝的,如今喝,怕是有些不吉利呢。”   随着徐琼的话,裴令行的手不由一颤,酒水差点儿就撒在了地上。   他审视的视线落在徐琼身上,可见她神色如常,像是真的有所忌讳的样子,他的心终还是放在了肚子里。   方才那一瞬间,见徐琼那样拒绝自己,裴令行几乎以为,眼前的徐琼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可此刻,他发觉一切都是自己多心了。   徐琼若真的和自己一样重生了,怕是会恨不得杀了自己吧,又岂会顾忌着这些避讳。   这样想着,他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道:“也是,是我考虑不够周全。”   说完,他声音温润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我就睡在外室,你放心,此事不会让母亲知晓的,你且可安下心来。”   却说裴玉珠受罚之后就被丫鬟扶着回了所住的玲珑院。   裴玉珠自幼千娇百宠的长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更别提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责罚了。   今日哥哥回京,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而她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鞭笞,想到这事儿只怕不出明日便会传遍整个京城,裴玉珠心中便委屈极了。   若依着她的性子,这会儿怕是已经是摔了一地的东西,可今日,她身上带着伤,便是稍微动动都痛到她浑身发、颤,又怎容她胡来。可也因此,她心中更是一阵气急,咬牙切齿道:“哥哥一定是被那小贱人迷、昏了头,否则,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今日之辱,我一定会找了机会还回去的。我便要把她踩在脚下,看着她求饶。”   听着自家姑娘这话,玉芍都要吓坏了,忙道:“姑娘,您快别说了。这话若是传到世子爷耳中,怕是更伤了您和世子爷的兄妹关系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裴玉珠更是要气死了。   可没等她再动怒,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镇国公夫人高氏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母亲过来,裴玉珠再没忍住,哭了起来,“娘亲,您得给珠儿做主呢。那徐琼算什么东西,哪里配得上哥哥了。可哥哥,竟和迷、昏了头一般,为了这个女人,让阖府的人看女儿的笑话。”   今日女儿被责罚,镇国公夫人心中当然也是怜惜极了。可这事儿,若换作别人对女儿动的手,镇国公夫人还能耿耿于怀,可偏偏是自己儿子,她还能当真为了这事儿和儿子置气不成?   所以,她也只能低叱女儿道:“你也是,你平日里不管心里怎么瞧不上你嫂子,怎么找她的麻烦。今个儿这样的大日子,你也该收敛些的。你哥哥说的不错,你嫂子到底是他明媒正娶过门的,你这样落她的面子,岂不让你哥哥也跟着难堪。”   裴玉珠万万没有想到娘亲不安慰自己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一时间,她哭得更是厉害了,可她虽委屈,也不敢说哥哥的半个不字,她心里知道,在娘亲心里,哥哥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她只把矛头对准了徐琼,哭倒在母亲怀里道:“娘亲,平日里连您都觉着徐琼恭顺安分,可今日,女儿算是知道她的真面目了。她之前那样根本就是装出来的。否则,怎么可能不替女儿求情,而是在那里故意看女儿的笑话。您可不能饶了她啊。”   这话纵裴玉珠不说,镇国公夫人其实心中已是耿耿于怀。这会儿见女儿哭得扑倒在自己怀里,她更是觉着一阵窝火,安抚女儿道:“你说的对,平日里是娘亲眼拙了,只当她是个乖巧的。这样的女人,娘亲断不会容她在府中的。”   镇国公夫人本就瞧不上徐琼的出身,毕竟在她看来,儿子芝兰玉树,出身高贵,这京城的贵女都可以让她尽情挑选。   可偏偏,这婚事是老国公爷早就定下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可今日,徐琼弄得她这样没脸,她是再容不得这个女人了。   尤其想到儿子今日那样袒护徐琼的样子,她心中顿时一阵嫉妒。   凭什么自己十月怀胎生的儿子,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像是变了性子一般。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镇国公夫人为了女儿的颜面,早早就下了禁口令,不允许底下的奴才嚼舌根。   可这事儿还是不过半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延禧宫   昭贵妃闻着这消息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道:“本宫竟不知,咱镇国公府还出了个痴情、种。”   这些年,对于裴令行这个侄儿,昭贵妃大体都是满意的。尤其这五年往西北征战,如今得胜归来,昭贵妃别提有多扬眉吐气了。   比起姜皇后那不争气的侄儿,裴令行可以说是很让昭贵妃骄傲的。   可闻着裴令行罚了裴令珠,昭贵妃不由便冷了脸。   要知道,她这些年和姜皇后不对付,早想着能让皇上尽早废了太子,到时候自己儿子顺利入主东宫。   也因此,早在裴令行回京前,她就亲自写了密信让人交到侄子手中。   而信中,她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自己的计划。   她命令侄儿回京后皇上赏赐时,顺势和皇上替徐琼请封诰命。   这么一来,徐琼得了诰命在身,等到宫中设宴,她便算计徐琼和太子生了丑事。如此太子便是私德有亏。   这事儿若是传遍京城,众人肯定会议论纷纷。到时候,御史弹劾,皇上总该给镇国公府一个交代的。   何况,皇上并非皇太后亲生,对于姜家出了两代的皇后,心中早有计较。她揣摩圣心行事,只想着不久之后,自己儿子便会取代如今的太子。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令行竟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袒护徐琼。   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想忤逆自己不成?   还是说,他觉着自己得了军功,已然不把自己这个姑母放在眼中了。   一旁,李嬷嬷见自家娘娘眼中的怒火,忙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奴婢也算是看着世子爷长大的,这些年,世子爷最是尊您这个姑母,又怎么会忤逆您呢?要奴婢说,世子爷正是因着和娘娘心照不宣,所以才这样维护那徐氏的。如此,外面的人只会说世子爷和徐氏伉俪情深,等到宫宴上丑事一出,那风向必定是站在咱镇国公府这边的。”   昭贵妃养尊处优多年,其实也不觉着侄子会有这样的胆子,敢真的忤逆自己。   这会儿,听李嬷嬷这么一说,她终于是缓和了神色,道:“嬷嬷说的也是,行哥儿自幼就极听本宫的话,更把国公府的前程放在第一位,不可能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这样忤逆本宫的。”   昭贵妃说完,也不再为这事儿恼怒,而是转开了话题,问李嬷嬷道:“可知皇上今日翻了哪个的绿头牌?”   昭贵妃潜邸时就侍奉承宁帝身边,如今坐三望四的年龄了,便是再费尽心机争宠,也知道自己争不过那些娇滴滴的新人的。   所以对于皇上翻了哪个妃嫔的绿头牌,她其实也并不真的放在心上。   李嬷嬷回道:“回禀娘娘,皇上今个儿去了丽贵人那里。”   听说皇上去了丽贵人那里,昭贵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道:“这些年,太后娘娘看着皇上平东南,肃辽东,皇威日甚,心急之下塞了多少女人给皇上啊。可皇上,却一个都没碰太后送来的人。太后只怕心中憋屈极了。”   说起宫里近来的新人,便只有宁贵人和丽贵人了,这两人都是去岁选秀时入宫的。   可皇上却偏偏把太后挑选的宁贵人晾在一旁,只宠幸丽贵人,可见,皇上和太后母子间已是嫌隙很深了。   想着这些,昭贵妃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早早到了三日后的宫宴,若能事成,太子离被废只怕不远了。 第5章 徐妙 否则,你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就是……   这边,昭贵妃和李嬷嬷说着体己话,慈宁宫里,姜皇后一身红色连珠银丝褙子,一脸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姑母姜太后。   五年前,镇国公世子请旨征战西北,姜皇后心中多少有些不以为然。毕竟蛮子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这镇国公世子别未得了军功,就死在战场上。   所以,今日瞧着镇国公世子得胜归来,皇上龙颜大悦,昭贵妃更是得意洋洋,姜皇后这才知道急了。   镇国公府的实力本就不可小觑,如今,可不是愈发如日中天了。可反观姜家,作为外戚,皇上日渐容不得姜家了。这些年,也全靠太后姑母稳坐慈宁宫,才能勉强保住眼前的荣宠。   而且,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可起皇上对外戚的忌惮,儿子当年往辽东被俘一事,才是姜皇后心头的一根刺。太子被俘,这是多大的耻、辱,已经不是有损皇家威严这么简单了。姜皇后怎能看不出,皇上自太子被俘之事后,和太子便没了往日的亲厚。   想着这些,姜皇后一时没忍住,不由就红了眼睛,看着姜太后道:“姑母,这可怎么办啊?镇国公世子此番回京,更会成了昭贵妃的助力,朝臣们墙头草随风倒,不定有多少人转而站在二皇子的阵、营。”   “这若皇上因着此事愈发倚重二皇子,那太子可不日渐式微,若真有一日,皇上生了废太子的心思,可怎么办啊?”   姜皇后是姜太后的内侄女,自幼就养在姜太后身边,说好听点儿是心性简单,说不好听点便是没脑子,没城府。   否则,都入主长春宫这么些年了,何以遇着事情就只知道在姜太后跟前哭哭啼啼的。   姜太后虽知道自己侄女不经事,可这会儿,见她哭哭啼啼的,还是低叱出声道:“好了,都多大岁数了,还这样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也难怪这些年,皇帝愈发冷着你。”   依着宫里的规矩,姜皇后既然是元后,那每月的初一十五承宁帝该往姜皇后的长春宫去的。   可近年来,皇上连这个惯例都敷衍了许多。   见姜太后动怒,姜皇后不由攥紧手中的帕子,强忍了眼中的泪水。   姜太后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甚至这一瞬间,她有些后悔,当年选了侄女为后,到底是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毕竟,护国公府当时除了姜皇后之外,也还是有别的姑娘的。只她自幼宠着姜皇后,这才选了姜皇后。   她只以为姜皇后当年是年岁小,有她的教导,加之看着这宫里的起起伏伏,她该也会有自己的谋划的。   可这些年看下来,她一开始就想错了。   可事已至此,姜太后也后悔不得,看着姜皇后道:“好了,多大点事儿。皇上即便有废太子的心,可这事儿岂是那么容易的。倒是你,该反省反省你自己,瞧你哪有半分中宫之主的样子。也难怪昭贵妃愈发洋洋得意。”   提及昭贵妃,姜皇后心中如何能不堵,尤其想到三日后宫中设宴,昭贵妃该有多得意啊,到时候,她这皇后的风光都会被比下去。   想到这些,姜皇后又红了眼睛。   姜太后见她这样,都懒得训她了,直接就遣了她出去。   等姜皇后离开,姜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对着身边的窦嬷嬷道:“你说哀家是不是当初真的选错了人。若当初……”   这话姜太后这些年其实暗中没少感慨,所以没等她说完,窦嬷嬷便安抚她道:“娘娘,您得往好处去想。皇上愈发忌惮外戚,若皇后娘娘还是个精于算计的,只怕更让皇上放心不下呢。”   姜太后当然也知道窦嬷嬷说的在理,可想到姜皇后那不争气的样子,她还是焦虑道:“如今是有哀家护着她,护着太子,可哀家毕竟已经老了,终有去了的那一日,若有一日哀家去了,皇后又如何会是昭贵妃的对手。”   姜太后这样的担忧倒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谁又可能真的千岁千岁千千岁呢。   她也只能想法子在自己影响力尚在的时候,替皇后除掉二皇子,顺利看着太子坐稳皇位。   毕竟皇上膝下的皇子,这些年只有太子和二皇子的。   只要她能护着太子登基,即便是她有一日薨世,闭了眼睛,也不至于担心了。   何况,姜皇后是她的侄女,所以太子和护国公府姜家是绑在一起的。她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漪澜阁   丽贵人刚弹奏完一首长相思,可看着一旁皇上眼睛微阖,只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像是并未因着她的曲子有些许的动容,她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缓步站起,恭顺的退了下去。   她是去岁选秀时入宫的,随她一同入宫的还有宁贵人。   宫里人都以为她颇得圣宠,毕竟,皇上这一年来往她宫里也算是频繁。   可这些对于丽贵人来说,不过是表面的荣宠罢了。   谁又能知道,皇上每次来她这里,并未碰她。唯有一次她大着胆子上前邀宠,却遭了皇上的训斥。   这之后,她再不敢自作主张了。   毕竟,比起宁贵人不得见圣颜,她能时不时被皇上翻绿头牌,起码碍着这些,宫人们断没有胆子作践自己的。   等丽贵人出去之后,只见承宁帝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旁,乾清宫总管太监戚海缓步上前,弓着身子道:“皇上,皇后娘娘方才刚从慈宁宫出来。瞧着像是哭过的样子,怕是因着镇国公世子回京的事情,忧心忡忡呢。”   听着戚海的话,承宁帝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不过,他却并未再多问姜太后和姜皇后方才谈了什么,而是问道:“镇国公府那边呢?可有什么动静?”   戚海听着,低声回禀道:“镇国公世子得胜归来,府中自是一派喜庆。若说有什么异常的事情,该是镇国公世子为了护着世子夫人,罚了镇国公府姑娘。”   在戚海看来,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原不想污了皇上的耳朵的。   可见皇上竟有几分兴趣。   他忙细细把原委说了出来。   听他说完,让戚海更意外的是,皇上竟然做了评价,“这些年,京城人常道这镇国公世子夫人贤良淑德,安分恭顺,可今日之事,可见传言也做不得真的。”   戚海听着这话,原以为皇上对这镇国公世子夫人有些不喜,毕竟,这世子夫人所作所为,确实称不上宽容贤良。   何况还是今日大喜的日子,这若换作任何一个人处在这徐氏的位子上,该也不会这么蠢的。   可没想到,他还未来得及接话,却听皇上又道:“不过,这女子如此行事,倒也不像是城府之人。世间,这样的女子倒也难得。”   戚海这些年近身侍奉皇上身边,哪能不知道皇上最讨厌有心机充满算计的女子了。   可偏这宫里,不管是太后娘娘故意塞到皇上身边的人,还是选秀时入宫的妃嫔,哪一个不是想着邀宠,想着能在宫里有一席之地。   便是这漪澜阁的丽贵人,不也是想着能有朝一日承宠吗?   所以,皇上能评价那镇国公世子夫人一句,倒也不像是有城府之人,可谓是极高的评价了。   夜色沉沉,却说此刻京城西南的一处院落里,却见一个妇人刚哄了两个孩子睡下。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妙。   今日能跟着裴令行回京,徐妙原本是很开心的。   五年前,她千里迢迢追到西北,又算计的和裴令行有了这两个孩子,不管裴令行如何对此事耿耿于怀,对于她来说,却是得偿所愿了。   她是知道世子爷的,纵是她算计的他,可如今木已成舟,依着世子爷的秉性,一定会带着她和孩子回镇国公府的。   可徐妙万万没有想到,裴令行竟把自己安排到了这样一处院落,这和对待外室有什么不同。   想着自己五年里心甘情愿侍奉裴令行身边,徐妙只感觉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姑娘,太太过来了。”在徐妙满腹的委屈,就要落下泪来时,只见丫鬟玉芍缓步走了进来。   随即,便见户部侍郎夫人钱氏一脸着急的走了进来。   这些年,户部侍郎府对外宣称徐妙是因着命中有劫,这才回了淮安老家避避的。   可如今,她带了两个孩子回京,这事儿若处理不好,京城必是一片哗然。   可钱氏也没想到,镇国公世子竟然如此狠心,把女儿如外室一般,安置在了这僻静之处。   毕竟多年未见娘亲,徐妙再没忍住,扑倒在了娘亲怀里,哭着道:“娘亲,我该怎么办呢?世子爷当真好狠的心,他便是不喜妙儿,可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裴家的血脉啊,他难不成还想让这两个孩子当了私生子。”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妙只觉着心口都揪着疼。   钱氏见女儿哭得伤心,也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尤其想到今日镇国公府传出裴令行为了护着徐琼狠狠责罚了裴玉珠的事情,钱氏的神色就更凝重了。   见娘亲这神色,徐妙明显察觉不对,急道:“娘亲,您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出了这样的事情,钱氏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瞒着女儿,何况,这事儿如今外头已经是沸沸扬扬,女儿迟早要知道的。   等徐妙听钱氏说完,徐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怎么会呢?   这些年,她虽也知道世子爷心里有徐琼,可也不至于如此啊。   世子爷到底对对徐琼有多深情,才能众目睽睽之下,罚了裴玉珠的。   要知道,裴玉珠可是他的胞妹啊。   “娘亲,怎么会呢?世子爷五年未见大姐姐,怎么可能如此护着她。”   徐妙心里一时间酸涩极了。   她徐琼算什么东西,要知道自打娘亲嫁给爹爹之后,这户部侍郎府再没她徐琼什么事儿了。   她一个丧母长女,若非当年她那商户女的娘亲救过老镇国公,如何能有这么一桩好的婚事。   也因着这原因,徐妙觉着世子爷是顾及当年的约定,顾及徐琼是他的正妻,才不得已把她放在心上的。   可她却想错了,徐琼今日竟然出了这样的风头,京城上上下下无人不说世子爷宠着她,想到这些,徐妙顿时眼中都是恨意和不甘。   见女儿满目的不甘,钱氏忙抓了她的手,安抚她道:“妙儿,你也别太灰心了。世子爷今日没带你回府,许是有长远的计划,毕竟怎么着都得顾忌你的名声的。”   说完,钱氏又道:“所以此事也只能慢慢来,更得等你大姐姐松口说当初是她点了头让你往西北去追随世子爷的。否则,你这事儿传出去,可不就是你不检点,连带着两个孩子也跟着被人指指点点。”   徐妙并非没有脑子的人,她当然也知道,她和孩子如今见不得光,若要顺利回到镇国公府,只能从长计议。   可即便如此,她想到徐琼今日的得意,还是有些不舒服,她更等不及去见见她这位长姐了。   钱氏听说女儿要见徐琼,倒也没有反对,毕竟户部侍郎府和镇国公府是姻亲关系,今日镇国公世子归来,阖府设宴,明日,作为姻亲的户部侍郎府自然得往镇国公府去恭贺的。   届时她带了女儿往镇国公府去,也让众人知道,她们户部侍郎府的二姑娘回京了。   当然,钱氏之所以敢带了女儿去,其实是丁点儿都没有把徐琼放在眼中的。   毕竟,这些年,她这继母当的不错,尤其当年徐琼的母亲白氏留下一儿一女,哥儿徐璞,姐儿徐琼。   这些年,因着钱氏只生了徐妙这个女儿,所以,几乎是把徐璞当做亲生儿子来养了。   母子间比寻常母子还亲厚。   也因此,徐琼对自己这个继母更为恭顺了。   所以,钱氏自认为自己在徐琼面前也是颇有威严的,明日让女儿和徐琼姐妹叙叙旧,在她看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儿。 第6章 落红帕 儿子性子保守,并非贪恋那事儿……   钱氏这般想着,又安抚女儿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她今夜这样偷偷过来看女儿,如今自然是小心再小心,不想因着一时的大意被人知晓户部侍郎府藏了这么个秘辛。   只是,想到镇国公世子竟然把女儿当外室安置在这里,回去的路上,钱氏神色到底有些凝重。   一旁,侍奉她身边多年的金嬷嬷斟酌了下,到底是开口道:“太太,许当初您就不该让二姑娘追了镇国公世子往西北去的,否则,如今二姑娘清清白白的,有您在,有老太太在,加上老爷的仕途如今还算顺遂,还愁不能替二姑娘寻了如意郎君。”   “可现在,弄出这样的事情,更别提二姑娘和大姑娘还是姐妹了,这即便二姑娘能带了孩子顺利入了镇国公府,即便大姑娘肯替二姑娘周全,可到头来也只是个妾室,更别提接下来的那些流言蜚语了。”   金嬷嬷侍奉钱氏身边多年,这些话别人说不得,她却是可以的。   钱氏自然也不会疑心,金嬷嬷有自己的私心。   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有些冷了脸,道:“嬷嬷,你这些年侍奉在我身旁,我的辛苦,别人不知,你又岂能不知。”   “当年我瞧着老爷这个状元郎,风度翩翩,自然是芳心暗许。为此,我哭着闹着要嫁给老爷。可等我嫁过来之后,我这才知道,何为艰辛。徐家本就没有家底,老爷的仕途上,用钱的地方又多。而我堂堂宁远侯府的嫡次女,却要日日为钱发愁,可老夫人竟还嫌我不肯回娘家和哥哥嫂子哭穷,拿了钱补贴家里。”   “你可知道梦醒之后,看着自己如今这处境,我有多后悔。所以妙丫头,我绝对不会让她重蹈覆辙的。她委身于镇国公世子,如今虽算不上体面,可有我周全,我迟早会让她取代琼丫头的。到时候,她才是镇国公府真正的世子夫人。”   “而且,太子之前被俘,朝中早有传言说皇上想要废太子,若二皇子能顺利取代太子,镇国公府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到时候,大嫂怕是也得转而讨好我的,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防着我和娘家拿钱。”   听着钱氏一番诉苦,金嬷嬷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钱氏看她一眼,也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而吩咐金嬷嬷道:“明日你着人好生给妙丫头装扮装扮,毕竟这生养过孩子的女人,到底不比未出阁的姑娘,可别让人瞧出什么端倪来。”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   徐琼昨晚并未睡安稳,尤其想到裴令行就睡在不过一墙之隔的外室,她心中便愈发一阵恨意袭来。   而这会儿,瞧着丫鬟们鱼贯而入,徐琼强压下心中的情绪,唤了宝笙侍奉自己梳妆打扮。   只才收拾妥当,徐琼便听见丫鬟的请安声,“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徐琼下意识回眸,便见裴令行不知何时走了进来。   若是上一世,裴令行这样走进来,她必是要羞的面红耳赤的。   可此刻,她却全然没有这样的心情。   不过,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却见裴令行拿了一条白色帕子出来,咬了指尖,滴了血上去。   瞧着他这样的动作,徐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是啊,她竟忘了这落红帕的事情。   上一世,裴令行回府后处处避着自己,所以这落红帕并未被染红,也因此,府中有流言说她并不得裴令行的欢心。   裴玉珠更是对她冷嘲热讽。   徐琼性子温顺,想要解释,却无从开口。   回想着这些,徐琼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她自然知道裴令行这样做,是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遭了那些指指点点,也是确定自己世子夫人的位子。   可此刻的徐琼,只觉着讽刺极了。   却说正院里,镇国公夫人高氏刚询问过女儿裴玉珠的伤势,并让人拿了上好的雪莲膏送到女儿房里。   这姑娘家,若留了疤痕,可就坏了。   这般感慨着,高氏不由又生了些许的恼意。这若昨日徐琼能懂些眼色,她的玉珠何必受这样的委屈。   正在这时,只见丫鬟白芷缓步走了进来,待高氏看着丫鬟呈上前的落红帕时,高氏的脸色愈发铁青了。   儿子性子保守,并非贪恋那事儿的人,可现在,儿子不过才回府一日,便做了这样的事情,高氏心中不由暗骂徐琼便是个狐、媚、子。否则,何以勾、着儿子做这事儿。   高氏养尊处优多年,并非隐忍的性子,不由便大骂出声。   一旁,王嬷嬷见她这样,却是暗暗摇头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因着昨日世子爷罚了二姑娘的事情心中不悦。可世子夫人和世子爷圆、房这事儿,已是托了五年,如今这样,也是情理之中。夫人您又何须生气呢。”   “至于您担心世子夫人因着世子的偏宠而不把您放在眼中,奴婢看您大可不必。这等世子爷对世子夫人新鲜劲儿过了,世子夫人还得和往日一样,对您服服帖帖的。”   王嬷嬷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夫人,世子爷和大奶奶过来给您请安了。”   听着丫鬟的回禀,王嬷嬷虽未再说什么,可还是有些担心的看了高氏一眼。   高氏怎能不知道王嬷嬷是担心她一会儿沉不住气,为了徐琼和儿子伤了母子情分。   可她不会这么蠢的,她再是不喜徐琼,暗地里有千百种法子让她受蹉跎,给她立规矩,又如何会为此当面和儿子伤了和气呢?   徐琼对于高氏的性子这些年也颇为了解,所以她往正院来的路上,并未担心高氏会为难自己。   毕竟高氏还没这么蠢的。   而事情如她所想,等她随裴令行进屋,给高氏请安时,高氏确实是满目的慈爱,并未为难自己。   等到吃了半盏茶之后,大家就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今日府中设宴,不仅仅族人要来,各姻亲也会前来道贺。   徐琼不由想到上一世,钱氏带了徐妙赴宴,而自己竟未发觉丁点儿的异常,便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只因上一世的自己,真的太迟钝,太蠢了。   见自家姑娘低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宝笙不由担心道:“姑娘,您想什么呢?怎么奴婢瞧您不怎么开心的样子?可怎么会呢?今日国公府设宴,太太肯定会来赴宴的,到时候,二少爷一定也会过来的。”   “二少爷近来在书院读书,姑娘算算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二少爷了。怎的姑娘反倒是心事重重的。”   宝笙口中的二少爷正是徐琼的胞弟徐璞。   提及这个弟弟,徐琼的心瞬间如被人揪住一般。   上一世,她看着弟弟和继母母子亲厚,虽心中也不免想起自己的娘亲,可到底也是替弟弟开心的。   毕竟,钱氏一向疼弟弟,这样的合家欢快总好过继母不慈,苛责弟弟。   可徐琼却从未想过,若非钱氏多年无子,只得了徐妙一个女儿,又如何会容得下弟弟呢?   更让徐琼伤心的是,弟弟竟然也随徐家所有人帮徐妙瞒着丑事。   要知道,自己才是他的亲姐姐啊,可他,竟待自己如此,看着自己任人作践。   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徐琼心头瞬间是百感交集。   不过徐琼并未有时间伤感太久,便听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户部侍郎夫人带了姑娘和少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钱氏的娘家是宁远侯府,所以不管是镇国公老夫人还是镇国公夫人,其实对于当初钱氏哭着闹着要嫁给徐琼爹爹的事情,心中颇有些瞧不上的。   不过,如今既然两家成了姻亲,自然不可能落了钱氏的面子了。   说话间,钱氏便带了徐妙和徐璞进来了。   徐妙进门第一眼便捕捉到了徐琼,五年未见,看着徐琼巴掌大的小脸,肤如凝脂,眸子亮的如明珠一般,再看看徐琼一身浅紫色兰花金线衣裙,不盈一握的腰身,徐妙心中别提有多不甘了。   她以为,五年的时光,徐琼在镇国公府没有裴令行的保护,定会受了不少蹉跎。毕竟,她的身份没有一点配得上裴令行的。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五年未见,徐琼竟愈发让人移不开目光了。   甚至可以说是更胜一筹了。   再一想自己已经生了两个孩子,身材走形了不说,脸上还有除不掉的雀斑。   想到自己要和徐琼争世子爷,徐妙不由便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在徐妙朝徐琼看过来时,徐琼也在看她。   只是,相比上一世两人的姐妹情深,徐琼并未怎么亲近她这个继妹,反而是看着徐妙意有所指道:“二妹妹,这些年你在淮宁府,多年未见,我竟有些认不出妹妹了呢。还记得妹妹离京前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别提有多漂亮了。可现在,怎的妹妹瞧着竟变得丰腴了一些,这不知道的,还当妹妹生养过呢。”   不管是徐妙还是钱氏都未想到徐琼会如此语出惊人,吓都要吓死了。   好在钱氏反应的快,忙打呵呵道:“琼姐儿,你是知道你二妹的,自幼就贪嘴,回了淮宁府没了我的管束,一时胖了也是有的。”   钱氏话虽这样说着,可心中却疑惑极了,毕竟,她最是了解徐琼的,依着徐琼的性子,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   难道是,她已经知道妙儿和镇国公世子的事情了?   可这样的念头一起,钱氏立马就给压下去了。   不会的,徐琼久居后宅,身边可用之人不多,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镇国公世子就更不可能告诉她了,毕竟,这也是有关国公府名声的事情,世子爷不会这么鲁莽的。   所以,这一切也只可能是巧合了。   这样想着,钱氏忙又拉了徐璞到徐琼面前,满脸的堆笑道:“璞哥儿,你快来见见你长姐,这些日子你在书院读书,你长姐不知有多想你呢。”   见徐璞朝自己走来,徐琼的视线直接就朝他看去。   想到上一世他竟帮着徐妙瞒着自己,徐琼心中便不由一阵自嘲。 第7章 演戏 琼儿这些年恭顺安分,从未做过任……   “长姐……”见徐琼直直朝自己看来,视线竟有些凌厉,徐璞忍不住便有些心虚。   这几年,他瞒着长姐二妹妹往西北的事情。   可他总想着,依着长姐的性子,即便是知道此事,该也会宽容大度,好好善待二妹妹的。可此刻,见长姐用从未有过的目光看着自己,徐璞脑子突然乱极了。   见徐璞心虚的样子,徐琼嘴角不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上一世的自己,是那么疼这个唯一的弟弟。她自以为自己对这个弟弟十分了解,也以为弟弟虽然养在钱氏身边,可心里到底还是知道有自己这个长姐的。   可他,却辜负了自己对他的好,做了那等让自己寒心的事情。   见徐琼只静静的看着自己,并未和往日一样对他嘘寒问暖,更未问及自己功课做的怎么样了,这些日子在书院表现如何了,徐璞的心更是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瞧着眼前这情景,钱氏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她忙拉着徐璞的手,看着徐琼道:“琼姐儿,这些日子璞哥儿跟着宋先生读书,是愈发有长进了。假以时日,璞哥儿未必不能如你爹爹一样,高中状元呢。”   好在钱氏说完这话之后,徐琼终于有了反应,浅笑道:“是啊,璞哥儿若日后得了好前程,那都得是太太的功劳呢。”   按说徐琼这么说,钱氏该是得意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徐琼这丫头今日像是话里有话一般。   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因着这样的小插曲,接下来的宴席上,钱氏总不自觉朝徐琼看去。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诸宾客相继离去。徐琼刚准备回自己院里去,没想到,徐妙却追了上来,亲、昵的抓着她的胳膊,笑眯眯道:“长姐,方才那么多人,妙儿想和你说些悄悄话,也没有机会呢。”   徐妙这个时候和自己套近乎,徐琼怎能不知道,她是因着昨日裴令行为了护着自己罚了裴玉珠的事情,乱了心神了。   果然,等徐妙随她刚回了屋,徐妙便忍不住试探道:“长姐,姐夫当真为你罚了裴玉珠?若真是这样,也不枉费长姐这些年在府中受的委屈呢。”   说罢,没等徐琼开口,徐妙又装作无意道:“长姐,五年前姐夫未来得及告别便去了西北,若姐夫待长姐真心实意,昨日,该也和长姐……”   说到这,徐妙装作一副小姑娘家娇羞的样子。   看她这样惺惺作态,徐琼差点儿没笑出来。   不过,徐琼却再不是上一世的自己了,只见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眼中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见状,徐妙哪里能不明白,脸上顿时讪讪的。   她原本是想试探徐琼的,可没想到,事情竟入自己所害怕的那般,世子爷竟真的和徐琼圆了房。   徐妙越想越觉着气恼,世子爷是自己的,她徐琼凭什么敢和自己争世子爷。   徐琼只当没看到徐妙的心有不甘,故意开口道:“二妹,你此番回京,婚事也该定下来了。若太太和爹爹寻不着合适的人选,不如,我和世子爷提一提,世子爷毕竟认识的人多,不比我们这些内宅妇人,该会给二妹寻了如意郎君的。”   听着徐琼的话,徐妙的心猛地一跳,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徐琼,方才那一瞬间,她都要以为徐琼已经知道了她和世子爷的秘密。可见徐琼笑盈盈的,如往日一般,她终于是放下心来。   了徐琼即便只是无心,只是因着担忧自己的婚事,她也不能让徐琼和世子爷提及此事的。   这事儿毕竟不太过荒唐了。   想着这些,徐妙忙摇头道:“长姐,这事儿哪好麻烦姐夫的。娘亲自会替我好好相看的,长姐无需忧心。”   说完,徐妙也不敢再多留,生怕徐琼再提及方才的事情,所以只喝了半杯茶,就离开了。   见徐妙落荒而逃的样子,徐琼不由冷哼一声。   一旁,宝笙上前收拾着桌上的茶盏,不过想到今日姑娘对二少爷竟没了往日的嘘寒问暖,宝笙还是不由多嘴一句道:“姑娘,二少爷可是有什么地方惹您生气了?”   听宝笙这样问,徐琼只觉着好笑极了。   见姑娘这样子,宝笙心中更有些慌乱了,急急又道:“姑娘,二少爷年纪小,若有什么地方惹了您不开心,该也是无心之失。毕竟您和二少爷血浓于水,比起二姑娘,太太,二少爷该是更看重您的。”   若没有上一世的事情,徐琼也觉着她和徐璞是血浓于水。   可重生一世,她却不想再那样自欺欺人了。   今日,有无数次的机会,徐璞可以和自己坦白,可他,却依旧选择了隐瞒。   见姑娘依旧没有说话,宝笙越想越觉着不对劲,不过没等她再开口劝自家姑娘,却见门口传来丫鬟的请安声:“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今日,徐妙往镇国公府来,是裴令行未预料到的。   一整日里,裴令行都不安极了,生怕徐妙和徐琼说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做了错事,可他想得到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所以听说徐妙方才随徐琼回了屋,裴令行的心便沉重极了。   见裴令行这么急着往自己屋里来,徐琼如何能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许是因着报复的心思,她坏心眼的看着裴令行道:“世子爷,我可否拜托世子爷一件事。”   裴令行听着,哪有不依的,强撑着嘴角的笑容就道:“琼儿,只要是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全力做好,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琼笑笑,道:“世子爷,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妾身只是想着,我那二妹妹从淮宁府回京,婚事如今还未有着落,妾身想着世子爷认识那么多的世家子弟,不如世子爷帮忙从中相看相看,这样,若能成就一段姻缘,二妹妹肯定也会感激世子爷的。”   裴令行听着这话,身子直接就僵在了那里。   他从未想过,徐琼求自己的,会是这事。   一时间,他感觉差点儿有些呼吸不上来,他不知道老天爷是故意这样惩罚自己,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可他的喉咙就如堵着一块铅一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裴令行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徐琼突然感觉一丝畅快。   原来,他也有这样狼狈至极的时候。   不过,徐琼再是得意,也未流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来,见裴令行只沉默着不说话,徐琼像是后知后觉的样子,急急又道:“世子爷,这事儿也怪琼儿开口太唐突了,世子爷平日里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琼儿却为了这点小事拜托世子爷,确实是有些考虑不周呢。”   裴令行的手一直在抖,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徐琼。   想到徐琼第一次和自己开口,自己却要让她失望。裴令行再没有这样挫败的时候。   也因着这样的挫败,裴令行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看着裴令行落荒而逃,徐琼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一旁,宝笙却是满腹的疑惑道:“姑娘,您怎么想到开口让世子爷帮着相看二姑娘的婚事。这不是还有太太和老爷在吗?而且奴婢也未曾听说,二姑娘的婚事变得棘手……”   宝笙说着,愈发觉着自己有些看不懂自家姑娘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徐琼刚刚醒来,便见宝笙上前回禀道:“姑娘,世子爷方才留了话,说是今日要往宫里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就不陪您往国公夫人院里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裴令行回京已是第三日,想来贵妃该是也心急着想见她这个侄儿了。   何况,裴令行回京第一日还为了护着自己罚了裴玉珠,可想而知,贵妃娘娘闻着这消息,该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想着裴令行一会儿见了贵妃娘娘之后,到底是和上一世一样,选择牺、牲自己,把自己当做棋子,还是说,他肯为自己忤逆贵妃娘娘,徐琼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却说裴令行刚进了宫门,守门的侍卫便一副恭贺的声音:“世子爷,恭喜啊,如今您得了这军功,往后啊兄弟们只有仰仗您的份了。”   “嫂子更是好福气呢,就您这军功,便是和皇上给嫂子请封诰命,也是可以的。”   这宫里当侍卫的,皆是勋贵子弟,和裴令行往日里更是相识。这会儿,起哄着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着日后能够仰仗裴令行一些。   可几人没想到的是,这话才刚一出口,裴令行当即就冷了脸,理都没理他们,就径直往延禧宫去了。   “得,人家如今得了军功,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人可以攀附的。”   侍卫们不由小声抱怨几句。   裴令行又岂能听不到这些抱怨,可他此刻却无暇理会这些,只因着,他今日入宫,已是存了心思恳请姑母饶过徐琼,这一世,他再不会退缩了。   便是要惹了姑母生气,他也要护着徐琼的。   延禧宫   昭贵妃正逗弄着鸟笼里的鹦鹉,这小东西是去岁藩国进贡上来的,是稀有品种,颇得昭贵妃喜欢。   这时,只见宫女上前回禀道:“娘娘,世子爷过来给您请安了。”   昭贵妃向来宠着裴令行这个侄儿,更别说裴令行这次又让她扬眉吐气,这会儿闻着侄儿入宫来,她眼中抑制不住的都是笑容。   说话间,裴令行便进来了。   只见他恭敬的跪在地上,请安道:“姑母。”   昭贵妃笑着便要亲自扶了他起来,可没想到,裴令行竟低垂着头,并未配合她。   昭贵妃看着如此行事反常的侄儿,不由便想起那日他罚了裴玉珠的事情。   当日,她为了此事,还险些动怒,是李嬷嬷安抚她说,世子爷这样做,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现在看来,昭贵妃觉着自己的担心,许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样想着,她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裴令行,冷冷道:“行哥儿,你可别告诉姑母,你今日入宫,是想忤逆姑母,护着那徐氏!”   裴令行怎能不知,姑母怕是已经揣摩到了自己的来意,可这一世,他再不会退缩了,只见他握紧拳头,道:“姑母,琼儿这些年恭顺安分,从未做过任何错事,还请姑母放过她吧。至于要对付太子殿下,侄儿会另想了法子的。”   裴令行的话才说完,昭贵妃拿起桌上的茶杯便朝他扔来,昭贵妃几乎是气糊涂了,满目的愠怒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且不说我们镇国公府的爵位三代而终,就皇上膝下唯有太子和你表弟两个皇子,若真有一日太子荣登大宝,这京城哪还有我们镇国公府的容身之地。只怕到时候是满门获罪。”   “可你,却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敢忤逆本宫。难不成在你心里,镇国公府满门的荣宠都比不上那个徐氏!” 第8章 将计就计 那她倒要让她看看,等裴玉珠……   昭贵妃这些年鲜有这样动怒的时候,可今日,竟是她最为疼爱的侄子这样忤逆自己,昭贵妃只觉着心都在隐隐的作痛。   裴令行今日既然敢往宫里来,就已经想过姑母必定会震怒。   可想到上一世自己对徐琼的歉疚,他还是未有任何的退缩,抬眸看向昭贵妃道:“姑母,我并非故意忤逆姑母。可姑母许忘记了,徐氏并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他可是侄儿明媒正娶的发妻。何况这门婚事,还是当年祖父定下的,您难道要让侄儿做不孝之人?”   昭贵妃听着这话,险些没有晕过去。   他这个侄儿的性子她是最清楚的,所以她只当自己方才那样一通训斥,裴令行也该收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让她意外的是,侄儿竟搬出了老镇国公,还提及了什么孝道。   昭贵妃顿时心中难受极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幼宠着的侄儿。   可昭贵妃是绝对不会示弱的,侄儿此番回京,若能算计的太子失德,这可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别说只是让徐氏失了清、白了,便是要了徐氏的命,在她看来,都算不得什么。   何况,这事儿便是裴令行不同意,又如何。   她稳坐贵妃之位这么些年,她就不信裴令行真的能拦得住自己。   这样想着,昭贵妃也未再动怒,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就遣了裴令行出去了。   一旁,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这么些年,哪能不清楚自家娘娘是不轻易低头的性子。   所以,直接开口就道:“娘娘,世子爷这样忤逆您,奴婢看,您许得重新谋划此事了。”   昭贵妃听了,冷哼一声,道:“你去传了话给高氏,让她即刻往宫里来一趟。”   在昭贵妃看来,既然裴令行这样忤逆自己,索性自己便越过他。   她便要告诉高氏,侄儿今日入宫言语间满是想替徐氏请封诰命的意思,而自己,却觉着此事不妥。   这哪有撇开高氏这个娘亲,给徐氏请封的道理。   高氏的性子她这些年多少还是了解的,想必她听着这话,绝对会抓狂的。   到时候,自己不说,高氏也会帮着自己算计那徐氏的。   东暖阁   承宁帝刚批完了今日的奏折,这时,只见总管太监戚海缓步走了进来。   看他进来,承宁帝的眸子渐深,直接就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戚海忙弓着身子,回禀道:“皇上,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奴才觉着这事儿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才想着回禀给您的。”   听着戚海这话,承宁帝倒多了几分的兴致,似笑非笑道:“说。”   戚海斟酌了下语言,开口道:“皇上,是关于镇国公世子爷今日往延禧宫去的事情。若奴才得到的消息没错,贵妃娘娘似乎和镇国公世子生了不快。”   这事儿确实是有些让人匪夷所思了,毕竟,昭贵妃一直以来都宠着裴令行这个侄儿,如今,裴令行又得了军功,让昭贵妃跟着扬眉吐气。   戚海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能有什么事情能让贵妃娘娘红了脸的。   承宁帝听着这话,眸子渐沉,不过下一瞬,他却轻笑出声,看着戚海道:“你这老狐狸,竟然派人窥、视延禧宫,也不怕昭贵妃宰了你。”   戚海潜邸之时就侍奉承宁帝身边,能从一个小小的太监坐到如今乾清宫总管的位子,便是他多年来一直秉承一点,他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个。   而他,唯有成为皇上的眼睛,才能一直得了皇上的信任。   所以,听着承宁帝的话,他心中并不害怕,只是越发恭顺道:“皇上,奴才当然也怕贵妃娘娘的,可奴才想着,奴才有皇上您护着,昭贵妃娘娘便是想发落奴才,该也得看您的眼色的。”   这话倒是把承宁帝给逗乐了。   见皇上眼中的笑意,戚海更知道自己办事儿办到皇上心坎儿上了,所以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便道:“皇上,奴才可需深、入调查一番,探探贵妃娘娘到底是因着何事才和镇国公世子生了嫌隙。”   承宁帝听着,却是冷哼一声,道:“贵妃这些年一直都盼着让老二取代太子。如今,裴令行得胜归来,明日宫中更是设宴,贵妃却在这个时候和裴令行起了争执,而且还牵扯到了那徐氏。你用脑子想想,还不明白贵妃打得什么主意吗?”   戚海听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想到贵妃娘娘竟想利用这徐氏让太子私德有亏,他还是不由向皇上看去。   他侍奉皇上身边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皇上早就容不得太子了,尤其太子上次被俘后,皇上便更失了耐心。   而贵妃娘娘利用徐氏算计的太子失德,可谓正中皇上的心思。   想着这些,戚海不知为何,竟然对徐氏对了些恻隐之心。   毕竟,这些年徐氏的贤名在外,如今好不容易盼得镇国公世子回来,却要成为贵妃手中的棋子,便是戚海看惯了宫里这些阴私,也不免有些感慨。   不过,戚海虽生了恻隐之心,却也没敢表露出来,毕竟,在皇上眼中,徐氏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已,要怪只能怪她命不好,嫁到了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   高氏听闻贵妃娘娘传她往宫里一趟,太阳穴便不由隐隐作痛,明日便是宫宴了,贵妃娘娘却等不及明日,这么急着要见自己,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高氏也没耽搁,重新梳妆打扮,拿了入宫的令牌,就往宫里去了。   可饶是高氏做了无数的猜想,等她听到昭贵妃说,儿子竟然有心替徐琼请封诰命时,整个人直接就懵了。   “娘娘,怎么会这样呢?行哥儿最是孝顺,他怎肯这样让我难堪。”   没等昭贵妃接话,高氏咬牙切齿又道:“一定是那徐氏,都不知怎么勾了行哥儿的魂了。我早该看出来的,行哥儿什么品性,若不是魔怔了,怎么可能绕过我这个亲娘,替那徐氏请封诰命。”   如果说之前儿子为了护着徐琼罚了女儿的事情,高氏还勉强能忍着,不落了儿子的面子。   可这会儿,高氏只恨不得活、剥了徐琼。   她这几日日日盼着儿子能替自己请封诰命,若到时候这诰命却被徐琼抢了去,京城人还不对自己指指点点,觉着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分量还没有徐琼重要。   想到到时候有多少流言蜚语,有多少人看自己的笑话,高氏便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见高氏眼中的恨意,昭贵妃轻抿一口茶,笑着继续道:“嫂子,本宫也未曾见过行哥儿这样疯、狂。可见,我们这些年都看错那徐氏了,只当她是个乖巧的,没想到,她竟然要弄得我们镇国公府家宅不宁。”   “而这样的女人,本宫是断然留不得的。”   听娘娘这样说,高氏便知娘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而等她听昭贵妃说完要算计的徐琼失了清白,继而让太子私德有亏,她终于是安下心来,连连奉承着昭贵妃道:“娘娘这般谋划,属实高明,妾身只有佩服的。”   听着高氏这话,昭贵妃倨傲道:“行哥儿这些年一直在外征战,未经过人事。所以一时被那徐氏勾、了魂也是有的。而我们这些长辈,当然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该除掉的,还是得尽快除掉的,免得留了后患。”   说完,昭贵妃顿了顿,又道:“你放心,等到事成,徐氏失了清白,便直接送她往郊外的庄子上去。等过了这风头,徐氏的命留是不留,全凭嫂子做主。而等徐氏挪了位,行哥儿的婚事本宫自会好好替他相看,这次,一定给行哥儿找个名门贵女,断不会让行哥儿受了委屈的。”   昭贵妃这些话,听得高氏心中着实是舒服。   也因着昭贵妃这样的态度,等高氏这日回了镇国公府后,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嬷嬷,你差人叫了玉珠过来一趟”。   明日宫里设宴,高氏虽说要帮着娘娘成事,可她也知道,她毕竟是国公夫人的身份,行事多有不便。   所以自然而然的,高氏便想到了女儿。   裴玉珠那日虽受罚,可那些动家法的婆子,到底也不敢真的下狠手,得罪了高氏,所以,高氏本就想着明日带了女儿往宫里去赴宴的。   若女儿肯往徐琼面前道个歉,服个软,徐琼那样的性子,必不会疑心女儿半分的。   明日她便可以让女儿配合贵妃娘娘的人,算计的徐琼和太子生了丑事。   很快,裴玉珠就过来了。   可等她听说高氏竟然让她去和徐琼道歉,她立刻就跳脚了,“娘亲,您疯了吗?我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您不心疼我就是了,竟然还想着让我和徐氏服软道歉。”   高氏早就料到女儿会抓狂,所以,忙拉了她的手,把今日入宫的事情说给了女儿。   “什么?哥哥竟要撇开娘亲,替那徐氏请封诰命?”   裴玉珠听着这话,差点儿就要抓狂。   高氏看她这样子,又把听昭贵妃想要算计的徐琼失了清白的事情说了出来,裴玉珠听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看着高氏道:“娘亲,贵妃姑母这主意太好了,到时候看徐琼还怎么得意?”   “就她那卑贱的出身,竟还敢勾的哥哥给她请封诰命,我看她是白日做梦。”   说完,她搅着手中的帕子,虽还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还是开口道:“娘亲,女儿都听您的,女儿这就去和徐琼道歉,左右她也嚣张不过明日了。这点儿委屈,女儿还是可以忍的。”   却说徐琼这边,她刚听说高氏从宫里回来的消息,想到昭贵妃这么急着召了高氏往宫里去,徐琼便知,裴令行今日该是忤逆了昭贵妃。   可这样的事实却并没有让徐琼感到开心。   毕竟,上一世的伤害,不是裴令行想赎罪,就可以轻易抹掉的。   而且,明日便是宫宴了。   徐琼从不相信昭贵妃会因着裴令行的反对就放弃这绝好的机会,算计的太子失德。   可偏偏,徐琼根本逃不开这宴席。她不是没想到借病避开这宴席,可这样就太惹人怀疑了,何况有些事情并非你逃避就可以的,昭贵妃若真的想利用自己算计太子失德,那便会另寻了机会的。   所以,与其逃避,倒不如随机应变。   毕竟,自己并非如上一世一样,全然没有防备。   而且,若徐琼没有记错,上一世自己失去意识前,她记得是裴玉珠不小心倒了酒水在自己衣服上,然后陪着她往延禧宫偏殿去换衣服的。   上一世自己那么信任裴玉珠,未有任何的怀疑。   这一世,她可不会这么愚蠢了。   裴玉珠不是想算计的自己失了清白吗?   那她倒要让她看看,等裴玉珠自己从太子床、上醒来之后,场面会是怎样一片混乱。   尤其过来捉、奸的昭贵妃和高氏,若看着原该躺在太子身边的人竟然换成了裴玉珠,该有多惊讶啊。   何况,裴玉珠这些年一直倾慕二皇子,更想当了二皇子妃。   可出了这样的丑事,别说二皇子妃了,只怕京城的世家大族,没谁敢娶她这儿媳进门的。   毕竟,太子是东宫储君,不管她有没有失身给太子,可毕竟是没了清白,影响了声誉。   谁又敢招惹这样的麻烦呢?   怕是昭贵妃,该也会头痛至极吧。   自己侄女,出了这样的丑事,要不就是嫁给太子为妾,要不只能搅了头发往郊外的庵堂去,可不管哪种结果,昭贵妃一定是颜面尽失。   “姑娘,二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宝笙的话终于把徐琼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不过,听说裴玉珠往自己屋里来,徐琼倒也没有太多诧异。   毕竟,裴玉珠若不和自己服软,明日又如何能在自己面前演戏呢?   很快,裴玉珠便进来了,只见她眼眶红红,满目的歉疚道:“嫂子,玉珠这两日想了很多,都怪玉珠太不懂事了,才冲撞了嫂子。”   “可玉珠真的是真心悔过了,嫂子就原谅玉珠吧。”   裴玉珠自幼被高氏养的娇气的很,这样低三下气,倒是第一次。   可徐琼却不准备拆穿她,而是轻抿一口茶,道:“玉珠,我又怎会见你的怪。你和世子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便是冲着这个,我也不会真的生气的。”   听着徐琼这话,裴玉珠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不过面儿上并未显露出来,而是亲昵的粘着徐琼道:“嫂子,我就知道你不是难相处的人,你放心,以后玉珠再也不会惹你生气的。” 第9章 宫宴 “臣妇拜见贵妃娘娘。”……   很快到了第二天。   徐琼一早就醒来了,只是她并未急着叫了宝笙侍奉自己梳妆打扮,而是整个人蜷成一团,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今日入宫后,她需要警惕的事情。   时间就这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宝笙瞅了瞅外头,正准备叫了自家姑娘起来。   没成想,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却听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原来竟然是镇国公夫人差了身边的大丫鬟白芷给自家姑娘送来了新衣。   瞧着眼前这套浅粉色百花蝶舞银线褙子,同色月华裙,还有一旁黑子檀木盒中的鎏金蓝宝石簪子还有红珊瑚耳坠,宝笙惊的差点儿没说出话来。   白芷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反应,笑着放了东西在桌上,转身就离开了。   等到白芷离开,宝笙这才急急拿了夫人送来的衣服和首饰,呈到了自家姑娘面前,“姑娘,这些都是国公夫人特意差人送来了。按说国公夫人如此看重姑娘,奴婢原该高兴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奴婢这心里却莫名的有些慌乱。”   宝笙说着,不由又想到那日世子爷为了护着自家姑娘,罚了二姑娘的事情。   便是换作她是国公夫人,怕也会恼了自家姑娘的。所以,她这会儿真的有些捉摸不透,国公夫人这到底是何意。   是单纯对自家姑娘好,还是说,有别的什么意思呢?   徐琼瞧着眼前这熟悉的衣服和佩饰,却是未有任何的惊讶。   毕竟,她今日是以镇国公世子夫人的身份往宫里去赴宴的,镇国公夫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在别的侯夫人贵女中落了下陈,丢了自己儿子的脸面。   当然了,除此之外,镇国公夫人其实是故意想让自己今日出尽风头,吸引无数人的目光,这样,等到她被发现和太子躺、在一张床、上,失了清白,外头的流言蜚语,只怕是怎么压都压不下来的。   到时候,外人只会道太子太过狂妄,竟敢在皇上特意给镇国公世子设的宫宴上,对镇国公世子夫人如此放肆。   而她,从一开始的受害者,众人同情,等到太子被废,大家只会说她福薄,命不好,等到时间再久一点,又会有人说,怎么偏偏是她失了清白,那日宫宴上的贵女多的是了,怕是她本就不安分,这才着了太子的道的。   这个世界对于女子而言,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想到自己上一世被软、禁在后院,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徐妙带了两个孩子入府,她不敢有丝毫的委屈,因为,别人只会说,镇国公府能留了她在府中,已经是对她的极大的恩典了。   回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徐琼心中的恨意便有些抑制不住。   一旁,宝笙见自家姑娘眼中的冷意,心里更是乱成了一团。   她明显感觉姑娘瞒着自己什么事情,可姑娘不说,她也不好开口问,只怕惹了姑娘生气。   何况,今日还是这样大喜的日子,她也不敢多耽搁,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帮着自家姑娘细细梳妆打扮起来。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徐琼便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今日宫中设宴,还是皇上为了犒赏裴令行,可以说,今日的宫宴,比昭贵妃往年的生辰宴,都要显眼呢。   女眷们,除老夫人,镇国公夫人之外,二房三房的太太和姑娘们,也都会往宫里去。   等徐琼到了老夫人院里时,各房的太太和姑娘都已经到了,看得出大家都是精心装扮过的。   只是,徐琼往日里性子低调,加之裴令行多年在外,她为了避嫌穿戴多是选择素雅的衣服。   所以,等大家看到徐琼出现时,皆是掩盖不住的惊讶。   不过,镇国公老夫人,镇国公夫人还有裴玉珠,神色却未有异常。   徐琼不用想也知道,镇国公夫人昨日该已经和老夫人回禀了昭贵妃娘娘的计划,而老夫人想来也是点了头的。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就这样傻乎乎的往宫里去赴宴,只当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女人,徐琼眼中便闪过一丝冷意。   却在这时,外头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说话间,裴令行便走了进来。   只是等裴令行看到徐琼的装扮时,脸色瞬间便变得苍白。   徐琼看他眼中的痛苦,心情却是有些畅快。   裴令行不是想要忘记一切,和自己重新开始吗?   她偏不给他机会,她便要让他看着自己今日这样的装扮,让他想想上一世的他是怎样的心狠。   见裴令行神色异常,一旁,二太太郑氏却是打趣了起来,“行哥儿,你别说,琼丫头今日这么一打扮,连二婶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呢。说句僭越的话,就琼丫头这姿色,便是往宫里当娘娘,都是可以的。”   郑氏素来就有些口无遮拦,所以这话原也是无心的,可没想到,向来宠着她的镇国公老夫人却是动了怒,低叱她道:“瞧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琼丫头可是行哥儿的媳妇,论规矩该也称贵妃娘娘一声姑母的。你却说什么往宫里当娘娘的话,我看你如今是愈发没有规矩了。”   郑氏也未料到老夫人会动怒,只她也不敢辩驳,低声请罪道:“姑母教训的是,是我口无遮拦了。”   出了这样的小插曲,接下来往宫里的路上,郑氏脸色都有些讪讪的。   离郑氏的马车不远的另一辆车上,宝笙见自家姑娘并未见开心的样子,只当是方才二太太嘴上没把门,惹了姑娘不开心了。   想了想,她宽慰自家姑娘道:“姑娘,二太太向来便是那样的性子,奴婢其实觉着二太太并无恶意的。”   徐琼哪里是在因着郑氏的话生气,她只是想到一会儿便要见到昭贵妃,心情有些复杂罢了。   上一世,她落得那样的结局,一切都是拜昭贵妃所赐。   不过这些心事,她却不可能和宝笙说,所以,见宝笙眼中担心的目光,她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没见二婶的怪。”   说完,徐琼便懒懒的靠在大迎枕上,眼睛微阖。   外头车轱辘声传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过了宫门。   镇国公府原就是勋贵,所以女眷们入宫来,都有太监领路的。   今日更不用说了,领路的太监满目的笑意,嘴上也奉承着镇国公老夫人,不用想,都是想借着此事讨好昭贵妃的。   很快,就到了延禧宫。   昭贵妃身边的大宫女素心见着大家来了,忙上前给镇国公老夫人请安,迎了大家进去,“老夫人,娘娘一早就在等着了。”   昭贵妃潜邸时候就侍奉皇上左右,等到皇上登基,又被封为妃位,之后没几年,又晋了贵妃之位。   昭贵妃能如此连连晋升,除了给皇上诞下二皇子之外,也因着皇上愈发容不得外戚,姜太后和姜皇后的娘家护国公府,愈发让皇上猜忌。   所以皇上捧着昭贵妃,多少有些故意做给姜太后看的意思。   徐琼再次踏足这延禧宫,不由便想到上一世,昭贵妃那样算计的自己失了清白,让太子私德有亏,这些,依着皇上的英明,又如何能没有生了疑心呢?   可皇上却还是龙颜大怒,没多久就废掉了太子。   想着这些,徐琼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却说昭贵妃见镇国公府一行人进来,笑着便上前要扶了镇国公老夫人坐下。   镇国公老夫人却是神色庄重道:“娘娘,规矩不可破。”   说罢,规规矩矩给昭贵妃行了跪拜礼。   镇国公老夫人身后的女眷,忙也跪了下来,“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臣女拜见贵妃娘娘。”   徐琼随着大家行了跪拜礼,却明显感觉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向自己看来。   徐琼低垂着头,心中却怎能不知道,这道视线,除了昭贵妃,不会有别人。   不过,昭贵妃的视线并未停留太久,很快,昭贵妃便恢复了正常,笑着叫了大家起来,“都是一家人,哪来这么多虚礼的。”   说笑间,大家相继落座。   只徐琼,还有各房的姑娘们到底是晚辈,只有恭顺的站在一旁的份儿,又哪敢真的坐下来的。   昭贵妃今年已经坐三望四了,虽平日里对于宫里的新人也鲜少拈酸吃醋了,可今日,瞧着明眸皓齿,盈盈站在一旁的徐琼,昭贵妃还是生出些年华易逝的感慨来。   不过,这样的感慨也只是一瞬间的。   在她看了,徐琼长得姿色了得又如何,一会儿,不还要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这样想着,她笑着便招手让徐琼往她跟前来,“徐氏,这些年委屈你了。不过你放心,行哥儿是个重情重义的,日后啊,你跟着行哥儿只有享福的。”   若是上一世,徐琼听着这话,一定心生欢喜。   可此刻,她只感觉昭贵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太厉害了。 第10章 找茬 “太后娘娘,这样的事情污了您的……   见徐琼低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昭贵妃笑盈盈又把视线放在了镇国公府其他姑娘身上。   而这其中,长房的裴玉珠,最得昭贵妃疼爱。   这不,昭贵妃才刚招手让裴玉珠上前,裴玉珠便得意的走了过去,和昭贵妃撒娇道:“姑母,玉珠好想您呢,这若二公主当初能平安长大,玉珠便能往宫里给二公主当伴读,这样,便能日日承欢姑母膝下了。”   裴玉珠这话才说完,却见镇国公夫人高氏一脸惶恐的站了起来,缓缓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娘娘,是臣妇教女无方,才让这丫头如此失言。”   不怪高氏这样紧张,实在是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贵妃娘娘虽如今膝下唯有二皇子一个子嗣,可当初,也曾生养过二公主的。   只是二公主福薄,一岁时染了风寒就夭折了。   而这事儿,便是高氏这些年也颇为避讳,生怕惹了娘娘伤心。   可女儿今日却如此失言,何况,她说这番话还有着难以掩盖的私心,贵妃娘娘听了,若是心里有了计较,可如何是好呢。   裴玉珠见娘亲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请罪,脸色也顿时变得苍白,恍惚过来自己方才竟然不小心犯了避讳。   可她发誓,她只是想讨好贵妃姑母罢了,真的没有故意要提及姑母的伤心事的。   昭贵妃见裴玉珠急着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却是暗暗叹息一声,开口道:“好了,今日这大喜的日子,弄得这样气氛压抑,岂不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她复又把视线落在裴玉珠身上,道:“其实玉珠说的倒也没错,若湘儿还活着,本宫当然会选了玉珠给湘儿当伴读。”   一旁,徐琼也未想到裴玉珠会因着急着拍马屁而如此失言,可看着昭贵妃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态度,徐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昭贵妃不过是因着今日这大喜的日子,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罢了。依着她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又如何能允许裴玉珠这样提及她的伤心事。   所以,她嘴上说的无碍,心中许已经对裴玉珠这个偏宠多年的侄女,生了芥蒂了。   徐琼这般想着,不由看向一旁急着要强忍着泪水的裴玉珠。   若是因着裴玉珠往日的性子,看到徐琼敢这样直直朝自己看来,看自己的笑话,她肯定是要恼了的。   可今日,想到娘亲嘱咐自己的那些话,她还是把满腹的委屈也忍了下来。   她徐琼不就是想看自己笑话吗?   那她便要徐琼看看,今日到底谁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徐琼毕竟重生一世,见裴玉珠并未被自己激怒,又岂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今日只怕要让她失望了。   徐琼正暗自思寻着,这时有宫女缓步进来回禀:“娘娘,宴席已经摆好了,诸位妃嫔也都已经过去了。”   今日皇上为了裴令行大摆宴席,昭贵妃自然是最出风头的那一个,宫里的四妃,安妃,惠妃,嘉妃,贤妃早早便往设宴的林云阁去了。   至于其他小的妃嫔,更不用说,自然不会在今日有丝毫的懈怠。   可姜太后和姜皇后就不一样了,这宫女方才只字未提及姜太后和姜皇后,可见姜太后和姜皇后仗着自己一个是慈宁宫太后,一个是中宫皇后,故意摆姿态呢。   可昭贵妃又能如何,她再是贵妃之尊,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室,自然只有恭迎太后和皇后尊驾的份。   想到即便是今日这样的大喜日子,姜太后和姜皇后都这样故意落自己的脸面,昭贵妃的脸色便不由有些阴沉。   不过,等她看到乖巧的站在一旁的徐琼时,她到底是强压下了心中的怒火。   左右她已经忍了这么些年了,只等今日事成,她就不信姜家姑侄还能再这样嚣张。   很快,众人便跟随昭贵妃去了设宴的林云阁。   林云阁里,内外命妇瞧着昭贵妃过来,忙起身行礼问安。   而等大家落座之后,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了徐琼身上。   要知道,这次镇国公世子凯旋而归,今日随镇国公世子入宫赴宴的徐琼,自然而然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当然,这也因着裴令行往西北的这五年里,徐琼安分守礼,行事低调,除了偶尔回娘家之外,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踏出镇国公府的。   所以,大家只知道她是户部侍郎的嫡长女,可也因着徐琼的母亲白氏只是个商户女,所以,大家对徐琼便多了些轻视之意。   而今日,镇国公世子回来,在众人眼中,多少便觉着徐琼这样的出身有些配不上裴令行了。   这不,这会儿大家已经是窃窃私语起来了。   “这徐氏倒是难得的好姿色,要我说,这样的姿色,没人能比得上的,也难怪听说镇国公世子一回来就为了维护她,罚了自己的胞妹。”   “哎,空有姿色又如何?如今镇国公世子可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就昭贵妃娘娘这些年和皇后娘娘明争暗斗,如何能不觉着这徐氏配不上她那侄儿了。”   “是啊,我也觉着姐姐说的是。毕竟这镇国公世子若能有个得力的岳家,对贵妃娘娘和二殿下来说,也是强大的助力。”   这时,又有人说:“可这徐氏和镇国公世子的婚事听说是当初老国公爷在时定下的,这贵妃娘娘便是有自己的心思,还能逼着自己侄儿休妻不成?”   一个身着深紫色褙子的妇人听了这话,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方才说话的人,道:“妹妹,这内宅阴私,手段多了去了。娘娘若有心让徐氏让位,还能没法子。只怕到时候徐氏连委屈都不敢说一个字呢。”   “哎,若真是这样,那这徐氏倒也是个可怜的。”   徐琼随镇国公夫人还有裴玉珠坐在一起,相比上一世的迟钝,她此刻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朝自己看来。   无需抬眸,她便知道这些人怕是暗中在议论自己。   可上一世的她,却丝毫都没有感觉到。   甚至,以为大家是羡慕她能随着裴令行入宫赴宴,享此荣宠。   可实际上,大家只怕都觉着她的身份更加配不上裴令行了。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却在这时,只听太监的唱和声响了起来,“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起身行礼,“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等众人落座之后,徐琼悄悄朝姜太后和姜皇后看去。   只见姜太后一身明黄色团寿纹褙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中有着多年上位者的威严,便是她嘴角带着笑,可落在众人眼中,却还是给人一种威慑力。   而姜太后身边的姜皇后虽也是一身金色凤凰展翅褙子,虽也已经不算年轻了,可身上的威严竟然还比不上今日入宫的一些外命妇。   姜太后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女是拎不起来的,所以,似笑非笑的看着昭贵妃就道:“贵妃,听说你那二哥前些日子为了一个什么花魁闹得家里乌烟瘴气的,这可不行啊,别真弄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最终连累了二皇子的名声。”   姜太后口中这事得从一个月前说起,镇国公府二爷是镇国公老夫人的嫡幼子,所以自幼就宠的无法无天。也因此,镇国公老夫人才做主让他娶了自己的内侄女二太太郑氏。   可没想到,有了二太太的管束,他还是管不住,时不时的寻、花、问、柳。   而上个月,这二老爷为了一个天香楼的花魁,愣是要替她赎身,为此,可没少和郑氏吵闹,被人看尽了笑话。   可这些,大家也都暗中议论议论,没谁会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弄得昭贵妃难堪的。   偏今日,太后娘娘重提此事,在场的人俱都心里一咯噔,不由朝昭贵妃看去。   这明显,太后娘娘是故意找贵妃娘娘的茬的。   昭贵妃显然也没想到姜太后会是这样的老狐狸,竟然这个时候重提此事,可她心里虽是要气死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对太后失了恭顺的。   所以,她只能强装镇定,跪在地上,道:“太后娘娘,这样的事情污了您的耳朵,臣妾属实难堪呢。”   昭贵妃这话还未说完,却远远听太监唱道:“皇上驾到!”   昭贵妃闻着,神色明显变得轻松,忙笑着上前迎驾。 第11章 代价 “徐氏,贵妃这些年鲜少遇着不如……   “皇上,您可来了,若您再不来,臣妾可要急了。”昭贵妃方才被姜太后那样落了脸面,自然是心有不甘了。所以,瞧着承宁帝来了,她并未说什么皇上万安的话,反倒是如年轻那会儿一般,一副撒娇的姿态。   承宁帝见昭贵妃这般作态,却是牵了她的手,笑着问道:“方才朕瞧着你跪在母后面前,怎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昭贵妃也未想到皇上会众目睽睽之下点出此事,她虽也知道,皇上这样做未必就是护着自己,比起自己,皇上不过是和姜太后过招罢了。   可即便如此,昭贵妃还是不由心生欢喜,小声回道:“皇上,还不是臣妾那不知长进的二哥前些日子做的糊涂事。”   承宁帝听着,却是笑了起来,目光看向姜太后道:“母后这些年久居深宫,听着你二哥的事,难免觉着如话本中一般让人逗趣。所以贵妃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姜太后在承宁帝过来时,便一直盯着承宁帝看。   她自知不是承宁帝的生母,又因着护国公府姜家一连出了两个皇后,承宁帝心中早有计较。   可她总觉着承宁帝当初能坐上这个位子,也该知道何为母慈子孝的,哪怕是装,也得装出孝顺的样子。   所以,见承宁帝这样护着昭贵妃,姜太后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   一旁,姜皇后自然也察觉出了太后姑母和皇上之间的不快,可她这些年最怕的便是姑母和皇上真的僵持不下,加之她胆子比较小,所以急急便拽了拽姜太后的衣袖。   见姜皇后这副不经事的样子,姜太后差点儿没气的吐出血来。   不过没等姜太后表态,却见一旁的德宁公主阴阳怪气的看着昭贵妃道:“贵妃娘娘,若宁儿没记错,娘娘如今也是坐三望四的年纪了,娘娘这个年龄还如新入宫的妃嫔一般,在父皇面前如此撒娇,当真是难为您了。”   德宁公主是姜皇后的长女,这些年最是看不惯姜皇后的唯唯诺诺,遇事没主见,只知道往姜太后跟前哭诉。   所以,见姜皇后再一次的在昭贵妃面前让步,简直没有丝毫中宫的威严,德宁公主气瞬间不打一处来。   昭贵妃方才既敢那样做,便已经想到德宁公主会沉不住气。   所以听着德宁公主这话,她只笑盈盈的看向德宁公主道:“大公主,你年岁小,还未出阁,等什么时候你选了驸马,该就不会问本宫这样的话了。”   碰着这样的软钉子,德宁公主脸色瞬间难看至极,可没等她再挑衅昭贵妃,却见承宁帝抬眸朝她看来。   德宁公主瞧着父皇不怒自威的样子,到底是打了个寒颤,没敢再闹腾。   她这些年虽有太后宠着,可她也并非不怕承宁帝。   而因着这个小插曲,接下来的宫宴上,大家都有些面面相觑的。   徐琼也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毕竟上一世,姜太后和昭贵妃再是不对付,这日的宫宴上,也未这样争锋相对过。   不过徐琼也未多想此事,毕竟,这些宫里的贵主斗成怎样,都和自己没有半分干系的。   她如今唯一的的心思,都在一会儿太子即将发生的丑事上。   想到上一世的自己竟然被人算计的那么惨,徐琼捏着茶杯的手便不由有些用力。   等她发觉自己的异常时,她忙看向周围的的人,见大家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常,她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瞬,她却感觉一道目光在看着自己,等她抬眸寻去时,却和承宁帝对了个正着。   徐琼的身子猛地一瑟缩,忙避开视线,低垂下头来。   怎么会这样?皇上怎么会注意到自己的呢?   还是只是自己多心了,方才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可越是这样安慰自己,徐琼越发感觉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偏偏这时,裴玉珠如上一世一样,很是不小心的弄翻了桌上的茶盏,装作满目的歉意道:“嫂子,都怪玉珠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裙。”   “要不这样吧,我陪嫂子往偏殿去换了新的衣裙吧,否则,若被人瞧见了,岂不让嫂子失了颜面。”   徐琼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看着裴玉珠,道:“也好。”   可一路往后院的路上,徐琼却依旧感觉背后一道视线看着自己。   徐琼却再不敢回眸。   何况,她如今也没功夫想别的,眼下,她所有的精力该放在裴玉珠身上才是。   很快,裴玉珠便带她走到了一处偏殿。   “嫂子,就是这里了。”   裴玉珠推开门,便要拉了徐琼进去。   想到徐琼被人发觉时,那样狼狈的样子,裴玉珠便不觉有些兴奋。   裴玉珠心里正暗自幸灾乐祸着,却在这时,不知何人突的捂住了她的嘴,下一瞬她便失去了意识。   “姑娘,您,您这是做什么?”   宝笙瞧着晕倒在地上的裴玉珠,再看看一脸镇定的自家姑娘,双、腿一、软,差点儿没跪在地上。   徐琼见她受惊的样子,直接道:“快,帮我把二姑娘挪到床、上去。”   宝笙虽是受了惊吓,可也并非愚钝之人,尤其听说姑娘要把二姑娘挪到床、上去,她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   加上方才二姑娘不小心弄脏了姑娘的衣裙,这一切的一切,这会儿想起来确实是太过异常了。   可此刻她也没有时间多想,急忙帮着姑娘挪了二姑娘在床、上。   一切都做完之后,两人半步都不敢停留,离开了这院落。   这时,宝笙才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二姑娘当真想算计您失了清白?可怎么会呢?便是二姑娘因着那日受罚的事情,也没那胆子敢在贵妃娘娘宫里这样算计您吧。”   徐琼自嘲的笑了笑:“若只是裴玉珠,她自然没有这个胆子。”   听着自家姑娘的话,宝笙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若不是二姑娘算计的这一切,那只能是贵妃娘娘也参与其中,对了,还有国公夫人。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宝笙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姑娘,怎么会这样呢?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疯了不成?您可是世子爷的发妻啊,她们怎能这样陷害您。”   徐琼见宝笙吓成这样,忙要上前安抚她。   可没等她有所动作,便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看着自己。   她猛地身子一瑟缩,向那道视线寻去。   而等她看到一身明黄色金银丝帝王龙袍,她直接就跪倒在了地上,“臣妇恭请皇上圣安!”   徐琼从未这样惊慌失措过,她不由想到方才宴席上,和承宁帝偶然撞上的目光。   如果说那一瞬间她有些疑惑,那么此刻,她几乎可以断定,今日宴席上即将发生的事情,皇上早就知晓的。   想着这样的可能性,徐琼更是低垂了头。   想来,皇上此刻应该也是满心的疑惑,自己怎么会逃出来的。   加上一会儿裴玉珠和太子的丑事被发现,自己便再也难逃其咎,即便自己是为了自保,只怕在皇上心里,自己也会成为那种恶毒,充满算计的女人。   承宁帝负手站在那里,只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徐琼。   说实话,他只当今日这徐氏死路一条了,却没想到,她竟然提前察觉到了危险不说,还直接让那镇国公府姑娘付出了代价。   这些年,承宁帝最讨厌满心算计的女人了,可此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徐琼,那抑制不住发、抖的样子,承宁帝却是生出几分兴趣来。   只见他微微勾了勾唇角,道:“徐氏,贵妃这些年鲜少遇着不如心意的事情,而你,今日之后,怕是会让贵妃耿耿于怀了。”   徐琼低着头,她心里从未有这样害怕过。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皇上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看着皇上离去的背影,徐琼身子一、软,直接就瘫、坐在了地上。 第12章 下贱胚子 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却做了……   “姑娘,您没事儿吧?”见自家姑娘瘫、软在地上,宝笙忙上前要扶了自家姑娘起来。   可宝笙心里也害怕极了,她虽自幼侍奉自家姑娘身边,可也不过是比寻常人家的丫鬟见的多一些,哪能想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今日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想要算计自家姑娘,若一会儿发觉真正生了丑事的人被换成了二姑娘,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只怕会疑心自家姑娘的。   而到时候,谁会给姑娘撑腰呢?   便是世子爷,见着二姑娘这般,许也会疑心自家姑娘吧。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让宝笙更害怕的是方才皇上用那种揣测的目光看着自家姑娘。   若皇上因此厌恶了自家姑娘,那自家姑娘岂不更是遭殃了。   可她再是害怕也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若被人发现自家姑娘在这里,岂不更是招、惹了麻烦。   见宝笙紧张的扶了自己起来,徐琼这会儿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她轻轻一笑,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安慰宝笙,道:“事情再坏,不过是和贵妃娘娘鱼死网破罢了。总好过我傻乎乎的被人算计不说,还满心的愧疚。”   宝笙见自家姑娘决绝的神色,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到底也没开口。   她自幼就侍奉姑娘身边,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和姑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她能做得只是听姑娘的安排,陪伴姑娘左右。   却说宴席这边,见裴玉珠和徐琼久久未归,昭贵妃和镇国公夫人不由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得意。   镇国公夫人则按照早就计划好的那般,和昭贵妃开口道:“娘娘,这玉珠和徐氏别是迷路了,要不差人去找找。”   谁料,镇国公夫人的话才说完,没等昭贵妃表态,却见一个宫女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喝多了酒……”   这宫女是延禧宫的二等宫女玲珑,而延禧宫素来规矩重,能让宫女这样冒冒失失的,可见是生了这么大事了。   一时间,诸妃嫔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而坐在上首的姜太后和姜皇后,也是不由神色一凌。   德宁公主最是沉不住气,猛地站了起来,瞪着那宫女就道:“你这贱婢把话说清楚,太子哥哥怎么了?”   那宫女玲珑却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看着昭贵妃道:“贵妃娘娘,您快去看看吧。”   这宫女敢这样说,在座的人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没等昭贵妃开口,熹妃卫氏便接了话,意有所指道:“这宫女说太子殿下醉了酒,太子殿下可别是借着酒意,做了什么糊涂事才是。”   如今宫里皇后之下,贵妃一人,妃位三人。   可比起给皇上分别诞下二公主和三公主的安妃,锦妃,熹妃虽膝下未有子嗣,可在三妃中,却是最出风头的。   便是昭贵妃,有时候也不敢轻易得罪了熹妃去。   而这缘由,只因着熹妃的娘家是靖安侯府,而靖安侯府又是承宁帝的母族,这些年来,靖安侯府颇有和护国公府姜家一较高下的意思。   可惜的是,熹妃侍奉承宁帝身边也数十年了,除了一次小产,之后竟再未有任何动静。   熹妃如何能不怀疑,这必定是姜太后和姜皇后暗中动了手脚。所以,这会儿闻着太子许是做下了丑事,她立即便存了看热闹的心思。   昭贵妃又怎能不知道熹妃的心思,所以,直接就跪在姜太后跟前,道:“母后,东宫之事向来没有小事,还请母后允臣妾……”   昭贵妃的话还未说完,姜太后便一脸怒气的起身往偏殿去了。   她倒要看看,昭贵妃在玩什么把戏。   昭贵妃又岂能不知道姜太后不过是强装镇定罢了,想到一会儿姜太后还有众妃嫔瞧着徐氏和太子衣衫不、整的在一起,姜太后怕是也得变了脸色,昭贵妃便更觉得意。   可昭贵妃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推门进去时,撞见的竟是裴玉珠和太子。   裴玉珠也是刚刚才醒来,她整个人此刻混乱极了,她只记得自己是要算计徐琼的,可不知为何,竟然是自己和太子生了丑事。   而这会儿,看着昭贵妃眼中的震惊和愤怒,裴玉珠勉强拿锦被裹着身子,跪在昭贵妃面前,梨花带雨道:“姑母,求您给玉珠做主啊。”   裴玉珠也未想到今日受这样的屈、辱,她心心念念想嫁给二表哥,可今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太子生了丑事。   她不敢想,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昭贵妃也没想到,会生了这样的变故,可眼下,她也只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毕竟这不管怎么说,虽今日之事没有按照她的计划来,可太子就这样在她的延禧宫对自己的侄女做了这等丑事,这事儿,绝不可以这么算了的。   这么想着,昭贵妃缓缓跪在姜太后面前,满目的委屈道:“太后娘娘,臣妾无意指责太子殿下,可这毕竟是臣妾的延禧宫啊,太子竟如此大胆,敢这样对待臣妾的侄女。臣妾不得不问您一句,太子殿下眼里可还有尊卑,可还知忌惮。”   昭贵妃的话音刚落,姜皇后的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的,她不知所措的便看向姜太后。   可谁知,姜太后却是冷哼一声,满目讽刺的看着昭贵妃,道:“贵妃,发生这样的事情,哀家也觉着荒唐。可贵妃却口口声声指责此事是太子失德,哀家却是不依的。”   “今日宫里赴宴的贵女这么多,怎的偏是你这侄女衣衫不、整的和太子被人发现,别是你这侄女早就倾慕太子,所以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借机算计了太子才是。”   一旁,姜皇后听姜太后这么说,也跟着道:“是啊,昭贵妃,这小姑娘家的心思,谁又能猜得着呢。若非你这侄女故意勾、搭太子,岂会有这样的丑事。”   姜皇后的话才说完,却见德宁公主怒气冲冲的冲到了裴玉珠面前,啪的一个耳光就甩了下去,“你这不知羞耻的贱人,竟敢勾、搭太子哥哥!”   昭贵妃怎么也想不到姜太后会如此颠倒黑白,更没有想到,场面会这样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可她也知道,若姜太后一口咬定今日之事其实是自己侄女勾、搭在先,那自己再坚持追究太子,也未必能讨得了好的。   想着自己信心满满的算计这一切,却落得这样难堪。昭贵妃不由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脑海中不由出现了徐琼那张乖巧恭顺的脸,想到这徐氏竟有这等本事逃开自己的算计不说,还让裴玉珠取而代之,昭贵妃气的脸色便不由涨、红。   裴玉珠被德宁公主劈头盖脸的打过来,慌乱间对着昭贵妃哭求道:“姑母,玉珠是无辜的,玉珠真的没有勾、搭太子殿下啊。”   “您是知道的,玉珠一直都心仪二表哥的,又怎么会……”   没等裴玉珠再哭诉,昭贵妃厉声就道:“好了,给本宫闭嘴!”   姜太后见昭贵妃气的脸色铁青,不由冷哼一声,幽幽道:“贵妃日后还是好生教导你这侄女才是,毕竟是镇国公府嫡出的姑娘,却做了这些下贱胚子才做的事情,这事儿若传出去,岂不让人说镇国公教导无方。”   甩下这些话,姜太后便让人带了太子离开了。姜皇后,德宁公主则紧随其后。   诸妃嫔见姜太后离开,也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唯有熹妃,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手上长长的护甲套,对着昭贵妃道:“贵妃姐姐,妹妹还想着你能借此事挫挫太后娘娘的气焰呢,没想到,却是这么没劲儿。”   说完,熹妃笑盈盈就离开了。   等众人离开,昭贵妃终于没忍住,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她熹妃算什么东西,这些年连个蛋都生不下来,就她,竟还敢看本宫的笑话!”   一旁,李嬷嬷忙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您又何须和熹妃娘娘置气,她素来不就是这样的性子,左右她威胁不到您的。”   昭贵妃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姜家姑侄。   想到自己今日竟弄得如此难堪,昭贵妃狠厉的视线便看向裴玉珠,“玉珠,你说,事情怎会变成这样的?”   裴玉珠何曾见姑母这样狠狠看过自己,瞬间感觉心脏都在发紧。   只见她哭着跪、爬到昭贵妃面前,委屈道:“姑母,一定是那徐氏,一定是她故意算计玉珠的。”   “若非她反将了您一军,事情如何会成这样。”   昭贵妃听着她这话,脸色却是愈发阴沉了。   若今日之事是徐氏反将了自己一军,那徐氏必定是提前知晓了她的计划才是。   可怎么会呢?   她这延禧宫可谓是铜墙铁壁,那徐氏算什么东西,竟会提前知晓自己的计划。   难不成,是自己那侄儿为了防着自己算计那徐氏,故意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了?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昭贵妃凌厉的视线直直看向了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怎能不知娘娘心里的怀疑,也因此,她噗通跪在了昭贵妃面前,发誓道:“娘娘,您便是给行哥儿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窥、探您啊。”   “何况,他便是再护着那徐氏,还能忍心牺、牲自己的亲妹子不成?”   没等镇国公夫人再哭求,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找到世子夫人了。”   众人闻着这话,皆往门口看去。   见徐琼缓步走了进来,镇国公夫人再没忍住,上前抓着她的胳膊,就道:“徐氏,你去哪里了?”   徐琼怯怯的看向镇国公夫人,道:“母亲,琼儿也迷糊的很。琼儿只记得和玉珠妹妹往偏殿换衣服,可没想到,突然就没了意识。等琼儿醒过来时,便觉不对劲,所以急急便赶过来了。”   “还有,方才琼儿往偏殿过来时,远远瞧着太后娘娘还有皇后娘娘脸色铁青的离开,琼儿心里便愈发不安了,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玉珠却怎么都不相信徐琼是无辜的,她歇斯底里便要朝徐琼扑去,嘴里嚷嚷道:“你这贱人!还敢装!”   “若非你早就知道……”   没等裴玉珠说完,只听昭贵妃厉声道:“好了!闹够了没有!”   昭贵妃心里这会儿也烦躁极了。   方才,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徐琼,而结果是,她并未在徐琼身上发觉任何的慌乱。   所以,她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   若如徐琼所说的一样,她也晕了过去,那么,可能真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昭贵妃的脸色更阴沉了。 第13章 母子失和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比起她……   “好了,你们也都退下吧,本宫乏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昭贵妃心情如何能好,尤其想到这事儿背后许是有人故意将了自己一军,昭贵妃便愈发心中一阵烦躁。   裴玉珠见姑母竟这么容易被徐琼给哄骗了去,瞬间便急红了眼睛,眼瞅着便要找徐琼对质。   可没想到,没等她动作,镇国公夫人一把便抓了她的胳膊,几乎是强拽了她出了延禧宫,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娘亲,您这是做什么?难道连您也相信了徐琼的鬼、话,说什么她也被人迷、晕、了,醒来时发觉不对劲才急急赶往偏殿。这世间又哪有如此巧的事情!”   裴玉珠越说越觉着委屈,她记得很清楚,她带了徐琼往偏殿时,身后并未有任何人跟随,所以,今日这事儿只可能是徐琼故意算计自己受、辱。   想到自己方才那般狼狈,裴玉珠豆大的泪珠又落了下来,咬牙切齿道:“娘亲,您可不能放过这徐氏啊。她明知我是娘亲的掌心宠,却还敢这样算计我,不是故意和娘亲过不去吗?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怎配留在哥哥跟前。”   裴玉珠怎么都没料到,她的这些话却换来了高氏的一声厉呵,“好了!娘亲知道你委屈,可你还想怎么闹腾,事情已经发生了,难不成你要闹腾的让你哥哥知道,娘亲和你姑母今日实则是想算计徐氏和太子生了丑事!”   在这样的呵斥下,裴玉珠直接就懵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比起她受的委屈,娘亲如今更担心的是哥哥发觉今日的真相,和娘亲母子失和。   一瞬间,裴玉珠觉着愈发委屈了。   难道她就不是娘亲的孩子了吗?   可为什么,就连自己今日受了这样的奇耻大辱,娘亲竟然还是第一个想到哥哥。   见裴玉珠满目委屈的样子,高氏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疾言厉色了,暗暗叹息一声之后,她轻轻抓了女儿的手,安抚她道:“玉珠,娘亲并非不心疼你。可事情落得这般,娘亲已经是十分被动了。若你再闹腾下去,别说娘亲为难了,你贵妃姑母怕也会为难的。”   “至于徐氏,玉珠你放心,娘亲不会就这样留她在府中的。只是,这事儿也不是急于一时的。毕竟今日咱们镇国公府已经失了颜面,若这个时候娘就耐不住性子对徐氏动手,岂不更让人对我们镇国公府指指点点。”   听着这话,裴玉珠身子微微一僵,她又岂是愚笨的,哪能听不出娘亲这些话里,有多少是在糊弄自己。   更讽刺的是,娘亲方才那番话,显然已经是把自己当做一个弃子了。   可娘亲怎么可以这样呢?   若非娘亲让她配合着算计徐琼,她又如何会招惹了这样的麻烦。   可娘亲,却只想着怎么把这庄丑事给压下去,想着怎么瞒着哥哥,想到这些,裴玉珠心中更是恨极。   她早就倾慕二表哥多年,她绝对不可能因着今日这丑事,就随便给太子当了妾室的。   不,她绝不要妥协。   却说另一辆马车上,徐琼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力度之大指甲几乎陷入了掌心。   天知道方才在延禧宫,面对昭贵妃审视的目光,她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没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   而这会儿,想到自己终于重蹈上一世的覆辙,能够全身而退,徐琼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宝笙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在方才她并未跟着姑娘进去,否则,她难保不在昭贵妃娘娘面前露出马脚来。   可她这会儿还是恍惚极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原本她跟着姑娘高高兴兴入宫赴宴,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且,还是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联手故意算计自家姑娘。   她此刻已没有心思去想姑娘是如何发现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的龌龊心思的,她只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劫后余生。   可也因此,她替自家姑娘委屈极了,“姑娘,这些年您那么孝顺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对二姑娘也是如亲妹妹一般宠爱,便是二姑娘嚣张跋扈些,姑娘也只有避让的份儿。可她们难道都眼瞎了吗?竟然丝毫不记得姑娘的好,反倒是要把姑娘推到火坑。”   想到今日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若真的得逞,那自家姑娘便是有百张嘴都解释不清的。   姑娘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唯一的可能,便是被送到家庙或者是外头的庄子上,凄惨一生。   听着宝笙这话,徐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还能是什么原因?今日若被发现失了清白的是我,太子殿下岂能这么容易就全身而退。加上今日是皇上特意给世子爷设的庆功宴,这丑事便愈发不可能轻易揭过了。到时候群臣弹劾太子,你说,得利的是谁呢?”   饶是心里有无数种揣测,宝笙也未曾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原因。   不过也不怪她没往这方面想,毕竟她只是侍奉自家姑娘的丫鬟,怎么会想到姑娘会牵扯到这储位之争去,成为贵妃娘娘手中的棋子呢?   “姑娘,那您准备之后怎么办呢?贵妃娘娘和国公夫人今日没有得逞,肯定会因此厌恶姑娘的。还有二姑娘,只怕更是视姑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姑娘势单力薄,又如何会是她们的对手?”   宝笙说完,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语气中更是一阵骇然道:“何况,姑娘别忘了还有皇上。今日姑娘算计二姑娘的事情,怕是尽数落在了皇上眼中。”   宝笙虽觉着今日撞见皇上的事情只是个巧合,可毕竟那是皇上啊,便是此刻,她想到方才撞见皇上的事情,都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听宝笙提及皇上,徐琼也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让自己冷静下来了。   皇上方才既然没有为难自己,那应该是不准备追究此事的。   而只要皇上不追究此事,自己如今被昭贵妃厌恶,日后也不可能有再入宫的机会了,自然就不可能再撞到皇上,如此,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这样安抚自己之后,徐琼多少是放松了下来。   很快,马车便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口。   出了这样的丑事,镇国公老夫人脸色铁青,直接就回了寿宁院。   镇国公夫人高氏知道自己办事不力,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急急就要追上去。   可没等她迈开步伐,王嬷嬷便对她使了个眼色,高氏见状,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强压下心中的厌恶,装作慈爱的样子,转身对着徐琼道:“琼儿,母亲知道你今日也吓坏了,所以你就无需往老夫人院里去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徐琼哪能不知道高氏和镇国公老夫人有体己话要说,自然要避着自己了,所以,她也同样装作乖巧道:“琼儿听您的。”   一旁,裴玉珠瞧着眼前这番情景,当即红了眼,歇斯底里就冲上前来:“徐琼,你别装了!今日,明明该是你……”   裴玉珠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高氏身边侍奉的王嬷嬷一把上前抓住了裴玉珠,冷声道:“姑娘,您今天也累了,奴婢先扶您回去休息吧。”   裴玉珠哪能不知道王嬷嬷是在警告自己,而高氏,这会儿凌厉的视线也狠狠瞪向了她。   一时间,裴玉珠委屈极了,从未有这样可怜过。   徐琼却并不准备让高氏得逞,所以,一副诧异的样子,看着裴玉珠道:“玉珠,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做明明该是我?”   说这话的时候,徐琼的眼中瞬间都是冷意。   一旁,高氏听着她这话,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上,好在她也不是不经事的,几秒之后,她便满目的慈爱看着徐琼道:“琼儿,玉珠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脑子许都有些不清楚了。她说了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裴玉珠听着高氏这话,顿时满目的不可置信。   可没等她再闹腾,王嬷嬷就拉了她跌跌撞撞的离开了。 第14章 妾生子 “便是你那龙凤胎,你再怎么宝……   且说镇国公老夫人回了寿宁院,当下便勃然大怒,拿起桌上的杯子朝镇国公夫人扔去。   “高氏,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今日一切原该顺利的,可你,却弄成这般局面。连带着娘娘今日都在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跟前颜面有失!”   高氏自知今日这事儿自己难逃其咎,可她还是委屈极了。   她又哪里能知道,会生了这样的意外。   见高氏眼睛红红,也是一副耿耿于怀的样子,镇国公老夫人冷笑的看着她道:“你确定今日之事不是被那徐氏提前知晓了,所以才顺势算计了玉珠?”   虽方才在延禧宫,镇国公老夫人也听了徐琼的解释,可她心里还是觉着这事儿诡异极了。   毕竟,宫里如今皇后之下属娘娘最为尊贵,可今日之事,定不可能是皇后娘娘所为,那么就只剩下妃位上的妃嫔了。   可即便是三妃中最为得宠的熹妃,又怎么可能有这能耐在娘娘眼皮子底下做下这等事儿。   何况,熹妃即便有心算计娘娘,那她也得提前知晓娘娘的计划才是,可熹妃有这样的能耐吗?   这些年,娘娘驭下及严,镇国公老夫人并不觉着会有奴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更不会有胆子做了熹妃的眼线。   可若不是熹妃所为,镇国公老夫人便不得不怀疑到徐琼身上了。   高氏听着镇国公老夫人的话,露出几分茫然来,不安道:“母亲,您是怀疑徐氏已知晓我们要对她动手?”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高氏顿时觉着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镇国公老夫人素来觉着高氏做事周全,性子沉稳,可这会儿,见她六神无主,忐忑不安的样子,她当即就沉了脸,低叱她道:“好了,我也只是有些犯嘀咕罢了。可若仔细想想,娘娘要算计徐氏的事情,国公府里只有你我还有玉珠知道,徐氏又怎么可能闻着风声。”   “何况,这些年徐氏是什么性子,我们也是看在眼中的。她若真的知晓此事,只怕会找了借口不往宫里去赴宴,又怎么可能铤而走险。”   听着镇国公老夫人这话,高氏连连点头道:“母亲说的是,那徐氏断然没有这样的定力的。”   看着高氏微微松口气的样子,镇国公老夫人却是转开了话题,又道:“如今玉珠已和太子生了丑事,这事儿,只怕这会儿已经传遍整个京城了。一个姑娘家,失了清白,失了名声,日后的婚配怕是棘手的很。”   听老夫人提及女儿的婚事,高氏突得心里一咯噔,斟酌半晌,她到底是试探老夫人道:“母亲,玉珠是妾身如珠似玉的养大的,如今虽落得这般,可也全都是为了二殿下的前程啊。所以,妾身斗胆求母亲和贵妃娘娘说说,可否把玉珠许给二殿下……”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镇国公老夫人便气急败坏指着她的鼻子道:“你疯了!殿下千金之躯,玉珠如今已经这样,又怎适合侍奉殿下身边,留了这样的污、点!”   镇国公老夫人平日里也是极疼裴玉珠这个孙女的,可她疼归疼,她又如何能不知道事情的厉害。   这镇国公府,日后还是要仰仗娘娘和二殿下的。   所以,别说裴玉珠失了清白,便是她是完璧之身,镇国公老夫人也未曾想过撮合孙女和二皇子。   高氏这些年在镇国公老夫人面前颇得脸面,何曾这样被她指着鼻子骂过,一时间没忍住便落下泪来。   见状,镇国公老夫人脸色更阴沉了,瞪着她道:“你可知方才那番话,若是传出去,那可是对娘娘有怨怼之嫌的。娘娘若因着这事儿和你生了嫌隙,连带着迁怒到行哥儿身上,你难道就如意了?”   高氏方才也只是存了那么点儿的妄、想,毕竟,裴玉珠是她肚子里出来的,若能护着她,她又怎会忍心她的婚事没有着落。   可这会儿,听老夫人说她对贵妃娘娘有怨怼之嫌,高氏直接就吓住了,急忙解释道:“老夫人,天地可鉴啊,我怎敢对娘娘有任何的怨怼。”   “而且您是知道我的,我再是待玉珠如珠似宝,可怎能比得上行哥儿呢?”   镇国公老夫人当然也知道她不会这样糊涂,所以方才那些话,也不过是敲打她一番罢了。   而这会儿,见高氏急着解释,镇国公老夫人终于是缓和了神色,道:“玉珠的事情,先缓一缓吧,等过了这风头再说。”   镇国公老夫人说完,正准备打发了高氏下去,却在这时,有丫鬟急急走了进来回禀道:“老夫人,不好了,二爷和二太太打起来了!”   今日姜太后在宴席上,故意提及镇国公府二老爷寻、花问、柳的事情,二太太郑氏心中压了一晚上的火,这些镇国公老夫人是看在眼中的。   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竟然两人打了起来,镇国公老夫人差点儿就没有晕厥过去。   一旁,裘嬷嬷见状,忙道:“老夫人,要不奴婢过去看看。”   却说二房   婆子们好不容易把扭打在一起的二老爷和二太太拉开,二太太郑氏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拿起桌上的花瓶就朝二老爷扔去:“怎的,你做了那样的丑事,连太后娘娘都抓着此事不放,我还提都不能提了?还是说,你心里仍旧放不下那小贱人!我今个儿也不怕告诉你,那什么花魁才不是被人给赎身了,是我,我安排人划了她的脸,如今,她只怕在那个勾栏侍奉人呢!”   镇国公府二老爷闻着这话,当即便急了眼,朝郑氏扑去:“你这毒妇!你,你怎如此狠得心!”   郑氏却丁点儿都不怵,眼神带着疯狂道:“我今个儿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若再敢寻、花问、柳,看我不一个个撕碎这些小贱人!”   二房闹腾成这样,徐琼也很快就听到了消息。   只见她轻抿一口茶,不由计上心来。   徐妙随着裴令行回京,可绝对不可能不管两个孩子的 ,而她又不可能带了两个孩子回徐家去,所以只可能是裴令行找了宅子把她和孩子安顿下来了。   想到上一世,徐妙跪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的样子,徐琼便不由觉着一阵恶心。   今日,她算计的裴玉珠和太子生了丑事,而接下来,该是轮到徐妙了。   只是,在二太太和二老爷闹腾之前,徐琼还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该怎么对付徐妙。   可现在,她突然觉着,自己不妨利用一番二太太和二老爷的嫌隙。   她只需找人打听到徐妙的住处,然后再故意和二太太透露说,二老爷怕是在外头有了外室。   二太太那泼辣的性子,若闻着这消息,肯定带了人就去捉、奸了。   而等她怒气冲冲让人撞开门,看到里面竟然是徐妙还有两个孩子时,事情可得多好玩啊。   要知道,徐家和裴家是姻亲,所以二太太是见过徐妙的。   所以,她看着徐妙和身边的龙凤胎时,该是要气晕过去了吧。   即便最终只是乌龙一场,可事情闹腾成那样,徐妙和裴令行的丑事又如何藏得住?   想到徐妙被这样戳穿丑事,成为京城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徐琼眼中便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   “徐妙,你上一世不是眼巴巴的想进了这镇国公府吗?那我就帮你一把。只是,出了这样的丑事,这一世你想取代我坐上世子夫人的位子,只怕是不可能了。”   “便是你那龙凤胎,你再怎么宝贝他们,只怕这辈子也只能是妾生子了。” 第15章 拿捏 “你傻呀,我们可是把璞哥儿拿捏……   “姑娘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宝笙原以为自家姑娘闻着二太太和二老爷闹腾成这般,多少会感慨几句。可没想到,自家姑娘竟然又走神了。   想到这些日子,姑娘总是如此,宝笙心里便隐隐有些不安。   徐琼看着宝笙一脸担心的样子,却是吩咐她道:“宝笙,你有什么法子,能让我见表哥一面?”   徐琼的生母白氏去的虽早,可白氏在世时,徐琼和舅家表哥也是有来往的。   只可惜,白氏去了之后,钱氏便不怎么愿意她和舅家来往了。徐琼心里虽也觉着有些委屈,可想到弟弟毕竟养在继母膝下,她总不好为了此事和继母闹了不快的,所以,她渐渐也就和舅家减少了往来。   而等到上一世她嫁到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和镇国公老夫人言语间总免不了提及她的娘亲不过是个商户女,徐琼闻着这些话,纵然再不喜欢镇国公夫人和老夫人拿这事儿拿捏自己,可她到底是新妇,裴令行又远在西北,在府中可以说是孤助无援,慢慢的就更是和舅家疏远了。   而这些,别人不清楚,宝笙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所以,听姑娘突然提及表少爷,宝笙直接就惊呆了。   “姑娘,您怎么突然提及表少爷了?”   徐琼听了,却是暗暗叹息一声:“也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麻烦表哥一件事情罢了。”   重生的事情,徐琼并非不想告诉宝笙,可这事儿毕竟太过惊世骇俗了,所以,徐琼也只能找了别的理由。   宝笙又岂能不知道姑娘有事情瞒着自己,可她只当没看到,因为,今日之事之后,她再不希望姑娘受到任何的伤害了。   如果表舅爷和表少爷真的能帮到姑娘什么,她只会替自家姑娘开心。   这么想着,宝笙直接就道:“姑娘,您放心吧,奴婢会安排好一切的。”   “等奴婢安排好之后,届时您可以和国公夫人还有老夫人说您要往寺院去上香,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这时,只听外头的丫鬟恭敬的请安道:“奴婢给世子爷请安。”   宝笙听着世子爷来了,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尤其想到今日宴席上自家姑娘算计了二姑娘,她的心噗通噗通便跳个不停。   徐琼却是心中一阵冷笑。   今日,若非自己将计就计,依旧会和上一世一样,狼狈至极。   而这些,便是裴令行所说的会护着她。   他以为,只要他开口求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便会看在他这个侄子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吗?   她不知道该说是裴令行太幼稚了,还是别的什么。   很快,裴令行便进来了。   而他眼神中的疑惑,不解,还有伤感,这一切的一切,却是激发了徐琼的斗志。   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裴令行心里也是有些怀疑自己的。   可让徐琼没想到的是,裴令行并未质问自己,而是缓步上前,看着她道:“琼儿,你今日吓坏了吧。”   听着这话,徐琼却并不觉着开心。   她宁愿裴令行质问自己,也好过这样的窝囊。   他以为,这样她就能和他相敬如宾,夫妻恩爱吗?   不,她的心已经死去了,这一世的她只想和他早日和离,早日让他和徐妙的丑事败、露,除此之外,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的牵扯。   这样想着,徐琼笑着回他道:“世子爷,您这话琼儿怎么听不懂呢?今日受了委屈的是玉珠妹妹才是,世子爷便是要安慰,也该安慰玉珠妹妹才是。”   是的,对于自己算计裴玉珠的事情,徐琼心里从未有丁点儿的愧疚。   所以,自然也就无需在裴令行面前藏着掖着了。   何况,她也没那个闲情配合裴令行的深情。   裴令行显然没有料到徐琼会这样几近咄咄逼人的回他。   可他到底没有问出心里的疑问,反而是不敢直视徐琼,嘱咐她早些歇息之后,便往书房去了。   一旁,宝笙瞧着自家姑娘这态度,却是开口道:“姑娘,您莫不是疑心世子爷也提前知晓贵妃娘娘和夫人要算计您的事情,所以对世子爷才这般态度。”   不等宝笙再多问,徐琼直接就道:“宝笙,你自幼就陪伴我身边,所以我也不想瞒着你。这镇国公府,我是不准备待下去了。何况,你别忘了,我和世子爷并未有夫妻之实的,既如此,我又何须把自己困在这肮脏的地方。”   如果是以前,听着自家姑娘这般大胆的话,宝笙肯定要劝着的。   可今日,姑娘险些被算计,宝笙突然便想开了。   只要自家姑娘能平平安安的,远离这些算计,这才是最重要的。   宝笙虽只是个小丫鬟,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并不觉着会就此终止。在更大的暴风雨前,姑娘能和世子爷和离,远离这些风暴,也没有什么不好。   再说了,姑娘方才也未说错,姑娘和世子爷并没有夫妻之实,若是瞅着别的机会,姑娘未必不会遇见自己的良人呢。   镇国公府,因着今日裴玉珠和太子的丑事,可以说是乱做了一团。   东暖阁,总管太监戚海刚刚接到了密探的消息,可看着这密信,他却有些为难了。   见他弓着身子,一副为难的样子,承宁帝笑骂道:“说吧,什么事?”   戚海斟酌了下,道:“皇上,这原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奴才担心此事儿会污了您的耳朵,所以才有些拿捏不定。”   说完,戚海直接便把密信呈了上前。   等承宁帝看完眼前的白纸黑字,上面竟然说镇国公世子养了外室,而这外室不是旁人,正是那徐氏的继妹,承宁帝的眸子便一阵阴沉。   这些年他颇为器重裴令行,虽也是因着平衡之术,让裴家得以和姜家抗衡。   可除此之外,他其实也是极其欣赏裴令行的品性的。   可今日这封密信,却让承宁帝觉着自己眼拙了。   看皇上眼中的冷意,戚海也不由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道:“皇上,这事儿可需奴才做些什么?”   承宁帝笑道:“不过是桩风、花雪、月之事,哪值得你插手?”   话虽这样说,承宁帝眼前却不由闪现出今日徐琼战战兢兢跪在自己面前那一幕。   按说承宁帝荣登大宝这么些年,早就没什么同情心了。   可想到这徐氏独守空闺五年,重逢之时,遭受的却是被人算计,夫君还在外头养了外室和孩子,而这外室不是别人,还是她的继妹。   想到徐氏这么一个弱女子却要经受这些,承宁帝突然有些好奇,这徐氏在得知这一切之后,会如何应对。   尤其想到今日徐氏将计就计反倒是把裴家那姑娘算计了去,承宁帝便不由更对对这徐氏多了些兴致。   这样的感觉,让承宁帝觉着颇为新鲜。   毕竟这些年,不管新入宫多少美人,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摆设和玩意儿罢了,激不起他心里半分涟漪。   偏这徐氏,竟然让他生了恻隐之心不说,还让他生出了别样的兴致来。   却说徐妙这边,也刚哄了两个孩子睡下,这会儿正和钱氏说着体己话。   尤其听娘亲说今日徐琼在宴席上一身华服,出了好大的风头,连贵妃娘娘都颇为给她体面,徐妙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大姐姐她算什么东西,不过贱命一条,还当真以为自己有那资格站在世子爷身边。”   说完,她又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是大姐姐和太子生了丑事呢?若失了清白的是大姐姐,该有多好。”   钱氏这些日子,都是这个点儿偷偷往女儿这里来的。   而这样偷偷摸、摸的,钱氏心里也多少有些不悦。   所以听着女儿这话,她也不由开口道:“娘亲何曾没有这样想。可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只是尽快让你名正言顺进了镇国公府。你该知道,若咱们再任由你大姐姐这样出风头,只怕到时候你即便是入了镇国公府,也不可能取而代之了。”   对钱氏来说,想到徐琼今日出了那样的风头,而自己女儿只能见不得人的躲在这处院落里,如此一比较,钱氏都觉着脸上讪讪的。   所以这当务之急,该是想着法子让女儿入了镇国公府,逼着徐琼承认女儿和两个孩子的存在。   见娘亲这神色,徐妙如何能不知道娘亲的心思。   其实,她又何尝不急着摆脱现在的尴尬。   可到底该怎么让大姐姐答应自己和孩子入府,而且还护着自己的名声呢?   见她眼中的不安,钱氏却是道:“你傻呀,我们可是把璞哥儿拿捏在手中的,为了这个弟弟,她有那胆子不答应?”   “你当娘亲这些年是白疼璞哥儿的,再不济,娘亲便让璞哥儿去替你求情,届时,你大姐姐便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忍了这委屈的。毕竟,这京城哪家世家公子没有三妻四妾的,她若真的拦了你和孩子进门,那便是她不贤,没有容人之度。而且,她还能不顾及璞哥儿的前程了。”   提及徐璞这个继子,钱氏不知有多得意了。   这些年,因着她的故意引导,徐璞只知道舅家是钱家,完全被自己拿捏在手中。更别说,徐妙和镇国公世子的事情,徐璞从始至终也都知道的。   徐璞从一开始就已经做了选择了,又怎么会差再选择一次呢? 第16章 和离 “可在我离开前,一定会让这桩丑……   宝笙办事到底是利落,不过三日的功夫,徐琼便听宝笙说,她已经和白家表少爷联系上了。   徐琼也没耽搁,这日早上给镇国公老夫人去请安时,便提及了要往寺庙去上香的事情。   宫宴上出了那样的事情,镇国公老夫人这几日还未缓过气儿来,可看徐琼如往日一般恭顺安分的样子,提及要上香的事情 ,镇国公老夫人到底也没反对。   在她看来,这个时候,镇国公府再不宜生事儿了,而徐琼往寺庙去上香,图个好兆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镇国公老夫人没想到的是,她这才刚点了头,却见裴玉珠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裴玉珠在那日宫宴之后,便称病有几日没往老夫人院里来。可她又怎么可能一辈子躲着不见人,所以今个儿好生梳妆打扮一番之后,便往老夫人院里来了。   可未等她进门,却听到里面一片和乐,祖母更是答应徐琼往外头上香的事情。   想到自己如今落得这般狼狈,徐琼却如无事人一般,甚至连祖母都给她体面,裴玉珠如何还能沉得住气,没等丫鬟通传,直接就闯了进去。   “徐琼,你怎么这么会装呢?纵是天下人都信你,可你骗不过我的,那日宫宴的事情,若非你算计我,我怎可能……”   裴玉珠没想到的是,她的话还未说完,镇国公老夫人却猛地一拍桌子,低叱她道:“闹够了没有?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祖母!”   见老夫人动怒,镇国公夫人高氏也顿觉一阵头痛,要知道这几日里她无数次的安抚女儿,让她千万别再寻了徐琼的麻烦,更不好一时说漏嘴,把自己和贵妃娘娘算计徐琼的事情说出来。   可现在看来,她确实把女儿给宠坏了,让她连这点定力和城府都没有。   所以,没等老夫人再发火,高氏也沉了脸,瞪着女儿道:“玉珠,娘亲早就告诉你,这事儿就不要再提及了。还是说你就是想把事情闹腾大,逼着娘亲把你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   高氏这话颇有些威胁的意思,不过好在很管用 ,裴玉珠立马就不敢闹腾了。   她当然知道,娘亲不是在吓唬自己。毕竟宫宴上那样的丑事,换作任何一个贵女,怕已经被家族厌弃,送到郊外的庄子或者是庵堂去了。   可也因着清楚这点,裴玉珠愈发恨徐琼了。   这几日里她想了许多,她自认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可偏偏,竟然是自己着了徐琼的道。   是的,她可不信徐琼那日说的那日说的那些鬼、话,她的直觉一直都很准的,此事,除了徐琼,根本不可能再有别人。   徐琼见裴玉珠再次吃了挂落,心中冷哼一声,却是抬眸看着裴玉珠,道:“玉珠妹妹,出了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可我怎么觉着,玉珠妹妹对我有很大的误解,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裴玉珠怎么都没有想到,徐琼非但不避嫌,反而会这样问自己。   尤其看着她平静而又无辜的目光,那一瞬间,裴玉珠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徐琼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徐琼了。   可怎么会呢?   一个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大。   看着裴玉珠因为震惊而攥紧手中的帕子,徐琼冷笑的看她一眼,未再说什么,就退下了。   等到她离开,镇国公老夫人瞬间脸上对裴玉珠更是不满了,直接就道:“玉珠,方才那些话,你若再敢让祖母听到一次,你放心,无需你娘亲动手,祖母自会给你安排去处的。”   无怪乎镇国公老夫人会说这番话,实在是,若裴玉珠真闹腾的传了流言蜚语出去,伤了高氏和裴令行的母子情分是小,此事若牵扯到娘娘,那姜太后姑侄岂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所以,镇国公老夫人是绝不可能容忍裴玉珠再胡来的。   裴玉珠见祖母撂了狠话,忙战战兢兢请罪道:“祖母,玉珠都听您的,再不敢胡来的。玉珠只是想到自己如今落得这般,所以才有些魔怔了,还请祖母恕罪。”   镇国公老夫人这些年毕竟是疼过裴玉珠这个孙女的,所以,这会儿见她服软,不由暗暗叹息一声,招手让她上前,道:“好孩子,你能这样想,祖母又岂会不护着你。你放心,只要你姑母在,咱们镇国公府还愁解决不了你的婚事?只等避过这风头,你姑母一定会让你风光大嫁的。”   镇国公老夫人和裴玉珠关起门了说了什么,徐琼丝毫都不关心。   她只急着明日见白家表哥的事情。   以往她恭顺安分,从不会去害一个人。可如今的她,已经决定和命运抗衡,所以,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她这一世,再不能坐以待毙,眼睁睁的看着徐妙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她若再那样被动,岂非辜负了老天爷让她重生一世的安排。   许是因着急着见到白家表哥,这晚,徐琼可以说是辗转反侧。   不过好在后半夜,宝笙点了安神香,她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徐琼依着惯例去给老夫人请过安之后,直接就往寺庙去了。   车轱辘声响起,徐琼双目微阖,脑海中闪现了上一世的好多事情。   “姑娘,下车了。”等听到宝笙的低声呼唤,徐琼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因为宝笙早就安排过,加上白家这些年的生意也愈发做大,这几年还为凌云寺的重新修缮添过不少香油钱,所以,等徐琼一进寺院,便有小和尚迎了她往后院去。   这是一处极其僻静的地方,若徐琼没想错,这里该是一般不接待香客的。   不过没等徐琼多想,便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此人正是徐琼的舅舅白元庆。   见来人竟然不是表哥,而是舅舅,徐琼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她怎能不知道,定是舅舅担心自己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特意过来的。   想到小时候舅舅抱着自己玩,还经常走南闯北给自己带来各地好玩的东西,而等娘亲去了之后,自己却和舅舅愈发疏远,可即便如此,舅舅竟然还这样关心自己,徐琼便不觉满是羞愧,“舅舅,是琼儿不好。”   徐琼哭着便要给白元庆行礼。   白元庆却急忙扶了她起来,满目的担心道:“我知道你出府一趟不容易,所以无需这些虚礼,你只管和舅舅说,你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还是说那镇国公世子不是个东西,从西北带了女人回来了?!”   不怪白元庆这样说,毕竟,他一直都不怎么瞧得上裴令行的。   大婚当日不告而别,这在他看来,便是故意给自己外甥女没脸。   见舅舅眼中的担忧,徐琼终于开口道:“舅舅,我想让您帮我跟着那钱氏,看看钱氏这些日子去了哪里。”   白元庆听着这话,哪能没察觉到些异常。   毕竟自己外甥女口中这钱氏,可是她的继母。要知道,往日里外甥女对这钱氏可是恭顺至极,哪会是这样的语气。   想到外甥女这样的变化,再想到外甥女温顺不争的性子,这钱氏怕是蹬鼻子上脸做了什么无法让人饶恕的事情,才会让外甥女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这些,白元庆直接就冷了脸。   徐琼自知舅舅的性子,这若让他发现徐妙和裴令行的丑事,只怕会沉不住气,杀、了徐妙的心都有。   可这些绝对不是徐琼愿意看到的,这样想着,她到底是把自己疑心裴令行和徐妙做了丑事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一旁,宝笙都要吓傻了。   白元庆也是脸色铁青。   徐琼抬眸看着白元庆道:“舅舅,琼儿无法和您解释琼儿是如何得知这件事情的。可琼儿不会眼睁睁的坐以待毙的。”   白元庆花了好半晌才消化了这件事情,不过等他再次开口时,他却是问道:“琼儿,你的意思呢?可还想继续留在镇国公府?”   这些年白元庆虽和外甥女没有什么接触,可外甥女过的什么日子,他却是知道的。   想到他娇娇弱弱的外甥女,原该有人疼,有人宠,却独守空闺不说,还要看人眼色,在镇国公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面前做规矩。   这在他看来,可不就是活守、寡吗?   偏自己那妹夫竟然只知道仕途得意,根本不理会女儿有没有受委屈。甚至是,他大概很乐意看着女儿这样做小伏低吧,如此他若能沾了镇国公府 的光,仕途可不更加顺遂了。   想着这一切,白元庆胳膊上不由青筋暴起。   “舅舅,我已经打算和裴令行和离了。”   “可在我离开前,一定会让这桩丑事弄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裴令行便没有理由阻止我和离。”   “而且琼儿已经都谋划好了。”   说到这,徐琼凑近白元庆,低声把自己准备利用二太太前去捉、奸,然后让徐妙藏无可藏的计划给说了出来。   白元庆听着,心中顿时颇为欣慰。   毕竟,外甥女不再一味的忍让,反而是想到如此聪慧的法子,他都忍不住要赞叹的。 第17章 渣爹 “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是三千两……   许是因着今日见到了舅舅,知道世间还有亲人关心自己,等徐琼从凌云寺出来后,感觉心情好了许多。   可她还是不由想到前世,徐妙就那样带了两个孩子给了自己措手不及,要知道,她做下这样的事情,便是骂她不知羞耻和裴令行苟、合都是轻的。   可那个时候的自己,宫宴上失了清白,本就孤助无援,又怎有底气去质问徐妙和裴令行。   她只记得徐妙梨花带雨的和自己请罪,可她那是真正的请罪吗?她就差没把她对裴令行的情深义重弄得满城皆知了。   想到上一世自己是那样的无助,处于那样被动的位置,徐琼便迫不及待的想早些从舅舅那里得到徐妙的落脚处,之后她便只需等着二太太去捉、奸了。   二太太那泼辣的性子,到时候还不上前扇徐妙的耳光,引来众人围观。   而徐妙,除了吓破胆子外,怕她也不好和上一世一样装可怜了。   更不可能和上一世一样,半分代价都没有付出,俨然成了镇国公府真正的世子夫人。   一旁,宝笙却是因着方才姑娘和舅老爷说的那些话,久久没有平静下来。   怎么会呢?二姑娘这些年不是在淮宁府吗?   这些年,逢年过节姑娘回户部侍郎府时,不仅仅是钱氏,便是老爷还有璞少爷也是这么说的。   可若姑娘所说是真,这只可能是老爷太太还有少爷一开始就瞒着姑娘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宝笙没忍住就落下泪来。   这别人也就罢了,老爷和少爷怎也肯这样让姑娘受委屈呢?   尤其是少爷,这些年姑娘怎么对待少爷的,连她都觉着姑娘有时候太宠着少爷了。   为了少爷,姑娘一直在太太面前恭顺温柔,就怕少爷吃了闷亏,怕太太待少爷不好。   可现在,人家才是一家人,姑娘竟然才是那个真正的外人,宝笙越想越觉着自家姑娘太委屈了。   “姑娘,怎么会这样呢?少爷可是您的胞弟啊,姑娘待少爷这些年又极好,他怎能这样伤姑娘的心。”   “难道姑娘这个嫡亲的姐姐还比不上二姑娘吗?”   若非重生一世,徐琼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弟弟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   可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因着这个伤心了,只听她自嘲的开口道:“也怪我傻,怪我自欺欺人。这些年,璞哥儿和钱氏那般母子情深,我竟还以为,璞哥儿心里终归是有过世的娘亲的。”   在徐琼看来,前几日镇国公府的宴席上,她其实已经给过徐璞机会了,他若是有心,又如何会继续瞒着自己。   所以徐琼不得不承认,在徐璞的心里,自己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宝笙听着这话,却是愈发心疼自家姑娘了:“姑娘,当年太太去世之后,留给您那么多的嫁妆。可您,为了顾及少爷,为了钱氏不因着钱的事情苛责少爷,愣是没提这笔嫁妆的事情。”   “您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做了这么多的退让,少爷和钱氏怎能这样欺负人呢?”   看宝笙哭得眼睛都红了,徐琼轻轻抓了她的手,道:“你放心,不会了。不管是徐妙的事情,还是嫁妆的事情,我都会一件件讨回公道的。”   宝笙看着徐琼道:“可姑娘还是很伤心吧,尤其是少爷,您和少爷毕竟是同胞姐弟,之前这些年又对少爷那么好。”   徐琼轻笑一声,道:“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已经想明白了,人首先得爱自己才是。否则,别人只会愈发轻贱你。”   “至于什么姐弟缘分,说实话,若让我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继续装作姐弟情深,那我就是在自扇耳光。何况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若只因着他是我的弟弟,我就要摒弃前嫌,原谅他,然后继续护着他,宠着他。若如此,那我受的委屈,难道就不是委屈吗?”   重生以来,徐琼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而这些话,看似是说给宝笙听的,可何尝不是徐琼说给自己听的。   徐璞从未把自己放在眼中,因此,一直配合钱氏和徐妙在自己面前演戏,徐琼更能想到,等到徐妙被二太太捉、奸后,徐璞怕是还会被钱氏撺掇着过来替徐妙求情。   想到自己有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弟弟,徐琼的眼中便是一阵冷意。   却说离凌云寺不远的小汤山,长宁长公主作为承宁帝唯一的胞妹,自幼身子弱,所以常年都在小汤山养病。   今日,承宁帝批完折子之后,便来这小汤山看望长宁长公主了。   “皇兄,您上次来小汤山不是说贵妃娘娘会算计的那徐氏和太子生了丑事,以此便让太子私德有亏,怎么宁儿却听闻,和太子生了丑事的不是那徐氏,反倒成了镇国公那嫡出的姑娘呢?”   作为承宁帝唯一的胞妹,早年长宁长公主再是不受宠,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一切也都过去了。   便是姜太后还有姜皇后,为了讨好皇兄还特意给了她不少的封地,对她可谓是荣宠有加。   听长宁长公主提及徐氏,承宁帝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了一抹笑容。   而这笑容,却是让长宁长公主惊呆了。   要知道,他这皇兄别人不了解,她却是再了解不过的。   这些年来,别看皇兄征西南,平辽东,皇、权逐渐稳固。可他却知道,皇兄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   姜皇后自不用说,昭贵妃也是一心想让二皇子取代太子,至于别的妃嫔,新入宫的美人,又有哪一个不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也因此,在长宁长公主看来,这些年来,皇兄是愈发不解风、情了。   长宁长公主都几乎要忘记上一次见到皇兄笑是何时了。   所以,此刻见皇兄嘴角那可、疑的笑意,长宁长公主直接就朝戚海看去,“戚公公,可否帮忙解解本公主的迷惑呢?”   承宁帝自幼就宠着长宁长公主这个胞妹,所以,也不恼她,不过这事儿也无需戚海开口,只听他淡淡道:“昭贵妃自以为胜券在握,只可惜她小瞧了这徐氏,这徐氏当真还挺聪慧的,竟能反将了昭贵妃一军,得以让自己全身而退。”   听皇兄这么说,长宁公主心下便一阵了然。   皇兄这些年最是讨厌心计深沉的女人,可对于这徐氏,她看得出皇兄非但没有厌恶,反倒是多了些兴致。   想到这些,长宁长公主突然生了个念头,那便是瞅着机会,她也要见见这徐氏,看看这徐氏到底是哪里吸引到皇兄了。   同一时间,户部侍郎府徐家。   徐鹤年刚下值回府,而他今日心情是鲜有的好,盖因今日有同僚过来奉承他,说是他那女婿镇国公世子如今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凭着这层关系,徐鹤年怕什么时候就该取代如今户部尚书的位子了。   徐鹤年早就心心念念这个位子多年,而今,听着这话,心里哪有不高兴的。   何况,他觉着这事儿怕也不是空穴来风。毕竟如今的户部尚书听说家里老母亲身子不大好,这等那老母亲一去,可不得丁忧。这位子自然就空出来了。   想到自己的仕途愈发顺遂,徐鹤年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老爷,您终于回来了,太太说您回来让您先往正院一趟。”   这些年来,对于钱氏这个继室,徐鹤年没什么不满意的。   毕竟这钱氏出自怀宁侯府,比起自己那个已去的发妻白氏,可谓是让徐鹤年极其有脸面。   而这些年,两人还算是相敬如宾。   所以听着这话,徐鹤年点了点头,直接就往正院去了。   钱氏见徐鹤年来了,却是一把拽了徐鹤年的胳膊,道:“老爷,您说那镇国公世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这哪能把妙儿当外室给安置在外头的。也不知为什么,我这两日,心里总是莫名的不安,要不您听我的,您去探探镇国公世子的口风,让他早些把妙儿和孩子接进府吧。”   对于徐妙如今被安置在外头,其实不仅是钱氏心里觉着此事不是长久之计,徐鹤年也是一样的。   可他却不想和镇国公世子开这个口,这在他看来,他毕竟是当岳父的,哪能拉的下这个脸面。   所以,想了想后,他安抚钱氏道:“你别太心急了。你也不想想,这琼姐儿如今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所以只需她一句话,说是她早就点了头让妙儿追随镇国公世子往西北去的,众人到时候只会说琼姐儿和妙姐儿姐妹情深,哪里还会说些有的没得。”   听着老爷这意思,钱氏也不知为什么,心更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半晌之后,她才又开口道:“老爷,您的意思是让妙儿带了孩子直接去求琼姐儿?”   徐鹤山根本就没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在他看来,两个女儿嫁给镇国公世子,虽确实是会惹了些流言蜚语,可也不过是后宅之事。   他如今一心都在仕途上,哪有闲工夫插手这些妇人的事情。   所以看钱氏不确定的样子,他直接就道:“好了,这点儿小事都拿不定主意,我看你是愈发不经事了。”   说完,他直接转开话题吩咐钱氏道:“这些日子你给我多做几件新衣,还有再给我准备三年两银子来。”   三千两银子,这怎么平白无故要这么多银子。   这不掌家不知道掌家的难,加上徐鹤山平素大手大脚,钱氏不由便一阵为难。   看她这神色,徐鹤山冷冷道:“眼皮子浅的东西,不过是三千两银子,你可知道,若等我坐上户部尚书的位子,还会缺这么点银子。”   什么?户部尚书?   钱氏这些年一直都知道老爷的心愿,而这会儿听老爷这话,她立即也是满眼的笑意,“老爷,可是事情有眉目了?” 第18章 闹剧 “你这小贱人,好好的户部侍郎府……   到了第二日,徐琼刚从老夫人院里请安回来,便见宝笙神色匆匆的上前来回禀:“姑娘,舅老爷刚递了消息进来……”   一边说着,宝笙一边把一张纸条递给了自家姑娘。   徐琼接过纸条,看着上面写着安顺胡同十二号时,不由就轻笑出声。   见姑娘这样子,宝笙想着要安慰姑娘,可还没开口,却听徐琼笑道:“走,随我往二婶那边去一趟。”   姑娘这样说,宝笙自然不敢反驳,忙随了姑娘往二房去了。   却说二太太这边,前几日因着她和二老爷闹腾了一场,这两日里,镇国公老夫人颇有些生她的气,这不,连她的请安礼都免了。   可二太太心里却是不怕的,老夫人虽疼小儿子,可她不也是老夫人的亲侄女,老夫人总不可能一直生自己的气的。   而这会儿,只见她一身绛紫色金线牡丹花褙子,头上戴着鎏金蝶舞簪子,正懒洋洋的靠在金丝楠木椅子上,身后侍奉多年的顾嬷嬷则不轻不重的帮她捶着肩膀,说着体己话,“太太,这些年来我们二房也没怎么得了长房的好处,可如今,二姑娘和太子殿下生了那样的丑事,还得连累到咱们三姑娘,这真是晦气呢。”   二太太膝下子嗣单薄,这些年只得了一女,可谓是当做心、肝宝、贝来疼的。   所以,听着顾嬷嬷这番话,她皱了眉头就道:“你放心,纵是大嫂想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也有法子的。等瞅着时间啊,我就暗中找了媒人上门求娶玉珠那丫头,这哪能让玉珠一人连累了府中其他姑娘的婚配。”   二太太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这时,有丫鬟缓步进来回禀道:“太太,大奶奶过来了。”   二太太听着,不由一愣。   要知道,这些年她和徐琼并不怎么亲近,也就只在家宴上或者是往老夫人院里请安时,两人才会遇见。   像今日这样,徐琼主动过来,记忆中倒是第一次。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二太太不由暗自嘀咕道。   很快,徐琼便进来了。   等徐琼请过安后,没等二太太开口问什么,便瞧着徐琼一副迟疑的样子,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碍于房里有其他人在,颇有顾虑的样子。   见状,二太太直接就遣了几个丫鬟出去,独留了顾嬷嬷一人在屋里。   徐琼见丫鬟们都出去了,这才坐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还是有些为难,像是斟酌许久,她才欲言又止道:“二婶,不瞒您说,琼儿也不知道自己今日到底该不该过来这一趟。”   “可琼儿思来想去,还是觉着不该瞒着二婶,毕竟这些年,二婶对我也颇为照顾的。若琼儿真的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反倒是愧对二婶呢。”   二太太是个急性子,听着徐琼这话,哪里还能沉得住气,直接就道:“琼儿,有什么话你大胆的说,二婶没什么受不住的。”   二太太既然已经这么说了,徐琼也不好再藏着掖着,接着说道:“二婶,那我就直接和您说了。昨日我出府往凌云寺去上香,回府的路上,不巧竟然瞧见了二叔的身影。这平日里,连老夫人都说二叔风度翩翩,可昨日,琼儿瞧着二叔一身团花纹直缀,头戴玉冠,竟是比平日里都要出色几分呢。”   方才二太太瞧徐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便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会儿,听闻自己夫君打扮的玉树临风,她立即便变了脸色。   看着二太太满目的愠怒,徐琼继续道:“二婶,琼儿知道有些事情琼儿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不知为何,想到二婶那日和二叔争吵,这才不过两日,二叔就又要犯糊涂,同为女人琼儿便不由替二婶觉着委屈。这鬼使神差间,琼儿偷偷便让人跟了二叔。”   说到这,徐琼更是攥紧了帕子,瞧着她这副样子,二太太怎能不知道,只怕事情只会比自己想的更坏。   果然,徐琼接下来的话让二太太瞬间就坐不住了。   “二婶,二叔去的地方是安顺胡同十二号。听街坊邻居说,这院子里如今住着一个妇人,还带了两个孩子呢。”   饶是二太太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等她听到二老爷竟然在外头养了外室不说,还有两个私生子,她气的一把便摔了茶杯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没等顾嬷嬷开口相劝,也没等徐琼安抚她几句,便见二太太怒气冲冲便让人备车,出府去了。   看着二太太怒气冲冲的离开,徐琼轻抿一口茶,对着宝笙道:“宝笙,这好戏即将上演呢。你说,若钱氏和爹爹闻着这消息,会不会气晕过去。”   宝笙却是有些担心的看着她道:“姑娘,您这样把二太太当棋子使,若等二太太回过神来,怕是饶不过您呢。”   “还有太太和老爷,若他们知道今日这闹剧是您背后指使的,更是不可能轻易罢休的。”   徐琼当然知道自己接下来面对的一切,可她却一点都不害怕。   一想到徐妙被二太太捉、奸,狼狈至极却又无从辩解,就依着二太太的性子,还不把她和两个孩子都给押回府来,当面找二老爷对质。   闹腾出这样的动静,裴令行如何还能再保持沉默,想到这些,徐琼只觉着心里畅快极了。   她才不怕和裴令行撕破脸,更不怕让裴令行颜面尽失。因为,只有这样,只有她如此决绝,裴令行才会答应和离,放她离开。   却说二太太这边,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安顺胡同。   想到二老爷竟然置了外室不说,还可能有了两个野、种,二太太又如何能忍得住,直接就让随行的婆子撞开门。   因着这样的动静,早有看热闹的人上前来围观。   毕竟,就二太太这样气势汹汹,一看便是来捉、奸的。一时间,众人便更多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而此时的徐妙,正在后院陪着两个孩子玩。   这自打来了京城,两个孩子被关在这小小的院落,徐妙心里如何能不委屈,觉着自己亏待了两个孩子。   也因此,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她准备明日就带了两个孩子往镇国公府去。   裴令行休想让她和孩子受这样的委屈。   到时候,她便梨花带雨的跪在徐琼面前,就徐琼那闷葫芦的性子,纵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可有镇国公老夫人在,她还能当真拦着这两个孩子入府不成?   何况,这样的丑事,徐琼除了帮着自己,说是她早已点头让自己追随世子爷往西北去,她没有别的选择的。   毕竟,这不仅仅关乎镇国公府的名声,这还牵扯户部侍郎府的名声呢。   徐琼还能当真钻了牛角尖,不给她台阶下。   一旁,丫鬟玉芍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打算的,而她,却有几分担心道:“姑娘,奴婢知道您受了委屈,更知道您舍不得孩子也跟着您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可世子爷那边,若是知道您私自做主,不会和您生了嫌隙吗?”   徐妙听了这话,心里其实也很纠结。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的。   看着姑娘眼中的委屈,玉芍只当自己多嘴了,正想着要请罪,却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   为了掩人耳目,这院子里平日里除了玉芍之外,只有一个外出买菜的婆子,所以闹腾出这样的动静,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了。   可玉芍怎么都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镇国公府的二太太。   因着玉芍自幼侍奉徐妙身边,户部侍郎府和镇国公府又是姻亲,所以玉芍是见过这二太太的。   可是,二太太怎么会闯进来呢?   这,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   一旁,徐妙也吓傻了,可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却见二太太上前就抓着她的头发,一记凌厉的耳光甩了下来,“我还当是哪个小贱人呢,没想到,竟然是熟人啊。”   “你这小贱人,好好的户部侍郎府的姑娘不当,偏要给人当外室,还养了野、种,我倒要看看,是谁让你这么不要脸的!”   二太太确实是气坏了,尤其那日镇国公府设宴,这徐妙也是去了的。   想到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二老爷和这徐妙必是眉、来眼、去,把自己当成了傻子,二太太更是一阵气急,“你这贱人,我倒要质问质问徐大人,他如何教养你这个女儿的。还说什么这几年你一直在淮宁府住着,我如今算是明白了,这整个徐府的人都在撒了弥天大谎呢。”   徐妙早就已经吓傻了,她若是没听错,二太太这是以为她和镇国公府二老爷不清不楚了,想着这些,她急忙解释道:“二太太,您误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   可二太太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便要押了这贱人回府当面找二老爷对质去,她还要让徐家的人给她一个交代。   徐妙原还想解释,可没等她再开口,便被人拿帕子堵了嘴。   “呜……呜……”徐妙眼睛通红,想要挣脱开来。   可她又岂是那几个婆子的对手。   所以,她非但没讨着好,反倒是最终弄得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如疯婆子一般,众目睽睽下被人塞到了马车上。   一时间,众人已是议论纷纷。   “这若非亲眼看到,谁信呢?这女子竟然是户部侍郎大人的二姑娘呢。”   “可怎么会呢?这徐家和镇国公府可是姻亲,徐家那大姑娘如今更是镇国公府世子夫人,若这二姑娘真的和二老爷搞、在一起,岂不乱了辈分?” 第19章 撕破脸 你便是再委屈,这样出气,把行……   镇国公府   高氏刚陪了老夫人用完午膳,从寿宁院回来。   这自打女儿在宫宴上和太子生了丑事之后,高氏便有些怕行差踏错,往老夫人院里去的更勤了。   可即便是如此,今日老夫人言语间还是颇有些暗示的意思,想高氏能把心思放在女儿的婚事上,早些给女儿找了良配。   想到老夫人昨个儿还说要等到这风头过去之后,再给女儿相看婚事,这不过一夜的功夫,老夫人竟然就如此心急,高氏如何能不怀疑,这怕是宫里贵妃娘娘传了话出来。   想到若这真是贵妃娘娘的意思,高氏不由心里就更酸涩了。   这且不说这些年玉珠对二殿下的倾慕,这些,高氏不信贵妃娘娘瞧不出端倪来。   就说这次宫宴上发生的意外,高氏虽恨这背后坏了事儿的人,可说到底,女儿落得这般,贵妃娘娘也是有责任的。   这若但凡有些良心,就该成全了女儿,让女儿做了二殿下的侧妃,如此,女儿也不算是失了前程。   可偏偏,贵妃娘娘却丁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反而急着想把女儿嫁出去,想到这些,高氏的心便是一沉。   一旁,王嬷嬷见她这副神色,又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她还是劝慰自家夫人道:“夫人,这些年,贵妃娘娘可是颇有手段的,夫人可不能对贵妃娘娘流露出任何的怨怼之心来。否则,依着娘娘的脾气,怕是容不下您的。”   这话即便王嬷嬷不说,高氏又岂能不知道。   其实,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忤逆昭贵妃的意思的,否则,这会儿她也不会头痛,该如何安排女儿的婚事。   这闹腾这么一场,但凡要些脸面的人家,谁敢招惹这样的麻烦。   可若让女儿就此低嫁,日日在婆母面前做规矩,高氏却也是不忍的。   王嬷嬷见高氏为难的样子,犹豫了下,开口道:“夫人,奴婢倒有个主意,也不知当不当说。”   高氏看她一眼,直接道:“你和我还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闻言,王嬷嬷凑上前,低声道:“依着奴婢的意思,夫人既然这么担心二姑娘在婆家受了委屈,那大可以把二姑娘许给表少爷啊。”   王嬷嬷口中的表少爷不是别人,正是高氏的侄儿,荣庆侯府的世子爷高文瞻。   这些年,高氏也颇宠高文瞻这个侄儿的。   可说实话,若非王嬷嬷这么说,高氏是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的。   毕竟自己那大嫂历来是个精明的,这事儿怕是不成的。   王嬷嬷怎能不知道高氏在想什么,继续道:“夫人,这些年荣庆侯府能一直荣宠不衰,还不是倚仗我们镇国公府,就冲着这个,您想把姑娘嫁给表少爷,侯夫人还当真能说个不字。”   高氏听着这话,还未来得及接话,却听外头一阵喧嚣声。   不等高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早有婆子神色匆匆上前来回禀,道:“夫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婆子素来稳重,能让她震惊成这样,可见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可饶是高氏想过无数种可能,当她听说二老爷竟然在外头安置了外室不说,还有两个私生子,二太太闻着风声去捉、奸,当场给逮了个正着不说,那外室竟不是别人,竟然是户部侍郎府那二姑娘徐妙。   闻着这消息,连高氏都久久未回过神来。   可高氏也来不及多想,急急就赶往二房去了。   毕竟二太太郑氏那泼辣的性子,若真的闹腾大了,就怕出了人、命呢。   却说二房这边,二老爷裴显今日刚弄来几盆珍贵的墨菊,他素来爱附庸风雅,这会儿正打发下人们把墨菊都搬到书房里,还不忘叮嘱道:“小心别把枝叶弄断了,若敢伤了这花一丝一毫,二爷我看你们也别在府里当差了。”   下人们听二老爷这么说,忙点头应是。   却在这时,只见二太太怒气冲冲的冲了进来,瞧着裴显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还有心情侍弄花草。   郑氏气更不打一处来,上前端起花盆就往地上砸去,“你这薄情寡义的东西,竟还有心思弄这些花花草草。”   裴显看着被碾碎一地的花,顿时也是脸色铁青,瞪着郑氏道:“你这疯婆子,今日又发什么疯?你可知,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大可以休了你!”   郑氏听着这话,却是气极反笑,看着裴显道:“是啊,你怕是这些年早就想休了我了,只等休了我,你便可以给那小贱人挪位置,还能把那两个野种也接回府了!”   说到这,郑氏歇斯底里又道:“可我告诉你,你休想!有我在一日,我便不会让你得逞的!”   裴显听着这话,却是愈发糊涂了。   什么挪地方,什么野种,这说什么呢?   可他这副神色落在郑氏眼中,却以为他都这会儿了,还在和自己演戏。   郑氏厉声就道:“把那贱人给我带进来!”   话音刚落,却见徐妙被几个婆子压着了进来,不过没等她站稳,便被直接给甩在了地上。   徐妙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已经是哭成了泪人,她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满目泪痕的看着裴显,想要裴显下令让人把她口中的帕子拿掉。   可这一幕落在郑氏眼中,却别提有多碍眼了。   正在在这时,闻着消息的镇国公老夫人和高氏赶来了。   镇国公老夫人方才已经闻着了风声,可她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如何能被眼前这些就吓住。   所以,一过来她便瞪向了自己小儿子,沉声道:“你这孽障,还不说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裴显却是冤枉极了,看着老母亲道:“母亲,这儿子哪知道怎么一回事,您也是知道儿子的,儿子平日里虽犯、浑,可哪有这胆子养外室还弄出这私生子啊。您若知道了,还不得打断我的腿。”   说完,裴显又嫌弃了看了一眼徐妙,嘀咕一句道:“何况,儿子平日里喜欢那些瘦马,哪会什么人都看上啊。”   如果说之前那句解释,镇国公老夫人还有些拿捏不定儿子是不是再骗自己,那么这句话之后,别说镇国公老夫人了,连二太太郑氏都有些疑惑了。   二太太不由看着眼前这徐家二姑娘,这若徐妙并非和自己老爷有了苟、且,那又是和谁呢?   这样的念头一起,二太太想到今日发生这一切,皆是源于徐琼今个儿特意去寻她,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郑氏这么细细一想,立即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脑子里生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揣测。   这,这难不成真正和这徐家二姑娘有了苟、且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世子爷。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郑氏几步上前就拿掉了徐妙口中堵着的帕子。   而没等郑氏开口,徐妙便哭成了泪人,直接跪爬在镇国公夫人高氏面前,哭着道:“国公夫人,您得给我做主啊,事到如今,我再也瞒不下去了,五年前,我追随世子爷往西北去,之后又有了这两个孩子……”   高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本惹了一身、骚、的该是二老爷裴显才是,她这么急着过来,不过也是为了看二太太的笑话罢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情况急转而下,弄成了这般。   徐妙见镇国公夫人不说话,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夫人,若没有这两个孩子,我也不会和您开这个口的。可这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啊,所以我只求您,允许妙儿带了两个孩子入府。”   徐妙这话才说完,却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般。   等她抬眸看去时,却见徐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落中。   想到自己如今这么狼狈,徐妙下意识想要闪躲,可又一想,自己入定这镇国公府了,所以,哭着便跪在了徐琼面前,梨花带雨道:“大姐姐,妙儿有愧,可妙儿真的无心瞒着你的,妙儿只求你可怜可怜这两个孩子,给他们一个栖身之所……”   徐妙的话还未说完,却见闻着消息的裴令行脸色铁青的走了进来。   想到事情到底没能瞒住,裴令行看着徐琼时,顿时是满目的歉意。   一旁,二太太这个时候终于晃过神来,看着徐妙道:“徐氏,若说手段,你比我厉害呢。今日若非你挑唆的我去捉、奸,何以会闹腾成这般局面。”   二太太知道今日闹腾这么一场,怕是会惹了老夫人还有二老爷生厌,所以这会儿当然是急着把自己摘干净了。   听着二太太这话,众人也都一阵难以置信。   高氏却率先反应过来,看着徐琼道:“徐氏,当真如你二婶所说,这一切都是你闹出来的。”   “你怎能这样置国公府的名声于不顾呢?你便是再委屈,这样出气,把行哥儿的颜面放在哪里了。这岂是贤良淑德的女子该做的。”   镇国公老夫人也开口道:“徐氏,这确实是你的不对,寻常人家的女子也未有你这样烈、性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该想着怎么周全才是,怎反倒弄成这样的场面,让人看尽了笑话。”   二太太也阴阳怪气道:“徐氏,同为女人,二婶知道你委屈,可再是委屈,这孩子都有了,难不成你还想着让徐家的血脉流落在外。”   “何况,这徐妙也不是别人,你便放出话说,此事其实是你早已经点了头的,如此,也算是全了两家的颜面,不至于让人指指点点。” 第20章 离开 “怎么会这样?那丫头怎么敢!”……   面对众人的指责,徐琼却觉得讽刺极了。   尤其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在这样的围、攻下,只能答应让徐妙和两个孩子入府,徐琼心中便更恨了。   上一世的她,自以为只要退一步,便能做到周全,保全了镇国公府和户部侍郎府的名声。可她的委屈,她的付出,换来的却是那样的结局。   想到这些,徐琼眼中的冷意便更深了。   见她这样子,镇国公老夫人脸色也愈发难看了,她这些年在府中什么时候不是一言九鼎,今日闹腾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徐琼也算不得委屈。   毕竟自己孙儿在西北五年,这男人嘛,身边哪能没个侍奉的人,何况,这京诚世家的公子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怎这事儿落在徐琼头上,她竟性子这样执拗,丁点儿都不知道退让,不知道贤良。   而且,镇国公夫人私心本就觉着徐琼有个商户女的娘亲,根本配不上自己孙儿。所以在她看来,徐琼如今稳坐世子夫人的位子,也该见好就收了。   哪能这样坏心眼儿的算计了二太太去捉、奸,弄的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看镇国公府的笑话。   想着这些,镇国公老夫人便要再教训徐琼几句,可没等她开口,却见徐琼看着裴令行道:“世子爷,我们和离吧。”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在了那里。   便是镇国公老夫人,虽私心觉着徐琼根本配不上世子夫人的位子,可她还是难以置信的看着徐琼,道:“徐氏,你说什么?你竟然要和离?”   镇国公老夫人如何能允许徐琼这样提出和离,毕竟,徐琼若执意要和离,那这桩丑事就无法再遮掩了。   要知道这些年,孙儿远征西北,徐琼一人独守空闺,这些京城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提及这个,谁不说徐琼贤良淑德,堪称典范。所以出了这样的丑事,风向自然是向着徐琼的。   徐琼若这个时候提出和离,只怕外人更会议论纷纷,甚至有流言蜚语说是她们镇国公府容不得徐琼。   而这样的龌、龊事,若被御史一个折子弹劾到皇上面前,那孙儿的前程岂不也受了牵连。到时候,贵妃娘娘,也跟着没脸。   裴令行对于东窗事发,做过无数的设想。可他从未想过,徐琼会这样冷冷的和自己提出要和离。   想到徐琼竟然算计的二太太去捉、奸,再有眼前她看着自己丝毫没有留、恋的眼神,裴令行心里再是不愿意承认,再是想要自欺欺人,可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只怕徐琼真的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想到她为了和自己和离,竟然不惜做到这一步,不给自己任何的退路,把整个镇国公府的人当做了敌人,裴令行便觉着身上一阵发冷。   他知道他愧对徐琼,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得她的宽恕,可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做不得轻易的放徐琼离开。   只见他紧紧攥着拳头,上前几步,便要拉了徐琼的手。   可谁知,他刚伸出手去,徐琼便满目嫌弃的看着他道:“把你的脏手拿开!”   在裴令行心里,从未见过这样的徐琼。   一时间,他心中满是悔意,哽咽道:“琼儿,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和徐妙发生那样的事情的。事情落到如今这样的境地,都是因为徐妙故意算计,而我,从未想过伤害你的。”   说完这些话,裴令行到底是落下泪来,又道:“至于有些事情,我承认我太过懦弱了,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的。可你要相信我,如今的我不一样了,会好好护着你的。”   裴令行这番话,徐琼怎能不知道,他是在说上一世他选择牺、牲她的事情。   徐琼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几乎是下意识的,徐琼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许是因为太过恨眼前这个人了,徐琼几乎要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可这样响亮的耳光落在众人眼中,镇国公老夫人差点儿没有晕过去,镇国公夫人也是震惊无比的看着她。   这,这还得了了。   这天下哪有女子敢打自己的夫君的。   更不要说,镇国公夫人素来最是宝贝自己这个儿子,便是她都舍不得碰儿子一根手指头的,哪能允许徐琼这样放肆。   可没等镇国公夫人直接就要扑上去,教训徐琼,却见裴令行非但没有动怒,反倒是深情的看着徐琼,声音温柔道:“琼儿,你若生气的话,尽可以打我。可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不等裴令行再说,镇国公夫人上前便抓了儿子的胳膊,疯狂道:“行儿,你疯了吗?你怎能这样卑微,这样的女人,放在哪家哪户都容不下的。”   见镇国公夫人歇斯底里的样子,徐琼却是轻笑出声,直直看着她道:“母亲,我不过是打了世子爷一个耳光,您便急成这样?怎么?在您看来,难道他对我造成的伤害都不及这一个耳光吗?”   “还是说母亲太过轻看我了,觉着我就活该受这样的委屈,活该选择让步,选择原谅。”   镇国公夫人哪里见过徐琼这样咄咄逼人过,她气的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她不敢想,这还是平日里那个恭顺安分的儿媳妇吗?   可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如此之大。   尤其徐琼那直直瞪着自己的目光,让镇国公夫人都不由有些心生胆怯。   可这样的胆怯却让镇国公夫人更恼羞成怒了,只见她满目羞恼的命令在场的婆子道:“还不撵了她出府去?她不是要和离吗?好,我今日便成全她!”   镇国公夫人不知道的是,她这番话却是正中了徐琼的心意。   她今日之所以费尽心机闹腾这么大,就是要和离,要离开这镇国公府。   所以,面对镇国公夫人这些话,徐琼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是轻笑道:“无需人动手,我这就离开。”   说完,徐琼嘲讽的看了众人一眼,就带了宝笙离开了。   事情闹腾成这样,又岂能瞒得住众人。   更别说,徐琼带了一个丫鬟就离开了镇国公府。   这事儿落在众人眼中,可就很值得议论了。   “哎呀,谁能想到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呢,那徐家二姑娘原来不是跟这镇国公府二老爷有苟、且,而是和那镇国公世子。”   “所以这知人不知面不知心呢,这京城上下谁人不知徐氏独守空闺多年,贤良淑德,这但凡有些良心的,该不至于弄出这样的丑事的。便是真的身边需要个知冷暖的,也不该和这徐家二姑娘生了苟、且啊。这不是活生生打了徐氏的耳光吗?”   “是啊,徐氏苦等五年,就盼着这镇国公世子能回京。没想到,却受到这样的打击,也难怪会接受不了了。”   “不过,这徐氏倒是个烈、性子的,这继续当了世子夫人总比和离当了下堂妇强的,何况,她即便是和离了,还能再有什么好姻缘不成?若换个聪明的,肯定不会提出和离的。”   外头流言蜚语传成这样,户部侍郎府里,钱氏那却刚得知女儿被镇国公府二太太捉奸,被带回了镇国公府的消息。   “你说什么?镇国公府二太太去捉、奸,把姑娘给带走了?”钱氏今日往宝华寺去上香,就为了求了菩萨,保佑女儿能顺利进了镇国公府。   也因着上香的事情,她回府时,比往常晚了些。   而她不在府中,丫鬟虽得了这消息,却也不敢自乱阵脚,闹腾到老夫人那里去,所以只能等钱氏回来,才急急回禀了消息。   钱氏闻着这消息时,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可没等她低叱这丫鬟不知变通,竟不知找了人赶往寺庙去通知自己,就见管事神色匆匆也走了进来。   待钱氏听闻徐琼竟然和镇国公世子和离,已经离开了镇国公府时,她脸色更是一白,双眸里满是不可置信,道:“怎么会这样?那丫头怎么敢!” 第21章 把柄 “裴令行的性子,又如何会心甘情……   想到徐琼闹腾成这般,自己女儿是再不可能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体面的入了镇国公府,钱氏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   当然,钱氏除了气急败坏之外,心里也疑惑极了。毕竟徐琼这些年在她面前恭顺安分,如何能有这样的气性,丁点儿不顾及两家的颜面,偏要弄的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   “嬷嬷,让人备车,我们往镇国公府去。”钱氏这个时候自然也没功夫去细想这些,当务之急,她得往镇国公府去安抚了镇国公老夫人还有镇国公夫人去。   否则,两家若因此生了嫌隙,可就不好了。   见自家夫人急成这般,金嬷嬷在一旁开口道:“夫人,您不等老爷回府,一块过去吗?”   这不说还好,一说,钱氏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今日出了这样的丑事,钱氏是知道徐鹤年的性子的,必会怨她做事不周全,才生了这祸端。   何况,徐鹤年最是要脸面的,如何会低三下气的往镇国公府去。   见夫人眉头紧促,金嬷嬷也不敢再说什么,急急就陪了钱氏出门了。   可金嬷嬷心里也不安极了,如今事情闹腾成这样,镇国公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怕是不肯轻易松口让二姑娘和孩子入府的。   何况,现在大姑娘已经离开了镇国公府,这事情可不更棘手了。   自家夫人过去,只怕更多会讨了冷脸呢。   可金嬷嬷没想到的是,事情竟然比她想的还要坏,等她和钱氏到了镇国公府时,外头竟然围了无数看热闹的人。   见着钱氏一来,大家便对钱氏指指点点道:“哎,你们说这世间还有如此凑巧的事情吗?要我看啊,钱氏一脸的恼羞成怒,怕是一早就知道她那宝贝女儿做了什么丑事了。”   “我也这么觉得,这还真是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苦了这徐氏了,这些年辛辛苦苦等镇国公世子回来,没想到却被继妹爬了床。”   话音刚落,却听有人突然低语道:“要我说,这户部侍郎府哪就只眼前这桩龌龊事了。当年户部侍郎徐大人的发妻,听说是一个商户女,陪着徐大人可谓是吃了不少苦头呢。可等徐大人中了状元之后,这发妻便染了风寒去了。之后这钱氏便取而代之。如今想想,事情能有这么巧吗?”   “是啊,这一个商户女确实不比这钱氏,能对徐大人的仕途有帮助呢,可若真是这样,那这钱氏还有徐大人真是坏了心眼儿了。”   周围人这样议论纷纷的,钱氏听了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她如何能想到,大家除了不满女儿做出的丑事外,竟然还提到当年白氏去世的事情,而且还有了这些揣测。   她自然是心虚的,因为白氏的死,虽然不是她亲手做的,可也和她脱不了干系。   当年徐鹤年高中状元后,她便对徐鹤年生了倾慕之心。   也因此,她便想着法子和白氏交好起来,白氏毕竟是商户女,自然不比她懂得多,所以明面儿上钱氏一直在教白氏如何和京城这些贵妇人相处,暗地里,却早就勾、搭上了徐鹤年。   等到白氏染了风寒,钱氏当然知道事情不会如此之巧。可她却并未和徐鹤年提及此事,反倒是两人心照不宣,等到白氏去了之后,她便成了徐鹤年的继室。   “别自己吓唬自己,那白氏的死又不是你做的。就算是这里面真是老爷和老夫人动了手脚,可老爷和老夫人还能当真留了把柄不成。”   想到如今当务之急是解决女儿的事情,钱氏忙安抚自己道。   寿宁院   镇国公老夫人听说钱氏来了,虽心里也是满肚子的气,可到底也没直接赶了人。   钱氏心里也不是滋味极了,一进门便对着镇国公老夫人百般请罪道:“老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惭愧至极。可您得相信我,我也是属实没有别的法子,才不得不一直瞒着您的。”   在镇国公老夫人面前,钱氏自然也没那胆子说,她不知情。   一旁,镇国公夫人却是没沉住气道:“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娘便有什么样的女儿,都是不知羞耻的东西。”   镇国公府和户部侍郎府是姻亲,所以镇国公夫人对于当年钱氏如何成了徐鹤年的继室,又怎么可能不知情。   也因此,往日里她也颇瞧不上钱氏,可即便瞧不上,毕竟两家是亲家,之前她也未真的表露出嫌弃来。   可现在,她却忍不住了。   钱氏被镇国公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当即脸色一白,看着镇国公夫人道:“国公夫人,您别太欺负人了。我承认,如今这局面谁都不愿意看到,可说到底,这桩事情难道只是妙儿一人的错吗?妙儿不过一个柔弱的女子,镇国公世子却常年征战,若世子爷全然没有这方面的心思,如何会有了这两个孩子。”   镇国公夫人听她这么说,立马就跳脚了,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那女儿和你学了什么勾、人的东西,故意算计了我们行哥儿。”   不过没等镇国公夫人再阴阳怪气,镇国公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低叱道:“好了,都少说一句吧。”   “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安抚住徐氏,事情闹腾成这样,如何能任由那徐氏和离了。这样,我们两家日后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   钱氏当然无意和镇国公夫人打嘴仗,所以听着镇国公老夫人这番话,她当即就表态道:“老夫人,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可不是,如今当务之急,该是赶快平息了此事才是。”   “至于别的,说到底再大不过是家事,只要处理妥当,绝对不会牵连了两家的名声的。”   镇国公夫人高氏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您也看到今日徐氏怎样的不留余地咄咄逼人了,您怎能再接了她回府呢?”   镇国公老夫人气的骂道:“你这蠢货,这个时候不急着让徐氏回心转意,把事情平息下来,你难道还想任由这流言蜚语肆、虐,传到皇上耳中,让娘娘也跟着难做。”   镇国公老夫人当然也对徐琼不满极了,可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在她看来,只要徐琼回来,认了徐妙和那两个孩子,如此一来,这是只是一桩家事了。   外面的人之前再是议论纷纷,这个时候,只怕也该闭嘴了。   这样想着,镇国公老夫人看着钱氏道:“徐氏那边,还得你和徐大人去劝说。”   钱氏听着在这话,哪有什么不明白的,满脸的堆笑道:“老夫人您放心吧,不出三日,我一定会让徐氏乖乖回府的。”   说完,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看着镇国公老夫人。   镇国公老夫人轻笑一声,道:“你放心,只要你让徐氏心甘情愿的回来,你那女儿还有那两个孩子,我不会拦着他们入府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孩子是我们裴家的子嗣,断然没有道理沦落在外的。”   却说徐琼这边,离开镇国公府之后,徐琼便和宝笙往城南的一处院落去了。   这处院落不是别人,正是白元庆一早就安排好的,依着白元庆的意思,其实是想接了徐琼回白家的,可徐琼觉着此举不妥,毕竟她如今和镇国公府还有闹腾成这样,若是给白家添了麻烦,就更不好了。   看她如此执拗,白元庆也不好再劝,才寻了这处院子。   瞧着眼前这处虽小但格外精致的院子,宝笙看着自家姑娘道:“姑娘,您怕也累了,要不先去休息吧。”   徐琼却是摇头道:“你去备了笔墨纸砚来。”   宝笙满是疑惑的看着她,而没等宝笙开口,徐琼轻笑一声,道:“裴令行的性子,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写了和离书给我。既他不愿,那只有我来动笔了。”   事情已闹腾成这般,宝笙知道姑娘已经不会回心转意了,所以也没劝自家姑娘,乖乖就去准备笔墨纸砚了。   待宝笙准备好一切后,徐琼缓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来。   “妾身五年前嫁入裴家,却逢西北战事,夫君远征西北。可妾身以为,夫君风光霁月,清冷持重,待夫君归来,妾身定能和夫君伉俪情深。可妾身断没想到,继妹徐妙五年间竟一直在西北陪伴夫君左右,还给夫君诞下两个孩子。妾身并非妒忌继妹,可妾身却觉羞愧至极,同为户部侍郎府的姑娘,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所以写下此和离书,愿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第22章 试探 “皇上,这徐氏所为,当真不像是……   “宝笙,你这就差人送了这和离书往国公府去。”徐琼瞧着眼前这和离书,并未有任何的耽搁,直接吩咐宝笙道。   “姑娘,您也说过世子爷怕不会轻易和离的,奴婢就担心您送了这和离书,世子爷那边若是不接,姑娘又该怎么办呢?”宝笙颇有些担心道。   听着宝笙这话,徐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裴令行若你不肯收这和离书,那便直接让人把这和离书贴在国公府门口。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如何还能不松口。”   宝笙听着这话,身子猛地一僵。   可她听得出,姑娘根本没有在开玩笑。她更明白,姑娘是丝毫的退路都不准备留了。   这样想着,宝笙也没再多说什么,拿了和离书,就匆匆忙忙差人送往镇国公府去了。   要不说巧呢,这前去送和离书的人刚到镇国公府门口,便见钱氏刚从镇国公府出来。   守门的小厮听闻竟然是世子夫人差人送了和离书来,脚下一个踉跄,急忙就往后院去回禀了。   钱氏方才在镇国公老夫人那里撂了话,说是三日之内一定会劝着徐琼回府,所以,听闻徐琼竟然差人送了和离书来,她脚下也是一个踉跄。   “怎么会这样?这丫头是疯了不成?”   钱氏怎么都想不明白,徐琼怎就这样的不知变通。她便是和离了,难道就真得能有好前程了?   就冲着如今镇国公府的如日中天,何况宫里还有贵妃娘娘在,她徐琼还敢奢求再嫁人不成?   这怕是整个京城的男人,无一人敢招、惹了这麻烦的。   钱氏这边气的脸色铁青,却在这时,前去回话的小厮出来了,直接就要轰了送和离书的人走,“回去告诉世子夫人,这和离书世子爷是不会收的……”   钱氏瞧着眼前这情景,不由冷哼一声。   这徐琼还是太、嫩了些,镇国公府便是为了名声,也不可能任由她胡闹的。   这样想着,钱氏便要上车离开。   可没等她上了马车,却见那前来送和离书的人竟然直接拿出了浆糊就把和离书往墙上贴去,周围本就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一下子便都围在了那堵墙旁。   守门的小厮哪里会料到这人敢如此大胆,他倒是有心挤进去把那和离书给撕下来,可没等他挤进去,便听有人把和离书的内容给念了出来。   “妾身五年前嫁入裴家……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所以写下此和离书,愿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在场的人虽是看热闹的,可读完这和离书,尤其看到那句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便见有人直接朝钱氏吐了口水,道:“这好人家的姑娘怎会抢自己姐姐的夫君,要我说,该是有人见不得徐氏当了这世子夫人,所以一早就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取而代之了。”   一旁,又有人道:“是啊,也难怪世子夫人要和离,这样的龌龊事儿可不是谁都能忍的。”   钱氏这些年也算是养尊处优,走到哪里不适被人恭维着,何曾被众人这样侮、辱过。   她登时气的眼睛都红了,可没等她上前去理论,却被金嬷嬷拽着上了马车。   等到马车缓缓离开,金嬷嬷这才劝着钱氏道:“夫人,这当务之急是回去和老爷商量该怎么劝得大姑娘回心转意,您和那些人置气,又有什么用呢?”   钱氏却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也没想到事情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境地。   明明,明明徐琼之前是那样的好性子,在自己面前虽称不上做小伏低,可也是极其尊自己这个继母的。   怎么现在,却这样咄咄逼人,丝毫不知道退让。   尤其钱氏一想到一会儿回去见了老爷,她心里就不由有些怵。   老爷若知道事情闹腾到这般局面,如何能不生气。   只怕会恼了自己当初点头让女儿往西北去的。   这边,钱氏心里七上八下的,镇国公府后院里,镇国公夫人高氏闻着徐琼竟然直接让人贴了和离书在墙上,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   她只感觉心都揪在了一起,满目愠怒的看着镇国公老夫人道:“母亲,您看看这徐氏,这世间怎有她如此坏心眼儿的人。这不是故意打行哥儿的脸吗?就这样的毒妇,您如何还能容她再进了我们裴家的门。”   高氏气都要气死了,尤其想到那和离书上那句,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不是故意羞、辱她的宝贝儿子吗?   高氏实在想不明白,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容了这样的人继续当自己的儿媳。   可没等高氏再和镇国公老夫人哭求,却见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世子爷过来了。”   听说儿子过来了,高氏如何还能沉得住气,直接便朝门口走去,而没等裴令行开口,高氏直接便抓了他的胳膊道:“行儿啊,徐氏这一肚子的坏水,我们之前当真是眼拙了。可你别担心,有你姑母在,这京城哪家的贵女不能由你挑,到时候……”   高氏的话还未说完,镇国公老夫人一个茶杯就扔了过来,厉声道:“你说的什么胡话!”   见老夫人动怒,高氏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   可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却听裴令行沉声道:“母亲,琼儿是我的发妻,在我心里,世间没有人能取代她的。所以,方才那样的话,母亲勿要再提及了。”   听着儿子这话,高氏直接就懵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令行道:“行哥儿啊,她今日这所作所为,哪里是品德高尚的女子会做的。这样的人,如何还能做你的枕边人。你可别昏了头啊。”   镇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延禧宫里,昭贵妃也是一脸的铁青。   她又是恼怒侄子做了这样的荒唐事,这招、惹哪家的姑娘不好,偏偏招、惹了那徐氏的继妹,这样的龌龊事,可不就惹了众人非议了。   可比起这个,昭贵妃更气的是,徐氏这么一只小白兔竟然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   故意算计二太太前去捉、奸不成,竟然还提出和离,没有任何犹豫的离开了镇国公府。   这若非昭贵妃很肯定这徐氏外头绝不可能有了人,她当真要往这方面去怀疑徐氏了。   否则,什么样的人会不给自己留任何的余地,能做到这样的鱼死网破。   “娘娘,您先别担心,老夫人已经安排那钱氏去好好劝慰徐氏去了,您别忘记了,这徐氏可是有个胞弟的,她再是能豁得出去,还能当真不顾及这胞弟了。许今日的事情,也只是一时气疯了,所以才做下这样的荒唐事。”   昭贵妃自然不怀疑钱氏和徐鹤年劝不动这徐琼,毕竟,徐琼的生母早早就去了,如今这世间她的至亲之人,可不就是这徐家少爷了。   可即便是如此,昭贵妃还是觉着心里窝火极了。   这徐琼能这样置镇国公府的颜面不顾,连带着让她都跟着没脸,昭贵妃是绝对不能再留她了。   见昭贵妃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李嬷嬷哪里能不知道娘娘的心思,忙宽慰自家娘娘道:“娘娘,您便放心吧,眼下劝了这徐氏回府不过是权宜之计,等这风头过去了,有老夫人和国公夫人在,还能再让留着这徐氏不成?”   昭贵妃听着这话,嘴角微翘,可那笑容却并未有半分到了眼底,道:“是啊,徐氏既然自寻死路,那谁都帮不了她的。”   昭贵妃说完,又有些奚落道:“这徐氏当真是蠢呢,为了争脸面,为了一时之气,竟然丝毫退路都不给自己留。你说,她莫不是爱、惨了行哥儿,所以才这般执拗吗?”   这话却是把李嬷嬷给问住了。   这在她看来,徐氏出身不高,能坐稳这世子夫人的位子,已经该知足了。而且,若如娘娘所说,她是爱、惨了世子爷,那怎么着都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可她却没有。   这事儿,便是李嬷嬷见惯了宫里这么些的起起伏伏,也有些想不明白了。   东暖阁   镇国公府的一举一动又如何能瞒得过承宁帝。   只让承宁帝没想到的是,他到底是小觑了这徐氏。   那日他瞧着宫宴上徐氏算计了那镇国公府姑娘,他虽觉着徐氏有些聪慧,可除此之外,他也并未多想。   可这么一个弱女子,竟然会想到利用二太太去捉、奸,来戳穿裴令行和她那继妹的丑事,之后,也未如寻常的正室一般给了这继妹下马威,做足威风,反而是提出和离,直接离开镇国公府。   这着实不像是一个寻常女子呢。   毕竟,换作这京城的任何一个贵女,大闹一场也不过是借着这个拿捏了夫君的把柄,然后逼着这继妹做小伏低,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最终她还是这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还要和镇国公世子一同度日的。   可这徐氏,竟然真的要和离,这样女子,便是说她为奇女子,也不为过的。   当然,让承宁帝更心生感慨的是那句,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所以写下此和离书,愿一别两宽,永不相见。   好一个无意效仿,便是承宁帝看了这句,都要赞叹一声的。   一旁,戚海见皇上眼中的笑意,笑着道:“皇上,这徐氏所为,当真不像是寻常女子做出来的,这便是寻常男子,恐也没有她的决绝和聪慧呢。”   “只是还是可惜了,她即便是这样闹腾一场,又如何会是镇国公府的对手呢?尤其还有贵妃娘娘在,只怕……”   说到这,戚海故意顿了一顿。   承宁帝听他这话,却是笑骂道:“你这老狐狸,竟也敢试探朕?”   戚海听着这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道:“皇上,奴才哪敢呢。奴才只是觉着,这些年皇上许久未对一个人感兴趣了。而这徐氏,若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岂不可惜。”   戚海这些年侍奉御前,确实是揣测圣心行事。可即便如此,方才其实他也颇为冒了险。   可好在是,他这险没白冒。   因为皇上并未真的动怒,而且看得出,皇上对这徐氏,确实也有些上心了。 第23章 耳光 她怎就不能乖乖的,为了家族,忍……   慈宁宫里,姜太后姑侄也在说着体己话。   对于姜太后来说,镇国公世子这次凯旋归来,皇上还特意给他宫中设宴,姜太后心里如何能舒服。这若照着镇国公世子这势头,只怕昭贵妃会愈发野心勃勃,假以时日,怕是连自己都奈何她不得的。   可姜太后没想到的是,她都还没来得及出手,这镇国公世子便闹出这样的风、波来。   “这镇国公世子看来哀家之前是高看他了,就这样连后宅之事都压制不住的男人,怎会配做哀家的对手呢?”   姜太后说着,眼中满满都是不屑。   一旁,姜皇后也没有想到,镇国公世子会栽了这么一个跟头,可她却还是有些不明白,这徐氏怎就有这样的胆子,闹腾成这样。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徐氏,虽是户部侍郎徐鹤年的嫡长女,可她那生母却是出自商户,这样的她原该谨小慎微的,又怎会这样让镇国公府颜面扫地。   姜皇后潜邸时便侍奉皇上身边,所以她见惯了无数的女人,环、肥燕、瘦,可不管哪一个,她都觉着没有徐氏这么愚蠢的。   她闹腾成这样要和离,可和离之后,昭贵妃当真能够饶恕她吗?   听着姜皇后的疑惑,姜太后却是冷了脸,道:“你想这些做什么?徐氏的愚蠢不正帮了我们吗?”   说完,她看着姜皇后,又道:“皇后,你不觉着我们可以好好利用一番这事儿吗?”   姜皇后听着这话,却是试探道:“姑母的意思,是我们安排人趁机弹劾了这镇国公世子?”   姜皇后这话才说完,便见姜太后猛地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子上,眼中都是恨铁不成钢道:“你说你,这些年怎就心思如此简单,这弹劾的事情,自然是要做的。可你身为皇后,难道就不觉着自己可以借此给昭贵妃难堪?”   姜皇后愈发糊涂了,喃喃道:“姑母,我……”   见她这样子,姜太后也不指望她突然变得聪明起来,暗暗叹息一声道:“徐氏这些年独守空闺,贤良淑德,声名在外,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大可以召了这徐氏入宫来安抚一番。”   姜皇后听着,却是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真的有些不明白,此举到底有什么意义。   看姜皇后什么都不懂,姜太后差点儿没有晕过去,不过没等姜太后动怒,一旁窦嬷嬷缓缓解释道:“娘娘,您是正宫皇后,徐氏又是镇国公世子的发妻,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安抚徐氏,岂不是给了昭贵妃娘娘一记狠厉的耳光。”   姜皇后听着,终于恍然大悟道:“是啊,本宫怎就没有想到这个法子呢?这些年,贵妃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今借着这徐氏,本宫便提醒提醒昭贵妃别忘记了自己再是养尊处优,也不过是个妾室。”   宫里昭贵妃和姜太后姑侄各有心思,而此时的户部侍郎府,却是乱成了一团。   因着钱氏已经和镇国公老夫人说了大话,三日之内一定会把徐琼劝回去。所以,钱氏便是再不愿,也只能找徐鹤年商量此事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徐鹤年一见着她,却是怒气冲冲的,一记狠厉的耳光便甩了过来:“你这蠢货,当初若不是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让妙儿追了镇国公世子往西北去,何以会弄出今日这样的事情来。”   钱氏心里虽有准备,徐鹤年会动怒,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两人相敬如宾这么些年,徐鹤年竟然会动手打她。   要知道,当初她瞧上徐鹤年,盖因他温文尔雅,所以,她怎么都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可她再不愿意相信,脸颊火、辣、辣的痛却是骗不了她的,她顿时委屈极了,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老爷,您莫非忘了,当初妙儿往西北去,老爷您也是点了头的啊。您不能出了事儿,便把所有的责任推在我头上啊。”   “这些年,我为了这家,付出了多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您怎能这样待我。”   徐鹤年听钱氏竟然还敢狡辩,却是更生气了。   这钱氏,若不是仗着自己是怀宁侯府嫡出的姑娘,怎有胆子在自己震怒的时候这般委屈。   说到底,她怕是私心就觉着这些年是自己倚仗了那怀宁侯府,压根就没瞧得起自己。   想到这一点,徐鹤年更生气了,冷冷看着钱氏道:“连个儿子都给我生不下来,竟还敢在这里拿乔。怎么,你以为我徐鹤年混到今日这样的位子,难道一切都是倚仗你那娘家?”   “可我徐鹤年堂堂状元,便是没有你那娘家,迟早也会飞黄腾达的。”   钱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一句委屈,竟然会让徐鹤年如此生气。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徐鹤年,可她却不由有些害怕。   她这些年为了这个家,为了徐鹤年的仕途,多少次的求了娘家,而这些,她以为徐鹤年是心存感激的。可现在看来,她想错了。   徐鹤年不仅没有感激,反倒是觉着伤了自己的自尊。   可她便是再委屈,她这会儿又能做什么?   当年她千方百计要嫁给徐鹤年,如今她怎么可能放弃。何况,徐鹤年眼瞅着便要坐到户部尚书的位子了,她日后便是尚书夫人,说不准还能得了诰命。   自己怎会蠢到这个时候和徐鹤年离了心。   这样想着,钱氏强压下心中的委屈,放软了声音,看着徐鹤年道:“老爷,您说的是,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妾身的错。可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劝了琼丫头回了镇国公府啊,这若再这样闹腾下去,不仅仅伤了您的名声,妾身更怕因着这事儿,那户部尚书的位子也落空了。”   这些年,钱氏知道徐鹤年对户部尚书的位子有多期待,所以便故意拿这个来提醒徐鹤年。   果然,徐鹤年听着她这话,终于是冷静了下来,沉声道:“你说的是,如今当务之急是安抚了那丫头。”   提及徐琼做的事情,徐鹤年便有些咬牙切齿,他不明白,白氏那样性情温婉的女子,怎就会生了徐琼这样的女儿。   作为一个女子,怎好这样闹腾的满京城都看了户部侍郎府和镇国公府的笑话。   她怎就不能乖乖的,为了家族,忍气吞声,让这一切都过去呢?   想到自己竟有这么一个不知家族责任为何物,不知羞耻,只顾着自己一人畅快的女儿,徐鹤年便气的浑、身发、抖。   “来人,去查了大姑娘如今住在何处,明日一早就回禀给我!”徐鹤年越想越生气,而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再耽搁下去了,若因着此事影响了他仕途的晋升,他是绝对不能容许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管事一大早便过来回禀了,“老爷,大姑娘如今在城南的铭顺胡同,而且,奴才也打听过了,这事儿似乎是舅老爷帮的忙。”   舅老爷,徐鹤年听着这话,不由更为恼火。   他历来就不喜欢当初这个小舅子,而娶了钱氏之后,他更是和白家断了联系。   所以想到白庆元竟敢帮着徐琼做下这样的荒唐事,他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   可他也知道,如今当务之急不是去找白庆元理论去,而是赶快逼得那丫头回了镇国公府,让眼前这些流言蜚语平息下去。   一旁,钱氏见徐鹤年闻着白家舅老爷帮了徐琼时那一脸震怒的样子,也没敢说什么,直接就让人备车,往徐琼的住处去了。   这边,徐琼刚用了早膳,这会儿正躺在贵妃椅上歇息。   却在这时,宝笙一脸惶恐的跑了过来,“姑娘,不好了,老爷和太太来了。”   宝笙虽知道姑娘是个有主意的,可想到老爷的性子,这会儿怕正在气头上,心里如何能不害怕。   徐琼却丁点儿都不惊讶,说实话,她闹腾成这样,徐鹤年若不来,才出乎她的意外呢。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徐鹤年竟然如此沉不住气,这才不过一日的功夫,就找来了。   想来,他是觉着自己给她惹了麻烦了吧。   徐琼这样想着,不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见姑娘竟然还笑,宝笙更急了,徐琼则安抚她道:“怕什么?舅舅走时不留了几个人护着我。这些人,都是常年和舅舅走南闯北,身上有功夫的,想来父亲即便来了,也伤不到我的。”   说话间,便见徐鹤年一脸铁青的走了进来。   而他,见着徐琼时,直接便甩了话下来,冷冷命令道:“跟我回镇国公府去!”   饶是知道徐鹤年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之人,可看着他这副嘴脸,徐琼还是被气笑了。   记忆里,徐鹤年最关心的便是她的仕途,可想他现在这样动怒,怕是担心自己的不识趣连累了他的仕途吧。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轻笑出声。   徐鹤年这些年对于白氏给她留的这个女儿,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她一直都乖巧懂事,安分不争。所以看徐琼并未有任何的不安,反倒是嘲讽的看着自己,徐鹤年顿时便更生气了,怒骂道:“你这样做对的你娘亲吗?如此自私狠毒,连丁点儿家族名声都不顾及,便是你娘亲在地下,恐都觉得羞愧的。”   为什么他还能这样没有任何心虚的提及娘亲呢?   徐琼瞬间有一种被激怒的感觉,只见她冷冷的看着徐鹤年道:“徐妙做的丑事,是爹爹点过头的,可爹爹,不怪自己,也不怪徐妙,反倒是怪无辜的我,爹爹,若我是娘亲,只怕不会觉着羞愧,而是会后悔自己当初怎就瞎了眼嫁给了你!” 第24章 恼羞成怒 这些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本……   前世,徐琼在徐鹤年面前,从来都是乖巧懂事的样子。何曾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过。   甚至是,她的眼神中的恨意,让徐鹤年都觉着她恨不得杀、了自己。   这样的认知让徐鹤年脸上满是震怒,扬手便要朝徐琼打去。   可没等他动手,却听门口一阵喧嚣,只见几个太监走了进来。。   这宫里怎么会来人了呢?   难道是贵妃娘娘?   徐鹤年想到竟然惊动了贵妃娘娘,顿时一阵心虚。   一旁,钱氏也是心里一咯噔,可虽是这样,她还是满脸堆笑的走了上前,问道:“公公,您这是……”   前来传话的公公正是姜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胡保,看着钱氏满脸的堆笑,他却是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来,开口道:“皇后娘娘有口谕,召徐氏明日往长春宫吃茶。”   这太监都是有品级的,胡保身为长春宫总管太监,却亲自跑来传话,钱氏如何能不知道,这怕是姜太后姑侄准备利用这庄丑事,故意给贵妃娘娘没脸的。   一时间,她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   而一旁,徐琼也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确实也未曾想过,自己的事情竟然会惊动了皇后娘娘。   可再是震惊,她也不可能不遵循皇后娘娘的口谕,所以,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步上前,道:“劳烦公公走一趟了。”   胡保在前几日的宫宴上其实是见过徐琼的,可是,即便如此,当他看着徐琼乌黑的眸子,巴掌大的小脸,不盈一握的腰身,竟是比宫里的娘娘都要姿色出众,胡保还是不由有些唏嘘,暗自嘀咕道:“这徐氏,倒是可惜了她这容颜了。”   胡保既是姜皇后身边侍奉的人,又怎能不知道,自家娘娘这是准备利用徐氏,想要和昭贵妃斗一斗的。   而这徐氏,只怕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   徐琼自然没有忽略掉胡保看着自己时那审视的目光。   可她并未有任何的惊慌失措,重生一世让她知道,好多事情你害怕是没有用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见徐琼低垂着头,胡保也未说什么,带了人就离开了。   而等胡保一离开,徐鹤年率先沉不住气了,大步走到徐琼面前,看着徐琼道:“你还不赶快收拾了东西回镇国公府去?这些年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本就不对付,召你入宫,能有什么好事?难道因着你的事情让贵妃娘娘颜面尽失,你就得意了?”   见徐鹤年又气又怕的样子,徐琼却是轻笑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回去?还有,父亲,你说错了,若说让贵妃娘娘颜面尽失的人,那也该是徐妙还有裴令行才是,和我有什么相干。”   见徐琼这会儿了还不知收敛,徐鹤年气都要气死了,他难以相信,自己竟生养了这么个自私的东西。   一旁,钱氏看徐鹤年气急的样子,生怕他不知轻重的和徐琼动起手了,这若留了伤痕,明日往长春宫去,岂不更惹了流言蜚语。   这么想着,她一改方才的震怒,装作如往日一样慈爱的样子,看着徐琼道:“琼儿,你说的是,这一切都是你二妹妹不好。可事已至此,你何再抓着此事不放呢?我敢和你保证,你二妹妹绝对不会威胁到你的位子的,便是那两个孩子的,到时候我也可以让你二妹妹同意把孩子记在你名下。”   对钱氏来说,眼下安抚住徐琼,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可徐琼又岂会被她蒙蔽,何况,便是她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   那两个野种,她才不稀罕呢。   所以,她冷笑一声,对着钱氏道:“太太,我可和你不一样,可不会稀罕别人的孩子。”   这话就有些意有所指了,钱氏这些年本就无子,昨日又因着这事儿,被徐鹤年打了一个耳光,这会儿再听着徐琼这话,她不由便跳脚了,恨恨的瞪着徐琼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这些年,我怎么待璞哥儿的,你不感恩我也就罢了,竟还这样含沙射影。”   徐琼只冷哼一声,道:“您待璞哥儿确实是好,好到让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母不说,还不知羞耻的追在怀宁侯屁、股后面喊舅舅。”   一边说着,徐琼一边嘲讽的朝徐鹤年看去。   而这些,徐鹤年确实是不知情。   所以,听着徐琼这话,徐鹤年气的险些没有晕过去,直接就朝钱氏看去。   钱氏哪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要知道徐璞喊自己那哥哥舅舅的事情,这些年,钱氏都故意让人瞒着徐鹤年的,谁能想到,徐琼这死丫头,竟然把这事儿给戳、破了。   钱氏顿时心虚极了,看她这样,徐鹤年更是恼羞成怒,扬手一个耳光便甩了过去。   徐琼方才其实已经看见钱氏今日脸上敷了厚厚的妆容,可想而知,昨日徐鹤年和钱氏怕是动了手了。   现在,见徐鹤年恼羞成怒,竟都不知道避讳的样子,她冷冷便道:“父亲如今是愈发不堪了,竟还知道和女人动手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了任何人,毕竟什么锅配什么盖,不是吗?”   徐鹤年有文人的清高,确实是最要脸面的,所以,听着徐琼言语间的嘲讽,他顿时也愣住了。   而钱氏也没有想到这才不过一日,就又挨了徐鹤年的打,羞恼间哭着就跑了出去。   瞧着眼前这桩闹剧,徐琼冷冷对着徐鹤年又道:“父亲,这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我劝父亲日后还是收敛些的好,否则,这钱氏可不是寻常小门小户家的女子,若父亲真打出个好歹来,那怀宁侯府的人能绕的了你?”   徐琼这话听着徐鹤年心里不由一咯噔。他如何能听不出,徐琼这话多少有些话里有话。   可怎么会呢?   当年白氏死时徐琼才多大,她怎么可能对白氏的死生了疑心。   看着徐鹤年这神色,徐琼哪能不知道他心虚了。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徐琼恨不得掐、死徐鹤年,可好在她还算理智尚存,徐鹤年这么死了岂不便宜了他。   他不是最在乎仕途吗?   那自己便慢慢陪他玩。   徐鹤年因着怕徐琼真的对当年的事情生了疑心,所以也没敢多留,甩袖就离开了。   看他离去的背影,徐琼眼中都是冷意。   一旁,宝笙却因着明日皇后娘娘要召自家姑娘入宫的事情,心里不安极了,“姑娘,皇后娘娘这个时候召您入宫,奴婢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面对宝笙的不安,徐琼却是安抚她道:“皇后娘娘是皇上的发妻,这个时候召我入宫,我若没猜错,她大概是想借着维护我,然后故意给贵妃娘娘难堪的。”   宝笙听着,更是吓坏了,“姑娘,这可怎么办?”   徐琼无意掺和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明争暗斗,可虽是如此,她如今的身份,却也不可能抗旨不尊的。   而且想到明日便要往宫里去,徐琼不由又想到那日被皇上撞见自己算计裴玉珠的事情。   想到那日皇上看着自己时候那审视的目光,徐琼突然也有些紧张起来。   那日的事情,只怕落在皇上眼中,自己已经是个充满算计的女子了。   而现在的她,只怕是罪加一等了。   延禧宫   皇后差人召了徐琼明日入宫吃茶,这事儿如何能瞒得过昭贵妃。   一时间,延禧宫的气氛别提有多压抑了。   一旁,李嬷嬷见自家娘娘满目的震怒,低声劝着道:“娘娘,皇后娘娘哪能有这样的脑子呢,只怕这事儿还是太后娘娘暗中怂恿的。”   “可即便如此,她如今也只能在正妻的身份上压、着您,这传出去,只怕这满宫妃嫔也少不了要笑话她的。”   李嬷嬷是昭贵妃的心腹,自然知道该如何劝自家娘娘。   昭贵妃听着她这话,确实是消气不少。可她想到这一切事端都是徐琼惹出来的,她还是耿耿于怀道:“这徐氏,把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   李嬷嬷道:“娘娘您别生气,徐氏身份卑微,您踩死她还不和踩死地上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只过了这风头,娘娘有的是发自处置她,又何须这个时候和她置气呢?”   昭贵妃却还是有些气不过,恨恨道:“往年瞧着她恭顺安分,可现在看来,竟然都是装的。早知她能惹出这样的事端来,我就该一早把她结果了的。”   说到这,昭贵妃不由又想起今日从国公府传来的消息,说是她那侄儿竟还护着这徐氏,昭贵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便是徐氏没有整出这些事端,她能把行哥儿迷、得这样晕、头转向的,行哥儿竟为了她敢忤逆本宫,不顾孝道,本宫也绝容不得她的。” 第25章 太子 “殿下,这不好吧,今日是皇后娘……   镇国公府   姜皇后召徐琼往长春宫去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镇国公府。   闻着这消息,镇国公老夫人立即就沉了脸,不过她到底活到这个岁数了,什么样的风风雨雨没有见过,她并不认为,姜皇后这样做,会真的伤着他们镇国公府分毫,最多也只是让贵妃娘娘失了颜面罢了。   镇国公夫人高氏却远没有这样的定力,直接就呸了一声,道:“这徐氏,这些年我们裴家待她也不薄,我也未曾和那些苛责的婆母一般,给她立规矩。可她倒好,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情,这样不知进退。还有行哥儿,就这样了还处处维护这徐氏,儿媳这心里总觉着堵得慌。”   听着高氏这番抱怨,镇国公老夫人却是低叱她道:“你光在这抱怨有什么用?也不盯着钱氏那边,让她早些劝了徐氏回府,这样事情也就慢慢平息下来了。皇后娘娘再想借着此事给贵妃娘娘难堪,怕也是不行的。”   被老夫人这般训斥,高氏心里瞬间更觉着委屈了。   在她看来,老夫人为了国公府的颜面,一心想接了徐氏回府,让事情慢慢平息下去。可对于她来说,事情既然已经闹腾成这样,倒不如真的就任由那徐氏去了,他们镇国公府这么些年的勋贵,皇上又忌惮姜家这个外戚,哪怕是为了平衡之术,也不会因着这么一桩内宅之事对国公府怎么样的。   而只要徐氏离开,谁还会日日盯着这事儿呢?   过个三月半载的,她大可以寻了京城贵女的名册,重新给儿子挑选媳妇。   可这样的私心她也不好再和老夫人提及,怕再惹了老夫人动怒。   等到她从老夫人院里出来,金嬷嬷看她神色凝重的样子,如何能不懂她的心思,缓声道:“夫人,您别生气,您虽是应了老夫人要接了那徐氏回府了,可这事儿,还不是全凭您的意思。老夫人还能派人盯着您不成?”   听着金嬷嬷这番话,高氏身子不由一僵,可半晌之后,她到底还是点头道:“嬷嬷说的是,这些年我对老夫人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不敢违背,可徐氏那偏执的性子,那样让我没脸,我难不成还能忍了这委屈不成?”   “老夫人让我盯着钱氏那边的动静,那我就盯着,可我也不插手,如此老夫人也怪罪不到我头上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徐琼用过早膳后就往宫里去了。   重生以来这算是徐琼第二次入宫,可相比上一次宫中设宴,徐琼此次心中的不安其实更多一些。   她不愿意当了姜皇后手中的棋子,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只能乖乖往宫里来。   想到自己的弱小,徐琼不由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宝笙又何尝不是这样,所以她一路上只紧紧的跟在自家姑娘身侧,半点都不敢往别处看去。   可好像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等引路的太监刚把她们引到长春宫,却见太子殿下正从长春宫请安出来。   想到自己那日和姑娘一起把二姑娘挪到了太子身侧,宝笙当即差点儿没有吓得晕过去。   徐琼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可好在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缓缓对着太子欠了欠身,道:“请太子殿下安。”   太子历来性子跋扈,加之几年前在辽东成了俘、虏,性子便愈发阴晴不定了。   上一世,太子被废之后,废太子的诏书中更是足足有数十条罪、名。   而其中一条就是说太子贪、恋美、色,可暗地里却极其残、暴,这些年有数名宫女死在他的暴、虐之下。   想到这些,徐琼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凝滞了。   徐琼更不敢想,自己今日遇到太子到底只是偶然,还是说,自己已经引起了太子的注意。   “不会的,太子便是再无状,今日可是皇后娘娘召我入宫的,太子不可能无所顾忌的。”最终,徐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道。   见徐琼外表娇娇柔柔的,恭顺的和自己行礼问安,太子眼中的笑意却是更深了。   这些年,太子便听闻镇国公府这世子夫人姿色尤其出众,甚至不逊色于宫里的美人。可徐琼鲜少往宫里来,太子即便有那样的心思,也不可能真的闯了祸事出来。   等到那日宫宴,他远远瞧着徐琼,果真是觉着眼前一亮。   身边的人更是忍不住窃窃私语着,说什么徐氏和裴令行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听着这些话,太子眼中不由尽是嘲讽。   可即便是有了不该有的心思,太子却也不敢真的在延禧宫里乱来的,不过他并不心急,毕竟依着徐氏如今这风头,日后也少不得往宫里来请安的。   只是连太子都没想到,那日宫宴,自己竟被人发现和裴玉珠从一张床、上醒来。   外人都道是他行事荒唐,醉酒之下对那裴家姑娘做了糊涂事。可太子却很清楚,这事儿没这么简单的。   之后,他也细细打听过了,听说那日是裴玉珠不小心弄脏了这徐氏的衣服,两人便往偏殿去了。   听着这消息,太子可不就对徐琼愈发感兴趣了。   加之这些日子,听说徐氏为了和离,闹腾的满城风雨,太子便愈发对徐琼生了兴致了。   毕竟这些年,宫里的这么些美人,太子早就玩、腻了,在太子看来,这些美人都未免太无趣了些,就是再美,也和木头美人一般。   可这徐氏,就不一样了。   见太子只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并不叫起,徐琼只能强忍着,告诉自己千万别在太子面前失仪。   好在,太子又看了她一会儿之后,终于是离开了。   徐琼和宝笙下意识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出了彼此的不安。   可徐琼此刻也想不了太多,皇后娘娘怕是已经在等着了,她若是再耽搁,可就不好了。   却说太子出了长春宫,便听身边的内侍茂林道:“殿下,徐氏这般姿、色,那镇国公世子还真是眼瞎呢,否则,怎么可能和这徐氏的继妹搞、在一起,闹腾到如今这样的境地。”   太子听着这话,冷冷的视线却是看了过来。   茂林最是知道自家殿下的喜怒无常的,忙要跪下请罪。   可没等他跪下,却听太子轻笑一声,在他耳侧低声吩咐起来。   待茂林听说殿下竟然要在那徐氏的茶水中下、药,顿时吓的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战心惊道:“殿下,这不好吧,今日是皇后娘娘特意召了徐氏往宫里来的,若出了什么事情,皇后娘娘……”   茂林的话还未说完,太子便冷笑一声,道:“徐氏如今把事情闹腾成这般,对镇国公府来说早就是一颗弃子了。何况,徐氏也不是蠢的,即便本殿下把她怎么了,她一个弱女子,还敢随意声张不成?”   茂林侍奉太子这么些年,哪能不知道太子这是真的打定主意了,他若是再劝,只怕太子殿下会迁怒到自己。   这样想着,茂林也不敢再劝,只得回了长春宫,偷偷交代宫女去办、事了。 第26章 逃离 “朕当你多有能耐呢,今日竟落得……   “皇后娘娘, 徐氏过来了。”   宫女红盏缓步进来回禀道。   姜皇后一身明黄色牡丹金丝纹褙子,头戴凤簪,听着这话, 笑着开口便道:“让她进来吧。”   很快,徐琼便被宫女引了进来。   只是, 徐琼并不敢往别处去看, 待进来之后,她缓缓便跪在地上, 恭敬的给姜皇后请安道:“皇后娘娘金安。”   上次宫宴上,姜皇后是见过徐琼的, 只是,当时她只觉着徐琼比一般女子姿色出众些,也未曾多想。何况,她身在后位, 这徐琼便是再姿色出众, 那也已经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了,又不可能往宫里来, 威胁到她分毫,所以, 姜皇后便只顾着和宗亲应酬,并未太多留意徐琼。   可今日, 徐琼进来时,姜皇后下意识便朝门口看去,徐琼虽低垂着头,可那婀、娜的身、姿,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是把姜皇后不由惊到了。   俗话说, 这美人在骨不在皮,往年,这宫里来来去去的美人,可没有哪一个能让姜皇后有这般感慨的。   姜皇后自己姿色只算平平,这会儿心绪多少有些不平,这若自己也能有徐氏这般姿色,皇上的心许会留在自己这里,那样的话,自己这皇后,该也不会让众人看了笑话了。   不过姜皇后这样的情绪并未有多久,她并没有忘记,今日召了徐琼入宫来,是为了何事。   所以,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之后,她便赐了座。   徐琼却只敢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虽所有人都知道姜皇后不得皇上喜欢,皇上如今更是连初一十五也不往姜皇后宫里去了,可对于徐琼来说,姜皇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后。   何况,姜皇后背后可有太后娘娘在,徐琼是半分都不敢小觑了姜皇后的。   见徐琼小心谨慎的样子,姜皇后心中大为畅快,甚至觉着自己方才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毕竟,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了,这世间哪一个女人不是居于自己之下呢?   这样想着,姜皇后笑着看着徐琼便道:“徐氏,本宫今日请召你入宫来,实则也是听说了镇国公世子的那些荒唐事。这镇国公世子平日里本宫瞧着还算品性不错的,却不曾想,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徐琼虽早已经意识到姜皇后是因着这些日子的流言蜚语召自己入宫的,可姜皇后这般直白,倒是让徐琼多少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些年姜皇后和昭贵妃明争暗斗,却从未处于上风过。   便是如今,姜皇后也只仗着自己中宫的身份,再借由召徐琼入宫,宽慰徐琼,来提醒昭贵妃她再是养尊处优也不过是个妾室。   可这些,对于昭贵妃来说,羞、辱确实是有的,可并不会伤到昭贵妃的根基。   不过心里虽这样想着,徐琼面儿上并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反而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请罪道:“妾身实在惭愧,竟然因着妾身的事情,扰了皇后娘娘的清闲。”   见徐琼急着请罪,姜皇后只当她是吓着了,笑着开口道:“徐氏,你莫怕,本宫召你入宫来,并非是要责罚你。”   说着,她看了一旁的孟嬷嬷一眼,孟嬷嬷会意,转身拿了两本书出来。   待徐琼看清楚上面的字竟然是女戒和女训时,脸色不由一变。   姜皇后却是开口道:“嬷嬷,一会儿你便亲自往户部侍郎府走一趟,让那徐家二姑娘跪着亲自听训,还有这女戒和女训,让她一字一字的读出来。”   徐琼听着姜皇后这话,虽惊讶于姜皇后竟会如此做,可她也未替徐妙求情。   毕竟,姜皇后不过拿她当筏子,是为了羞、辱昭贵妃,自己何必假惺惺替徐妙求情,坏了姜皇后的好事呢?   见徐琼这般识趣,姜皇后很是满意。   一旁,红盏见皇后娘娘难得的心情好,便端了茶水上前。   姜皇后轻抿一口茶,看着徐琼又道:“徐氏,有本宫给你做主,你那继妹休想越过你去,日后啊,你若有委屈,也大可以来找本宫。”   徐琼哪能不知姜皇后这些都是客套话,她今日利用完了自己,让昭贵妃娘娘颜面尽失,昭贵妃又如何能绕的了自己。   想到这些,徐琼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意外,可既然发生了,她确实该想想自己日后的路该如何走了。   这样想着,她拿起茶杯,也轻抿几口。   姜皇后许是真的难得的心情好,竟和徐琼又闲聊了几句。   所以等徐琼发觉自己身上有些异常时,茶杯里的水竟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上一世,徐琼被人算计过,所以身上的不舒服她很是警觉。   可怎么会呢?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长春宫,方才这茶水也是宫女亲自送进来的。   除非……   徐琼不由想到方才撞见太子的事情,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琼猛地用指甲就掐向自己的掌心。   掌心的痛意终于让徐琼振作起来,而这时,姜皇后似乎也觉着有些乏了,便遣了徐琼下去。   待徐琼从姜皇后的寝宫出来,却见方才送茶水的宫女红盏也跟了出来,满目关心的对着她道:“夫人,皇后娘娘性子温柔,从不为难人的。不过夫人这也是第一次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胆战心惊也是有的。不如,奴婢先带您往别处休息一会儿,之后夫人再出宫去。”   若依着上一世徐琼的性子,怕真的被这宫女给骗了。   可现在的她,只想着能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太子殿下竟敢指使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这样算计自己,可见,太子是有多么的肆无忌惮。   若自己不赶快离开这里,只怕结果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想到上一世自己那样狼狈的被人发现和太子在一起,这一世,却又遭了太子的算计,徐琼是绝不能让自己成为太子的掌、中之物的。   所以,徐琼看都没看那宫女一眼,直接抓了宝笙的手,便出了长春宫。   宫女红盏如何能看不出徐琼脚步的虚浮,可她也没敢真的依着太子殿下的意思,带了徐琼往隔壁的寝宫去。   她在徐琼的茶水里下了药已经是吓破胆子了,若再依照太子殿下的意愿行事,若事情暴、露,太子殿下自然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护着,而自己,只怕到时候会被乱棍打死。   而她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借口徐琼执意要出宫,和太子殿下请罪说,自己根本拦她不得。   “姑娘,你怎么了?”宝笙第一时间便发觉了姑娘的不对劲,尤其她发觉姑娘脸颊红红的,一双眸子更是变得迷、离。   徐琼喘、着气紧紧抓着宝笙的手,道:“方才来的路上我记得有座废弃的宫殿,你快扶我去那里。”   徐琼是知道自己身体的变化的,她如今强撑着出宫,只怕会惹了事端。   而且,比起这个,她更怕太子殿下会直接追来,太子性子暴、戾,若知道那宫女未留住自己,只怕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她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之后再想出宫的事情。   宝笙这个时候终于明白过来,姑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几乎要哭出来,“姑娘,太子殿下怎敢如此……”   宝笙哭着,却也没再敢耽搁,紧紧扶着自家姑娘便往那废弃的宫殿去了。   好在还算顺利,很快便到了那座宫殿。   这宫殿瞧着真的废弃很多年了,砖石都裂开了,门前的草更是长了老高。   可徐琼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些,她只急着往宫门看去,待看到宫门上落了锁,却是铁锈斑斑时,她拿起石头便朝那锁敲去。   而等到她听到咔的一声,锁应声而开时,她差点儿是喜极而泣。   可徐琼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刚走到院中,却见一抹熟悉的明黄色的龙袍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徐琼又岂会知道,这座废弃的冷宫并非那么简单,而是承宁帝的生母端慧皇太后还是妃嫔时候曾经住过的寝宫。   这座宫殿在外人看来是废弃了,可谁都不会想到,承宁帝让人在寝宫的西南角留了一个小门,他时不时更是会往这里来。   这些年,承宁帝都不记得自己第几次来到这里了,而每次陪伴自己身边的,都是戚海。   今日却是第一次,这里被外人打扰。   可看着眼前徐琼吓得跪在地上,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有脸颊上的绯、红,紧紧握紧的拳头,承宁帝几乎不用想,若翻开她的掌心看,只怕她的掌心已经是伤痕累累。   见承宁帝沉了脸,一旁,戚海躬身回禀承宁帝道:“皇上,今个儿皇后娘娘召了徐氏往长春宫吃茶。”   这事儿戚海昨个儿其实就已经回禀过的,可今日,皇上往这永宁宫来,难免想起往事,忘了徐氏今日往长春宫的事情,也是有的。   徐琼却再也撑不下去,惟有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才不至于御前失仪。   见徐琼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眼中求救的视线,承宁帝大步上前便横、暴、了她在怀里往偏殿走去:“徐氏,你不很能耐吗?上次在朕眼皮子底下算计了太子和裴家姑娘不说,这些日子还弄得镇国公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朕当你多有能耐呢,今日竟落得这样狼狈。”   徐琼听着这话,却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受这样的委屈,可她身份卑微,好些事情又如何是她能做得了主的。   她不过是案板上的鱼,瞧着蹦跶的厉害,实际上不管是对于姜皇后还是昭贵妃,一刀就能砍、死她。   想到这些,徐琼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承宁帝看她无声的哭泣却是感觉自己的心不由的往下沉。   他不由想到年幼时,自己的母妃也曾这样哭过。 第27章 跪下听训 “我可怜的儿啊,竟让人这样……   徐琼再次醒来时, 尚有些恍惚,不过待她想到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幕,竟是被皇上抱着时, 她整个人便猛地坐起来。   这时,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徐琼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却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缓步走了进来。   见徐琼醒了,那嬷嬷上前欠了欠身, 道:“夫人,奴婢是御前侍奉的人, 您称呼我胡嬷嬷便好。”   听着胡嬷嬷这话,徐琼愈发不安了。   瞧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胡嬷嬷却是笑着道:“夫人,您别担心, 奴婢方才已经给您施了针, 那药、性已经过去了。夫人大可以放心。”   徐琼听着这话,到底是红了眼睛。   她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 想到自己那般狼狈的样子出现在皇上面前,徐琼便感觉自己指尖都在颤抖。   当时她那个样子, 便是她未照过镜子,她也知道有多荒唐。   见她吓的都要说不出话来, 胡嬷嬷安抚她道:“夫人,奴婢帮您重新梳妆打扮吧。”   徐琼看着胡嬷嬷眼中的善意,轻轻点头道:“劳烦嬷嬷了。”   胡嬷嬷刚给徐琼梳妆打扮妥当,却在这时,又一阵脚步声传来,来人不是承宁帝又是谁。   胡嬷嬷见状, 识趣的退了下去。   徐琼吓得忙站起来,跪下请罪道:“皇上,民女御前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徐琼的话才说完,却听承宁帝一声轻笑,看着徐琼道:“倒是个烈、性、子的,竟只肯称民女,未和之前一样自称臣妇。”   徐琼方才确实是故意这样说的,她既已写了和离书给裴令行,那再自称臣妇,便是自取其辱了。   可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并非贤良淑德的女子该有的行为,所以此刻也不敢抬头,更不知如何回皇上的话。   一个人,可以这样孤勇,却也可以这样柔弱,承宁帝不由几步上前,拿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徐琼吓到感觉自己呼吸都停止了,可看着皇上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时,徐琼更是一动都不敢动。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承宁帝终于放开了她,只是,说出的话却让徐琼再一次吓破了胆。   “徐氏,你可知,这些年还未有人敢一次又一次的在朕面前失仪。”   徐琼听着这话,愈发忐忑了,想到自己方才狼狈的样子,而且若她没猜错,这处寝宫并非普通废弃的寝宫,皇上在这里只怕是缅怀什么事情的。   而自己,却扰了皇上的清闲不说,还那般冒犯皇上,徐琼忙又请罪道:“皇上,民女知罪,还请皇上降罪。”   降罪?   承宁帝听着这话却觉着讽刺极了。   今日这桩事,他都无需让戚海去查,心里早已有数。敢在皇后的长春宫对徐氏下、药的人,除了太子,别无可能。   而他,竟有这么一个嫡子,而且还是东宫太子。   承宁帝想及此,不由脸色更阴沉了。   这些年,承宁帝不是没有废太子的心思,可太子不堪,二皇子难道就是合适的人选吗?   承宁帝还不会蠢到会不知,当年太子和二皇子往辽东征战,是二皇子故意不让人去援、助太子,太子最终才被俘、虏。   一个有勇无谋,一个不知何为兄友弟恭,陷害兄长,这江山无论交到哪个手上,他都难以放心啊。   可这些年,宫里这些新晋的妃嫔,有多少是姜太后选中的,便是那丽贵人,不也是姜太后在他面前演了一场戏,只当他是傻子,不知这丽贵人和宁贵人一样,同样也是姜太后的人。   承宁帝厌恶了这种处处被人算计的感觉。   可他却不得不和姜太后周旋着,毕竟,姜家的根基在西北,当年跟随太、祖打天下,军功起家,虽如今交出兵符了,可如今的西北总督李珣,可都是姜家人一派的人。   更不用说,那李家大公子娶的还是姜太后的侄孙女姜愫。   想着这些,承宁帝审视的视线再次向徐琼看去,这一瞬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承宁帝的心头。   这徐氏,若能入宫,姜太后必以为他被美、色所惑,甚至是在私德上,以为可以让群臣攻击自己。   而他,便可以在姜太后洋洋得意放松警惕的时候,对高家动手。   想到这些,承宁帝眼中的冷意便更深了几分。   徐琼却因着皇上的久久沉默而愈发恭顺了,可没等她再请罪,却听皇上开口道:“徐氏,你这般聪慧,该是能想到今日皇后何以召你入宫的。可等你出宫后,怕是用不了多久,贵妃那边该是容不得你的。”   徐琼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和她说这些,她当然不会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可她却觉着诧异极了,皇上怎会关心她的死活。   而没等徐琼道出心里的疑惑,却听承宁帝又道:“如今这世间,能保你性命无虞的人,唯有朕。”   徐琼望着承宁帝,眼中更是震惊了。   当然,她从未想过皇上是因着自己姣好的姿色才有这番话,因为,重生一世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皇上并非贪、恋美、色之人。   徐琼更想到,对于皇上来说,如今心头最大的烦心事该就是姜家尾大不掉,想着除掉姜家了。   所以,皇上方才那番意有所指的话,只可能是借此让自己私德有亏,做给太后娘娘看的。   当然,这招也可以让昭贵妃颜面尽失,毕竟自己之前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   而等到自己入宫,宫里的格局怕是会变了。   可对于徐琼来说,她又哪里有选择了。   正如皇上方才所说,自己如今已经为昭贵妃不容,便是想着往庵堂青灯常伴,昭贵妃怕也不会允许的。   想到自己重生归来,不过才刚刚开始,却要再次被人害、死,徐琼顿时生出一种孤勇来,只见她对着承宁帝道:“民女都听皇上的。”   承宁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良久,这才吩咐戚海道:“想了法子送徐氏出宫,另外,在小汤山那边置处宅子。”   说完,他又看着徐琼道:“徐氏,你和镇国公世子和离之事,你大可放心,有朕在,镇国公世子只能乖乖点头。”   “而之后,便会有人接你往小汤山那边去。”   徐琼自然清楚自己如今是不能入宫的,所以,也并不觉着委屈。   她更不觉着皇上这样安排自己,会让她羞愧难堪。只因为,她想要求生,就只能努力爬到足够高的地位。   而这个位置,皇上已经允诺她了。   却说户部侍郎府,听说皇后娘娘身边的孟嬷嬷来了,钱氏仿若被一道雷给劈到一般。   可再是知道孟嬷嬷来者不善,钱氏却也没有胆子把女儿徐妙给藏起来。   毕竟,皇后娘娘只要一日是中宫皇后,钱氏万没有那个胆子,得罪了皇后娘娘的。   而徐妙自那日被二太太捉、奸,名声尽失,便被钱氏带回了徐家,这几日里便一直躲在屋里,偷偷落泪。   这两日里,她更是听说爹爹对娘亲动了好几次手,都是因着自己,徐妙想到这一切都是拜徐琼所赐,心中别提有多恨了。   所以这会儿闻着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了,徐妙如何能不怕。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后娘娘竟然让人带了女戒和女训让她跪下听训。   “娘亲,怎么会这样?娘亲……”   徐妙求救的视线便看向钱氏,可钱氏又岂能救得了她,只一脸的着急。   而没等徐妙再委屈,孟嬷嬷便冷冷开口道:“徐二姑娘,怎么,你敢违抗皇后娘娘之命。”   徐妙想到自己若是跪下听训,只怕不出半日,这京城上上下下便会看自己的笑话。   想到这些,徐妙下意识便想逃走。   可她才刚迈出一步,却见孟嬷嬷身后的两个嬷嬷上前一把压着她跪在了地上。   而这两个嬷嬷又岂是怜香惜玉的,这徐妙敢有别的心思,两个嬷嬷自然是要替皇后娘娘立威的,所以手下未有任何留情。   徐妙只感觉膝盖一阵痛意传来,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膝盖要碎掉了,可她却不敢再挣扎。   她只能乖乖的跪在那里,听孟嬷嬷一字一句的训斥,然后拿起女戒和女训,一一读过。   徐妙感觉自己就如做了一场噩梦一般,等到孟嬷嬷带了人离开,她直接就晕倒在了地上。   一旁,钱氏忙上前抱了她在怀里,哭着道:“我可怜的儿啊,竟让人这样作践。”   徐妙也是满目的泪水,可除了泪水之外,她满目都是恨意,咬牙切齿道:“徐琼,女儿今日受辱都是因为她害的,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在徐妙看来,她已给裴令行诞下两个孩子,所以不管徐琼愿不愿意低头,她只要有这两个孩子,镇国公老夫人终还是会让她进门的。   毕竟,裴家绝不会任由子嗣流落在外。   而只要她能进了镇国公府,她绝对会把今日之辱千百倍的还给徐琼的。   母女两人正抱头痛哭着,却在这时,徐鹤年从外面回来了。   方才回府的路上,他便已听说皇后娘娘差了嬷嬷来让徐妙跪下听训。   徐鹤年最是要面子的,想到明日上朝时候又多少同僚会戳他的脊梁骨,徐鹤年气的脸色都白了。   所以,看着钱氏和徐妙抱在一起痛哭,徐鹤年上前一脚就朝钱氏踹去,“你这蠢货,若非你当年鬼迷心窍,今日我们徐家何以这样颜面尽失!我徐鹤年这辈子便没这样丢人过,你可知,就因为你这桩蠢事,同僚是如何对我指指点点的!”   徐妙却是第一次见父亲这般,尤其看着钱氏恐惧的目光,徐妙顿时也害怕极了。   可她却也不敢逞强护着钱氏,她不敢想,方才那脚若是踹在自己身上,她该有多痛。 第28章 狼心狗肺 这些年,母亲待你不薄,也未……   见钱氏和徐妙哭哭啼啼的, 徐鹤年更觉晦气,甩袖就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徐家老夫人早年时并未享过什么福,等到徐鹤年高中状元, 后来又娶了钱氏之后,众人都以为徐家老夫人日后便能养尊处优了, 可谁都没想到, 徐家老夫人竟然还是如之前那般朴素,一身半新不旧的褙子,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除了手里那串徐鹤年特意替她寻来的檀木佛珠, 浑、身上下竟没哪一处让人觉着她是户部侍郎府的老夫人。   往年,徐鹤年并不清楚母亲何以这般,可这些日子,府里闹腾成这般, 徐鹤年才知道, 母亲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和清誉。   想着这些, 再想到这几日同僚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还有钱氏哭哭啼啼的样子, 徐鹤年恭顺的跪在地上,看着徐家老夫人懊悔道:“母亲, 是儿子糊涂,当初若非听了钱氏的枕边风,让妙丫头往西北去,如今也不会落得这般,弄得这样家宅不宁。”   徐家老夫人转着手上的佛珠,听着他这话, 也不由暗暗叹息一声,“这事儿也怨不得你,这钱氏素来是个主意大的。我呢因着她是怀宁侯府的姑奶奶,也颇给她体面,毕竟这怀宁侯府会对你的仕途有帮助。”   “可现在仔细想想,当初你科举到高中状元,熬了多少年头啊。便是没有这钱氏,你再熬些年,未必入不了内阁。可如今,却因着这钱氏,你哪还有脸面。”   徐家老夫人虽斗大的字不识一个,却一心关心徐鹤年的仕途。   在她看来,儿子当年中了状元,无异于是徐家祖坟都冒烟了,更是徐家最大的荣宠。   早些年,徐家那些亲戚瞧着自己是个寡妇,那般笑话自己,可如今,这些亲戚哪个不想着恭维自己。   可现在,徐家弄得这样家宅不宁,生了这样的祸事,徐家老夫人如何能不后悔,当年就不该那般眼皮子浅,急着让钱氏过了门的。   徐家老夫人更是想到了她原先那儿媳白氏,想到当年的一尸两命,她更是攥紧了手中的佛珠,脸色一阵苍白。   见母亲苍白的脸色,徐鹤年哪能不知道母亲是想到了白氏。   而这桩事儿这些年徐鹤年也竭力的避免再去想。   母子间心照不宣,屋子里瞬间安静极了。   半晌之后,徐家老夫人才重新看着徐鹤年道:“这些日子,琼丫头弄出这样的事端,我这心里不安极了。毕竟琼丫头的性子,我这当祖母的如何能不清楚,如今如此魔怔,怕是有说法的。”   徐鹤年急急道:“母亲,儿子也瞧着琼丫头如今是猪油蒙了心,连我都敢顶撞。难道您怀疑,这里面有什么说法。”   徐家老夫人脸色凝重道:“白氏当年怎么死的,你我都清楚。许是她在地下瞧着我们这般欺负琼丫头,心里生了怨恨了。”   “所以,我便想着差人去修缮修缮她的坟墓,你和她到底夫妻一场,好好在她坟前忏悔,许这劫也就过去了。”   不怪徐家老夫人这般迷、信,实在是这些日子,徐家老夫人几次梦到这白氏,心里哪有不慌的。   听母亲这么说,徐鹤年却是紧握拳头。   这些年,自打白氏去了,他便心虚至极,从未往白氏的坟前看过。   如今,却要让他往白氏坟前去,他心里如何能不心虚。   徐家老夫人见他这神色,如何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低叱他就道:“这些日子琼丫头闹腾出的这些事情,已经有好事者拿当年白氏的死做文章,若你再没有动作,再不平息此事,御史弹劾你的可不仅仅是你教女无方,治家不严了。”   徐鹤年何曾见过母亲这般动怒,当即便是满头冷汗,道:“是儿子糊涂了,儿子都听母亲的。”   却说正院这边,徐妙扶着钱氏刚回正屋没多久,正拿了药要帮钱氏敷呢,却听一声清亮的声音,道:“母亲!”   来人不是徐璞又是谁。   这些日子,他依旧在书院读书。   可并不代表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尤其听说徐琼闹出来的事端,他如何能不生气。   见徐璞来了,钱氏和徐妙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这才一脸慈爱的拉了徐璞的手,道:“璞哥儿,你好在书院读书读的好好的,回来做什么?”   徐璞却是再没忍住,红了眼睛。   “母亲,儿子虽是去读书,可儿子也并非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儿子若这样不闻不问,任由母亲和二妹妹受如此委屈,才是辜负了母亲这些年对儿子的疼爱和教导。”   说着,徐璞看着桌上放着的药,再看看钱氏哭红的眼睛,他心中更是一阵不忿。   方才他回府时就已经听说了父亲做的荒唐事,可他为人子,当然不可能说父亲的不是,所以便把一切都怨到了徐琼头上。   这些年,母亲待她不薄,她怎就能为了这么一桩事情,这样不顾姐妹情分,不顾家族名声。   这样想着,徐璞气呼呼便道:“我去找长姐去!”   可没等他走出去,徐妙却是拉了他的胳膊,哽咽的开口道:“哥哥,你和大姐姐毕竟是同胞姐弟,要是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和大姐姐生了嫌隙,岂不是我的罪过。”   要不说徐妙和钱氏很有心计呢,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们却忍到现在都未和徐璞诉说任何的苦衷,只等徐璞自己回来。   而这些伎俩,这些年她们已经是用的很熟练了。   否则,也不至于让徐璞心中只知道钱氏这个母亲,还有徐妙这个继妹,全然忘记了徐琼才是他嫡亲的姐姐。   果然,徐璞见徐妙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是气急了,“二妹别说了,这事儿到底是谁的错,我心里自有决断。我们徐家虽算不得诗礼传家,可爹爹高中状元,这些年,也是颇注重家族名声的。偏偏长姐这样一意孤行,我倒要去问问她,她怎就这么自私自利的。”   丢下这些话,徐璞便气呼呼冲了出去。   看着徐璞离开的背影,徐妙得意道:“母亲,这些年女儿看您带徐璞这么好,心中其实也有些不解呢,可如今,女儿才知道,母亲的目光有多深远。”   钱氏自然没有真心把徐璞当真正的儿子,可对于她来说,她膝下这些年唯有徐妙一个女儿,她唯一能做得,便是想法子让徐璞和她母子关系愈发亲厚,甚至是比亲母子还亲。   如今看来,她做到了。   想到若是徐璞去说服徐琼,她还当真能丝毫不顾及这个弟弟了,钱氏便颇为得意。   且说徐琼这边,从宫里出来之后,徐琼便只字未言。   宝笙也是一脸的凝重,若非今日她亲耳听到了皇上和自家姑娘说的话,她如何能想到,姑娘竟然会和皇上有什么牵扯。   可姑娘入宫真的是好事吗?   且不说皇后娘娘,就昭贵妃娘娘,怕是会视姑娘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宝笙从未有过这样害怕的时候,可看着姑娘双眸微阖,她却也不敢问姑娘些什么。   她只能安慰自己道,姑娘如今未经人事,并未真的和世子爷圆过房,所以,皇上若真的对自家姑娘上了心,入宫未必就是个坏的选择。   毕竟,就如皇上今日所言,如今能让姑娘保住性命的,唯有皇上了。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等马车到了城南那处宅子门口时,宝笙先下了马车,才小心翼翼的扶了自家姑娘下来。   可没等宝笙劝着自家姑娘休息一会儿,却见有丫鬟进来传话道:“姑娘,徐少爷过来了。”   徐少爷?   徐琼听着这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想,徐璞会何时来找自己呢。   没想到,他竟这么沉不住气。   却说徐璞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没给徐琼见礼,直接便道:“长姐,你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这些年,母亲待你不薄,也未曾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怎就能这样弄得家宅不宁呢?”   被徐璞这样指责,徐琼不由想到上一世,自己被关在镇国公府的后院里,而徐璞,却从始至终没来看自己一眼。   甚至,她听闻徐璞在一个品诗会上,不知何人提及了她这个长姐,徐璞竟当众冷了脸,道:“我倒宁愿没这个姐姐。”   当时徐琼听了这话后,虽说伤心,可比起伤心,她却觉着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连累了弟弟的名声。   想到上一世自己一心维护的便是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徐琼冷冷看着徐璞便道:“你口口声声说我搅的家宅不宁,可你想过没有,钱氏和徐妙做了这些龌龊事的时候,可从未想过我会不会伤心,会不会难堪。”   徐璞哪里见过徐琼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直接就急了,“长姐,纵是母亲和二妹做错了事儿,可你也不该丁点儿容人之度没有的。你这样做,旁人会如何想,会如何看我们徐家。”   “何况,二妹是真心倾慕镇国公世子的,这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长姐难道宁愿让镇国公世子娶了别的女人,也容不下二妹,容不下那两个无辜的孩子吗?”   虽徐琼早就知道徐璞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可听着他这番话,徐琼还是不由红了眼睛。   上一世,她便是被这些人逼着接受了徐妙。   可她的结局又是什么。   想到这些,徐琼气极反笑道:“你连脸都不要了吗?对着钱氏一口一个母亲,你可曾想过,我们逝去的娘亲,又可曾听过娘亲当年离世时那些流言蜚语。你但凡知道些孝道,知道自己为人子,便不会这样蠢,甘心当了钱氏母女手中的棋子。”   听着这话,徐璞心里猛地一咯噔,恼羞成怒道:“长姐,你怎么就能这样不依不饶呢?那些空穴来风的事情,你竟也相信。更为了这个,连家族荣誉都不顾了,这样把徐家推到风头浪尖上。”   什么叫做颠倒黑白,徐琼算是知道了。   她气急扬起手便要朝徐璞打去,可最终,她却是冷冷道:“滚!我打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第29章 乳娘 “孤是太子,日后总有一日继承大……   徐璞这些年何曾被谁指着鼻子骂过, 这会儿看着徐琼眼中对自己满满的厌恶,他不由更有些气急败坏了,“好, 长姐,你如今是愈发伶牙俐齿了。随意你怎么做吧, 我倒要看看, 你闹腾成这样,真的和镇国公世子和离了, 还能有什么好结果。”   说着,他环视一周, 意有所指又道:“若我没有猜错,这宅子该是白家舅舅帮你置办的吧,长姐,你口口声声说母亲和二妹有自己的私心, 你难道就没有吗?这么些年不和白家联系, 如今竟又和白家走近,难不成长姐还奢想着等和离之后, 再嫁到白家去,让白家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可是长姐, 你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已是有了瑕疵, 纵是白家是我们的舅家,白家舅舅疼你……”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心思龌龊呢?   徐琼从未想过,徐璞能烂到这般程度。如果之前她觉着徐璞被钱氏给养的狼心狗肺,那么此时此刻,在这番话后,徐琼只恨没有这个弟弟。   他能说出这番话来, 哪里是受了钱氏的挑拨,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这个姐姐的。   看自家姑娘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对徐璞少爷满目的失望,宝笙再也忍不住,拿了扫帚就朝徐璞打去,如果说之前她还念及自家姑娘和徐璞是同胞姐弟,那么在方才那番话之后,在宝笙心里,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徐璞哪里会想到,宝笙会拿扫帚赶了自己出门。   他顿时更是恼羞成怒了,可最终,他也不好和一个丫头计较,只能甩袖离开。   等到徐璞离开,宝笙这才扶了徐琼往屋里去。   想到方才徐璞的出言无状,宝笙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姑娘。   徐琼见她担心的目光,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宝笙,你记住了,从今日开始我和徐璞再无任何的姐弟情分。”   若是上一世的徐琼,这个时候怕是会泪流满面。   可现在的徐琼,虽感觉心如刀割一般,却半滴泪水也未落下来。   日后她的欢喜和难过,和徐璞再没有任何关系。   长春宫   太子见红盏竟没如自己的意思带了徐琼过来,当即脸色就变了。   红盏是姜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所以这些年,对于太子喜怒无常的性子,只会比旁人更清楚,想到太子殿下这些年让折、磨死的那些宫女,红盏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请罪道:“殿下,那徐氏第一次得了皇后娘娘的召见,自是吓破了胆,奴婢送上前的茶水也只浅茶辄止,所以才未如了殿下的意,还请殿下饶过奴婢吧。”   见红盏红着眼圈,脸色苍白的跪在自己面前,太子轻笑一声,一把就掐了红盏的下巴,冷冷道:“你确定你没骗孤?”   红盏用力的点头道:“您便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欺瞒殿下啊。”   见她不像是说谎,太子终于是松开了手,可他却觉着心里不爽极了。   这就好比明明可以到手的猎、物,突然被它给跑掉了。   想到此处,太子的眸子中尽是冷意。   一旁,茂林大着胆子跪在地上,劝着自家殿下道:“殿下,前些日子,太后娘娘不是说要给您选妃吗?这个时候可不好生了事端的。”   “至于那徐氏,已是失了清白的人了,让她来侍奉殿下,岂不让殿下受了委屈。”   茂林当然不敢劝太子让他消停一些,所以只能换着法子的让太子歇了心思。   太子又岂能不知他的小心思,可偏偏太子最不喜欢人坏他的事儿了,不过没等太子一脚朝茂林踹去,却见一个身着宫装的嬷嬷手里拿着黑漆如意纹托盘,上面放着一件绛紫色百鸟朝凤褙子,像是要往哪里去。   若只是寻常的嬷嬷也就罢了,可太子瞧着那嬷嬷乌黑的头发上那支玉兰花簪子时,太子的心猛的一咯噔。   而没等茂林反应过来,便见太子大步追了上前。   茂林是自幼就被姜皇后挑选来侍奉太子身边的,所以,等他瞧见那嬷嬷不是别人,正是原先太子殿下的乳母赵氏时,也不由惊住了。   似是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太子,那女子赵氏脸色煞白,忙跪下行礼道:“殿下万安。”   看着眼前神色拘谨,吓破胆子的赵氏,太子却是想到小时候,赵氏陪着自己玩,在屋檐下做针线的记忆。   他更记得,当年赵氏要离开时,他哭得歇斯底里的,所以,再次看着赵氏出现在自己面前,太子感觉指尖都在颤抖。   而这些年,太子在无数宫女的身上寻找赵氏的影子,可那些宫女,便是再像赵氏,却失了那些味道。   茂林也未曾想到这赵氏会再次出现在宫里,他吓都要吓死了,这别人不知,他近身侍奉太子殿下跟前,哪能不知太子殿下这些年画了多少赵氏的画像。   而这些秘辛,茂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知道的。   茂林更想到这些年被自家殿下折、磨过的那些宫女,被殿下瞧上时,是因着和赵氏有几分相似,可最终被殿下凌、虐致、死,也是因着除了相似之外,这些宫女无一能取代得了赵氏。   想到这些,茂林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太子瞧着眼前的赵氏竟比记忆中愈发多了风、情,不由温声便道:“乳娘,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赵氏闻言,恭敬的回禀道:“殿下,奴婢那年出宫后,便一直在一处绣坊做活。只近来,宫里绣活比较多,才被选入宫的。”   听着赵氏这话,太子眼中满是怜惜道:“乳娘,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否则,何以需要再往宫里来做活。”   说着,他直接抓了赵氏的手就道:“乳娘,你信孤,有孤在,日后不会再让你受了委屈的。”   “孤是太子,日后总有一日继承大统,到时候,孤便封乳娘为恭淑夫人。”   太子读书并不好,可提及要给赵氏册封时,脑海中却一下子便闪现了恭淑两个字。   赵氏闻言,眼中满是惶恐,恭敬的对着太子又欠了欠身,便像是避嫌似的,匆匆离开了。   太子倒是想追上去,可茂林却拼死跪在地上拦着他,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殿下,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这宫里人多眼杂,若被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知道和您赵氏的牵扯,只怕会觉着脸上无光,恐会赐死这赵氏的。”   太子虽说性子鲁莽,可他并不愚钝,所以虽心里不甘极了,可他却也知道,这事儿确实急不得。   否则,皇祖母若是知道的,怕是会瞧出端倪的。   想着这些,太子吩咐茂林道:“你今个儿便往绣坊去一趟,记住了,若胆敢有人让乳娘受了委屈,孤唯你是问。”   慈宁宫里,姜皇后正陪着姜太后打着叶子牌,今日姜皇后差了孟嬷嬷去让那徐家二姑娘跪下听训,想到昭贵妃闻着这消息,怕是会气死过去,姜皇后心里便颇为得意。   姜太后见她眼中的笑意,却是恨铁不成钢道:“你是正宫皇后,为着这么点事情便洋洋得意,传出去可不让人看了笑话。”   没等姜皇后说话,姜太后又道:“如今,你也该把心思放在选太子妃的事情上了。太子若能得了一个好的岳家,何愁将来不能荣登大宝。”   姜皇后听着这话,眼中的笑意却瞬间消失了。   她这些年也未曾没有费尽心机的想着讨好皇上,可皇上忌惮外戚,更和姑母逐渐离心,她纵是想替儿子选个得力的太子妃,谈何容易呢。   见她这神色,姜太后淡淡道:“这世间好多事情都是事在人为。何况皇帝如今膝下只有两个皇子,只要我们用心谋划,未必不能让太子得了助力。”   听姜太后这么说,姜皇后立即听出了姜太后这话里有话,忙问姜太后道:“姑母,您心中可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姝儿都听您的。”   东宫选妃,牵涉重大。姜太后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及承宁帝的猜忌心,完全顺了自己的心意。   可即便她知道自己不可能选了兵部尚书家的姑娘,可这兵部尚书夫人的娘家忠勇侯府家的姑娘,配太子,也未尝不可。   听姜太后这么说,姜皇后连连奉承姜太后道:“到底是姑母考虑周到,如此一来,皇上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延禧宫   如姜皇后所料,昭贵妃听说姜皇后竟然派了孟嬷嬷往徐家去,让那徐家二姑娘跪下听训,昭贵妃便气的脸色都青了,“这姜皇后,她怎敢这样让本宫难堪,可她也不必太急着高兴了,本宫这些年能在宫里争得这一席之地,她还真当本宫是死人,会任她欺负不成?”   一旁,李嬷嬷见自家娘娘眼中的羞恼,忙劝着自家娘娘道:“娘娘,您消消气,您且让皇后娘娘得意去,可等到太子殿下选妃,到时候,只怕皇后娘娘再得意不起来的。”   这些年,皇上愈发忌惮外戚,就冲着这个,宫里早有传闻,等到太子选妃,这太子妃的出身绝对不会太高。   而这眼瞅着就要给太子殿下选妃了,到时候,姜皇后可不就笑不出来了。   果然,听着李嬷嬷这番话,昭贵妃满目的怒色瞬间消散了许多。   不过她依旧还是脸色阴沉,耿耿于怀道:“若非那日宫宴上出了那样的意外,如今弄得满城风雨,声名狼藉的该是太子才是,本宫好不容易想着这么一个法子让太子私德有亏,想着让皇上早日废掉太子,可结果却偏偏这样不尽如人意。”   那日,徐琼解释说她也被人迷、晕了,所以并不知生了何事,当时昭贵妃并未有任何疑心。   可这几日里,瞧着徐氏的一举一动,昭贵妃便不免怀疑,这事儿许真是徐氏将了自己一军。   也因着这样的揣测,昭贵妃恨不得直接掐、死徐琼。   可偏偏,徐琼闹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盯着镇国公府,昭贵妃便是想对徐琼下手,也得掂量着些的。   “娘娘,您何须和这徐氏计较,等过了这风头,您想怎么惩处她,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情,到时候还有人能护得了这徐氏不成?” 第30章 敬茶 妙儿更知惹怒了姐姐,可便是如此……   镇国公府   徐妙被皇后娘娘责罚跪下听训的事情, 很快也传到了镇国公府。   这些日子里,高氏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这会儿闻着这消息, 脸色更是铁青。   在高氏看来,若非徐琼不知道适可而止, 或者一开始就别弄出这样的事端来, 她何须这样跟着日日提着心了。   如今,事情愈发不可收拾, 连皇后娘娘都表了态,高氏如何能不气。   可气归气, 高氏也知道,今日之事若她们镇国公府怕了,那丢的可是贵妃娘娘的颜面,所以, 她试探的对着镇国公老夫人开口道:“母亲, 这且不说徐家二姑娘这些年陪着行哥儿在西北,就她生下的这两个孩子, 可是我们裴家的血脉啊。可皇后娘娘却弄了这么一出,难不成我们因着这个, 还能真的让两个孩子流落在外不成?”   “何况,贵妃娘娘这些年一直和皇后娘娘明争暗斗, 如今这徐家二姑娘进不进门,可不单单是一个妾室的事情了,这若我们处置不当,外头的人只当娘娘和皇后娘娘服了软呢。”   高氏这番话也让镇国公老夫人皱了眉头,其实,即便高氏不说这番话, 镇国公老夫人也有着这方面的顾虑。   一时间,镇国公老夫人也是又恼怒徐琼的不知宽容,又是恼怒姜皇后的落井下石。   高氏和镇国公老夫人婆媳这么些年,见老夫人沉着脸没说话,她多少明白了老夫人怕是不准备低这个头的。   果然,没等高氏开口,就听镇国公老夫人问她道:“眼下唯一的法子,还是得早些劝着徐氏回府,让她承认了这徐家二姑娘,然后把这两个孩子记在她名下。这么一来,便是皇后娘娘再想着故意挑衅,这也只是一桩家事了。徐氏这当家主母都容得下她这继妹,别人又能说什么呢?”   听老夫人如今依旧想着让徐琼回府来,高氏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   看她这神色,镇国公老夫人哪有不明白的,厉声就道:“不然你说还有什么法子?就让徐氏闹腾的和行哥儿和离?让我们镇国公府一辈子都被人指指点点,抬不起头来。”   镇国公老夫人越说越气,她哪能不知道高氏怕是已经歪了心思,想着还不如和离,这样眼不见为净,之后再给儿子纳了新妇。   想到高氏如此之蠢,镇国公老夫人直接就拍了桌子道:“如今这个家既然还是我做主,那你便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高氏哪能想到,自己什么都没说,老夫人竟然就琢磨到了她的心思。   不过没等她请罪,却听老夫人又道:“便是要再给行哥儿续娶,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如何能在这个时候留了人的口舌。”   高氏从镇国公老夫人的话中哪能听不出老夫人的暗示来,她一下子便转忧为喜,看着老夫人道:“母亲,是媳妇愚钝,眼光不够长远。”   说完,她又道:“妾身这就差了嬷嬷往钱氏那边去,看她允诺下的三日之限,到底还算不算数。”   高氏哪能知道,钱氏这边是撂了大话,却是丝毫的进展都没有。   而这会儿,钱氏看徐璞怒气冲冲的回来,心下顿觉不好。   等到她听徐璞说徐琼油盐不进,竟是连他这个弟弟都不顾及,甚至让丫鬟拿了扫帚赶了他出来,钱氏瞬间也怔在了那里。   怎么会呢?   徐琼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弟弟,若她连这弟弟都不看重了,那钱氏又该拿什么来拿捏她。   想到自己这些日子心中的倚仗不就是觉着自己有徐璞这张底牌,可如今,底牌也无用了,钱氏如何能不急。   尤其她当初允诺镇国公府,三日之内会劝了徐琼回府,如今,这离最后的期限就只有一日了。   这可怎么办呢?   见钱氏愁眉苦脸的样子,徐妙却觉着徐琼若真的和裴令行和离了,这才好呢。   那样,她就可以宽心和裴令行过日子了,也不需要日日在徐琼面前做小伏低。   这样想着,徐妙不由便把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听着她这话,钱氏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下一瞬,却恨铁不成钢的拿手捶、打起她来,“你怎能这么蠢,若没了你大姐姐,镇国公世子重新娶了新妇,哪还有你的好日子过。你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妾室了,两个孩子也是妾生子。”   “可若这世子夫人一直是你大姐姐,她只要肯回镇国公府去,便是认了这委屈了,日后便是为了维护正妻宽容大度的形象,也不至于会苛责你。到时候,我们一边好好讨好你大姐姐,一边暗自在对她下了麝、香,让她无法有了身孕。如此一来,她还不得把这两个孩子当做亲生的来对待,如何还能不庇佑着你。等日子长了,你未必不能取代她的。”   徐妙听着钱氏这番话,哪里还敢反驳。   虽她不想在徐琼面前做小伏低,可听娘亲方才的话,尤其想到裴令行会另娶新妇,她到底也知道,之前确实是她想的太理所当然了,她如今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徐琼低头的。   钱氏见她还知道害怕,心道女儿还不算蠢,所以,直接就道:“明日你随我往你大姐姐那边去请罪,纵是我跪下来求她,也得让她回心转意的。”   说把,又瞪了一眼徐妙道:“还有你,你便做小伏低,跪在地上给你大姐姐敬茶,你大姐姐再是掐尖好强,瞧着我们这样,该也不会闹腾了。”   “她如今不过是觉着失了面子,下不来台罢了。可她该不会蠢到真的和世子爷和离的。毕竟这世间,和离的女人哪有好日子过的。何况,她若闹腾的和离,贵妃娘娘哪里会放过她。这世间,又有哪一个男人能庇护她。”   听娘亲竟然让自己做小伏低给徐琼敬茶,徐妙顿时脸上一阵羞恼。   可没等她说什么,钱氏便低叱她道:“你若想看着世子爷娶了新妇,任意作践你,一辈子你只能是个妾室,那娘亲随你。只娘亲日后绝没你这个女儿的。”   徐妙自知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忙小声道:“娘亲,妙儿知道轻重的。妙儿都听您的。”   转眼到了第二天。   许是因着昨日皇上允诺徐琼会让裴令行心甘情愿和离,这些日子压在徐琼心头的石头终于是落地了,所以这日,徐琼难得的睡了个懒觉。   等她醒来梳妆打扮后,却见两个丫鬟拿着早点,缓步走了进来。   这两个丫鬟面生,徐琼之前并未见过。   今日却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徐琼稍微一想便知道这两个丫鬟怕是皇上暗中安排过来的。   见徐琼含笑的看着她们,并未有任何的受惊,冬至和冬月对视一眼,恭敬的跪在地上给徐琼请安道:“奴婢冬至,奴婢冬月给姑娘请安。”   这两人既是承宁帝安排过来的,那自然知道所有的事情的。   只是来之前,两人心里也多少有些犯嘀咕,更有些不解,何以徐氏会得了皇上的眼。   可这会儿,看着徐琼落落大方,笑盈盈朝她们看来,两人便清楚何以皇上会对徐氏感兴趣了。   何况,她们也没有选择,她们既是被皇上安排来侍奉徐氏的,那便只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断然不会有别的心思的。   徐琼瞧着两人恭敬的样子,多少也能猜到两人的心思。   不过在她看来,这样也好。   这些人既是皇上挑选的,那自然不会有错的。   这样想着,徐琼便要叫了两人起来。   可没等她开口,却见有丫鬟神色匆匆进来回禀道:“姑娘,钱氏带了二姑娘来了!”   徐琼是知道钱氏的,她素来宝贝徐妙这个女儿,否则这几日里,也不会又是自己前来做说客,又是怂恿徐璞过来劝她,偏偏把徐妙给保护起来,不舍得她受半点的委屈。   可今日,她带了徐妙过来,可见她是心急了。   徐琼更知道,钱氏怕是和镇国公府那边说了大话,如今怕对镇国公府那边不好交差,这才真的急了。   一旁,宝笙见钱氏竟然还敢带了二姑娘过来,替自家姑娘委屈道:“姑娘,钱氏这是看您好欺负呢,奴婢这就撵她们走!”   宝笙的话才说完,徐琼却是轻笑一声,道:“撵她们做什么?这传出去,岂不又有传言说,我对继母不知孝顺。”   “既然这样,那我就看看她们,还有什么招数。”   只是,徐琼做过无数的猜想,等她看到钱氏噗通跪在自己面前,而一旁,徐妙则端着茶水,递到自己面前时,她险些没有笑出来。   徐琼只觉着讽刺极了,这钱氏母女为了能入了镇国公府的门,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这样想着,她轻嗤一声,满目讽刺的看着钱氏道:“太太,你这是做什么?您再怎么说也是父亲的继室,我还要称您一声继母的,你这样跪在我面前,难不成是想故意陷琼儿于不孝。”   钱氏方才那一跪也是豁出去了,可再有决定做小伏低,听着徐琼这番嘲讽的话,她还是觉着羞恼难堪极了。   而没等她开口,一旁徐妙便泪眼朦胧的跪、爬在徐琼面前,稳稳端着手中的茶水,递到徐琼跟前道:“大姐姐,你别为难娘亲,这一切都是妙儿的错。要知道这几日里,妙儿有多无地自容,若非妙儿,如何会让大姐姐受了这么多指指点点。”   “妙儿更知惹怒了姐姐,可便是如此,妙儿也不能见姐姐因着一时之气,这样自断前程啊。这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子有多少人觊觎,姐姐若真的和世子爷和离,岂不惹恼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如何能容得下姐姐呢?” 第31章 失去 你堂堂男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朕,……   一个又一个的人都拿昭贵妃来威胁自己, 徐琼顿时觉着好笑极了。   不过,也因着这原因,徐琼更加认清了自己之后的道路。   是的, 如果说昨日她心中对于侍君,之后入宫的事情还有些不安, 那么此时此刻, 她已是坚定了决心。   因为,只有入宫, 只有得了皇上的恩宠,自己在昭贵妃面前才不会任她宰割。   而徐妙, 钱氏,还有镇国公府的那些人,才不会张口闭口拿昭贵妃威胁自己。   见徐琼怔在那里,没有说话, 徐妙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她只当徐琼是怕了。   这样想着,她忙又递了茶水在徐琼面前, 讨好道:“大姐姐,你放心, 只要你肯回府,妙儿绝对不会和你争世子爷的, 妙儿一定日日吃斋念佛,在佛祖面前赎罪。”   徐琼怎能不知道徐妙心中这会儿怕是觉着自己得逞了,不过她却并未再故意为难她,而是似笑非笑看向钱氏道:“太太,借着今日这时机,我其实也有件事情要和商讨呢。”   听着徐琼这话, 钱氏也没多想,只当徐琼是想借此弄些好处。   可等到她看着徐琼竟然拿出了白氏给她留的嫁妆单子时,钱氏直接就恼羞成怒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道:“琼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琼笑盈盈的看着她道:“太太,这些年我未曾和您提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的事情,盖因我真心实意的想和您还有二妹妹好好相处。可如今,这些嫁妆怕是再不合适留在太太手里了,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钱氏这些年执掌中馈,家里处处是需要用钱的地方,更别说徐鹤年的仕途上,花钱更是如流水。   她如今手里哪能有钱呢。   当然了,这白氏留给徐琼的嫁妆,钱氏倒也没动分毫,而这也是因着她早有私心想把嫁妆留给自己的女儿徐妙。   所以,这会儿听徐琼竟然问她要起了嫁妆,她心里哪里能舍得,急忙就道:“琼儿,你也是晓得的,这些年,府里入不敷出,你爹爹和那些同僚吃酒,更是花了不少钱。如今,我这手里哪里有钱呢,那些嫁妆,我早就换了银子,帮衬你爹爹的仕途了。而且,还有璞哥儿读书的事情,他如今在的这书院,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那也是我花了银子走动的。”   徐琼知晓钱氏绝对不可能轻易把嫁妆还回来,所以也并未生气,而是暗暗叹息一声,看着钱氏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没办法了。左右我已经做过把那和离书贴到了镇国公府门口的事情,若我再让人把娘亲给我留的嫁妆单子贴在侍郎府门口,惹了众人围观,想来也不过是再添些流言蜚语罢了。”   什么?钱氏听着徐琼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怎么都想不到,徐琼会做的如此决绝。   见钱氏眼中的震惊,徐琼徐徐又道:“太太,我可不是和您戏言,若您以为我没有这个胆子,那您便明日便看看。”   没等钱氏开口,徐妙便再也忍不住了,突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这些年,娘亲一直都和她说那些嫁妆会留给自己,而她,也清楚白氏留给徐琼的这些嫁妆不是小数目。   可徐琼,如今却要讨回去。   想到自己若没了这些嫁妆,等嫁入国公府之后那么多花钱的地方,她不过一个妾室,处处需要银子来打点,徐妙便更急了,瞪着徐琼道:“大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那些嫁妆娘亲已经说了,早就兑了银子,做了府中的开销。难不成,这银子花在二哥还有爹爹身上,大姐姐还要这样斤斤计较吗?”   徐琼直接就被徐妙这番话给气笑了,不过,她如今也没力气和徐妙生气,所以直接就给钱氏撂了话,道:“太太,再这样争吵下去,实在是无趣的很。我呢,这些日子因着二妹妹和世子爷弄出来的丑事,不开心的很。所以,最多明日,若我见不到娘亲留给我的嫁妆,到时候,我便让京城百姓帮着我评评理。”   见徐琼竟然这样不依不饶,钱氏脸色别提有多难堪了。   没等钱氏再说什么,徐琼直接便让人送客了。   “娘亲,大姐姐这样狮子大开口,您可不能如了她的愿啊。这些嫁妆,您可是说过要一分不差留给女儿的。”   回府的路上,徐妙一想到这些嫁妆可能保不住,顿时急的落下泪来。   钱氏也心烦意乱极了,所以看徐妙哭哭啼啼的,她更是恼火了,厉声就道:“那死丫头如今是铁石心肠的很,我若不依着她把嫁妆还回去,明日我信她会做出那样寡情薄意的事情来。到时候,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我私、吞了她的嫁妆,是我脸上有光了,还是你爹爹脸上有光了?”   钱氏说着,心里又如何舍得。可再是舍不得,她也不能冒这样的险。   何况,这些日子老爷已经是对她处处不满了,若明日再因着嫁妆的事情弄得满城风雨,只怕老爷更饶不过她的。   所以,钱氏也只能忍痛把这些嫁妆还回去了。   这样想着,她安抚女儿道:“妙儿,你只当这些嫁妆先放在那丫头那里,我们就依照原计划行事,只需要我们好生谋划,这些嫁妆终有一日还不是你的。”   徐妙心里虽极其的舍不得,可想到如今当务之急是不能再惹了事端,所以,也只能点了点头。   这边,宝笙见钱氏和徐妙离开,却是有些担心钱氏不会轻易把姑娘的嫁妆还回来。   听着她的担心,徐琼轻抿一口茶,道:“你放心,她不会冒这险的。徐妙和裴令行的事情她们已是自知理亏,哪敢冒着惹怒我的风险,等到明日看着我和她讨要嫁妆,弄得满城风雨呢?”   “何况,她如今只怕急着劝了我回府,和镇国公府那边交差呢,哪里能由得她选择了?”   宝笙听着这话,不由道:“姑娘,您这招还真是高明,等到钱氏和二姑娘把嫁妆还回来后,却听闻您和世子爷和离的消息,到时候,还不把她们气死过来。”   想到这一幕,宝笙不由笑了出来。   徐琼嘴角也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而此时的东暖阁,承宁帝刚召了裴令行入宫。   “微臣恭请皇上圣安。”裴令行恭敬的磕头道。   承宁帝却并未叫他起来,而是轻笑一声,下一瞬,直接把御桌上堆积如山弹劾裴令行的折子,都甩在了裴令行面前。   裴令行今日入宫便已有了心理准备,可看着这么多弹劾自己的折子,他瞬间脸上也是难堪极了。   承宁帝却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冷笑道:“朕这些年信你品性绝佳,可如今却闹腾出这样的丑事来,朕该如何再重用你。”   听着这话,裴令行忙请罪道:“皇上,微臣自知有罪,可微臣确实是有苦衷的。皇上怕是不信,在微臣心里,只有发妻徐氏一人,并未有其他念想的。”   话音刚落,承宁帝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你堂堂男子,难不成你要告诉朕,你是被那徐二姑娘给算计了?”   “然后算计不说,你还让那徐二姑娘平安生下两个孩子,朕怎就没听过世间有如此滑稽的事情。”   裴令行听着这话,更是羞愧难当,忙请罪道:“微臣有罪,扰了圣听,还惹出这么多流言蜚语,还望皇上降罪微臣。”   承宁帝冷冷开口道:“徐氏那句妾身无意效仿娥皇和女英,便是朕听着,都替你羞愧。而你,难道还想着坐享齐人之福?”   裴令行听到此处,终于是察觉出些异常来。   不过,他也未曾往别处去想,他只当是因着姑母的缘故,皇上才对此事关注一些。   所以,他半句都不敢为自己辩解,只道:“微臣有罪。”   承宁帝哪能不知他还存了妄想,想着让徐琼回府,所以,直接就命令道:“男子当顶天立地,如今徐氏既递了和离书,你却再这样纠缠,那便不只是薄情寡义,而是品性有问题了。”   “还是说,你便是想看着徐氏和她那继妹共、侍一夫,让京城百姓看尽笑话!”   裴令行哪里能想到,皇上今日召自己入宫,竟是逼着自己和徐氏和离。   一时间,他的心情复杂极了。   这些,到底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还是姑母的意思呢?   可若是姑母的意思,那为何母亲还有祖母一直还想着劝了徐琼回府,压下这桩丑事,让此事尽快平息下去。   可若不是姑母的意思,那皇上何以这么关心自己的家事?   他并非迟钝之人,尤其他重生一世,在徐琼的事情上,其实比所有人都敏、感的。   可他还是难以相信,皇上此举是和徐琼有什么缘故。   毕竟,皇上九五之尊,徐琼这些年也从未往宫里来过,之前的宫宴那还是第一次。   既如此,皇上如何可能帮着徐琼和自己和离呢?   可若不是这样,那皇上的举动就更解释不通了。   可被皇上这样质问,还有眼前一地弹劾自己的折子,裴令行又岂能抗旨不尊,只能乖乖领旨道:“微臣谨遵皇上之命。”   而等到裴令行出了东暖阁,他才终于松开紧握的拳头,他望着眼前的十米宫墙,他再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终是要再一次失去徐琼了。 第32章 摆脱 “世子爷,你知道吗?我从未有这……   延禧宫   昭贵妃刚得了皇上召了侄儿往东暖阁去的消息。 LJ   闻着这消息, 昭贵妃顿时面沉如水,“这些日子,弹劾行哥儿的折子也算不得少, 可皇上并未表态过。如今,却单独召了行哥儿往东暖阁去, 本宫怎么突然有些揣摩不透皇上的意思了。”   在昭贵妃看来, 皇上九五之尊,既在朝堂上未曾因此训斥自己那侄儿, 那么该是不准备理会这桩内宅之事的。所以,今日召了侄儿入宫, 就属实有些奇怪了。   一旁,李嬷嬷缓声道:“奴婢要不差人叫了世子爷往延禧宫来。”   昭贵妃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行哥儿这前脚才出了东暖阁, 本宫便急急的召他过来, 落在皇上眼中,只当本宫怕行哥儿受了委屈呢。”   昭贵妃说完, 又吩咐李嬷嬷道:“你往府里传了话去,赶紧接了那徐氏回府去, 这事儿拖得越久,我们镇国公府越抬不起头来, 连本宫都跟着颜面扫地。”   这些日子,昭贵妃因着这事儿被人指指点点,心里着实是窝火极了。又怎么可能不心急。   何况,这眼瞅着太后怕是要给太子选妃了,到时候,若这事儿还未平息下去, 不定姜太后又怎么给自己难堪呢。   镇国公府   高氏是知道皇上召了儿子往宫里去的事情的,也因着这事儿,她整个人都提心吊胆的。   一旁,裴玉珠的脸色也是阴沉极了,尤其听到母亲和祖母的意思,竟然这两日就会接了徐琼回府,她便阴阳怪气道:“娘亲,这徐琼搅合的我们裴家家宅不宁,您岂能松了口,再让她回府当了这世子夫人的。这若传出去,日后您在一群侯夫人国公夫人中,岂不成了笑话。这哪有婆母和儿媳低头的道理。”   裴玉珠确实是恨死徐琼了,而且对于那日宴会上自己和太子的丑事,裴玉珠心中如今更是笃定这一切都是徐琼搞的鬼。   所以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娘亲和祖母何以要低这个头,再把徐琼接回府里来。   高氏本就心烦意乱的,这会儿听着裴玉珠的吵闹,顿时更沉了脸,低叱她道:“我和你说了多少次,这些日子你好好待在房里做女红,你哥哥的事情,自有你祖母和爹爹做主,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听着高氏这话,裴玉珠瞬间就红了眼睛。   这自幼娘亲便宠她宠的厉害,所以她并不擅女红,可自打宫宴上出了丑事后,娘亲竟然完全变了态度,裴玉珠更听说,娘亲早有心思把她许给舅家表哥,这事儿压在她心中好些日子,这会儿她中也是忍不住哭着道:“娘亲,您真的想把我嫁给淳表哥吗?可娘亲不是答应我想方设法让我嫁给二表哥吗?如今,娘亲怎能改了主意呢?”   “何况,舅母是什么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岂会满意女儿,到时候女儿吃了亏,受了委屈,娘亲难道就不心疼吗?”   高氏被裴玉珠吵的脑仁都疼,她更恼怒的是,女儿到现在了都看不清眼下的形势。   见夫人眉头紧蹙,一旁,金嬷嬷忙安抚裴玉珠道,“二姑娘,夫人如何能不疼你。这若不是真的担心姑娘嫁到别家去会因着这些流言蜚语受了委屈,夫人何须这样费心撮合您和表少爷呢?”   裴玉珠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她这些年一心想嫁给二皇子,如今娘亲却逼着她嫁给舅家表哥,她如何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可没等裴玉珠再闹疼,却有丫鬟神色传出进来回禀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可不知为什么,世子爷一回府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听着这话,高氏觉着不由有些心慌。   可她也没往别处去想,只当今日皇上约莫是因着那些流言蜚语,叱责儿子了。   这样想着,她交代丫鬟道:“你晚些时候让厨房做了安神汤给世子爷送去。”   一旁裴玉珠却有着自己的心思,装作乖巧道:“娘亲,一会儿还是珠儿拿了安神汤给哥哥送去吧。”   高氏原想着,依着女儿骄纵的性子,会因着那日裴令行罚了她而记恨在心,如今听着她这番话,高氏哪有不同意的。   她膝下就这么一儿一女,自然是盼着他们兄妹和和睦睦的。   可还没等高氏再开口说什么,又有丫鬟进来回禀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让人备了车,似乎是要往世子夫人那里去。”   高氏听着这话,不由深吸一口气,可她心里再是气急儿子不顾颜面,竟亲自去寻徐琼去,她这会儿也不可能派人拦着了。   一旁,裴玉珠却是煽风点火道:“娘亲,徐琼她什么身份啊,生母不过是一个商户女,如今闹腾成这般,害我们国公府丢尽颜面,哥哥却还想着亲自去和她赔罪,接了她回府。这传出去,怕是有人会小瞧咱们国公府的。”   依着裴玉珠的私心,徐琼本就不该再回到国公府,她才不要她继续当自己的嫂子呢。   这京城这么些的贵女,哪一个不比徐琼合适呢?   可裴玉珠若是有先见之明,若是能预料到日后自己在新嫂嫂曹氏手里吃了那么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怕会懊悔死今日的想法,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却说裴令行离府后就往城南去了。   这些日子里,裴令行其实日日都会往这处宅子来,可却没有一次,有勇气走进去。   一旁,长随秦安是知道自家世子爷来之前写了和离书的,这会儿他的心情也复杂极了。   他不知今日世子爷入宫到底发生了何事,可他却知道,世子爷亲自写了和离书,怕是并非出于本意的。   可若非出于世子爷的本意,难道是皇上不满眼下这些流言蜚语,逼着世子爷和离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秦安感觉后背一阵凉风吹来。   却在这时,秦安听自家世子突然开口道:“这世间若没有伤害和背叛,该有多好。”   秦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没等他接话,却见裴令行上前敲了眼前的门。   “姑娘,世子爷过来了,您见是不见呢?”   宝笙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姑娘道。   徐琼冷哼一声,道:“见,为什么不见。做了苟、且之事的人是他,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可躲他的。”   徐琼说着,便往院里走去。   只是,等她看到裴令行一脸悲伤,紧紧攥着拳头,脸上都是羞愧和不安时,徐琼忍不住便嘲讽他道:“世子爷,你今日最好是为了送和离书给我才特意过来的。否则,你这副悲伤委屈而又装作深情的样子,当真是恶心坏我了。”   “不负责任的是你,和徐妙生了丑事的也是你,宫宴上和贵妃娘娘心照不宣的也是你,你对我做了这么些恶心的事情,却依旧这么一副伤心深情的样子,你可知道你这个样子,有多可笑,多讽刺。”   面对徐琼所有的指责,裴令行更觉羞愧难当。   他这一刻才发觉,原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有机会弥补的。   老天给了自己重生的机会,却并不代表那些伤害和背叛,能够当做没有发生。   重生以来,他一心只想着能护着徐琼,能好好的赎罪,可今日皇上那番训斥之后,他才知道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徐琼如今一心只想离开自己,只想自由。   而他,又如何能再把她和自己绑、在一起,何况,便是他有这样的心思,想要再自私一回,如今也不能了。   他看似风光,可这一切的荣宠皆出于皇恩浩荡,而他,又如何能违抗皇命。   所以哪怕他对徐琼有万分的不舍,这会儿也只能拿了和离书出来。   徐琼想过裴令行会最终写了和离书给自己,却从未想过,事情会如此顺利。   不过,想到昨日皇上说的那番话,徐琼心中也未有太大的惊讶。   可也因着皇上这么容易就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麻烦,徐琼瞧着眼前的裴令行,再不觉得他高高在上了。   甚至可以说,眼前的他狼狈至极。   而这样的狼狈,徐琼想到他若得知自己入宫,当了娘娘,又会如何,徐琼心里便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世子爷,琼儿祝你和二妹白头偕老,厮守一生。”徐琼一边从裴令行手中接过和离书,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裴令行道。   裴令行听着她这话,更是羞愧难当。   看他这样,徐琼眼中带着笑意,真诚道:“世子爷,你知道吗?我从未有这样开心的时刻。能够离开你,不需要再见到国公府那些丑陋的嘴脸,我真的高兴极了。”   “所以,我其实要谢谢世子爷呢,若世子爷没有和徐妙苟、合,我只怕这辈子都要困在国公府了。”   裴令行瞧着徐琼眼中的笑意,心顿时如刀割一般,可他还是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地契还有一沓银票出来。   “琼儿,这些是我名下几个庄子还有铺子,你拿去吧。弄到今日这般局面,是我对你不起。”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要装作深情的样子,徐琼顿时觉着恶心极了,直接就道:“世子爷,我已说过,和离之后,一别两宽永不相见。所以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   “何况,若国公夫人还有老夫人知晓世子爷拿了这些东西给我,气晕过去不说,岂不为此再找了我的麻烦。”   徐琼这句话算是把裴令行和镇国公府的人都骂进去了,可裴令行却哪有理由辩解。   这些年,徐琼在母亲还有祖母身边受了多少委屈,这些,他便是没亲眼看到,却也可以想象出来的。   一时间,裴令行心里愈发难过了。   看他这样子,徐琼直接被气笑了,“世子爷,人都会变的,还是说世子爷以为我徐琼就该忍了所有的委屈,永远呆在原地等你。”   裴令行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徐琼早就预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冷笑的便准备让丫鬟送客。   可没等她开口,却见裴令行突得拽了她的袖子,满目的不安道:“琼儿,你和皇上……”   看着裴令行满目的不安,徐琼却是一把挣脱开他,微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这样笑容直接便让裴令行脚下一个踉跄,半晌后就落荒而逃了。 第33章 后悔 镇国公世子如今真的和离了,那镇……   “世子爷, 您这是怎么了?”见裴令行失魂落魄,脸色苍白的从院里出来,秦安忙上前问道。   可秦安没想到的是, 自己这一问,世子爷竟是瞧着连嘴、唇都在颤抖。   裴令行见秦安担心的目光, 却是猛地伸手往墙上捶去, 一瞬间,他手上鲜、血直流。   他脑海中此刻都是徐琼笑盈盈看着自己的样子, 她虽未回答自己那句问话,可他如何能读不懂她眼中的意思。   可徐琼到底是什么时候和皇上有了牵扯的, 裴令行只这么一想,心就如刀割一般。   更可悲的是,若那个男人不是皇上,裴令行还可以生气, 还可以给自己找理由, 甚至是,他可以厚脸皮的撕了这和离书, 便是强留也要把徐琼留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偏偏那个人是皇上, 是九五之尊。   自己又如何敢和皇上相争呢?   天知道他方才问出那句话之后,多么希望徐琼会否认, 甚至急着和自己解释,说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和自己赌气。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目光中竟然充满了报复的快、意。   “世子爷,世子夫人到底和您说了什么?莫不是世子夫人并不想和离?”秦安急着又道。   裴令行听着他这话,却是紧紧攥紧了拳头, 半晌之后,骑上马的就离开了。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   徐琼因着今日顺利拿到了和离书,心情甚好。   等用过晚膳之后,她便让宝笙准备了笔墨纸砚,抄起经书来。   冬至冬月侍立在一旁,两人见徐琼笔下的簪花小楷,不由相视一眼。   作为宫女,她们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瞧得出徐琼的笔力深厚,这若放在后宫,该也是独一无二的。   这般想着,两人便更有些明白,何以皇上会对徐琼感兴趣了。   时间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冬至瞅着这时辰,上前劝着徐琼道:“姑娘,该歇息了,若是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徐琼听着这话,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笔。   许是因着方才抄了经书,徐琼感觉自己心静下来许多,这晚睡得可以说是格外的安稳。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第二天。   宝笙刚帮着徐琼梳妆打扮妥当,便见钱氏派了身边的金嬷嬷过来了。   见着徐琼时,那金嬷嬷眼中多少透露着些不喜,不过,她也知如今得罪不起徐琼,所以只能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开口道:“大姑娘,太太特意差奴婢送了您的嫁妆过来,只是那些大件的东西,不宜搬动,而且便是张罗人去搬来,只怕惹了众人非议,所以太太便做主把这些都折了银子。”   徐琼瞧着金嬷嬷呈上来的地契,银票,还有首饰盒等等东西,轻抿一口茶,便让宝笙给收了起来。   见徐琼并未留了自己吃口茶,金嬷嬷顿时皱了眉。   毕竟,这往日里,徐琼尊钱氏这个继母,而自己作为钱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徐琼对自己也是十分客气的。   哪里像今日这样,冷着自己过。   这样想着,她不由向徐琼看去,只见徐琼今日一身紫色蝶舞金线褙子,同色襦裙,乌黑的头发只挽了一个髻,眸子幽深,眼神更一改往日的柔顺,反而是给人凌厉的气势。   这样的认知让钱氏心中不由一惊,要知道,这种气势她也只是在昭贵妃娘娘回府省亲那年,她随着自家夫人往镇国公府去,在昭贵妃娘娘身上看到过的。   可徐琼,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势呢?   还是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可这样的念头一起,金嬷嬷立马便摇头压了下去,不可能的,徐琼如今只怕是佯装有气势罢了,她闹腾了这么些流言蜚语,等今日回了镇国公府后,镇国公老夫人和夫人如何能放过她。   她的苦日子,可还在后头呢。   徐琼又怎能不知道金嬷嬷眼中的嘲讽和不屑,她直直就朝金嬷嬷看来,开口道:“嬷嬷站在这里,是还有什么事吗?”   金嬷嬷听着这话,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这哪还有这样赶人的,自己怎么说也是太太身边的得力嬷嬷,徐琼一个小姑娘,怎能这样轻看自己。   可没等金嬷嬷委屈,徐琼却懒懒闭上了双眼,这样子可不就是连一刻都不想和金嬷嬷应付了。   金嬷嬷脸上顿时更是难堪,最终只能讪讪离开了。   等金嬷嬷离开,徐琼这才睁开眼睛。   其实不怪金嬷嬷方才那样恼羞成怒,因为在徐琼的记忆中,她一直都很给金嬷嬷体面的。   想到自己往日里那样的做小伏低,徐琼眼中便涌上了一丝冷意。   却说金嬷嬷出了院子,气冲冲便要回去找钱氏告状去。   可没等她上马车,却听周围的人议论纷纷的。   等她听到竟然大家都在议论镇国公世子爷已经写了和离书给了徐琼时,金嬷嬷差点儿没有从马车上摔下来。   怎么会这样?   徐琼怎么可能和世子爷真的和离了呢?   这镇国公老夫人和夫人,不一直想方设法的要太太劝了徐琼回府去吗?   怎的一夜之间,竟然就和离了、   不,不会的,肯定是大家弄错了。   若徐琼和世子爷和离了,那二姑娘又该如何是好,世子爷若另行娶了新妇,二姑娘可不就一辈子只能是个妾室,做小伏低了。   何况,还有这些嫁妆,夫人可是为了稳住徐琼才把嫁妆还给她的,可若她真的和世子爷和离了,那这些嫁妆,岂不便宜了徐琼。   自家夫人到头来是什么都没得到啊。   这样想着,金嬷嬷忙让婆子驾车往镇国公府打听消息去了。   可金嬷嬷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镇国公府也是乱做了一团。   镇国公老夫人和镇国公夫人一大早便闻着了徐琼和裴令行和离的流言蜚语,两人直接就呆住了。   尤其是镇国公夫人,这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昨日儿子去找了徐氏的。   想到这,镇国公夫人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这,这莫非是儿子私自做主,和徐氏和离了。   想到儿子若真的做了这样的糊涂事,贵妃娘娘怕是不会饶过儿子,高氏急急便让人去叫了儿子来。   很快,裴令行便过来了,可没等高氏训斥儿子,却见儿子神色憔悴,眼底更是青紫,瞧着像是一夜都未睡过的样子。   看着儿子这样,高氏哪能不知道,这和离的事情怕不是空穴来风。   她顿时就红了眼睛,低泣出声道:“行哥儿,你怎能这般胡来呢。何况,你不是说绝不放了徐氏离开吗?怎的一夜之间,你竟闯出这样的祸事来。”   “你可知,你这样放了徐氏离开,那便是一辈子让我们镇国公府因着此事落人口舌了。你怎能这样不知轻重呢?”   裴令行又如何能告诉众人,是皇上逼着自己和离的。   他只强压下心中的自嘲,开口道:“祖母,母亲,我确实已经和徐氏和离了。事已至此,我唯一要说的,是我不想再看着任何人从中作梗,因着此事去为难徐氏。”   高氏却觉着心里膈应极了,昨日儿子那么急着去找徐琼,这和离之事,儿子又岂会同意。   怕是徐氏这毒妇,逼着儿子和离的。   想到自己儿子风光霁月,徐氏竟一副恨不得一脚踹开儿子,对儿子弃之如履的样子,高氏心中更不舒服了。   不过对于这样的结局,高氏倒也未和镇国公老夫人一般,心中真的不喜。   毕竟,徐氏这样的毒妇,在高氏看来,再劝进门来,她这当婆母的日后如何还能抬得起头来。   索性,倒不如眼下这样真的和离了,她大可以给自己儿子在诸多贵女中挑了合适的继室。   却说钱氏这边,想到那些嫁妆都还给了徐琼,钱氏心里多少觉着有些空落落的。   一旁,徐妙的情绪也不高。   却在这时,只见金嬷嬷喘、着粗气跑了进来。   金嬷嬷这个样子,直接就把钱氏吓到了,“嬷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金嬷嬷猛地灌、下一杯水后,这才急着回禀道:“太太,不好了,世子爷和大姑娘真的和离了,这会儿,京城上上下下都在传呢。”   听着这话,钱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这怎么会呢?   镇国公府那边一直催着自己劝了徐琼回府,所以,这和离的事情镇国公府那边断然不会同意的。   看钱氏险些没有晕过去,金嬷嬷忙又道:“太太,奴婢已经往镇国公府去过了,这事该是世子爷私自做主的,镇国公府这会儿也乱成了一团呢。”   钱氏听着这话,却是再没有忍住,哭了出来。   想到自己这般做小伏低,如今连嫁妆都给了那死丫头,现在却落得什么都没得到。   钱氏顿时心都揪在了一起。   而且,一想到镇国公世子如今真的和离了,那镇国公府必定是要替他选新妇的,到时候,自己女儿可不就一辈子只能是卑贱的妾室了。   何况,女儿闹腾出这样的事情,这继室如何会容得下女儿,只怕不知怎么作践女儿呢。   想到这些,钱氏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如今却要一辈子做小伏低吧,被人指指点点,在主母手下讨生活,钱氏想到这些,就觉着眼前一片漆黑。 第34章 可笑 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不见得怎……   徐妙也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会儿直接两、腿一、软,就瘫、坐在了椅子上。   她再是不喜徐琼,可毕竟她是徐琼的继妹, 便是碍着脸面,做给别人看, 徐琼也不至于真的苛责自己。   可现在, 徐琼和世子爷和离了,那自己入了镇国公府的门, 岂不如掉进深渊一般。   这样想着,徐妙吓得脸色苍白, 急急看着钱氏就道:“娘亲,如今这可怎么办呢?这不管世子爷续娶的是谁,只怕都不会容下我和孩子的。何况,孩子还是世子的庶长子和庶长女, 她更是要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这样的蹉跎的日子, 妙儿真的不甘心。”   当初徐妙敢追了裴令行往西北去,虽说是有对裴令行的倾慕, 可比起这个,最重要的是因着她和娘亲早就谋划好了后路, 否则,又怎么可能这样随意至名声于不顾。   娘亲虽是爹爹的继室, 可自己好歹怎么说也是侍郎府嫡出的姑娘,这若不是觊觎镇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子,她如何会冒这样的险。   可现在,事情竟闹的无法收场,完全脱离了掌控,徐妙如何能不怕。   她顶着这么些流言蜚语, 不知羞耻生下孩子,也要入镇国公府的门,可不是为了只当个妾室,任人折磨的。   钱氏听女儿哭哭啼啼的,也只能暂且安抚住女儿道:“妙儿,如今我们不能自乱阵脚。确实,如今事情闹腾成这般,下一步镇国公府该是会给世子爷挑选新妇的。可我们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京城的贵女,但凡是好人家的女儿,谁家舍得顶着这流言蜚语给人当继室呢?所以,这新妇的出身和家世,未必就能有多高。”   徐妙听着这话,却是越发哭得厉害了,看着娘亲道:“娘亲,妙儿也不是三岁孩童了。这好人家的姑娘确实不会做了世子爷的续弦。可若这些人家是想着日后二皇子能够荣登大宝,所以才想提早结了这门亲事,当了这皇亲国戚呢?何况,还有宫里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如今因着这事儿颜面尽失,若不借着给世子爷续娶新妇的事情扳回一局,如何能甘心。妙儿就怕她心中已经有了属意的人选,便是强娶也要替世子爷娶进门的。”   说完这些话,徐妙心里愈发害怕了。   延禧宫   昭贵妃正和李嬷嬷说着体己话,听到宫人进来回禀说,侄儿竟然送了和离书给徐氏,如今京城上上下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昭贵妃当即便沉了脸。   “这孽障怎能这般随性,往日里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哪一件事情不回禀给本宫知晓,偏偏现在,不管不顾的闹腾成这般,还故意瞒着本宫!”   李嬷嬷见自家娘娘眼中的愠怒,却是有些疑惑道:“娘娘,您不觉着这事儿很蹊跷吗?世子爷之前为了护着徐氏,不惜忤逆您。怎的这几日的功夫,世子爷竟点头和那徐氏和离了。”   李嬷嬷不由想到那日皇上召了世子爷往东暖阁去,不由脸色更是一白。   见李嬷嬷这神色,昭贵妃也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茶杯,温、热的茶水直接就洒了出来。   见娘娘竟如此失态,李嬷嬷忙请罪道:“娘娘,奴婢也只这么一想,可这事儿该是奴婢胡思乱想了。皇上日理万机,哪里会逼着世子爷和徐氏和离呢?许皇上只是因着那些弹劾世子爷的折子,训斥了世子爷几句。世子爷这些年得皇上青睐,许是吓住了,所以才想着和徐氏和离,尽快让此事平息下去的。”   听着李嬷嬷这番话,昭贵妃的脸色好转了许多。   而且,对于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不安,想到自己竟然会怀疑皇上是护着徐氏,昭贵妃便觉着有些可笑。   这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也不见得怎么往后宫来,那徐氏,如今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如何会入的了皇上的眼呢?   再说了,皇上还得顾忌这天下悠悠众口呢,又岂会和一个朝臣的下堂妻有了纠、缠。   这样想着,昭贵妃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指尖,沉声道:“嬷嬷说的也不无道理,行哥儿这些年得皇上倚重,何时遭过皇上的训斥,如今看着那么多弹劾他的折子,吓坏了也是有的。”   “可这孩子也真是,便是吓破了胆,也该和本宫商量一下的,如何能这样自作主张,弄得本宫这样被动。”   一旁,李嬷嬷重新给昭贵妃递上了茶水,轻声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您消消气。要奴婢说,事情已经这样了,娘娘接下来该好好给世子爷挑了续弦才是。”   昭贵妃听着,又怎能不知道李嬷嬷在担心什么。   如今闹腾出这样的事情,还是因着一桩丑事弄得和离,这京城高门世家怕不怎么愿意让自家女儿招、惹这麻烦的。   可对于昭贵妃来说,若这新妇娶了小门小户的,岂不让昭贵妃脸上无光。   所以,在昭贵妃看来,哪怕是强娶,她也要给侄儿选个合适的贵女来当续弦的。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昭贵妃也是想借着此事,让大家再一次知道,徐氏之前嫁给自己侄儿,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有了这些对比,大家对于侄儿做下的荒唐事,许也不会这样抓着不放了。   “娘娘,您心中可已有了合适的人选?”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身边这么些年,还是很了解娘娘的,只怕娘娘早有心思了。   昭贵妃听着,幽幽道:“那内阁次辅曹大人家的嫡次女,本宫若没记错,早些年是有过婚约的,只可惜,那未婚夫不幸坠马而亡。这姑娘的婚事便因此耽搁了。”   在昭贵妃心里,当然有比这曹家姑娘更合适的人选,可是,她这些年再得宠,到底也有姜太后姑侄两人压着,何况除此之外她还得顾虑皇上那边,怕皇上觉着她野心勃勃。   所以,便退一步,选了这曹家姑娘。   曹大人如今是内阁次辅,若能把女儿嫁给自己侄子,她当然乐意助这曹大人坐上首辅的位子。   所以,这门婚事不管是对于曹家还是昭贵妃,其实是双赢。   见自家娘娘眼中的得意,李嬷嬷却是想起了关于这曹家姑娘的传言。   “娘娘,奴婢听说这曹家姑娘原先那未婚夫身亡之后,曾闹腾的要当了居士呢,如今更是拖成老姑娘了还未嫁,怕是不会愿意这门婚事的。”   昭贵妃听了,冷哼一声,道:“婚事什么时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得这曹氏选择。”   说完,昭贵妃吩咐李嬷嬷重新帮她梳妆打扮。   李嬷嬷听着,下意识道:“娘娘这是要往东暖阁去?”   昭贵妃瞧着铜镜中自己的凤眼长眉,徐徐道:“外头闹腾出这么些的流言蜚语,本宫自然是要往皇上跟前请罪的。与其让姜太后姑侄看了本宫的笑话,本宫倒不如掌控这主动权,让他们看看,皇上是如何偏宠本宫的。”   没错,对于镇国公府因着一桩丑事被推到风头浪尖数日,昭贵妃其实并不害怕的,最多就是觉着失去些颜面罢了。   这些年,她几乎和姜皇后平起平坐,除了她费尽心机之外,不还是皇上想用她制衡姜皇后。   明白这一点,昭贵妃行事自然难免张狂些。   东暖阁   承宁帝刚听戚海回禀说钱氏今早派人送了嫁妆给徐琼的事。   这换作往日,承宁帝哪里会关心这些小事。   可不知为什么,想到徐琼这小小的人儿竟有这本事让钱氏乖乖的把嫁妆还给她,承宁帝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见皇上眼中含笑,戚海也笑着道:“皇上,徐氏此举连奴才都觉着大快人心呢。这钱氏这会儿闻着徐氏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事情,怕是会气晕过去的。”   承宁帝向来是讨厌女人满腹心计的,可徐琼的所作所为,却似乎成了那个例外。   她这么一个小姑娘,虽是有娘家,可娘家人却是那样的包藏祸心,侍郎徐鹤年也是上不得台面,她却能在这些重重困境中,给自己找出一条生路来。   这样聪慧的女子,承宁帝如何能不生了兴致。   却在这时,有小太监进来回禀道:“皇上,贵妃娘娘过来了。”   闻言,承宁帝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只见他似笑非笑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半晌没有说话。   一旁,戚海怎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   这昭贵妃娘娘若因着镇国公世子弄出的这庄丑事,是过来请罪的,那她也该脱簪跪在外头,可她并没有,所以只可能是她假借请罪之名,实则是想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看看,皇上是如何偏宠她的。   而这样的心思,也难怪皇上眼中尽是嘲讽之意了。   昭贵妃明显忘记了,她如今坐到如今这个位置,都是因着皇上的恩宠,皇上宠她不过是用她来压制姜皇后。   可这恩宠既然是皇上给的,她便该安分些,而不是野心甚大,竟然算计的太子殿下在征战辽东时被、俘,让皇家颜面尽失。   皇上再不喜太子,再容不得太子,却也见不得眼皮子底下二皇子和太子兄弟相、残的。 第35章 失心疯 “姑娘,皇上派人来接您了。”……   昭贵妃潜邸时就陪着皇上了, 如果说早些年,昭贵妃多少觉着自己居于姜皇后之下,心里耿耿于怀, 那么如今,皇上对姜家猜忌心愈重, 越发容不得外戚, 昭贵妃心里那些酸涩也就浅了许多。   毕竟,就依着她如今的荣宠, 和姜皇后相较这么些年,也未曾怎么落了下风的。   所以, 今日之事若落在别的妃嫔身上,这会儿该就战战兢兢跪在外头请罪了,可昭贵妃却不一样,她依旧打扮的雍容华贵的, 带了近来她亲自给承宁帝绣的荷包, 便往东暖阁来了。   不过,在送出这荷包之前, 昭贵妃倒也假惺惺的跪在地上对着承宁帝道:“皇上恕罪,臣妾那侄儿这些年一直都在军、营中, 这哪懂得什么男、女之事啊,如今闹腾成这般, 怕也是着了那徐家二姑娘的道了。”   没等昭贵妃再替自己侄儿委屈,却听承宁帝开口道:“你那侄儿做的很好,此事,日后便不提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昭贵妃也不由怔在了那里,皇上这话她怎么觉着有些言外之意呢?   可昭贵妃也来不及多想,她只能安慰自己道, 皇上说自己侄儿做的很好,该是因着侄儿这次得胜而归,立了战功的事情。   这样想着,昭贵妃心里颇为得意,她就知道,皇上不至于因着这么一桩风花雪、月之事就对自己侄儿不满的。   “皇上放心,臣妾瞅着机会一定会好好训斥他,让他日后愈发谨言慎行,断不会再惹了任何流言蜚语的。”   一边说着,昭贵妃一边起身,拿了自己绣的荷包就呈了上前,“皇上,这是臣妾近来特意给您绣的荷包,为了这个臣妾可是特意和绣坊的嬷嬷习了新的针法呢。”   说着,昭贵妃便笑盈盈的把这荷包挂在了承宁帝的腰间。   承宁帝倒也没拦着,这别人不知昭贵妃的心思,承宁帝又岂能不知道。   她不过是借着这绣了鸳鸯的荷包,想要让姜皇后气的跳脚罢了。   对于这样的小心思,承宁帝说不上不喜,可到底也没多开心。   毕竟,即便他宠着昭贵妃,用她来平衡后宫,可昭贵妃这样故作撒娇利用自己,承宁帝就觉着有些没劲儿了。   昭贵妃并未发觉承宁帝眼中的嘲讽,她此刻别提有多得意了,尤其想到姜皇后若看到皇上身上的这鸳鸯荷包,该有多恼羞成怒,昭贵妃便有些等不及看姜皇后的笑话了。   一旁,戚海察言观色,心里不由暗暗感慨道,贵妃娘娘竟犯了这样的蠢。   等到昭贵妃离开,戚海才又开口道:“皇上,小汤山那边的宅子已经备好了,依着皇上的意思,这何时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好呢?”   徐氏如今刚和离,皇上是绝不可能让徐氏这个时候就入宫的。何况,皇上还要在姜太后面前演一出戏呢,所以,就更不可能现在接了徐氏入宫了。   承宁帝挑眉道:“这点小事,竟还需要问朕?”   听着皇上这话,戚海心里顿时一咯噔。   他只当皇上会缓些日子再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可明显,他揣测错圣意了。   皇上对于这徐氏,竟比自己想的要上心的多。   想到自己竟如此糊涂,没能揣测准圣意,戚海忙请罪道:“皇上,奴才愚钝,奴才这就去安排。”   对戚海来说,这个时候接了徐氏往小汤山去,其实也并非难事。徐氏如今和镇国公世子和离,心灰意冷之下,便对外放话说她往寺院去修行的消息,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此事的。   却说这边,徐琼尚不知道皇上已安排让人今日接她往小汤山去的事情,她刚小睡了一会儿醒来。   冬至见她醒来,递了才做好的安神汤上前,“姑娘,您这些日子心思重,奴婢便煮了这安神汤。”   虽相处不过两日,可对于冬至和冬月这两个宫女,徐琼是打心眼儿里喜欢的。   在她看来,两人不愧是皇上特意挑选的人,宝笙和她们比起来,还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呢。   想到日后入宫,能有两人在身边提点自己一二,徐琼便笑着对着两人道:“劳烦你们了。”   听着这话,冬至和冬月却是战战兢兢道:“姑娘,能服侍您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不敢居功。”   不过话虽这样说着,两人心里对于徐琼的好感不由更多了些。   毕竟,即便她们是伺候人的,可谁不想遇着一个良善的主子呢?   却在这时,只见丫鬟匆匆进来回禀道:“姑娘,钱氏又过来了。”   而没等丫鬟再多说什么,便听外头钱氏怒气冲冲骂道:“徐琼,你这个白眼狼,你怎能这样行事呢?”   钱氏在闻着徐琼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消息后,越想越气,尤其想到女儿如今已是身在火、坑,钱氏便愈发心中恨极。   这若不是徐琼闹腾这么一出,事情怎会到这样不可收拾的境地。   而她,如今也无需和徐琼虚与委蛇了,徐琼如今不过一个和离的女人,既然两人撕破了脸,那她又何须怕她。   所以,气呼呼便过来找茬了。   “徐琼,你怎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愣是要闹腾的和离。可你和离后,你能有什么好前程呢?我倒要看看,贵妃娘娘如何能绕的了你。”   “还有,你既已和镇国公世子和离,昨日却还那样坏心思的算计了嫁妆回去,我问你,这些年,难不成你就没用了侍郎府的钱,可你,竟这样斤斤计较,连亲弟弟都不管不顾了,你怎能这样的小心眼呢。”   徐琼虽知道钱氏在得知自己和裴令行和离后,会耿耿于怀,可她竟还敢来找自己闹腾,像个泼妇一样,倒是把徐琼也惊到了。   不过,仔细一想,钱氏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妙做了妾室,失心疯了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钱氏如今越是这样叫嚣,只怕她心里越惶恐,徐琼便轻笑一声,看着她道:“太太,若当初太太和二妹没有猪油蒙了心,觊觎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子,如何会落到如今这处境呢?可这事儿,你们不怪自己,却要怪在我头上,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听着徐琼这番话,钱氏更是恼羞成怒了。   她憋了一肚子的火,可即便是方才那样对着徐琼发、泄,她如今心情也没好多少。   确实如徐琼所说,她的妙儿这辈子真的毁了,只能一辈子当了妾室了。   可钱氏如何能甘心自己精心教养的女儿落得这样的结局,所以她是绝对不可能便宜了徐琼的。   她如今一个和离的女人,日后还能一直仰仗她那舅家白家不成?   可她若到时候后悔了,想回侍郎府来,钱氏是绝对不依的。   所以这会儿她这样闹腾,便是让徐琼彻底歇了心思,日后娘家绝对不收留她的。   徐琼不知钱氏怎会往这方面去想的,她只觉着讽刺极了,似笑非笑看着钱氏就道:“太太,你放心,我日后断不会叨扰侍郎府府半分。”   说完,她又嘲讽道:“而太太和父亲,日后最好也不要来叨扰我。”   钱氏如何能想到徐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看着徐琼的眼神中并非是故作逞强,她不由便吓了一大跳。   怎么会这样。   明明徐琼一个和离的女人,又没了娘家的倚仗,该吓得满目不安才是。   甚至是,她该后悔闹腾这么一出,如今落得一个下堂妇的结局,心有不甘,想要挽回镇国公世子才是。   可她却丁点儿的后悔和不安也没有。   一个小姑娘,她如何能这般沉得住气呢?   钱氏不由想到那日镇国公府的宴席上,徐琼便一改往日温顺安分的性子,有些咄咄逼人。   想到这些,钱氏心中愈发不安了,这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否则,徐琼何以能这样冷静呢?   也不知为什么,这一刻,钱氏看着徐琼明亮的眸子,竟然有些害怕起来。   徐琼却无意和她多费口舌,直接就让人送客了。   等到钱氏离开,宝笙呸了一声,对着钱氏的背影道:“姑娘,等您日后入宫当了娘娘,宠冠六宫,奴婢倒要看看,钱氏会怎样的惊慌失措,跪在您面前请罪求饶。”   徐琼心里长叹一声,却是没有说话。   是啊,下一步她就该侍奉皇上身边,之后便是入宫了。   想到人们常说,伴君如伴虎,徐琼不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重生回来时,做梦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成为后宫中的女人。   心绪起伏间,徐琼如昨日一样,往书房去抄起经书来。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而没等宝笙劝着自家姑娘休息一会儿,却见冬至和冬月笑盈盈的走了进来,“姑娘,皇上派人来接您了。”   徐琼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她知道皇上安排了自己往小汤山的一处宅子去,可如此急切,确实是把徐琼也惊到了。   冬至和冬月见她眼中的震惊,却是满目的欢喜道:“姑娘,皇上如此急着安排姑娘往小汤山去,可见是对姑娘上心了。奴婢恭喜姑娘,贺喜姑娘。” 第36章 侍寝 “所以朕不会在意你和裴令行的往……   皇上既已下令今夜便让人接自己往小汤山去, 徐琼自然没有故意耽搁的道理,所以直接便吩咐宝笙等人收拾了东西。   等到收拾妥当,徐琼一行人便启程了。   深夜里, 马车缓缓驶过长街,这一刻, 除了马蹄的哒哒声外, 竟只剩下打梆子的声音。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可等徐琼瞧着眼前这别院时, 还是不由惊讶了一番。   这处别院瞧着竟是格外的景致,便是和宫里相比, 也并不逊色多少的。   一旁,见她眼中的惊讶,冬至笑着开口道:“姑娘,这处别院虽不是皇家别院, 可这阁楼亭台, 俱都出自江南大家之手呢。而且,这小汤山一带, 处处都是温泉庄子,极其养人呢。就连长宁长公主殿下都经常在这静养呢。”   长宁长公主?   徐琼如何能不知道这长宁长公主是皇上唯一的胞妹。   只是, 比起这个,更让徐琼印象深刻的是, 据传这长宁长公主身子一直都很虚弱,也因此,一直都未婚嫁。   冬至怎能不知道徐琼在想什么,这按说,长公主殿下的事情,也轮不到她这当奴婢的狼嚼舌根的, 可皇上既然特意安排了姑娘在小汤山这边,那便是无意拦着姑娘和长公主殿下接近的。   所以,冬至直接便把长宁长公主的的事情说给了自家姑娘听,免得什么时候,姑娘见着长公主殿下时,不小心冲撞了殿下。   “姑娘,这京城百姓都知晓长公主殿下身子不好,才未婚嫁。可实际上,您怕是不相信,殿下并非因着这原因,才迟迟未嫁人的。”   “而这事,便要说到二十年前了,殿下当时只是个庶出的公主,并不怎么得先帝爷的宠爱,又因着自幼身子骨不好,便是宫人们暗地里都敢作践殿下。”   “却不想,有一日,公主被这些刁奴欺负时,信国公府世子恰巧撞见了,便叱责了这些宫人,还把这事儿回禀给了先帝爷。”   “之后,殿下便喜欢上了信国公府世子爷,世子爷也对殿下生了怜惜之情,就和先帝爷请旨说要娶了公主殿下。”   “可谁能想到,还未等钦天监选了吉日,便有人弹劾信国公府,说沈家通、敌外莽、有不臣之心,而这些,自然是离不开姜家的手段,毕竟当时,太后娘娘和当时的的沈贵妃,可谓是水火不容,更因着沈贵妃刚得了皇子,先帝爷那句喜降麟儿让太后娘娘对沈家动了杀、心。”   “之后沈家满门获、罪,世子爷则在流放的路上,染了风寒去了。公主殿下闻着这消息,伤心欲绝,便是等到皇上登基,也未曾因着眼前这荣宠而忘记世子一日。”   长公主殿下竟有这样的往事,徐琼听着,也不由生了些感伤。   尤其想到,信国公府直至今日,也未能翻、案,而这背后压着的人,便是姜太后了。   想到这些,徐琼突然明白,皇上何以这么急着要除掉姜家了。为此,不惜把自己接到这别院来,利用让自己私德有亏,让姜太后放松警惕。   毕竟是皇家的事情,冬至也不好再说太多,所以,直接便转移话题道:“姑娘,折腾这么一路,奴婢侍奉您休息吧。”   折腾这么一天,徐琼确实有些累了。   这会儿就想舒舒服服的沐、浴一番。   可徐琼没想到的是,等她换了一身浅紫色寝衣,只拿了一支白玉簪子松松垮垮的绾了头发从内室出来时,却见承宁帝不知何时竟然过来的,只见他一身靛蓝色袍子,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见她出来,饶有趣味便朝她看来。   徐琼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想到自己如今还穿着寝衣,她更是羞红了脸,战战兢兢便跪下请安道:“皇上万安。”   徐琼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今夜会过来,毕竟都这个时辰了。   可也因着这样的意外,徐琼更紧张了。   加上她从未这样单独和男子相处过,所以这一刻她只知道低垂着头,并不敢朝承宁帝多看一眼。   承宁帝见她吓成这样,却是不由笑了出来。   眼前这小姑娘,倒是有趣的很。   就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情,哪一件不是胆大妄为,可现在,却是羞红了脸跪在自己面前,这样的反差让承宁帝顿时便想逗她玩玩,笑着就道:“跪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侍奉朕宽衣?”   听着这话,徐琼心头更是一慌,可她又不敢违抗圣命,所以只能强装镇定走上前,低垂着头,指尖颤颤的准备解下眼前的玉扣腰带。   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徐琼只闻到扑鼻而来的龙涎香,这让她更是一阵紧张,半晌了竟都未解开那玉扣。   见她这副笨拙的样子,承宁帝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四目相视间,承宁帝安慰她道:“朕会吃了你不成,吓成这样?”   徐琼只觉着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她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便是嫁给裴令行,也未曾这样近身侍奉过他,又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可这些,她又如何能和皇上说。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见她低垂着头,承宁帝似是揣测到了她的想法,淡淡笑了笑,对着道:“徐氏,你可知,这些年来,太后送了多少人往朕身边来。朕刚荣登大宝那会儿,在太后眼中,怕只当朕是个傀、儡的。也因此,在皇后诞下太子和大公主,之后再未有过身孕后,太后便想着让别的女人来替朕生下孩子。”   “太后手中有了太子,竟还觉不稳妥,还想多个筹码。而朕虽心知肚明,可碍于当时羽翼未丰,最终也只能收下太后送来的人。只太后不知道的是,这些女人,朕早就在她们身上用了药,这辈子也没可能生下朕的孩子的。”   “所以朕不会在意你和裴令行的往事,你是朕挑选的,那朕便信你。”   徐琼从未想过皇上会这样安抚自己,一时间,她更是红了眼睛。   承宁帝则未给她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抱了她往内室走去。   等到徐琼再次醒来时,感觉身上的骨头就跟散了似的。   宝笙闻着动静,忙掀开帐子,递了茶水上前。   一旁,冬至和冬月则笑盈盈的看着她,回禀道:“姑娘,皇上天亮时才离开的,皇上离开时更是让奴婢们好生侍奉好姑娘呢。”   见两人眼中掩盖不住的笑意,徐琼却是红了脸。   她更想到了昨夜的荒唐。   慈宁宫   今日是十五,各宫妃嫔依着惯例都要往慈宁宫来给姜太后请安。   姜太后在众人行礼后,便让大家坐下了。   一旁,姜皇后却是脸色有些不好,想到昨日昭贵妃竟然得意洋洋的从东暖阁出来,姜皇后心中便更郁闷了。   昭贵妃瞧着姜皇后脸色的愠怒,却是故意道:“皇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因着那不争气的侄儿,身子有些微恙,就未往娘娘宫里请安,还望娘娘别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口,众妃嫔齐齐朝姜皇后看去。   这谁人不知道,昭贵妃是故意恶心皇后娘娘的。   镇国公府闹腾出这么些的流言蜚语,可昭贵妃却能全身而退不说,昨日还笑盈盈的从东暖阁出来,这若照着贵妃如今这势头,怕是有太后娘娘撑腰,皇后娘娘也要压不住昭贵妃了。   姜皇后心里本就气急,可她却也不上当,盖因昨个儿姜太后便安抚过她,让她勿要因着这些小事,让中宫成了笑话,如此,反倒是着了昭贵妃的道了。   所以,姜皇后听着昭贵妃的挑衅,只淡淡道:“本宫又岂会真的放在心上呢?只这晨昏定省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贵妃便是不过来给本宫请安,依着规矩,也该告假的。”   这妾对妻,才得这般小心翼翼,姜皇后可不就借着这个,故意戳昭贵妃的心窝子了。   可意外的是,昭贵妃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浅笑的朝她看来。   而没等姜皇后读懂她的意思,却听外头有太监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众妃嫔闻着这声音,忙起身迎驾。   可等众人瞧着皇上腰间那鸳鸯荷包时,不由都有些面面相觑,更有大胆些的,偷偷便朝姜皇后看去。   众人岂能不知道,这鸳鸯荷包该是昭贵妃娘娘送给皇上的,可这鸳鸯,意义非凡呢,皇上却直接收下了,这不是故意打皇后娘娘的脸吗?   姜皇后瞧着眼前这鸳鸯荷包,眼中果然闪过一丝不甘。   不过,没等她失态,就听姜太后开口道:“皇帝,哀家听闻你昨夜出宫往小汤山去了,可是长宁的身子,又有什么不好?”   纵是当年自己害的沈家满门抄、斩,也害的长宁长公主一辈子未出嫁,可姜太后还是装作一副慈爱的样子,平日里很是关心长宁长公主。   承宁帝神色未有任何的异常,看着太后道:“母后,长宁的身子近来确实又差了些,不过母后无需忧心,朕已下令遍寻天下名医,一定不会让长宁有事的。”   姜太后听着这话,却依旧装作不放心道:“若长宁真的有什么不妥,可别瞒着哀家。” 第37章 利用 可寡妇门前是非多,前来求亲的,……   众妃嫔瞧着太后对长宁长公主满是关心的样子, 顿时是各有心思。   大家久居深宫,对于当年沈家获、罪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可太后娘娘, 却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见, 太后娘娘到底还是养尊处优惯了, 觉着姜家会一直屹立不倒呢。   姜太后把众妃嫔的神色看在眼中,只见她轻抿一口茶, 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转而提及了接下来太子选妃的事情。   承宁帝不动声色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道:“母后心里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姜太后听了只笑着道:“这些日子,内务府倒是拿了贵女的花名册给哀家看,可哀家到底老了,瞧着这些如花一般的姑娘, 一时间竟也没了主意呢。”   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 眼前这母慈子孝也不过是假象罢了,她自然也不敢全权操、控了。   甚至, 她不得不承认,如今在面对承宁帝的时候, 她其实已是失了些底气。毕竟,眼前的承宁帝已非刚登基那会儿, 能继续任由自己摆布。   想到自己如今连区区一件太子的婚事都不能全权做主,太后也不得不感慨,自己当真是老了,岁月不饶人了。   而等到众妃嫔从慈宁宫离开,姜皇后却是和姜太后诉委屈道:“姑母,您方才也瞧见了, 这昭贵妃如今是愈发不把姝儿放在眼中了,故意送了绣了鸳鸯的荷包给皇上,这不是让姝儿颜面尽失吗?”   见她竟还在纠结这桩小事,姜太后直接就板起脸来,“不过一个荷包,哪值当你这样委屈。如今,太子选妃才是大事,你怎就这么拎不清呢?”   姜皇后非但没得了姜太后的安慰,反倒是被训斥了,瞬间更是红了眼睛。   见她这个样子,姜太后顿觉头痛极了,直接便打发了她下去。   等到姜皇后离开,姜太后吩咐窦嬷嬷道:“给哀家拿了丹、药来。”   窦嬷嬷听着这话,却是有些犹豫道:“娘娘,这丹、药虽是好东西,可吃多了,怕也伤身。”   可没等窦嬷嬷再劝,姜太后便一把摔了手中的茶杯,耿耿于怀道:“方才什么情形你也瞧见了,皇帝如今和哀家,不过是剩下表面的母慈子孝了。可偏偏,皇后是个蠢的,这些年,竟然没有丝毫长进。你说,哀家能不担心哀家百年之后,皇帝便愈发没了忌惮,对姜家动手吗?”   “所以哀家,绝对不能服老的,便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绝对得亲眼看着太子登基。”   窦嬷嬷侍奉了姜太后这么些年了,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想什么。   而这丹、药的事情,要从一年前说起,护国公不知在哪里偶遇了一个道士,而这道士,竟声称是珏山老人的传人,掌控了长生不老的丹、药。   护国公原也不信,可半信半疑间,好奇心驱使护国公便试了半个月的丹、药,结果,护国公竟感觉精神劲儿好了许多。   也因此,便把这道士悄悄请入了府中,更时不时差人送了丹、药入宫来。   太后娘娘原也不信,可她到底老了,便是日日喝着太医院弄得大补汤,精神劲儿也大不如前了。   所以,便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服用起了丹、药。   结果便是,太后竟有些离不开这丹、药了,一日里不服一粒,就觉着缺了些什么。   这些,窦嬷嬷看在眼中,却也急在心里。   要知道,这史书上也不是没有皇族追求长生不老,可结果,又有几个善终的呢?   可窦嬷嬷也知道,自己劝不住自家娘娘的,所以也只能起身去拿了丹、药来。   姜太后服用过后,顿时感觉身上轻松了许多,不过,她也不忘吩咐窦嬷嬷,“这丹、药哀家吃着,似是愈发有功效了。可越是如此,这道士的事情,越得瞒着众人的。”   “尤其,绝对不能让皇帝知道了。”   姜太后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本朝一直尊佛法,道教根本没有立足之地的。   而且,皇上本就愈发容不得外戚,若让皇帝知道护国公府养了道士暗中炼、丹,岂不越发坐实了护国公府的狼子野心。   可姜太后绝对想不到的是,这道士的事情哪需要她故意瞒着承宁帝了,这道士,本就是承宁帝故意给姜太后送的大礼。   却说这边,承宁帝出了慈宁宫,长长的宫道上,承宁帝想到方才慈宁宫的一派祥和,眼中瞬间尽是冷意,问戚海道:“这几日里,护国公可还是依旧送了丹、药往太后宫里?”   戚海躬身回禀道:“皇上,确实如此,不过,奴才瞧着,这几次送进来的丹、药,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奴才估摸着,这该是太后娘娘的意思。”   承宁帝笑笑:“这些日子便是朕瞧着太后的气色,都觉着好了许多,太后自己怕是更有感触,自是恨不得加大用量,想着自己能够延年益寿。”   承宁帝的言语间满是嘲讽,要知道,安排了这道士往护国公府时,承宁帝也不敢保证,太后会轻信这些东西。   毕竟,太后这些年防备心极重,而如今这个结果,只能说太后是真的老了。   正因为老了,所以才愈发的想长生不老。   半晌之后,承宁帝又问戚海道:“沈邝那边怎样了?吞下西北马市,这可不是件容易之事。”   若不是承宁帝再次提及沈邝两个字,怕是无人会想到,信国公府世子爷竟还活着。   京城人都以为他是在流放的路上染了风寒,可实际却是太后派了人要斩草除根。若非因着承宁帝早就安排了人提防着太后,只怕真的如了太后的愿了。   只可惜的是,承宁帝的人到底是迟了一步,沈邝虽是活下来了,脸上却受了伤,这样的他,又如何能允许自己重新出现在长宁公主面前呢?   所以,这些年便一直在西北,暗中筹划吞下西北马市,以此给西北总督李珣一个措手不及。   “皇上,沈世子自是会不遗余力办妥此事的,等太后娘娘回过神来时,怕是已经晚了。”戚海恭敬道。   听着这话,承宁帝却是并未舒展了神色,反倒是暗暗叹息一声道:“若长宁知道朕瞒了她这么重要的事情,怕是要怪朕的。”   这些年,皇上鲜少流露出这样的无力来,戚海都不由微微怔了怔。   不过,没等戚海想好该怎么接话,却听皇上又道:“你开了库房,把前些日子外藩进贡的夜明珠送到小汤山去。”   戚海听着这话,不由愣了愣。   这皇上的意思,是要送给徐氏还是长公主殿下呢?   可没等他道出心里的疑问,便听承宁帝笑骂他道:“你如今倒是愈发迟钝了。”   闻言,戚海如何还能不知,皇上这是赏给徐氏的。   想到徐氏昨夜才承宠,今日,皇上便这番态度,戚海怎能不知道,这昨夜徐氏该是得了皇上的喜欢了。   否则,皇上何以这般厚赏。   而且,这夜明珠,要知道昭贵妃娘娘可是惦记许久了,贵妃娘娘本就爱珍奇异宝,更想借着得了这夜明珠,能给皇后娘娘添了堵。   可谁能想到,皇上竟是把这夜明珠赏给了才侍寝一日的徐氏了呢?   戚海如何能察觉不出,皇上这是已经对昭贵妃有了不满了。   同一时间,东宫。   且说太子自那日遇见乳母赵氏之后,是夜,便差人接了赵氏往自己东宫来。   要说赵氏三十多岁的妇人了,可穿着宫女的衣服,却如太子记忆中一般年轻,如果说岁月在赵氏身上留下了什么,便是愈发让她多了些风、情。   太子见状又如何忍得住,看着心心念念这么些年的人,太子直接便搂了赵氏在怀里,声音沙、哑道:“乳母,你可知孤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可这些年,那些侍奉孤身边的人,都不是你。”   太子说着,便如小时候一般,落下泪来。   太子自幼就被立为储君,小时候一哭,姜太后便会叱责他,说他没有储君之范。   也因此,太子受了委屈,或者有什么烦心事的时候,就只能偷偷埋在赵氏怀里哭。   赵氏瞧着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太子如小时候一般,哭的这么伤心,竟未有任何的胆战心惊,反倒是大着胆子,搂了他在怀里。   而这样的怜惜,似是给了太子暗示,太子伸手便往赵氏衣服里探、去,等到了最后,屋里便只剩下赵氏的央、求声,“殿下,求您饶过我吧……”   一旦有了开始,太子又如何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今日,更是不知避讳的,白日便召了赵氏过来。   一番云、雨之后,太子瞧着赵氏眼中的娇、媚,就如怒放的芍药一般,顿时眼中满是笑意。   赵氏却是担心道:“殿下,我日后真不能再往东宫来了,若连累了殿下的名声,岂不是我的罪过。”   “而且殿下也莫要再说什么要封了我为恭淑夫人的话了,这样的荒唐事,太后娘娘必不会同意的。”   赵氏那年出宫后,便守了寡,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动了心思,利用自己的美貌给自己找了出路。   可寡妇门前是非多,前来求亲的,赵氏还真瞧不上。   直至两年前太子征战辽东被、俘,闻着这消息,赵氏突然有个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天生貌美,既然要利用这副美貌,那不如便胆子放的更大些,而且她记得,小时候的太子可是十分依赖自己的,便是自己头上这支鎏金簪子,也是太子偷偷送给自己的。   有了这样的心思,赵氏便偷偷往内务府使了银子,而结果,她赢了。   可她并不会愚蠢到洋洋得意,反倒是装出一副处处替太子着想的样子。   果然,太子听着她这些话,顿时便急了,“乳母,孤如今已快要大婚,大婚之后,皇祖母定会想着法子让孤学着监国的。孤再不是小时候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出宫的太子了。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孤一定会护着你的。” 第38章 姘、头 这死丫头当真往寺庙吃斋念佛去……   这边, 徐琼很快便收到了夜明珠。   只是,比起惊喜,徐琼更多的是有些吓到了。   毕竟, 她和皇上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皇上利用她有之, 而她, 又何尝不也是在利用皇上,以此来给自己谋了生路呢?   所以, 对于皇上今日的厚赏,她其实是有些不解的。   看她像是吓到的样子, 冬至却是笑着开口道:“姑娘,奴婢若是没记错,这颗夜明珠可是近来外藩进贡入宫的,便是昭贵妃娘娘都想着得了皇上的赏赐呢。可皇上谁都没给, 却偏偏给了姑娘, 可见皇上对姑娘的宠爱。”   在冬至看来,唯有皇上对自己姑娘的偏宠才能够解释清楚这件事情的。   徐琼知道冬至和冬月虽是皇上派来侍奉自己的, 可两人未必就清楚皇上宠幸自己,不过是为了在姜太后面前演戏罢了。所以, 纵是此刻徐琼存着心事,这会儿也只是浅笑着吩咐两人把夜明珠找个地方摆放起来。   一旁, 宝笙却是知道自家姑娘和皇上的纠、缠的,所以此刻,瞧着眼前这颗夜明珠,她着实是松了一口气。皇上到底还是把自家姑娘放在心上的,即便是别有用意,对于姑娘来说, 也是极其重要的。   再说侍郎府这边,钱氏因着女儿一辈子只能委屈做妾的事情,可以说是一宿没睡。   今个儿早上,等她听闻徐鹤年竟找了人要重新替那白氏修缮坟墓,钱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为此和徐鹤年生了口角,可结果,她非但没有劝着徐鹤年歇了心思,竟被徐鹤年骂了一通。   “怪不得人常说娶妻当娶贤呢,我这几日算是知道了。当年,我若没鬼迷心窍,娶了你过门,如今,我何以落到这样被人指指点点。”   “而且,亏我一直以为你出身贵族,家里应酬来往比白氏上的去台面,可现在看看,白氏便再是商户女出身,不懂应酬,也不可能给我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的。”   徐鹤年想到如今因着这事儿,自己那户部尚书的位子也没了可能,心中更是气急,看钱氏更是哪里都不顺眼。   钱氏哪能想到他今日竟会说出这样狼心狗肺的话来,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徐鹤年见她竟还有脸哭,更觉晦气,甩袖就离开了。   钱氏越想越气,她这些年为了这府里上上下下,费了多少心血,可落在徐鹤年眼中,却因着女儿的事情,全然否认了自己,而且还这样羞、辱自己。   自己嫁的竟是这般无情之人,钱氏也不由后悔极了,若早知今日,她必不会让自己走这条路的。   可钱氏再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如今半老徐娘,如何还能有别的选择。   所以,她只能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吩咐金嬷嬷道:“嬷嬷,我着你安排人盯着镇国公府的动静,可有消息没?”   钱氏问的正是镇国公府给裴令行另娶新妇的事情。   金嬷嬷看她耿耿于怀的样子,回道:“太太,这高氏倒是让人弄了适龄贵女的名册和小像来。可是,奴婢觉着世子爷续弦的事情,她怕是做不了主的。该还是得看宫里贵妃娘娘的意思。”   “可贵妃娘娘却还未发话,所以奴婢心里也有些不安呢。”   钱氏听着这话,心里是愈发的郁闷了。   这贵妃娘娘又如何肯让自己侄子受了委屈,只怕强娶也要替她那侄子娶一个高门大户的新妇的。   想到这些,钱氏便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拜徐琼那死丫头所赐,想到自己放下身、段去哄这死丫头,她都不肯低头。甚至是还算计了自己一把,抢了那些嫁妆回去。   钱氏想到这些,不由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冷冷开口道:“这死丫头,如今闹得和镇国公世子和离,我看谁还护得了她。”   钱氏绝对是不甘心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欺负到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的,所以,顿时眼中满是阴冷,已是想着如何报复了徐琼回去。   在她看来,她拦不住镇国公世子娶新妇,不能帮的了女儿半分,可对付徐琼这个已经和离的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金嬷嬷看着她眼中的阴狠,却是心里一咯噔,忙劝着她道:“太太,事已至此,您何须再去寻了大姑娘麻烦呢。这若闹腾大了,连累了侍郎府的名声,老爷怕不会饶过您的。”   钱氏却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她猛地一拍桌子,气呼呼便道:“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哪里是我为难她。而且,她把我的妙儿害到如此境地,难不成,我还不能出口气了。”   可没等钱氏说完,却见有丫鬟进来回禀,“太太,听说大姑娘已离开那处宅子了,似是往郊外的寺庙去住了。”   钱氏听着这话,一下子气的就猛地站了起来,“这死丫头,闯出这样的祸事来,如今竟想着往寺庙躲清闲。她怎就这样的不要脸呢?”   可钱氏说着,心里依旧是不解极了,对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寺院青灯常伴一辈子,那得是多大的委屈啊。   可徐琼,偏偏要闹腾成这样,连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子,也不屑一顾。   想着这些,钱氏突得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大胆的念头,只见她眼中尽是疯狂道:“嬷嬷,你说,这死丫头难不成早就外头有人了。否则,你说什么样的人,会放着好好的世子夫人不当,愣要闹腾的和离。这除非,她是已经有了退路了。”   钱氏这话把金嬷嬷也吓到了。   可金嬷嬷还是觉着自家太太这揣测太离谱了,毕竟,这些年谁人不知道大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会和什么人不清不楚呢?   何况,那镇国公府的人也不是死人,在镇国公府眼皮子底下,大姑娘如何有可能做出这事来。   可钱氏却不死心,她甚至觉着自己太过迟钝了,毕竟,唯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清楚徐琼何以这么急着,撕破脸也要和离的。   想到徐琼若真是已经和什么人有了苟、且,那自己还不随意作践她,如今京城这些骂自己和女儿的人,也该转而骂这死丫头去了,钱氏吩咐金嬷嬷就道:“你安排人去查查,这死丫头当真往寺庙吃斋念佛去了,还是说,她如今根本不在寺庙,而是和她那姘、头在一起呢。”   镇国公府   高氏也刚刚听说徐琼去了郊外寺庙的消息,不过,她闻着这消息时,只冷笑一声,也未曾多想。   她如今心思都在儿子的续弦的事情上,哪里还会关心别的。便是她对徐琼闹腾出的事情耿耿于怀,她也知道,比起让徐氏去死,看着她青灯常伴一辈子,或是是,失了娘家的倚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连生计都维持不了,这才是她乐见的。   见娘亲竟不准备找了徐琼的麻烦,裴玉珠面上委屈极了,“娘亲,您当真这样放过徐氏吗?可您这样放过她,那女儿受的委屈,难道就算了吗?若非她那样算计女儿,女儿的婚事如何会落得这般。”   裴玉珠言语间都是对和舅家表哥婚事的不满。   她更知道等她嫁过去后,舅母虽不至于表面上为难她,可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的。   何况,如今是有外祖母在,外祖母可以护着自己,可外祖母终有去了的那一日,等到外祖母没了,那舅母还不是随意蹉跎自己。   想到这些,裴玉珠是绝不允许自己嫁回外祖家的。   可她除了稍微表现出些委屈,却也不敢真的和高氏闹腾。她是知道娘亲的性子的,如今娘心一心想着给哥哥续弦,只怕更担心自己和太子的丑事影响了哥哥的婚事,所以,更急着早早把自己和表哥的婚事定下来。   而她,只能表面装乖巧,如此,娘亲才不至于禁了她的足,她才有机会往宫里去,借着给姑母请安的机会,和二表哥表明心意。   到底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高氏其实也觉着若没有这件丑事,女儿那可是有可能入宫当皇子妃的。   所以,她也只能安慰女儿道:“娘亲撮合你和你表哥,自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这只要有娘亲在一日,你舅母还能和你摆婆母的架子不成?何况,你哥哥若续娶个高门大户的贵女,你舅母更是会借此巴结娘亲,哪里还会敢给你委屈受。”   听娘亲这么说,裴玉珠也未敢再委屈,转而问道:“娘亲,这些贵女的花名册,玉珠都要看花眼了。娘亲可是心里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闻言,高氏却是没说话。   裴玉珠看在眼里,如何能不知,娘亲这般心急,可到底哥哥的婚事还要贵妃姑母点了头的。   这样想着,她试探的和娘亲开口道:“娘亲,要不您递了请安折子往宫里去,也带了女儿入宫,探探姑母的口风。”   裴玉珠哪里是关心哥哥的婚事了,她如今一心想着能和二皇子表明了心意,要知道,她和二皇子是表兄妹,二皇子这些年也颇宠着她的。   所以,在她看来,她若能得了二表哥的怜惜,未必就不能得偿所愿,陪伴二表哥身边。   高氏一心想着儿子续娶之事,根本没注意到女儿的小心思。想到这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情,连自己亲儿子的婚事都得是贵妃点了头的,高氏心里一时间其实也挺酸涩的。   不过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吩咐裘嬷嬷递了请安折子往宫里去。 第39章 松口 侯爷说过的,我们靖安侯府日后能……   徐琼尚不知钱氏已经对自己往寺庙去的事情生了疑心。   她如今才侍君不过一日, 可对于这件事情,她自己都觉着有些许的不真实。   不过,眼下她也想不了这些, 昨日她往小汤山来的仓促,舅舅安排在那处宅子的人虽知道自己离开了, 可八成也是云里雾里的。   想到舅舅这会儿怕是担心自己, 徐琼便给白庆元写了书信。   如今册封的旨意还未下来,离入宫还有些时日, 徐琼纵是不想故意瞒着舅舅,可在这件事情上, 她也只能谎称自己在郊外的寺院修行,让舅舅勿要挂念。   等宝笙把她写好的信笺差人送往白家之后,徐琼又抄了半个时辰的经书,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一旁, 冬至瞅着这时辰还早, 笑着开口道:“姑娘,昨日我们来的急, 您还未逛逛这宅子呢,不如, 奴婢陪您出去走走。”   徐琼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说话间, 几人便往院子里走去,让徐琼惊讶的是,这宅子竟然比自己想象的大了许多,而且,特别有意思的是,因着这地方有温泉, 行至其中,就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看着眼前这些,徐琼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自重生以来,徐琼可以说是满腹的心事,等到终于和离了,又要担心伴君如伴虎,想要努力的不让皇上对自己失望。   可实际上,她从未想过要入宫,更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皇上的女人,心里如何能不怕。可她却只能把那个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也只有这一刻,徐琼才像个小姑娘一般,流露、出真正的欢喜来。   她更是好奇的伸手往温泉探、去,一双眸子因着新奇亮如明珠一般,再加上今日醒来后,冬至和冬月不知从哪里给她寻来了一件粉色遍地金褙子,同色月华裙,更映衬的她顾盼生辉。   承宁帝也未想到,自己会撞到这么一番美景。   眼前这小姑娘,在自己见到她的第一日,给自己的印象便是极其聪慧之人,而后来,承宁帝又觉着她胆大,身上还有一种孤勇。   可他却忘记了,这些不过是小姑娘保护自己的铠甲罢了。   承宁帝更是想到昨夜徐琼侍寝时,那副紧张兮兮和不知所措的样子,而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小姑娘水灵灵的眸子依旧带着些怯意。   可她,却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解释些什么。   可她不说,承宁帝又岂能不知。   她的一举一动,怕是从未和裴令行圆过房的,这若换作别的女人,定要借着如此良机有了自己的小盘算,甚至是想着法子的固宠的。   可她,却只字未言。   承宁帝静静看着她良久,伸手搂了她在怀里。   而这样的动作,承宁帝更感觉怀里的人儿心跳的极快,像是要跳出来一般。   感受着这样的她,承宁帝最终只得在她耳边低语道:“睡吧。”   想到昨晚的一切,再看着眼前笑意进入眼底的人儿,承宁帝眼中不由也涌上了笑容。   这时,丫鬟们才后知后觉发现了皇上的身影,忙战战兢兢请安道:“皇上万安。”   徐琼听着众人请安的声音,忙起身从温泉边上前迎驾,“妾身给皇上请安。”   昨日既然已是皇上的人了,徐琼自是不能再自称民女。   承宁帝见眼前的人儿神色间虽依旧是笑意盈盈,可他如何能不知道,徐琼其实是有几分害怕自己的。   这样想着,承宁帝不由暗暗叹息一声,伸手抓了徐琼的手,“那夜明珠,你可喜欢?”   徐琼未想到皇上竟有这般举动,当然,她并没有自大到以为皇上对自己上了心,在她看来,皇上只是为了自己的计划,所以才给她恩宠罢了。   想着这些,徐琼恭敬的回道:“妾身自是喜欢的,妾身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珍奇异宝呢……”   如果说,这些年来承宁帝厌恶了后宫的女人,只因着这些女人根本不知何为自知之明,那么此刻,看着徐琼笑盈盈的样子,承宁帝却第一次觉着,这份规矩和温顺,竟是有些碍眼。   徐琼却并不知皇上的心思,想到皇上送了自己如此珍贵的夜明珠,她便想着自己是否也该送皇上些什么。   不过虽有这样的心思,徐琼也没敢冒然和皇上说,她私心想着自己先做着,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送给皇上。   延禧宫   昭贵妃很快接到了高氏递进宫的请安折子。   这个时候高氏急着递请安折子入宫,昭贵妃如何能不知道,她是为了给儿子续娶的事情。   对于高氏这样的心思,昭贵妃倒也未觉着她僭越,只是多少是有些不喜的,“这高氏,难不成害怕本宫委屈了行哥儿不成?”   一旁,李嬷嬷笑着道:“娘娘,国公夫人可不笨,如何敢有别的心思呢。只是,到底出了徐氏的事情,国公夫人许是有些担心,怕贵女们躲着世子爷,不愿意做世子爷的续弦吧。”   昭贵妃却是没有接话,只见她漫不经心的抚着茶杯上的纹,像是有心事一般,问李嬷嬷道:“嬷嬷,你没觉着皇上这几日里出宫有些频繁吗?还是说,长宁长公主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了。”   昭贵妃倒也没往别处想,毕竟,皇上不是重、欲之人,后宫三千佳丽且在这里冷着呢,昭贵妃如何会想到皇上在外头养了人。   李嬷嬷也未多想,回道:“娘娘,长公主殿下若身子真的有什么不好,太医院那边该是会有动静的。”   “何况,皇上就长公主殿下这么一个胞妹,小汤山那边一直都有随行侍奉的御医,自然不会敢让长公主殿下有什么差池的。”   昭贵妃听着,点了点头,她方才也只是下意识那么一问,所以也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直接吩咐李嬷嬷道:“你开了本宫的私库,把那金簪花如意还有那几株上好的灵芝差人送到长公主那里去。”   这些年,昭贵妃不是没想过笼络了长宁长公主,可长宁长公主几乎和隐居差不多,她便是想笼络,也只能借着时不时差人送了东西往小汤山去的机会了。   却说长庆宫里,靖安侯夫人邵氏今日入宫来了。   这些年,熹妃一直没有身孕,靖安侯便生了心思,想着送了侯府的姑娘入宫来。   可这事儿,熹妃如何能愿意。   她和别的妃嫔不同,是自幼就倾慕皇上的,所以,自打那次小产之后,便一直费尽心机寻了各种有助于身孕的方子,可是时间过得飞快,没等她再有了身孕,这宫里便是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她虽说身份贵重,可又如何还能和那些新人去争。   可即便如此,熹妃骄傲的性子,却也没有在侯府送了姑娘入宫的事情上松口。   可对于靖安侯来说,这事儿却是不能再拖了。   尤其他想着,皇上膝下的皇子如今只太子和二皇子两个皇子,若太子和二皇子争的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若娘娘膝下能有个小皇子,这谁说得准,日后不能笑到最后呢?   当然,这事儿靖安侯早年也不敢真的下这决心的,毕竟,姜家不容小觑。可现在,皇上已非当年刚登基那会儿,如今,靖安侯府若生了心思往宫里送人,姜太后姑侄便是再不喜,也不可能拦着的。   这般想着,靖安侯便让发妻邵氏亲自往宫里来一趟,劝劝娘娘。   熹妃听着哥哥又打了这主意,虽有不喜,可到底也没和往日一样动怒。   她如今就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老了。便是想怀了身孕,那也得有皇上的宠幸才是。   而且,哥哥说的也对,皇上必是容不得姜家的,至于昭贵妃,近来不也因着镇国公世子的丑事,失了颜面吗?   何况,昭贵妃这帐且算不清呢,当年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往辽东征战,不早有传闻,说是二皇子故意拖着援军,才让太子被、俘吗?   这些皇上心里不可能没有计较的。   所以,这个时候靖安侯府手中若有个小皇子,宫中的风向该是要变了。   何况,这孩子即便是生下,那也只可能养在自己名下的,这样想着,熹妃第一次松了口,对着邵氏道:“大嫂心中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   靖安侯府如今嫡出的姑娘三个。   而这其中最出众的最属邵氏的嫡女卫瑶了。   “娘娘,不瞒您说,臣妇私心自是想着让瑶儿入宫帮着娘娘的。瑶儿这孩子自幼得臣妇教导,侯爷也甚是宠爱,若她能帮我们靖安侯府日后得个小皇子,能帮着娘娘分忧,也算是她大的造化了。”   邵氏这般说着,熹妃心里却冷哼一声。这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自己大嫂的心思,只因着这卫瑶是邵氏亲生,她可不想着日后若能得了皇子,自己在靖安侯府的地位也不一般了。   不过,她也没戳破,毕竟,她这三个侄女,确实是这卫瑶的姿色更出众些。她也只能安慰自己,不管卫瑶如何得宠,她看中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只需有了这孩子,养在自己名下,卫瑶还不是为自己掌控。邵氏再有私心,哥哥再宠着这女儿,也只能支持自己,而没有可能有了其他心思。   熹妃不知道的是,邵氏却也是有着自己的打算的,她想着若女儿能得宠,日后在后宫得了一席之地,未必不能越过娘娘去。毕竟,只要恩宠在,娘娘还能拦得住皇上封赏女儿不成。   只听她懒懒开口道:“既如此,太子选妃那日,便让瑶丫头也入宫来,到时,我借机留了瑶丫头在宫里小住,之后再想了法子让皇上宠幸她。”   邵氏听着,眼中有掩盖不住的欣喜,忙恭顺道:“臣妇都听娘娘的,到时候,臣妇一定会把瑶儿好生打扮一番,定能引了皇上的注意的。” 第40章 宠妃之名 皇上这是已打定主意让她坐实……   却说这边, 昭贵妃差人送了东西过来时,长宁长公主刚从小佛堂诵经出来,自当年沈家出事之后, 从不信佛的她便跪求佛祖保佑沈家,而等到沈家满门覆灭, 这习惯竟也改不了了。   她暗中替沈家人立了排位, 更供了长明灯,想着沈邝若是地下有知, 该也不会太孤独。   “殿下,贵妃娘娘又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就冲着这贵妃娘娘十几年如一日的行径,连奴婢都有些佩服呢。”   说话的人是侍奉长宁长公主身边多年的崔嬷嬷。   这些年,她冷眼看着昭贵妃费尽心机想要讨好自家殿下,心里其实也有些唏嘘, 贵妃娘娘真是太不了解自家殿下了。   自沈家覆灭之后, 公主虽还活着,却也和死去了一般。若不是因着沈世子爷离京前留下的那句话, 让公主一定要保重,公主这会儿怕是已经追随沈世子爷而去了。   所以, 公主又哪有这闲情掺和进这储位之争。   而且,在崔嬷嬷看来, 昭贵妃此举更是太不了解皇上了,那至尊之位,岂是昭贵妃借着讨好自家殿下,皇上便能给了二皇子的。   长宁长公主瞧着眼前这些东西,也觉得昭贵妃太自以为是了,只听她冷哼一声, 直接吩咐人把东西收了起来。   待丫鬟拿了东西出去之后,崔嬷嬷瞅着时机上前回禀自家殿下道:“殿下,皇上这两日里,听说都有往小汤山来呢。”   自那日皇兄和她提及那徐氏后,长宁长公主便想着见这徐氏一面。   可徐氏刚和离,她怕自己冒然上门,显得唐突。   所以,等长宁长公主听闻皇兄这几日频繁往小汤山来,却根本不是来她这温泉庄子时,怎能不知道,皇兄怕是把这徐氏已经安顿在小汤山了。   想到皇兄如此心急,长宁长公主愕然的同时,却也替皇兄开心。   毕竟,纵是皇兄有利用徐氏的意思,可若真的把徐氏放在了心上,就不必和之前一样,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一个了。   看着自家公主眼中的笑意,崔嬷嬷又道:“殿下,奴婢知道您心急着想见徐氏,可您久不外出,届时怕是会引了人注意的。”   “不如,等了皇上册封的旨意下来,等到册封礼那日,宫中设宴,您再入宫去。”   长宁长公主这些日子也听说了徐氏如何和镇国公世子和离的事情,京城如今传的沸沸扬扬。   可对于这样性格的女子,长公主并不觉着她惊世骇俗,反而格外的欣赏她的性子。   可即便如此,她知道这事还是急不得。   皇兄自有安排,她可不能因着自己的心急,坏了皇兄的计划。   不过,她虽不能亲自去见徐氏,却是可以让人送了礼物给徐氏的。   这些年,长宁长公主私库中的宝贝众多,她从不放在心上,今日,倒是派上用途了。   等徐琼瞧着长宁长公主差人送来的礼物,可谓是堆积如山时,她顿时手足无措的朝承宁帝看去。   承宁帝也不由失笑,挽了徐琼的手,道:“长宁这是把你当自己人了。”   徐琼听着更是一惊。   在她看来,长宁长公主既送了礼物过来,该是知道她住在这里的,那也就代表她知晓皇上和自己那日的谈话。   可公主殿下竟未对风头浪尖上的她有什么不喜,反而表现出这样的善意,这让徐琼不解的同时,也对长宁长公主有了些感激。   她不由又想到那日冬至和自己提及到的长公主和沈家世子爷的事情,不由的,她便暗自叹息一声。   见她这样,承宁帝岂能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只是,这样的徐琼竟是那样触动他的心。   这些年,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对沈家覆灭的事情讳莫如深,避之不谈。   便是六宫妃嫔,这些年里,因着姜太后在,众人也装作不知此事。   所以徐琼这一声叹息,敢如此坦、露心迹,可以说是弥足珍贵。   见皇上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徐琼立即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了忌讳,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可没等她想好怎么请罪,却见承宁帝轻轻抚了她的脸颊,道:“琼儿,你可知这些年,没人有胆子敢对沈邝和长宁的事情生了叹息的。”   徐琼身、子紧、绷,抬眸看着皇上道:“皇上,是因着太后娘娘吗?”   看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自己,承宁帝却是没回答她,在徐琼的惊呀声中,只见承宁帝一把抱了她便往内室走去。   等徐琼柔若无、骨,累到连手指都动不了时,承宁帝终于放过了她。   “琼儿,给朕生个孩子吧。”徐琼听着这话,身子猛地便僵住了。   昨日侍寝后,皇上并未赐了避子汤,徐琼其实便知,皇上许是准备让自己有了子嗣的。   可真正听皇上说出来,她还是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见她傻傻的看着自己,承宁帝轻轻抚上她的小腹道:“琼儿,若你生了孩子,朕便亲自教养在身边。”   听着这话,徐琼更是吓呆了。   皇上这是已打定主意让她坐实宠妃之名。   可徐琼却不可能说不,因为,在她答应皇上入宫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都不随她了。   慈宁宫   听说皇上今日又出宫去了,姜太后心中便觉有些奇怪。   毕竟,这往年皇上除了往近郊练兵或者是往小汤山看长宁长公主,也未曾这样接连几日出宫去的。   不过,没等她细想,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丽贵人过来了。”   这若不是因着皇上今日出宫了,姜太后还不好暗中叫了丽贵人过来呢。   这些年,皇帝不贪、恋女、色,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皇上在防着自己。   也因此,姜太后在两年前的那场选秀中,使了小心思。   这阖宫如今都以为当年的宁贵人才是她瞧上的人,可实际上,这丽贵人,又何尝不是她挑选入宫的。   可让姜太后失望的是,这都两年了,丽贵人的肚子愣是都没有动静。   丽贵人侍寝半年多时,姜太后还有些耐心,可如今,这都两年了,却丝毫没有动静,姜太后如何能不烦躁。   一旁,姜皇后见姑母如此心急这丽贵人的肚子,心里多少觉着有些委屈。   这在她看来,她膝下已经有太子了,姑母又何须再想别的。   可这些心思,姜皇后也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姑母又得骂她蠢了。   “嫔妾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   丽贵人一身宫女装扮,可见也是为了掩人耳目的。   姜太后看她平平的肚子,却是愈发冷了脸,“你可还记得,哀家当年选中你侍奉皇上,是怎么交代你的。可这都两年过去了,你竟迟迟没有好消息,你说,哀家留你何用!”   丽贵人哪里敢说皇上根本没有碰自己,她若是说了,只怕今夜皇上便不会留她的性命了。   她如今能得宠,不过是因着她安分懂事,可若不配合皇上演这场戏了,那皇上还要她何用。   想着这些,丽贵人忙战战兢兢请罪道:“太后娘娘,是嫔妾福薄,让您失望了。”   “可嫔妾有一直喝您给嫔妾的那些药的,没有一日敢断下。”   见丽贵人吓破胆的样子,姜太后目光不由落在她的肚子上。   这难不成当初太医院的人眼拙了,没发觉这丽贵人根本不能受、孕。   还是说,当真是没这机缘。   想到这颗棋子她安、插、了两年,如今竟毫无收获,姜太后心里别提有多堵得慌了。   可她又不能当真惩处了丽贵人,只又让人拿了偏方给她后,就遣了她下去了。   等丽贵人离开,姜皇后终于没忍住,开口道:“姑母,我们如今已有了太子,您又何须再盯着丽贵人的肚子呢?”   姜太后听着姜皇后的话,愈发觉着头痛了。   “皇后,这东宫历来是靶子,你当哀家想这样做。可哀家不能不留了后路啊。”   “若太子真有什么危险,我们手中能有个小皇子,那便不会输。皇帝不也是因着这原因,才这样防着哀家,不肯宠幸哀家送到他身边的美人吗?”   姜太后说着,愈发觉着心里堵得慌。   这皇上近两年翻绿头牌,最多的便是这丽贵人。   可偏偏,这丽贵人空有姿、色,竟是个不能生养的。   姜皇后见姜太后沉着脸不说话,顿时也不敢再委屈。   这时,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今日靖安侯夫人往长庆宫去,熹妃娘娘留她到刚刚,听说才离宫的。”   听着宫女的回禀,姜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些年,熹妃一直都未有身孕,姜太后其实也一直都防着靖安侯府送了姑娘入宫来,帮衬熹妃左右。   可这事儿,一来是有姜太后压着,二来熹妃似乎也没这样的心思,所以便一直未有动静。   可今日,熹妃反常的留了靖安侯夫人这么长时间,姜太后心中,顿觉有些不好。   这靖安侯府,该不会真的打了主意,想要送了姑娘入宫侍君。   一旁,姜皇后却根本不觉着此事有什么,只听她道:“姑母,这靖安侯府便是想送了姑娘入宫来,怕也是要招了流言蜚语的。皇上再是想抬举母族,还能当真不知避讳。”   听着这话,姜太后差点儿没岔了气去。   她这侄女,除了肚子争气,一举生了太子和大公主,其他方面,当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第41章 敲竹杠 想到自己拿捏到她如此大的把柄……   很快到了第二天, 因着今日的早朝,承宁帝天还未亮便起身了。   徐琼闻着动静,便也跟着起来了。   犹豫了下, 她到底走上前,亲自服侍着承宁帝穿衣。   只是, 到底她未这样近身服侍过人, 不免还是觉着有些紧张。   见她紧张的样子,承宁帝不由在她耳边轻笑道:“有宫人服侍朕就好, 哪需要你亲自动手。”   想到昨夜两人的温、存,承宁帝更是伸手宠溺的摸、了下她的脸颊。   徐琼却是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坏了。   她多少觉着眼前皇上这样的温柔有些不真实,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皇上一直都是极具威严的。   可自从自己侍寝,皇上接连两日往小汤山来, 甚至留、宿到这个点儿才准备回宫去。   皇上几乎可以说是对自己温柔相待, 可也因此,徐琼有些反应不过来。   因为, 在她看来,皇上并非贪恋美、色之人, 如此行径,只能是因着两人的各取所需了。   见她低垂着头, 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承宁帝又岂能不知她的心思。   不过,承宁帝也未解释些什么,等收拾妥当之后,他只轻轻把徐琼往怀里搂了搂,之后便离开了。   看着承宁帝离去的背影, 徐琼的心情更复杂了。   一旁,宝笙想到皇上一连两日召姑娘侍寝,便轻声道:“姑娘,您要不再睡一会儿吧,左右这别院也没其他的人,便是睡个回笼觉,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徐琼却哪里能有睡意。   宝笙看姑娘没说话,怎能察觉不到姑娘藏着心事。   其实,她多少也能知道姑娘想什么的。   毕竟,姑娘这陡然间成了侍奉皇上的人,所有人都说,圣心难测,姑娘虽得了恩宠,可这恩宠却是皇上为了对付太后娘娘,让姑娘做的选择。   有这个前提,姑娘自然不敢如真正得宠的妃嫔一般,把眼前这些恩宠当了真。   可宝笙虽知道姑娘的心思,她其实还是觉着姑娘有些忧思过甚了,毕竟,姑娘承宠不是假的,这两日里,皇上更是未曾赐了避子汤,可见是盼着姑娘早些有了身孕的。   所以,姑娘何不坦然接受这些恩宠呢?   宝笙这般想着,直接便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徐琼未想到,宝笙竟会和自己说这番话。   不过,也因着这些话,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宝笙有句话更是说对了,皇上给的恩宠才是日后她入宫后能保护自己的武、器,毕竟她迟早是要入宫的,到时候不知会掀起多大的波澜。   除了六宫妃嫔之外,姜太后姑侄,怕也是对自己耿耿于怀的。   可皇上既然带了她回宫,那姜太后便不可能明面儿上对她下手,可即便如此,姜太后又岂会全然没有动作。   而自己要在这危机四伏中活下来,那便只能倚仗皇上的恩宠,还有自己的聪慧了。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觉着自己这两日犯了蠢,她根本无需揣测皇上对她的恩宠到底是源于什么,更无需去想,这恩宠到底是真是假,重要的是,她能一直守住这样的恩宠,才能度过接下来的重重危机。   镇国公府   因着今日要入宫,高氏一大早便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了,而等老夫人听说裴玉珠也要跟了高氏往宫里去时,面色却是不由沉了下来。   裴玉珠昨日一整宿都未睡,就盼着今日能入宫,能找机会见着二表哥,和二表哥表明心意。   她岂能想到,祖母竟会因着此事,一脸的不喜。   可没等镇国公老夫人拦了她入宫,只见她噗通便跪在了老夫人面前,哭着道:“祖母,玉珠真的知道错了,玉珠不该因着宫宴上的事情,觉着委屈,更不该口无遮拦,差点儿在徐氏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徐氏疑心那日的事情,是姑母早就准备算计她的。”   “这些日子,玉珠更是一直在反省自己,玉珠更无数次的想着,若那日自己未被人算计了,是不是祖母就不会突然这样不喜玉珠了。”   说到这,裴玉珠豆大的泪珠更是落了下来。   看她哭的伤心,镇国公老夫人纵是铁石心肠,这会儿也对她生了些怜惜。   何况,那日的事情,认真来说,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的。   一旁,高氏见老夫人眼中的动容,忙开口道:“母亲,妾身已和玉珠说过要把她嫁给她表哥的事情了,此事,玉珠也是同意的。可等到婚事真的定下来,这孩子就只能待在闺房待嫁了,哪还有机会出门去。可若她一直拘在后院,传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裴家是因着宫宴上的事情故意苛责女儿呢,连带着也让娘娘面儿上不好看。妾身是考虑到这些,这才同意带她一起给娘娘请安去的。”   高氏确实会揣摩老夫人的心思,一番话说下来,镇国公老夫人到底是点了头,“也是,难为你考虑周到。”   不过话虽如此,镇国公老夫人最后还是不忘叮嘱裴玉珠道:“宫里规矩重,你切记勿要失了规矩。”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还有,你如今也是马上要定下婚事的人了,见着你二表哥时,再不可和小时候那样随便,该避嫌的时候还是得避嫌的。”   裴玉珠听着祖母这般提点自己,心里不知有多委屈了。   若没有宫宴上那桩事情,祖母何须这样让自己和二表哥避嫌,所以在她看来,祖母便是瞧不上自己,怕自己连累了二表哥的名声。   可再是满腹的委屈,裴玉珠也不敢表露出丝毫来,表面更是装作乖巧道:“玉珠谨记祖母教诲,一定不会让祖母丢脸的。”   而此时的侍郎府,钱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正过来回禀消息。   “太太,奴才把这京郊所有的寺院和庵堂都打听过了,并未发觉大姑娘的迹象。”   “不过,奴才倒是多了个机灵,拿了钱给大姑娘之前住的宅子附近的街坊邻居,果然有人深夜曾看到大姑娘被人接走了,而且听说来接姑娘的人,瞧着不像是普通的家仆。奴才便顺着这条线一路打听,您猜奴才发现了什么,小汤山那边有处温泉庄子,听说最近才出售了,而且,在大姑娘离开宅子的那晚,便有人住进去了。”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奴才也不敢再查下去,毕竟,能在小汤山置办庄子的人,怕不是达官显贵便是皇亲国戚了,奴才不敢轻易拿了主意,所以一刻都不敢耽搁,就来回禀您了。”   钱氏听着这事儿,面上果然一喜。   她就说嘛,这徐琼疯了不成,非要闹腾的和离。   如今看来,当真她在外头有姘、头的。   想到自己拿捏到她如此大的把柄,她日后还不得乖乖的,什么都听自己的,钱氏便觉的得意极了。   一旁,徐妙也未想到,徐琼真敢做出这样的丑事来。   连日里,因着自己一辈子只能当了妾室,孩子也只能是妾生子而心情郁郁寡欢的徐妙,第一次有了精神劲儿。   “娘亲,方才方管事也说过了,能在小汤山置宅子的人,定是非富即贵。如此一来,我们不仅可以把徐琼抢回去的嫁妆要回来,还可以趁机敲她竹杠的。”   钱氏和女儿想到一块去了,她才不会理会徐琼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在她看来,对方这是把徐琼当做外室一般养起来了,所以,徐琼如今只是以、色侍、人。   既如此,她们便是去找徐琼的麻烦,徐琼也只可能为了息事宁人,拿了钱堵她们的嘴。   她还敢闹腾的人尽皆知不成?   想到自己之前不过是生了疑心,竟然就查出这么一桩大事来,钱氏久违的觉着扬眉吐气。   她更是觉着,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想着这些,钱氏也没耽搁,直接就带了女儿往小汤山去了。   别院这边,徐琼正躺在贵妃椅上,看着手中的话本。   这时,宝笙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姑娘,不好了,钱氏带了二姑娘过来了。”   钱氏?!   徐琼虽知道钱氏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可她竟能如此之快便发觉自己并非在寺庙清修,还找到这别院来,对于这点,徐琼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姑娘,钱氏既然敢往这里来,想来是觉着抓着姑娘的把柄了。姑娘,您说,见是不见她呢?还是说,奴婢找了人撵了她离开。”   徐琼冷笑一声道:“见啊,为什么不见。我倒要看看,她多自以为是,觉着可以拿捏住我。”   很快,钱氏便带了徐妙进来了。   而等两人看着眼前的徐琼竟丝毫都没有和离过的女人该有的无助,悲伤,凄惨,反而是一身华丽的衣裙,头戴羊脂玉簪子,而且还能住在这美如仙境的温泉庄子上,钱氏顿时呸了一声,怒骂徐琼道:“大姑娘,你口口声声指责妙儿不知羞耻,可你这样,却是更不要脸。”   “我还道你怎么那般决绝的要和世子爷和离,如今算是知道了,原来你早就有了姘、头。”   一旁,徐妙看着徐琼一身的华服,还有浑、身的气势,竟是比往日更光彩夺目了,也恨得咬牙切齿道:“大姐姐,我一定会把这事儿告诉世子爷的,我就不信世子爷听了,还能对你再有留恋之情。若世子爷看到你这狐、媚的样子,只怕会觉着自己这些年对你的深情瞬间成了笑话。” 第42章 吓破胆 “姘、头?朕今日若非亲耳听到……   瞧着钱氏母女二人自以为捉到了自己的把柄, 一副沾沾喜喜的嘴脸,徐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这座别院,那可是皇上安排人购置的, 若非皇上故意想借着此事,往姜太后耳中传了流言蜚语, 这钱氏如何能查到蛛丝马迹呢?   更别说, 她还能和徐妙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见徐琼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和不安,钱氏愈发气急了, 在她看来,不管那姘头是谁, 那即便是宗亲皇族,或者是内阁大人,那也没胆子不顾及流言蜚语的。   徐琼如今不过以、色侍、人,这会儿聪明的话该跪求她帮她瞒着此事才是, 可她, 偏偏就是这样的愚蠢。   思及此,钱氏愈发急了, 直接便威胁徐琼道:“大姑娘,你年纪小, 不经事,可能以为你那姘、头把你安置在这小汤山, 是足够大的靠山。可你却是想错了,你之前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镇国公府可不是好欺负的,何况还有贵妃娘娘在,若这件事情闹腾大了,你背后那靠山只怕也要受了牵连的, 到时候,你失了倚仗,又名声尽毁,你想过你接下来的日子有多凄惨没?”   “而我,也把话撂在这里,你若想堵了我的嘴,那就最好有诚意些,不仅仅是之前的嫁妆你得给我还回来,还有你那姘、头给你的东西,你最好也拿来孝敬我,否则,我便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你明面儿上装作受了千般委屈,闹腾的和世子爷和离,背地里却是干了这样龌龊下、流的事情。”   徐琼想过钱氏会借此要了嫁妆回去,可是她竟如此狮子大开口,以为可以借着此事能拿捏自己一辈子,准备把自己当做摇钱树,她顿时就气笑了,嘲讽的看着钱氏道:“太太,你若知道你今日所骂的那姘、头是何人,我敢保证,你绝对会后悔自己今日这样口无遮拦的。”   见徐琼竟然搬出那姘、头威胁自己,钱氏却觉着徐琼是心虚了,所以心中更是得意,几步走到徐琼跟前道:“大姑娘,你当我会被你吓住。”   “你如今做的这些事情,到时候若传出去,只怕任谁都无法堵住那些悠悠众口的。所以,你识相的话,还是改改你这倔强的性子,一个姑娘家,却不知进退,不知道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可不好的。”   钱氏的话才说完,却听一道纤细的声音传来,“大胆!是何人敢在此闹事!”   钱氏听着这声音,身子瞬间便僵住了,她如何听不出来,这声音是内宫太监才有的。   可怎么会呢?   这宫里有资格使唤太监的男人,唯有皇上和两个皇子。   可不可能啊,皇上膝下唯有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徐琼背后那靠山若是太子殿下,何以那日还会算计的那裴家姑娘和太子生了丑事。   至于二皇子,那就更不可能了,她若真的和二皇子有了苟、且,那贵妃娘娘如何能绕得过她。何况,二皇子一直以来都对贵妃娘娘极为孝顺,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做了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   可若不是太子殿下和二皇子,那就只可能是……   想到这唯一的可能,钱氏只感觉两、腿都在打、颤。   一旁,徐妙却是看到了来人,她吓得顿时脸色苍白,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臣女恭请皇上圣安!”   听着女儿战战兢兢的请安声,钱氏双、腿一、软,哭着便请罪道:“皇上,是臣妇有眼无珠,是臣妇鬼迷心窍,还请皇上降罪。”   钱氏一边说着,一边磕着头,可没等她再哭求,却明显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姘、头?朕今日若非亲耳听到,竟不知,有人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朕!”   钱氏岂能料到老天爷竟和自己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原先还得意洋洋的她,不过转瞬之间竟然就落得连半个字都辩解不得。   她更是吓破胆的样子,绝望的磕着头,一时间,只见地上鲜、血淋、漓。   一旁,同样跪着的徐妙的脸色也是苍白到吓人,可比起害怕,她这会儿心里真的嫉妒极了。   凭什么,凭什么徐琼竟能有如此好的运气。   她和世子爷和离后,众人都以为她会一辈子青灯常伴,亦或者昭贵妃娘娘根本连这机会都不给她,只等这风声平息下去之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出徐琼染风寒去了的消息。   可她,偏偏没如自己所想的一样落魄,反倒是搭上了皇上,皇上更为了她,置了这么一处美如仙境的庄子。   一时间,她真的恨不得这所有的荣宠都是自己的。尤其想到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更多不过是因着觊觎镇国公世子夫人的位子,可如今的徐琼,却如此轻而易举就迎了皇上的喜欢。   而且,等到她怀了身孕,得了子嗣,皇上必定是要接她入宫,给她名分的。到时候,她便是宫里的贵主了,自己见着她时,永远都得跪着给她请安。   这一切的一切,让徐妙嫉妒到咬牙切齿。   而钱氏却还在磕着头,她只恨自己竟然这样自作聪明,竟然如此鲁莽就闯进来找徐琼的麻烦,谁能想到,她才是那个真正惹了麻烦的人。   看她吓破胆的样子,承宁帝唇角带着冷笑,对着钱氏又道:“钱氏,你既然怕成这般,那自然是知道厉害的。所以朕要考考你,这接下来,你该如何做呢?”   钱氏想都没想到,发誓道:“皇上,您放心,今日之事,臣妇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臣妇若敢说出去半个字,便是臣妇不想要这舌头了。”   可没等钱氏说完,却听承宁帝轻笑一声,接着便上前牵了徐琼的手,一字一顿道:“不,朕若是你,朕会急着跑到镇国公府去回禀此事。”   钱氏顿时满是不解,皇上这是何意呢?   这徐琼到底刚和世子爷和离,如今若传出她成了皇上的人,岂不有损皇上的名声。   到时候多少流言蜚语,太后娘娘若是闻着了,如何会不过问此事。   可心中即便是有无数的疑惑,她这会儿也只能磕头道:“臣妇谨遵皇上圣命,这就往镇国公府去。”   承宁帝看她这样子,冷冷道:“还不快滚!”   听着这话,钱氏慌忙又磕了个头,然后拽了女儿就离开了。   徐琼看着钱氏母女落荒而逃,再看看自己被皇上牵着的手,抬眸便向承宁帝看去。   今日之事后,她知道,自己便要入宫了。   虽她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正到来时,她其实还是有些紧张的。   不过她并未和皇上提及自己的害怕,反而是问皇上道:“皇上,您不是回宫了吗?”   承宁帝揉揉她的头,笑道:“这别院的一切又如何瞒得过朕,至于钱氏,若非朕有意借着她的嘴,把这事儿传出去,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知晓这别院的存在的。”   徐琼虽知道皇上所有的事情皆在掌控之中,可也未曾想过,皇上竟然会利用钱氏来挑破此事。   想到皇上如此深沉的心思,再想到伴君如伴虎,徐琼不由便有些害怕。   承宁帝岂会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轻轻搂了她在怀里,笑着道:“琼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朕鲜少有像这两日一样轻松的时候。”   “朕无需担心你是否背后有什么人,所以便无需掩饰朕的喜怒哀乐。这样的感觉,朕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可你,却有这样的本事,让朕放松片刻。”   “所以,这样的你,朕只会把你放在手心,又岂会伤害你。”   这几日里,承宁帝并非瞎子,除了方才那一瞬间徐琼的害怕之外,他更看到徐琼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丝毫都不敢放松。   这样的她,承宁帝如何能不心疼。   徐琼却没有想到皇上会和自己说这些话,可也因着这些话,她不再那么紧张了。   不过,即便此时此刻她因着皇上的话少了些畏惧,却也不代表她真的会把自己的未来都系在皇上的宠爱上。   后宫佳丽三千,皇上今日可以宠她一人,那日后,便可以宠别人。   她好不容易摆脱了上一世凄惨的结局,是绝对不愿意看着自己在皇上的宠爱下失了清醒,完全成了菟丝花,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   她入宫,虽是借着皇上给自己谋了生路,可日后的每一步,到底还是需要靠自己来走的。   却说钱氏出了别院,终还是没忍住,转身又看了这别院一眼。   一旁,徐妙看着娘亲眼中的畏惧,却是哭了出来,“娘亲,怎么会这样呢?大姐姐到底有什么好的,她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已是失了清白了,皇上怎还如此宠着她。”   在徐妙看来,自己当年清清白白的跟了裴令行,如今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可她徐琼,却眼瞅着就要入宫当娘娘了。   这样一比较,徐妙如何能甘心。   钱氏听着这话,心里又如何能不酸涩。   想到一个时辰前她还沾沾自喜可以拿捏到徐琼,得了好处了。可现在,她却成了笑话。   想到徐琼若是入了宫,那自己可不得小心翼翼的捧着她,可因着她和徐琼之家的嫌隙,怕是自己再费尽心机讨好,怕也无济于事的。   钱氏更是想到了当年她那生母白氏的死,想到这些,钱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第43章 震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传了消……   可心里便是再害怕, 钱氏此刻也不敢再耽搁,急急让人先送了女儿回了侍郎府,自己带了金嬷嬷就往镇国公府去了。   等她到了镇国公府, 没想到,竟有人故意拦着她不让她进去。   那出来回话的嬷嬷还冷哼道:“侍郎夫人, 不怪我这当奴婢的说你没规矩, 这哪家拜访不需要提前写了帖子的。还是说,侍郎夫人闻着我们家世子爷即将要娶新夫人了, 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上门故意哭求来了。”   区区一个贱婢竟敢这样狂妄, 钱氏差点儿没有气死过去。   她直接便要闯进去,没想到,那嬷嬷直接就往地上呸了一口,满目的嘲讽道:“侍郎夫人, 你这样闹腾, 别怪我撵人啊。何况,你看清楚没有, 这可是国公府的正门,怎的你如今还想着能从正门进去。也不照照镜子, 这世子夫人和世子和离后,侍郎府哪里还能算得上和国公府是姻亲呢?我便没听过, 一个姨娘的娘家也敢把自己当了正经亲家的。”   这些年来,徐琼在府中一直都宽带下人,她们这些当奴婢的可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在她们心里,若非没有徐家二姑娘这小贱人,世子夫人如何会闹腾的和离。   可这钱氏倒好, 竟然还敢找上门来,当真是不知羞耻。   钱氏何曾被这样羞辱过,差点一口气差点儿没有喘上来,气急就道:“你这贱婢,怎敢这样和我说话。”   可钱氏再是心里气急,这会儿也知道,这会儿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她如今正急着回禀镇国公夫人方才在别院看到的事情,所以直接厉声便道:“我今日来是有要紧事要回禀给国公夫人的,你若耽误了要事,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胆子可以承担的。”   钱氏到底是怀宁侯府出嫁的姑奶奶,几句话落下,到底还是把那嬷嬷给唬住了。   只见那嬷嬷目光虽还是不屑,却还是说道:“国公夫人今个儿一早就往宫里去了。”   听着这话,钱氏直接就道:“国公夫人不在,老夫人总在的吧。”   见钱氏竟如此心急,那嬷嬷顿时也觉出了些不对劲儿来,急忙就进去回禀了。   钱氏则被人从角门带了进来,而等到她被带到镇国公老夫人屋里时,只见镇国公老夫人端坐在檀木如意纹椅子上,手中转着佛珠,双目微阖。   见状,钱氏再没忍住,把徐琼并非在寺院中清修,而是被皇上安排到小汤山的别院的事情说了出来。   钱氏当然也不敢直接说她今日撞见了皇上,只说她不甘心被徐琼弄得颜面尽失,所以才想找了她的麻烦,没想到,竟发现了这样的秘辛。   镇国公老夫人原以为钱氏今日过来是为了她那宝贝女儿来的,所以,方才钱氏没开口时,镇国公老夫人已经想好怎么羞、辱她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钱氏会说出这样的惊天秘闻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不可置信的向钱氏看去,“你说什么,徐氏竟被皇上安排住到了小汤山?”   镇国公老夫人如何能相信,她更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她不由想到徐氏突然像是变了性子一般,豁出去也要和离,对此她心中其实也是满满的疑惑。   可钱氏这番话,却是让她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   可也因此,镇国公老夫人吓得久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她更想到皇上既安置了这徐氏在小汤山,那足以代表皇上对徐氏的恩宠。   这若等徐氏有了身孕,只怕还会接了徐氏入宫去。   想到这些,镇国公老夫人脸色更是苍白。   这世人都知道徐氏和自己的孙儿和离,而贵妃娘娘还是出在他们镇国公府,可若这徐氏入宫当了娘娘,这岂不是狠狠打了贵妃娘娘一个耳光,到时候有多少人看娘娘的笑话,有多少人对此事幸灾乐祸。   镇国公老夫人越想越觉着险些要晕过去,偏在这时,只见她手上的檀木佛珠竟然应声而断,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见珠子已经落了一地。   方才稳坐椅子上的镇国公老夫人瞧着落了一地的佛珠,心中更是不安极了,指、尖也忍不住的轻、颤起来。   半晌之后,她才终于开口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传了消息给娘娘!”   钱氏这会儿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看老夫人这样,她也没敢多留,直接就离开了。   等她从镇国公府出来,若不是身边的金嬷嬷扶着,她怕是直接就要倒在地上了。   “嬷嬷,若这就是我的命,我认了。可是,可是我真的不甘心啊。当年送了妙儿往世子爷身边去,如今,却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这副羞、辱,还有方才那贱婢竟也敢拿那些话刺我,你说,我如何能甘心。”   金嬷嬷看着钱氏,斟酌了下,开口道:“太太,奴婢这一路想了许多,其实奴婢倒觉着太太就未必是输了。”   “您仔细想想,即便大姑娘如今侍奉皇上身边,那也是一件天大的丑事啊。何况,方才镇国公老夫人的脸色您也看到了,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姑娘真的入宫当了娘娘呢?”   “所以要奴婢说,您根本无需自己吓唬自己。大姑娘如今再是得意,那也得是贵妃娘娘的对手才是。而且,您别忘了,还有太后娘娘在呢,这桩事情,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也算是皇上私德有亏吧,到时候太后娘娘,御史,朝臣,哪个能真的任由皇上接了大姑娘入宫呢?”   钱氏听着这话,顿时也冷静下来不少。   是啊,皇上再是宠着徐琼,那也不可能不顾及这些流言蜚语啊,何况,皇上对徐琼,许也只是一时新鲜罢了。   毕竟后宫佳丽三千,徐琼又有什么能耐,能让皇上非她不可呢?   可想明白这样的道理,钱氏还未来得及高兴,却又想到,今日自己之所以往镇国公府来,那皆是被皇威所慑。可这事儿细细想来,其实颇有蹊跷呢。   若依着正常的逻辑,皇上不应该让她守口如瓶,瞒着此事吗?   怎的还让她故意往镇国公府来。   可想而知,镇国公老夫人知道了,很快,这事儿怕是会传遍整个京城。   难不成,皇上便是故意要借她的嘴,让这事儿弄得人尽皆知,然后铁了心要接了徐琼入宫。   否则,皇上若只是一时喜欢徐琼,那直接继续悄悄的养在那别院就是了,何须整出这些动静来。   钱氏这般想着,便直接和金嬷嬷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金嬷嬷听着,顿时也是神色凝重。   可若皇上真的是故意弄得此事人尽皆知,是想接了大姑娘入宫去,那不就是说,日后侍郎府便是皇亲国戚了。   钱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间,她又是欣喜又是害怕。   欣喜的是,若侍郎府成了皇亲国戚,那老爷那户部尚书的位子,是不是就有望了。   害怕的是,她和女儿如今得罪了徐琼,若徐琼故意为难自己,依着老爷的性子,怕是会休了自己,也要安抚住徐琼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钱氏不由急了,“嬷嬷,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若早知今日,她断然不会让女儿追了裴令行往西北去的。   金嬷嬷安抚她道:“太太,您别着急吓唬自己,您该往好处想想。大姑娘若是入宫,那怎么着都得提携娘家吧。这可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日后她膝下有了小皇子,提前做准备呢。”   “所以,大姑娘只要不蠢,不可能再抓着往日的事情不放的。”   钱氏愣愣的听着金嬷嬷的话,半晌之后,她又道:“若是这样,那你说她会不会原谅妙儿呢?她若能帮妙儿一把,我也不敢奢求让妙儿做了世子爷的继室,只求着她能护着妙儿一些,让国公府的人把妙儿当个良妾,而不是被人随意践踏。”   这话倒真是把金嬷嬷给问住了。   她知道太太心疼二姑娘,可毕竟二姑娘和世子爷的丑事让大姑娘那般下不来台,颜面尽失,若换做自己,怕也不会轻易原谅的吧。   可没等她说什么,钱氏却是又道:“这指不定她心里根本就没有世子爷呢?再说了,我们也不知她何时和皇上在一起的,许这五年里,她早就已经是皇上的人了呢?既如此,她如何还有脸在此事上拿捏妙儿。”   延禧宫   高氏真和昭贵妃聊着儿子续娶的事情,而等高氏听说,昭贵妃竟然瞅中的是内阁次辅曹家的嫡次女,直接便懵了。   这曹家嫡次女若她没记错,之前可是克、死过她那未婚夫的。   而且,还闹腾过要当了居士,如今,更可以说是个老姑娘了。   娘娘怎能挑了这样的人呢?   可没等她委屈,却见宫女神色匆匆进来回禀道:“娘娘,不好了,老夫人方让人传了消息进来,说是,说是……”   这宫女想到娘娘听这这消息时该有多生气,顿时吓得就有些吞吞吐吐。   昭贵妃看她这样,一下子就急了,“说什么了?”   那宫女噗通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听说今个儿那侍郎府夫人钱氏去了国公府,回禀老夫人说,她偶然发现徐氏如今并未住在寺院中,反而是被人安排在了小汤山的别院里。”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第44章 自导自演 反观自己,出身比她高,姿色……   宫女这话一出口, 昭贵妃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中更是羞恼至极。   怎么会这样,皇上这些年对六宫妃嫔可以称得上淡漠, 怎的如今竟改了性子一般,在外头养了美人。   偏偏这美人竟然是那徐氏, 这但凡皇上顾及些她的体面, 又如何会做下这样的事情。   这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徐氏刚和自己那侄儿和离, 如今,却摇身一变侍奉在皇上身边, 昭贵妃想到众人得知这事儿时,必是要看尽自己的笑话,心中便更是酸涩了。   一旁,镇国公夫人高氏也吓傻了, 可她还是觉着这事儿太过离奇了, 在她看来,天底下那么多的美人, 皇上如何会瞧上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可老夫人差人往从宫里传话,这事儿怕容不得她质疑的, 想到这些,她急急便对着昭贵妃道:“娘娘, 这徐氏竟如此不知羞耻,和离了,便该乖乖的在寺院修行,可她竟还恬不知耻的侍奉在皇上身边。娘娘可不能任由她这样得意啊。这若她诞下一个小皇子,皇上怕是会借着她育嗣有功册封她,然后接她入宫来的。到时候, 娘娘的颜面何在。”   昭贵妃听着这话,咬牙切齿便道:“你放心,本宫绝不可能让这小贱人入宫来的。”   见昭贵妃脸色铁青,恨毒了徐琼的样子,高氏心里却是不免有些担心。   这皇上既然突然像是转了性子一般,给了徐氏荣宠,丝毫不介意徐氏和离过,只怕是已经被徐氏勾、了魂的,若这个时候,贵妃娘娘闹腾的不让徐氏入宫,虽是保住了颜面,可皇上怕也会因着此事,自此和娘娘生了嫌隙。   如此,岂不最终便宜了姜太后姑侄。   可这些顾虑,没等她和昭贵妃说,却见又有宫女跑了进来,“贵妃娘娘,不好了,表姑娘落水了!奴婢听着动静,急忙便找人来,可没想到,等奴婢回去的时候,二殿下已经亲自跳水把表姑娘救上来了。”   方才裴玉珠随了高氏入宫来,给昭贵妃请安时,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   昭贵妃看在眼中,多少是欣慰的。加之她知道高氏如今已准备把裴玉珠嫁到荣庆侯府去,所以便也恢复了往日对裴玉珠的宠爱,姑侄两说了几句话之后,便也没拘着她,就让她往院里去玩了。   所以,这会儿听着宫女的话,昭贵妃直接拿起桌上的茶盏就朝高氏扔去。   高氏哪里见过昭贵妃如此震怒的样子,可她也顾不得一身的狼狈,急忙便替女儿辩解道:“娘娘,妾身知道您疑心玉珠故意落水,闹腾出这样的事情来。可玉珠根本不通水、性啊,若当时没有二殿下赶巧了救了她,只怕等这宫女寻了人来,她就已经出事了。”   “玉珠便是再大的胆子,如何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高氏说着,竟没忍住落下泪来,哭着又道:“妾身再说句僭越的话,娘娘您疑心这一切是玉珠自导自演,可您难道就不疑心,这背后其实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故意指使吗?那日宫宴上的事情,太后娘娘虽觉着这桩事会有损太子殿下的威严,可即便如此,她听闻妾身想把玉珠嫁回荣庆侯府,怕也会动怒的。毕竟,玉珠虽未侍奉太子殿下身边,可落在太后娘娘眼中,怕宁愿让玉珠一辈子青灯常伴,也不愿看着玉珠再嫁人的。”   昭贵妃听着,果然迟疑了下,不过她眼中的愠怒还是掩盖不住,直接便往偏殿去看裴玉珠了。   等昭贵妃见到裴玉珠时,只见裴玉珠眼中满是害怕,噗通便跪在她面前,哭着道:“姑母,您要给玉珠做主啊。这可是姑母的延禧宫,竟还敢有人故意害玉珠的性命。”   裴玉珠一边哭着,一边便把有人在背后推了她,才致使她落水的事情说了出来。   见她眼中的惊惧,丝毫不像是作假的样子,昭贵妃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若真是有人故意在她宫里想谋、害裴玉珠,那就只可能是太后姑侄了。   难道真如高氏所说,太后是因着不愿意看到裴玉珠嫁到荣庆侯府,这才起了杀、心。   可没等昭贵妃想明白,却见二皇子过来了。   二皇子和裴玉珠作为表兄妹,这些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而方才,他救了落水的裴玉珠上来时,裴玉珠不知是吓坏了还是因为湖水太冷,竟浑、身发、软的朝他紧紧贴、来,嘴里还喃喃道:“二表哥,玉珠怕……”   这些年,因着昭贵妃想着让儿子取代太子,所以,一直对儿子很严格,如今这个岁数,按说房里也该安排通房教他知人事了,可昭贵妃却依旧没有动作,不知是害怕弄出庶长子的事情来,还是说,她不想让儿子因着美、色耽误了正事。   所以,等二皇子被裴玉珠紧紧的抱住,二皇子便感觉自己一阵燥、热。   他更是不由看向裴玉珠,许是因着落水,她身上的衣服整个都紧、紧包裹在了她身上,衬得她的身子玲珑有致,若隐若现。   二皇子哪里见过这些,这些年他便是再躁、动的时候,也不过是偷偷弄了画册来看。即便动过再多的念头,却也不敢真的做出荒唐事的。   可此刻,他却恨不得把裴玉珠压在身、下。   不过没等他有所动作,却见宫人们赶来了,二皇子顿觉一阵愠怒。   而等他回了书房,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是知道母妃的性子的,且不说裴玉珠之前在宫宴上和太子有了丑事,即便没有这桩事情,母妃也没想过让裴玉珠嫁给自己的。   他更知道,自己不该忤逆母妃,可不知为何,最终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过来探望裴玉珠了。   见儿子竟然过来了,昭贵妃直接便冷了脸,低叱二皇子道:“你表妹这里自有御医在,你安心读书就是,何必特意过来。”   二皇子对昭贵妃这些年一直都有些恐惧,他更是想起小时候,母妃逼着自己读书,若有哪里背不下来,母妃便亲自拿了戒尺责罚他。   要知道,他们这些皇子都是有伴读的,他更知道,太子遇着同样的事情,皇后娘娘都是责罚他身边的伴读的,可他不不一样,母妃根本不允许自己让她有一丝的失望。   此刻,回想着往事,再看着母妃眼中的愠怒,二皇子的身子一下子就紧、绷了起来,请罪道:“是儿臣鲁莽,望母妃勿要动怒。”   等他说完这些话,便退下了,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离去前,偷偷又看向了裴玉珠。   裴玉珠却仿佛知道他会看向自己一般,不知何时故意把白皙的后颈露、了出来。   二皇子看着,脚下一顿,紧握拳头便离开了。   等二皇子离开,裴玉珠又哭了起来,几乎是跪、爬在昭贵妃跟前,和昭贵妃哭诉道:“姑母,您要给玉珠做主啊,在您眼皮子底下竟都有人敢害玉珠,她们是根本没把姑母放在眼中的。”   看着紧紧拽着自己衣角,因为惊惧而颤、抖不已的裴玉珠,昭贵妃到底是没有再疑心她是故意落水,安抚她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昭贵妃离开,裴玉珠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   不过这些,高氏并未看着。   裴玉珠到底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想到女儿差点儿死去,高氏再没忍住上前就搂了女儿在怀里。   被高氏搂在怀里的裴玉珠眼中竟都是冷意。   娘亲逼着她嫁给高家表哥,那她,便自己来给自己谋前程。   方才,二表哥看着自己时那番隐忍的目光,她便知道自己今日成功了。   只要二表哥对她动了心思,她不怕自己日后不能侍奉二表哥身边。   当然,她也不会愚蠢到闹腾的再要嫁给二表哥,既然娘亲和姑母都觉着她嫁到荣庆侯府好,那她便嫁过去。   可私底下,她和二表哥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至于自己那未来的夫君高家表哥,她才不会让他碰自己一分一毫。她大可以借着今日自己落水,其实是太后姑侄容不得自己的事情,故意吓唬那高家表哥,高家表哥那窝囊废,听着这事儿,如何敢再染、指自己。   裴玉珠越想越得意,却在这时,高氏突然放开了她。   高氏方才也是被吓的乱了心神,这会儿才想起告诉女儿,徐琼如今被皇上养在小汤山别院。   正沾沾自喜的裴玉珠听着娘亲这话,那双眼睛瞪的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氏道:“娘亲,不可能的。她徐氏算什么东西,怎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高氏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她即便是恨得咬牙切齿,这会儿也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娘亲眼中的恨意,裴玉珠这才知道娘亲没有在开玩笑。   只见她紧紧握紧了手,力度之大,指甲直接就陷入了掌心,可此刻她却丝毫都感觉不到痛意。   见她这样,高氏忙安抚她道:“玉珠,有你姑母在,不可能让徐氏入宫来的。”   “何况,这事儿还干系皇家颜面,太后娘娘也断然不会同意的。”   裴玉珠却丝毫都听不进去,她只觉着心里难受极了。   凭什么老天爷对徐琼这么好,她都和离了,竟然还能得了皇上的恩宠。   反观自己,出身比她高,姿色也不差,可对于徐琼来说唾手可得的东西,她却要费尽心机,铤而走险算计今日这一出。 第45章 落井下石 “皇上虽未和我说过册封的事……   慈宁宫   昭贵妃因着镇国公老夫人传进宫的消息气的咬牙切齿, 慈宁宫里,姜太后姑侄,也刚闻着这消息。   姜皇后听着这消息, 心中如何能不震惊,可比起震惊, 她心里更是一阵阵抓、狂。   不过一个上不得台面, 和离过的女人,皇上竟也瞧得上。   而且, 自己怎么说也是中宫皇后,皇上这样行事, 丝毫都不知会自己一声,让她的皇后威严何在。   所以,没等姜太后开口,姜皇后心绪难平便道:“姑母, 您可不能任由皇上胡来啊。若这徐氏真的入了宫, 多少妃嫔看姝儿的笑话呢。”   这再怎么说,如今自己也掌管着凤印, 所以姜皇后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徐琼入宫来的。   可让姜皇后意外的是,姜太后非但没有动怒, 反倒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见状,姜皇后更是急了, 这难不成姑母根本没准备拦着此事。   而没等姜皇后再开口,就听姜太后笑着道:“你急什么?如此好的事情,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如何还会故意拦着。”   姜皇后听着,心里猛的一咯噔,满目的不解道:“姑母, 这些年来皇上膝下唯有太子和二皇子,若这徐氏真的入宫来,您难道不担心皇上专宠于她,若她再诞下小皇子,岂不威胁到这储位?”   听着姜皇后这话,姜太后却是冷哼一声道:“徐氏入宫来又如何?延禧宫那位,还能当真忍了这口气不成,所以,哀家看来,徐氏不可能有了身孕的。”   “何况,便是她真的有了身孕,哀家也不怵的。你忘记了,这徐氏曾经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样有污、点的女子,即便是诞下皇嗣,朝臣们也必不会答应他做了储君的。既如此,徐氏入宫这事,哀家何须压着。说得更准确一些,这事儿对我们可是极其有利的。”   “一来,可以让昭贵妃和徐氏斗个你死我活,最终即便昭贵妃赢了,怕也因着此事早就失了圣心。二来,皇上执意让徐氏入宫,这事儿只怕会惹了无数流言蜚语的。他再是九五之尊,说的话做的事无人敢质疑,可也免不了此事让他有了私德有亏的嫌、疑。”   姜皇后听着姜太后这番话,虽知道姜太后说的极其在理,可她心里依旧是不舒服极了。   徐氏,为什么偏偏是徐氏。   看她心有不甘的样子,姜太后暗暗叹息一声,也不再和她多解释,直接就命令她道:“徐氏入宫的事情,你这当皇后的非但不能拦着,还得表现出宽厚大度来,你记住了吗?”   姜皇后这些年何曾忤逆过姜太后,所以即便心里不舒服极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到姜皇后从慈宁宫出来,虽是气的咬牙切齿,可到底她还是不敢不听从姜太后的,直接便让人开了私库,送了厚重的赏赐往小汤山去了。   长庆宫   熹妃这边也正因着外头传来的消息,耿耿于怀着。   想到她刚下定决心要接了自己侄女入宫,想让靖安侯府手中有个小皇子,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竟闯出一个徐氏。   熹妃觉着心里瞬间窝火极了。   “娘娘,您先别气,要奴婢看,皇上便是一时被迷、住了,可徐氏入宫这事,怕也没那么简单的。这不说别的,就昭贵妃娘娘,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氏入宫不成?”   “若昭贵妃娘娘当真能看着徐氏入宫,那她这些年养尊处优,位同副后,岂不都成了笑话。”周嬷嬷忙安慰自家娘娘道。   熹妃虽觉着周嬷嬷说的有理,可还是有些怒火难消。   这些年,她一直的未有子嗣,这可以说是她的一个心结。如今,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接了侄女入宫,就想着侄女能一朝诞下小皇子,自己便可以养在身边,记在自己名下,到时候皇上便是为了抬举靖安侯府,也该晋升自己贵妃之位,和昭贵妃平起平坐的。   可是,偏偏这个徐氏,如今勾、了皇上的魂。   那日宫宴上,熹妃是见过徐氏的,她如何能不承认,自己那侄女,姿色虽出众,可到底比起这徐氏,逊色了些。   想到这徐氏若一直霸着皇上,那自己侄女入宫来,想要得了恩宠,该有多难,熹妃心里便恨极了。   周嬷嬷又岂能不知道娘娘担心什么,可她还是那句话,“娘娘,您真的别急,如今徐氏不还没入宫来吗?您如今只需要在旁看戏就好,何须这个时候就乱了心神。”   周嬷嬷说完,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没等她再开口,却见有宫女跑了进来,“回禀娘娘,方才从长春宫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皇后娘娘方才让人送了赏赐往小汤山给那徐氏。”   熹妃听着,不由冷哼一声。   她如何看不出来,姜皇后这样做,其实是故意恶心昭贵妃的。   她不就是想再一次的借此让昭贵妃知道,她才是中宫皇后。   昭贵妃这会儿怕是恨不得杀、了徐氏,可姜皇后偏要抬举徐氏,这事儿无异于是狠狠抽了昭贵妃一个耳光。   想着昭贵妃的恼羞成怒,熹妃突然也没有发生那么生气了。   毕竟,这些年来,她因着自己没有子嗣,未能晋升了贵妃之位,只能屈居昭贵妃之下,耿耿于怀已有多年。如今,见着昭贵妃颜面扫地,她如何能不幸灾乐祸。   想到这些,熹妃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对着周嬷嬷道:“皇后娘娘既已给了那徐氏赏赐,那本宫,又岂能不效仿一番。”   说罢,也让周嬷嬷开了私库,送了赏赐给徐琼去了。   延禧宫   昭贵妃还未想好该怎么拦了徐琼入宫来,可没等她想好主意,却听到姜皇后和熹妃前后脚给徐琼送了赏赐的消息。   一时间,昭贵妃气的牙齿都在打颤,“姜皇后和熹妃这贱人,竟这个时候对本宫落井下石!”   昭贵妃如何能释怀,如今后宫本就因着徐琼的事情,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偏偏这个时候,姜皇后和熹妃狠狠踩了自己一脚,这岂不更让自己成了笑话。   这些年里,昭贵妃位同副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当初,本宫就不该让那徐氏入宫参加宫宴,而是应该在行哥儿忤逆本宫那时,就让人弄、死这徐氏的。”   “或者是,在这徐氏和行哥儿闹腾的和离时,本宫就不该留了她的性命的。当时若是动手,虽会惹了流言蜚语,可也好过现在这样,让本宫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   一旁,李嬷嬷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愤怒。   可是,即便是尊贵如娘娘,又如何能有先见之明呢?   她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这即便徐氏入宫来,又如何?她还不得恭顺的给您请安。您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啊,那徐氏,便是入宫顶到头也就是个贵人了,毕竟她可是和世子爷和离过的。”   “她区区一个贵人,到时候还不是任您作践,便是她真的有那运气生下小皇子,可依着祖宗的规矩,嫔位加嫔位以上才能亲自抚养了孩子在身边的。她到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被抱走,还不得伤心欲绝,跪求到娘娘跟前。”   昭贵妃听着李嬷嬷这番话,却又如何真的能消了气。   只听她喃喃道:“本宫潜邸时便侍奉皇上身边了,这些年,膝下更是有礽儿,而这些年,因着皇上愈发猜忌姜家,本宫一直都很是沾沾自喜,觉着皇上待本宫,到底是不一样的。否则,如何会给本宫贵妃的尊荣,纵容本宫和姜皇后明争暗斗。”   “可徐氏的事情,却让这一切都成了本宫的自欺欺人。皇上哪里把本宫放在心上了。皇上哪怕是顾及半分的情分,也不至于会把本宫推到流言蜚语中,让本宫被人看尽笑话。”   昭贵妃越说越觉着心如刀割一般。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今日这样的羞、辱。   而徐琼只要一日不死,宫里宫外的人便都会因着此事,对自己指指点点,想到这一幕,昭贵妃愈发气的脸色苍白。   却说小汤山这边,徐琼虽未亲眼看到昭贵妃的咬牙切齿,可等到她收到姜皇后和熹妃前后脚的赏赐时,她还是不由冷哼一声。   姜皇后和熹妃都趁着这机会狠狠踩了昭贵妃一脚,可想而知,昭贵妃的恼羞成怒了。   一旁,看着眼前这些宫里送来的赏赐,宝笙却是小声对着自家姑娘道:“姑娘,如今事情闹腾成这般,只怕姑娘不日便要入宫了。”   “只是,不知道皇上会给姑娘什么封号?”   宝笙怎能不担心姑娘的封号,在她看来,姑娘入宫之事,本就在后宫掀起了风浪,若姑娘的位份太低,昭贵妃娘娘不定怎么故意作践姑娘呢。   徐琼看她担心的样子,却是幽幽道:“皇上虽未和我说过册封的事情,不过,这位份该是不会低的。”   徐琼之所以敢这么说,一是因着皇上本就是想利用她让皇太后放松警惕,所以位份自然低不了。   二是,皇后娘娘亲自让人送了这些赏赐,可见这是姜太后的意思。   姜太后如今怕是想让她和昭贵妃斗个你死我活,她在一旁坐收渔翁之利,就冲着这个,皇后娘娘该也不会拦着皇上册封她的。   至于别的妃嫔,即便对册封之事耿耿于怀,又怎么可能质疑圣意呢? 第46章 初封 “这若琼丫头入宫当了娘娘,那我……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加上皇后娘娘非但没有容不得徐氏,反而差人送了赏赐往小汤山去,一时间, 六宫妃嫔顿时心思各异。   可再是心思各异,大家此时更多的是揣测起了徐氏若是入宫, 能得了什么封号。   皇后娘娘此举, 可想而知是故意抬举徐氏,让昭贵妃难堪的, 所以,这初次册封的位份, 皇后娘娘怕也不会故意压着徐氏的。   可昭贵妃那边,又如何会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皇后娘娘利用徐氏,让众人看尽她的笑话。   所以, 只怕在徐氏加封的事情上, 她会出手阻拦的。   这些年里,众妃嫔瞧着皇后娘娘和昭贵妃娘娘明争暗斗, 可便是两人斗的再厉害,却也没有眼前这事儿能让大家看了热闹。   东暖阁   对于宫里外头的流言蜚语, 承宁帝面上带笑,可眼中却都是嘲讽的意味。   一旁, 戚海看着皇上这般神色,却是愈发的弓着身子。   今日皇后娘娘的举动,当真是让皇上说中了。   可这,不也代表姜家的不臣之心吗?   可没等戚海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有小太监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皇上, 这是谢大人今日递进宫的密信。”   戚海听着,忙上前从小太监手中拿过信笺,就要呈到御前。   没想到,承宁帝却是摇了摇头,道:“你读出来即可。”   戚海闻言,小心翼翼拆开信封,只是等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他心里还是不由一咯噔。   “未时一刻,未时三刻,申时一刻,申时四刻,太后娘娘相继让人去了几位大人府中,其中有户部尚书,左都御史,礼部尚书,大理寺卿。”   等读完信上的内容,戚海感觉后、背早已经一片冷汗。   这谁能想得到,太后娘娘一方面让皇后娘娘抬举徐氏,暗中却安排朝臣,让朝臣反对徐氏入宫呢?   太后娘娘这根本是要让皇上被群臣围、攻,有损皇上圣明。   看戚海吓破胆子的样子,承宁帝却是轻笑一声,“母后如今沾沾自喜,你说,若日后她得知今日这一切,都是朕故意算计她,她会不会气急败坏呢?”   戚海听着这话,愈发小心翼翼道:“皇上,太后娘娘一手遮天这么些年,许是忘记您已非当年受多方制肘,想来,日后怕是要后悔的。”   在戚海看来,太后娘娘的野心就是太大了些,她若是聪明的话,就该好好的和皇上母慈子孝,这样,等她百年之后,护国公府还能平安无虞。   可她,偏偏野心极大,不肯低头。   长春宫   平日里这个点,姜皇后都会小睡一会儿,可今日,她却觉着烦闷极了。   她虽是不敢忤逆姜太后,赏赐了那徐氏,可徐氏若真的入宫,初次册封是什么位份,倒是她犯难了。   孟嬷嬷见自家娘娘忧虑重重,缓缓开口道:“娘娘,您贵为皇后,徐氏初封再高,伤及的也不过是昭贵妃的脸面罢了,您又何须不快。”   “何况,太后娘娘今日那番话,不就是想利用徐氏,对付昭贵妃,既如此,徐氏初封高些,不更对我们有利吗?”   这个道理,姜皇后自然是懂的。   可她依旧觉着心里不舒服极了。   这些年,她事事顺着姑母的意思,可便是如此,皇上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生了兴趣,还要给她恩宠,这在她看来是极其荒谬极其不可理解的。   可偏偏,她还得装大度,装贤惠。   不过,正如孟嬷嬷方才所说,她既已经厚赏了徐氏,那对于这徐氏初封的事情,她便是心里再酸涩,也得物尽其用的。   尤其,她想到昭贵妃此刻的脸色只怕比自己更难堪,她这心里,多少还是得意的。   要知道,徐氏初次册封的事情,她作为中宫皇后,自然是有话语权的,可昭贵妃算什么东西你,再是觉着自己位同副后,不也没资格发表意见。   这样想着,姜皇后轻抿一口茶,幽幽道:“罢了,本宫既要当这好人,那就好人当到底,给这徐氏一个嫔位吧。”   这宫里,嫔位极嫔位已上才有资格往慈宁宫请安,姜皇后便是要让昭贵妃往慈宁宫请安时,次次看到这徐氏。   延禧宫   因为六宫的议论纷纷,昭贵妃心里也不安极了。   虽方才有李嬷嬷安抚自己,说徐琼的位份不会高,顶到头也不过是个贵人,毕竟,她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册封太高,怕是要伤及皇家体面的。   可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还是让昭贵妃不由有些慌了。   若皇上当真被迷、昏、头,或者姜太后姑侄故意想作践自己,抬举徐琼,那自己岂不丢死人了。   想到这些,昭贵妃更是怒上心头。   “李嬷嬷,你让小厨房备了宵夜,今晚本宫特意往东暖阁去探探皇上的意思。”   李嬷嬷忍不住劝道:“娘娘,您这时候往东暖阁去,不是更让人看出您的不安和害怕……”   可没等李嬷嬷再劝说,昭贵妃便气呼呼道:“那本宫难道就只能等着了?”   气急败坏间,她自言自语又道:“皇上便是待本宫没有半分情分,可总该顾及礽儿的颜面吧。”   “皇上还当真能让姜太后姑侄这样作践本宫,作践二皇子。”   李嬷嬷听着昭贵妃这番话,却是再不知该如何劝自家娘娘了。   娘娘这般震怒,一心认为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会利用徐氏让她难堪。   可偏偏娘娘没有想过,许根本不需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故意借此作践她,皇上本就有恩宠徐氏的意思呢?   否则,皇上何须怕徐氏受了委屈,故意把她安置在小汤山。   可这些,她却无法和娘娘说,娘娘如今在气头上,便是她有心劝娘娘,只怕也无济于事的。   东暖阁里,听说昭贵妃带了宵夜过来,承宁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臣妾给皇上请安。”天知道昭贵妃如何挤出笑容的,尤其想到她上一次来东暖阁时,还亲自送了绣了鸳鸯的荷包给皇上,为此,姜皇后颜面尽失,她那样的沾沾自喜。   这才过了多久,狼狈之人竟然变成了自己。   想到这些,昭贵妃到底没忍住,泪眼迷蒙的看着承宁帝,委屈至极道:“皇上,臣妾潜邸时便侍奉您身边了,在臣妾心里,您便是臣妾的夫君。所以,臣妾真的想不明白,皇上何以会和那徐氏有了牵扯,难道是那徐氏,故意算计的皇上……”   说到这,昭贵妃再没忍住,落下泪来。   可她以为,自己这番话,皇上该是会念及她这些年的好的,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皇上听着她这番话,却是直接冷了脸,一瞬不瞬看着她,道:“怎的,贵妃是想告诉朕,朕做错了?”   昭贵妃看着皇上眼中的冷意,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僭越了,顿时,额头便满是冷汗,急急请罪道:“臣妾不敢。”   见她害怕的样子,承宁帝挑眉又道:“贵妃今日过来,若只是诉委屈,朕不会和你计较。可你言语间,竟是有质疑朕的嫌疑,还是说,在贵妃心里,朕便是那昏、聩之人,受了美人的诱、惑。”   昭贵妃怎能想到,自己不过小小委屈了一下,皇上竟然就如此震怒。   她一时间更是急了,可没等她再请罪,却听承宁帝冷冷对着李嬷嬷道:“扶你家主子回去!”   李嬷嬷也未想到,娘娘会这样口无遮拦,失了规矩,所以忙扶着昭贵妃就离开了。   等两人从东暖阁出来,长长的宫道上,昭贵妃已是泪流满面。   不远处掌灯的太监和宫女瞧着昭贵妃,忙跪了一地。   可比起往日里,昭贵妃看着这些宫人对自己恭顺的样子心中得意不已,今日,她却觉着讽刺极了。   这些宫人虽跪在地上,可心里怕是不知怎么看自己的笑话吧。   一旁,李嬷嬷斟酌了下,到底是开口道:“娘娘,方才您多少有些失言了,您该冷静些的。”   昭贵妃眼中顿时满是怨怼之色,自嘲的开口道:“你让本宫如何能沉得住气?上一次,本宫往这东暖阁来,多得意啊。可今日,却要受这样的屈、辱。”   “皇上对本宫,竟也没有半分的容忍。”   说到这,她更是咬牙切齿道:“本宫真的想不明白,那徐氏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皇上为了她,这样恼了本宫。”   李嬷嬷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娘娘会犯这么大的错。   娘娘只以为自己哭着诉委屈,会得了皇上的怜惜,甚至皇上会出言哄她。   可她忘了,她那句已把皇上当做了夫君,就已经是僭越了。更别说,接下来的话她竟然还要质问皇上之嫌。   皇上便是再好的性子,又如何能不动怒。   很快,昭贵妃往东暖阁去,却只停留一会儿,便被皇上撵出来的事情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长春宫,姜皇后哈哈就笑了起来,“这昭贵妃,本宫以为她多能耐呢,没想到这么沉不住气,竟往东暖阁去了。可她这个时候不管是去诉委屈,还是劝着皇上,皇上又如何能听得进去。”   孟嬷嬷也跟着幸灾乐祸道:“奴婢恭喜娘娘,经此一事,贵妃娘娘颜面大失,怕是很难再和您相较了。”   再说户部侍郎府这边,徐鹤年今日出去吃酒了,所以这会儿才刚刚得知皇上竟然把徐琼安置在了小汤山的消息。   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如此有出息,这过不了多久怕是要入宫当了娘娘的,徐鹤年便满目的喜色,嘀咕道:“没想到啊,我们徐家,竟也要出了娘娘了。”   “这若琼丫头入宫当了娘娘,那我们徐家可不就是皇亲国戚了,届时,那户部尚书的位子,不还是我的。”   徐鹤年全然忘记了之前他是怎样对待徐琼的,此刻他满脑子都是欢喜,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竟有这般能耐,和离之后还能侍奉皇上身边。   一旁,钱氏看着夫君高兴的样子,却是开口道:“老爷,大丫头那性子,妾身其实多少有些担心,她若真的因着之前的事情怀恨在心,可如何是好。”   本在兴头上的徐鹤年听了这话,指着钱氏的鼻子就骂道:“要不是你做了蠢事,我何须为了这事儿忧心。”   说完,他直接撂了话就道:“你最好想了法子去给琼儿请罪去,否则,看我不休了你!”   钱氏虽知道徐鹤年不是东西,可听着他这话,他还是瞪大了眼睛;“老爷,当初妙儿往西北的事情,那可是您也点了头的。如今,您怎能全然撇开,为了讨好琼丫头,竟还说出休妻的话来!” 第47章 旨意 传朕旨意,徐氏温淑贤良,克柔内……   见钱氏还敢委屈, 徐鹤年顿时扬手便朝她打去。   钱氏却再不和之前一样,只知道一味的躲闪,她可以说是被徐鹤年的薄情寡义给气疯了, 尤其他还提及要休妻的事情,这如何是钱氏能容忍的, 所以直接就和徐鹤年厮打起来。   等到了最后, 钱氏虽说体力上比不过徐鹤年,可看着徐鹤年脸上的抓、痕还有浑、身狼狈的样子, 钱氏突然觉着爽快极了。   这些日子,她做小伏低, 忍了无数的委屈,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根本无需畏惧徐鹤年的。   毕竟,她和那死去的白氏可是不一样的, 就冲着她的娘家是怀宁侯府, 徐鹤年岂能那么容易就休掉自己。   徐鹤年也是头一次见钱氏这番发疯,想到钱氏这么一个名门贵女, 眼前就如疯婆子一般,徐鹤年震惊的同时, 愈发觉着自己娶错了钱氏。   见徐鹤年眼中的愠怒,钱氏忍不住露出嘲讽的笑容, 提醒他道:“老爷,如今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把话撂在这里。老爷别想一脚把妾身给踹开。否则,妾身便是豁出去,也要告到琼丫头面前,告诉她当年她那生母白氏是如何被你和老夫人给害死的。”   徐鹤年听她陡然提及这件事情, 气的顿时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疯了!”   钱氏道:“老爷,您放心,只要您知道收敛,那妾身自然要维持贤妻良母的样子的。也必不会让琼丫头知晓当年的事情的。”   被钱氏这般威胁,徐鹤年自然是不爽极了,可此刻,他也不敢再胡来了,他是真怕把钱氏逼急了,她做了什么蠢事出来。   看着徐鹤年害怕的样子,钱氏笑着上前,替徐鹤年理了理皱了的袍子,一字一顿又道:“老爷,如今当务之急,是让琼丫头原谅我们才是。而且,您别忘记了,这等到册封的旨意下来,我们若能劝着琼丫头先回府中住着,之后再从府中出嫁,这么一来,日后这京城哪个还敢小瞧我们侍郎府。”   钱氏到底和徐鹤年做了这么些年的夫妻,自然能揣摩到他的心思的,徐鹤年一听她这话,瞬间像是忘记了方才两人还扭打在一起,也忘记了钱氏的威胁,乐呵呵就道:“是啊,琼丫头若能从我们侍郎府出嫁,那可是天大的荣宠啊。”   “只是,不知夫人有什么良策,能劝着琼丫头回心转意。”   钱氏听了,眼中带着得意就道:“这有何难,明个儿妾身就带了妙儿往小汤山给琼丫头跪地请罪去。而且放低姿态的同时,我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告诉她宫里凶险万分,若能帮得老爷得了这尚书的位子,日后老爷的仕途如日中天,于她才是最有利的。”   “琼丫头既有手腕勾、搭上皇上,还能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吗?”   听着这话,徐鹤年这一瞬间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官拜内阁,步步高升的那一幕了,所以,瞬间眼中都是笑意,对钱氏久违的温柔体贴道:“夫人,这些日子都是我的错,竟和夫人动了手。我竟会如此糊涂,竟忘记了夫人这些年的功劳。”   见徐鹤年态度转变如此之快,钱氏虽觉着讽刺,可她也知道,她和徐鹤年是荣辱一体的,所以,也不再计较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同样报以温柔道,“夫君,我又如何会记恨于你,当年我既执意嫁给夫君,那便已经决定一辈子陪着夫君的。”   此时,镇国公府   高氏从宫里回来后,就直接到了老夫人院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二房和三房的人自然也都来了。   二太太郑氏,因着之前徐琼算计她去捉、奸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这会儿闻着徐琼竟然马上就要入宫当了娘娘了,直接便气糊涂了,看着镇国公老夫人道:“姑母,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徐氏入宫啊?这若徐氏真的入宫当了娘娘,那我们镇国公府,岂不被京城上上下下的人看了笑话。日后,便是我出门去应酬,怕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二太太这话才说完,便见镇国公老夫人朝她瞪来。   一旁,三太太见状,忙出言缓和气氛道:“二嫂,这撇开皇上对徐氏的恩宠不说,皇后娘娘和熹妃娘娘前后脚都给徐氏送了赏赐,只怕娘娘便是有拦着徐氏入宫的心思,如今也拦不住的。”   三太太说的这番话,如今正是镇国公老夫人和高氏所担心的。   原本,若只是皇上一人的意思,她们还可以想着法子拦了徐氏入宫。可如今,连姜太后姑侄都想借此让娘娘颜面尽失,这事儿可就棘手了。   见老夫人和高氏都一脸凝重的样子,郑氏不甘心道:“那……那我们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氏入宫了?”   郑氏心里别提有多耿耿于怀了。   高氏看她一眼,到底是开口道:“她便是入宫,又能如何?位份再高,顶到头不过一个贵人。要知道,她可是和离过的,就凭着这点,还能得了什么高的位份不成?”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何况,这些年娘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膝下可还有二皇子的,皇上便是再胡来,也不可能真的完全不顾及娘娘的面子的。”   高氏这番话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在座的人,可郑氏听了她这番话,却是下意识开口道:“皇上待娘娘若真的情分,便不该招惹了徐氏的。这天底下绝色佳人那么多……”   而没等郑氏说完,镇国公老夫人拿起桌上的杯子就朝她甩来:“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非议皇上的!”   郑氏急忙请罪,“姑母,是我失言了。”   可嘴上这么说着,郑氏心里却委屈极了。   她难道说错了吗?   皇上若真的待贵妃娘娘有半分的情分,就不该和徐氏有什么牵扯。   这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徐氏刚和世子爷和离,皇上却还是招、惹了这徐氏,可见,在皇上心里,贵妃娘娘根本算不了什么的。   想到这些年,她们镇国公府仗着有贵妃娘娘在,没少得意,如今看来,竟是她们自欺欺人了。   一旁,裴玉珠见郑氏这神色,怎能不知她想什么,她语气带着嘲讽道:“二婶,徐氏便是入宫当了娘娘又如何?宫里惯是迎高踩低的人,她一个和离的女人,何况还有姑母在,众人便是顾忌姑母的威严,也不会给徐氏好脸色的。”   对于裴玉珠来说,她才不信徐琼真的能宠冠六宫呢?   皇上对她指不定只是一时新鲜罢了,等着新鲜劲儿过来,看姑母怎么收拾她这小贱人。   很快到了第二天   早朝时,因着徐琼要入宫的事情,果然有数位朝臣上折子谏言。   “皇上,微臣斗胆说一句,这徐氏,京城上上下下皆知她之前的身份,这样失了名声和清白的女子,如何能入宫来?”   “是啊,皇上,她一个和离女,皇上把她安置在小汤山,已是不成规矩了,哪还能真的给了她名分。”   “皇上,微臣也觉着此事万万不可,徐氏的身份,怕是会有损皇上威严,毕竟,她之前可是臣下之妻的。若因着此事,让皇上私德有失,惹天下众人议论,如何是好。”   承宁帝瞧着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皆是反对他册封徐琼,心中不由极其嘲讽。   这还真是难为姜太后了,不过一日的功夫,竟能搬得动这些大臣。   不过,这些却也是承宁帝预料到的,只听他言语淡漠道:“这天下是朕的天下,怎么,朕要纳一个女子入宫,还需要你们拦着?”   “而且,还敢提及什么私德有亏,朕敢问几位大人,你们是诚心让朕的日子过的不舒坦吗?”   这些年,承宁帝鲜少有这么执拗的时候,朝臣们俱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而没等朝臣们再吵闹,承宁帝直接便下旨道:“戚海,传朕旨意,徐氏温淑贤良,克柔内则,甚得朕心,今日起,着册封为妃,封号淳。”   朝臣都以为,为了这事儿朝堂上可得吵闹几天的,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一锤定音,直接就下了旨。   一时间,大家又是震惊,又是无奈。   可除此之外,大家却也知道,便是再怎么谏言,也只会愈发惹恼了皇上。   而且,大家谁家没点肮脏事的,若皇上记了仇,秋后算账,那谁能担得起。   这样想着,大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小汤山   徐琼也未想到,旨意会这么快就下来。   前来传旨的戚海宣读完旨意之后,笑着给徐琼贺喜道:“淳妃娘娘,奴才提前给您道喜了。而且,皇上已着礼部和内务府去安排了,不日,便会接娘娘入宫的。”   等戚海离开,一旁的宝笙才终于是回过神来。   虽然娘娘告诉过她,位份不会低,可她还是觉着震惊极了。   毕竟,这可是妃位啊。   如今宫里的昭贵妃娘娘,这贵妃之位也不是从潜邸入宫就得了的,可自家娘娘,竟然初封就是妃位。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 第48章 凭什么 “人家如今是淳妃娘娘了,腰、……   “奴婢们给娘娘请安。”如今册封的旨意已下, 是再不能和之前那般称呼娘娘的,所有,众人跪地贺喜的同时, 也都很有默契的改了口。   徐琼看着跪了一片的人,含笑叫了大家起来。   她既已经是皇上亲封的淳妃, 那自然得按着宫里的规矩来的。   延禧宫   因着昨日被皇上几乎是赶出东暖阁, 昭贵妃一整晚都没睡好,这会儿李嬷嬷正侍奉她通着头。   若是平日里, 李嬷嬷必是要和自家娘娘说些逗趣的事情的,可今日, 她知道娘娘心情不好,所以也只小心翼翼的侍奉着,不敢多言一个字。   寝宫里前所未有的压抑的气氛,昭贵妃心里又如何能舒服。   尤其想到姜皇后姑侄会借着徐氏入宫的事情, 故意让自己难堪, 昭贵妃心里便愈发烦躁了。   却在这时,有宫女神色匆匆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方才早朝时,朝臣们因着徐氏入宫的事情, 惹了皇上震怒。皇上当即下旨,册封了徐氏为妃,封号为淳。”   这宫女说完,又把承宁帝的旨意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昭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竟会封了徐氏为淳妃,瞬间她气的把梳妆桌上的东西都挥在了地上, 噼里扒拉的声响中,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妃位,竟然是妃位。想本宫潜邸那会儿也不过是个侧妃,等到皇上登基,才被封了妃位,之后又升了这贵妃。本宫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可以说是费尽心机,又因着有姜太后姑侄在,期间不知受了多少的委屈,遇到多少挫折。”   “可这徐氏,不过一个和离的女子,竟然初封就是妃位,还得了封号。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皇上还想让这徐氏日后和本宫平起平坐不成?”   李嬷嬷也未想到,皇上会有丝毫不顾忌流言蜚语,给了徐氏这样的荣宠。   想到自己之前还信誓旦旦宽慰自家娘娘说,这徐氏顶破天也最多是个贵人,李嬷嬷便觉着脸色讪讪的。   可此刻,除了惊讶之外,她也只能安慰自家娘娘道:“娘娘,徐氏得了这妃位,可以说是把后宫所有的妃嫔都得罪了。便是安妃和锦妃,这些年不争不抢,怕心里也会不舒服了。”   “更别提熹妃娘娘了,熹妃娘娘背后可是有靖远侯府在,是皇上的母族,可这徐氏有什么,能够和熹妃娘娘平起平坐。”   “还有皇后娘娘那边,怕也是耿耿于怀的,她便是再想借着徐氏给您难堪,可也至多会想着给了徐氏嫔位,如今皇上连知会都不知会她一声,就给了徐氏妃位,还有封号,她心里如何能不酸涩。只怕现在,她比您还不甘呢。”   可李嬷嬷这番话又如何能真的让昭贵妃消了气,这不管是皇后还是熹妃,还是别的妃嫔,和这徐氏之前可未有任何牵扯的。   可她却不一样,往日里,这徐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自己也算是她的长辈,突然间,她竟得了这样的荣宠,就冲着这个,自己不还是那个最丢脸的人。   “那丫头到底凭什么?若说她出身高,也就罢了,可她非但没有好的出身,还非清白之身,这样的人,皇上怎能这样抬举她呢?”   昭贵妃说着,便感觉心像是被人揪住一般,连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一旁,李嬷嬷见状,忙递了茶水上前,“娘娘,您消消气。您若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岂不更让那徐氏得意了去,也惹的六宫妃嫔看您的笑话。”   昭贵妃却是一把推开她的手,因着力度之大,茶水洒出来时,连昭贵妃自己的衣服都给弄脏了。   可她却顾不得这些,只喃喃道:“这宫里的妃嫔,除了姜皇后,哪个妃嫔初封就得了妃位的,便是安妃,锦妃,也是给皇上诞下二公主三公主,这才因着与嗣有功,得了妃位的。至于熹妃,那也是有娘家的倚仗。”   “可这徐氏,皇上竟为她破了例,你让本宫如何能不生气。”   昭贵妃越想越觉着委屈,她更是不由怀疑是否是自己昨日自作聪明往东暖阁去,惹怒了皇上,皇上才故意给她这样的措手不及。   李嬷嬷见她耿耿于怀的样子,又怎能不知她想什么,忙安抚她道:“娘娘,事已至此,您纠结再多,又有什么用?这当务之急,是您能暗中联合了众妃,等徐氏入宫时,给她一个下马威。”   “正如奴婢方才所言,徐氏表面上得了荣宠,可实际上,却是把后宫妃嫔都得罪了。您若能好好利用这点,还怕不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这边,昭贵妃如鲠在喉,长庆宫里,熹妃也是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这旨意还未下之前,她还能乐的在一旁看戏,可现在,看着皇上封了徐氏为妃,她无异于被架在火上烤了。   之前妃位上只她未有子嗣晋升为妃位,她因着这个,其实没少嚣张跋扈,可如今,她引以为傲的资本,一夜间成了笑话。   那徐氏,没有娘家的支撑,又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而且还闹出那样的流言蜚语,皇上竟给了她和自己同样的位份。   这让熹妃如何能不恼火。   周嬷嬷见自家娘娘差点要晕过去,忙扶了她坐下来,“娘娘,您别急。皇上这样,许也只是因着朝臣们竟敢因着此事在朝堂上吵闹不休,皇上气急之下,才下了这旨意的。”   “而且,依着奴婢看,这荣宠那也要徐氏守得住才是。如今因着她这册封,可以说激怒了各宫的妃嫔。除非皇上能一心护着她,否则,单凭她在宫里势单力薄,毫无根基,只怕入宫后的日子是步履维艰的。”   说着,周嬷嬷顿了顿之后又道:“何况,娘娘也得往好处想,徐氏册封这事,您虽失了些颜面,可比起昭贵妃娘娘,您这才哪到哪啊。这大家谁不知道,徐氏之前和贵妃娘娘哪侄儿和离的事情,所以,这会儿贵妃娘娘才是那最急着跳脚的那一个。”   慈宁宫   姜皇后正陪着姜太后打着叶子牌,等她听说皇上下旨封了徐氏为淳妃时,手上一个不稳,牌直接就落在了桌上。   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姜太后瞪了她一眼,道:“区区一个妃位,竟让你如此失态,亏你还是中宫皇后!”   姜皇后委屈道:“姑母,妃位可不是一般的位份,皇上竟然一声不吭便下了旨意,可不让人看尽了我这个皇后的笑话。”   “何况那徐氏,哪里就配得上妃位了,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这传出去……”   没等姜皇后再委屈,姜太后低叱她就道:“你呀,目光竟如此短浅。你怎就不想想,皇上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事儿会惹了多少流言蜚语。可也因着流言蜚语越多,我们姜家只会越安全。”   “既如此,你何须在意这区区一个妃位,要哀家看,别说妃位了,便是贵妃,哀家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姜太后的眉眼中丝毫不见对此事的恼怒,反而尽是得意,姜皇后瞧着,自然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也只能宽慰自己道,徐氏的位份再高,那也是越不过自己的,只要这一点不便,她其实无需害怕的。   六宫里,因着皇上下旨册封徐琼为淳妃,大家各有心思。   钱氏这边,听说这和消息时,她正带了徐妙在赶往小汤山的路上。   闻着这消息,钱氏瞬间满满抑制不住的欢喜,“淳妃娘娘,我只当你大姐姐再有福气该也只是个嫔位,没想到,她竟如此得皇上的心,初封就是妃位,而且还得了封号。”   钱氏如何能不开心,如今徐琼入宫得了荣宠,侍郎府自然沾了她的光。   说的再准确一些,徐琼越得恩宠,侍郎府便越不可同日而语。   想到徐家一只脚已经踏入了皇亲国戚的行列,钱氏脸上都是喜色。   她此刻似乎全然忘记了,之前她那样盼着徐琼不好,盼着徐琼给自己女儿腾位子。   一旁,徐妙却没有钱氏乐观。   在她看来,徐琼那不饶人的性子,只怕不会轻易原谅她的,更别提还会给她做倚仗,让她当了世子爷的良妾。   见徐妙满目忧愁的样子,钱氏安慰她道:“你呀,何必那样多虑。你大姐姐只要不蠢,就一定会抬举娘家的。毕竟,她初封这么高,日后只怕会凶险万分,她还能当真能只靠着自己争了一席之地。”   “而且,她也得为日后的小皇子着想不是。这哪一个皇子没有母族的支撑啊,她还能因着之前那些小事,耿耿于怀,丝毫不考虑小皇子的前程?”   钱氏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想到日后这京城的贵妇人们已经过来讨好自己了。   许也因着太得意了,等钱氏到了小汤山,徐琼把她避之门外时,她直接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   这琼丫头怎能这样随着性子,她难道就不想想日后吗?   一旁,徐妙却像是早就知道徐琼会这样做一般,羡慕嫉妒恨道:“人家如今是淳妃娘娘了,腰、杆自然硬、了,故意逮着这机会羞辱我和娘亲一番,也算不得意外。”   徐妙心里确实是酸涩极了。   这些年,她嫉妒徐琼这个长姐,她见不得徐琼过的好,所以才生了心思,想要抢走她世子夫人的位子。   可到头来,她却什么都没有捞到。   事情闹腾成这样,她连当了世子爷的良妾都得靠徐琼的宽厚,可徐琼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宫里的贵主。 第49章 恶趣味 徐琼哪里能到皇上竟也会这样的……   钱氏实在没想到, 徐琼会把事情做的如此绝,她更是想着,若徐琼未能从侍郎府入宫, 那整个京城岂不看了侍郎府的笑话,这些人更会说是她这继母不慈, 所以才惹了娘娘动怒。   想到那一幕, 钱氏几乎就要晕过去,她不敢想, 到时候外头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老爷如何能饶过自己, 便是自己那娘家怀宁侯府,许也会因着这事儿,对自己避之不及。   这些,钱氏想到了, 徐妙自然也想到了。   而且, 对于徐妙来说,她面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流言蜚语, 如今徐琼入宫当了娘娘,昭贵妃只怕是对她恨之入肉, 那么自己即便是当了世子爷的良妾,只怕也里外不是人。   到这个时候, 徐妙才真正的后悔起来,自己当初,竟是那般糊涂,追随了裴令行往西北去。   可她如今,却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她和裴令行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的,如今徐琼入宫当了娘娘, 只会让她成了过街老鼠。   所以,她唯有进镇国公府这一条选择。   母女两人各有心思,这一刻皆沉默了下来。   倒是一旁侍奉钱氏的金嬷嬷,暗暗叹息一声,开口道:“太太,无论如何,您也得想了法子让大姑娘回府来的。若这件事情您办不妥,日后的道路只会更加艰辛。”   钱氏叹道:“我便是跪下求她,磕头磕出血来,都算不得什么的。可你也瞧见了,她如今是好大的威风,这样把人拒之门外。”   金嬷嬷听着,斟酌了下,开口道:“太太,大姑娘这番做派,要奴婢来看,许也未必是真心的。大姑娘或许也只是陡然威风了,故意给您下马威,让您心生忌惮的。”   “可她到底是咱侍郎府出来的姑娘,何况,不还有璞少爷吗?她怎么可能不顾及璞少爷的。”   听金嬷嬷突然提及徐璞,钱氏终于是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她也不是没醒过让徐璞过来劝徐琼。   可上一次,徐琼那样决绝,眼里像是根本没有徐璞这个弟弟,钱氏生怕徐璞过来,更是闹腾了不快。   看钱氏一脸为难的样子,金嬷嬷又道:“太太,这些年少爷养在您身边,确实是和大姑娘不亲近。可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不如您和少爷哭诉一番您的委屈,少爷向来心疼您,许也会低了头,过来求大姑娘的宽恕的。”   “而少爷只要肯低头,肯做小伏低,大姑娘这心也不是铁打的,便是两姐弟之前感情算不得亲厚,可看少爷哭着求她回府,该也会生了些恻隐之心的。”   钱氏听着这番话,到底也没说不妥。   毕竟,她如今也唯有让徐璞试一试了。   别院里   “娘娘,钱氏和二姑娘刚刚才离开,只是奴婢总还是有些不安,依着钱氏的性子,只怕还会过来的。”   宝笙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家娘娘递了刚泡好的茶水。   只是,对于钱氏这么急匆匆的往别院来,宝笙却有些捉摸不透,太太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莫不是闻着娘娘要入宫了,吓破了胆子,过来哭求娘娘,想让娘娘既往不咎的。   这样想着,宝笙不由愤愤道:“钱氏如今倒是知道怕了,可她也太痴心妄想了些,做了那么些伤害娘娘的事情,还想着跪地求饶就能让娘娘忘记过往的一切,这世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看着宝笙因着生气,脸颊都红红的,徐琼不由轻笑出声。   一旁,冬月和冬至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见众人这般反应,宝笙疑惑道:“娘娘,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   徐琼只轻抿一口茶,浅笑的看了冬至一眼。   冬至会意,这才看向宝笙,解释道:“钱氏这么急着过来,哪里是单单为了给娘娘请罪了。她只怕是想劝了娘娘回侍郎府去,然后再让娘娘从侍郎府入宫。”   听着这话,宝笙久久没有说出话来。   冬至和冬月看她这神色,借口有事儿便退下了。   等到两人离开,宝笙这才满满的疑惑道:“娘娘,奴婢愚钝。钱氏虽有着自己的私心,可娘娘这样和侍郎府撇清关系,日后入宫没有半分娘家的支持,只怕会让人看了笑话不说,于娘娘来说,也失了助力。”   宝笙心里自然也是恼钱氏这些年对娘娘的所作所为,可比起这个,她更觉着姑娘只身一人入宫,没有娘家的支撑,怕是不妥。   对于宝笙这番话,徐琼倒也没恼。   只见她漫不经心的摸着茶杯上的纹络,一字一顿道:“宝笙,你且记住了,我此番入宫,唯一倚仗的便只能是皇上。何况,宫里这些妃嫔,哪个没有娘家做倚仗。可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皇上不也愈发容不下。”   徐琼心里更明白,皇上之所以选中自己入宫,更多的是因着她聪明,没有私心。若这个时候,她自作聪明提携娘家,反倒是得不偿失。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这时冬月走进来回禀道:“娘娘,长公主殿下过来看您了。”   什么?殿下竟然过来了。   想到之前殿下送来的那么多的赏赐,徐琼便不由有些紧张。   而等到她看着长宁长公主一身深紫色兰花文褙子,同色挑线裙,笑盈盈走进来时,她忙迎了上前,恭顺的请安道:“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宁长公主见她紧张的样子,却是笑着道:“小姑娘,别紧张。我也只是闲来无事,所以过来走走的。”   长宁长公主自然也闻着今日早朝的事情了,对于皇兄这么急着下旨,而且还封了徐氏为淳妃,她心里不由觉着有趣极了。   毕竟,这样的皇兄,她如何能看不出,其实是护着徐氏的。   否则,若只是单纯依着两人的交、易,又岂会这样急切的下了旨意。   见长宁长公主只浅笑的看着自己,并未有任何审视的意味,徐琼多少感觉到了长宁长公主的善意,尤其想到殿下之前差人送来的赏赐,她忙谢恩道:“殿下,上次您差人送来的那些赏赐,一定很珍贵吧,我还未当面谢过您呢。”   长宁长公主鲜少过问外头的事情,可对于徐琼,她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和皇兄的关系,更多的其实是徐琼和裴令行和离之事。这些事情,在长宁长公主看来,就如话本中一般。   一个弱女子,竟能有如此的勇气和聪慧。   长宁长公主听着她的所作所为,不由便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当初,若自己有徐琼一办的勇气,哪怕是追随沈邝去流放之地,也也不会抱憾终身。   这些年来,她因着这样的懊悔,一直都在小佛堂礼佛,她以为自己心如死灰了,可是,闻着徐氏的勇气,她的心中对沈邝那种抑制不住的不舍,便愈发浓、烈了。   见长公主眼中突然袭来的悲伤,聪明如徐琼如何能不知道,殿下怕是想到了沈世子。   尤其,她想到那日皇上和她提及的事情,沈世子并未离去,这些年一直都在西北帮着皇上做事。   想到这些,徐琼心里也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下意识的她便轻轻抓了长宁长公主的手,安抚她道:“殿下,您切勿忧思过甚,否则沈大人若是看到了,该也会心疼的。”   长宁长公主听着她这些安慰,终于回过神来,只是,这一刻的她对于徐琼的兴趣,比之前更大了些。   毕竟,她从未想过,皇兄竟然会和徐琼提及沈家的事情。   要知道,这些年,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皇兄来说,沈家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可皇兄,竟会和徐琼提及此事,想到这些,长宁长公主心中微动,忍不住也抓紧了徐琼的手,轻笑道:“看来,皇兄待你确实是不一样的。”   被长公主抓着手的徐琼这会儿才回过神来,自己做了什么,她不由睫毛颤颤,想要请罪,可没想到,没等她开口,却听承宁帝的声音传来。   “你和长宁倒是投缘。”   皇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徐琼不由一惊,忙上前迎驾,“皇上,您怎么来了。”   长宁长公主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笑眯眯调侃承宁帝道:“皇兄,瞧你把人给吓坏了。”   这些年,承宁帝龙威日甚,便是长宁长公主有时候瞧着她这皇兄,都有些觉着难以揣摩他的心思。   如今,见他好不容易对徐琼能流露心意,如何能不开心。   承宁帝也未想到长宁长公主会这样调侃自己,不由轻笑的看着徐琼道:“你说说,可是真的吓住了?”   徐琼哪里能到皇上竟也会这样的恶、趣味,不由脸上红红的,喃喃道:“皇上便别逗臣妾了。”   这日,承宁帝,长宁长公主都留在别院用了午膳。   徐琼原还有些拘束,可听长宁长公主提及承宁帝小时候的事情,她慢慢的便放松了下来。   而等到长宁长公主离开,徐琼依旧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皇上,竟也有那般艰难的时候。   想到皇上从当初一个不受先帝爷待见的皇子,到荣登大宝,姜太后几近把持朝政,再到今日,让姜太后也不得不提防。这一路走来的艰辛,让徐琼不由便有些触动。   见徐琼怔怔的看着自己,承宁帝搂了她在怀里,道:“这些年,朕鲜少见长宁有这么开心的时候,这都多亏了你,就冲着这点,朕便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方才午膳时,对于承宁帝来说,这样欢快和谐的气氛,记忆中其实是第一次。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虚与委蛇,他只看着徐琼漂亮的眸子,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还有长宁眉眼中久违的欢快,这一幕,承宁帝觉着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延禧宫   皇上册封的旨意下了之后,昭贵妃便差了人暗中盯着小汤山的动静。   等她听说方才长宁长公主竟去了那别院时,她顿时气的脸色铁青。   “这长宁长公主,眼皮子竟也如此之浅,竟抬举起这徐氏来了。”   这些年,别说昭贵妃了,便是姜太后姑侄,也曾想着笼络了长宁长公主去,可她只会装糊涂。   偏偏这次,她竟然变了个人一般,这如何能不让昭贵妃耿耿于怀。   一旁,李嬷嬷忙安抚她道:“娘娘,许是您多想了,皇上把徐氏安置在小汤山,殿下许也是住的近,对徐氏生了好奇心,这才过去的。” 第50章 胡来 “腾出显阳宫给淳妃用,这事儿哀……   李嬷嬷的话却并未安慰到昭贵妃, 她只觉着心烦意乱极了。   她活了这么些年,再没有这样憋屈的时候,更让她气不过的是, 皇上册封的旨意已下,她是断不可能再拦了徐氏入宫了。   想到自己如今竟因着区区一个徐氏, 落得这样难堪, 这样无力,昭贵妃便恨得咬牙切齿。   李嬷嬷见她脸上的愠怒, 忙又回禀道:“娘娘,听说长公主殿下往别院去之前, 那钱氏母女也往别院去了。只不过,徐氏并未见她们。”   昭贵妃听着,冷冷道:“徐氏这小贱人,还未入宫, 便端起架子来了。”   昭贵妃也是气糊涂了, 此刻脑子里只想着徐琼是仗着恩宠,才敢这样把钱氏拒之门外的。   “娘娘, 钱氏这么急着要见徐氏,您难道没想过是什么原因吗?”李嬷嬷提醒自家娘娘道。   “娘娘, 侍郎府到底是徐氏的娘家,如今徐氏马上就要成为宫里的娘娘了, 徐大人如何能坐得住,怕是想劝了徐氏回侍郎府,然后再入宫的。毕竟这对徐家来说,可是天大的荣宠呢。”李嬷嬷接着又道。   昭贵妃听着李嬷嬷这番话,果然是缓和了神色。   而没等昭贵妃开口,李嬷嬷又道:“娘娘, 就徐氏把钱氏拒之门外的事情,可见她也不是什么聪慧之人。否则,换个聪明些的,哪里会因着之前那丁点儿肮脏事儿,就和娘家真的生了嫌隙,不愿意提携娘家。”   “而她敢这么做,该是仗着皇上的恩宠,以为有了皇上的恩宠,其他都不重要。可她这样想,可就大错特错了。这承宠容易固宠难,何况这宫里的新人来来去去,她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皇上对她能有多少新鲜劲儿呢。”   “等到她失了圣宠,到时候又没有娘家的倚仗,只怕是悔之晚矣了。”   李嬷嬷这番话说的昭贵妃心中大为慰藉。   这一瞬间,她甚至是觉着自己之前太不淡定了。不过是区区一个徐氏,她何须这样动怒呢?   就这么一个蠢货,她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慈宁宫   半个时辰前,姜太后的嫡女嘉阳长公主入宫来了。   姜太后膝下唯有故去的先太子还有嘉阳长公主两人。   而等到先太子去了之后,姜太后自然更是把这唯一的女儿愈发视若珍宝,即便嘉阳长公主出嫁这么些年,姜太后一直都把女儿之前住过的显阳宫留着,时不时嘉阳长公主便会回来小住。   只半年前,嘉阳长公主哭着往宫里来,再一次提及要和驸马武安侯和离,姜太后不允,嘉阳长公主哭着便离开了。后来,像是和姜太后赌气一般,又往皇家寺院静宁寺去吃斋修行,所以这还是那次争吵后,她第一次往宫里来。   许久未见女儿,姜太后如何能不高兴,亲昵的抓着女儿的手,嘘寒问暖道:“你呀,从小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寺院哪能比得上府中,这若伤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姜太后自不会提及那日母女两争吵的事情。   只是,姜太后不提及,不代表她心里没有感慨。   嘉阳长公主的驸马武安侯是先帝爷还在时,亲自给女儿赐的婚。可这驸马不管是姜太后看,还是嘉阳长公主看,出身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   这怎么说,嘉阳长公主堂堂嫡出的公主,最不济也该找了国公府的嫡幼子或者内阁大臣的嫡子,可先帝爷,却因着忌惮姜家的权势,把女儿指给了当时的武安侯府的嫡子。   这武安侯府虽说是侯爵,可实际上比起闲散贵族还不如,手里没权没势不说,连钱都没有多少。   武安侯成日里除了提笼逗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   对于这桩婚事,姜太后当然也知道女儿受了委屈,可当时先太子已去,姜太后为了姜家,也不能惹怒先帝的,只能含泪让女儿受了这委屈。   等到承宁帝登基,姜太后入主慈宁宫,便想着法子的弥补女儿,可再是弥补,姜太后却也没有点头让女儿和武安侯和离。   嘉阳长公主却像是浑然忘记了那日和姜太后吵架的不快,整个人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唯依在姜太后身边道:“母后,女儿近来虽在寺院,却也听说了皇兄下了旨意册封那徐氏为妃的事情,皇兄怎肯这样胡来呢?”   “果然他如今是翅膀硬了,当真把自己当做了这天下之主。”   嘉阳长公主对于承宁帝荣登大宝之事,这些年都有些耿耿于怀。毕竟,在她看来,若非当年太子哥哥做了蠢事,这皇位哪里会轮到区区一个庶出的皇子。   而她心气儿又高,闻着承宁帝不顾朝臣反对,依旧要册了徐氏为妃,心里如何能不耿耿于怀。   姜太后见女儿口无遮拦的样子,却也没有动怒,在她看来,她这慈宁宫,女儿便是说了什么不妥的话,也断不会有人敢往外传半个字的。   不过,女儿这番话,姜太后也颇有些感慨,只见她暗暗叹息一声道:“母后和他到底不是亲母子,如今也只剩下表面的恭顺了。”   “不过母后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不是想册封那徐氏吗?那母后便成全他。到时候,天下悠悠众口,传了无数的流言蜚语,看他还怎么狂妄。”   母女两人正说着话呢,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太后娘娘,听说长宁长公主今日往徐氏那别院去了。”   那宫女的话才说完,没等姜太后开口,嘉阳长公主便满目的怒火道:“长宁她一个病秧子,成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倒好,竟和皇兄一样,如此抬举这徐氏。”   对嘉阳长公主来说,她虽是瞧不上承宁帝,可她也没胆子真的在承宁帝面前放肆,继续摆嫡公主的架势的。   所以,比起承宁帝,可以说让她更如鲠在喉的反而是长宁长公主这个庶妹。   而这一切都是因着承宁帝登基,长宁长公主作为承宁帝唯一的胞妹,一瞬间便水涨船高,便是母后也十分给她体面。   可她偏还不识趣,竟然一直都未被母后拉拢过来,嘉阳长公主如何能不愤怒。   小时候,自己是怎样欺负长宁长公主的,她如今竟以为自己真是金枝玉叶了,这样不把母后放在眼中。   姜太后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却是笑道:“这么一桩小事,哪里值当你气成这样?”   嘉阳长公主恨恨道:“母后,这些年她一直避居小汤山的温泉庄子,这别人不知道,我岂能看不出来,她还是因着当年沈家覆灭的事情,心里记恨母后呢。”   “可她算什么东西,竟也敢觉着委屈?”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在嘉阳长公主看来,长宁长公主便活该一辈子受冷落,一辈子命苦。   可她倒好,因着承宁帝登基,竟然敢如此随心所欲,不把母后和她放在眼中。   而今,又亲自去见了那徐氏,她这不是故意和母后过不去吗?   姜太后见她气呼呼的样子,反倒是轻笑一声,“哀家且放他们折腾去,到时候,哀家便要天下人看看,皇帝为了美、色,连臣下之妻都不顾及了,让他们看看,他们敬畏的皇上,到底是如何的私德有亏。”   嘉阳长公主听着这话,如何能听不出来,母后其实是另有谋划的,所以也不再生气。   可嘉阳长公主刚刚消了些气,又有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内务府总管过来给您请安了。”   这内务府总管这个时候过来,姜太后稍一想便知,该是为了徐氏所住寝宫的事情。   想到内务府总管没有自己点头,便不敢随意安排了徐氏,姜太后还是颇有些得意的。   毕竟,这在她看来,便是自己权势依旧在手,否则,内务府总管何须问自己,该是问承宁帝才是。   可让姜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内务府总管过来,竟是为了让嘉阳长公主腾出显阳宫的事情。   姜太后直接就冷了脸,只因着她知道,这若非没有承宁帝的授意,给这内务府总管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打这样的念头的。   而没等姜太后动怒,一旁,嘉阳长公主直接就气炸了,猛地站起身上前一脚就朝那内务府总管踹去,“你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本殿下显阳宫的主意?”   “还是说你在宫里当差当久了,脑子糊涂了才忘记了这显阳宫是母后留给本殿下,让本殿下回来小住的。”   也不怪嘉阳长公主生气,毕竟她出嫁的公主了,却依旧能在宫里留了未出阁时的寝宫,而且宫女内侍都随她使唤,这可是一般公主从未有过的先例。   可现在,竟有人要剥、夺她这些恩宠,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内务府总管自然在宫里当差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嘉阳长公主跋扈的性子,所以急忙跪下请罪道:“殿下,这真的不怪奴才啊,奴才便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殿下不敬啊。”   “只是殿下也知道,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的长春宫,贵妃娘娘的延禧宫,其他三妃,都是在合乎规制的寝宫。”   “那淳妃娘娘,自然也不能随意安排了去。所以,这选来选去,除了端惠皇太后之前住过的永宁宫,便只有您的显阳宫了。”   内务府总管这话倒也不假,这些年因着西北,辽东,西南的征战,姜皇后为了贤名在后宫倡导节俭,对于宫里暂时不用的宫殿,暂不做修缮。   所以如今能腾出来直接作为徐琼所有宫殿的,确实只有这永平宫和显阳宫了。   嘉阳长公主却哪里管这些,她只觉着气的险些要晕过去,声音更是气到颤抖,拿起桌上的花瓶就要朝内务府总管头上砸去。   可没等她下手,便听姜太后一声低叱道:“行了,闹够了没有!”   嘉阳长公主本以为母后会替自己出头,所以听着姜太后的低叱,她直接就懵了。   只见她委屈至极的看着姜太后道:“母后,皇兄这是做什么,您难道看不出来吗?这便是故意为难我们母女的。”   “他但凡对母后有一丝的敬畏,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说完,嘉阳长公主气呼呼又道:“母后,我们断不能退这一步的。您怎么说也是他的嫡母,这若您退了这一步,那日后,这慈宁宫是不是也该腾出来给那死去的卫氏。”   嘉阳长公主口中的卫氏正是当年的舒妃,承宁帝的生母,如今的端惠皇太后。   她这话可谓是太不知所谓了,便是连姜太后听了,都觉着心里一咯噔。   一旁,内务府总管更是低垂着头,生怕自己听了不该听得话。   可对于嘉阳长公主来说,她连承宁帝都瞧不上,又岂会瞧上端惠皇太后。   在她看来,若不是承宁帝荣登大宝,这端惠皇太后怎么可能有了太后的哀荣。   她原该是后宫不受父皇宠爱,卑微至极的舒妃才是。   姜太后也未想到女儿会如此糊涂,沉声便吩咐内务府总管道:“腾出显阳宫给淳妃用,这事儿哀家知道了。你退下吧。”   内务府总管哪敢多呆,直接就落荒而逃了。   等到内务府总管离开,嘉阳长公主到底没忍住哭出来,看着姜太后道:“母后,您难道不疼我了吗?这显阳宫,可是您说了要一直留给我的。”   “可如今,却要给了徐氏。那徐氏算什么东西,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她怎敢抢了我的东西。”   虽觉着女儿心里委屈,姜太后这会儿也冷了脸,言语间带着愠怒道:“嘉儿,是母后把你宠的太过了,否则,你怎能说出那样不知避讳的话来。”   “你还当这些年,母后手握权柄,皇帝还是那个事事听母后话的傀、儡吗?”   “你怎么就如此小孩心性,丁点儿都没长大呢?若你今日这番话传出去,你皇兄听到了,你猜猜,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嘉阳长公主性子执拗,哪里听得进去这番话,咬牙切齿道:“母后,您何须这样小心翼翼。姜家怎么会倒呢?您不是把愫丫头指给那西北总督李家嫡长子了吗?只要我们握有西北总督,皇兄如何敢胡来。”   “再不济,西北的铁骑攻入京城,我们大可以直接扶持太子……”   嘉阳长公主的这番话,差点儿没让姜太后晕过去。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尚且对承宁帝小心翼翼,女儿竟敢如此狂妄。   可这一切都是她宠出来的,如今后悔,又有何用。 第51章 惊扰 “朕召你入宫,不过是想告诉你,……   嘉阳长公主见母后这意思便是让自己生生忍了这委屈, 顿时又恨又恼。   可没等她再闹腾,姜太后便让人送了嘉阳长公主出宫去。   等到嘉阳长公主离开,姜太后重重叹息一声, 久久未有言语。   倒是一旁的窦嬷嬷,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 奴婢多嘴一句, 这即便皇上真有此意,您毕竟是他的嫡母, 何必让殿下受了这样的委屈呢?便是您不点头,皇上还能真和您僵持不下, 硬把这显阳宫给徐氏去住不成?”   姜太后听着,冷冷道:“你当哀家是怕他,哀家既已同意徐氏入宫,便是想让天下人看看, 他是如何私德有亏。如今, 若再出了这显阳宫的事情,天下人, 会如何诟病他。哀家倒要看看,他能得了什么好。”   窦嬷嬷听着, 也没敢再多说什么。   却说嘉阳长公主前脚刚出了宫,后脚, 内务府总管便差人往显阳宫去收拾了。   而这事情,如何能瞒得过六宫妃嫔。   一时间,众妃嫔再一次给震惊住了。   皇上册封徐氏为淳妃也罢了,竟还选了这显阳宫作为淳妃的寝宫。   这得多大的恩宠啊。   要知道这显阳宫可是太后娘娘留给嘉阳长公主的,可皇上却丝毫不顾及这个,愣要逼了嘉阳长公主腾地方给徐氏。   昭贵妃想到皇上竟如此给徐氏体面, 莫名的竟是身子打了个寒颤。   长庆宫里,熹妃不自觉也有些羡慕嫉妒恨,不过,想到昭贵妃如今才是那最难受的人,加上皇上这样的举动,姜太后姑侄也是失了颜面,她到底还是乐的看戏的。   别院这边,原本徐琼以为皇上用完午膳之后,该会直接回宫去。   可没想到,承宁帝却牵着她的手,在后花园散起步来。   徐琼虽已侍寝过,可像眼前这样,如寻常夫妻一般的情景,她还是不觉有些紧张。   似是发觉了她的紧张,承宁帝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可知,朕特意选了显阳宫作了你的寝宫。”   显阳宫?   听着这三个字,徐琼直接就愣住了。   这谁人不知,显阳宫是嘉阳长公主的寝宫,更因着太后娘娘的宠爱,即便嘉阳长公主已经出嫁,这显阳宫还一直给她留着。   可如今,皇上竟要把这显阳宫给了自己。   饶是徐琼知道皇上和姜太后母子失和,闻着这消息时,还是有些吓到了。   见她眼中的不安,承宁帝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当初答应朕入宫时,一副胆大的样子,怎的,这会儿知道怕了?”   徐琼自然是怕的,可她却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所以,她也只装作委屈道:“皇上这样给臣妾拉仇恨,到时候可得护着臣妾的。”   徐琼没意识到的是,她此刻虽是装作委屈,却多少有些撒娇的味道。   承宁帝何曾见过这样的她,当下没忍住笑了出来,笑着允诺道:“朕自会护着你的。”   看皇上眼中宠溺的味道,徐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方才的语气有些撒娇的意味,不觉更是红了脸。   也因着自己这异于寻常的举动,直至这日承宁帝离开,徐琼都感觉脸颊热热的。   很快便到了第二天,不过一夜的功夫,皇上把显阳宫作为徐琼寝宫的事情便传遍了各世家大族。   侍郎府   钱氏闻着这消息,愈发是急了。   徐琼得了如此大的恩宠,如今只会更惹眼。可也因着这原因,若徐琼就这么住在小汤山别院,之后便直接入宫去,侍郎府怕是要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徐鹤年又何不急,这分明皇上这样的盛宠,对于徐家来说可谓是阖府的荣耀,偏徐琼性子这般执拗,不肯低头。   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是拜钱氏所赐,徐鹤年看着钱氏的目光便愈发冷了。   钱氏这会儿也几乎要落下泪来,可眼下,她便是哭死过去,也无济于事的。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泪水,对着徐鹤年道:“老爷,妾身想着让璞哥儿往小汤山一趟。”   说着,她顿了顿,似是有几分犹豫又道:“若再不行,不如让老夫人也前去劝劝。老夫人毕竟是她的亲祖母,这便是碍着孝道,她还能把人拒之门外不成?”   徐鹤年听着,也觉着如今只能这样了。   可没等他往老夫人院里去,没让人叫了儿子从书院回来,便见管事宁伯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大人,刚刚宫里差人来传话,说是皇上召大人往宫里去一趟。”   什么?   徐鹤年如今虽是户部侍郎,可之前并未得过皇上私底下的召见的。所以,闻着这消息,他直接便想着是皇上爱屋及乌,准备倚重他。   这样想着,徐鹤年忙让钱氏帮他朝上朝服,匆匆就往宫里去了。   等他入了宫,被内侍引进东暖阁,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微臣恭请皇上圣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等到徐鹤年请安足足有一会儿了,徐鹤年还未听到皇上叫他起来。   一时间,他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   可他又哪里敢说什么,只愈发小心翼翼,低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终于承宁帝放下手中的折子,看着他道:“若朕未记错,爱卿是乾平十三年的状元?”   听着这话,徐鹤年忙紧张道:“回禀皇上,微臣确实是乾平十三年得了状元。”   按说皇上能记得他什么时候得了状元,这事儿该是让徐鹤年欣喜的。毕竟,这么多的朝臣,皇上却记得自己,这得多大的体面啊。   可他此刻却未有任何的欢喜,反而是感觉愈发不安了。   只因着,皇上便是问他这个问题时,也未记得让他起来。   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听了他的话后,承宁帝竟是似笑非笑又道:“你当年能得了状元,这里面你那发妻白氏是功不可没啊,而你,却嫌弃白氏是商户女,没等她过去一年,便续娶了怀宁侯府的钱氏,这事儿直至今日,朕都听闻有不少流言蜚语,爱卿自己可知道?”   听到这,徐鹤年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急忙请罪道:“皇上,是微臣糊涂,可微臣,微臣是想着这内宅到底离不开女主人,这才如此心急的娶了钱氏过门的。”   见徐鹤年吓成这样,不过即便是这样,他都敢狡辩,承宁帝冷冷便道:“今日朕召你入宫,并非故意为难爱卿,毕竟,朕还未有那闲工夫去理会侍郎府后宅之事。”   “朕召你入宫,不过是想告诉你,日后,徐家人无事莫要去扰了淳妃的清闲。”   什么?听着这话徐鹤年再迟钝也琢磨出些意味来了,皇上这根本是没准备提携徐家,反倒是让他们有眼色些,别再去惊扰徐琼。   可这到底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徐琼的意思呢?   徐鹤年根本不敢想,不愿意去想。   见他惊惧交加的样子,承宁帝也没再留他,直接便打发了他下去。   等徐鹤年出了东暖阁,长长的宫道上,他差点儿没有晕厥过去。   皇上九五之尊,如何会因着他娶了钱氏,便这样对他不满。这只可能是徐琼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而皇上却这样纵容徐琼,这样护着她,想及此,徐鹤年愈发是吓到了。   却说钱氏这边,在徐鹤年入宫之后,也没敢自作主张,所以一直都在等徐鹤年回来。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老爷回府后,竟然是一脸的骇然。   见他这样子,钱氏的心直接就提在了嗓子眼,“老爷,怎么了,皇上可是和您说了什么?”   徐鹤年看着眼前的钱氏,脑子里却不由想到方才皇上提及他续娶钱氏时,那意有所指的语气,想着这些,徐鹤年一把便把钱氏推开。   钱氏看徐鹤年眼中的惶恐,嫌弃,不由更急了,“老爷,您到底是说句话啊。”   徐鹤年半晌才终于是开口道:“从今日起,府中的人再不可往小汤山去,扰了娘娘的清闲。”   钱氏闻着这话,直接就愣住了。   她并不愚钝,老爷不过入宫一趟,回来竟然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这如何能不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点,钱氏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   徐鹤年则还在恍惚着,此刻他看都不想看钱氏一眼,直接就回了书房。   一旁,徐妙看着眼前这情景,急着直接就哭了出来,“娘亲,这定是大姐姐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否则,皇上如何会这样敲打爹爹。”   钱氏心里此刻乱极了,所以徐妙这一哭,她心里更乱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安慰女儿道:“不怕,不怕,皇上只是说不许扰了娘娘的清闲。可即便如此,娘娘入宫后,内外命妇都得入宫给娘娘请安的,我们侍郎府怎么说都是娘娘的娘家,这依着规矩,家眷们定也要入宫去的。”   “到时候,我再给娘娘请罪,许娘娘也就气消了。何况,还有你祖母,璞哥儿,娘娘不可能一直这样生气的。”   钱氏的话才说完,却见不知徐璞不知何时已经从书院回来了,显然,方才钱氏的那番话徐璞都听到了。   只见他怒气冲冲道:“长姐这没心没肺的东西,母亲和二妹即便之前做错了,可也做小伏低去多次道歉了,反倒是她不依不饶,闹腾到如今都不肯提携徐家,她疯了不成?”   因为生气,徐璞身子都有些发抖。   钱氏见他这样子,不由暗暗叹息一声,“璞哥儿,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如今,她已贵为娘娘,我们这些人,都该跪地给她请安的,这样的话,你日后莫要再说了。否则,她若再恼了你,许连同胞情分也不顾及的。”   徐璞其实也未想过,有朝一日徐琼竟然会成为宫里的贵主,这府中上上下下都要被她踩在脚底下。   许是因着心疼钱氏和二妹受的委屈,许也只他自尊心作祟,他耿耿于怀便道:“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而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却不知羞耻的入宫得了这盛宠,我便要看看,她最终能得偿所愿不?”   钱氏也未想过徐璞会说出这样大胆的话来,忙上前安抚他道:“璞哥儿,你可切记这话再不能乱说的,更不能在外头说。知道吗?否则,这可是你对娘娘不敬了。”   别院里   徐琼并不关心外头的流言蜚语,可对于钱氏没带了徐璞,或者老夫人过来闹腾,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不过等到她听说几日前皇上召了徐鹤年往宫里去,她便也明白为何徐家这几日会这么安分了。   许是因着钱氏没再来闹腾,日子一下子过的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入宫的前一日。   徐琼虽是和离过,可入宫当了娘娘,可是天大的喜事的。   依着惯例,侍郎府会大摆宴席,喜气洋洋。   可因着徐琼要从别院入宫,侍郎府那边,宾客便少的有些可怜了。   大家都是人精,只当淳妃娘娘和娘家生了嫌隙,所以,便是为了讨好淳妃娘娘,大家也只是让人送了贺礼,而不会往侍郎府去当了宾客。   宝笙到底是自幼侍奉徐琼身边的,想着娘娘便是从别院出嫁入宫,也得讨了好兆头,所以便想着剪些大红喜字,弄些红灯笼。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事儿哪里需要她操心,两日前,内务府那边便来了人,把别院装饰的喜气洋洋的。   想到这些都是皇上的安排,宝笙便不由替自家娘娘高兴道:“娘娘,皇上连这个都想到了,奴婢再不担心娘娘的,只要皇上肯把娘娘放在心上,这就够了。”   徐琼也没有想过皇上会特意派内务府的人过来把别院弄得喜气洋洋的。   当然她也知道,皇上这么行事多少也是为了让她坐实宠妃之名,可即便如此,瞧着眼前一派喜庆的样子,她还是嘴角忍不住勾起了笑容。   她更是想起上一世她出嫁前,侍郎府虽说是喜气洋洋,可因着这门婚事听说镇国公府那边其实并不怎么满意,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安。   加之,钱氏私心并见不得她好,所以更是故意教导她让她过门之后小心恭顺,安分不争。   想到这些,在想到自己这一世无需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徐琼便觉着满满都是勇气。   她不会害怕的,即便入宫之后,等待她的同样是艰难险阻,她也不怕了。   因为,这条道路,是她自己选择的。 第52章 宠妃 臣妾劳娘娘记挂。不过,臣妾得了……   翌日一大早, 徐琼早早便起来了,等宝笙几人侍奉着她沐浴洗漱后,便有宫里来的嬷嬷侍奉她梳起妆来。   乌黑的头发被嬷嬷层层叠起, 最后梳做一个垂云髻。   一旁,另一个嬷嬷则从首饰盒中拿起一支金丝累凤红宝石簪子, 不过没等她插、在发簪上固定, 却见玉珠笑盈盈走了进来,“娘娘, 皇上差人送了东西过来。”   一边说着,玉珠一边呈上了黑漆檀木如意纹盒子。   等徐琼打开, 看到里面的缠丝朝阳丹凤簪子时,连一旁的嬷嬷都呆住了。   这嬷嬷之前是侍奉过端惠皇太后的,所以,如何能不认识这其实是太后娘娘生前用过的簪子。   想到皇上竟把这簪子赏给了淳妃娘娘, 一时间, 这嬷嬷对徐琼更多了几分高看。   只见她恭恭敬敬的对着徐琼道:“娘娘,自端惠皇太后去了之后, 这些年,皇上从未让人动过太后娘娘的东西, 今日却把这支簪子赏给娘娘,可见皇上对娘娘, 确实是不一般的。”   徐琼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给自己如此厚赏。   见她一副震惊的样子,那嬷嬷含笑拿过簪子,便给徐琼戴上。之后,又拿了玉兰花垂珠耳坠出来。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徐琼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饶是她,都有些觉得生疏起来。   “娘娘,您真好看。”一旁,宝笙虽早就知道自家娘娘生的貌美,可今个儿这么一打扮,却是和之前又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真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自家娘娘身上多了些雍容华贵。   不过她倒也没有觉着意外,毕竟娘娘如今并非简单的嫁做人妇,而是皇上册封的淳妃娘娘,自然是要有些气势的。   这时,只听宫人进来回禀道:“娘娘,宫里的仪车已经到了。”   徐琼听着,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宝笙笑盈盈上前扶了自家娘娘往外走去。   宫里来的嬷嬷则跟在徐琼身侧,轻声提醒道:“娘娘,等我们入宫之后,便要往长春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宫里嫔位及以上的妃嫔,都会往长春宫去的。”   “至于何时给太后娘娘请安,依着规矩,该等太后娘娘传召,所以娘娘无需心急。”   听着嬷嬷这话,徐琼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嬷嬷虽未明说,可她也能听出来,嬷嬷的言外之意。嬷嬷这是在告诉自己,许太后娘娘会为难自己。   毕竟,如今这阖宫内外该都知道皇上把显阳宫指给自己的事情了。   想到嬷嬷对自己流露如此善意,徐琼轻声道:“本宫谢嬷嬷提醒。”   这嬷嬷见徐琼一点就通,一时间不由感慨着,淳妃娘娘真是通透之人。   长春宫   因着今日徐琼入宫,众妃嫔一大早便过来长春宫了。   大家依着品阶,依次落座。   姜皇后端坐在主位,看着昭贵妃今日一身华服,竟是比往日都要雍容华贵,心中不由冷哼一声,“裴氏,你也有今日。”   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姜皇后嘴上却装作关心昭贵妃道:“贵妃,这谁能想到,徐氏会成为这后宫中的一人呢。依着规矩,日后该叫贵妃一声姐姐的。”   姜皇后这话就有些戳昭贵妃的心窝了,她和昭贵妃虽同在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身边了,可她如今贵为皇后,徐氏入宫也唯有尊称自己一声皇后娘娘,断不敢姐妹相称的。   可昭贵妃,徐氏便是叫她一声姐姐,她不也得生受着。   昭贵妃今日原就想过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可看着姜皇后这么急着讽刺自己,她还是气的脸色苍白,出言回击道:“皇后娘娘也别急着看臣妾的笑话,这些年,这谁人不知皇上连初一十五都不往长春宫来了,等这徐氏入宫,皇后娘娘看着徐氏受了恩宠,莫不是也会以为,这恩泽是同为娘娘的。”   昭贵妃自然不是好欺负的,打蛇打七寸她还是知道的。   果然,姜皇后听了她这话之后,顿时满眼都是愠怒。   一旁,熹妃看姜皇后和昭贵妃互掐着,却也没有插嘴,只乐的在一旁看戏。   而同在妃位的锦妃,安妃,也是神色如常,瞧着像是根本不曾把徐琼入宫的事情,放在心上。   反倒是身处嫔位多年的虞嫔,柔嫔,心里有些酸涩。   她们还年轻,自不可能和安妃锦妃一样,早就不在意皇上宠幸了谁。所以她们其实还想着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若想能一朝得了子嗣,到时候与嗣有功,能够母凭子贵晋升为妃位。   所以,对于徐琼入宫之事,还有她初封便是淳妃,两人心里是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在她们看来,自己再不济,也比那和离的徐氏强吧。   可没想到,四妃之位唯一的一个空位,竟这么被徐氏抢了去。   正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淳妃娘娘的仪驾已经入宫了。”   众人谁都没有说话,而等到宫女再一次进来回禀后,众人看着徐琼一身金银丝鸾凤朝服,头戴缠丝朝阳丹凤簪子,雍容华贵的走进来时,众人都惊呆了。   虞嫔和柔嫔自然不知那缠丝朝阳丹凤簪是端惠皇太后生前极为珍视的,可姜皇后,昭贵妃,熹妃这些人,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身边了,又如何能不知道。   一时间,几人是各有心思。   尤其昭贵妃,脸色更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皇上封了这小贱人淳妃,给了封号也就罢了。今日,如此雍容华贵,还戴了端惠皇太后生前的簪子入宫来,皇上怎能给她如此恩宠,而这样的恩宠,让昭贵妃是愈发颜面无存。   今日之前,她无数次给自己心理建设,说皇上再宠着徐氏,她也休想和自己平起平坐。   可眼前,这支簪子的出现,让昭贵妃觉着是生生被打了脸。   徐琼往宫里来的路上,已经想过无数种再次见到昭贵妃的情景,可真正看到她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副大为受伤的样子,她还是有些小小的报复的快、感的。   姜皇后自然也看到了昭贵妃气的险些没晕过去的样子,想到在徐氏这件事情上,到底最难堪最丢脸的是昭贵妃,姜皇后便也不再那么生气了,反而为了故意气昭贵妃,装作一副温柔宽厚的样子,招手让徐琼上前来,道:“这孩子长得真是出色,也难怪皇上如此上心呢。”   徐琼自然不会蠢到以为姜皇后是真的抬举自己,所以只恭顺的跪在地上,给姜皇后行了跪拜大礼,“臣妾恭请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她如此恭顺,姜皇后果然心里更受用了,笑着道:“难为你了,如此识规矩,这宫里的人,若都如你一般,尊卑有序,本宫便无需操那么多心了。”   姜皇后这话当然是故意说给昭贵妃听的,昭贵妃气的当即便想拿起桌上的杯子朝姜皇后摔去。   可她再大的胆子,最终也只能强忍着这委屈。   只见她转而看着跪在地上的徐琼,似笑非笑道:“淳妃,本宫竟没想到,本宫和你如此有缘呢。既如此有缘,那本宫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昭贵妃这话无异于是当面威、胁徐琼了,徐琼又怎能听不出来,不过她也不怕的,她既然已经入宫了,那便不会再惧于昭贵妃的威严。   所以,她非但没有如昭贵妃想的那般吓破胆子,反而是笑盈盈的看向昭贵妃,道:“臣妾劳娘娘记挂。不过,臣妾得了皇上的龙威庇佑,是万不敢再惹了娘娘劳心的,若是这样,岂非臣妾的罪过了。”   “你!”昭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年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乖顺不争,丝毫不起眼的徐琼竟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一时间气的险些没跳起来。   可没等她发作,却听到外头太监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众人闻着皇上来了,俱都一惊。   可除了惊讶之外,大家心中都有些酸涩。   毕竟,依着宫里的规矩,这册封礼皇上是无需过来的,可皇上却这么急着过来,难不成,是怕徐氏受了委屈?   这些年皇上何曾把哪个人如此放在心上,偏偏这徐氏,竟如此好命。   姜皇后带了众人忙上前迎接,对于姜皇后来说,皇上已经几年未往她这长春宫来了,所以,看着皇上再一次踏足长春宫,她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承宁帝对于姜皇后的请安,只点了点头,之后,便朝徐琼看去。   徐琼自然感觉到了皇上的视线,忙要请安,可没等她说话,却见承宁帝缓步走到自己面前,伸手扶了她起来。   “皇上……”饶是徐琼知道自己这宠妃是特意拉仇恨的,此刻也有些吓住了。   毕竟,她这才第一日入宫,她几乎无需去看,就能知道有多少人恨的咬牙切齿。   承宁帝却是轻轻一笑,对着她道:“朕就知道,你戴这支簪子再合适不过的。”   一旁,昭贵妃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可她虽恨不得杀、了徐琼,此刻皇上在眼前,她也没有蠢到真的这个时候去找了徐琼的茬。 第53章 风头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因着承宁帝的到来, 众妃嫔再无人敢故意为难徐琼,所以只强撑着嘴角的笑容,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些讨喜的话。   这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承宁帝便带了徐琼出了长春宫。   被皇上牵着手走在宫道上的徐琼,想到自己今日初入宫, 便出了这样的风头, 不由偷偷朝承宁帝看去。   只没想到,她这一个小动作, 却被承宁帝直接逮了个正着。   没等徐琼想好要说什么,只听承宁帝笑着道:“琼儿可是怪朕了, 若非朕故意为之,琼儿也不会入宫第一日便当了这样的出头鸟。”   方才长春宫里,诸妃嫔的虎视眈眈,还有昭贵妃的敌、意, 这些, 即便此刻回想起来,徐琼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可正如她方才在长春宫所表现的一般, 她既敢当面回击了昭贵妃,便是已经做了选择的。   她的身份, 她的过往,这一切的一切, 不是她做小伏低,小心翼翼,昭贵妃就能饶过自己的。   既然这样,那自己何须战战兢兢的跪在那里受、辱。   这样想着,徐琼轻轻摇了摇头道:“皇上,臣妾如何会怪您。臣妾更知道, 如今臣妾在这后宫,唯一的倚仗,唯有皇上的恩宠。所以,臣妾不怕的,事情再坏,总比让臣妾在贵妃娘娘面前,受尽羞、辱的强。”   徐琼这话所说不假,她虽说是皇上亲封的淳妃,可到底还是比不上昭贵妃的,昭贵妃是超一品,若当真想借着品阶为难她,她也只有忍了委屈的份。   可有了皇上的恩宠就不一样了,皇上态度如此明显,昭贵妃除非是故意打皇上的脸,否则,不会蠢到这么急着对自己动手的。   承宁帝听着徐琼这话,不由伸手搂了她在怀、里。   徐琼也未料到,皇上会有如此突如其来的举动,毕竟这是大白天,而且还是在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   可没等她挣脱开来,却见这些宫人们远远的便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   看着这番情景,徐琼终于不再那么尴尬了。   承宁帝也感受到了她身、子的放松,嘴角带着笑意,在徐琼耳侧低语道:“琼儿,朕给你的恩宠,稍有不慎,怕是要成为捧杀了。你说,到时候太后会不会挖空心思,想着把琼儿暗中收在麾下,为她所用。”   听着皇上的话,徐琼的身子不由一僵。   她不明白,皇上何以会说这样的话,是试探自己,还是说单纯只是觉着有这方面的顾虑。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并未因着这个生气。   因为,她知道皇上走到今日这一步并不容易,两人彼此虽有交易,可毕竟入了宫,人心愈发难测,未来会发生什么,谁又说得准呢?   想及此,她一字一顿的回道:“皇上,臣妾有自知之明,给太后娘娘当棋子,最后只怕您和太后娘娘都饶不过臣妾。既如此,臣妾怎会那么蠢呢?”   可话才说完,徐琼的心却猛地一瑟缩,难道自己揣测错皇上的意思了,皇上并非疑心自己,也并非试探自己,而是皇上这番话是告诉自己,若太后娘娘对她递出橄榄枝,她该顺势而为。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琼猛地看向皇上。   承宁帝见她眼中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却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似笑非笑道:“琼儿,你知道吗?像你一般聪慧的女子,朕还是第一次见。不过,朕却丝毫都不反感,反而是愈发对你有兴趣了。”   徐琼感觉自己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可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皇上,却听承宁帝吩咐宝笙和其他宫人道:“送你家娘娘回显阳宫,若你家娘娘对显阳宫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直接找了内务府总管便是。”   丢下这些话,承宁帝便上了御撵离开了。   看着皇上的御撵渐渐远去,徐琼终于才平静下来。   一旁,宝笙并未听到皇上和自家娘娘到底说了什么,可看着娘娘似乎有些吓到的样子,她忙关切道:“娘娘,您怎么了?”   徐琼看着她,声音如常道:“回显阳宫吧。”   显阳宫   等仪舆到了显阳宫时,宝笙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显阳宫日后便是娘娘的寝宫了,就如回了自己家一样,无需和方才在长春宫一样,处处提着心了。   徐琼瞧着眼前显阳宫大大的牌匾,先是轻轻闭了闭眼睛,可等她睁开之后,眼神中再不复方才的不安,扶着宝笙的手便走了进去。   显阳宫里,内务府派来的宫女和太监们,早就跪了一地,“奴婢、奴才请淳妃娘娘安。”   瞧着跪了一地的人,徐琼知道这些人并不比宝笙,冬至冬月几人是知根知底的,所以,只打量着众人,沉声道:“你们既被指来显阳宫当差,那该是和本宫有缘的。本宫并非苛责宫人的性子,可唯有一点,本宫见不得吃里扒外的东西。”   徐琼这么说,其实并非是要摆主子的谱。   而是借着这些话,传到六宫妃嫔耳中的。   这样,那些人也该知道自己并非软弱可欺之人。   交代完宫人,徐琼便直接回了自己住的东配殿。   宫女们侍奉着她换下朝服,穿上更为舒适的宫装。   这时,却见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贵妃娘娘方才差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徐琼懒懒开口道:“是什么东西?”   冬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见状,徐琼直接便让人把东西呈上来。   而等她看到昭贵妃给自己送来的竟然是一套粉红色几近透、明的寝衣时,她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昭贵妃这是故意提醒自己,她如今的恩宠不过是以、色侍、人。   一旁,宝笙见贵妃娘娘竟然这么急着羞辱娘娘,忙开口道:“娘娘,您不要胡思乱想,贵妃娘娘这样做,想必是因着娘娘今日入宫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徐琼当然不会生气的,她只是第一次觉着昭贵妃竟如此之蠢,以为借着这个就能够羞辱到自己。   延禧宫   昭贵妃一想到方才徐琼竟敢那样回击自己,仿若变了性子一般,顿时气都要气死了。   偏偏皇上还这样护着她,不仅如此,两人竟然在宫道上那样亲昵,要知道皇上的性子,便是年轻那会儿,也未有这样宠着一个人的。   一旁,李嬷嬷却是开口道:“娘娘,您又何须这个时候就和徐氏置气呢?您送了那寝、衣过去,若被徐氏故意在皇上面前给您上眼药,如何是好。”   昭贵妃却是冷冷道:“本宫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皇上为了她,竟然丝毫都不顾及本宫的脸面。”   李嬷嬷知道自家娘娘气性大,所以也只能安慰自家娘娘道:“娘娘,您这是表面儿上看着徐氏得意。可您要知道,太后娘娘怕不会轻易绕过她的。”   “就她如今住的显阳宫,那里面的东西,先前可都是嘉阳长公主的。可因着这些东西是内造之物,嘉阳长公主也不可能带出宫去。”   “可嘉阳长公主怕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何况,长公主历来大手大脚,这先前已经瞒着太后娘娘,多次拿了这些内造之物变卖,所以就冲着这点,徐氏眼下也不过是暂时得意罢了。”   昭贵妃此时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个上面,她只要一想到皇上若是日日宠幸徐氏,这假以时日徐氏怀了身孕,可不就愈发得意了。   若到时候皇上龙颜大悦,借着她所生之子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小皇子,加封她为贵妃,那可怎么办。   这样的念头一起,昭贵妃便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听着自家娘娘的担忧,李嬷嬷却是觉着娘娘的担忧有些多余了,“娘娘,徐氏再是国色天香,皇上还能一直宠着?何况,她若真的有了身孕,那便不适合侍寝了。六宫妃嫔如何会干看着?”   说完,李嬷嬷也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提起明日内外命妇要前去显阳宫给徐氏请安的事情。   内命妇里,在徐氏品阶之上的自然无需往显阳宫去,可外命妇,便是镇国公老夫人郑氏,也得入宫来的。   想到这徐氏原本是老夫人的孙媳妇,往日里在老夫人面前做小伏低,小心翼翼,如今却要转而跪在徐氏面前,恭顺的请安,尊称她一声娘娘。   这即便是李嬷嬷见多了大风大浪,也不由替老夫人羞恼的很。   何况,这事儿也不只单单老夫人一人的荣辱,这也关系到自家娘娘。   老夫人是娘娘的生母,如今却要跪在徐氏面前,这无异于是也打了自家娘娘的脸呢。   李嬷嬷想到了这一点,昭贵妃自然也想到了,她更想到到时候后宫妃嫔定会借着这个取笑自己。   可她偏偏什么都做不了。这别的人或许可以告假,或者称病不往宫里来请安。   偏偏镇国公府,不能出这样的风头。   只因着,镇国公府若是这样做,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到时候只怕惹了议论纷纷不说,还会惹了皇上动怒,让皇上以为镇国公府因着徐氏入宫的事情,对皇上心存怨怼。   这一刻,昭贵妃第一次后悔起来,若早知今日,之前便不该再侄子的宫宴上弄出那样的丑事来,若非如此,自己那大嫂该也会顺利请封诰命。   如此一来,那明日高氏便可以代替老夫人往宫里来,如此,多少是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第54章 尊卑互换 “这镇国公老夫人一会儿可别……   镇国公府   今日徐琼以淳妃娘娘的身份入了宫, 国公府的气氛可谓是压抑到了极致。   可比起徐琼陡然成了宫里的娘娘这事儿,眼下众人更难释怀的是,明日外命妇要往显阳宫给徐氏行跪拜大礼的事情。   这些年, 镇国公老夫人养尊处优,更因着宫里有贵妃娘娘在, 她更是鲜少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可没想到, 活到这个岁数了,竟会遇上这般荒唐的事情。   徐氏可是她的孙媳妇啊, 这往日里,徐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 小心翼翼,如今,倒是要尊卑互换,自己成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   一想到明日显阳宫那么多的妃嫔和外命妇, 看着自己受了那般羞、辱, 镇国公老夫人便觉着眼前一黑,差点儿要晕过去。   一旁, 高氏心里也是不舒服极了,可比起老夫人明日要往宫里去, 她这会儿却也有些庆幸起来,自己未曾得了诰命。   可心里虽有些庆幸, 她这会儿也不好什么都不说,只听她缓缓开口道:“母亲,我倒是有个极好的法子呢。”   “您虽不能借病或者寻了别的理由不往宫里去,可我们可以对外放出话说,您不小心扭了脚,如此一来, 您明日到了显阳宫,那徐氏即便如今是淳妃娘娘了,她还敢生受了您的礼,让您真的跪下给她行大礼。”   “若真是这样,那她得多傲慢和跋扈啊。到时候,只怕惹了流言蜚语的该是徐氏才是。”   高氏确实也是没有别的法子了,此刻也只能想到这个方法,能稍微保全了老夫人的颜面。   镇国公老夫人听着她这话,果然愣了愣。   看着老夫人这神色,一旁二太太郑氏也劝着老夫人道:“姑母,我觉着大嫂这法子极好。不管怎么说,您确实不能跪在那徐氏面前的。否则,不仅仅是我们镇国公府失了颜面,连贵妃娘娘,只怕都要因着此事,被人指指点点。”   郑氏说完这话,原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没等她开口,却见有丫鬟进来回禀:“老夫人,不好了,世子爷不知在哪里喝了酒,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了。”   听着这话,镇国公老夫人猛地一拍桌子,“这孽障,他怎敢这样不知所谓!”   如今徐氏已经成为宫里的淳妃娘娘了,那可是皇上的女人了,可自己孙儿却在外头喝酒喝到醉,这若是被有心之人传到皇上耳中,皇上如何能不动怒。   高氏也没想到,儿子竟会如此糊涂,忙起身急急请罪道:“母亲,您先别气,容儿媳去书房看看。”   可没等高氏离开,镇国公老夫人便沉声道:“你上次往宫里去,娘娘不是和你透了口风,说是看中了那内阁次辅曹家的女儿吗?既如此,这些日子你便找了人上门提亲,没得让那孽障再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在镇国公老夫人看来,孙儿续娶的事情如今是势在必行了,这不仅仅是因着孙儿今日醉酒,而是只有国公府有了新的世子夫人,许才能和徐氏慢慢的撇清关系。   高氏闻着老夫人这意思是要马上定下这婚事,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可即便她并不满意这曹氏,最终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恭敬的对着老夫人道:“母亲,这事儿儿媳记下了,这几日便找了人上门说亲。”   夜色渐深   显阳宫里,因为知道皇上今晚会往显阳宫来,宫人们早早便服侍着徐琼沐浴净身,冬至更是不知从哪里寻了了香露,从手指头到脚指头,都要喷了这香露上去。   徐琼见大家这样子,却是不由笑出声来。   她并非第一次侍寝了,哪里需要弄这些花样。   可没等徐琼拦了她们,就听冬至笑盈盈道:“娘娘,您也瞧见了,这东配殿里一应装扮,皆是按着民间嫁娶的习俗,可见皇上心里是有娘娘在的。可这承宠容易固宠难,所以奴婢觉着娘娘待皇上,该比别院那会儿,更用心些的。”   徐琼瞧着眼前这大红色的幔帐,金线鸳鸯锦被,上面撒着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她承认,皇上待自己多少是有心的。   可也因此,她不想做那个极力在皇上面前争宠的人,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后宫有一席之地,想要在和皇上的交易结束,皇上彻底除掉姜家和姜太后之后,还能全身而退,那便只能是在皇上心里成为特殊的存在,而不是如这宫里为了争宠,最终弄得面目可憎的妃嫔一般。   那样的话,自己才是输了。   冬至和冬月到底也侍奉徐琼身边有些日子了,此刻看着她的神色,又哪里能不知道娘娘怕是不喜欢这样的。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看两人紧张的样子,徐琼笑着安抚两人道:“你们二人若非替本宫着想,也不会这样事无巨细。所以,本宫不会怪你们。”   “可本宫还是觉着,皇上若只是喜欢一副皮囊,那就太肤浅了。别的不说,这后宫佳丽三千,并不缺乏美人,可为何从未有人成为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呢?”   “所以,比起这样的费尽心机,本宫倒觉着不如顺其自然。在别院时怎样,日后便怎样,这样不更好吗?”   虽侍奉自家娘娘身边不久,可冬至冬月却也知道,娘娘其实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否则,也不至于会闹腾的和镇国公府世子爷和离了。   所以,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只低声请罪道:“娘娘,是奴婢们欠考虑了。”   因着这个小插曲,这日晚上等承宁帝过来时,见徐琼如在别院时一样,浅笑着站在门口迎了自己,不由的,承宁帝眼中也尽是笑意。   他虽知道徐琼是不一样的,可看她待他如初,并未有别的私心,他心里多少是有些感慨的。   毕竟今日若换作其他妃嫔,骤然得宠,又怎么可能丁点儿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徐氏没有,就冲着这个,便是难能可贵了。   见皇上眼中的笑意,徐琼知道,自己做对了。   她虽侍奉皇上身边不久,可她却并不会被皇上给她的恩宠,还有时不时的温柔给迷、昏、头,因为,皇上能坐到如今这个位子上,那便不是简单之人,甚至可以说,他温柔的眸子下面,有时也是掩藏着审视和冷漠的。   而她,孤身一人,全然无靠,便只能投皇上所好,努力成为皇上心中那个特殊的存在,这样才能不枉费自己重生一世。   见徐琼笑盈盈的看着自己,承宁帝牵了徐琼的手就往内室走去,等看到大红色的幔帐,还有锦被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时,承宁帝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徐琼道:“可还喜欢朕给你准备的这些?”   徐琼轻轻点头道:“臣妾自然是喜欢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有些不安的看着承宁帝道:“只是,皇上这样待臣妾,落在众妃嫔眼中,只怕又要引来羡慕嫉妒恨了。”   听着她的话,承宁帝伸手搂了她在怀里,温柔道:“朕说过,朕会护着你的。”   说完,他一把抱了徐琼就往床榻走去,两人四目相对间,只听他一字一顿道:“琼儿,给朕生个小皇子吧,若你生下小皇子,那便是朕登基后的第一子,意义非凡。”   徐琼并未说好还是不好,她只是给出了自己的回应,起身轻轻在承宁帝的嘴上落下一、吻。   而这举动,可以说是极其大胆的。   可承宁帝却并没有动怒,反而是愈发来了兴致,笑着道:“朕就知道,朕的琼儿是不一样的。”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因着昨日皇上宿在显阳宫,各宫妃嫔都有些没睡安稳。   毕竟,如今就是说徐氏宠冠六宫,也不为过的。   延禧宫里,昭贵妃昨日一直都派人盯着显阳宫的动静,等她听说显阳宫里,皇上特意差人按照民间的习俗弄了早生贵子寓意的装饰,脸色便愈发不好看了。   直至今日早上,她都有些觉着气闷,以至于早膳是一口都未用。   一旁,李嬷嬷眼中露出些担忧,可没等她开口劝自家娘娘多少用些,就见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方才从国公府传了消息进来,说是老夫人今早不小心扭了脚,今日入宫来,许只能坐了软轿了。”   听着这话,昭贵妃一瞬间便明白了母亲这是何意。   可以说,母亲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也是合了她的心意的。毕竟,若让母亲那般卑微的跪在徐氏面前,她这辈子怕是因着此事再抬不起头来的。   一旁,李嬷嬷看着娘娘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是有些担心,老夫人这么做,怕是会惹了流言蜚语的。   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说老夫人是因着撂不下面子,这才故意为之,到时候传到皇上耳中,若迁怒了自家娘娘,可就不好了。   可心里这么想着,李嬷嬷却也不敢劝着自家娘娘。   毕竟,娘娘如今恨毒了徐氏,若老夫人能不给徐氏行跪拜大礼,娘娘又怎么可能舍得老夫人受了这样的屈辱呢?   显阳宫   因着今日要入宫给淳妃娘娘行礼,各家女眷都相继入宫来了。   只是,和往日往宫里来跪拜不同的是,本应该被众人恭维的镇国公老夫人,今日却成了大家窃窃私语的对象。   “这镇国公老夫人一会儿可别晕倒过去,毕竟,换作是谁,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需要和自己的前孙媳行跪拜大礼。”   “是啊,这可以说是奇耻大辱的。”   “妹妹这话就说错了,她再是觉着羞恼,如今淳妃娘娘已经成了宫里的贵主,她还能对娘娘不敬不成?”   “哎,若换做我,今日怎么都得找了借口不往宫里来的。” 第55章 撑腰 “怎的,本宫赏你一个耳光,你觉……   众人窃窃私语着, 却在这时,不知哪家的夫人突然转开话题,带着唏嘘道:“诸位姐姐都在说镇国公府老夫人, 可妹妹却是觉着,今个儿, 最惹人注目的该是那侍郎府夫人钱氏才是。”   “这钱氏虽说未得了诰命, 算不得外命妇,可她毕竟是淳妃娘娘的娘家继母, 今个儿,侍郎府老夫人和钱氏, 自然都会入宫来的。”   在场的人无人不知徐妙和裴令行的丑事,所以,便愈发多了些看戏的心思。   徐琼并非不知今日大家往宫里来,少不了有人暗中嚼舌根。   可对于这些, 她却是不怕的。   她未有任何对不住镇国公老夫人还有钱氏的地方, 又如何需要心虚。   而且说到心虚,该也是她们心虚才是, 她没有理由因着这个为难自己。   一旁,宝笙瞧着自家娘娘一身华服, 也觉着解气极了。   这之前,娘娘久居人下, 如今却再不需要讨好镇国公老夫人和钱氏,尤其想到一会儿镇国公老夫人和钱氏的脸色该有多难看,宝笙便难掩兴奋道:“娘娘,镇国公老夫人和钱氏怕是这会儿都觉着恍惚呢,毕竟谁能想到,她们如今都得乖乖的跪在娘娘面前。”   “奴婢一想到一会儿她们在娘娘面前战战兢兢, 大气都不敢出,亦或是竭尽全力讨好娘娘,巴结娘娘的场面,就觉着解气极了。”   徐琼听着,却是轻抿一口茶,淡淡道:“钱氏在本宫面前吓破了胆,确实有这个可能。可镇国公老夫人,本宫并不觉着她会轻易低这个头。”   徐琼的话才说完,便见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内外命妇们都到了,这会儿都在等娘娘宣召呢。”   “只是,镇国公老夫人似是不小心扭了脚……”   说到这,冬至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宝笙听着这话,不由看向自家娘娘。   娘娘竟然都猜对了,镇国公老夫人并不肯轻易失了颜面。   想到镇国公老夫人敢这样做,无非是依仗着背后有贵妃娘娘在,宝笙便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难道您真的任由镇国公老夫人这样在您面前演戏不成?如此一来,阖宫内外该都会觉着,您是好欺负的。”   徐琼又如何能不明白宝笙的担心。   只是,徐琼并不觉着生气,因为在她看来,镇国公老夫人这样做,其实是在自己作死。   毕竟,自己如今是受封的淳妃,镇国公老夫人因着往日的嫌隙,弄出这样的事情来,以此回避给自己行礼,这如何能不落人口舌。   “臣妇请淳妃娘娘安。”很快,外命妇们便都被宣召进了寝殿,众人皆恭顺的跪在地上给徐琼请安,唯独镇国公老夫人,却由身边的嬷嬷搀扶着,一副为难的样子。   众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所以,皆偷偷朝镇国公老夫人还有徐琼看去,大家都有些好奇,到底是淳妃娘娘压了镇国公老夫人一筹,还是说今个儿依旧是镇国公老夫人占了上风。   徐琼把众人神色看在眼中,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对着镇国公老夫人道:“听说老夫人伤了脚,这可含糊不得的,不如,本宫召了御医给老夫人看看,否则若老夫人这伤有什么不妥,岂不是本宫的罪过了。”   镇国公老夫人听着这话,身子猛地一僵。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徐琼会不给她这个台阶下,反而要召了御医过来。   想到御医若真的过来,那自己装病的事情,岂不被拆穿了,镇国公老夫人脸色便青一阵白一阵的,只能强撑着嘴角的笑意,对着徐琼道:“娘娘,臣妇这伤并不要紧的,何况,今日是娘娘大喜的日子,内外命妇皆来给娘娘贺喜,若因着臣妇惊动了太医院,岂不有些不吉利。”   一边说着,镇国公老夫人便装作一副吃力忍痛的样子,准备跪下给徐琼行礼。   在镇国公老夫人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徐琼再是气性大,这会儿也该顺着台阶下了,毕竟,闹腾大了对谁都不好。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没等她逼着徐琼退让,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皇上听说镇国公老夫人伤了脚,颇为挂念,所以直接派了太医院的赵御医过来给老夫人看看。”   什么?皇上竟派了御医过来。   想到皇上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该是已经疑心自己故意装病,给徐氏撑腰来了,镇国公老夫人直接脚下一个踉跄,就摔倒在了地上。   只听砰的一声,下一瞬镇国公老夫人额头便满是冷汗,这会儿,她是真的扭了脚,再做不得假的。   众人看镇国公老夫人如此狼狈的样子,有的没忍住的,直接就笑了出来。   徐琼也没想到,镇国公老夫人会这么不经吓,所以,只强忍着没笑出来,装作关心的看着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赵御医既然来了,不如您往偏殿去,让赵御医给您看看。否则,这耽搁下去,若真的伤了骨头,落了残疾可就不好了。”   镇国公老夫人望向徐琼的目光中满是愤怒和羞恼,可此刻,她却是不敢真的闹腾的。   她只觉着讽刺极了,这谁能知道,天意如此弄人。   曾经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小心翼翼的孙媳妇,如今却满目嘲讽和奚落的看尽自己的笑话。   很快,镇国公老夫人便被嬷嬷扶着去了隔壁的偏殿。   等镇国公老夫人离开,众外命妇和嫔妃们看向徐琼的目光,不由都多了些敬畏。   毕竟,皇上如此给淳妃娘娘撑腰,这也是她们没有想到的。   徐琼却觉着有些乏了,留众人说了一会话之后,便遣了众人下去。   独独钱氏和徐家老夫人,没有离开。   众人瞧着此番情景,也未有任何的诧异。毕竟,徐家到底是淳妃娘娘的娘家,留下来想和娘娘说些体己话,也算不得意外。   钱氏方才瞧着镇国公老夫人弄得那样狼狈,心里对徐琼,愈发多了些害怕。   徐琼看着钱氏一脸惊慌的样子,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这时,久久未言语的徐家老夫人突得就跪在了徐琼面前。   按着宫里的规矩,徐家老夫人方才已经给徐琼行过跪拜大礼了,这会儿,她万用不着再这样的。   毕竟,她到底是长辈。   可她这样做了,那自然是有理由的。   只见她老泪纵横看着徐琼道:“娘娘,都是祖母的错,当初祖母该拦着妙丫头的,否则也不至于让娘娘闹腾的和徐家如此生分。”   如果徐琼上一世死时并不知晓娘亲白氏是死在徐家老夫人手上,这会儿,怕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了。   可此刻,看着徐家老夫人老泪纵横的样子,她只觉着恶心极了。   只见她眼中带着嘲讽,一瞬不瞬的看着徐家老夫人道:“祖母,您这是做什么?您难道是想至本宫于不孝之地吗?”   “还是说,祖母其实也做过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亦或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否则,祖母何须这般急着和本宫请罪。”   徐家老夫人早就听说徐琼变得伶牙俐齿,咄咄逼人,早非她记忆中乖巧不争的孙女。   可即便如此,听着这番话,她还是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她不由暗暗打量着徐琼,等她看到徐琼眼中的嘲讽,再看看她一身的华服,她不由心中更是不安了。   就依着娘娘如今的荣宠,若有朝一日真的得知她娘亲白氏是如何去的,只怕不会饶过自己的。   想到这些,徐家老夫人后背更是一阵凉飕飕的。   不过,她到底活到这个岁数了,并非不经事,只听她突然转开话题道:“娘娘,祖母看你在宫中一切都好,心里也就放心了。只是,今日入宫来,祖母其实有一件事情需要看看您的意思。”   待徐家老夫人说出徐璞如今已经成年,婚事也该相看起来了,徐琼眼中的讽刺就更深了。   钱氏,徐家老夫人,她们可真能耐,一个个都都拿徐璞来拉拢自己。   可她们却想错了,在徐琼心里,早就没徐璞这个弟弟了。   所以,她的婚事,又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祖母,若本宫没记错,这些年,璞哥儿早就记在太太的名下了,不是吗?既如此,他的婚事太太一人操心就好,如何需要本宫来插手?”   这些年,因着钱氏没生下个哥儿,又因着徐璞和钱氏母子关系深厚,所以族谱中,在徐琼不知道的时候,她们早就瞒着她把徐璞记在了钱氏名下。   所以,这会儿听着徐琼突然提及此事,不仅仅是钱氏,连徐家老夫人都是满目的震惊。   怎么会呢?   娘娘怎么会知道了呢?   看着她们目光中的不可置信,徐琼冷冷又道:“本宫也乏了,若祖母和太太没别的事情,就退下吧。”   见徐琼竟撵她们走,徐家老夫人和钱氏不由相视一眼。   可她们此时也没胆子再留下来了。   只是,徐家老夫人到底仗着自己是长辈,离去前还有心辩解道:“娘娘,您误会了,璞哥儿记在钱氏名下这事儿,并非我们故意瞒着娘娘。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璞哥儿的前程。”   “毕竟璞哥儿若有一个商户女的娘亲,耽搁了前程就不好了。”   商户女?!   徐琼都要气笑了。   都这时候了,徐家老夫人竟还有胆子拿这个做借口,这样侮、辱娘亲。   看徐琼眼中的冷意,徐家老夫人也自知失言,不由缩了缩脖子。   不过没等她请罪,就见徐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看着她道:“祖母瞧不起娘亲出身于商户之家,既如此,那祖母自然也是瞧不上本宫的。”   一旁,钱氏也吓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徐琼会知道这个秘密。   她更没有想到,老夫人会这样口无遮拦,情急之下,她跪爬在徐琼面前,哭着就道:“娘娘,这事儿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只是念着这些年我和璞哥儿母子关系深厚,这才想着……”   可钱氏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徐琼扬手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她脸上。   钱氏直接就被这巴掌给打蒙了,这不管两人之前有再大的嫌隙,钱氏之前不管如何在徐琼面前哭求,也未曾想过,她竟会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自己可是她的继母啊。   见钱氏眼中的不可置信还有恼羞成怒,徐琼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看着她道:“怎的,本宫赏你一个耳光,你觉着不服气了?”   钱氏气的脸色通红,可此刻,她又能说什么。   她只能强忍了委屈,装作恭顺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娘娘别说打了一个耳光了,您便是赏我十几个耳光,我都不敢委屈的。”   徐琼目光清冷,幽幽道:“滚,本宫看到你就觉着恶心!” 第56章 污名 在她看来,重生一世她已经是赚到……   见徐琼勃然大怒, 竟直接让自己滚出去,钱氏的脸色愈发苍白了。   可她又哪里敢再哭求,只能恭顺的欠了欠身, 扶着徐家老夫人就退了出去。   等两人出了显阳宫,徐家老夫人到底没有沉住气, 一把推开钱氏。   钱氏哪能不知道, 老夫人如今是把一切都怨在自己身上了。   钱氏自知无法辩解,可她也属实委屈了, 哽咽道:“母亲,这儿媳哪里晓得娘娘会有今日这福分。若早知今日, 儿媳断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来的。”   钱氏心里是真的是懊悔极了。   徐家老夫人看她这会儿才知道怕了,也不由喃喃道:“是啊,若早知今日,也不至于一步错步步错。”   突如其来的话让钱氏心里猛的一咯噔, 她再是愚蠢也知道, 老夫人这番话其实是在后悔当初让她取代了白氏。   一时间,钱氏脸上愈发羞恼了。   甚至这一瞬间, 钱氏内心突然有一个邪恶的声音传来。   若徐琼能失了眼前这些荣宠,那该有多好。若她不再是皇上的宠妃了, 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在她面前做小伏低,不必这样受尽委屈, 有这么多的畏惧和不甘了。   可虽有这一瞬间的异想天开,钱氏到底还是知道轻重的。   如今徐家的荣宠可都系在徐琼身上,她如何能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法子让徐琼亲近娘家人,提携娘家的。   可到底还能有什么法子让徐琼回心转意呢?钱氏一时间也难住了。   徐家老夫人却是另有心思。   在徐家老夫人看来,今日徐琼之所以如此大的气性, 更多的还是源于钱氏的存在。   大不了,就如当初除掉白氏一样,悄无声息的把钱氏也除掉。   如此一来,娘娘必然是要消了气的。   而且,这也算是她们徐家的诚意了。   想着这些,徐家老夫人看着钱氏的目光愈发多了一种厌恶。   当初,儿子瞅中钱氏,无非是因着钱氏的娘家是怀宁侯府。   可如今,娘娘宠冠六宫,儿子即便再一次续弦,出身怕是比钱氏还会好些的。   钱氏并不知徐家老夫人已经准备牺、牲掉自己,此刻,她只觉着脑袋痛极了。   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能有什么法子让徐琼消了气,想到自己竟然变得这么无力,她只感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难受极了。   而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钱氏回了府。   徐妙今日虽未入宫,可也是一整日都提着心,生怕娘亲在徐琼面前受了委屈。   所以,等她看到钱氏脸上的巴掌印时,徐妙直接就急了,“娘亲,大姐姐也未免欺人太甚了,您怎么说都是她的继母,她怎能这样随意折、辱您。”   徐妙一想到娘亲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这巴掌就如打在她脸上一般,让她满腔的怒火。   钱氏也委屈极了,尤其看女儿心疼她的样子,到底没忍住,哭了出来,“妙儿,娘亲也没想到你大姐姐丝毫不顾忌讳,这样给娘亲没脸。可这娘亲便是受了这样的委屈,又能如何?如今她贵妃娘娘,我们也只有做小伏低的份了。”   听娘亲亲口说出做小伏低这四个字,徐妙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娘亲,你听我说。如今我们既然已经是进退两难,那也没什么可怕的了。大姐姐执意和您过不去,只怕您再怎么哭求请罪,她也不会多了恻隐之心的。既如此,您倒不如装装可怜,让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姐姐是如何的刻薄寡恩,如何的针对于您的。”   听着女儿这番话,钱氏瞬间脸色愈发苍白了。   这,这她想尽法子讨好徐琼都来不及呢,女儿怎还敢让自己和徐琼作对。   徐妙见她眼中的震惊和诧异,咬牙切齿道:“娘亲,您今日在宫里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根本不必遮遮掩掩,而是应该传的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如此,坏的便是大姐姐的名声。”   “毕竟,您和我之前再是犯了错,可您毕竟是长辈,她怎能这样欺负您呢。到时候,流言四起,她为了彰显自己的宽容,未必不会和我们低头。”   在徐妙看来,如今徐琼宠冠六宫,可也因此,她其实也是十面埋伏。宫里那些妃嫔们,不定怎么恨得咬牙切齿呢。   所以,这个时候,若传出徐琼嚣张跋扈,目无长辈,恃宠而骄的流言蜚语,她暗地里虽是恨极,只怕为了平息这些流言蜚语,也该和娘亲缓和关系的。   “这样真的合适吗?”钱氏一时间也难住了。   而且对于钱氏来说,方才在显阳宫她挨了徐琼一巴掌,这事儿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她哪里会有脸面了。   可鬼使神差的,她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显阳宫   宝笙亲眼看着自家娘娘给了钱氏一巴掌,虽说有些解气吧,可她还是不由有些替自家娘娘担心,“娘娘,钱氏若因着这巴掌耿耿于怀,故意坏了您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徐琼眼中满是讽刺道:“名声?本宫执意和裴令行和离,现在又入宫当了娘娘,天下人早不知如何议论本宫了,哪里还有名声可在。”   “既如此,本宫又何必小心翼翼,和钱氏母女佯装和睦。”   徐琼所说不错,她因着徐妙和裴令行的丑事,闹腾的和离,这本就不符合女子该有的贤良宽厚。   和离之后,她又入宫当了娘娘,这就更不符合女戒和女训上对女子的要求了。可以说,她的污名已经摆在那里了,又何必再费尽心机的为了挽回所谓的名誉,让自己忍了钱氏母女。   在她看来,重生一世她已经是赚到了,再能亲手把以前的仇人踩在脚底下,出了这口气,她何乐而不为呢?   何况,她如今是宠妃,嚣张跋扈些,不也更符合她和皇上的交易吗?   东暖阁   对于徐琼借着他的势,让镇国公老夫人颜面尽失,还给了钱氏一巴掌的事情,承宁帝竟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一旁,戚海看着皇上并未恼怒,而是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心中不由感慨道,淳妃娘娘当真在皇上心里是不一样的。   否则,这事儿若是落在其他妃嫔身上,只怕皇上多少会不喜的。   可这事儿娘娘做出来,皇上却反而觉着有趣,这心偏的着实厉害呢。   戚海这样想着,刚准备说几句奉承淳妃娘娘的话,可没等他开口,却听承宁帝吩咐道:“去叫了太子过来。”   这些年,皇上因着忌惮姜家,和太子其实并不亲厚,又因着之前太子被、俘,皇上是愈发不喜太子了。   所以,便是戚海闻着皇上让他召了太子往东暖阁来,也是不由心里一咯噔。   可他也不敢多问,急着就打发人往东宫去了。   不过还没等太子过来,却见昭贵妃来了。   和往日里的雍容华贵不同,今日的昭贵妃穿着很是素雅,就连头上的佩饰也只是简单的一根羊脂玉簪子挽着。   尤其那双目通红,显然是哭过的样子,让戚海不由一阵头痛。   这贵妃娘娘,怕是因着镇国公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了脚的事情过来诉委屈了。   而戚海果然没猜错,昭贵妃一进来,哭着就跪在地上,道:“皇上,臣妾自知朝华已逝,无法和年轻貌、美的淳妃妹妹相比。可淳妃妹妹到底是欺人太甚,她怎能一朝得势,便那样针对镇国公府呢?如今阖宫内外都知道老夫人在显阳宫请安时受惊摔了跤,可老夫人也并非第一次入宫,如何会这样失态,这只怕是淳妃妹妹言语上故意刺、激了老夫人了。”   昭贵妃确实是委屈极了,尤其她听到赵太医说,老夫人这脚怕是真的伤到了筋骨,日后怕是好不了了。   她如何能忍的了这委屈,想都没想,就往东暖阁来告状来了。 LJ   可她却忘了,镇国公老夫人落得如此狼狈,根本怪不了徐琼的,毕竟,这谁不知道,今日镇国公老夫人入宫前,就已经对外宣称扭伤了脚,如今如何还能往徐琼身上赖。   果然,没等昭贵妃再哭诉,承宁帝冷冷的目光便朝昭贵妃看去,似笑非笑道:“贵妃糊涂了不成?连朕都知道镇国公老夫人在入宫前就伤了脚,怎的贵妃却这样颠倒黑白,往淳妃身上赖了?”   昭贵妃之所以敢往东暖阁来,无非是她仗着自己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身边,知道皇上不喜欢那些充满算计的女子,所以,她虽知道今日之事有镇国公老夫人自作聪明不成的缘故,可她还是心急的过来给徐琼上眼药。   所以,等她听到承宁帝竟这样护着徐琼时,整个人都慌了,连忙解释道:“皇上,老夫人原先确实是伤了脚,可若非在显阳宫再次摔了,如何能这般严重。”   承宁帝哪里看不出昭贵妃的小心思,冷冷道:“这些年,镇国公府因着你的存在,在京城一手遮天也是有的。怎的,你现在却要告诉朕,镇国公老夫人被淳妃吓到摔倒了,你是在和朕说笑吗?还是说,贵妃原本就对朕封了徐氏为淳妃,还有入宫一事心存怨怼!”   昭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这样弄巧成拙,当即脸色变得苍白,“皇上,臣妾万万没有那个意思啊。臣妾如今的荣宠,都是君恩,臣妾又如何敢对您有怨怼之心。”   见她吓的脸色苍白,承宁帝讽刺道:“既然你没这个意思,那日后,朕再不想听到镇国公府老夫人摔倒一事,和淳妃有什么牵扯。”   听着这话,昭贵妃心中愈发受惊了,可她也不敢委屈,请罪一番之后,就脸色讪讪的离开了。   见自家娘娘神色难看到这般境地,李嬷嬷忙问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昭贵妃咬牙切齿道:“皇上当真被那小贱人给迷、住了,竟是丝毫脸面都不给本宫。”   听着昭贵妃这话,李嬷嬷也吓傻了。   她虽并未看到皇上动怒,可能让自家娘娘如此心有不甘,可想而知娘娘方才受了多大的委屈。   昭贵妃却是要气死了,尤其想到镇国公老夫人日后只怕真是个瘸子了,她更是恨恨道:“徐氏,本宫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的!” 第57章 不成体统 “殿下,您听奴婢的劝,别再……   昭贵妃告状不成, 反倒灰溜溜出了东暖阁,这事儿又如何能逃得过后宫众妃嫔的眼睛。   慈宁宫里,姜皇后听着昭贵妃这样自取其辱, 抑制不住兴奋对着姜太后道:“姑母,这往日里, 贵妃仗着自己膝下有二皇子, 作为皇上唯二的皇子,颇不把姝儿和您放在眼中。如今, 一个淳妃,就能让她落得这样难堪。看她日后还如何得意。”   姜皇后怎能不幸灾乐祸, 这些年她和昭贵妃明争暗斗,可从未占过上风。如今,见着昭贵妃丢了这么大的脸,她自然是得意的。   见她眼中的幸灾乐祸, 姜太后也难得的心情极好, 轻抿一口茶道:“昭贵妃这些年一直想让二皇子取代了太子,又因着这样的野心, 更对对二皇子悉心教导,处处和太子争锋。如今, 却因着淳妃入宫的事情,弄得这样没脸, 偏偏淳妃之前还是那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这事儿若非真的发生,哀家也不信呢。”   听着太后这番话,姜皇后心里却是一咯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着姜太后。   姜太后自幼是看着她长大的,如何能不知道她是在担心淳妃如今得了圣宠, 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怀上龙种。   可姜太后却是不怕的,只见她冷笑一声,道:“徐氏便是得了皇嗣,又如何?到时候是个公主还是皇子,还未可知呢。即便真是皇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如何能和太子相争。”   姜皇后听着姜太后这话,先还觉着姜太后说的话在理,可下一瞬,她却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姜太后。   这些年来,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姑母一直都想着手里多个筹码,为此费尽心机不知送了多少美人往皇上身边去。   可结果,却是一次次的让姑母失望。   而今,徐氏若真的诞下小皇子,姑母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见姜皇后还不算蠢,竟然意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姜太后冷笑一声又道:“徐氏如今得了盛宠,可这盛宠之下,危机四伏,她若是个聪明的,该知道若想在这后宫站稳脚,日后能全身而退,不能只依仗着皇帝的恩宠。若这个时候,哀家有意拉拢她过来,你说,她会蠢到无动于衷吗?”   想到这徐氏的出现,一来能挫挫昭贵妃的威风,二来还能为自己所用,姜太后眼中的笑意便愈发深了。   姜皇后心里虽有些不满太后姑母心心念念想多了一个筹码,可她并不敢忤逆姜太后,所以只连声附和道:“姑母,徐氏和离后都能攀上皇上,可见不是蠢的,所以,姝儿觉着,她该是没胆子也没理由让您失望的。”   姑侄两正说着体己话,却在这时,有宫女走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方才从乾清宫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召太子殿下往东暖阁去呢。”   听着这话,姜皇后不觉便有些不安。   毕竟这些年,皇上不喜太子,今日却偏偏召了太子往东暖阁,这如何能不让姜皇后担心。   姜太后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低叱道:“皇帝再是不喜太子这个儿子,这眼瞅着太子便要选妃了,当父皇的还能当真不过问此事。而你,就因着这点小事这样惊慌,哀家看你这些年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时间眼睛竟是红了,委屈道:“姑母,若这些年皇上肯看重些太子,姝儿又何必这样提心吊胆。偏偏这宫里宫外的人,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不喜太子,今日却这样突然召了太子往身边去,姝儿如何能不担心。”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提心吊胆,姜皇后到底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却说东宫这边,太子正和那乳母赵氏颠、龙倒、凤着,也不知是不是赵氏的错觉,她总感觉今日的太子,像是藏着愠怒,否则,何至于这般折腾她。   想到这些日子,宫里唯一的变化便是才入宫的淳妃娘娘,赵氏便试探的开口道:“殿下,您可是担心淳妃娘娘入宫之事在生气?可您又何须动怒呢?淳妃娘娘再得了盛宠,也越不过皇后娘娘的,更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任何僭越的。”   赵氏不说还好,她这一开口,太子一把就掐了她的脖子,青筋暴起,恨恨道:“乳母怕是不知,这徐氏和乳母其实有几分相像呢。”   太子这些日子一门心思都在赵氏身上,可这并不代表他闻着徐琼入宫,当了淳妃娘娘,会丝毫的愤怒都没有。   相反,他觉着憋屈极了。   那日若非出了岔子,这徐氏该已经是他的人了,如何会成了父皇的枕边人。   当然,他也并非真的对徐氏有执念,可因着她成了父皇的女人,他便觉着窝火极了。   赵氏又怎能不知道太子的心结,只见她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轻轻的安抚着太子,小意温柔道:“殿下,这事儿您可得沉得住气啊,更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毕竟,徐氏如今已经是淳妃娘娘了,若让皇上知道您对淳妃娘娘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会龙颜大怒的。”   太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道:“孤自然知道只要孤没坐上皇位,就只能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可孤不甘心,凭什么父皇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徐氏,便是和镇国公世子和离了,那也算得上是臣下之妻,可父皇,丝毫不关心史书上怎么写,不顾及天下悠悠众口,还不就是仗着他是这天下之主,无人敢置喙。”   说到这,太子恶狠狠道:“天知道孤日日都在盼着,父皇什么时候两脚一蹬就殡天了,那样,孤便无需受这些窝囊气了。”   说到这,太子愈发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抱着赵氏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他一边还不住道:“等父皇去了的那一日,孤便要让他看着,孤是如何糟、蹋那徐氏的。父皇不是宠着徐氏吗?那孤便要让他看着,到底是孤厉害,还是他厉害。”   赵氏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来。   可没等她提醒太子慎言,就听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茂林小声回禀道:“殿下,东暖阁来人了,说是皇上召您过去呢。”   赵氏听着,顿时变得胆战心惊起来。   太子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尤其想到一会儿又得在父皇面前恭恭敬敬,太子一拳便朝墙上捶去。   见太子如此喜怒无常,赵氏安抚她道:“殿下,您不要急,有太后娘娘在,有姜家在,这天下迟早是您的。”   说完,赵氏又抓了太子的手,一字一顿提醒他道:“所以您这个时候,最要沉得住气的。否则,只怕会引了皇上的不满和疑心。”   显阳宫   徐琼并不知道姜太后已经打上了自己的主意,她方才接见了诸位妃嫔和外命妇,便觉着有些累了,懒懒的靠在大红色金丝迎枕上小憩起来。   可没等她睡着,却见冬至神色匆匆跑进来回禀:“娘娘,嘉阳长公主殿下方才入宫来了,而且还差人传了话过来,说是邀您往御花园吃茶呢。”   今日,内外命妇给娘娘请安,冬至冬月其实多少是提着心的。毕竟,娘娘今日这般得意,嘉阳长公主嚣张跋扈的气性,怕是会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今日就要往宫里来找娘娘的茬了。   可偏偏,娘娘虽是皇上亲封的淳妃,可到底不比嘉阳长公主是皇族,而且还有姜太后做倚仗,若一会儿长公主殿下故意为难自家娘娘,只怕娘娘少不了受了委屈的。   徐琼在得知皇上把这显阳宫给了自己那一日起,其实就已经想过,嘉阳长公主不会放过自己了。   所以,这会儿她倒也不怕,反而是让宝笙侍奉着她重新梳妆打扮。   “娘娘,您难道不担心吗?嘉阳长公主可和长宁长公主殿下不一样的。长宁长公主殿下有多和善,嘉阳长公主就有多跋扈,奴婢真的担心,一会儿您受了委屈。”   宝笙私心觉着,自家娘娘能避着嘉阳长公主,就该避着的。今日即便是避不过去,那也该赶紧找了人往东暖阁传话,这样,起码皇上还能护着自家娘娘。   徐琼却是拦了她,似笑非笑道:“这点儿小事,何须惊动皇上。”   在徐琼看来,皇上和她的交易,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姜太后,如今,嘉阳长公主作为姜太后的独女突然蹦跶出来,其实正合徐琼的意思呢。   因为嘉阳长公主越跋扈,越嚣张,只会让姜太后颜面尽失。   毕竟,自己是皇上亲封的淳妃,而这显阳宫,也是皇上赐给自己的。   嘉阳长公主反过来却为难自己,这岂不坐实了她对皇上心存怨怼,甚至是,根本没有把皇上的威严放在眼中。   御花园   嘉阳长公主一身宝蓝色金线骑装,手执马鞭,瞧着好不英气。   一旁侍奉的楚嬷嬷,却是要吓死了。   这嘉阳长公主性子便是再骄纵,可敢骑了马入了内宫,如此荒唐之事,如何能不惹人议论。   偏偏,她有心劝着自家殿下,殿下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楚嬷嬷当然也知道,自家殿下是因着显阳宫被那淳妃娘娘抢了去,所以才想用这法子告诉众人,她依旧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可在她看来,殿下当真是糊涂了,如今皇上因着忌惮外戚,和太后娘娘母子间早就失和,可殿下丝毫不知低调,反而愈发嚣张,这如何能不惹了皇上动怒。   尤其殿下还特意叫人请了淳妃娘娘往御花园来,楚嬷嬷想想,就觉着胆战心惊极了。   “殿下,您听奴婢的劝,别再置气了。您今日骑马入了内宫,已是不成体统了,若您再为难了淳妃娘娘,只怕皇上会动怒的。”   可楚嬷嬷没想到的是,嘉阳长公主听了她这话,满目的讽刺道:“他当年不过是宫里庶出的皇子,便是他那母妃,也不过是父皇的庶妃,他如今再是高高在上,可本殿下却是永远都记得,他早些年是那般狼狈的样子。”   在嘉阳长公主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嫡出的公主,身份显赫,尊贵无比。   楚嬷嬷看着殿下丝毫不听劝,唯有暗暗叹息一声。   殿下当真是糊涂呢,这些年连太后娘娘都有些避让着皇上,她又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倨傲。 第58章 诛心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让殿下……   楚嬷嬷越想越觉着害怕, 可没等她给不远处的宫女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往慈宁宫去,通知太后娘娘一声, 却见不远处,淳妃娘娘带了宫女, 走了过来。   楚嬷嬷侍奉自家殿下这么些年, 怎能不知道殿下丝毫不知何为轻重,所以, 愈发紧张兮兮的看着嘉阳长公主。   嘉阳长公主却是第一次见徐琼,那日宫宴时, 嘉阳长公主和姜太后闹了矛盾,并未往宫里来。所以,这会儿瞧着徐琼一身浅粉色金线白玉兰对襟褙子,头戴鎏金红宝石簪子, 明眸皓齿, 竟是比这宫里她见过的美人都要美上几分,嘉阳长公主顿时便愈发气急了。   在她看来, 这徐氏,抢了自己的显阳宫, 竟丝没有表现出战战兢兢,反而是心安理得的享受本不该属于她的荣宠。这本就是僭越。   徐琼自然也看到了嘉阳长公主眼中的怒火, 不过比起嘉阳长公主恨不得撕了自己,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嘉阳长公主竟然不知所谓到如此地步。   这嘉阳长公主,果然是被姜太后给宠坏了,否则,她如何能有这胆子在内宫骑马, 这少不得要被御史弹劾的。   何况,她已经是出嫁的公主的,本该有些避讳的,可她却依旧当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甚至颇有对皇上的轻蔑之意,这就有些好玩了。   “妾身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徐琼心里虽觉着嘉阳长公主蠢透了,可面儿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的嘲讽来,只依着宫里的规矩,欠了欠身,恭敬的给嘉阳长公主请了安。   嘉阳长公主却如何能消气。   在她看来,她的显阳宫被徐氏抢了去,这阖宫都在看她的笑话,便是宫外那些国公夫人侯夫人,也因着此事对她指指点点。   更让嘉阳长公主气不过的是,前几日,她那夫君武安侯闻着这消息,竟然往皇家寺院去很是讽刺了她一番,说什么她还当自己是尊贵的长公主呢,如今,皇上把显阳宫给了淳妃娘娘,她便该看清自己的身份,没得再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作天作地。   最后,武安侯更是撂了话,说他不会同意和嘉阳长公主和离。   这些年来,武安侯在嘉阳长公主面前鲜少有这样的气性,那日,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了那么大的胆子,嘉阳长公主自然不会觉着是凑巧。   这武安侯,不就是觉着自己如今恩宠不再,承宁帝容不得她了,才敢这样对她放肆吗?   而她,便要让武安侯看看,她到底还是不是尊贵依旧。   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拜徐琼所赐,嘉阳长公主脸色愈发阴沉了,她非但没有叫了徐琼起身,反而是刻薄而又倨傲的对着徐琼道:“徐氏,我还说怎样的美人能迷、得皇兄连流言蜚语都不顾了,今日一看,果然是狐、媚之、色。”   徐琼原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嘉阳长公主不会轻饶了自己。所以,听着嘉阳长公主这些话,她并未有任何的惊慌,而是只字未言,依旧恭顺的保持着方才的动作。   可她这样的态度,落在嘉阳长公主眼中,便越发碍眼了。   因为,在嘉阳长公主看来,这会儿徐琼该吓的直接跪在地上,和自己求饶才是,而不是这般硬气。   想到这徐氏不过一个商户女,还是和离过的女人,竟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嘉阳长公主拿起鞭子,气冲冲便朝徐琼甩去。   可让嘉阳长公主没想到的是,她这鞭子才刚甩出去,就被急着赶来的承宁帝拦了下来。   再看看承宁帝手心的伤口,饶是嘉阳长公主倨傲自大,这会儿也被吓住了,惊慌失措道:“皇兄,您怎么会过来的?”   说完,她又急着辩解道:“皇兄,嘉阳无意伤了皇兄的,还请皇兄……”   嘉阳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承宁帝亲自扶了徐琼起来,随即,一个冷淡而又厌恶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道:“骑马往内宫来不说,还拿鞭子这般欺负淳妃,朕今日倒要问问你,你倚仗的是什么?淳妃是朕亲自册封,却被你这样羞辱,你配吗?”   嘉阳长公主何曾见过皇兄这样动怒,可此刻,看着承宁帝眼中的冷漠和威严,她下意识竟然瑟缩了一下。   一旁,楚嬷嬷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巧的过来,而且,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自家殿下方才那鞭子,最终竟是被皇上挡了去,皇上万金之躯,却因着自家公子挂了伤,龙体有损,这得多大的罪责啊。   想着这些,楚嬷嬷噗通就跪爬在皇上面前,连连请罪道:“皇上,求您饶过殿下吧,殿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魇着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承宁帝冷冷看着她,下一瞬,却是一脚朝她踹去,“区区一个贱婢,竟也敢在朕面前多言!”   嘉阳长公主看着侍奉自己多年的嬷嬷竟遭承宁帝如此一脚,顿时又气又急。   可她也知道,今日之事,她即便闹腾开,也是没理的,所以,直接把矛头指向徐琼就道:“皇兄,是淳妃先对我不敬的,我方才也不过是给她立立规矩罢了,哪里值得皇兄这般动怒。”   都这个时候了,嘉阳长公主竟拿自己当挡箭牌,徐琼都要笑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笑意,反而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嘉阳长公主,道:“殿下,方才您口口声声说是妾身抢了您的显阳宫,可妾身又如何敢抢您的东西呢?而且,妾身已经把显阳宫私库的东西,都一一入册了,这些内造之物,妾身万不敢觊觎的。殿下若是不信,这些年内务府那边该也留有记载的,殿下可以核对一番,便知道妾身一件东西都未拿了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嘉阳长公主后背直接一阵冷风吹来。   天知道这些年,她日子过的奢华,暗中拿了多少内造的东西出去变卖,而今,淳妃却说让她和内务府去对账,这若被人发现,岂不坐实了她的罪名。   想到这些,嘉阳长公主不由审视的目光再次看向徐琼,她疑惑极了,这徐氏所言到底只是误打误撞,还是说,她本就是狡猾之人,早就发觉了自己的蛛丝马迹,所以故意拿这个让自己进退两难的。   嘉阳长公主心里这样想着,脸色愈发苍白了。   慈宁宫   姜太后做梦都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今日会往宫里来,而且还去寻了那徐氏的麻烦。   可没等姜太后让人叫了女儿往慈宁宫来,却见宫女神色匆匆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不好了,长公主殿下方才拿鞭子伤及了皇上。”   听着这话,姜太后脸色更是一白,扶了窦嬷嬷的手,急匆匆就往御花园去了。   姜太后近年来和承宁帝愈发不和,可即便如此,也未曾闹腾到真的让人看了笑话了。   可今日,女儿竟失手伤了承宁帝,这若被朝臣们得知,如何能轻易饶恕此事。   想都这些,姜太后第一次后悔自己太宠着女儿了,否则,也不至于弄出今日的祸事来。   却说姜太后神色匆匆刚到御花园,嘉阳长公主哭着就朝她走来,“母后……”   姜太后却哪有功夫安慰她,只因着眼前太医院早已来了人,正帮承宁帝包扎着伤口。   姜太后看着承宁帝手心猩红的伤痕时,感觉自己都有些站不稳,还是一旁的窦嬷嬷轻轻捏了下她的手,姜太后这才强自镇定,上前对着承宁帝道:“皇帝,是哀家平日里太宠着嘉阳了,才铸成今日之错。”   姜太后先前从未想过,自己需要在承宁帝面前这样小心翼翼,所以这会儿她的心情也复杂极了。   可她虽气急了女儿的不懂事,眼下也只能替女儿周全此事,只听她一声令下,满目的愠怒就道:“来人,把这楚嬷嬷给哀家乱棍打死。身为侍奉殿下身边的奴婢,却不知劝着殿下,这样的贱婢,留着有何用!”   楚嬷嬷哪能想到太后娘娘竟然要让自己当了这替罪羊,惊慌之下跪爬在嘉阳长公主跟前求救道:“殿下,您救救奴婢啊,奴婢不想死……”   可姜太后又如何能容她这样哭求,很快,便有宫人堵了楚嬷嬷的嘴,直接拉下去杖毙了。   等到楚嬷嬷没了声息,承宁帝这才动了动自己伤着的手,起身走向姜太后道:“母后,朕今日身子不适,就和淳妃先回去了。”   承宁帝这般举动,姜太后虽是心里窝火极了,可她也知道,若承宁帝就这么走了,那事情可就闹腾大了,朝臣们都会说太后和皇帝不和,而这件事情上,姜太后是站不住脚的,所以必然是颜面尽失,进退两难。   想到自己即将身处那样的困境,姜太后扬手便给了嘉阳长公主一巴掌,厉声道:“还不跪下给你皇兄还有淳妃请罪!”   嘉阳长公主何曾挨过打,这会儿她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可比起这个,想到母后竟然要让她给徐氏跪下,她如何能容许自己受这样的屈辱。   徐氏算什么东西?她不过是一个妃子,自己可是嫡出的长公主,自己凭什么给她跪下。   姜太后见女儿如此不懂事,眸子愈发深沉。   承宁帝却丝毫不意外嘉阳长公主的骄傲,只见他轻轻搂着徐琼的腰身,似笑非笑看着姜太后道:“母后,朕当年不过是个庶出的皇子,而朕的母妃,也不过是父皇宫里的庶妃,嘉阳因此不把朕放在眼中,倒也算不得意外。”   姜太后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心里更是一惊。   她如何能不知道,承宁帝不会随便说了这样的话说来,只怕是嘉阳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被承宁帝知道了。   想到自己上次在慈宁宫就因着女儿的失言训斥过她,可她,依旧不长记性,姜太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冷冷吩咐身边的宫人道:“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让殿下跪下请罪!”   宫人们虽是心惊胆战着,可瞧着眼前这情景,又哪里敢不从。   几步上前就强、逼了嘉阳长公主跪在地上,嘉阳长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尤其宫人们也不敢放水,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膝盖就磕在了地上,顷刻间她整个人都在痛的发、抖。   姜太后不心疼是假的,可比起她那些诛心之言,还有伤及了承宁帝的龙体,姜太后只能拿她来让皇帝消消气了。 第59章 傻子 “皇上并非因着臣妾这副皮囊才让……   “皇兄, 淳妃娘娘,是我不知规矩,还请皇兄和娘娘恕罪。”   听闻承宁帝竟然知道自己说了那些荒唐话, 嘉阳长公主又何尝能不怕,又惊又痛之下, 她到底是放软、了姿态。   承宁帝却并未说什么, 只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看着她,半晌之后, 便带着徐琼离开了。   看着承宁帝和徐琼的身影渐远,嘉阳长公主这才委屈的看着姜太后道:“母后, 徐氏那小贱人,要不是她偷偷和皇兄通风报信,事情如何会这样!”   嘉阳长公主方才被姜太后扇了一巴掌,这会儿自然也不敢太过放肆, 所以唯有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徐琼身上去。   知女莫若母, 姜太后又怎能不知道她的性子,低叱道:“你这糊涂东西, 都这个时候了,竟还不知道悔过。你可知道, 如今哀家在你皇兄面前,且都要避让他三分, 可你倒好,口无遮拦不说,还惹了这样的麻烦。”   说罢,姜太后又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道:“嘉阳,方才你皇兄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到最后都未曾松口, 未曾原谅你。依着你皇兄的性子,这事儿且算不得完的。所以,从今日起,你给我回武安侯府去,安安分分的,别再惹事了。”   什么?母后竟然让她离开皇家寺院,回武安侯府去?   嘉阳长公主想想就要晕过去。   她和武安侯不和多年,如今却要这样乖乖的回府去,还是在被母后责罚,闯了如此祸事的时候,她如何能放的下这脸面。   而且,嘉阳长公主其实有一事瞒着姜太后,她近半年来一直在皇家寺院,哪里是真的因为和太后怄气,才往寺院清修的。   明明是她和寺院那名叫做法静的和尚暗中有苟、且,这才留在寺院的。   想到法静那副好皮囊,她如何舍得。   姜太后却并不知她所想,见她还敢忤逆自己,气急吩咐窦嬷嬷便道:“你叫了薛嬷嬷送殿下亲自回武安侯府去,如今那楚嬷嬷既然不在了,日后便由薛嬷嬷侍奉殿下身边。”   作为姜太后慈宁宫的四大嬷嬷之一,薛嬷嬷很得姜太后倚重。   如今,却被指来侍奉自己。   嘉阳长公主如何能不知道,母后这是在让人盯着自己。   一时间,她不干了,气的直跺脚道:“母后,我可是您嫡亲的女儿啊。如今,就因着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让您吓成这样,您还是当年那个摄政的太后吗?”   “但凡您拿出些嫡母的威严,还有太后的倨傲来,皇兄如何会紧紧抓着此事不放。我看就是母后这些年只知道退让,才让皇兄愈发目中无人的。”   丢下这些话,嘉阳长公主就哭着离开了。   姜太后几乎要气糊涂了,可最终,她也唯有感慨一句道:“这些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姜家,如今,出了这样的祸事,可想而知,明日早朝时,那些朝臣还有宗亲,会如何抓着嘉阳不放。”   “可她,竟还不知轻重,她想把哀家气死不成!”   让姜太后更难以释怀的是,方才嘉阳长公主有一句话却是没说错的,承宁帝方才终还是没说了宽恕嘉阳的话,这如何不是打了姜太后的脸。   一旁,急急赶来的姜皇后也未想到,嘉阳长公主会做了这样的糊涂事。   一时间,她有些不耐烦道:“姑母,嘉阳怎能这样糊涂,她如何敢这样嚣张跋扈!”   对于姜皇后来说,嘉阳长公主是她的小姑子,同时也是她的表姐。   所以这会儿抱怨几句,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姜太后听着这话,心里却是不舒服了。   她疼姜皇后这个侄女,可即便如此,姜皇后这般指责女儿,姜太后也是不乐见的。   所以,直接呵斥姜皇后道:“先帝还在时,你为了当嘉阳的伴读,没少花心思。如今倒好,竟然说这样的风凉话,怎的,你当哀家是死了不成?”   姜皇后在姜太后动怒时,便已经发觉自己方才失言了,所以忙解释道:“姑母,我怎敢说表姐的不是,只是,我不是担心皇上因此愈发和您离心吗?”   姜皇后这么说着,心里却是委屈极了。   这些年来,她知道姑母疼自己,可这一瞬间,姜太后这样护着嘉阳长公主,她便知道这杆秤是偏向嘉阳长公主那边的。   不由的,她心里酸涩极了。   尤其想到这些年,姑母时不时就叱责自己,她更觉着酸涩了。   若姑母不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自己,何以会不顾及自己皇后的尊严。   姜太后却根本不知道姜皇后已经和她有些离心了,只顾着吩咐姜皇后道:“你差人给国公府传了话,明日早朝时,若有人上折子弹劾嘉阳,一定稳住局面,嘉阳到底是哀家嫡亲的闺女,没得让那些人随意作践的。”   姜皇后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姝儿晓得了。”   却说徐琼和承宁帝出了御花园,瞧着承宁帝受伤的手,徐琼不由鼻子酸酸,抬眸看向承宁帝道:“皇上,您万金之躯,怎能为了护着臣妾,这样不顾自己。”   见她眼眸微微泛红,承宁帝却是轻轻笑了出来,伸手掐了掐她的脸颊道:“你忘了,朕允诺过你的,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徐琼当然记得在自己入宫前,皇上对自己的允诺。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被皇上方才的举动给吓到了。   尤其那猩红的伤口,徐琼只要一想到,就觉着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见她这般神色,承宁帝怎能不知道,这小丫头是因着自己受了伤,心里害怕了,想到有人这样心疼自己,担心自己,承宁帝一把就搂了她在怀里,“朕知道你吓到了。可这点小伤对朕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的。”   说着,承宁帝顿了顿又道:“何况,朕也并非只是一心护着你,毕竟这伤不落在朕身上,太后如何会那样惊慌,今日这件事情,只怕是轻易就揭过了。”   听皇上这样宽慰自己,徐琼的心里却有些复杂,看着承宁帝道:“才不是呢,皇上有一百个法子让太后娘娘进退两难,您若非真的护着臣妾,又如何需要冒着受伤的危险。”   徐琼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笃定。   承宁帝也未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由的,他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瑟缩,下一瞬,只听他轻声道:“你个小傻子,知道嘉阳入宫来,专门找你的茬,却也不提前派人知会朕一声。你可想过,就你这娇弱的身子,方才那鞭子若打在你身上,挂了伤可如何是好。”   因着这些年看惯了内宫的算计,承宁帝鲜少真正的和谁表露过内心。   可此刻,想到这小姑娘因着和自己的交易,竟然丁点儿都不避着嘉阳长公主,那鞭子甩过来时,她竟也不知闪躲。   这样傻的人,承宁帝心里如何能没有感慨。   徐琼听着,却是不解的看着承宁帝道:“皇上并非因着臣妾这副皮囊才让臣妾侍奉身边的,既然如此,臣妾即便挂了伤,也没什么的。”   天知道她这些话,让承宁帝心里有多难过。   他从未见过这么傻的人。   见皇上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徐琼不由喃喃道:“皇上,是臣妾说错什么了吗?”   承宁帝却是什么都没说,牵着她的手,就要往御撵上去。   “皇上……”徐琼是知道的,这后宫,即便是贵为姜皇后,也未曾和皇上同乘御撵的。   可今日,皇上却要让自己破例。   承宁帝看她犹豫的样子,却是一把横抱了她起来,待徐琼再次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了御撵上。   一旁,戚海忍不住眼中带着笑意,半晌后,才记得大声道:“起驾!”   延禧宫   “什么?皇上竟然为了护着淳妃而受了伤?”   昭贵妃闻着这消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要知道,皇上万金之躯,何其尊贵啊。   如今,却为了护着淳妃,不顾自己龙体有损。   “这小贱人,抢了嘉阳长公主的显阳宫,便是让嘉阳长公主出口气,又如何了?偏皇上这样护着她,不忍她受了丁点儿委屈。”   昭贵妃从潜邸到如今的贵妃之位,也并非一帆风顺的,可这一路上,何曾得过皇上的怜惜。   所以这会儿,闻着皇上为了护着那小贱人受了伤,她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   一旁,李嬷嬷知道自家娘娘心里不舒坦了,可没等她开口劝自家娘娘,却见又有宫女走了进来。   待李嬷嬷听宫女说方才淳妃竟然和皇上同乘御撵回了显阳宫时,她整个人也惊呆了。   昭贵妃更是,恨不得杀了徐琼。   凭什么,凭什么她贵为贵妃这些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她不过才入宫的妃嫔,就能和皇上同乘御撵。   她难道不知什么叫做却辇之德吗?   “娘娘,您可得沉得住气啊。这许是皇上因着嘉阳长公主冲撞了淳妃,这才弥补淳妃,故意做给太后娘娘看的。”   昭贵妃却怎能听得进去。   此刻她脑海中都是徐琼和皇上同乘御撵,好不得意的画面。   想到她竟得如此荣宠,昭贵妃便恨得咬牙切齿。   她未曾得到过的荣宠,她竟也敢这样心安理得的享用。 第60章 恩威并施 淳妃既得皇上宠爱,该要懂事……   长庆宫   对于今日低位妃嫔还有外命妇们往显阳宫请安的事情, 熹妃一如既往乐的在旁看戏。   不过,等她听说镇国公老夫人竟然不小心扭了脚,这辈子怕是真的瘸了, 她到底是没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了出声。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等熹妃听闻皇上在御花园为了护着淳妃, 竟然伤了自己,而且两人从御花园离开还同乘御撵时, 她的眼眸中顿时都是嫉妒。   她是皇上的表妹,这些年自认为和宫里其他妃嫔不一样, 也因此,对于徐琼入宫一事,她也只宽慰自己说,若能借着这徐氏, 让昭贵妃颜面扫地, 也未尝不可。   可现在,皇上为了徐氏都不顾及自己的龙体有碍, 这如何能让熹妃再沉得住气。   “娘娘,您可不能急啊。您要知道, 今日皇上为了护着徐氏,已是和太后娘娘翻脸了。太后娘娘如何能绕得过徐氏。至于昭贵妃, 只怕也愈发对徐氏恨得咬牙切齿了。所以,徐氏的恩宠,可不算什么好福气。”周嬷嬷担心自家娘娘因着嫉妒沉不住气,忙在旁宽慰熹妃道。   熹妃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可她还是难以掩盖心里的嫉妒,毕竟, 这些年她自认为自己了解皇帝表哥,皇帝表哥何曾这样护着一个女人了。   见自家娘娘依旧难以释怀,周嬷嬷又道:“娘娘,这些年皇上早就容不下姜家,今日这事儿,奴婢瞧着皇上未必就是真的护着徐氏呢。许皇上这一招只是为了坐实嘉阳长公主的嚣张跋扈,故意让太后娘娘进退两难呢。”   熹妃听着,果然缓和了神色,只听她喃喃自语道,“也是,那徐氏再是貌美,还能真的让表哥乱了心神不成?表哥断不可能真的为了护着她,不顾及自己的龙体的。”   见娘娘缓和了神色,周嬷嬷又道:“娘娘能这样想,就对了。而且,徐氏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在这深宫,本就走不远的。何况,还有那镇国公世子在呢,奴婢可是听说这镇国公世子,在徐氏入宫那日,浑、身醉醺醺的直至深夜才回了镇国公府。可见,他这心里,说不准还挂念着徐氏呢。”   “这事儿,日后未必不能为娘娘所用。所以娘娘且让那徐氏得意去,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您有这个把柄在,不愁没法子让皇上厌恶了淳妃去。”   周嬷嬷不愧是侍奉熹妃身边这么些年,几句话说完,熹妃果然已经消了气。   只见熹妃轻抿一口茶,笑眯眯道:“嬷嬷说的对,徐氏的荣宠,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说完,她又满目的讽刺道:“你差人送了安神汤往显阳宫去。淳妃今日受了这般惊吓,本宫如何能不关心关心。”   周嬷嬷听着,却是有些慌了神,“娘娘,这安神汤……”   见周嬷嬷眼中的慌乱,熹妃轻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本宫还能蠢到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周嬷嬷听着,终于是松了口气。   显阳宫   徐琼随承宁帝刚回了显阳宫没一会儿,便见冬至进来回禀,“娘娘,熹妃娘娘听说您今日受了惊吓,特意差人送了安神汤过来。”   熹妃?   徐琼知道熹妃出自靖安侯府,私下里怕是还会称呼皇上一声表哥的。   所以,她下意识便朝皇上看去。   可她不知道,她这样的举动直接就被承宁帝给逗笑了。   见皇上竟然在笑自己,徐琼忙解释道:“皇上,臣妾并非疑心熹妃娘娘在安神汤里动了手脚,臣妾只是没想到,熹妃娘娘会如此大方,对臣妾有这样的善意。”   说完,像是担心皇上不相信自己,徐琼直接就拿了那安神汤过来,可没等她喝下,却被承宁帝一把夺了过去,在徐琼震惊的目光下,只见承宁帝似笑非笑便把那安神汤给倒在了一旁的花盆中。   “皇上,您怎么?”徐琼都要有些吓到了。   毕竟,熹妃娘娘出在靖安侯府,她以为,皇上待熹妃娘娘,到底是不一样的。   见她眼中的诧异,承宁帝轻笑一声,道:“你错了,朕这表妹,可没有那么大方的。”   听着皇上这般评价熹妃,徐琼不由又想到熹妃娘娘侍奉皇上身边也数十年了,除了一次小产,之后便未有任何怀孕的迹象。   这些年,宫里宫外都在传,是姜太后和姜皇后害的熹妃无子,熹妃娘娘该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这一瞬间,听着皇上方才近乎冷漠的话,徐琼突得有了一个大胆的揣测。   熹妃娘娘一直无子,许是皇上不想让靖安侯府成为第二个外戚,这样的念头一起,徐琼感觉自己身上顿时都是冷汗。   见她吓得脸色苍白,承宁帝轻轻抓了她的手在手心,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琼儿,你在怕朕?”   徐琼想要摇头,可最终,不知为何,她却是点了点头。   承宁帝见她点头,却是噗嗤笑了出来。   可也因着这件事情,直到晚上就寝时,徐琼都有些紧张兮兮的。   她哪怕是竭尽全力的想要坦然些,自在些,可等到她给承宁帝宽衣时,她的指尖还是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承宁帝抓了她的手,道:“看把你吓得,朕就这么让你害怕。”   徐琼许久才敢抬眸看着承宁帝,她想要说什么,想要问皇上,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可最终她还是把所有的疑惑咽在了肚子里。   见她只静静的看着自己,承宁帝一把抱了她往内室走去,一番云、雨之后,徐琼只觉着自己满目都是泪水。   承宁帝帮她擦去脸颊的泪水,笑道:“琼儿,你知道吗?你很聪明,甚至有时候聪明到连朕都觉着震惊。”   说着,承宁帝顿了顿又道:“可你是朕亲自挑选的,既如此,你便无需害怕。朕允诺过你的,便不会让你失望。”   徐琼如何能听不懂皇上是在说他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这一瞬间,不知为何她竟然忘记了压抑住哭声,竟是大声哭了出来。   承宁帝将她搂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道:“先帝还在时,就担心姜家把持朝政,尾大不掉。而朕,自不能让先帝失望。可也因此,朕不能再让卫家成为第二个姜家。”   “一个姜家已让朕头痛至极,朕如何能不心生警惕,对靖安侯府多加防范。”   听着这话,徐琼终还是没忍住道:“可是熹妃娘娘,她是无辜的啊。”   承宁帝听着,却是满目的讽刺道:“无辜?这宫里,有谁敢称自己无辜!自朕荣登大宝,她便想着朕有朝一日容不得姜家,等姜家倒了,她便能取代皇后,入主长春宫,母仪天下。”   “她从未倾慕过朕,从始至终,只是为了靖安侯府的如日中天。你说,这样的她,是无辜的吗?”   徐琼听着这话,却是久久没有言语。   很快到了第二天,徐琼醒来时,外头天已经亮了。   宝笙见她醒来,忙上前侍奉她更衣:“娘娘,皇上一大早就离开了,见娘娘睡得熟,便没让奴婢惊扰娘娘。”   徐琼听着宝笙的话,却不由有些心虚。   今日皇上离开时,她其实并未睡着,可她因着昨日的谈话,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所以便佯装自己睡着了。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这些小把戏瞒不过皇上的,可她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也没戳穿她。   想到这些,徐琼心情便颇为复杂。   宝笙却不知她的纠结,只当她还在因为昨日御花园的事情在害怕,不过没等她安慰自家娘娘几句,却见慈宁宫差人来传话了。   “娘娘,太后娘娘召您一会儿往慈宁宫去呢。”   徐琼听着,也有些意外。   毕竟,她以为太后娘娘会晾她些日子呢。   不过再一想,徐琼也多少揣摩到了姜太后的心思。   昨日皇上受了伤,可想而知今日早朝会有多少折子弹劾嘉阳长公主,太后娘娘恐是想让自己当个中间人,让皇上消消气的。   何况,这一切原也是因着她而起,太后娘娘该是要恩威并施,让自己替嘉阳长公主求情的。   想到这些,徐琼便也没敢耽搁,吩咐宝笙帮她梳妆打扮起来。   慈宁宫   姜皇后一早便往慈宁宫来了,徐琼过来时,她正和姜太后说着体己话。   “臣妾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徐琼恭顺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端坐在黄花梨椅子上的姜太后见她恭顺的样子,笑着招手让她起身道:“淳妃不必多礼,你既已入了宫,那便是自家人了。”   说完,太后便直接赐了座。   可徐琼又哪里敢坐下,依旧恭顺小心的样子。   看她这样子,姜太后终于开口道:“淳妃莫不是因着昨日御花园的事情心里不安,要哀家说,这不过是个误会,淳妃既得皇上宠爱,该要懂事些,在旁劝着皇上的。毕竟,这事情若是闹腾大了,伤及的可是皇家颜面。”   “就连你自个儿,怕也会惹了流言蜚语的。”   和徐琼所想的一样,太后果然是恩威并施,想让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徐琼又怎敢忤逆太后,只愈发小心道:“太后娘娘恕罪,都是臣妾的之错,若非臣妾的缘故,也不会惹了长公主殿下动怒。”   见她吓的脸色苍白,姜太后愈发得意了。   想到自己本就打算把这徐氏收为己用,姜太后意味深长就对着徐琼道:“淳妃,这世间对女子最是苛责,你和镇国公世子和离,却能入宫来,可见命里本就有这福分的。”   “只是,这后宫凶险万分,你若一味靠着皇上的宠爱,就以为自己能够有一席之地,一辈子平安无虞,那就大错特错了。”   徐琼望向姜太后,一副又是不安,又是不解的样子。   姜太后心中笑笑,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淳妃,这宫里,永远不缺新人,等开春新人们入了宫,你只怕是那昨日黄花,皇帝都不记得你是谁了。到时候,还谈什么荣宠。可你若效忠于哀家,哀家便会让你永享这荣宠。你觉着如何呢?” 第61章 异想天开 可这几日我细细想了想,若大……   像是被姜太后的话给吓到了, 徐琼紧张的攥紧手中的帕子,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姜太后看着她这反应,却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姜太后看来,徐琼懂得害怕, 那该是清楚她的意思, 日后更该知道怎么做了。所以,这事儿两人心照不宣就好, 这个时候,再没必要挑破的。   一旁, 姜皇后却是神色淡淡,尤其想到太后姑母其实看重的是淳妃的肚子,她心里便复杂极了。   可心气再是不顺,姜皇后也不敢在太后面前, 对这件事情流露出不悦来。   这时, 有宫女走进来回禀:“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姜太后和姜皇后听闻太子来了, 笑着便向门口看去。   唯独徐琼,身子竟是微微一僵。   她不由想到了那日往长春宫请安时, 太子在自己的茶水中下、药,差点儿遭了太子的算计的事情。   她更是知道, 依着太子的性子,怕是会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的。   所以,他今日往慈宁宫来,偏偏和自己撞上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太子故意为之呢?   可没等徐琼多想, 便见太子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太子毕竟是东宫储君,徐琼虽为妃位,却也不敢真的坐着的,所以等太子给姜太后和姜皇后请安之后,徐琼便缓缓站起身来。   可让徐琼没想到的是,没等她开口问太子安好,却见太子似笑非笑对着她道:“淳母妃。”   徐琼神色惶然,对着太子微微欠了欠身,“殿下安好。”   姜太后见徐琼吓破胆的样子,心中更是得意,而一旁的姜皇后,却是露出了担忧之态。   知子莫若母,她这儿子惯来在美、色面前荒唐,而这徐氏,又是难得的美人,姜皇后这心里,多少有些担心。   不过便是再担心,姜皇后也知道此时不适合提点儿子,所以只慈爱的看着儿子,温声道:“昨日皇上召你往东暖阁去,可是提及接下来选妃的事情了?”   太子听着,恭顺道:“父皇确实问了儿子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太子这话,自然是有些保留的,姜皇后又如何能不知,所以也没多问,又留了他一会儿之后,便遣了他下去。   等到太子离开,姜太后这才又把视线落在徐琼身边,道:“哀家也有些乏了,就不留你了。只一件事情,嘉阳长公主的事情,你在旁多劝着些皇上。”   徐琼闻言,忙点头应是。   一旁,姜皇后也开口道:“你既入了宫,该早些替皇上诞下子嗣,届时,本宫和太后自不会亏待你。”   姜皇后说这话的时候,虽神色如常,可徐琼却还是从她眼神中看出了些许的不甘。   原来太后和皇后娘娘竟也未真的如表面上那样和谐,想到这一点,徐琼心中不由冷哼一声。   等徐琼离开,姜皇后才终于对着姜太后道:“姑母,你说这徐氏真能会为我们所用吗?也不知为何,姝儿这心里竟有些不安。”   姜太后眼眸中尽是不屑,看着姜皇后道:“徐氏不蠢,该是听懂哀家的意思了。”   姜太后的话才说完,又有宫女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太后娘娘,方才早朝时,果然有数位御史弹劾长公主殿下,那些亲王们更是抓着殿下伤了皇上的事情不放,说要让皇上下旨褫夺殿下的公主封号。”   听着这消息,姜太后并不意外。   那宫女见太后竟然没有动怒,继续又道:“不过也有御史把矛头指向了淳妃娘娘,一口咬定是淳妃娘娘在长公主殿下面前失了规矩,这才造成这样的误会的。而且,今日户部侍郎府传出,那侍郎夫人钱氏一病不起了,外头都在传,是昨日钱氏入宫遭了娘娘的掌掴,羞愤至极才病倒的。”   姜太后听着这事儿,抑制不住就笑出声来。   一旁,姜皇后看太后的好心情,却是有些不解,对着姜太后道:“姑母,您既然要拉拢这徐氏,何以还让御史们对徐氏抓着不放,您就不担心徐氏生了别的心思吗?”   姜太后轻抿一口茶,看着姜皇后道:“你呀,怎能如此愚笨,哀家虽有心拉拢徐氏,可还能明目张胆让皇上察觉出端倪不成?何况,撇开徐氏不说,嘉阳闯出这样的祸事,哀家还能不替她周全!”   姜皇后知道姑母这是又嫌自己蠢了,也不敢再多言。   却说这边,徐琼刚出了太后的寝宫,才转过九曲回廊,却见太子不知何时,突然挡在了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徐琼的心猛地一咯噔,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太子见她脸上的惊吓,却是眸子中藏着愠怒道:“淳母妃,上次你往长春宫吃茶,孤可是从未想过,你竟然会成为父皇的妃子。”   徐琼完全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在这里堵着自己。   而且,她从未想过,太子都知晓自己的身份了,还敢说这些意味深长的话。   这样的冒犯,他到底是依仗着什么。   这样想着,徐琼有些动怒道:“殿下自重。”   太子听她这么说,却是眸色渐沉。   可他到底还不敢真的太过放肆,所以最终只不甘心的看了徐琼一眼,拂袖就离开了。   一旁,宝笙已经是心跳如雷,那日她亲眼看着自家娘娘逃过太子的算计,今日太子却依旧这样莽撞,宝笙如何能不怕。   这不太子若是不知收敛,即便娘娘是受委屈的那一个,可事情闹开了,毕竟是有损娘娘清誉的。   何况,娘娘名义上还是太子的母妃,皇上若因此迁怒到自家娘娘,可如何是好。   徐琼心里也是乱极了,她不由又想到上一世,自己被昭贵妃算计,和太子生了丑事。她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很遥远了,可方才太子那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时,她还是有些吓到了。   许是因着心事过重,这日晚些时候,徐琼竟然发起烧来。   这事儿自然是惊动了六宫,可也因着徐琼这一病,大家便愈发多了些揣测。   毕竟,徐琼这病真的太巧合了。   今日朝堂上朝臣们弹劾长公主殿下,徐琼自然也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众人都想着,太后娘娘怕是饶不了她的,没想到,她竟病倒了。   这怎么想,都颇有些故意和太后娘娘僵持的意思。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大家都在想,淳妃既然病了,那皇上今日该不会翻她的绿头牌了,许会往别的妃嫔宫里去呢。   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皇上竟依旧去了显阳宫。   延禧宫   闻着这消息的昭贵妃对徐琼愈发鄙夷了,只听她恨恨道:“这小贱人,都病倒了皇上的心竟还在她身上,本宫怎就没早些发现她是个狐、狸精呢?”   昭贵妃这些年过的太顺了,如今,在徐琼的事情上她颜面尽失,所以如何能不耿耿于怀。   一旁,李嬷嬷安抚她道:“娘娘,奴婢觉着您该开心才是呢。您想想,徐氏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和太后娘娘对着干呢?可不管怎么,太后娘娘必定会觉着她恃宠而骄,不给太后娘娘面子,如此,她想真的在后宫站稳脚跟,根本不可能的。”   李嬷嬷这会儿却是有些轻看徐琼的,在她看来,徐氏得了皇上的恩宠,不过是巧合,就她这样忘乎所以,都敢和太后娘娘故意作对,迟早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说着,李嬷嬷又道:“娘娘,奴婢可是听说,今日太后娘娘召了徐氏往慈宁宫时,太子殿下也往慈宁宫去了。您是知道太子殿下的性子的,若我们瞅着合适的时机,故意算计太子殿下和徐氏亲近,您还怕不能出了这口气。”   这话一出口,昭贵妃直接就愣住了。   之前宫宴上,她确实有心算计太子和徐氏。   而今,李嬷嬷却重提此事,她的心情如何能不复杂。   可最终,她还是眼中带着不屑道:“嬷嬷说的是,本宫且让她得意些日子,她越是得意,等到事发后,皇上越是厌恶她。”   显阳宫   徐琼脸色绯、红,竟是真的有些烧糊涂了,说起了胡话来。   “不要……不要……”   一旁,承宁帝何曾见过她这样柔弱的样子,心疼的拿了浸、湿的帕子帮她擦着头上的汗水。   宝笙瞧着,直接就吓住了,小心翼翼道:“皇上,还是奴婢来侍奉娘娘吧。”   承宁帝神色寒冽,直接就朝宝笙看去,“你说,今日在慈宁宫到底出了什么事?”   宝笙吓都要吓死了,好在这时,徐琼恢复了些意识,伸手抓了承宁帝的手,道:“皇上,臣妾只是受了些风寒,不碍事的。”   听她这么说,承宁帝只暗暗叹息一声,轻声道:“朕说你是个傻子,你还真是。”   徐琼却是脑子昏昏沉沉的,根本接没听清楚皇上说了些什么,就再次睡过去了。   户部侍郎府   钱氏也未睡下,外头如今都在传自己被徐琼掌掴了的事情,钱氏这心里如何能不慌。   她就怕自己自作聪明,非但不能让徐琼和她服软,反倒是坏了事儿。   一旁,徐妙见她忐忑不安的样子,却是幸灾乐祸道:“娘亲,今日朝堂上,听说有人弹劾大姐姐对嘉阳长公主殿下不敬,如此,您被掌掴这事儿,只怕更会惹了众人议论的。”   “若换作我是大姐姐,为了平息这样的流言蜚语,肯定会召您往宫里去吃茶,故意彰显她的宽容的。”   钱氏却是头痛极了,即便娘娘真的肯和自己低头,肯给自己这个继母脸面,可娘娘已经和昭贵妃娘娘水火不容了,妙儿嫁到镇国公府,娘娘还可能替妙儿撑腰不成?   徐妙却是有不一样的想法,开口道:“娘亲,世子爷对大姐姐情深义重,这些,我之前只有心有不甘。可这几日我细细想了想,若大姐姐肯和世子爷说句让他看顾我的话,世子爷一定不会舍得让大姐姐失望的。”   “如此一来,即便那新夫人入了府,妙儿也不至于受了太多的蹉跎。”   钱氏却觉着她太过异想天开了,娘娘怎么可能开这个口呢? 第62章 同根同源 你可知你昨日烧糊涂时,抓着……   钱氏和徐妙说着体己话, 镇国公府里,气氛却是压抑到了可怕的地步。   昨日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伤了脚,太医院的御医虽没直说, 可言语间那意思便是在暗示,老夫人这怕是伤了筋骨, 这辈子只能拄着拐杖了。   镇国公老夫人如何能受得了这屈辱, 想到自己日后只能拄着拐杖见人,尤其众人看她这般狼狈, 少不得会对她指指点点,说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才这样惩罚她。   想到自己大半辈子平安顺遂,现在却落得这样,镇国公老夫人面上便都是冷意。   镇国公夫人高氏也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可她除了放出话去, 让府中上上下下的人不得议论老夫人瘸了的事情,除此之外, 也只能尽快的让儿子娶了新妇过门了。   这不管怎么说,府中难得的有了喜事, 许气运也能好一些的。   听高氏说明日便找了媒人往曹家去提亲,一向和高氏不对付的二太太郑氏, 这次也没敢对高氏冷嘲热讽,毕竟她知道老夫人这会儿心情不好,也没有胆子触这霉头的。   可即便她不去故意讽刺高氏,如今这徐妙和两个孩子如何安排,却也是再不能耽搁下去的。   所以,她直接就开口道:“大嫂, 原这事儿也不该我操心的,可那徐家二姑娘到底是给世子爷诞下了一儿一女,这样一直不让人进门,只怕流言蜚语永远没有平息的一日。所以,倒不如在曹氏进门前,先把孩子和徐家二姑娘接进府来。等曹氏和世子大婚那日,也好让这徐家二姑娘给曹氏敬茶,您说是不是?”   对于到底什么时候接了这徐家二姑娘和两个孩子入府,高氏心里其实也在犹豫。   如今,那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这徐家二姑娘可就是越发尴尬的存在了。   更让高氏头痛的是,不管她如何安排这徐家二姑娘,怕是也免不了惹人非议的。   见高氏头痛的样子,镇国公老夫人却是一锤定音,道:“不过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哪里值当你这样费心。过几日直接让人从角门抬进府即可。”   镇国公夫人如今厌恶了徐琼,所以如何能不迁怒到徐妙。   便是这徐妙诞下的一儿一女,镇国公老夫人如今也觉得晦气的很。   老夫人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高氏又哪里敢反驳,所以直接便吩咐身边的嬷嬷,明日差人往侍郎府去传话,让那徐家二姑娘早早准备起来。   安排完这事,屋里瞬间又变得沉默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二太太郑氏打破了平静,感慨道:“姑母,皇上为了徐氏都不惜损伤龙体,今日早朝,更是有朝臣们直接说要让皇上废黜长公主的封号,您说,徐氏该不会真有那福气,有朝一日,连贵妃娘娘都居于她之下吧。”   不怪二太太这样说,实在是这摆明了皇上待徐氏是不一样的。   高氏却没有想到二太太会这样口无遮拦,直接就冷了脸道:“二弟媳,你这说的什么话?徐氏如今也只是妃位,她若要居于娘娘之上,那怎么也得是皇贵妃的,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哪能有这般好福气。”   高氏这样动怒,其实也是被二太太的话有些吓到了。   二太太见她竟然动了怒,颇为委屈道:“大嫂,怎的,如今我连句真话都说不得了。何况,这话也并非只我一个人说的,外头那些贵妇人之间,只怕都要传遍了。”   “毕竟,徐氏初封便是妃位了,这若真的诞下小皇子,与嗣有功,那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皇上龙颜大悦因此晋升徐氏的位份,也是有的。”   高氏见二太太竟然越说越离谱,直接就把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震,怒道:“与嗣有功又如何?那也只是贵妃,如何能连越两级到了皇贵妃的位子。”   见两人竟要吵起来的样子,镇国公老夫人也心烦极了,低叱道:“好了,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情,值得你们这样自乱阵脚。”   说完,她像是安抚高氏,又像是安抚自己,沉声又道:“娘娘这些年位同副后,膝下又有二皇子,岂是区区她徐氏可以僭越的。她也不照照镜子,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罢了。”   徐琼并不知侍郎府和镇国公府都对她恨得咬牙切齿,昨晚她都要烧糊涂了,到了黎明,她才感觉退了烧,身上轻快了一些。   不过因着发了一夜的烧,她的寝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下意识的,她开口便要让宝笙弄了热水进来,想要起身沐浴。   可她的话才说完,却见承宁帝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不赞同道:“既是生病了,这个时候又如何能沐浴,也不怕真的染了风寒。”   “皇上……”昨日徐琼烧的糊涂了,虽隐隐记得皇上来了一次,可她只当皇上来了又离开了。   毕竟自己病了,不适合侍寝不说,过了病气给皇上就更不好了。   所以,看皇上竟然根本没有离开,她直接就傻了,说话磕磕绊绊的,一副震惊到的样子。   见她这副傻傻的样子,承宁帝直接坐了下来,抓着她的手,道:“怎么,朕没有离开,就让你这样惊讶。”   徐琼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半晌才喃喃道:“臣妾只是没想到,皇上会这般怜惜臣妾。”   说完,徐琼竟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湿、的。   承宁帝见她这样,宠溺的伸手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水,在她耳边低语道:“琼儿,你可知你昨日烧糊涂时,抓着朕的手不让朕离开。怎的,如今一清醒,便不认账,想赶朕离开了。”   什么?自己竟会有那样的举动?   徐琼不可置信的便朝宝笙看去,却见宝笙眼中都是笑意,见状,徐琼哪里能不明白,自己昨夜确实是做了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感觉脸颊热热的。   瞧见她脸上的羞涩,承宁帝轻轻搂了她在怀里,道:“朕一会儿直接去上早朝,今日你便好好歇着,不管是长春宫还是慈宁宫,你都无需去请安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乖巧的样子,承宁帝又道:“朕听说,昨日太子也往慈宁宫去了?”   徐琼听着这话,身子猛地一僵。   见她这样子,承宁帝冷冷道:“琼儿,你如今是朕的宠妃,太子便是有贼心也没贼胆真的对你怎么的。所以,你无需自己吓自己。”   徐琼怎能听不出皇上对自己的怜惜之意,想到皇上竟这样相信自己,护着自己,徐琼下意识便紧紧保住了皇上。   而这样的举动,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这样的依赖,也是她从未想过的。   见她紧紧搂着自己,承宁帝心中一软,愈发柔声道:“朕一会儿退朝之后,再过来看你。”   乾清宫   今日早朝和昨日一样,朝臣们因着嘉阳长公主伤了皇上的事情,依旧争吵不休。   当然,对于徐琼冒犯了嘉阳长公主,还有她掌掴钱氏,甚至故意害的镇国公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伤脚的事情,也再一次被朝臣们提及。   昨日,朝臣们不管怎么吵,承宁帝只懒懒的坐在御椅上,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中的白玉扳指。   今日,承宁帝依旧没有表态。   一旁,护国公却是再也沉不住气了,护国公府是姜太后的娘家,若嘉阳长公主真的被惩处,褫夺了封号,岂不让护国公府也跟着没脸。   这样想着,他故意看着镇国公世子裴令行道:“裴大人,这件事情,你可是有什么高见呢?”   自京城有传言,说徐氏被皇上安置在小汤山以来,裴令行的存在便颇为尴尬。   如今,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镇国公老夫人又扭伤了脚,这更是让他成为众人指指点点的对象了。   他自知身份尴尬,所以在朝堂上,近来一直都保持沉默。所以,陡然被护国公点了名,他直接就愣住了。   其他在场的朝臣们,同样也惊呆了。   大家都不可置信的看向护国公,之后又偷偷看向承宁帝,心中都不由感慨着,这护国公到底是仗着自己身后有姜太后护着,否则,如何敢不顾及皇上的心情,竟然把镇国公世子给推出来。   承宁帝也没有想到,护国公竟然会直接点名了裴令行。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直接就看向护国公。   护国公虽也有些怵承宁帝的龙威,可他却不想退这一步,甚至在他心里,承宁帝如今稳坐皇位,这里面姜家是功不可没的,可他却为了区区一个妃嫔,就敢让嘉阳长公主那般难堪,连嘉阳长公主的显阳宫都给了淳妃,护国公如何能气的过。   所以,便有心把裴令行推出来,再次提醒承宁帝,如今的淳妃娘娘,之前有着怎样的过往。   而皇上,如今这样宠着淳妃,多少有些糊涂呢。   承宁帝又怎能不知道护国公的用意,想当初他初登基那会儿,朝臣们皆看护国公和姜太后的脸色行事。   可如今,他竟还以为这朝堂是自己可以掌控的,承宁帝这样想着,冷笑的看着护国公就道:“国公爷是觉着,朕惩处不得嘉阳长公主?”   护国公知道承宁帝这是动怒了,可他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便不准备让步的,所以,直接就跪在地上道:“皇上,长公主殿下和您同根同源,还请皇上宽恕长公主。”   同根同源?好一个同根同源!   承宁帝闻言,眸子中尽是冷意和嘲讽。 第63章 自作孽 “传哀家懿旨,长公主目无尊卑……   护国公说完同根同源这话之后, 明显感觉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太监们战战兢兢的皆低垂着头,朝臣们也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似乎此刻多说一句话, 都会惹了皇上的震怒。   护国公感觉着这样的氛围,心下到底还是有些慌乱了。   可再是慌乱, 他话已经说出去了, 总不能自打脸,这个时候就急着请罪吧。   何况, 他说皇上和长公主同根同源又怎么了?太后虽非皇上的生母,可长公主殿下和皇上同是先帝爷的血脉, 同根同源,又哪里有错了?   慈宁宫   姜太后正站在屋檐下逗弄着珍禽司近日新弄来的一只通、体雪白的鹦鹉,一旁,姜皇后看太后闲适的样子, 到底是没忍住开口道:“姑母, 您说那徐氏真是病了?还是说昨日她只是装恭顺,实则根本没把您放在眼中。”   不怪姜皇后这么心急, 实则是昨日徐琼一病,宫里就都在传, 淳妃娘娘是仗着皇上的恩宠,和姜太后故意僵持着。   而这些, 又岂是姜皇后愿意看到的。   姜太后见姜皇后神色不安的样子,伸手把手中的饵料交给一旁侍奉的嬷嬷,幽幽道:“徐氏病了,这很奇怪吗?她初入宫,昨日又闻哀家有拉拢她的意思,你说她能不吓破胆子吗?惊惧之下, 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又有什么可让你担心的。”   姜太后能稳坐太后之位这么些年,早些年还把持过朝臣,自认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而昨日,徐氏往她宫里来时,那副恭顺而又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所以,闻着徐氏病倒的消息,她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挺高兴的。   毕竟,她越是害怕,越不可能逃出她的五指山。   姜皇后却还是有些不舒服,看着姜太后道:“姝儿心里就是气不过,今个儿宫里可都在因着徐氏病倒的事情看慈宁宫和长春宫两宫的笑话。何况,徐氏若是个真的规矩的,便是病倒了,也该强撑着往您跟前请安的。可她,什么都没做,反倒是一大早皇上差人传了话过来,说徐氏身子抱恙,怕过了病气给您,这两日就不过来请安了。”   “这般恃宠而骄,姝儿这当皇后的,都未有她这样的娇贵呢。”   见姜皇后眼中的愠怒,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直接戳穿她就道:“你原先就因着徐氏封了妃位,入主显阳宫心里不舒坦,今个儿,这其实又在因着皇上昨日依旧宿在显阳宫,心里泛酸了吧。”   听着姑母毫不留情的话,姜皇后神色不由讪讪的。   姜太后看她这样,伸手轻轻抚过面前的鸟笼,轻笑道:“徐氏眼下只位于妃位,你是皇后,你怕她做什么?她再怎么神气,还能越过你不成?”   姜太后还想提点姜皇后几句,却在这时,慈宁宫总管太监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太后娘娘,不好了,方才早朝时,国公爷在皇上面前几次失言呢。”   等姜太后听说护国公竟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还在皇上面前说什么长公主和皇上同根同源,让皇上宽恕长公主时,整个人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忙扶着姜太后,可她心里又如何能不急,开口道:“姑母,哥哥怎能这样愚蠢呢?这徐氏如今已是皇上亲自册封的淳妃,即便因着此事,外头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可也未有人敢真的为了此事,公然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故意让皇上难堪的。”   姜太后也觉着烦躁极了,嘉阳长公主的事情已是让她和皇上离心,如今,护国公竟这样落了皇上的面子,这如何能不让皇上越发震怒。   姜皇后眼底含泪,急着道:“姑母,这可如何收场啊?哥哥怎敢行事如此狂妄。”   姜太后眉头紧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半晌之后,沉声道:“还能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情,哀家怎能不退这一步。否则,因着此事牵连到太子选妃的事情,到时候更被人看了笑话,就更被动了。”   姜皇后一怔:“姑母,此事因嘉阳而起,难不成,您是要……”   说到这,姜皇后有些不敢再说下去。   姜太后则暗暗叹息一声,直接下了懿旨道:“传哀家懿旨,长公主目无尊卑,伤及皇上龙体,此乃大过,故今日起收回其食邑和公主府。”   嘉阳长公主因着是姜太后的嫡女,所以比亲王享的俸禄还要多,食邑更是有三万户,可以说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比起封号来说,才是嘉阳长公主最看中的。   姜太后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今日护国公做出这样的蠢事,她只能忍痛让女儿受了这委屈了。   姜皇后也没想到,姑母会有这样的决定。   可是想到若因着姑母此举,能让皇上消了气,不牵累到儿子之后选妃的事情,她也只静静的站在那里,只字未言。   下了这样的懿旨,姜太后心里又如何能舒服,只见她一下子竟是老了一般,扶了姜皇后的手,就回了寝宫。   而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太后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的食邑和公主府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显阳宫   承宁帝往乾清宫去之后,徐琼便再无睡意,喝了宫女们递上来的汤药之后,她便让宝笙侍奉着她沐浴更衣。   可刚刚等宝笙给她带好佩饰,便见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您怕是不敢相信,太后娘娘方才下了懿旨,收回嘉阳长公主殿下的食邑和公主府了。”   徐琼听着,也着实惊呆了。   冬至也不敢瞒她,又把今日护国公在御前故意推了镇国公世子出来,而且还替长公主殿下求情的事情说了出来。   自徐琼入宫之后,她鲜少想过裴令行了。   可她也知道,对于她入宫一事,裴令行只怕会难堪至极。可对此,她并无任何的歉意。   因为,比起上一世自己的凄惨,他如今这样的难堪,根本算不了什么。   所以闻着护国公竟有这么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连皇上的脸面都不顾及了,再次把自己和裴令行放在了一起,徐琼也不觉有几分动气。   宝笙最是了解自家娘娘,见娘娘眼中的愠怒,她也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奴婢看护国公便是个坏心眼的,他这样故意把世子爷推出来,不就是想让皇上颜面尽失,然后对娘娘生了计较吗?世间怎能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徐琼如今已经入了宫,却要再次和裴令行被牵扯在一起,这绝对不是好事。   毕竟,她避嫌都来不及的。   可如今,却在诸位朝臣面前,让皇上颜面尽失。   这如何不是护国公故意生事。   一旁,冬至也怕因着此事,皇上对娘娘生了不快,所以,也是一脸无措的样子。   见两人这副神色,徐琼的心也不由愈发沉了下去。   延禧宫   出了这样的事情,昭贵妃可想而知有多幸灾乐祸了。   可比起护国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她更开心的是,护国公这样落了皇上的颜面,皇上只怕对徐氏的恩宠,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了。   毕竟,这些闲话之前虽只是闲话,可直接把镇国公世子推出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娘娘,这次是连老天爷都帮了您呢。要奴婢看,今夜皇上该是不会往显阳宫去了。”李嬷嬷也一脸的开心道。   昭贵妃眉眼弯弯,近来还是第一次这样开心,眼中带着不屑道:“徐氏这蠢货,这会儿怕是又惊又惧吧,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竟敢勾、搭了皇上,想要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可她错了,她和镇国公世子的过往,原本就是无法抹去的污点,她竟还蠢到以为皇上当真能不在意。”   “本宫便要看她遭了皇上的厌弃,到时候被打入冷宫,是如何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长庆宫   和昭贵妃一样,熹妃闻着太后下了懿旨,竟然收回了嘉阳长公主的食邑和公主府,哈哈就笑了出来。   天知道这些年嘉阳长公主对熹妃来说有多碍眼。皇上还在潜邸那会儿,嘉阳长公主更是仗着自己嫡出公主的身份,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而等到她封了熹妃,嘉阳长公主也丝毫不知道收敛。   想到嚣张跋扈了这么那些年的嘉阳长公主,如今狼狈到只保住了一个封号,熹妃别提有多开心了。   当然了,除此之外,让熹妃同样开心的是,因着今日乾清宫的事情,淳妃这恩宠只怕就要到头了。   这样一来,她把自己那侄女送到皇上跟前,这事儿皇上怕也会默许的。   她也不想着自己侄女得宠,她盼着的是侄女的肚子能争气些,只要她给皇上诞下皇子,那便可以记在自己名下,到时候,自己膝下未必不可以借着这孩子,晋升到贵妃之位,和昭贵妃平起平坐。   却说武安侯府   宫里的懿旨传来时,嘉阳长公主如遭雷击,眼里透着绝望和不可置信道:“不,不会的,母后不会舍得让我受这样的委屈的。”   这些年来,嘉阳长公主敢如此嚣张跋扈,所倚仗的不就是太后吗?   她如何能相信,竟然是母后下的懿旨,收回自己的食邑和公主府。   武安侯闻着太后这懿旨,却是一脸讥讽的看着嘉阳长公主道:“这些年,你仗着你长公主的身份,自认为自己天之娇女,在我面前自命不凡,拿腔作势,如今倒好,只剩下个封号的长公主,怕是要让人笑掉大牙了!” 第64章 亲王 “罢了,许是朕做的还不够,所以……   被武安侯如此嘲讽, 嘉阳长公主更是气急,扬手便要朝武安侯打去。   可没想到,武安侯却一把抓了她的手, 嘲讽道:“往日里你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从不把我这当驸马的放在眼中。可我今日便把话撂在这里, 你日后若再这样行事由着性子来, 在我面前放肆,便别怪我不给你脸面!”   武安侯说完, 一把便把嘉阳长公主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武安侯离去的背影, 嘉阳长公主竟然觉着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甚至以为自己在梦境中,否则,武安侯何以敢这样对自己。   而且,母后一直最是宠自己的, 不可能真的下了这样的懿旨的。   一旁, 薛嬷嬷看着嘉阳长公主这般狼狈,叹息一声, 上前扶了嘉阳长公主道:“殿下,太后娘娘这么做, 该也是无奈之举。您该体谅太后娘娘的苦衷的。”   那日在御花园,侍奉嘉阳长公主身边的楚嬷嬷被杖毙后, 姜太后便指了薛嬷嬷近身侍奉嘉阳长公主,所以与其说她是嘉阳长公主的人,不如说她是太后的人。   对于这点,嘉阳长公主又怎能不明白,所以听着她这番话,她一把就推开了她的手, 自嘲道:“嬷嬷是在教训本殿下吗?可本殿下要告诉你,你即便原先是母后身边伺候的人,也休得在我面前放肆,更别以为有母后做倚仗,你便能把我不放在眼中。”   都这个时候了,嘉阳长公主竟还在意这个,薛嬷嬷瞧着,只暗暗摇头。   见薛嬷嬷没再说话,嘉阳长公主恨恨道:“我断然不会真的忍了这委屈的,那徐氏,敢给我今日之辱,那我便让她看看,她得罪我的代价是什么。”   说完,嘉阳长公主一步步逼近薛嬷嬷道:“嬷嬷,我若没记错,你这些年虽侍奉母后身边,可在宫外还是有个侄儿的。所以嬷嬷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别的做不了,让你那侄儿至此从这个世界消失,却是可以的。”   薛嬷嬷断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竟然会拿这个威胁自己,她如何能不怕,噗通便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道:“殿下,奴婢对您怎敢不忠心。”   见她尚知害怕,嘉阳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讽刺,开口道:“忠心可不是你嘴上说说就可以的,我呢,交予你一件事情,你若办漂亮了,那我必不会再怀疑你的忠心,而且还会重重有赏。”   而等薛嬷嬷听嘉阳长公主说,竟要让她安排人绑了淳妃娘娘那胞弟,更让人直接打断他的腿时,她吓的更是脸色苍白。   见她吓破胆的样子,嘉阳长公主却是咬牙切齿道:“那徐氏就这么一个胞弟,我就不信了,她能丝毫不心疼这胞弟。我便要借此给她上一课,她得罪了本殿下,让本殿下受了如此大的羞辱,是要付出代价的。”   镇国公府   朝堂上发生那么大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镇国公老夫人的耳朵。   想到那护国公竟那么不要脸,朝堂上把自己孙儿推出去,和那徐氏再一次有了牵扯,镇国公老夫人气都要气死了。   “母亲,这可怎么办?我原就担心皇上会因着徐氏的缘故,自此不再重用行儿。可现在倒好,怕什么来什么,护国公今日闹出来的事情,只怕皇上日后不会在特意栽培行儿了。”   这些年来,镇国公府虽靠着昭贵妃得了满门的荣宠,可除了这个,还不就是靠着裴令行的战功。   所以,高氏如何能不怕儿子失了帝心。   若皇上不再倚重儿子,那日后镇国公府的门楣还能靠谁来撑着。   镇国公老夫人身子落了残疾,本就心情不好,这会儿,听着高氏的话,就更郁闷了。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让那小贱人过门的。如今惹出这一桩桩的事情,当真是个扫把星。”   镇国公老夫人的话才说完,却见门口有丫鬟回禀:“老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丫鬟的话才说完,便见裴令行走进门来。   待裴令行给镇国公老夫人请了安,没等高氏关切的话说出口,却听裴令行一字一顿道:“祖母,母亲,事情发展到今日这般地步,都是孙儿的错,是孙儿先对不起……”   说到这,裴令行眼中更是落寞。   如今,他竟是唤徐琼一声琼儿都不成了,她如今已成了皇上的淳妃,他这么唤她,便是僭越了。   高氏显然也注意到了儿子的顾忌,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了。   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我看她便是故意报复与你,否则,她便是再嫁,也不该和皇上有了牵扯的。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娘告诉你,你再不可对她有任何的留恋了。”   说完,高氏又把自己找了媒人往内阁次辅曹家去说亲的事情说给了儿子。   当然,还有这两日便接了徐妙和那两个孩子入府的事情。   听母亲提及往曹家去提亲时,裴令行倒也神色如常。   可听到徐妙这两个字,裴令行的眸子中尽是淡漠。   高氏如何能不心疼儿子,这好端端的,儿子竟要被人指指点点,后宅更是不宁。   之前她还打算着借着曹家姑娘过门,让徐氏自惭形秽,可如今,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再是得意不过,她也只有自取其辱的份。   可这番话,她也只藏在心里,不好惹了儿子烦心。   所以,最后她只叮嘱儿子道:“曹氏过了门,你便和她好好过日子,诞下嫡子,等时间久了,也就不会再有人借着淳妃娘娘的事情对你指指点点的。”   “至于那徐妙,你随意就好,毕竟她也上不得台面。”   看儿子面色淡淡,高氏心里到底没忍住,又告诫他道:“今日早朝发生的事情,多少人看我们镇国公府的笑话呢,甚至怕是已经有人故意想让你和徐氏接近以此生了丑事对付贵妃娘娘。所以,你万不能再念着徐氏了。便是往宫里去,也记得避嫌。”   高氏这话才说完,却见裴令行自嘲的开口道:“连母亲都在试探儿子心中是否还有淳妃娘娘,外头的流言蜚语,又如何能有止住的一日呢?”   高氏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也不知再如何开口了。   裴令行看她,淡淡又道:“母亲放心吧,儿子自是有分寸的。淳妃娘娘如今已是皇上的妃嫔,这一点,儿子会谨记在心,万不敢有一刻忘记的。”   说完这些话,裴令行就退下了。   高氏回想着儿子方才那番话,不由便有些心慌,想要拿起茶杯喝口水,没想到却因着手抖,撒了茶水在身上。   镇国公老夫人见状,冷冷道:“因着徐氏的缘故,嘉阳长公主殿下都被收回了公主府和食邑,这口气,不仅仅是长公主,太后娘娘更不可能咽下去的。所以,我们也无需自己吓自己,徐氏如今得宠,可承宠容易固宠难,她如今在宫里也算是十面危机,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显阳宫   今日朝堂护国公让皇上颜面尽失,六宫众人都以为,今日皇上肯定不会再翻淳妃的绿头牌了,可让众人跌破眼镜的是,皇上下了早朝没多久,竟直接去了显阳宫。   怎么会呢?皇上难道当真能不在意淳妃和镇国公世子的事情?   徐琼心里其实也是有些不安的,所以看着皇上依着早上的允诺,退朝后就来了显阳宫,她眼睛红红,直接就扑在了承宁帝怀里。   承宁帝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可这一刻,他却对她更多了些怜惜,伸手也搂上了她的腰身,笑道:“怎么,朕在琼儿眼中,竟只有那么大的肚量,以为朕会因着今日早朝的事情,生你的气?”   徐琼埋在承宁帝怀里,却是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承宁帝暗暗叹息一声,又道:“琼儿,今日护国公不怀好意,拿镇国公世子和你的事让朕和你生了嫌隙。可朕如何会蠢到如他所愿。”   徐琼听着他的话,终于开口道,“皇上,若只是臣妾一己之身,臣妾并不怕任何事情的,便是失了皇上的宠爱,臣妾也不怕的。”   “可臣妾若给皇上诞下子嗣,皇上若有一日因着这些流言蜚语,或者某些人的故意挑拨,真的生了臣妾的气……迁怒到孩子……”   倒不是徐琼胡思乱想,她入宫来,很清楚自己唯一的软肋便是自己的孩子。   也因此,她方才着实有些不安。   承宁帝听着她这话,却是一愣,显然他从未想过,徐琼会有这样的担忧。   而没等徐琼再开口,承宁帝一把捏着她的肩膀,让她直视着自己,一字一顿对她道:“朕以为这些日子,你总该感受到真的几分真心,原来,你竟没有。”   这话多少有些谴责的意思,徐琼如何能听不出来,她原本就担心皇上会因着她这番话生气,所以,这会儿便有些手足无措的。   看她吓坏的样子,承宁帝到底也没再说了重话,只暗暗叹息一声,开口道:“罢了,许是朕做的还不够,所以才让你有了这样的担忧。”   说完,他直接吩咐戚海道:“你去拿了两个圣旨过来。”   徐琼见他如此举动,眼中都是诧异。   看她眼中的疑惑,承宁帝道:“若你诞下的是皇子,那便是朕的三皇子,朕日后会给他亲王之尊;若是公主,那便是朕的四公主,朕会给她封号,另赐公主府,永享荣宠。”   什么?   皇上竟然有这样的安排。   别说徐琼了,连戚海都吓住了。   毕竟,淳妃娘娘不管诞下的是三皇子还是四公主,还未出生皇上就写了圣旨,宫里可没有这样的先例的。   而且,若真是个皇子,日后得了亲王之尊,这让昭贵妃所出的二皇子,颜面何存。   毕竟,二皇子如今还未受封呢。昭贵妃娘娘更是心心念念此事已久,可皇上,浑然不在意,昭贵妃为此都要急死了。   昭贵妃若闻着皇上这样宠着淳妃娘娘,怕是要晕过去的。 第65章 何德何能 “表哥……你……你怎么能这……   见徐琼直接就呆愣在那, 承宁帝眼神愈发变得温柔,温声道:“琼儿,朕可以允诺你好多东西, 只要朕给的起,朕便不会犹豫。可同样的, 琼儿可以答应朕一件事情吗?”   徐琼万万没有想到, 皇上竟然会和自己要允诺。   可她能给皇上什么东西呢?皇上富有天下,又有什么是自己能给的起的。   这样想着, 徐琼的眼中不由有些疑惑,有些不安的看着承宁帝。   承宁帝显然也预料到了她的反应, 直接就牵了她的手,道:“朕要的东西,你绝对给的起。”   闻着这话,徐琼的身子直接就僵住了。   自己给的起的, 许唯有她这具身子了。   可下一瞬她又觉着皇上要的肯定不是这个, 只因着她如今已经承了宠,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所以又何谈给不给。   而没等徐琼道出自己的疑惑,却听承宁帝一字一顿道:“朕要你放下所有的一切, 忘记自己之前是镇国府的世子夫人,抛却所有的流言蜚语, 专心爱朕一人。”   徐琼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要的是她的爱。   可想到自己自从承宠以来,确实是时刻提醒自己两人所做的交易,所以面对皇上时,她把自己当做了宠妃,可这其中却也有着对感情的克制和隐忍。   她以为, 皇上并不会察觉到这点,即便察觉到了,皇上该也是不以为意的。   毕竟,她入宫,只是因着两人的交易。   可这一瞬间,她突然发觉自己想错了。皇上要的,比自己想的多的多。   徐琼并不愚蠢,皇上竟和自己索要真心,那必然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的,这样的后知后觉让徐琼又惊又怕的同时,却也觉着心里那片空缺的地方,似乎被填、满了。   感受到自己这样的变化,她笑着直视着皇上的目光道:“皇上,这个允诺,琼儿愿意给皇上。”   说完,她不觉便有些羞涩。   因为,不愿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虽曾经嫁为人妇,可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尤其她难以否认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竟感觉自己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这是之前她从未有过的。   见她脸上的绯红,承宁帝复又轻轻搂了她在怀里。   延禧宫   听说皇上早朝后直接就去了淳妃的显阳宫,原先还等着看戏的昭贵妃,直接就气炸、了。   皇上这么急着往显阳宫去,这明摆的便是在告诉大家,他并未因着今日早朝的事情,厌恶了淳妃半分。   想到这些,昭贵妃愈发觉着心气不顺。   一旁,李嬷嬷知道娘娘又心里泛酸了,忙宽慰她道:“娘娘,奴婢觉着您如今根本无需把心思放在徐氏身上,她如今得宠,可不代表她会一直能霸着皇上啊。要奴婢说,这眼瞅着太子殿下便要选妃了,二殿下和太子殿下相差没几岁,再过个一两年该也到了大婚的年龄了。所以,您何不趁着二殿下大婚之前,让皇上封了二殿下为亲王呢。殿下若有了这亲王之尊,岂不膈应太子殿下一番。”   昭贵妃听着这话,果然神色微微一僵,半晌幽幽开口道:“嬷嬷说的是,若礽儿能得以封了亲王之尊,那可是狠狠给了太子殿下一记耳光的。”   可说着,她又眉头紧促道:“可这事儿皇上又如何会轻易松口。这可是亲王之尊啊,更别提如今那徐氏得了皇上的宠,更不知怎样在皇上面前给本宫上眼药呢。这事只怕愈发棘手了。”   提及儿子,昭贵妃心里对徐琼的恨便愈发强烈了。毕竟,因着徐琼入宫一事,外头有不少人暗中看儿子的笑话。   听着昭贵妃的担忧,李嬷嬷却是提醒她道:“娘娘,等太子殿下选妃结束后,也快到了秋猎的季节了。每年这个时候,皇上都会往西苑围场办狩猎大赛。若是这一次,二殿下夺了头筹,彰显出英勇神武,皇上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您在皇上面前提及给二殿下封赏,皇上未必就会驳了您的面子。毕竟,太子殿下那时候已经大婚了,皇上只会对太子殿下愈发忌惮,为了一朝平衡之术,也会封赏了二殿下的。所以,我们需要的,只是确保二殿下拔得头筹。”   昭贵妃听着李嬷嬷这番话,确实觉着她说的极其有道理,所以便暗自思量着,要让儿子近来好好练练射猎之术,这样也不至于到时候掉链子。   李嬷嬷看着自家娘娘眼中的得意,知道自己这番话是说到娘娘心坎儿上了,心里也是大大舒了一口气。   昭贵妃却是突然想起什么,问李嬷嬷道:“这些日子,礽儿经常出宫去,可是又得了什么幕僚?”   二皇子不比太子,毕竟太子是东宫储君,原本就有东宫幕僚的存在。   二皇子却只能遮遮掩掩,往宫外去和幕僚们商量事。   李嬷嬷听着娘娘的问话,恭敬的回道:“娘娘,殿下最是有孝心的孩子,出宫去自然是有要事要办的。所以您无需担心,殿下把时间花在无用的事情上。”   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身边这么些年,是亲眼看过娘娘为了让二殿下有出息,不惜严厉对待二殿下。   所以,便是她也不会觉着二皇子出宫,会是因着什么不相干的事情。更不会往殿下最近迷恋什么美、色上面去想。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镇国公府,二皇子却是偷偷进了裴玉珠的屋子。   镇国公老夫人那日扭伤了脚,作为外孙的二皇子自然少不了往镇国公府去探望,可从老夫人院里出来之后,他竟是没离开,反而是去了裴玉珠的院子。   这些年,二皇子逢年过节也会往镇国公府来,所以对于镇国公府,自然是轻车熟路。   裴玉珠看他往自己屋里来,当即就装作红了眼睛,泪眼迷蒙道:“二表哥,你怎么来了?”   那日裴玉珠故意露了皎洁的后颈给二皇子,这些日子,二皇子回味起来便有些躁、动。   可偏偏,他还不能随意幸了宫女,因为有昭贵妃在,宫女们没有一个敢有胆量爬床的。   所以,这会儿再次见着梦中的人儿,二皇子再也忍住,一把上前把她横抱起来,就往内室走去。   裴玉珠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满目的不安道:“二表哥,你这是做什么?你可知道,玉珠如今已是待嫁之人……”   可没等裴玉珠说完,二皇子直接就堵了她的嘴,而等一切都归为平静之后,二皇子轻轻抚过裴玉珠的洁白的颈部,轻笑一声道:“表妹,那荣庆侯府的世子又哪能配得上你。你只一心一意跟着表哥,等有一日表哥荣登大宝,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的陪伴在表哥身边,封你为贵妃的。”   听着二皇子这话,裴玉珠眼中虽都是笑意,可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她费尽心机,表哥竟只说来日会封自己为贵妃,难道表哥是觉着自己配不上皇后的位子吗?   不过再一想,她也就释怀了,表哥许是因着贵妃姑母在,所以才做不了这主。可贵妃姑母还能一直压着表哥不成?   到时候,她一定使劲浑、身解数让表哥和姑母失和,这么一来,这皇后的位子,未必不会是自己的。   想到这些,裴玉珠轻声在二皇子耳边吐气如兰道:“表哥,你没有因为那日宫宴玉珠和太子的丑事嫌弃玉珠,玉珠已经很知足了。又如何敢奢求名正言顺的陪伴表哥左右。”   二皇子第一次经人事,此刻看着床上的落红还有裴玉珠体贴温柔的样子,他直接就被感动了。   表妹从未失身给太子,一切不过是件意外罢了,而她,也没有自己的私心,宁愿这样不清不楚的陪伴自己,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啊。   脑海中这样的念头一起,二皇子愈发想要补偿裴玉珠,抓了她的手道:“玉珠妹妹,你这样善解人意,又受了这样的委屈,表哥又怎么可能不心疼你。你且耐心些,只要父皇废掉太子,表哥能荣登大宝,这天下便是表哥的了,到时候,表哥让你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表哥……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裴玉珠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喃喃又道:“即便表哥登基,这世间最尊贵的女人,该是贵妃姑母才是,玉珠又何德何能。”   听着她这话,二皇子却是神色有些讪讪,半晌才开口道:“我也不瞒表妹,这些年,母妃对我一直都很严格,我更能看出母妃的野心。”   “所以我若是登基,一定不能再居于母后之下,让母后肆意妄为了。这样,难免让母后成了今日的皇祖母,有外戚专、权之患。”   这些年,二皇子凡事都听昭贵妃的,可以说活的压抑极了。所以他若有朝一日荣登大宝,便不要再这样窝囊了。   裴玉珠又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安慰他道:“表哥,你能这样想,玉珠其实很佩服表哥呢。毕竟,表哥能认识到自己不能做姑母的提线木偶,这很是难能可贵的。表哥一定会是明君,会受万人敬仰的。” 第66章 贤妻美妾 镇国公世子爷当真是好福气呢……   同一时间, 侍郎府徐家。   方才高氏差了身边的嬷嬷往徐家来传话,告诉徐妙后天便会有人来接她和两个孩子入府。   虽早就预料到镇国公府那边不会给自己体面,可徐妙看那嬷嬷一副对自己鄙视的目光, 还是有些被气到了。   当年她追随裴令行往西北去,是想过有一日, 裴令行迎娶自己过门的。   可现在, 她却要被一顶小轿从镇国公府的角门抬进去。连同两个孩子,一辈子也只能是妾生子。   钱氏看着女儿眼中的不甘, 心里也是酸涩极了。   她原还盼着借着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徐琼若能替女儿说句好话, 女儿即便不当了裴令行的平妻,可当个贵妾,也是可以的。   可现在,镇国公府这么急着让女儿入府, 不用想, 这必是想着日后新夫人过门时,为了让女儿做小伏低给那新夫人敬茶呢。   “妙儿, 是娘亲害了你啊,若当初娘亲没有鬼迷心窍, 也不至于弄得这样退无可退。”   “如今世人都知道你勾、搭了世子爷,你大姐姐也不肯替你从中周旋, 这日后,那新夫人若是故意为难于你,娘亲一想到这,就是心如刀割啊。”   钱氏说着,没忍住就落下泪来。   钱氏的每一句话,让徐妙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她又如何能甘心, 可此刻,她也只能嘴硬道:“娘亲,大姐姐虽不肯帮我周全,可好歹我是咱们侍郎府的姑娘,和大姐姐是姐妹。那新夫人过了门,想要苛责于我,那也该多少顾及大姐姐的脸面的。毕竟,娘亲可别忘了,大姐姐如今和昭贵妃娘娘可是死对头呢。”   “何况,这两个孩子,怎么着都要叫大姐姐一声姨母的,好歹有这两层关系在,那新夫人也该懂得收敛些的。”   钱氏听着女儿这番话,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道:“也是,你的尊严和体面那不仅是关系到你一人,还关系到你大姐姐,这新夫人若不是个蠢的,确实需要避讳着些的。”   母女两说着体己话,却在这时,只听丫鬟进来回禀道:“太太,少爷回来了。”   这些日子,徐璞依旧在书院读书,可因着徐琼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惹出那样的流言蜚语,他又如何能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这不,今日着实是无心留在书院,就回府来了。   巧的是,他方才回府时候恰巧看到镇国公府的马车离开,所以,无需钱氏和徐妙告诉他,他也知道,镇国公府是差人过来传话,后日接徐妙和两个孩子入府的事情了。   见徐璞回来,徐妙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上前抓了他的胳膊道:“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徐璞却当她是强颜欢笑,不忍惹了自己担心,所以是愈发心疼她了,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怜惜道:“你在我这当哥哥的面前,何须伪装自己。难不成,哥哥还会看你的笑话不成?”   话音刚落,徐妙便哽咽出声,梨花带雨的看着徐璞,喃喃道:“哥哥,方才镇国公府差人来传了话,说是三日后要接了我和两个孩子入府。”   徐璞听着,果然就怒了,皱眉道:“这镇国公府也欺人太甚,妙儿你给那裴令行诞下子嗣,他怎能待你这样随意,即便是妾室,也该迎娶你过门,而不是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似的被抬进门去。”   徐璞说着,不由又有些迁怒到了徐琼。尤其想到徐琼如今都当了淳妃娘娘,宠冠六宫,听说连昭贵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他更觉恼火了。   毕竟,在他看来,徐琼这当姐姐的,竟丝毫不知看顾妹妹,这未免也太心狠了些。   此刻,他浑然忘记了,徐妙其实是抢了自己的姐夫,又如何还敢恬不知耻的寻求徐琼的庇护。   见徐璞这样护着自己,徐妙心里自然是窃喜的,她虽输了一切,可有一点徐琼一辈子都别想赢她,那便是徐璞的关爱和怜惜。   不过这样的窃喜,她并未表现出来,反而是装作愈发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徐璞道:“哥哥,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妙儿也唯有一个心愿了。不知哥哥可否答应妙儿。”   徐璞哪有不答应的,直接道:“哥哥怎会不答应你。”   听着徐璞这话,徐妙喃喃开口道:“哥哥,三日后镇国公府的人过来接妙儿时,哥哥可否背了我亲自坐上轿子。”   说到这,徐妙已经是双目通红,哽咽又道:“哥哥也知道,妙儿不受世子爷待见,镇国公府上上下下,怕也会故意折辱妙儿。妙儿这样丁点儿根基都没有,怕是连下人们都敢对妙儿甩脸子的。可若哥哥能亲自背了妙儿上轿子,那他们也该知道,妙儿不是没有娘家人。”   要不说徐妙会算计呢,都这会儿了,她还想借着徐璞送她出嫁,让徐琼颜面尽失不说,还能利用徐璞和徐琼的姐弟情,让镇国公府的人揣测,这里面有多少是徐琼的意思。   如此一来,她也不至于那样被动了。   徐璞却根本不知道徐妙的心思,他这会儿只觉着愈发心疼徐妙了,抓了她的手就道:“妙儿,你莫怕,若镇国公府的人胆敢欺负你,那哥哥就打上门去,一定不会让你平白被人作践的。”   一旁,钱氏却是有些傻眼了,饶是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会想着让徐璞亲自送她出嫁,上了轿子。   可她到底没有开口阻拦。   转眼间,时间便过去两日。   这两日里,若说京城发生的大事,该就是镇国公府的人往内阁次辅曹家去提亲的事情了。   一时间,六宫妃嫔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徐琼身上。   也因着这事,今日众妃嫔往长春宫给姜皇后请安时,便有妃嫔故意提及了这曹家姑娘的事情。   这自然是昭贵妃故意安排的,她便是要让徐琼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至极。   所以,听着这妃嫔提及曹氏,昭贵妃轻抿一口茶,颇有些得意道:“这曹家姑娘本宫听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又是次辅的嫡次女,诗礼传家,本宫觉着配本宫的侄子再好不过了。”   昭贵妃明显是在讽刺徐琼出身低,生母又是个商户女。   徐琼昨日闻着镇国公府的人往曹家去提亲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非但没有不安,反倒是直直迎上昭贵妃的目光,笑道:“臣妾似是听说,这曹家姑娘因着放不下那坠马而亡的未婚夫,当了在家居士呢。如此来说,这曹家姑娘也算是痴情之人。”   徐琼这话便有些直指昭贵妃仗着自己的贵妃之尊,强、娶人家曹家姑娘了。   昭贵妃原以为,徐琼会羞恼,会避嫌,会手足无措,所以看她竟然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这样咄咄逼人,她的眼神明显就充满了愠怒。   她倒是有心故意刺徐琼一句,她莫不是放不下自己侄儿,所以才这样听不得曹家姑娘过门。可她到底也没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这话别人说的,她说了,岂不是自取其辱。   所以,也只能恨恨道:“这婚姻大事,什么时候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淳妃妹妹莫不是糊涂了。”   这时,一旁的熹妃却是开口了,看着昭贵妃道:“镇国公世子爷当真是好福气呢,娶了曹家姑娘,再抬了徐家二姑娘过门,这贤妻美妾,这得多羡煞京城这些世家子弟啊。”   熹妃这话倒也不是帮着徐琼解围,她这性子,历来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妹,谁都能刺上几句。   昭贵妃也没有想到,她今日竟是朝自己发起疯来,当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她又能说什么,自己侄儿可不就是娶了贤妻美妾,熹妃虽阴阳怪气了些,可到底也没说错的。   姜皇后看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也无心介入她们的争斗,又吃了半杯茶后,便打发众人下去了。   等众妃嫔从长春宫离开,昭贵妃狠狠瞪了徐琼一眼,便坐了凤撵回了延禧宫。   看着昭贵妃的凤撵离开,宝笙愤愤道:“娘娘,贵妃娘娘方才便是故意给您难堪了,可她也不想想,她便是把曹氏抬的高高的,那曹氏在您面前不也得行礼问安,哪里就敢高您一等了。”   徐琼听着宝笙这话,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这道理宝笙都懂,可昭贵妃又如何能不懂,可她依旧选择故意借着这曹氏让自己难堪,可见,她是被逼急了。   只有被逼急的人,才会自乱阵脚呢。   所以,这会儿她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是有几分得意。   毕竟,如今的自己,应该算得上是昭贵妃的对手了。   自己再不会是那个能够被昭贵妃随意践踏的人。   宝笙见自家娘娘没说话,只当娘娘无意再提这事儿,所以转开话题道:“娘娘,明日镇国公府的人便要接了二姑娘入府了。虽只是纳妾,可奴婢多少有些担心,这事儿会伤及娘娘的脸面的。”   徐琼却从未对这事儿苦恼过,在她看来,徐妙入了镇国公府的门,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徐妙性子最是骄傲,等她过门后,却要过生不如死的日子,想到她每一日都是在受折磨,徐琼便觉着心里畅快极了。 第67章 送嫁 “皇上,臣妾不伤心,为了不值得……   却说内阁次辅曹家   那日镇国公府的人上门来提亲, 对于次辅夫人冯氏来说,是从未想过的。   冯氏更是因着镇国公府这突如其来的提亲,心中不安极了。   这结亲是结两姓之好, 自己女儿这些年因着执念当了在家居士,这事整个京城都知道的事情, 可镇国公府的人却像是故意忽略掉这点, 这样气势凌人的上门来提亲,冯氏如何能不知, 这背后怕是贵妃娘娘的意思。   这样想着,冯氏对着自己的夫君道:“老爷, 您说这该怎么办呢?若早知今日,妾身便不该纵着婉儿,让她这样蹉跎了几年。可现在,贵妃娘娘却要逼着她嫁给那镇国公世子, 这哪里是良配呢, 婉儿之前那桩婚事已是坎坷,妾身只想让婉儿日后能够平安顺遂, 如何会想到,竟会和镇国府有了这样的牵扯。”   冯氏确实不满意这门婚事, 自己女儿即便如今在外人眼中是老姑娘了,可那镇国公世子, 可是和自己的妻妹有了苟、且,她如何能让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   见夫君眉头紧皱,坐在那里半晌都没说话,冯氏又道:“老爷,您便找个理由委婉的回绝了这门婚事吧,这贵妃娘娘便是再一手遮天, 还能当真强娶了婉儿不成?”   曹怀平听着冯氏这番话,却是目光清冷的朝她看去,沉声道:“贵妃确实不能强娶了婉儿去,可你想过回绝贵妃的后果吗?只怕我这仕途就顶破天了,更别提首辅的位子了?”   冯氏听着,心里一咯噔,在片刻的挣扎之后,她到底是开口道:“老爷,方才的话您就当妾身没说过,婉儿那边,妾身自会劝说她的。”   冯氏虽心疼女儿,却也不能拿曹家的前程冒险。夫君从科举高中状元到今日坐上次辅的位子,又如何能因着这么一桩婚事,惹了贵妃娘娘的不满。   可冯氏没想到的是,没等她亲自去找了女儿,却听丫鬟进来回禀道:“夫人,二姑娘过来了。”   说话间只见曹家二姑娘曹婉一身深紫色玉兰花褙子,白色月华裙,缓步走了进来,“婉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见女儿非但没有哭泣,反而这样落落大方给自己请安,冯氏到底没忍住,红了眼睛。   她这嫡次女,也不知性子像了谁。   按说当年她特意给女儿选了婉字,是想着女儿能温婉可人,可女儿却是爽利的性子,竟和温婉丝毫都不沾边。   若非这样的性子,她也不至于执拗到不肯忘记从前,不肯放过自己。   冯氏心里这样感慨着,不由叹息一声道:“婉儿,镇国公府的人来提亲,这事儿想来你也知道了。为娘的意思,确实瞧不上这镇国公世子的品性,可……”   冯氏原以为女儿执拗的性子,没那么容易被说服的。   可想到,没等她再说,曹婉却是声音似落玉,一字一顿道:“母亲,女儿愿意嫁给镇国公世子。”   说着,她抬眸看着冯氏,又道:“这些年,女儿当了在家居士,女儿心里清楚,是母亲和父亲纵着女儿。可女儿不可能一直这样任性的,父亲一步步走到今日何其不易,女儿不能因着自己,自私到毁掉父亲的仕途。”   冯氏听着,暗暗叹息了一声,道:“婉儿,如今那徐氏成了宫里的淳妃娘娘,淳妃娘娘那继妹,为娘听说明日便要被抬进镇国公府了。你嫁过去之后,竟要面对这样的难题,娘亲想想,就头痛的很呢。”   听着冯氏这话,曹婉却是开口道:“母亲,淳妃娘娘那般决绝的和镇国公世子和离,说实话,在婉儿看来,其实是奇女子呢。而这样的奇女子,婉儿想,绝对不会因着婉儿嫁到镇国公府,日后就借此故意折辱婉儿的。”   “至于那徐家二姑娘,她恬不知耻的抢了别人的夫君,女儿便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又如何会怕她。”   冯氏从未想过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提点女儿道:“徐家二姑娘自然是不打紧,可她膝下如今已有了一儿一女,你嫁过去之后,还是得早些诞下子嗣,这样才能稳住位子。”   曹婉听着,却是嘲讽的笑了笑,“我知道母亲的心思,可母亲别忘了,我嫁入镇国公府,是因着贵妃娘娘的仗势欺人。所以,贵妃娘娘想让我上孝敬公婆,下和小姑子有爱,还能和他那侄儿和和美美,诞下子嗣,那她就错了。”   冯氏饶是知道女儿性子执拗,不同于京城这些贵女,可听着这番话,她还是吓到了。   女儿这意思,似是再说,她根本就不会让镇国公世子碰她。   这样的认知让冯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不可置信道:“婉儿,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你可不能乱来啊。何况,你若膝下空虚,如何还能当了这当家主母。”   曹婉咬唇道:“到时候我给身边的丫鬟开了脸,生下孩子后记在我名下,也未尝不可。”   听着这话,冯氏算是知道了,女儿这打心里便瞧不上镇国公世子。   延禧宫   昭贵妃因着方才在长春宫被熹妃落了脸面,回来之后,脸色都气白了。   一旁,李嬷嬷见自家娘娘气的脸色苍白,只能安抚她道:“娘娘,您又何须和熹妃娘娘置气,她历来便是那样的性子,不是吗?”   见昭贵妃依旧没说话,她又缓缓开口道:“至于今日淳妃娘娘的态度,您就更无需在意了。等曹氏嫁给世子爷之后,总少不了往宫里来走动的,到时候,您何愁没有机会看淳妃娘娘的笑话。”   提及曹氏,昭贵妃终于是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幽幽道:“本宫之前还担心,曹家没这么容易应下这门婚事。没想到,却是如此顺利。看来,曹次辅到底是碍于本宫的威严,不敢说不呢。”   说完,昭贵妃得意又道:“行哥儿娶了这曹家姑娘,总算是可以挡一挡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了。而等这曹氏再给行哥儿诞下子嗣,想来人们更不会抓着之前的事情不放了。”   李嬷嬷听着,忙奉承道:“娘娘,这曹家诗礼传家,想来曹氏知书达礼,最合娘娘心意不过。等她嫁过来之后,婆母慈爱,夫妻和睦,定会一扫之前的阴霾,给国公府带来运气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   依着惯例,今日要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可一大早,慈宁宫便有消息传来,说是太后娘娘今日身子懒散,就免了大家的请安礼。   这若依着往日,虽无需往慈宁宫请安,徐琼也会按时起来,要不往院中散散步,要不就是侍弄侍弄院里的花花草草。   可今日,她却觉着有些懒散,睡起了回笼觉。   等她再次醒来时,外头已是日上三竿了。   见她醒来,宝笙忙上前侍奉她洗漱更衣。   徐琼见宝笙今日竟没叽叽喳喳和自己说着宫里宫外的事情,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看着宝笙道:“怎么,今日镇国公府的人接了徐妙入府,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宝笙自知瞒不住自家娘娘,所以,只能把今日二姑娘出府时,竟然是徐璞少爷背了她亲自上了软轿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琼听着,眼中满满的都是寒意。   见娘娘这般神色,宝笙也替自家娘娘委屈极了,气呼呼道:“娘娘,少爷他是疯了不成?便是娘娘之前出嫁,他也未曾表现出和娘娘的姐弟情分来。可二姑娘出嫁,他竟亲自背了二姑娘,上了软轿。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姑娘是他的胞妹呢。”   徐琼确实也没想到,徐璞会这样不顾及自己的脸面。   可实际上,除了愤怒和嘲讽之外,她其实并未有多么伤心。   许是因着她失望过太多此了,对这个弟弟早就没了期待,所以,如今也只剩下讽刺了。   见娘娘久久没有说话,宝笙只当娘娘是气坏了,忙宽慰自家娘娘道:“娘娘,您别生气,许这事儿是钱氏和二姑娘故意为之,想借此能让二姑娘和孩子入府后,日子好过一些。”   徐琼听着,嗤笑一声道:“便是钱氏和徐妙故意为之又如何?若璞哥儿耳根子没那么软,没有一心想着钱氏母女,事情又岂会是这样?”   说完,徐琼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懒懒就道:“罢了,不说这事儿了。今个儿外头的日头不错,我们往御花园去走走吧。”   徐琼的心情确实有些复杂,她知道自己若一直憋在寝宫,不会对情绪有任何的帮助。   倒不如往御花园去散散心。   只是让徐琼没想到的是,她才往御花园没一会儿,却见皇上一身明黄色龙袍,远远朝她走来。   看着皇上眼中的担心和柔情,徐琼怎能不知道,皇上必是闻着今日徐璞送了徐妙出嫁的事情,害怕自己伤心,所以才特意往御花园寻自己的。   想着皇上待自己的用心,徐琼心跳不如加快,在承宁帝走到她面前时,她没依着规矩欠身给承宁帝请安,反而是紧紧保住了承宁帝:“皇上……”   承宁帝也没想到她会这样主动,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道:“琼儿,有朕在,朕会给你荣华显赫,让你一生顺遂。所以,对于那些不相干的人,琼儿无需放在心上。”   徐璞弄出这样的丑事,徐琼无需想,便知道这会儿六宫妃嫔都在看自己的笑话。   她对她们的幸灾乐祸没有半分兴趣,可这并不代表,她的心情不受影响。   可这一瞬间,在听了皇上的安抚之后,她突然心里都是暖意。   不管钱氏和徐妙如何卑劣,不管徐璞是怎样的愚蠢不堪,她如今身边有了皇上,有皇上宠着自己,这样便足够了。   这样想着,她抬眸看向承宁帝,轻声道:“皇上,臣妾不伤心,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是世间最愚蠢的事情。” 第68章 怀孕 “那不如朕和琼儿来打个赌。”……   延禧宫   对于今日徐琼被自己的胞弟伤及颜面, 昭贵妃当然是最幸灾乐祸的。   徐家少爷这番表态,无疑是狠狠给了淳妃一记耳光。这样的事情,不知引了多少人围观议论呢。   而这种被最亲的人捅、了刀、子的痛处, 昭贵妃已经想着这会儿徐琼该是要气晕过去,或者因着气急攻心, 伤及身子, 若是一病不起就再好不过了。   见娘娘眼中的嘲讽和幸灾乐祸,李嬷嬷也没忍住唏嘘道:“娘娘, 淳妃娘娘这次可是难办了。淳妃娘娘入宫时,想来没想过会在自己亲弟弟手上这样大失颜面。”   昭贵妃听着这话, 眼中的得意更甚,可没等她再说了奚落的话出来,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听说淳妃娘娘方才往御花园去了……”   这宫女吞吞吐吐的样子, 昭贵妃如何能不知道, 必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爽的事情,冷冷就道:“继续说!”   那宫女哪里敢瞒着, 满目的惶恐道:“淳妃娘娘往御花园没一会儿,皇上也去了御花园。”   说完, 宫女又磕磕绊绊把徐琼主动搂了皇上,连请安都忘记了的事情说了出来。   昭贵妃闻着, 果然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这徐氏,果然是狐、媚、性子。”   昭贵妃如何能心里不酸涩,她原还在看徐琼的笑话,可谁能想到,徐琼非但没有哭哭啼啼, 反而是往御花园去了,还和皇上在御花园搂搂抱抱。   见自己娘娘丝毫不见方才的得意,李嬷嬷忙安抚她道:“娘娘,淳妃娘娘若没点儿勾、人的手段,也得不了皇上的心。可也因此,您犯不着生气,在奴婢看来,她不过是皇上面前摆放的一道菜,皇上初尝觉着新鲜,可这道菜皇上还能一直都不腻味。”   李嬷嬷故意把徐琼比作一道菜,无疑是故意贬低她,哄自家娘娘开心。   昭贵妃又如何能不知她的心思,可她想着徐琼不过是皇上面前的一道菜,迟早皇上会有腻味的那一日,她也就没发生那么生气了。   不过她虽说没有方才那么生气了,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堵,想了想,她直接吩咐李嬷嬷道:“你差人往曹家传了话,明日本宫请曹家二姑娘入宫来吃茶。”   娘娘这个时候请曹家姑娘入宫吃茶,李嬷嬷怎能不知道,娘娘是故意膈应淳妃娘娘的。   可她倒也没有拦着自家娘娘,毕竟,这曹氏马上就是娘娘的侄媳妇了,入宫来吃茶,谁还能寻出什么错处来不成。   徐琼并不知昭贵妃明日要召了曹家姑娘往宫里来的事情,她和皇上在御花园散了会儿步之后,便觉有些疲惫,准备回显阳宫去。   可没等她迈出步伐,却见皇上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   徐琼不觉有些疑惑,看着承宁帝道:“皇上,您怎么这么看臣妾?”   承宁帝却是伸手轻轻抚、过她的肚子,温柔道:“之前在小汤山别院,琼儿陪朕散步,都能把别院的后花园走一大半。今日,竟这么容易就乏了。”   听着皇上这话,徐琼再迟钝也知道皇上是在说她有了身孕了。   想到皇上这样的心思,徐琼便感觉脸颊热热的,低语道:“皇上,自打臣妾入宫,太医院的张太医隔几日便来给臣妾请平安脉呢,若臣妾真的有了身孕,臣妾怎么会不知道呢?”   承宁帝听了,不由轻笑一声,宠溺的看着她道:“太医院那些老狐狸,若没有确切的迹象,哪里会敢让朕空欢喜一场。”   徐琼确实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只是想到自己肚子里或许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她还是觉着有些难以置信。   她想过自己会给皇上诞下子嗣,可真正到来时,她却远比她想的要激动。   可是即便她心里有着激动和欣喜,她还是不得不暂时扫一下皇上的兴致,开口道:“皇上,臣妾自然也是盼着能给您诞下子嗣的。只是,臣妾和御医们一样,都不想让皇上空欢喜……”   徐琼的话 还未说完,就听承宁帝哈哈笑了出来,在她耳边低语道:“那不如朕和琼儿来打个赌。”   听着这话,徐琼愈发觉着脸上热热的,伸手轻轻捶了皇上一下,“皇上就别逗臣妾了。”   侍郎府   今日钱氏送了女儿出嫁,亲眼看着徐璞背了女儿坐上软轿,按说她多少该有些宽慰的,毕竟,她也不算完全输了。   可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这些年她想过无数女儿出嫁的情景,可她却从未想过,今日宾客都没一个,婆子们虽在盘点各府送来的贺礼,可一看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更别提,今日外头那些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对她是冷嘲热讽,她就愈发觉着心里堵的慌了。   一旁,金嬷嬷又怎能不知她心情不好,可金嬷嬷到底侍奉她多年,这会儿也只能宽慰她道:“太太,二姑娘性子机敏,既能想出让少爷送她出嫁,想来也会想了法子,在镇国公府争取了一席之地的。”   “而且,二姑娘如今膝下可是有两个孩子呢,这哪家的老太太有不爱重孙的,许过不了多久,镇国公老夫人便被孩子给笼络了。到时候,为了孩子的颜面,该也不会让人太过为难二姑娘的。”   金嬷嬷这番话听的钱氏到底是宽心了些,而且,她如今不宽心也没别的法子了。   女儿如今已经入了镇国公府的门,她也只能盼着女儿能好好的,尽量不往坏处去想。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却见老夫人差人过来了,“太太,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呢。”   钱氏听着,知道老夫人必是因着徐璞送女儿出嫁的事情动怒了。   对于老夫人动怒,倒也在钱氏的意料之中。毕竟,今日她和女儿往老夫人院里请安时,只字未言会让徐璞送女儿出嫁的事情。   钱氏自知躲不过这一遭,所以,也没多想就往老夫人院里去了。   “你这毒妇,是要害的娘娘恨毒了我们徐家吗?”   徐家老夫人直接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朝钱氏扔过去。   钱氏哪里敢躲,生生受了这样的震怒。   见她还算恭顺,徐家老夫人的火气多少是消了一些。   钱氏瞧着老夫人的神色,才缓缓替自己辩解道:“母亲,媳妇并非故意惹怒娘娘,更没有故意落娘娘面子的意思。可妙儿出嫁,连送嫁的人没有,岂不让人说您和老爷怕了娘娘,这样外头必是议论纷纷,您和老爷又如何能抬得起头。”   “所以,媳妇这样瞒着您,让璞哥儿送妙儿出嫁,全的是我们徐家的体面。”   钱氏这般辩解,徐家老夫人半晌也没说出话来。   等钱氏离开后,徐家老夫人暗暗叹息一声,道:“钱氏方才有句话没说错,琼丫头确实是太不识趣了。”   “她日后诞下皇子,总该提携娘家的,可她却这样不管不顾,难不成她还想提携她那舅家不成?”   原也只是气急之下这么一说,徐家老夫人却猛地心里一咯噔,后背更是一阵凉飕飕的。   宁嬷嬷看她这样,小声道:“老夫人,您也别忧思过甚,那白家是娘娘的舅家,可哪里比得上娘家亲近啊,娘娘是糊涂了,才会提携白家呢。”   说完,宁嬷嬷继续又道:“要奴婢说,老夫人就和原先谋划的那样,暗中往太太的吃食中下了毒,只要太太一去,娘娘的气也就消了,二姑娘如今又已经出嫁,娘娘还能当真再这样僵持不成?”   听嬷嬷提及给钱氏下、毒之事,徐家老夫人气便不打一处来,“这钱氏八成是猜出当年是我下了毒给白氏,所以已经提防起我来了。我送过去的东西,一概不用,便是往我面前请安,吃茶时也只轻抿一口。这若等她去了,得等到何时呢?”   对于钱氏这样的提防,徐家老夫人确实是觉着颇为头痛。   宁嬷嬷道:“这吃食还有香炉上面动不了手脚,大可以在太太穿的衣服上染了毒、药,虽慢一些,可迟早会见效的。” 第69章 剥夺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机关算尽。想……   却说徐妙被一顶软轿从镇国公府的角门抬进了后院, 对于徐妙来说,再一次踏足镇国公府,心情自然是不一样的。   加之今日是徐璞亲自送了她出嫁, 想到这会儿徐琼闻着这消息,该是要晕死过去, 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得意的。   可这样的得意没一会儿, 等轿子落地时,也不知是抬轿子的婆子故意的, 还是一个不小心,竟然脚下一个踉跄, 轿子差点儿就翻了。   徐妙的头直接就磕在了车窗上,瞬间,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你们这几个婆子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今日徐妙出嫁,侍奉她身边多年的玉芍自然也贴身跟着的。   所以, 看自家姑娘受了这样的欺负, 她登时就有些急了。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这几个婆子却是丁点儿都不怕, 反而是阴阳怪气道:“呦,玉芍姑娘, 你这副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家太太身边的丫鬟呢。可你莫要往了, 今日世子爷不过是纳妾,怎的你还把你家姨娘当做往日国公府的贵客不成?”   一旁,另一个婆子也接话道:“要我说啊,你若是替徐姨娘不满,大可以直接回禀给世子爷啊,看看世子爷会不会替姨娘做主。”   听着这几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的, 玉芍气的脸色都白了。可没等她再和婆子有争执,却听轿子里徐妙冷冷道:“好了,扶我出去吧。”   徐妙对于这几个婆子的仗势欺人,心里自然是恼的,可她也知道,自己到底是初入府,若这个时候就因着这件小事闹腾到老夫人面前,自己日后在府中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可徐妙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刚出了轿子,却见一个身着藏青色比甲的婆子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从一个瓶子中沾了水,直接就洒在她身上。   徐妙饶是知道自己不受这些婆子们的待见,可对于她们把自己当做肮脏的东西,竟像是要除、秽一般的行径,还是给气到了。   “你们怎敢!我好歹是侍奉世子爷身边的,膝下还有两个孩子,你们就不怕日后……”   可没等徐妙说完,却见几个婆子嘲讽的看着她,为首的那个满目的讽刺道:“徐姨娘,你怕是脑子坏掉了,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瞧瞧眼前这几近荒废的院子,这若世子爷待你有一分心思,又如何会安排你在这里呢?”   说完,她轻笑一声又道:“至于两个孩子,世子爷昨个儿就放了话下来,说是孩子一入府便接到前院去,有专人教养和伺候,哪里需要你操心了。”   听这婆子说世子爷竟然不肯让自己把孩子养在身边,徐妙直接就吓傻了。   她不可置信道:“不,不会的。世子爷怎么会这样待我呢?要知道这些年在西北,孩子的事情都是我亲力亲为的。世子爷怎么忍心让孩子没有生母的陪伴。”   说完,徐妙便要往前院去找孩子,可这几个婆子又怎会让她胡来,直接就堵在了她面前,冷笑道:“姨娘,奴婢看你还是莫要胡来。如今你已经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人了,可容不得你猖狂,更容不得你放肆。否则,若你执意乱来,就休怪奴婢回禀给老夫人了。”   徐妙在这样的威胁下,差点儿就没有晕过去。   好在这时,玉芍上前扶了她,安慰她道:“姑娘,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玉芍说着,直接就扶了徐妙进了院子。   可等徐妙发觉院子里竟然就和多年未住过人一般,桌上更是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她直接就气的脸色铁青。   亏她方才还得意徐璞送她出嫁,这会儿看着眼前这冷冰冰的院子,她脑海中瞬间是一片空白。   “姑娘,奴婢先去热水。”   可没等玉芍拿起杯子,就见徐妙气急败坏一把把桌子掀翻在了地上,眼里满是不甘道:“裴令行,他怎么可以这样待我。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他怎么能如此羞辱我。”   什么叫做绝望,徐妙算是感受到了。   连孩子都不肯让她养在身边,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难道裴令行便是要让她在这处几近荒废的院子里,了此残生吗?   不,不要,她不要这样。   玉芍也没想到世子爷会如此狠心,她吓得噗通就跪在里地上,安抚自家姑娘道:“姑娘,您莫要灰心,世子爷许只是在气头上,才这样对您的。”   “您最是不服输的性子,难道就因着眼前这点困境,就认输吗?那您之前付出的努力和艰辛,岂不都白费了。”   玉芍的话让徐妙的身子猛地一僵,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是啊,我不能认输。不管是孩子还是这世子夫人的位子,这些原就该是属于我的。”   玉芍见她恢复了些理智,小心翼翼又道:“姑娘,世子爷越是这样待您,这个时候您越不该有任何的怨怼之心的,这样,世子爷才会怜惜您,便是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看在眼中,也会对您有些改观的。”   “何况,这镇国公府这么多的下人,她们若是看到姑娘的用心,也一定会对姑娘放下成见的。所以,您眼下唯一的法子,便是努力博了贤名,如此一来,那曹家姑娘即便过了门,也别想明目张胆的羞辱您的。”   自家姑娘最氏掐尖好强,这点玉芍最清楚。所以这会儿,她也只能用这法子来安抚住自家姑娘。   好在,她这番话,徐妙是听见去了。只见她怔怔的看着玉芍道:“你说的是,这个时候最不宜冲动的,我便要让众人看着我是如何的恭顺贤良,让他们拿捏不出任何的错处来。”   徐妙今日过门后,在镇国公府是何曾遭遇,徐琼丁点儿都不关心。   可即便她不刻意理会镇国公府的动向,等到了第二天,徐妙昨日在府中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她耳中。   “娘娘,听说世子爷连孩子都不让二姑娘见呢。说是安置在了前院,有专门的人教导和侍奉。”   徐琼听着,冷笑道:“裴令行如今对徐妙厌恶至极,担心两个孩子的性子随了徐妙,当真是讽刺呢。他以为这样,便能把他自己摘干净,让他显得清白一些。可当初他和徐妙有了苟、且,又让徐妙生下两个孩子,谁也没逼他,不是吗?他现在,装什么受、害者。”   听着自家娘娘言语间满满的讽刺,宝笙顿时也是一阵感慨,“娘娘,有件事情奴婢倒是奇怪了,依着二姑娘掐尖要强的性子,昨日竟也没闹腾起来,瞧着像是忍了这委屈。而且奴婢还听说,二姑娘今个儿一早就抄起了经卷呢,她倒是沉得住气。”   徐妙竟然抄起了经卷,徐琼听着,差点儿没有恶心的吐出来。   “她倒是一如既往的机关算尽。想着在曹氏过门之前就挽回名誉,得了镇国公老夫人和府中上上下下的怜惜。”   “可她莫要忘了,她做的那桩丑事,岂是这样装模作样在佛祖面前装虔诚就能够过去的。她这样做,别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得不了好不说,反倒是成了那曹家姑娘的眼中钉肉中刺。”   宝笙听着娘娘提及曹家姑娘,不由道出心里的疑惑道:“娘娘,奴婢有一件事情不解呢。这曹家姑娘到底是次辅大人的嫡次女,贵妃娘娘即便有强娶的心思,可怎么曹家这么容易就服软了呢?这可是次辅大人啊。”   徐琼轻抿一口茶,道:“若皇上膝下有几个皇子,曹大人该不会这样就屈服的。可偏偏,皇上膝下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便是二皇子,可朝臣们都知道,皇上容不得姜家,太子怕是迟早被废。既如此,曹大人怎肯冒着得罪未来天子的风险,拒了这门婚事呢?他当然怕若是二皇子登基后,贵妃和二皇子秋后算账了。”   宝笙听着这番话,终于是明白了。   可想到这曹氏,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更别提,今日一大早宫里就有了传言,说是贵妃娘娘今日召了曹氏入宫来吃茶。   想到贵妃娘娘这个时候召了曹氏入宫,宝笙便心里有些不爽,要知道,贵妃娘娘这样做,无异于是让众人因着这曹氏,对自家娘娘愈发议论纷纷呢。   宝笙满腹的不满,徐琼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然,她也知道外头那些看戏的人大抵以为自己会视曹氏为眼中钉肉中刺,可她们越这样想,她越不会如了她们的意。   毕竟,她和裴令行已经和离了,又如何会故意去为难这曹氏。   这不是蠢到告诉大家,她是因着曹氏做了镇国公府世子夫人而耿耿于怀吗?   可她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她和裴令行已经和离了,他续娶了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宝笙也没想到娘娘竟会这般不在意,不过,比起娘娘在意起这曹氏,她当然更乐见娘娘完全舍去过去。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而是说起了今日一大早,尚衣局给自家娘娘送了新衣的事情。   “娘娘,这牡丹穿银线月华裙真好看呢,娘娘穿上,一定是最耀眼的。”   “还有这件宝蓝色遍地金襦裙,这绣法该只有宫里的绣娘能做出来呢。”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却在这时,冬至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娘娘,方才从宫外传了消息进来,说是今早徐少爷被歹人给打断了双腿。”   听着这话,徐琼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第70章 请教 “来人,把这些人押到慎刑司去,……   见自家娘娘因着震惊, 半晌都没说出话来,宝笙忙问冬至道:“冬至姐姐,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呢?可抓着那些歹人没有?”   冬至闻言, 轻轻摇了摇头。   而没等宝笙再问,冬至却是一副为难的样子, 看着徐琼道:“娘娘, 徐少爷遭此劫难,听说侍郎府都乱套了。可比这更可气的是, 竟不知何人故意散播流言蜚语,说徐少爷出事, 是娘娘不满他昨日送二姑娘出嫁,这才下的狠手。”   说完,冬至像是怕娘娘气晕过去,忙又补充道:“当然了, 除了针对娘娘的流言蜚语外, 也有传言说是贵妃娘娘对于镇国公老夫人在显阳宫扭伤脚的事情耿耿于怀,才在徐少爷身上报、复回去的。”   徐琼听着这些话, 眼中的寒意更深了。   她直接就问冬至道:“外头可否有传言说是嘉阳长公主动的手?”   冬至侍奉徐琼身边也有些时日了,听着娘娘这话, 她立马就察觉到了娘娘是疑心长公主殿下呢。   可也因着娘娘的意有所指,她也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诡异之处。   因为,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比起自家娘娘和贵妃娘娘被推到风头浪尖上,关于嘉阳长公主的传言少之又少。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本就是嘉阳长公主故意为之呢?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冬至心里愈发担忧自家娘娘了。若此事是贵妃娘娘暗中谋划,许娘娘还能对付贵妃娘娘一二。   可若是嘉阳长公主做的, 有太后娘娘在,只怕这次不会轻易让长公主殿下吃亏的。   对于徐琼来说,嘉阳长公主比起昭贵妃,确实是更有嫌、疑。   昭贵妃和她之间的恩怨虽已久,可她不会蠢到这么沉不住气的。毕竟,镇国公老夫人前些日子才在显阳宫扭伤了脚,今日,徐璞便被人打断双腿,这未免太不知道避嫌了。   何况,昭贵妃有千百种阴、损的方法对付她,又怎么会独独选了如此惹人猜忌的方法呢?   可嘉阳长公主却不一样,她原就骄纵跋扈,前些日子更被收回食邑和公主府,想来已经是恨毒了自己。   “冬至,让人安排了轿撵,本宫要往东暖阁去一趟。”对于徐琼来说,她心里早就没了和徐璞的姐弟之情,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   娘娘竟要往东暖阁去?   冬至如何能不知娘娘这怕是要请皇上让大理寺彻查此事的。   可她也没敢多问,急忙便让人备了轿撵。   延禧宫   昭贵妃正和曹婉聊着天,对于自己这未来的侄媳妇,昭贵妃心中很是满意。   尤其想到徐琼闻着曹氏今日入宫,该有多伤体面,昭贵妃心里便更为得意了。   也因此,她特意让人开了私库,赏了曹婉一套七彩琉璃盏,“这套琉璃盏成色上佳,整个京城怕是找不出第二套来的。”   曹婉恭顺的起身道:“婉儿谢娘娘赏赐。”   昭贵妃见她恭顺的样子,却轻抿一口茶,意有所指的对着她道:“曹氏,本宫选了你做侄媳妇,那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所以,本宫希望看到的是,是你对本宫的感激,而不是心存怨怼,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对昭贵妃来说,她养尊处优多年,所以并不觉着自己强让曹婉嫁给自己侄儿,有什么不妥。反倒是她觉着曹婉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毕竟若非自己,她该是得当了一辈子老姑娘了。   可没等昭贵妃等到曹婉的回应,却见宫女缓步走了进来。   而等昭贵妃听说徐家少爷竟然被歹人打断了双腿,自己竟因此被推到风头浪尖上,惹了满身的嫌、疑时,她直接就气糊涂了。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算计自己。   不过这样的震怒在昭贵妃听说徐琼是风头浪尖首当其冲那一个时,竟然哈哈笑了起来,“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又有什么可怕的。倒是这淳妃,只怕没那么容易就摘干净自己呢。”   想到徐琼和徐璞姐弟之间的嫌隙,昭贵妃不由就计上心来,吩咐李嬷嬷道:“你去安排人收买了侍奉徐家少爷身边的人。让他们借着这时机故意挑拨徐家少爷和淳妃的关系,如此一来,只怕日后还有好戏看呢。”   昭贵妃这番话丝毫都不避着曹婉,可想而知,她有多倨傲了。   不过昭贵妃没注意到的是,曹婉面上虽是恭顺,可掩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是紧紧握紧,因着力度之大,指甲都几乎要陷入了掌心。   等曹婉从延禧宫出来,身边侍奉她多年的丫鬟玉屏忍不住叹息道:“姑娘,贵妃娘娘今日这么急着召姑娘入宫,不用想也知道是故意膈应淳妃娘娘的。等到姑娘真的进了镇国公府的门,日后怕是更少不得往宫里来,若有一日您和淳妃娘娘见着了,怕是看戏的人不少呢。”   尤其想到贵妃娘娘如今和淳妃娘娘是死对头,那自家姑娘岂不更为难了,玉屏便不由愈发替自家姑娘担心了。   可许是怕什么来什么,长长的宫道上,竟见不远处不知是哪位娘娘的轿撵,而等玉屏看着轿撵上的美人竟然不过二十多岁,再看着对方倾国倾城的容貌,她瞬间便反应过来,来人正是淳妃娘娘。   曹婉也有些惊住了,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徐琼也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巧的事情。   “臣女给淳妃娘娘请安。”在徐琼的视线落在曹婉身上时,只见曹婉欠了欠身,垂眸请安道。   看着面前的曹婉身、形窈窕,即便低垂着眸子,却掩盖不住身上的端庄大方,徐琼不由对她竟有几分好感,笑着道,“曹姑娘不必多礼。”   许是曹婉本就对于徐琼和镇国公世子和离之事,心中对她颇为钦佩,所以,即便她知道此刻她身份尴尬,不宜和淳妃娘娘有什么交流,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抬眸看向了徐琼。   等她看到徐琼眸子清亮,眼神也未有对自己任何的厌恶,迁怒时,她不由更是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和曹婉一样,徐琼也听闻过这曹家二姑娘这些年一直在家当在家居士的事情,所以,她并未因着她是未来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而对她有任何的不满。   毕竟,她和曹婉,其实都是身不由己之人。   一旁的太监和宫女们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脑海中想过无数淳妃娘娘和曹家姑娘交锋的情景,可让他们诧异的是,眼前的气氛竟如此和谐。   直至徐琼的轿撵离开,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没回过神来。   “娘娘,今日您和曹家姑娘偶遇之事,怕是很快就要传遍后宫了。”宝笙低声道。   徐琼听着,却是似笑非笑道:“偶遇,本宫竟不知,世间能有如此巧的事情?”   说罢,她直接便看向抬轿撵的太监,冷冷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还是说,你们觉着本宫入宫时间尚短,不认识往东暖阁的路,便这样欺瞒本宫?”   徐琼突然发怒,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她方才满心都在想这次如何能让嘉阳长公主自食其果,所以并未发觉走的路线有什么问题。   可这会儿她回过神来之后,便察觉到了其中的蹊跷。往东暖阁去,如何需要拐这弯路,一条线往东就好。   太监们却如何会承认自己被人收买,战战兢兢解释道:“娘娘,这会儿日头大,奴才们是担心晒着娘娘,故才选了这条路的。”   见他们还敢嘴硬,徐琼并未恼怒,反而是轻轻闭上了眼睛,似是不准备再追究此事了。   太监们见状,俱是松了一口气。   东暖阁   徐璞被人打断双腿的事情,戚海刚刚回禀给承宁帝。   “皇上,这会儿外头都在传,是淳妃娘娘因着昨日徐家少爷送了徐家二姑娘出嫁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派人打断徐家少爷的腿。”   “除此之外,也有人说是贵妃娘娘下的狠手,只是,到底是不及关于淳妃娘娘的那些流言蜚语。”   承宁帝想到竟有人故意散、播这样的流言蜚语,而且直指徐琼,连昭贵妃都牵扯了进去,这样的一箭双雕,他自然不难猜是谁指使的。   可也因此,他当即就冷了脸。   “皇上,奴才可要让人暗中调查此事。”戚海小心翼翼道。   承宁帝冷冷道:“暗中调查?这不便宜了那背后之人。”   话才说完,便见有小太监进了回禀道:“皇上,淳妃娘娘过来了。”   想到他的琼儿虽和徐璞姐弟失和,可听说他被人打断了双腿,怕还是心疼的,承宁帝便担心她太过伤心,所以直接就起身,往门口走去。   这样的动作,却是把东暖阁侍奉的太监都吓了一跳,毕竟这往日里,即便是贵妃娘娘来时,皇上也只是坐在龙椅上,神色淡漠,他们如何见过,皇上会屈尊亲自迎了哪个妃嫔去。   徐琼也没想过,皇上竟会亲自往门口来。   而没等她忐忑不安的请安,却被承宁帝搂了她的腰、身,轻声道:“琼儿,你弟弟的事情,朕会交由大理寺彻查。”   如今的大理寺卿魏平若徐琼没记错,娶的可是护国公夫人的娘家妹妹,所以说,这魏大人一直也是姜太后的人。   可现在,皇上却要交由他彻查眼前这事,徐琼下意识开口道:“皇上,您就不担心魏大人护短吗?”   按说后宫不得干政,徐琼这些话已经算是逾越了,可承宁帝却并未有动怒,反而是轻笑一声,道:“这些年朕容不得姜家,这魏平也因此生了些异心,所以这次,朕便要考验考验他,对太后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忠心。”   徐琼含笑的看着皇上,却是没有在继续讨论政、事,而是喃喃道:“皇上,今日臣妾往东暖阁来,那抬轿撵的太监竟偷偷饶了弯路,故意让臣妾和那曹家姑娘偶遇。臣妾倒想惩治了这几个太监,可他们口口声声说,是担心臣妾受不得今日这烈阳,所以才饶了路。这事儿,臣妾想来想去,还是不得不请教皇上呢。”   这后宫妃嫔,那一个不是机关算尽,可他的琼儿,却为了这个请教自己,承宁帝噗嗤就笑了出来。   只见他拉了徐琼的手,笑道:“琼儿那日从宫宴上险险逃离,今日却对付不了几个奴大欺主的东西?”   徐琼叹气道:“他们一口咬定是今日太阳太烈,所以才饶了路。这事儿又如何能说得清,臣妾若是执意罚人,怕是会又添了流言蜚语。”   但凡在宫里侍奉的太监,哪个不机灵,承宁帝做皇子那会儿,也遇到过这些个奴大欺主的东西。   所以,他直接就冷了脸,下令道:“来人,把这些人押到慎刑司去,朕便要看看,朕罚他们,还需要理由吗?” 第71章 借机 “这且不说皇上给不给娘娘这恩典……   长庆宫   熹妃一身深紫色白玉兰金线常服, 站在书桌前,待她抄完最后一页经书后,这才放下手中的笔,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   周嬷嬷见状,立刻搬了椅子上前, 一边让自家娘娘坐下休息一会儿, 一边回禀道:“娘娘,奴婢已依着您的意思, 让太监们饶了路,故意让淳妃娘娘和那曹家姑娘撞了个正着。只可惜的是, 不管是淳妃娘娘还是曹家姑娘,竟都未有任何的异常,曹家姑娘恭顺有礼,淳妃娘娘也未为难曹家姑娘。”   说到这, 周嬷嬷突然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熹妃见她这神色, 直接就道:“说吧,除此之外, 还发生了何事?”   周嬷嬷自然不敢瞒着,只能回禀道:“是淳妃娘娘, 竟然察觉到了太监们故意饶了路。”   说着,她又道:“淳妃娘娘入宫不久, 即便疑心太监们饶了路,可手中又无证、据,依着娘娘的谋划,该也不可能罚了这些太监的。可您怕是不相信,淳妃娘娘竟往皇上面前告了状,方才, 皇上直接就下令让人把这几个太监押到慎刑司去了。”   听着这话,熹妃果然脸色难看极了。   她倒不是气淳妃恃宠而骄,连这点小事都告到皇上跟前去。她耿耿于怀的是,皇上竟也这样纵容她。   周嬷嬷瞧着自家娘娘这神色,如何能不知娘娘的心思,斟酌了下,她缓缓开口道:“娘娘,淳妃娘娘这样做,确实是骄纵了些。可奴婢倒觉着,这也算不得坏事。毕竟,这表示她并没有太大的城府。否则,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找了这几个太监出气。”   几句话说的熹妃果然是缓和了神色,只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道:“确实,本宫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动怒。何况,便是动怒,这会儿也是延禧宫那位气急败坏才是。她今日特意召了这曹家姑娘入宫,可这曹家姑娘,却对淳妃恭顺有加,如何能不让昭贵妃伤了颜面呢?”   “怕是依着昭贵妃的骄傲,这会儿都要有些后悔聘了这曹家姑娘为侄媳妇了。”   周嬷嬷道:“奴婢觉着贵妃娘娘当真是糊涂了,想借着曹氏入宫,故意让淳妃娘娘难堪。可实际上,她却是忘了,淳妃娘娘出身再低,生母再是商户女,如今也已经是妃位的贵主了。哪里是这曹家姑娘能够比及的。说句不好听的,一个主子,一个臣妇,哪个尊贵,不是显而易见吗?”   听着周嬷嬷的话,熹妃讽刺道:“贵妃无非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看不惯淳妃如今宠冠六宫,甚至有压她一头的迹象。所以,才这般盘算,故意用曹氏的出现来提醒皇上,淳妃不过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周嬷嬷听着自家娘娘这般分析,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及了外头关于淳妃让人伤了她那胞弟的事情。   “娘娘,您说这当真是淳妃娘娘下的狠手吗?外头如今可是传到有鼻子有眼呢。”   熹妃笑了笑,道:“淳妃虽和她这胞弟不亲近,可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怎么可能下这样的狠手。”   “要本宫说,嫌、疑最大的还是长公主。”   周嬷嬷听着这话,小声道:“娘娘,这若真是长公主殿下,那皇上怕是不会轻饶了殿下的。可太后娘娘,这次还能当真再退一步?”   熹妃徐徐抚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幽幽道:“皇上并非太后亲生,若再一次和皇上僵持不下,又执意要护着长公主,本宫想,太后该会以退为进的。”   周嬷嬷道:“以退为进?娘娘的意思是……”   熹妃似笑非笑道:“太后最大的倚仗,不就是可以拿孝顺绑、架皇上吗?所以届时,她若是提出挪宫,说长公主一错再错,盖因着她教导有失,演这么一场戏,皇上还能当真不顾及孝道。”   慈宁宫   姜太后闻着徐家公子出事,还有外头的流言蜚语时,立马就想到这背后是嘉阳长公主搞的鬼。   想到女儿丝毫不记上一次的教训,姜太后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看着姑母差点儿气晕过去,却是不解道:“姑母,淳妃往东暖阁去,皇上虽下令让大理寺来彻查此事,可大理寺卿不一直都是我们的人吗?您又何须这样心急。”   姜太后听着她这般没脑子的话,更是生气了,恨铁不成钢道:“皇上不是傻子,把这事儿交给魏平来查,便有故意考验他的意思。甚至是,他是让魏平来做选择呢,是到底依旧站在哀家这边,还是从此效忠于皇帝。”   说完,姜太后不免感慨道:“皇帝如今是愈发精明了,竟来了这么一招。若魏平袒护了嘉阳,只怕皇帝会抓着这事不放。可他若不袒护嘉阳,那哀家便颜面扫地,朝臣们都看着魏平背、叛了哀家,哀家还有何威严在?”   姜太后这番话让姜皇后也不由变了脸色,只听她不安道:“姑母,那您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没等姜太后开口,只听一旁的窦嬷嬷一字一顿道:“太后娘娘唯一的倚仗,便是皇上的孝心了。届时,太后娘娘可以假意提出挪出慈宁宫,如此大事,皇上便是碍着孝道,也该劝了太后娘娘,在太后娘娘面前退让的。”   听姑母最后的谋划竟是要挪宫,姜皇后心里猛地就一咯噔。   可到底,她也没敢多说什么,毕竟,这些年,宫里的事情向来是姑母拿主意的。   却说延禧宫里,昭贵妃闻着淳妃竟然曹婉撞了个正着不说,曹婉还恭顺的给淳妃行礼问安,她便气炸了。   在她看来,曹婉这样恭顺的请安,便是做小伏低。   “这曹氏,怎就这般愚蠢,她这样恭顺的给淳妃请安,把本宫的颜面往哪里搁!”   在昭贵妃看来,就冲着淳妃之前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曹婉就该对徐琼有天生的敌、意。   甚至,这无需有人故意引导,因为这应该是一种本能。   可曹婉,瞧着聪明伶俐,却做了这么丢份的事情,昭贵妃如何能不动怒。   明明她今日召了曹婉入宫,是让淳妃颜面难堪的,可到头来,难堪的竟然成了自己。   “这到底是哪个小贱人,竟然故意让淳妃和曹氏遇上!”   昭贵妃到底入宫这么些年,如何能看不出这些小伎俩。也因此,她愈发生气了。   “娘娘,这不管是何人,这几个太监皇上已经下令押到慎刑司去了,您也无需为此动怒。”   李嬷嬷原本是宽慰自家娘娘的,可她没想到,这句话反倒是让昭贵妃越发跳脚了。   “徐氏,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让皇上一直这样纵容她。”   “这些年,皇上的心思都在前、朝,如何会像现在这样,这样不分情分皂白,就罚了人往慎刑司去。”   看娘娘气急的样子,李嬷嬷只能安抚她道:“娘娘,淳妃娘娘得意又如何?您别忘了,那徐家一个烂摊子,淳妃都不知如何能把自己摘干净呢。更别提,您故意让人挑拨那徐家少爷和淳妃娘娘,徐家少爷那性子,只怕还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到时候,难看的不还是淳妃娘娘。”   侍郎府徐家   徐璞被歹、人掳了去,又打断了双腿,这事儿对于徐家众人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他们自然也不相信,这事儿是出在徐琼的手。   可也因此,这府中的气氛是愈发压抑了。   徐鹤年这些年就这么一个儿子,是想着让他继承香火的,如今,伤了腿,落了残疾,对徐鹤年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钱氏也是哭红了眼睛,可到底徐璞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的泪水有三分真,七分假。   不仅如此,她竟还打起了借着这事儿,让徐琼回府来省亲。   “老爷,娘娘出嫁也未曾回府来,为着这事儿,您丢了多大的脸。可璞哥儿遭此劫难,娘娘若能回府来,一来可以堵住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让外头人看到娘娘和璞哥儿姐弟情、深。二来,有了这省亲一事,徐家和娘娘之前的嫌隙,也算是翻篇了。日后,自然是要提携徐家的。”   徐鹤年听着这话,却是蹙眉道,“这且不说皇上给不给娘娘这恩典,就娘娘的性子,我就怕她依旧性子执拗,不肯低这头。”   钱氏却是笑了笑:“老爷,臣妾倒觉着,娘娘这事儿其实是没有选择的。若娘娘都不肯回府看看璞哥儿,那岂不更坐实了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所以说,娘娘便是不愿,也只能回府来的。”   “何况,璞哥儿现在沦落成这样,娘娘的心难道是铁打的不成?她若能回府省亲,那璞哥儿脸上也有光啊。即便落了残疾,可靠着娘娘的荣宠,也不怕瞅不出一个合适的贵女来嫁进府。”   钱氏这番话,确实也有几分道理,徐鹤年最终也只能松口道:“既是这样,你便递了请安折子入宫。”   说完,徐鹤年又叮嘱她道:“只是你入宫后,万不可惹了娘娘生气。更不要提及妙儿半个字。”   钱氏听徐鹤年这样说,心里虽觉着委屈,可到底她也没反驳。 第72章 恩典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钱氏竟有如此……   很快, 钱氏的请安折子便递到了宫里。   徐琼瞧着眼前这请安折子,倒也未动怒,因为, 她和钱氏当了两世的敌人,在徐璞出事时, 她便知道钱氏会借着这事儿, 再次来试探自己。   可这一次,徐琼却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毕竟, 如今外头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她若是拦了钱氏入宫, 只怕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钱氏入宫来,竟是提出让自己回府省亲。   徐琼对于钱氏提出这样的要求,直接嘲讽的视线便落在她身上。   钱氏上一次在显阳宫, 生生受了徐琼的那一巴掌, 可以说,她所有的尊严之前已经被徐琼踩在脚底下了。所以这会儿, 看着徐琼嘲讽的目光,她竟也不觉尴尬, 反而是语重心长的开口道:“娘娘,您是不知道,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有多难听。可妾身相信,这事儿断不是娘娘做出来的。璞哥儿毕竟是娘娘一母同胞的弟弟,娘娘之前那般动怒,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会真的和他生了嫌隙,做到这般地步。”   听着钱氏这般语重心长的话, 徐琼眼中的嘲讽却是愈发深了,只见她似笑非笑看着钱氏道:“太太这样信本宫,可若本宫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本宫授意的呢?”   “毕竟,他能亲自送了徐妙出嫁,这事儿,确实是让本宫颇为恼火,如何还能不给他些教训。”   这似真似假的话让钱氏顿时心里一咯噔。可她也知道,娘娘这番话,多是开玩笑呢。   所以,她忙做恭顺的样子,小心翼翼道:“娘娘,妾身知道娘娘因着璞哥儿送了妙丫头出嫁,是如鲠在喉。可此事,并非妾身因着私心,才故意让娘娘脸上无光的。娘娘要知道,这不管怎么说,妙儿都是您的庶妹,这若只委委屈屈的被抬到镇国公府去,岂不让人看了我们徐家的笑话。”   说着,钱氏瞅了瞅徐琼的脸色,见她并未动怒,她继续又道:“娘娘,妙儿的事情,妾身不敢惹了娘娘烦心。可璞哥儿,他如今落了残疾,郎中更暗示说他怕是之后在人事上也有碍,子嗣恐也无望。若娘娘再不肯护着他,就他这身子,怕是连合适的婚事都找不到。”   钱氏虽有心替自家女儿在徐琼面前说句话话,可想到徐鹤年昨日对自己的叮嘱,她还是不敢冒着惹徐琼动怒的风险,连忙又把话题转到了徐璞的婚事上。   徐琼又如何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漫不经心道:“你既已说他伤了腿,郎中也说,怕是他将来人事上也有碍,既如此,又哪里好拖别人家好好的闺女下、水。这不太过无耻了吗?”   钱氏怎么都没有想到,徐琼竟会出此言语。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眼神中满是不忿道:“娘娘,郎中也只是说有那方面的可能,这不也还是有希望的吗?何况,这京城有的世家大族,人只吊着一口气了,不还瞅了贵女过门来冲喜吗?怎的娘娘竟这样心狠,比起自己的亲弟弟,担心的竟是那些要嫁给璞哥儿的贵女。”   徐琼冷哼一声,“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怎么,徐璞是本宫的亲弟弟,本宫便得替他周全,让原该有大好前程的姑娘一辈子守了活、寡。”   钱氏听着这话,直接就愣住了,不可置信道:“娘娘,您说话怎能这样难听。这什么守不守活寡的,您不该更担心璞哥儿的情绪,还有他日后的出路吗?娘娘如今宠冠六宫,总不该不护着这亲弟弟吧。这事儿若是白姐姐见到了,怕也会伤心死的。”   到了这会儿,钱氏也只能把白氏给搬出来了。   可没等她再说,徐琼却是拿起桌上的茶杯,直接就洒在了她脸上。   这样毫不留情,钱氏的脸色瞬间青一阵白一阵的,“娘娘,您魔怔了不成?您当真以为,您如今宠冠六宫,便安稳了。可您想过没有,皇上宠着您,等您诞下子嗣,无法侍寝后,皇上也可以宠其他的新人。”   “您怎就这样目光短浅,您若肯借着这机会,提携徐家,让外人知道您和徐家已经是冰释前嫌,那对您来说,不是大有好处吗?这样一来,外人也不会再传那些流言蜚语,也不会说您不知孝顺。”   徐琼却是脸都气白了,狠狠瞪着钱氏道:“白姐姐,你有什么脸再和母亲姐妹相称!”   钱氏见她这般动怒,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所以只做卑微的样子,连连请罪道:“娘娘,妾身确实没有资格再用这样的称呼。日后,妾身会注意,不会再失言的。”   “可除了这个,妾身自认没有说错话,妾身之前虽做错了事儿,可如今,真的是替娘娘着想啊。何况,您如今和贵妃娘娘相争,您瞧瞧镇国公府,等镇国公世子娶了那曹家姑娘,怕是更会蒸蒸日上。反观我们徐家,岂不被人耻笑。娘娘难道就不想,抛下过往,让徐家也有这样的体面吗?”   见钱氏今日是打了主意,费尽心机也要让自己应下回府省亲的事情,徐琼直接进就被气笑了。   她口口声声说是没有私心,是为了自己,可徐琼又不是傻子。   她忘不掉过去的伤害,所以,便是有这个能力能让徐家也飞黄腾达,她也不想让徐家沾她一点的光。   这样想着,她嘲讽的开口道:“本宫也把话撂在这里,回府省亲的事情,你趁早歇了这心思。至于璞哥儿,你也别想打了本宫的名头,去强娶了哪家的姑娘入府。若真有了这样的事情,看本宫饶不绕的过你。”   徐琼的这番话对于钱氏来说,无异于是五雷轰顶,可没等她再劝徐琼,便被宫女请了出去。   等钱氏离开,宝笙小心翼翼开口道:“娘娘,奴婢知道璞少爷送二姑娘出嫁的事情,让您伤心至极。可您当真不准备帮帮璞少爷吗?”   徐琼听着,却是道:“为什么连你都以为,只要有了血缘,一切就是天经地义呢?难道就因为他受了伤,之前他伤害本宫的一切,本宫就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非但如此,本宫还该对他嘘寒问暖,更逼着一个好好的姑娘嫁给他,成全他的体面。”   兴许,上一世的徐琼,会做这样的退让。可这一世,她是不会让自己心软的。   上一世,她受了那样的伤害,更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家而言,最重要的是觅得良婿。所以,她又如何能当那个加、害者呢?   却说钱氏出了显阳宫,直接就吩咐金嬷嬷道:“一会儿出宫后,你便让人放了消息出去,就说娘娘不日后便会回府省亲。”   金嬷嬷听着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太太,这不好吧。娘娘若听说外头的流言蜚语,肯定会知道是您故意为之。到时候,岂不越发饶不过您。”   钱氏却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冷冷道:“娘娘既不肯回府省亲,全了徐家的体面,那我就逼她回府。”   “这回府省亲是天大的体面,外头有了这样的消息,娘娘不愿回也只能回府了。毕竟,她若不回府,该是有流言蜚语说,是她因着什么事惹怒了皇上,亦或是失了宠,所以皇上才收回了这恩典。”   金嬷嬷万万没有想到,太太会有这样大的胆子。   可她也没敢劝太太,毕竟,若娘娘能回府省亲,对于徐家来说,到底是一件好事。   便是娘娘恼怒于太太背后使了小动作,也不可能真的把太太怎么样的。   毕竟,她多少还得顾及孝道二字的。   徐琼等钱氏离开后,身子便有些乏了,准备小憩片刻。   可没想到,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宝笙冬至几人见她这两日明显比前些日子要容易困倦些,心里也都有些欣喜,娘娘这怕是有孕了。   可她们也知道,此时还不适合到处声张,毕竟,孩子便是有了,月份也尚浅,若这个时候有人想对孩子动手,就不好了。   所以,几人只心照不宣的,比往日愈发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自家娘娘。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徐琼下意识问道。   宝笙回道:“娘娘,已过申时了。”   宝笙说着,便要拿了刚泡好的玫瑰花茶递上前去,却在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也不知是何人故意传的消息,宫里宫外竟都在传,娘娘几日后会回府省亲。”   徐琼听着这话,眼神一阵寒意,她只需一想,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钱氏竟有如此大的胆子,给她玩这一手。   宝笙也吓坏了,急道:“娘娘,这如何是好呢?”   延禧宫   听说外头都在传徐琼要回府省亲,昭贵妃气的脸色发白。   皇上让大理寺彻查徐家少爷受伤的事情也就罢了,竟还给了徐氏这样的恩典。   回府省亲,要知道便是她自己,这些年也只回府省亲过一次的。   那还是她被册封为贵妃的那一年。   可徐氏算什么东西,她如今不过妃位,竟也要有和自己同样的恩典。 第73章 把柄 “皇帝金口玉言,既允诺了淳妃,……   “娘娘, 您先别气,奴婢倒觉着,淳妃娘娘回府省亲一事, 表面上是荣宠,可实际上, 却是彻底得罪了皇后娘娘。”李嬷嬷见昭贵妃气的脸色苍白, 忙出声道。   昭贵妃又如何能不明白李嬷嬷的意思,可她犹自不能释怀。   见她沉着脸, 李嬷嬷继续道:“娘娘,这几日里, 妃嫔们不管是往皇后娘娘还是太后娘娘宫里请安,都未曾听闻,皇上给过淳妃娘娘回府省亲的恩旨。想来,是淳妃娘娘吹了枕、边风, 才得了这恩典。”   “可皇后娘娘毕竟执掌六宫, 虽说皇上这些年颇不给皇后娘娘面子,可到底背后还有太后娘娘在啊。连太后都蒙在鼓中, 后知后觉,您说, 太后娘娘心里会没点儿计较吗?”   昭贵妃却哪能听得进去这些劝说,她脑海中已是出现了淳妃回府省亲那日, 好不风光。想到这天大的恩典,她羡慕嫉妒恨到抓狂。   凭什么,连子嗣都未给皇上诞下,皇上就肯这样纵着她。   可她再是心里不甘,却也不敢真的闹腾到东暖阁去,唯有在这生闷气了。   慈宁宫   姜太后姑侄也刚听说徐琼即将回府省亲的消息。   姜皇后听着这消息, 果然脸色着实难看:“姑母,这徐氏是什么意思?那日她在您面前恭敬小心,该是彼此心照不宣,日后便为您所用了。可她,现在却闹出要回府省亲的事情来,这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吗?”   姜太后见姜皇后不忿的样子,神色也有些凝重,开口道:“这事儿到底是怪嘉阳做的太过了。淳妃就这么一个胞弟,外头流言蜚语说两人闹腾的再不和,可到底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姜太后这次确实是觉着女儿做事太由着性子了。   按说她已经拉拢了淳妃过来,如今生了这样的意外,淳妃若记恨上了自己,事情便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可即便是这样,姜太后却也不愿意退一步的。她的宝贝女儿已经失去了食邑和公主府,她若再不护着她,再因着淳妃让她失去更多,那她这当太后的,颜面何在。   是不是日后,谁都可以踩在她头上了。   这样想着,姜太后吩咐窦嬷嬷道:“你差人传了话给嘉阳,就说哀家这几日身子微恙,召她入宫陪哀家住些日子。”   姑母竟然要让嘉阳入宫来小住,姜皇后不免觉着姑母这样做,是不是太护着嘉阳长公主了。   可到底,她也没有敢做声。   姑母这个时候召了嘉阳长公主入宫小住,不过是借此告诉淳妃,嘉阳长公主身份不同,淳妃便是想替那徐家少爷做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姑母,那徐氏回府省亲的事情,难道我们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这样,姝儿这皇后,更是丁点儿威严都没有了。”   姜皇后不由又把话题拉回到了徐琼回府省亲的事情上。   她贵为皇后,这么大的事情,按说皇上该知会她一声的,所以现在她若眼睁睁的看着徐琼回府省亲,无异于是再一次把她的颜面踩在了脚底下。   姜太后见她委屈的样子,却是没有做声。   见状,姜皇后更急了,差点儿没有落下泪来。   姜太后见她没出息的样子,终于是开口道:“如今外头沸沸扬扬都在传淳妃要回府省亲,你心里便是再不平,又该拿什么拦着淳妃?”   “皇帝金口玉言,既允诺了淳妃,给了她这恩典,你觉着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姜太后的心情其实挺复杂的。   一方面,对于皇上竟成了这样贪、恋美、色,这其实是合了她的心思的。可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淳妃这样得宠,加之她和嘉阳往日的嫌隙,还有眼下徐家少爷这事,若她仗着这个,有了自己的野心,那就坏事了。   可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   毕竟姜太后养尊处优多年,她并不认为,区区一个以、色侍、人的妃嫔,会真的脱离自己的掌控。   长庆宫   对于徐琼回府省亲一事,熹妃也是差点儿没有搅碎手中的帕子。   天知道她这些年也曾想得了回府省亲的恩典,可偏偏,她没有育嗣之功,所以一直没这样的体面。   可现在,熹妃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淳妃竟抢在了自己前面。   见她捏着帕子的手都有些颤抖,周嬷嬷却是下意识道:“娘娘,淳妃娘娘该不会有孕了吧,否则,何以皇上给她这样大的恩典。”   熹妃听着,不由身子一僵,可她却有些不相信,毕竟这自打淳妃入宫,所有人都盯着她的肚子,若她真的有孕了,会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出。   再子嗣的事情上,周嬷嬷也不想惹了自家娘娘伤心,所以只安抚熹妃道:“娘娘,淳妃娘娘不管有没有身孕,这事儿其实无需您担心的。毕竟,淳妃娘娘肚子里即便有了孩子,无需我们动手,昭贵妃和太后娘娘她们,才是最容不得这孩子的。”   “所以,娘娘您消消气。淳妃即便回府省亲,这事儿伤及的也不是您的颜面,而是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的。毕竟这几日妃嫔们往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跟前请安,也未曾听闻这事。可见,皇上根本连知会都未知会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声,您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背地里该有多窝火啊。”   熹妃听着这话,却是喃喃道:“本宫如今也只盼着沅丫头早些入宫来了,只许等她诞下子嗣,记在本宫名下,本宫何愁没有回府省亲的那一日。”   显阳宫   因着心里存着事儿,徐琼脸色多少有些不好。   宝笙自幼就侍奉她身边,小声道:“娘娘,您可是担心皇上闻着您回府省亲的消息,会觉着是您自作主张,透露给太太的。”   徐琼轻轻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传来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徐琼闻着动静,忙去迎驾。   只是,想到钱氏弄出的事情,徐琼多少还是觉着有些歉意,毕竟,外头这些流言蜚语,别的妃嫔是什么心思不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怕是心里存了计较的。   皇上虽和太后离心,母子不睦,可毕竟还是要碍着孝道的。便是皇后娘娘,也是皇上的发妻,若太后娘娘执意借着此事,说皇上不给皇后体面,岂不让朝臣们觉着皇上真的被美、色所惑。   承宁帝看她不安的样子,哪能不知她想什么,直接搂了她在怀里,就道:“你这小东西,忘记自己是因何入宫的?所以何须这样不安?”   徐琼听着,不由愣了愣。   是啊,她方才竟忘记了这个,竟不自觉的担心自己给皇上添了麻烦。   想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念头,她不由心里便一咯噔。   原来,自己竟不知何时,对皇上动了心。   想到这些,徐琼脸上便不觉有几分羞涩。   承宁帝看她这般,却是愈发觉着她有趣了,看着她的眼神也愈发炙、热。   徐琼却是抓了他的袖子,喃喃道:“皇上,臣妾并非温柔贤淑的女子,在徐家的事情上,臣妾可以说是耿耿于怀。这样的我,皇上怎么会喜欢上呢?就连臣妾有时候都觉着,比起那些被娇宠着长大,性子明媚的女子,臣妾很是自惭形秽呢。”   承宁帝听着她这番话,却是满满的怜惜,道:“你问朕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因为,朕的琼儿比谁都要真诚。”   “所以,在朕眼中,朕的琼儿便是最明媚的姑娘。”   徐琼听着这番话,心里顿时满满都是感动。   不过,再所有的感动过后,她还是想到了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皇上,钱氏真是给臣妾出了一个难题呢。她是笃定了臣妾只能回府省亲,否则,便是失去了皇上的恩宠。”   “可臣妾是真的不想回去,皇上可否给臣妾出出主意呢?”   承宁帝听着,却是笑着抚向她的肚子,道:“不急,这小家伙会帮你的。”   徐琼听着,哪能不知道皇上的意思。   等到她怀孕的消息传出,皇上注重子嗣,自然不会让她折腾的回府省亲去。   想到这点,徐琼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正在这时,冬至走进来回禀道:“娘娘,方才从慈宁宫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太后娘娘借口身子微恙,召了嘉阳长公主殿下入宫小住呢。”   徐琼听着,下意识便看向承宁帝。   果然,承宁帝眼中满是嘲讽道:“朕这母后,还真是护女心切呢。”   徐琼缓缓道:“皇上,太后娘娘此番举动,许是已经疑心魏大人的忠心了。可她这么急着接了长公主殿下入宫小住,岂不是打了主意,要和您僵持不下。”   若真是如此,这宫里近来可不会太平了。   毕竟,太子选妃的日子也即将要到了。   承宁帝却是似笑非笑道:“那朕便让她看看,这次,到底是谁退这一步。”   徐琼听着这话,显然看得出皇上已经拿了什么把柄在手中,可她也没多问,只紧紧搂住了皇上,轻声道:“不管发生什么,臣妾都陪着您。” 第74章 轻而易举 想她这些年来,盼着有个孩子……   武安侯府   听说太后娘娘要召了公主殿下往慈宁宫小住, 薛嬷嬷吓都要吓死了。   太后娘娘这若非猜中徐家少爷受伤一事是公主所为,又怎么可能这么急着召了公主入宫。   而且,太后娘娘派了自己往公主殿下身边侍奉, 便是要自己当太后娘娘的耳目,拦着公主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如今, 她却辜负了太后娘娘的厚望, 太后娘娘如何能绕得了自己。   想到这些,薛嬷嬷愈发胆战心惊了。   嘉阳长公主看她一脸的惶恐, 却是嘲讽的开口道:“你怕什么?母后既然猜到这一切都是我所为,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惩处了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说完, 嘉阳长公主又一副倨傲的神色,看着薛嬷嬷道:“嬷嬷,这次的事情你办的很好,所以, 即便母后对你不满, 我也会护着你的。”   嘉阳长公主许久没有这么心情好过了,自打她被夺了食邑还有公主府, 可以说是憋屈极了。可现在,想到那徐家少爷被自己打断了双腿, 淳妃却动不了自己半分,还惹了一身的流言蜚语, 嘉阳长公主便更得意了。   一旁,薛嬷嬷听长公主会护着自己,多少是松了一口气,便也不再多言,而是安排丫鬟们收拾了长公主惯用的东西,一会儿往慈宁宫去时带着。   薛嬷嬷也只是这么一说, 嘉阳长公主的好心情却是被毁掉了,只见她扬手便朝薛嬷嬷甩了过去,气呼呼道:“收拾什么行囊,本殿下的显阳宫虽被那徐氏抢了去,可本殿下到底是还是长公主,入宫不管是尚衣局还是内务府那些奴才,哪个不得一如既往恭恭顺顺的讨好本殿下。可你,却蠢到要收拾行囊,你是嫌本殿下丢脸丢的不够,还是故意让本殿下抬不起头来!”   薛嬷嬷确实也没想到这一茬,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请罪道:“殿下,是奴婢糊涂了,奴婢万没有那样的心思啊。”   嘉阳长公主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却是咬牙切齿道:“徐氏,她敢抢了本殿下的显阳宫,这笔账本殿下绝对会好好找你算的。”   很快,暮色渐沉。   慈宁宫里,姜太后和姜皇后正用着晚膳,就见宫女进来通传说,嘉阳长公主入宫来了。   姜太后听着,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脸色算不上好看。   一旁,姜皇后虽也恼嘉阳长公主性子骄纵,可她到底还是强撑着嘴角的笑意,起身朝门口走去。   按说她贵为皇后,嘉阳长公主来了,她也无需如此。可她这些年到底仰仗姜太后,所以,也不会愚蠢到在嘉阳长公主面前摆架子。   可姜皇后没想到的是,她都屈尊去迎嘉阳长公主了,可嘉阳长公主进来时,却像是没看到她的存在一般,更未给她行礼问安,直接就越过姜皇后,笑盈盈的走到了姜太后身边。   姜皇后脸色一白,攥紧了手中的帕子,不过下一秒,她便换上了笑脸,也往姜太后身边走去。   “母后,这若换作往日,女儿想什么时候入宫来,便什么时候入宫。左右显阳宫是女儿的,谁也不敢再此事上置喙。可现在,女儿入宫一趟,竟还得收拾了行囊,带了惯用的东西,女儿一想到这个,心里就委屈极了。”   嘉阳长公主知道母后少不得因着徐家少爷的事情训斥自己,所以,没等姜太后训她,她自己倒是先装起可怜来了。   姜太后听着她这番话,果然是生了些怜惜之情,不由轻轻抓了她的手,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是哀家所生,即便没了显阳宫,入宫来小住谁还敢委屈了你,或者给你气受不成?”   嘉阳长公主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唯依在姜太后身上,道:“母后,您若是心疼我,就帮我尽早除掉那徐氏可好。您不知道,女儿这些日子只要一想起这徐氏,就心里堵得慌。”   姜太后听着她这话,却是终于没忍住,低叱她道:“不过是一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也值得你这样计较。”   说着,她又正色道:“那徐家少爷的事情,是你指使的吧。”   嘉阳长公主知道母后已经猜到了,所以也无需瞒着,直接就认了,只见心有不甘道:“母后,女儿便是气不过。从小到大,只有人让着女儿的份,女儿何曾被什么人抢了东西去。可那徐氏,竟敢抢了女儿的显阳宫不说,还害的女儿丢了食邑,还有公主府。这口气,您让女儿如何能咽的下去。”   姜太后虽是纵着女儿,可这会儿见她竟还再这事儿上斤斤计较,丁点儿长远的目光都没有,不由便动怒了,“好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你可知道你皇兄已经着大理寺彻查此事了,你这些日子给母后收敛一些。”   嘉阳长公主却是一脸的委屈道:“母后,这魏平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子,全都仰仗您,他还敢胳膊肘往外拐不成?”   见她竟说了和姜皇后一样的话,姜太后愈发头痛了。   她这女儿和侄女,竟没有一个随了自己。   想到自己教导竟如此失败,姜太后直接就命令嘉阳长公主道:“明日妃嫔们往慈宁宫请安,到时候淳妃也会过来。你给母后消停些,便是做不得冰释前嫌,也勿要再生事端了。”   姜太后心里确实是有些难过的,想她聪明一世,女儿和侄女竟没丁点儿像自己的地方,一个比一个蠢。   听母后竟要让自己和淳妃佯装和睦,嘉阳长公主顿时觉得受到了屈辱,脸都气白了。   在她看来,这无异于是让自己在淳妃面前示弱,她才不要呢。   这样想着,嘉阳长公主气呼呼就哭着出去了。   姜皇后有意去追,姜太后却冷了脸,“有什么可追的,她以为哀家还能长生不老,能一直庇护着她不成。”   姜太后老了,对于和承宁帝之间的一次次过招,其实是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了。   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   姜皇后听着她这话,一脸为难的样子,不过没等她说什么,姜太后便打发了她下去。   等到姜皇后离开,姜太后忍不住叹息道:“嬷嬷,你说等哀家有一日去了,嘉阳这孩子,该怎么办呢?”   窦嬷嬷安慰她道:“娘娘,只要太子殿下稳坐皇位,到时候,皇后娘娘还能不照拂长公主殿下吗?您又何须忧心。”   姜太后听着,到底是轻轻点了点头。   可姜太后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慈宁宫外,姜皇后却一脸的愠怒。   “嬷嬷,本宫虽说和嘉阳是表姐妹,可她也太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这些年,本宫从不在她面前自恃身份,这都是看在姑母的面子上。可她呢,眼里竟然没本宫这个皇后,你说她到底仰仗的是什么?”   孟嬷嬷对自家娘娘不满嘉阳长公主的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见了,所以,只能劝着自家娘娘道:“娘娘,您又何须生气。等太子殿下登基,您便是皇太后,届时您还怕没有机会给长公主殿下立规矩。到时候,太后娘娘还能管得着您不成?”   孟嬷嬷原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姜皇后却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喃喃道:“姑母的身子一直都算康健,而且这大半年也都在服用丹、药。所以,等到太子登基,姑母未必没有可能成为太皇太后的。”   这样说着,姜皇后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这些年,她唯姑母之命是从,可并不代表,等她的儿子登基,她还不能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还能心甘情愿被姜太后压着。   孟嬷嬷听着她这话,心里却是猛地一瑟缩。   可震惊过后,她还是低声道:“娘娘,若等殿下登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当然是非你莫属了。殿下必会对您以天下养,谁都越不过您去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   因着昨日太后娘娘召了嘉阳长公主往慈宁宫小住,是以妃嫔们往慈宁宫请安时,多少存了些故意看戏的心情。   徐琼对于大家隔岸观火,自然也是知道的。   可她却并不担心,毕竟,太后不会那么蠢,既然召了嘉阳长公主入宫,便是想着息事宁人的。所以,昨日怕就提点过嘉阳长公主了。   何况,除此之外,太子马上便要选妃了,今日的话题大抵是离不开入宫待选的贵女的。   而结果也和她想的一样,在众妃嫔给姜太后请安之后,姜太后便把话题转到了太子选妃的事情上。   “本宫看安顺侯府,礼部侍郎府,永平侯府,忠勇侯府的姑娘都是品性绝佳呢。”姜皇后首先道。   毕竟是自己儿子选妃,而等到大婚之后,太子就可以学着监国了,姜皇后的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昭贵妃历来和姜皇后不对付,第一个开口道:“这些贵女确实是要挑花眼了,可这太子妃人选,到底还是要皇上来定夺的。只不知道,到时候这人选会不会如了娘娘的心思。”   昭贵妃这话无异于有几分挑衅姜皇后了,她这明摆的就是说,姜家已经不如从前,太子选妃也理应是皇上定夺,姜皇后和姜太后如今忙活,许到时候是一场空呢。   姜皇后被昭贵妃这般泼了冷水,可想而知有多窝火了。   却在这时,熹妃轻笑一声,突然看向昭贵妃道:“贵妃娘娘说的是,这太子选妃的事情,又怎么是我们能做得了主的。”   说完,她把视线又移到徐琼身上,故意道:“要妹妹说,娘娘和我今日都忘了一件事情,还未恭喜恭喜淳妃妹妹,毕竟,淳妃妹妹不日可就要回府省亲的。这天大的荣宠,妹妹若是没记错,这可是宫里头一份呢。”   熹妃对于徐琼回府省亲一事,自然是意难平。而这会儿,她不禁便给徐琼拉起仇恨来。   一瞬间,众妃嫔果然都把视线落在了徐琼身上。   方才,太后娘娘只字不提淳妃回府省亲的事情,大家也不好多言。   而这会儿,熹妃娘娘既然开了这头,大家如何能掩饰的住羡慕嫉妒恨。   被众人盯着的徐琼,却是笑着开口道:“今日即便熹妃娘娘不提,臣妾也正要说此事呢。皇上确实给了臣妾回府省亲的恩典,可不巧的是,臣妾今早被查出有了身孕,怕是不适合这个时候回府省亲的。”   什么?   淳妃竟然有孕了?   熹妃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想她这些年来,盼着有个孩子,可淳妃,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就有了。 第75章 下套 朕长你这么些岁数,总归走在你前……   见熹妃因着淳妃有孕的消息, 脸色变得极其难堪,昭贵妃倒想借此膈应熹妃几句,可她到底也没有开口。   毕竟, 她这会儿给熹妃没脸,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姜皇后把昭贵妃的心思看在眼中, 却也无心看昭贵妃的笑话。毕竟, 对于淳妃有孕的事情,她也有着自己的私心。淳妃承宠才多久, 就有了身孕,若诞下的是个皇子, 那可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她更想到太后姑母一直都盼着手中能多个筹码,心中便愈发酸涩了。   可心里这样想着,她还是得彰显中宫皇后的风范, 笑着看着徐琼道:“本宫早知淳妃妹妹聪明伶俐, 深得皇上的心思。如今,淳妃妹妹又有了身孕, 这可谓是宫里久违的好消息呢。”   姜皇后说完这话,还有心叮嘱其他妃嫔, 让大家都努力些,帮着皇上绵延子嗣。   可没等她开口, 却听外头传来太监的唱和声:“皇上驾到!”   闻着外头的动静,众人忙起身行礼问安。   只让众妃嫔羡慕嫉妒恨的是,大家同样是给皇上见礼,可皇上进来后,竟然亲自扶了淳妃起身,而且还一脸的笑意道:“你如今既有了身子, 日后便无需这些虚礼。”   熹妃本就因着这么些年的无子心里不痛快,这会儿听着皇上这话,心里是愈发恨极了。   淳妃不过才有了身孕,皇上竟然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竟然要免了她行礼。淳妃有这般金贵吗?   不过没等熹妃阴阳怪气几句,却听姜太后笑着道:“皇帝说的在理,淳妃有了身孕,自是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说着,姜太后又对着徐琼道:“淳妃,皇帝这样看重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得小心些,别辜负了皇上的怜惜。”   对于姜太后这意有所指的话,徐琼怎能听不出姜太后是有些威胁自己的意思,只见她恭顺的对着姜太后道:“太后娘娘的教诲,臣妾谨记在心。”   见她还算乖巧,姜太后心中稍安,这才如聊家常一般,聊起了天来。   一旁,嘉阳长公主看着母后对徐琼嘘寒问暖的样子,还有不少妃嫔为了讨好皇上,奉承着徐琼,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更让她气人的是,从皇上方才进来慈宁宫,对待自己就如透明人一般。   想到父皇在位那会儿,自己是怎样的众星捧月,如今,对象竟换成了徐氏,而自己,竟然像是坐了冷板凳一般,嘉阳长公主的脸色便愈发难看了。   时间这样很快过去半盏茶的时间,姜太后觉着有些乏了,这才打发了众妃嫔下去。   等大家离开,嘉阳长公主终于忍不住酸涩道:“母后,那徐氏算什么东西,她便是诞下皇子又如何?太子才是东宫正统,她还敢想着母凭子贵不成?”   姜太后见她这般不懂事,低叱她道:“好了,你别光顾着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你都已经出嫁了,也该有些长公主的风范了。”   “何况,你做出的那些蠢事,如今若能借着淳妃有孕,好好表现表现,你皇兄也会看到你的改过之心的。”   嘉阳长公主怎能想到自己竟又遭了母后的数落,气呼呼就跑了出去。   等到嘉阳长公主离开,一旁,窦嬷嬷却是道:“娘娘,淳妃娘娘有了身孕一事,之前宫里可是未有任何的迹象的。这按说,太医院那边已经安插、了我们的人,怎能丁点儿风声都未闻着呢。”   姜太后却并不纠结这件事情,这在她看来,今日淳妃这么急着告诉大家,她有了身孕,可见是个没脑子,没城府的。   否则,换作这宫里任何妃嫔有了身孕,不得能捂多久捂多久,就担心遭了什么人的算计,到时候失去孩子。   所以,对于徐琼这样蠢不足惜的举动,太后心中是开心的。在她看来,徐琼的所作所为,皆表示她没有能耐逃出自己的五指山。   也因此,那徐家少爷受伤一事,徐琼即便疑心嘉阳长公主,该也没有胆子真的想替她那弟弟做主的。   却说慈宁宫外,徐琼随承宁帝再次同乘御撵离开,想到方才诸位妃嫔闻着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各有心思的样子,徐琼不由想到今日早上,张太医过来请平安脉时,告诉自己已怀有身孕时的情景。   虽她对于自己有身孕的事情其实是十拿九稳,可真正听张太医说自己有了身孕,这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只是欣喜过后,她知道张太医虽说守口如瓶,可自己姜太后毕竟在后宫只手遮天这么些年,自己怀孕的事情,怕是瞒不了太后几日的。   既如此,倒不如自己一会儿往慈宁宫请安时,把这消息回禀给姜太后。   这样,太后必会以为她因着怀孕沾沾自喜,丁点儿城府都没有。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嘉阳长公主近些日子不是在慈宁宫小住吗?她如今是恨毒了自己,若闻着自己有了身孕,该是会忍不住要除掉这孩子的。”   只要她有了动作,那便是谋、害皇嗣,到时候,太后娘娘怕只能失去这个女儿了。   “琼儿,你如今有了身孕,不如召了你那舅母往宫里来,这样,也能有人陪着你说说体己话。”   承宁帝的话突然把徐琼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只是,她却是被皇上的话给吓住了。   皇上让她召了舅母往宫里来,单纯只是为了有人能陪着自己聊天吗?   见她愣神的样子,承宁帝笑着道:“你无意抬举徐家,朕都知道。只是,朕也得替你腹中的孩子,还有你的将来做打算不是?朕长你这么些岁数,总归走在你前面的,到时候,你身后没有倚仗,你让朕如何放心。”   皇上竟和自己说这样的话,说实话,徐琼从未想过。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觉着憋闷极了。   而没等承宁帝再多说什么,她便紧紧抓了承宁帝的手,道:“皇上,您勿要说这样的话。臣妾相信皇上,若臣妾这腹中是个皇子,您一定会给他封王给他赐婚,再看着他有了子嗣;若是个女儿,您也会给她寻了合适的驸马,一辈子呵护她的。”   见徐琼说这话时,竟然红了眼睛,甚至有些许的生气,承宁帝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伤了她的心。   所以,也没再多言,只搂了她在怀里,道:“琼儿说的对,朕会一辈子护着你们的。”   延禧宫   想到徐琼竟然有了身孕,昭贵妃心气如何能顺,回了延禧宫后,气的摔了一地的东西。   “娘娘,这淳妃娘娘便是有了身孕又如何,她也得有福气保住这孩子啊。您方才没见到吗,熹妃娘娘气的脸都歪了,还有嘉阳长公主,奴婢看长公主殿下也是一脸的不甘呢。”   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这么多年,自然是要想着法子劝解自家娘娘的。   昭贵妃却犹自气不过,尤其想到皇上方才竟众目睽睽之下那样护着淳妃,还说她私下里无需虚礼。   想当初,她也是生养过的,她当初有了身孕时,可没见皇上这样给她体面。   “娘娘,您消消气,这不管怎么说,淳妃娘娘有了身孕,因着看重孩子,是无法再回府省亲去了,这不是解了您一大头痛之事吗?”   “只要淳妃娘娘不回府省亲,她就休想越过您去。”   说完,李嬷嬷又道:“娘娘如今的心思还是放在二皇子请封亲王的事情上为好,只要二皇子封了亲王,那和太子殿下,便只有一步之差了。”   却说嘉阳长公主气呼呼的出了太后的寝宫,长长的宫道上,她满腹的委屈。   只是,没等一旁的薛嬷嬷开口宽慰她。却见她突然抬眸盯着薛嬷嬷,半晌之后,只听她幽幽道:“嬷嬷,你在宫中也有些年了,宫里什么肮脏事你没见过。所以,本殿下便交给你一件事,希望你别让本殿下失望。”   而等薛嬷嬷听嘉阳长公主说,竟要让她想了法子,在太子选妃那日,偷偷往淳妃娘娘的吃食中下、毒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殿下,这怎么使得。皇上如今因着淳妃娘娘有孕的事情,龙颜大悦,若淳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有了什么差池,还不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幕后主、使给揪出来。”   “殿下,您便听听奴婢的劝吧,如今大理寺那边在彻查徐家少爷受伤一事,这已经很让殿下被动了,您如何还敢再招惹了淳妃娘娘去,更别提还要害了她腹中的孩子。”   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嘉阳长公主却是丝毫都不觉着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反而是倨傲道:“怕什么?今日淳妃有孕,宫里羡慕嫉妒恨的妃嫔多了去了,到时候,随便栽、赃给一个妃嫔,这对嬷嬷来说,该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说完,她又道:“何况,不还有母后吗?便是真的出了事情,母后也会护着我的。反正我是见不得徐氏这样风光。她算什么东西,抢了本殿下的显阳宫,便真以为自己是宫里的贵主,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第76章 过招 妹妹可不能行荒唐之事,不知轻重……   户部侍郎府   听闻徐琼突然有了身孕, 钱氏着实是心里复杂极了。   这按说娘娘有了身孕,若能诞下皇嗣,对于徐家来说, 无异于是大喜之事。可也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这回府省亲的事情, 怕是要搁置了。   想到自己费尽心机, 就是为了让娘娘能够回府省亲,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钱氏心里如何能不恼火。   一旁,金嬷嬷却是着实松了一口气。   这自打太太让她差人传了娘娘要回府省亲的消息, 她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她更怕娘娘真的被逼着回来省亲,到时候娘娘若追究起这件事情,纵是不能拿太太怎样,可自己这个太太身边的贴、身嬷嬷, 怕是落不着好的。   如今, 娘娘有了身孕,自然是皇嗣为重, 回府省亲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样想着, 金嬷嬷一边递了茶水给钱氏,一边道:“太太, 您也别太心急了。这十月怀胎,等娘娘诞下皇嗣,洗三满月还能当真不让娘家人往宫里去参加不成?”   “而且,娘娘有了孩子,自是不能再侍寝了,等宫里有了新晋得宠的新人, 娘娘还能当真心里没有计较,到时候啊,无需您故意逼着娘娘抬举娘家,娘娘只怕也会回心转意,和您冰释前嫌呢。”   金嬷嬷的话才说完,却见有丫鬟神色匆匆走了进来。   钱氏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心中不由有些诧异。   而等钱氏听闻娘娘竟然差人往那白家传了消息,说是要召了那白家夫人还有姑娘们明日往显阳宫吃茶时,钱氏直接就惊到了。   之前,她不是没有担心过这样的事情,可娘娘也未曾有任何的动作,便是册封礼之后,也未曾听说娘娘和这舅家人有什么亲近之意。   所以,钱氏这会儿心里别提有多酸涩了。这娘娘才有了身孕,便传了那白家夫人和姑娘们往显阳宫去,这荣宠原是该属于徐家的,如今却被白家抢了去。   想到这些,钱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一旁,金嬷嬷也有些吓到了。   斟酌半晌,她开口道:“太太,莫非娘娘是因着您故意逼着她回府省亲之事生气了,所以才这样抬举白家人。”   钱氏抚着痛到不行的额头,咬牙切齿道:“她怎能如此糊涂,她这样抬举白家,就不怕外人看我们徐家人的笑话吗?到时候,老爷在朝堂上,可不被同僚们耻笑。”   金嬷嬷见钱氏险些要气晕过去,忙道:“太太,这可怎么办呢?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白家有朝一日越过我们徐家?”   金嬷嬷更想到,如今徐璞少爷落了残疾,府中的男嗣便只剩下二房的大少爷了。   而这隔房的堂哥,娘娘看来也没抬举他的想法。   可那白家,她若没有记错,白家如今是有两个少爷的,据说都曾跟着白老爷走南闯北,除了是出身商户,竟是比那些侯门世家的公子哥,都要出色呢。   难不成,娘娘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是想着能让白家成为她日后的倚仗。   这一点金嬷嬷想到了,钱氏又如何能想不到。   也因着这样的想法,她脸色越发阴沉了。   “不行,我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说着,她直接吩咐金嬷嬷道:“你差人去请了媒婆来,放出话去,就说我有意替璞哥儿选亲。”   金嬷嬷一下子就呆住了,“太太,娘娘上次不是撂了话,让您莫要自作聪明。”   钱氏却是似笑非笑道:“我这当继母的,怎的,还不能操心璞哥儿的婚事不成?再说了,娘娘上次说的那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话,什么叫做不让我委屈了别家的姑娘,难不成璞哥儿如今沦落到至此,还能一辈子打了光棍了?”   说着,钱氏又道:“何况,璞哥儿可是她的亲弟弟,她还当真能拦着不成?娶妻生子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若能借着这婚事,冲冲喜,让我们徐家多些运气,也是好的。”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   闻着徐琼有了身孕的消息,镇国公老夫人还有高氏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这徐琼入宫当了娘娘,按说这有了身孕,是迟早的事情,可两人闻着这消息,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高氏更是没忍住道:“母亲,娘娘这些年位同副后,怎的竟然连在徐氏身上下了难以受孕的药都做不到。如今倒好,她若真的诞下一个皇子,可不愈发得意了。”   高氏确实是不悦极了,在她看来,便是娘娘太无能了。   当然了,她这么说也是心疼儿子,这徐氏之前毕竟是嫁给儿子的,她可不就盼着徐氏能一辈子无子,这样才算是解了她心头之气。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番抱怨之话,落在镇国公老夫人耳中,便是对娘娘大不敬,所以,直接就扔了茶杯往高氏身上,道:“混账东西!娘娘也是你可以置喙的,你算什么东西!”   高氏心里本就难受,这会儿被老夫人这么一训斥,她当即就红了眼睛。   很快到了第二天,众妃嫔依着惯例往皇后宫里请安。   因着徐琼有了身孕的事情,熹妃和昭贵妃昨晚一宿都没睡着,而对于身处嫔位的虞嫔和柔嫔来说,虽两人也羡慕嫉妒恨徐琼有了身孕,可对于她们来说,徐琼有孕便不能侍寝了,这对于她们来说,也无异于是一个机会。   两人更想到,在淳妃入宫前,宫里一直得宠的是丽贵人,可如今,皇上该早把这丽贵人忘在脑后了,宫里进来又没有新人,这恩宠未必轮不到自己。   毕竟,比起丽贵人不过一个区区的贵人,都没有资格往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身边请安,她们能时常出现在这里,若稍费些心机,皇上或许可以看到自己的存在的。   虞嫔和柔嫔这样想着,却听昭贵妃突然开口道:“淳妃妹妹,如今你既有了身孕,自是不能再继续侍寝了。妹妹可不能行荒唐之事,不知轻重啊,否则,这若伤了腹中的孩儿,岂不悔之晚矣。”   昭贵妃这话不可不厉害,句句都在指徐琼不过是以、色侍、人。   甚至是暗示她这样留了皇上依旧宿在她宫中,怕是依旧不知怎么诱、惑皇上呢。   徐琼又哪能听不出昭贵妃的为难,可她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盈盈看着昭贵妃道:“贵妃娘娘,臣妾自然不敢一个人霸着皇上,更知后宫雨露均沾的道理。所以娘娘放心,今晚,臣妾自会劝了皇上往娘娘宫里去的。”   徐琼这话,直接便让昭贵妃气白了脸。   皇上许久都未往她宫里来,更未召她侍寝了。这事儿,徐琼又如何能不知。可她既然知道,却还要说这样的话,无非便是想借此羞辱她。   而且,徐氏这无异于是挖坑给自己跳呢,毕竟,若皇上今晚没往延禧宫去,岂不更坐实了自己的年老色、衰。   想到徐氏竟如此伶牙俐齿,昭贵妃几乎要抓狂,恨不得扬手狠狠打徐琼一巴掌。   在座的妃嫔看着昭贵妃这样恼羞成怒,皆有些看笑话的心思。   偏偏这时,姜皇后开口了,非但没有让淳妃收敛些,没有说她因着腹中的孩子恃宠而骄,不知尊卑,反而是和淳妃站在了一条战线上,笑着点头道:“淳妃能有这份心,本宫也就放心了。”   说完,她嘲讽的看着昭贵妃道:“那贵妃妹妹,今晚可得好好侍奉皇上。”   见姜皇后借着这时机也在落井下石,昭贵妃脸色更是变得苍白。   可她到底也没有发作,何况,她发作又能如何,不正坐实了自己韶华已逝,愈发自取其辱了。   因着昭贵妃羞、辱人不成,反是自取其辱,众妃嫔离开长春宫时,有的没忍住的,直接就笑了出来。   徐琼看着昭贵妃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却没说什么,直接就回了显阳宫。   身边侍奉的宝笙却没忍住道:“娘娘,贵妃娘娘虽自取其辱,可您如今有了身孕,宫里其他妃嫔许也想借着这机会,抢了您的恩宠呢。”   说到这,宝笙再没有说下去。   可她的意思,徐琼又怎能不懂。   “这宫里,从不缺费尽心机争宠的人。”   在徐琼看来,这些年里,皇上鲜少宠幸后宫妃嫔。便是防着太后,所以自己有了身孕,这些妃嫔想要争宠,怕也是白费心机的。   宝笙却担心道:“娘娘,别的人奴婢倒是不担心。可您如今有了身孕,只怕最耿耿于怀的便是熹妃娘娘了。毕竟她这些年,一直都未曾有孕。”   “若她这次动了心思,送了什么人往皇上身边。她毕竟是皇上的表妹,皇上若是一时心软……”   说到这,宝笙没有再说下去。   徐琼听着,却是没有接话。   因为,这后宫其他人不知道熹妃为何没有身孕,她确实知道的。   皇上不可能让卫家成为另一个姜家,所以即便熹妃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过是狠狠打了自己的脸罢了。   不一会儿,徐琼便回了显阳宫。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就听宫女进来回禀:“娘娘,舅太太和表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想到自己刚和离那会儿,多亏白家舅舅的照拂,徐琼对于这白家舅母和表姐妹,便多了些亲切之意。 第77章 高处 如今我们白家就要飞黄腾达了,你……   很快, 白家夫人温氏还有白家大姑娘白锦华,二姑娘白锦茹走了进来。   “妾身给娘娘请安。”   “民女请淳妃娘娘安。”   看着温氏和两个姑娘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自己请安,徐琼的心情多少是有些复杂的。   上一世, 她和舅家来往不多,所以对于温氏和两个姑娘, 多少还是有些陌生的。   她更想到上一世, 自己嫁到镇国公府受的那些委屈,所有人都能上来踩她一脚, 可以说,她手中根本没有可用之人。   而这一世既然重生了, 她既不打算抬举徐家,那么舅家,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徐琼笑着看着温氏道:“舅母快快请起, 都是自家人, 日后便无需这些虚礼的。”   温氏瞧着娘娘这样和善,多少是松了一口气。可她也没蠢到真的失了规矩, 只愈发恭敬道:“娘娘,规矩不可废, 妾身不敢失礼。”   看温氏这般态度,徐琼多少也能看出些温氏的性子。不由愈发对温氏多了些好感。   等她和温氏聊了几句家常后, 她把随口问及了白家两位姑娘可否婚配了。   温氏忙道:“回禀娘娘,华姐儿去年及笄后,便和城南的同是商户的陈家公子有了婚约,茹姐儿性子跳脱,不如华姐儿沉稳,所以婚事妾身也还在相看着呢。”   温氏的话才说完, 却见白锦茹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徐琼身上的百花蝶舞金线月华裙,满目的羡慕道:“娘娘,您这衣服真好看。宫里的尚衣局果然和外头绣坊的不一样呢。”   白锦茹这样说着,心里更是暗暗道,若她也能有一件就好了。   温氏知道自家小女儿不如大女儿性子稳妥,可昨日入宫前,她都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她竟还敢如此口无遮拦,她吓都要吓死了,忍不住低叱她道:“在娘娘面前,怎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跪下请罪!”   徐琼也没想到,这白家小表妹会这样放肆,不过她见温氏都白了脸,也只能安抚她道:“茹姐儿年纪小,有些孩子心性,也是情理之中。”   因着这个小插曲,温氏接下来越发拘谨了,徐琼瞧着她如坐针毡的样子,也没多留她们,就遣了她们下去。   等白家人离开,宝笙没忍住感慨道:“娘娘,这白家大姑娘和二姑娘同是舅太太所生,怎的性子却如此不同呢。”   徐琼轻抿一口茶,却是没有说话。   却说温氏带了两个女儿出了显阳宫,终于没忍住低叱小女儿道:“你方才那样口无遮拦,昨日娘亲叮嘱你的话你是都忘到脑后了?你当这是家里,容得你这样没规矩!”   被娘亲训斥,白锦茹却是腮帮子鼓鼓道:“娘亲,娘娘如今可是宫里得宠的淳妃娘娘了,还不能赏女儿两件衣服穿吗?再说了,娘娘今日召我们入宫,不就是存着抬举我们白家的意思吗?您想想,撇开娘娘和她那胞弟的嫌隙,如今她那亲弟弟都断了腿了,徐家如何还能有堪用之人。要我看,日后我们白家少不得封了伯爵侯爵的。而娘娘既有用得着我们白家,用得着爹爹和两位哥哥的地方,自然也该看顾我这表妹一些的。”   温氏怎能想到她会说出这样口无遮拦的话来,吓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白锦茹却根本不知道害怕,反而嘲讽的看着白锦华,意味深长道:“长姐,要我说你就是太实心眼了,如今我们白家就要飞黄腾达了,你怎不一脚踹开那陈家公子,他一个商户之子怎配的上你。”   白锦华不是不知道妹妹自幼就是掐尖好强之人,可这会儿还是被她这番话给气到了,只见她脸色苍白奥:“二妹妹,你怎能这样说,你这是要让我们白家做背信弃义之人吗?”   白锦茹却是幽幽道:“长姐,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怎能说这是背信弃义呢?反正我是不要随便找了人嫁了的。等到我们白家得了恩典,到时候我未必不能嫁入高门大户。才不要一辈子做一个商人妇呢。”   说完,她又道:“长姐,既然话说到这了,妹妹也就再多句嘴。你看到方才娘娘身上的鸾凤了吧,这可是妃位才能有的。这说明什么,权势可是个好东西呢,否则,你只能一辈子做小伏低。我更奉劝姐姐,莫要拉我的后腿,若我日后嫁入高门,成了世家夫人,别怪妹妹不和你这个姐姐走动。毕竟,我若做了贵妇人,有一个嫁给商户的姐姐已经是丢人了,怎还能再有来往呢。这尊卑,可不能乱的。”   疯了,真的是疯了。   温氏见小女儿越来越魔怔,连忙拽了她就往宫外走去。   因为怀着身孕,加上今日再长春宫和诸位妃嫔过招,之后又和召见了白家人,徐琼不觉便有些疲惫,躺下准备小憩一会儿。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睡,醒来时竟然过了申时了。   让徐琼更为震惊的是,皇上竟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徐琼睁开眼时,便见皇上躺在她身侧,见她醒来,一把就拿手保住了她。   徐琼忍不住道:“皇上过来许久了吗?”   承宁帝看着她,“怎的,琼儿不欢迎朕来?”   徐琼摇摇头,可她还是没忍住,把今日在长春宫和昭贵妃过招的事情说了出来。   承宁帝听着,哈哈就笑了起来。   徐琼也不由笑了出来,不过,她还是没忍住,问承宁帝道:“皇上,那您今晚要往延禧宫去吗?贵妃娘娘今日便是为了保住颜面,该也会想来法子请您过去的。”   承宁帝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这小脑袋,倒是转的快,贵妃这些年养尊处优,怕是鲜少有这么气急败坏的时候。”   见皇上言语间并未觉着自己放肆,徐琼心里不由暖暖的,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和皇上说起了今日白家人入宫的事情。   当然,她没有提及白锦茹口无遮掩的事情。   “待你诞下孩子,朕便封白家为承恩伯,你说怎么样?”   对于皇上封赏白家,徐琼并不意外。只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却见宝笙走了进来,回禀道:“皇上,延禧宫来人了,说是贵妃娘娘亲自往小厨房做了菜,今晚想和皇上一同用晚膳呢。”   昭贵妃已经有些年没有侍寝了,她膝下除了二皇子,也未有个公主,这样还能找了借口让皇上多往她宫里坐坐。   所以,她只能亲自下厨,以此来让皇上今日往她延禧宫了。   她赌的,更多的还是皇上和她这些年的情分。   徐琼也没想到,昭贵妃会出这样的手段,也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也不知是因着她和昭贵妃是两世的仇人,还是因着别的什么缘故。   可她也没有拉了皇上的手,恳请他不要过去。而是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别处,似是有些神游九霄的样子。   她这个样子,落在承宁帝眼中,却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一时间,承宁帝紧紧抓了她的手,道:“你这小东西,敢那样挑衅昭贵妃,这会儿却不敢让朕留下。”   徐琼听着这话,不由脸颊红红,埋在承宁帝怀里,终于道:“今晚皇上陪着臣妾,好不好。”   夜色渐沉   延禧宫   昭贵妃看着一桌子的菜,却依旧不见皇上过来,终于没忍住,把面前的菜摔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李嬷嬷也吓得跪在了地上,“娘娘,淳妃今日既敢这样挑衅您,必是有法子留住皇上的,您这个时候为此生气,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昭贵妃心中却是酸涩极了,“本宫原以为,皇上对本宫多少还是有些情分的。即便情分淡了,可不还有礽儿在吗?皇上便是顾不及本宫的颜面,也该给礽儿留些体面吧。”   昭贵妃越想越气,她不明白,那徐氏有什么好,竟能让皇上如此昏了头。   昭贵妃更想到,今晚这么多人看着皇上依旧宿在显阳宫,背地里会如何对自己指指点点,她心中便愈发酸涩了。   李嬷嬷怎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可她也只能道:“娘娘,不管怎么说,您是贵妃之尊,您如今,可算不得输呢。熹妃无子,她有何资格笑话您,便是皇后娘娘,皇上不可能容得下太子,到最后,不还是二殿下入主东宫。等二皇子登基后,您今日受的屈辱,大可以千百倍的还给徐氏。”   昭贵妃听着,却是突然开口道:“去,叫了礽儿往本宫面前来。”   这么晚了,娘娘竟然要召见殿下。娘娘怕是又要提点殿下了。   可李嬷嬷也不敢拦着,只能让人去叫了二皇子。   可没想到,等了好一会儿,却见传话的宫女神色不安的回来回禀,“娘娘,殿下,殿下今日出宫去了,这会儿还未回宫呢。”   “什么?”昭贵妃的声音瞬间充满了不悦。   而等昭贵妃听说,儿子这些日子经常出宫去,而且还时常往镇国公府去,她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娘娘,不会是您想的那样的,二殿下该是因着孝心才往国公府去的,断不可能和哪个表姑娘有什么苟、且的。”   昭贵妃却是想到那日裴玉珠落水之事,更想到是儿子救了她上来。   这样想着,她冷冷道:“还不快差人去寻了这孽障回来!” 第78章 面首 长公主殿下私下养面首之事,会引……   “娘娘, 这可使不得啊,您这样让人寻了二殿下,若是不小心落到别有用心的人眼中, 怕是会生了是非的。”   “奴婢看,不如您明日召了国公夫人往宫里来, 探探口风, 许到时候,这事儿只是您多心了呢。”   昭贵妃虽在气头上, 可听着李嬷嬷这番话,她到底也只能强压下怒意, 只是,她还是有些咬牙切齿道:“若玉珠这死丫头真和礽儿有什么苟、且,看我如何能轻饶她!”   很快到了第二天,昨个儿夜里皇上依旧宿在显阳宫, 对此, 众人看徐琼的目光愈发不一样了。   有羡慕嫉妒恨的,也有耿耿于怀的。   而对于这些目光, 徐琼也只是轻笑一声。   她既已经入了宫,已是做好了四面树敌的准备, 这个时候,又如何能畏畏缩缩, 瞻前顾后。   “娘娘,这马上就要到了太子选妃的日子了,宫里这几日都在传,哪家的姑娘能有这荣宠,被选中呢。”   宝笙一边给自家娘娘轻轻捶着肩膀,一边开口道。   徐琼却是不由想到上一世, 上一世太子被废时,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了,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忠勇侯府韩家嫡女。   而这韩家,因着有个出嫁的姑奶奶是如今的兵部尚书夫人,可想而知,对于这人选,太后娘娘有多么的费尽心机。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还未等到大婚,宫宴上徐琼就被算计的和太子生了丑事,一时间朝中废太子的呼声极高,又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皇上便下了废太子的诏书。   想到这些,徐琼不由便想到这忠勇侯府的姑娘,这一路被姜太后安排着成为太子妃人选,最终却落得那样的结局。虽未真的嫁给太子,却因着被记在名册上,随太子被圈禁在了废宫。   这一世,因着自己摆脱了昭贵妃的算计,太子并未如上一世一样,这么快就被废黜。   想到这些改变,徐琼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   不过没等她多想,却见冬至匆匆走了进来,“娘娘,您怕是不相信,今日早朝,大理寺那边调、查璞少爷被掳一事终于有了结果了。说是直接逮住了当初绑走璞少爷的歹人,审、问之后,两人竟说这一切都是嘉阳长公主幕后安排的。”   饶是徐琼知道有皇上在,这件事情大理寺那边不敢含糊,可大理寺卿竟这样直指嘉阳长公主,没有丁点儿顾忌姜太后的意思,徐琼一瞬间也觉得惊到了。   毕竟这大理寺卿魏平可是姜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如今,竟然丁点儿都未护着嘉阳长公主。   这背后,皇上到底是如何让他下了这样的决心呢?   可不管如何,这消息这会儿怕是已经传到慈宁宫了,太后娘娘闻着这消息,怕是坐不住的。   “娘娘,太后娘娘膝下如今唯有嘉阳长公主,必是要护着长公主殿下的。奴婢真的有些担心,因着这事儿,太后娘娘再容不下您。”   慈宁宫   如徐琼所想,姜太后的脸色阴沉到了可怕的地步。   她虽早有心理准备,怀疑魏平对自己的忠心。   可真正看他这样背叛自己,姜太后心里还是满满的怒火。   这若非皇上有心安排,魏平何以会这样豁得出去。   一旁,嘉阳长公主却是气炸了,她之前信心满满,这魏平必然会护着自己,可如今,自己被揪出是幕后主使之人,被人指指点点,嘉阳长公主便气不打一处来。   “母后,这魏平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背叛您。”   姜太后见她这个时候了,竟然还这样骄纵,低叱她道:“单凭魏平一人,如何能有这样的胆子。这都是你那皇兄授意的啊,可你皇兄这哪里是真的容不得你,你皇兄是容不得哀家,容不得姜家这个外戚。”   “他这样和哀家撕破脸面,如此果决的心,连哀家都没想到呢。”   嘉阳长公主鲜少见母后这般,可没等她再说什么,却见宫女匆匆跑了进来,“太后娘娘,不好了,魏大人奉了皇上旨意过来,说是要押了长公主殿下往大理寺审、问呢。”   姜太后听着这话,脸色愈发难看了。   嘉阳长公主则发疯一般,歇斯底里道:“本殿下是长公主殿下,是先帝爷的嫡长公主,我看谁敢对本殿下动手!”   寝宫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极致。   可没等嘉阳长公主再叫嚣,却见魏平带了人进来了。   看着眼前倒戈的魏平,姜太后讽刺道:“皇帝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背叛哀家。”   魏平却是恭顺道:“太后娘娘,微臣不敢。”   姜太后的神色却是更冷了,“好一个不敢。”   说完,姜太后直接就道:“嘉阳做出这样的糊涂事,你手中既有证据,哀家也不便说什么。可这事儿,哀家到底难逃教导有失,所以,你去回禀给皇上,就说哀家住在这慈宁宫,受之有愧,今日起便挪到慈安宫去。”   什么?太后娘娘竟然要挪宫。   魏平也当即愣住了。   这几日后太子便要选妃了,可太后娘娘却要挪宫,这如何不会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他更知道,太后娘娘是要以孝道压了皇上,让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要处罚了嘉阳长公主。   可他又能说什么,太后娘娘做到这样的地步,未必只为了护着嘉阳长公主。太后娘娘护着的实则是她的威严,还有她背后的姜家。   东暖阁   听说太后竟然闹腾着要挪宫,承宁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皇上,这可如何是好呢?太后娘娘是您的嫡母,若真的挪宫,只怕您是进退两难呢。”   承宁帝最是知道姜太后的性子,毕竟,两人做了这么些年的母子,他比谁都懂得,太后的不愿服输。   只是这一次,太后还想拿孝道逼着自己退一步,就大错特错了。   嘉阳长公主做的荒唐事,可不仅仅这一件的,若太后这么坚持要护着嘉阳长公主,到最后,恐怕也受人非议。   魏平见皇上神色淡漠,大着胆子又问道:“皇上,太后娘娘执意护着长公主殿下,微臣怕是不能押了殿下回去审、问了。”   没等魏平再说,承宁帝便似笑非笑道:“你退下吧,今日的事情,你办的深得朕心,你只需记住这个就好。”   等魏平退下之后,承宁帝才吩咐戚海道:“前些日子,你不回禀给朕说,嘉阳之前在皇家寺庙养的那小白脸,如今也被嘉阳偷偷藏在了武安侯府。这事儿,朕看也没必要瞒着武安侯了。”   戚海听着,如何能不明白皇上这是要做什么。   如果说嘉阳长公主派人打断徐家少爷双腿的事情,太后娘娘还能护着她,那么,长公主殿下私下养面首之事,会引来多大的流言蜚语啊。   尤其那武安侯,就混不吝之人,这件事情,势必要弄的难堪至极的。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如何还能有颜面。这挪宫之事,进退两难的该是她自己才是。   太后娘娘要挪宫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显阳宫里,宝笙听着这消息,不由心中有些不安,开口道:“娘娘,太后娘娘这个时候提出要挪宫,这不是把您架在火上、烤吗?这明摆的是要让您劝了皇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否则,等太后娘娘和皇上母子见真的闹得不好看了,外头怕是有流言蜚语说,是因着您的缘故,才让太后和皇上母子失和的。”   徐琼闻言,眼中却是一阵寒意。   她知道太后这么做的深意,也因此,她这个时候,是万不能主动劝了皇上的。   何况,她根本不怕。嘉阳长公主那骄纵的性子,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她,只怕过不了多久,她就又自作聪明了。   延禧宫   今日高氏入宫来了,听闻娘娘竟然怀疑二皇子和自己女儿有了苟、且,高氏噗通便跪在了地上,“娘娘,殿下这些日子往国公府去,皆是因着对老夫人的孝心啊。何况,妾身也不是瞎子,若当真有这样的事情,妾身还不打死那孽障,如何敢瞒着娘娘。”   昨日昭贵妃确实有些疑心,等到今早,她召了儿子过来,质问他为何这些日子频繁往镇国公府去之后,看着儿子眼中的沉着冷静,并未有任何的慌乱,她也不由怀疑,是自己多心了。   所以这会儿,见高氏胆战心惊的跪在自己面前,昭贵妃的气更是消了大半。   “好了,本宫还能不信你,只是,即便如此,玉珠这丫头和你那侄儿的婚事,也是时候该办了。毕竟,她和太子那次宫宴上生了丑事,还是早些出嫁,息事宁人为好。”   没等昭贵妃再多说,早朝的事情便传了过来,没一会儿,更是传出太后娘娘闹腾的要挪宫的消息。   昭贵妃闻言,眼中尽是不甘。   “区区一个徐家少爷,皇上竟要让大理寺这样彻查,真不知那徐氏是吹了什么枕边风了,才让皇上如此。”   高氏怯怯接话道:“娘娘,妾身觉着您该高兴才是呢,这太子选妃的节骨眼上,出了这样的事情,岂不让人看尽了姜家的笑话。”   “还有那徐氏,弄得皇上和太后如此失和,如何能称得上贤良二字。” 第79章 崩溃 “事情没有万全的,何况,皇上如……   很快到了第二天, 六宫里,因着太子选妃的日子即将到来,可太后娘娘却和皇上僵持不下, 还安排了内务府即日便把慈安宫收拾出来,要挪往慈安宫去住, 一时间宫里的气氛好不紧张。   大家暗中都在猜, 这一次,太后娘娘和皇上, 到底是谁输谁赢。   可让大家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早朝时, 武安侯竟上折子参了嘉阳长公主,而且满目的寒意,直指嘉阳长公主背着自己养了面首,胆子大到直接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头上顶了这么绿油油的帽子, 武安侯绷着脸, 直接便撂了话,要休掉嘉阳长公主。   显阳宫里, 因着这几日宫里的紧张气氛,宝笙几个宫女也紧紧盯着外头的动静。   所以, 一听说武安侯竟要休掉嘉阳长公主这事儿,直接就回禀给了自家娘娘。   徐琼听着这事儿, 讽刺的开口道:“嘉阳长公主之前闹腾的要和武安侯和离,可武安侯却说什么都不肯。如今倒好,武安侯竟要休掉她。你说,嘉阳长公主倨傲的性子,闻着这事儿会不会气晕过去。”   宝笙却是有些疑惑道:“娘娘,奴婢多少有些奇怪呢, 这武安侯府这些年也全都仰仗嘉阳长公主,还有背后的太后娘娘。武安侯怎敢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此和长公主殿下撕破脸。”   徐琼轻抿一口茶,道:“武安侯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闻着嘉阳长公主养了面首不说,还直接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这等羞辱,他如何不耿耿于怀。”   想到嘉阳长公主是最注重颜面的人,如今,自己养面首的事情却要弄的满城皆知,徐琼不觉便有些讽刺。   若嘉阳长公主早就预料到有今日,她会不会有些许的收敛呢。   而这次,太后娘娘还能依旧护着嘉阳长公主吗?   太后娘娘如今和皇上的矛盾,已经是到了连掩盖都不屑的地步,可太后娘娘只怕没想到,嘉阳长公主会这么拖她的后腿吧。   太后再是想护着嘉阳长公主,可这面首之事,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便是最大的失德。   可此事一出,武安侯既然敢把事情闹腾到早朝上去,可见是不想善罢甘休的。太后娘娘便是想要息事宁人,怕也难了。   外头流言蜚语肆起,慈宁宫里,姜太后闻着女儿做出的蠢事,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嘉阳长公主委屈极了,当即就红了眼睛,道:“母后,当年父皇要把我嫁到武安侯府,您当时是如何安抚女儿的,您不说过,女儿只需嫁过去,至于其他的,您都由着女儿吗?”   嘉阳长公主这无疑是在说,她养面首这事儿,是当初姜太后点了头的。   姜太后听着她这些话,却是要气死了,失望至极道:“哀家以为你再怎么也会有些分寸的,可你,竟敢把人养在武安侯府,谁给你这胆子的。你便是贵为公主,可也是女子,要尊女戒女训,否则,还不被人戳你的脊梁骨。连带着外头人也会议论母后,是母后教导有失。那些唾沫星子就足以把你淹死了。”   姜太后对这个女儿真的是失望极了,她不是说她私下里不可以胡来,可她,竟不知道遮掩。   闹腾到让武安侯上折子弹劾她不说,还要休妻。这对于姜太后来说,如何能不跟着颜面尽失。   这原本徐家少爷的事情就已经惹来很大的风波了,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太后这个时候若强护着女儿,未免有些立不住脚了。   想到自己费尽心机,闹腾的要挪宫,以孝道来逼皇上和自己低头,如今却有了这样的措手不及,姜太后顿时感觉骑虎难下了。   一旁,窦嬷嬷怎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为难,她心里也觉着嘉阳长公主这事儿做的太过愚蠢了。可她到底是当奴婢的,心里再怎么嘀咕,这会儿也只能帮着姜太后出谋划策道:“娘娘,如今当务之急是让皇上给了您台阶下啊,否则,若真的挪宫到慈安宫去,您的威严再回不去了。而且这历来太后都是居慈宁宫,您这样在慈安宫,岂不名不正言不顺。”   姜太后这会儿脑子里也乱极了,只看着窦嬷嬷道:“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窦嬷嬷道:“娘娘,如今阖宫上下,怕是唯有淳妃娘娘,能劝着皇上让这一步呢。何况,事情闹腾成这样,原也是因着那徐家少爷的事情,太后娘娘若肯给淳妃恩典,淳妃未必不会帮着您和皇上缓和气氛。”   恩典?   姜太后冷冷道:“你是说让哀家给她那娘家父亲封赏吗?”   说完,姜太后不由叹息一声,又道:“后宫不得干政,何况如今皇上这样防着哀家,哀家便是肯抬举那徐大人,只怕眼下也给不了这恩典的。”   窦嬷嬷却是摇头道:“娘娘,奴婢说的是那徐家少爷的婚事。那徐家少爷断了双腿,婚事怕也艰难。可娘娘若能亲自下了懿旨,给这徐家少爷赐婚,这对徐家来说可谓是天大的荣宠,淳妃娘娘还能不领您这情。何况,这赐婚一事,也算是您退了一步,补偿那徐家少爷了。”   对窦嬷嬷来说,要解了娘娘如今的困境,唯有赶在太子选妃之前,平息了眼前这场风波。   否则,若等到太子选妃,太后娘娘和皇上还僵持不下,太后娘娘可不让内外命妇,看尽了笑话。   毕竟,太子选妃原是喜事,可不好坏了气氛的。   一旁,嘉阳长公主听说母后竟要给徐家少爷赐婚,顿时恼羞成怒道:“母后,您这样做还不如杀、了女儿呢,外头人如今已经知晓那徐璞的腿是女儿派人打断的。您却要给他赐婚,您这样做,不是示弱吗?”   嘉阳长公主真的不理解,母后何以畏畏缩缩到这样的地步。   姜太后拿起茶杯就朝她身上丢去,气急败坏道:“若非你一次又一次拎不清,哀家何须替你收拾这烂摊子!”   说罢,姜太后直接命令薛嬷嬷道:“带了你家殿下回屋去,没哀家的命令,不得让她随意出慈宁宫一步。”   等到嘉阳长公主离开,姜太后更是重重叹息一声道:“哀家这些年太纵着她了,否则,也不至于让她都这个岁数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窦嬷嬷道:“娘娘,便是有淳妃娘娘帮您和皇上缓和关系,长公主殿下怕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更别说还出了这圈、养面首的事情。”   姜太后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双眉微蹙道:“哀家已经想过,等皇帝下次过来,哀家会和皇帝提及,让嘉阳在府中修行,余生不得踏出武安侯府一步。”   姜太后是绝对不可能让武安侯休了女儿的,否则,这事儿一辈子都会被人议论纷纷。所以这个时候,也唯有出此下策了。   说完这些,姜太后又感慨了一番,就打发窦嬷嬷往显阳宫传话去了。   显阳宫   听说太后娘娘要召了自己往慈宁宫去,徐琼不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吩咐冬至道:“你去和那前来传话的宫女说,就说本宫今日身子有些不适,太医今日请平安脉时,更是嘱咐本宫得顾及腹中的孩子,得在床、上静养。所以,这几日怕是不便前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还请太后娘娘恕罪。”   冬至听着,虽心里也有些不安,毕竟自家娘娘这样做,无异于日后和太后结仇了,可她到底没说什么,转身就出去传话了。   宝笙和冬至也一样,多少有些担心太后娘娘因着此事记恨上自家娘娘。   看宝笙担忧的目光,徐琼笑道:“事情没有万全的,何况,皇上如今已经和太后娘娘撕破脸了,本宫也唯有随着皇上的步伐了。”   慈宁宫   听说徐琼竟然借口身子有恙,避着自己,姜太后猛地咳嗽几声,瞧着像是要气晕过去的样子。   “她区区一个妃嫔,怎敢这样不把哀家放在眼中。”   姜太后更想到之前徐琼往自己身边请安时,哪一次不是恭顺有礼,小心翼翼,她更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以为拉拢了这徐氏过来,可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窦嬷嬷也没想到淳妃会有如此大的胆子,可细细一想,这淳妃如今仰仗着的皆是皇上的恩宠,她便是有心,这会儿怕也不敢轻举妄动,帮着自家娘娘的。   这样想着,窦嬷嬷道:“娘娘,既如此,您也唯有装病了。对外放出话说,您是因着嘉阳长公主做的糊涂事伤心过度,忧思太甚,病倒了。”   自己竟要沦落到装病。   姜太后觉着讽刺极了。   想当年,先帝爷还在那会儿,她见着宫里那些装病截胡,想要得了先帝爷恩宠的妃嫔,心里是不屑的。   可如今,她却要用装病来,来缓和眼下的危机。   等到了傍晚,慈宁宫就传了消息出来,说是太后娘娘病倒了。   徐琼闻着这消息,并不觉着意外。   而坐在她对面的承宁帝,面色却是冷冷道:“朕这母后,竟也用起这低劣的手段了。”   “不过这也代表她不安了。”   徐琼道:“那皇上要往慈宁宫去探望太后娘娘吗?”   承宁帝满目的讽刺道:“朕已非当年初登基那会儿,便是有违孝道又如何?何况,她并非朕的生母,便是真的母子失和,谁还敢为了这事儿攻、击朕不成?还是说,有御史敢公然指责朕不孝。”   这日,承宁帝到底没有往慈宁宫去探望姜太后,而这也放出了一个信号,皇上并不准备轻易退这一步。   一时间,姜太后才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仗着孝道拿捏承宁帝了。   可这下好了,承宁帝不往慈宁宫来探望,内务府那边自然也是揣测圣心行事,等到太子选妃前一日,内务府那边竟然传了消息过来,说是已经如太后娘娘吩咐的那般,把慈安宫收拾出来了。   姜太后的脸色阴沉到可怕,她是可以强拖着不挪宫,可明日便是太子选妃的日子,自己却要让内外命妇看尽笑话,姜太后瞬间别提有多崩溃了。 第80章 下毒 “不好了,有人竟在娘娘的茶中下……   姜皇后见姜太后气的脸色苍白, 却是小心翼翼问道:“姑母,这些日子阖宫都知道您身子不舒服,而明日, 太子便要选妃了。皇上却依旧不肯往您宫里晨昏定省,姝儿这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呢。”   而让姜皇后心里更没底的是, 姑母明日到底该不该露面。   姜太后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暗暗叹息一声道:“哀家明日若不露面,只怕愈发惹了众人议论纷纷。”   听姜太后这么说, 姜皇后按说是该松了一口气的,可也不知为何, 她这心里,总还是七上八下的。   尤其想到姑母瞅中的是那忠勇侯府韩家的姑娘为太子妃,想到皇上如今和姑母母子情分生分成这般,只怕皇上不会如了姑母的心意, 姜皇后心里便愈发难受了。   她不由又想到这些年, 姜家如此风光,姑母也曾是摄政太后, 如今,却落得这样, 可到底这事儿也没有办法,帝王之家, 本就是这么无情。何况,姑母到底不是皇上的生母。   很快到了第二天   天才刚刚亮,东宁门外各世家贵女们便入宫了,因着是太子选妃,诸位贵女们身着华服,场面热闹极了。   而诸多贵女中, 忠勇侯府家的姑娘韩凝兮,无疑是最倨傲的那一个。   只因着,她早知道自己是这太子妃的内定人选,而其他那些贵女,今个儿不过是陪衬罢了。   纵是今日这些贵女中留了一两个作了太子的侧妃,封了太子良娣或者太子婕妤,也完全威胁不到自己的。   见韩凝兮一脸的倨傲,俨然已经当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了,有人难免暗中嘀咕道:“韩凝兮如今高兴未免也太早了吧。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和皇上闹腾的母子不和,宫里宫外传的沸沸扬扬的,要我说,这太子妃的位子,便是选不上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指不定什么时候,太子被废了也是有的。”   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熹妃的内侄女,靖安侯府的姑娘卫瑶。   今日她入宫来,和别的贵女可不一样,她是入宫陪伴姑母熹妃,更是要想法子侍奉皇上身边,得了皇上的宠幸的。   也因着这样的心思,今日她一身浅粉色百褶裙,乌黑的眸子让人几乎移不开目光,加上肤如凝、脂,在场的诸位贵女中,也唯有她能和韩凝兮一较高下了。   韩凝兮和卫瑶原先就因着一些小事不对付,每次遇着少不得掐一番。   今日,见卫瑶这样刺自己,韩凝兮直接就跳脚了,似笑非笑道:“卫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见不得我当了太子妃,其实也是,谁不知道熹妃娘娘这些年一直无子,而你此番入宫,怕也是想要替熹妃娘娘解忧吧。可比起太子年少有为,你去侍奉皇上,这虽没什么不好,可你心里到底是有些不平吧。”   韩凝兮这话一出口,众多贵女脸色都变得苍白到不行。   大家不由暗暗唏嘘道,这韩凝兮好大的胆子呢,便是真有人如她所想,可也没这胆子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吧。   卫瑶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扬手便要向她扇去,不过没等她动手,引路的太监便走了过来。   一时间,谁也不敢再放肆。   不过,众人入宫的路上,想到这些日子太后娘娘和皇上不和,还是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道:“今日太后娘娘也不知会不会露面。”   “是啊,若太后娘娘没露面,那淳妃娘娘得出尽多大的风头啊。虽今日是太子选妃,可太后却因着她和皇上这般僵持,加上她还怀有皇嗣,再是得意没有了。”   贵女们窃窃私语的声音自然逃不过韩凝兮和卫瑶的耳朵。   听着这番话,韩凝兮讽刺的看向卫瑶,那眼神似乎再说,如今宫里谁都知道淳妃娘娘得宠,就凭你不过姿色平平,还真以为自己能从淳妃娘娘手中抢了恩宠去,别做梦了。   保宁殿   内宫妃嫔们早早就到了,只是大家对于太后娘娘今日到底会不会露面,也有些好奇。   不过没等大家窃窃私语多久,便见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凤撵到了,众妃嫔忙起身行礼问安。   姜太后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诸位妃嫔,却是独独把视线落在了徐琼身上。   半晌之后,姜太后终于是开口道:“淳妃,上次在慈宁宫,皇帝不也说过子嗣为重,日后便免了你行礼。所以,你这礼,哀家怕是受不得的,若你腹中的孩子因此有了什么不妥,皇帝可不更埋怨哀家了。”   徐琼知道姜太后恨自己不识抬举,恨自己没有对她唯命是从。   所以,也只能恭顺道:“太后娘娘,皇上肯给臣妾恩典,可臣妾却不敢放肆,更不敢再太后娘娘面前失了规矩。”   在场的人无一不知太后和徐琼的过节,所以,目光都偷偷朝两人看去。   姜太后并不傻,今日这场合,她若再为难了淳妃,只怕愈发惹了皇帝的不满。所以,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恼怒,冷笑了声道:“罢了,都起来吧。”   太后这态度,看来是准备放过淳妃了,众人看在眼中,倒也并不意外。毕竟,今日太子选妃,才是大事。   等大家又重新落座之后,便有太监过来回禀,“太后娘娘,诸位贵女们都到了。”   这前来回话的太监,说这话的时候额头都在冒冷汗。   这贵女们都到了,可皇上却迟迟没来。这如何不是故意撂太后娘娘的面子。   姜太后也没想到,承宁帝都这个点了,还未过来。   可心中虽满是不满,她也只能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看了慈宁宫总管太监一眼。这意思是,让他前去看看,到底是生了何事。   姜皇后却远没有姜太后的沉着冷静,今日是太子选妃的日子,可皇上却迟迟没来,这态度足以表明,太子不受皇上的重视,或者是,皇上依旧在和太后置气。   徐琼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给姜太后这样的难堪。   可是,这原本也不关她的事,所以,她只坐在那里,把自己当背景板。   而在场的人,唯有昭贵妃,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   纵是她这些日子因着徐琼得宠的事情,心里有诸多不舒服。   可今日,太子选妃,皇上竟然是这般态度,可见,皇上根本没把太子放在眼中,否则,如何会这样落太子的面子。   想到太子若是被废,自己儿子便会取而代之,昭贵妃愈发开心了,所以,幸灾乐祸看着姜皇后就道:“皇后娘娘,皇上许有什么事情,走不开呢。要臣妾说,不如便叫了贵女们进来吧,否则,这样晾着这些贵女,更是惹了流言蜚语了。”   姜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她如何能听不出昭贵妃的奚落,可她也因此,心里愈发不安了,慌乱之下,她竟然看向姜太后。   要是平时,姜皇后这样向自己求助,姜太后也最多也只是恨铁不成钢,可今日,见姜皇后这样让人看了笑话,姜太后闭了闭眼,直接便瞪了她一眼。   可这气,姜太后也不能真的撒在姜皇后身上,毕竟今日这事儿,是皇上故意让场面如此难堪的。   太子毕竟是祭天启圣过的太子,是东宫储君,皇上便是有再紧急的事情,也不能这样做啊。   可皇上这么做了,无异于是告诉大家,他不满姜家,不满太子,想到皇上竟做到如此决绝,姜太后的脸色也愈发阴沉了。   姜太后这一瞬间更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该那样护着女儿,若非因着她一味的护着女儿,皇上想这样冷着太子让太子难堪,也找不到由头的。   是自己,给了皇上这把柄,给了皇上这样的借口。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前去打听的太监终于是回来了,只是,等他低声给姜太后回禀了些什么后,姜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了。   众人看着姜太后的脸色,如何能不知道,皇上这怕是真的不准备来了。   太后心中震怒至极,可这会儿,她也只能强撑住面子,毕竟,她也不可能遣了这些贵女们回去,另择吉日选妃,只听她开口道:“罢了,开始吧。”   有太后发话,只见诸位贵女们缓缓走了进来。   按说宫里规矩重,诸贵女们该目不斜视才是,可徐琼还是感觉,有道不友善的目光,直接就朝自己射、来。   待徐琼看到对方竟然是卫家姑娘时,不由愣了愣。   而一旁,昭贵妃看着卫家姑娘竟然也入宫来了,想到熹妃这些年和皇上也是不对付,她更不可能让自己侄女嫁给太子了,昭贵妃便揣摩到了熹妃的心思。她这怕是打了主意,想借此留了自己侄女在宫里,日后侍奉皇上吧。   想到熹妃骄傲了这么些年,却最终还是选了让自己侄女帮助自己,昭贵妃颇为讽刺。   不过,她也没生气,毕竟,这卫家姑娘若能分了淳妃的宠,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昭贵妃正暗自思寻着,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竟是有宫女在给淳妃奉茶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   而这杯子翻了不要紧,茶水沾染到装了点心的银盘时,竟见那银盘瞬间变成了黑色。   没等众人回过神来,便听宝笙大呼道:“不好了,有人竟在娘娘的茶中下毒!” 第81章 自戕 “皇上,方才从玉宁宫传来消息,……   淳妃怀有皇嗣, 宫里自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更有无数妃嫔羡慕嫉妒恨。可即便如此,竟有人敢借着太子选妃的日子, 趁机给淳妃茶中下毒,意图谋害皇嗣, 一时间, 众人都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便是连今日备选的贵女,也都没忍住, 低声议论起来。   姜太后也没想到,竟会出了这样的乱子, 只见她面色愈发阴沉了。   而出了这么大的事端,自然惊动到了承宁帝,没一会儿,大家便看见承宁帝冷着脸过来了。   姜皇后贵为六宫之主, 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自是难逃其咎的。毕竟,今日是太子选妃的日子, 皆是她一手操办的,出了这样的岔子, 她如何能逃得了嫌疑。   何况,太后和皇上因着淳妃僵持到这般地步, 这就更加重了她和姜太后对淳妃动手的嫌疑。   因为知晓自己和太后姑母在这件事情上格外被动,姜皇后见承宁帝一来,怕惹了皇上的不悦,直接便请罪道:“皇上,都是臣妾办事不力,才让有心之人在淳妃妹妹的茶中动了手脚。”   承宁帝看她这么急着请罪, 却是看都没看她一眼,而是直接走到了徐琼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他挽了徐琼的手,一字一顿道:“方才那茶水,你可动过半分?”   徐琼轻轻摇了摇头,不过没等她开口说什么,承宁帝便冷冷环视一周,满目的怒气道:“来人,召了大理寺卿魏平入宫来,今日之事,朕绝对要查个水落石出。”   姜太后见承宁帝丝毫没问及自己的意见,更未上前给自己请安,已猜测到承宁帝这是在疑心自己对淳妃下了毒手。   她又急又气,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到底也只能强压下怒火,率先退了一步,对承宁帝道:“皇帝,今日胆敢有人对淳妃肚子里的孩子动手,哀家也绝不轻饶的。”   承宁帝听着她这番话,却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母后说绝不轻饶,儿臣记下了。只儿臣希望不管彻查的结果如何,母后依旧能够言行如一。”   姜太后闻言,心中倏然一惊,她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方才承宁帝的言语间,竟有些意有所指,甚至是在暗示,此事她绝对讨不找好。   想到皇帝这样的态度,姜太后下意识便想窦嬷嬷看去,窦嬷嬷见她神色间的不安,怎能不知道自家娘娘是想到了嘉阳长公主殿下。   一时间,她也惊住了。   可当下,她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姜太后。   她只能暗暗道,不可能的,殿下身边一直有薛嬷嬷在,这但凡有风吹草动,薛嬷嬷还能瞒着太后娘娘让殿下犯下这等错误不成。   一旁,姜皇后见皇上和姑母之间的剑拔弩张,心下也愈发不安了。   可想到今日到底是儿子选妃的日子,她终还是壮着胆子,提醒承宁帝道:“皇上,这些贵女们是断不可能在淳妃妹妹的茶中动手脚的,不如,便先遣了她们出宫去。”   对姜皇后来说,心里多少还是奢求皇上能因着她这番话记起今日实则是太子选妃的日子。   淳妃的事情再是重要,可还能大得过太子选妃不成?   可这样的奢望到底还是落空了,承宁帝如何能不知道她这点小心思,听着她这话,承宁帝竟是淡漠到连个眼神都未给她。   一旁,昭贵妃见姜皇后这样颜面大失,心中好不得意。   而坐在昭贵妃不远处的熹妃,却是不一样的心思。   她此刻脑海中想到的都是自己当初小产之事,想到自己小产后,自己伤心欲绝,可皇上,却只差人叫了自己的娘家嫂子来陪着自己,除此之外,并未如自己所想,宽慰自己。   因着这样的过往,方才熹妃看着皇上恍然若失,生怕淳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不好,众目睽睽下,竟是那般心急,她心里如何能不酸涩。   皇上当年若待自己能有对淳妃的半分,自己也不至于这样耿耿于怀了。   想到这些,熹妃看着徐琼的目光,不由变得有些尖锐。   没一会儿,魏平便匆匆入宫来了。   承宁帝见他来了,直接便下令,择他最多两日,揪出幕后之人。   “皇上,微臣一定会全心全力彻查此事,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看着魏平对承宁帝的忠心耿耿,一旁,姜太后心里别提有多复杂了。   要知道,这魏平是她亲手提拔的,如今,却不知不觉为皇上所用。   尤其姜太后想到今日这事儿,若当真是嘉阳长公主所为,她便愈发头痛了。   因着这样的担心,姜太后回到慈宁宫时,直接便叫了女儿往自己面前来。   “你给母后从实招来,今日之事,到底是不是你所为?”   嘉阳长公主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搅着手中的帕子,道:“母后,您无需操心此事,皇兄即便让魏平彻查,也查不到女儿身上的。”   虽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姜太后还是吓坏了,一旁,姜皇后第一次没忍住,上前瞪着嘉阳长公主道:“嘉阳,你怎能如此糊涂,姑母和皇上早就母子情分淡薄,若被皇上知晓是你意图谋害淳妃肚子里的孩子,皇上只怕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姑母点了头的。到时候,如何还能容得下姜家。”   “到时候,姑母只怕真的挪往慈安宫,以此来让皇上息怒了。”   姜皇后更害怕自己因着此事也难逃其咎,皇上若借此收回自己掌管六宫之权,到时候,自己这皇后,更是和废后一样了。   嘉阳长公主见姜皇后竟敢和自己这样大呼小叫的,不屑的开口道:“表姐,你怕什么,我又不蠢,今日往淳妃面前奉茶的宫女,是虞嫔那贴身宫女海宁的同乡,是我威胁她借着这层关系,偷偷把毒药放在茶水中的。这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即便真的查出来,那也是虞嫔想要争宠,所以才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断查不到我头上的。”   显阳宫   却说徐琼和承宁帝回了显阳宫。   想到方才那样的剑拔弩张,徐琼伸手便搂住了承宁帝,“皇上,胆敢在太子选妃这样重要的日子谋害皇嗣,此事除了嘉阳长公主殿下,没人敢这样肆无忌惮的。”   “可太后娘娘,这次真的会舍弃嘉阳长公主吗?这宫里嫉妒臣妾得宠,有怀有皇嗣的妃嫔不少,若太后娘娘有心,栽、赃给任何一个妃嫔,该都是轻而易举的。”   不怪徐琼这样想,实在是太后在这后宫只手遮天,自然会替长公主殿下想好出路的。   承宁帝看着她,冷冷道:“朕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母后若次次都觉着事情会如了她的心思,她更是大错特错了。”   承宁帝的话才说完,却见戚海神色匆匆走了进来,“皇上,方才从玉宁宫传来消息,说是虞嫔娘娘自戕了。”   这皇上才着魏平调查有人意图谋害皇嗣的事情,后脚,虞嫔就自戕了。   这可不是坐实了今日之事皆是她动的手脚。   可事情若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区区一个虞嫔,断然没有这样的胆子,这样的动机的。   她现在的死,不过是替别人挡箭罢了。   承宁帝听着这话,似笑非笑道:“朕这母后,竟如此沉不住气。倒是出乎朕的意料了。”   很快,虞嫔自戕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   延禧宫里,昭贵妃闻着这消息,轻笑一声道:“虞嫔,太后娘娘真当皇上是好糊弄的,弄l 这么一招,就以为嘉阳长公主能全身而退。”   对于今日有人谋害淳妃腹中的孩子,昭贵妃看惯了宫里的起起伏伏,又如何能不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呢?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太后竟会如此之蠢。   一旁,李嬷嬷道:“娘娘,奴婢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呢。这次的事情,皇上必然不会轻易放过的,等到太后娘娘再也护不住嘉阳长公主殿下,姜家的辉煌,便再不复从前了。”   “到时候,这后宫,便是您的天下了。”   昭贵妃听着,却有些不甘心道:“今日若嘉阳长公主真的得逞就好了,如此,也算是除却了本宫两个心头大患。”   只是,事情到底不会这样让自己如意的,昭贵妃也只能安慰自己说,淳妃肚子里的孩子,便是真的平安生下来,也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还能和自己的二皇子争不成?   何况,这会儿长庆宫里,熹妃怕也耿耿于怀呢。   今日皇上那样担心淳妃腹中的孩子,如何能不勾、了熹妃的伤心事。   只怕她这会儿,对淳妃的肚子是愈发觉着碍眼呢。   昭贵妃不由又想到了方才诸贵女出宫时,熹妃独独留了她那侄女随她一同回了长庆宫,想到她如今已是存了心思,让自己侄女成为皇上的枕边人,昭贵妃眼中的嘲讽愈发深了。   李嬷嬷看着自家娘娘得意的样子,忙又奉承道:“娘娘,经此一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再不是您的对手,而熹妃娘娘,该是要让她那侄女和淳妃娘娘抢了恩宠的,您无需做什么,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奴婢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您呢。” 第82章 凤印 “来人,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内……   长庆宫里, 熹妃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恼意。   卫瑶唯依在熹妃身边,眉目间都是讨好道:“姑母,今个儿瑶儿见着淳妃娘娘, 瞧着确实是鲜有的得意。可姑母其实无需把她放在眼中的,她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 即便有幸给皇上诞下皇子, 还当真能有什么大的造化不成?毕竟,皇上再怎么, 也不可能让未来的新帝有这么一个生母的。”   卫瑶言语间都是对徐琼的轻看之意,这些, 自然是哄的熹妃开心不少。   而等到虞嫔自戕的消息传来时,熹妃的心情已经没有方才那般差了,只见她唇角弯弯,看着自己侄女道:“瑶儿, 正如你方才所言, 淳妃这身份,本就不会走多远。而你, 也无需把她放在心上,这些日子, 本宫留你在宫中小住,你需要做的, 是早些得了皇上的临幸,若能一举有了身孕,我们卫家也就有了倚仗了。”   卫瑶作为靖远侯府嫡出的姑娘,在听闻父亲有意让她入宫侍君,帮衬姑母时,心中已然是有了野心了。   可听着熹妃这些话, 她不由还是红了脸颊,羞涩道:“姑母,瑶儿一定不会让姑母失望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因着虞嫔自戕的事情,宫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长春宫,姜皇后更是一大早便传了话下去,说是六宫妃嫔今日无需过来请安了。   除此之外,姜皇后还特意差人送了补汤往显阳宫去,颇有安抚徐琼的意思。   可没等姜皇后松一口气,却见宫女神色匆匆进来回禀,“娘娘,不好了,听说魏大人让人带了长公主殿下身边的薛嬷嬷往慎刑司去了。”   “而且,虞嫔娘娘身边那贴身宫女海宁,竟也被太医院的人给救过来了。”   宫女的话才说完,姜皇后险些没有晕过去。   昨日,虞嫔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她却是知道的。因为,是姑母亲自吩咐身边的嬷嬷做出了虞嫔自戕的假象。   可姜皇后怎么都没有想到,那原该殉主的宫女,竟被魏平给救过来了。   这宫女鬼门关走一遭,只怕要坏事的。   而没等姜皇后反应过来,这会儿该怎么做,便又有消息传来过来,说是皇上已经起身往慈宁宫去了。   姜皇后听着,脸色更是一白。   只听她咬牙切齿道,“嘉阳这蠢货,若没有她,本宫和姑母何以会到了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可心里再怎么生气,姜皇后这会儿也不敢耽搁,急急就往慈宁宫去了。   慈宁宫   姜太后也从未想过,事情会这样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可看着魏平呈上来已经按了指印的供状,姜太后也不可能再颠倒黑白,只见她瞬间老泪纵横,看着承宁帝道:“都是哀家之过啊,哀家难逃教导有失,否则嘉阳也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   说完,顿了顿,她又道:“可你和哀家这么些年的母子情分,就当哀家替那孽障求情,可否罚她在武安侯府当了居士,一辈子不得踏出武安侯府半步,如此,也算是保住了皇家颜面,不是吗?”   承宁帝听着她这番话,却是像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冷冷看着她道:“母后,嘉阳敢谋害淳妃腹中的孩子,您竟还敢借着保住皇家颜面,让朕饶过她。在母后看来,朕算什么,您难不成还以为朕是初登基那会儿,需要仰仗您,敬畏您,如傀、儡一般。”   见承宁帝竟直接撕破脸,姜太后心中大惊,忍不住咳嗽几声。   看她狼狈的样子,承宁帝讽刺道:“母后,您莫不是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摄政的太后,可您该清醒清醒了,此一时彼一时。就嘉阳敢谋害皇嗣,朕绝不轻饶的。谁敢阻拦朕,那便是同罪。”   姜太后万没有想到他会如此不顾及母子之情,可她这会儿也明白了,承宁帝这哪里是真的揪着此事不放,他这样做,不过是借着除掉女儿,让朝臣还有天下人看着,她这太后,如今不过是个摆设了。   姜家,也再不是屹立不倒的。   想到这些,姜太后也没忍住,气急道:“哀家若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扶持你登上这皇位的。当初,哀家早该看出你的狼子野心,看出你不会乖乖听哀家的话。”   承宁帝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母后,你我母子走到这一步,皆因着您不肯放、权。当初您摄政那会儿,外头有人说您牝鸡司晨,您不放在耳中,若当时您就肯退一步,让姜家见好就收,也不至于到今日。”   “而朕,却不会容许姜家这个外戚存在的,这天下,到底还是周家的天下,母后该醒醒了。”   姜太后这些年如何受过这样的刺、激,瞬间连手指都在颤抖。   可没等她说什么,便见嘉阳长公主冲了进来,方才在门口,她把姜太后和承宁帝的话都听了进去,她的骄傲,如何能允许承宁帝这样对姜太后放肆。   只见她依旧高昂着头,冷笑的看着承宁帝道:“皇兄,若非母后当初支持你,你如何会成为这九五之尊,可你,竟是如此回报母后的!”   “便是我下毒谋害淳妃肚子里的孩子又如何?皇兄敢说,这一切不是你逼我的?那显阳宫原是我的,可皇兄愣要赐给那徐氏,我的骄傲,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见嘉阳长公主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放肆,承宁帝轻笑一声,直接开口道:“传朕旨意,嘉阳长公主意图谋害皇嗣,今日起褫夺公主的封号,另赐毒酒一杯。”   姜太后虽早知皇上饶不过女儿,可真正听着这旨意,她还是险些没有晕过去。   姜皇后匆匆赶来时,便听到了皇上赐死嘉阳长公主的旨意。   她慌忙跪在了地上:“皇上……”   见她来了,承宁帝厌恶的目光落在她身边,冷冷道:“虞嫔昨日自戕之事,你也知情吧。你贵为皇后,却事事唯太后之命是从,朕看你手中这凤印,也没什么用了。”   承宁帝说完,直接便下了另一道圣旨,“来人,传朕旨意,从今日起,内宫一应事情,皆由淳妃掌管,锦妃和安妃从旁协理。”   什么?皇上竟要把凤印交由淳妃掌管。   姜皇后直接就懵了。   可比起皇上把凤印交给昭贵妃,姜皇后心里还是舒坦些的。毕竟,昭贵妃若闻着皇上这旨意,该是和自己一样,气急败坏才是。   毕竟,她之下,便是昭贵妃最为尊贵了。可皇上却偏偏把这凤印交给淳妃,这不是刻意让淳妃压了昭贵妃一头吗?   她这贵妃之位,也因着此事,全然成了笑话了。   延禧宫   听说皇上褫夺嘉阳长公主的封号不说,还赐了嘉阳长公主毒酒,昭贵妃幸灾乐祸就笑了出来,“太后娘娘现在该要晕过去了吧,这些年,本宫被这姜太后姑侄压了这么些年,如今,终于是能够扬眉吐气了。”   可等她听到,皇上下的另一道旨意,竟然让淳妃掌管凤印,昭贵妃面上瞬间便满是羞恼和寒意。   “怎么会?这宫里皇后之下便是本宫,她淳妃不过区区一个妃位,她如何有资格掌了这凤印,皇上糊涂了不成?”   不怪昭贵妃这么心气不平,确实是这宫里依着尊卑唯有她有资格接过这凤印的。   可皇上,竟然要抬举淳妃。想到皇上这样撇开自己,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昭贵妃气的牙齿都在打颤。   “娘娘,您别急,皇上许也是因着故意让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难堪,才把这凤印交由淳妃娘娘掌管的。”李嬷嬷急急道。 第83章 撇清 姜太后闻着武安侯竟然丁点儿夫妻……   昭贵妃如何能不知道, 李嬷嬷说这些话,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莫要冲动行事罢了。   可也因此,昭贵妃愈发不甘心了。淳妃, 她到底有什么能耐,让皇上越过自己, 竟让她执掌六宫。   皇上这样做, 她这贵妃之位,岂不成全然成了笑话。   “娘娘, 您这个时候可得沉得住气啊。皇上此举,何尝没有试探您的意思, 毕竟如今成年的皇子,除了太子殿下便是二殿下了,若您因着淳妃掌凤印,便流露出不满, 亦或是容不得淳妃, 岂不和皇后娘娘一样,遭了皇上的厌恶。”   在李嬷嬷看来, 皇上这样的心思,可以说是太深沉了。   可再一想, 她觉着皇上这样做,也算不得意外。毕竟当年皇上得以荣登大宝, 没谁比皇上更知道这至尊之位对于皇子的诱、惑了,而皇上,显然是不乐见皇子们觊觎皇位,有了任何私心的。   长庆宫   和昭贵妃一样,同样对于皇上让淳妃掌管六宫耿耿于怀的熹妃,气的已经是摔了一地的东西。   皇上防着昭贵妃也就罢了, 可自己,是出自靖远侯府,是皇上的表妹啊,皇上有什么不放心自己的。   除非,是因着她膝下没有子嗣,自己才没了这样的可能。   想到这些,熹妃如何能心平气和。这些年,子嗣之事本就是她的最大的心结,如今,就因着淳妃腹中有了皇嗣,皇上便这样抬举她。   而且,还有安妃和锦妃,昔日里,熹妃从未把这两人放在眼中的。   可今日,皇上竟挑了安妃和锦妃从旁帮着淳妃处理宫中大小事务,熹妃更觉颜面有失了。   卫瑶看着姑母气急败坏的样子,斟酌了下,低声道:“姑母,就淳妃娘娘的位份,皇上给她这恩宠,这样抬举她,可以说是得罪了六宫所有的妃嫔了。出了这样的风头,未必就是好事呢。”   “您大可以故意弄些事端出来,让淳妃毫无招架之力,如此,皇上肯定会觉着她没有资格处理宫务,到时候,您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取而代之了。”   熹妃听着她这番话,多少是缓和了神色。   不过,她终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不由看着侄女,心里已经盘算起如何能让侄女侍寝,顺利怀上皇嗣。   显阳宫   对于皇上竟然让自己掌管宫务,安妃和锦妃娘娘从旁协理,徐琼也有些惊到了。   不过,惊讶过后,她却觉着皇上此举,该是有深意的。   皇上一心是要除掉姜家,可太后娘娘到底是皇上的嫡母,若没有确凿的罪名,姜家怕是不能轻易除掉。   所以皇上让自己掌凤印,某种程度上其实是故意激怒太后娘娘,激怒护国公府。   徐琼更想到,那护国公府的姑娘嫁给的是西北总督李珣之子。这可以说是姜太后最大的筹码了。   嘉阳长公主被赐了毒酒,皇上废太子的心思,又是那样的坚决,等到合适的时机,在皇上的一再挑衅下,姜家未必不会被逼到谋、反的一步。   到时候,皇上除掉姜家,便再无需有任何的顾忌了。   想着这些,徐琼再一次觉着,什么叫做圣心难测。   一旁,宝笙对于自家娘娘得以掌凤印,按说是该开心的,可想到宫里有昭贵妃娘娘和熹妃娘娘这两个高位妃嫔,这会儿怕是恨得自家娘娘咬牙切齿,她便不由担心道:“娘娘,贵妃娘娘和熹妃娘娘怕不会服气的。”   “还有太后娘娘,如今长公主殿下被赐了毒酒,太后娘娘最疼长公主殿下,这笔账算是记在您头上了。”   姜太后这次虽然弄得这样狼狈,可她到底这么些年的太后,要想着法子出这口气,该是有千百种法子的。   徐琼看她担心的目光,却是道:“你放心,太后娘娘再蠢,也会顺利让我腹中的孩子出生的。否则,她便太沉不住气了。”   “至于贵妃娘娘和熹妃娘娘,看着嘉阳长公主的前车之鉴,也不可能有胆子再打了谋害皇嗣的主意的。”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却见冬至匆匆走了进来,“娘娘,您怕是不相信武安侯竟直接贴了休书在侯府门口。这瞧着,是要和嘉阳长公主殿下撇清关系呢。”   徐琼听着,却是冷笑一声。   嘉阳长公主被赐了毒酒,她到底是嫁入了武安侯府,依着规矩,武安侯该入宫来接她回府的。   可武安侯闻着这消息,第一反应竟然是写了休书,可想而知,这两人夫妻情分淡漠到何种程度了。   可徐琼对于嘉阳长公主却没有丝毫的同情。   她落得今日这样的地步,是她咎由自取。   “娘娘,太后娘娘闻着这消息,怕是要晕死过去的。武安侯府往日里全都仰仗着嘉阳长公主,如今,却揣测圣心行事,这无异于是给了太后娘娘一记狠厉的耳光呢。”   慈宁宫里,姜太后闻着武安侯竟然丁点儿夫妻情分都不念,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气的一口血差点儿没有吐出来。   姜皇后则是眼睛通红,豆大的泪珠又落了下来,“姑母,姝儿好怕,都说树倒狐弥散,姝儿……”   姜皇后的话还未说完,姜太后拿起杯子就朝她摔去:“说什么晦气的话,哀家只要有西北总督府在,且不会服输的。”   “何况,太子是东宫正统,皇上便是想废太子,不也得有合适的理由,让朝臣们信服。只要有这两个筹码,姜家便不会倒。”   “至于这武安侯府,等太子登基之后,哀家绝对要把这武安侯千刀万剐。”   被姜太后骂了一通,姜皇后到底是止住了哭声,可她还是没忍住,有些不安道:“姑母,方才皇上往慈宁宫来,只字不提今日太子选妃的事情。姝儿心里好委屈的,皇上即便不喜欢太子,可太子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啊,这些年太子也未有大错,可皇上竟对今日选妃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如何不是告诉我们,对于韩家姑娘,皇上根本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做了太子妃。”   姜太后听着姜皇后的话,神色也是凝重极了,“便不是这韩家姑娘做太子妃,又如何?哀家当初有心选韩家姑娘做太子妃,不过是为了拉拢兵部尚书府。如今,皇上已经知晓了兵部尚书府和哀家的心照不宣,他这个时候再想退出,再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难了。”   很快,嘉阳长公主被赐死,还有淳妃娘娘掌凤印的消息便传到了宫外。   镇国公府   镇国公老夫人和高氏闻着这消息,脸色都阴沉到可怕。   要知道,皇后之下便是贵妃娘娘了。   可皇上却撇开贵妃娘娘,把这凤印交给淳妃。   这消息传出去,多少人看镇国公府的笑话啊。   这无异于是把镇国公府架在油锅上烤呢。   两人正说着话呢,却听管事进来回禀,“老夫人,夫人,聘礼这些都备好了,您要不要看看,若是合适,奴才便亲自送到曹家去。”   这些日子,对于镇国公府来说,和曹家的婚事无异于是重中之重。   高氏原是想着备了足够的聘礼,让徐琼看看,她是如何抬举曹氏这个续弦,故意让她难堪的。   可现在,她只觉着讽刺极了。   徐氏如今已经掌凤印,再没有得意的。又如何会因着这点儿小事,影响了心情呢。   自己这么做,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而没等高氏感慨,却见裴玉珠过来了。   高氏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息一声,吩咐那管事道:“把这聘礼的三分之一留下来,给玉珠当陪嫁吧。”   裴玉珠怎能不知道,娘亲之前是故意想让徐氏难堪的。   如今,却因着徐氏掌了凤印,转而歇了心思,把一部分聘礼留给自己做陪嫁,裴玉珠心中不由有些酸涩。   难不成在娘亲心里,自己眼皮子便如此之浅,要别人剩下的东西。   不过心里这样想着,她还是装作乖巧的样子,对着高氏道:“娘亲,您对我真好。”   见她都快要出嫁了,还这样撒娇,高氏不由宠溺的看着她道:“你呀,都要嫁人了,也该性子沉稳些的。别以为你嫁给你吧表哥,一切便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说着,高氏不由又想到几日前娘娘责问自己,怀疑女儿和二皇子有了苟、且的事情,她又不由叮嘱女儿道:“这些日子,你祖母身子微恙,所以二殿下往府中来的比较频繁,可也因此,你该知道些避讳的。没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   对于贵妃娘娘疑心女儿和二皇子有苟、且,高氏盘、问了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未发觉什么异常,所以也就没多想。   裴玉珠闻言,乖巧道:“娘亲,女儿都快要嫁人了,自然知道男女大防的。”   说完,她直接便转开话题道:“娘亲,玉珠听说皇上竟然让徐氏掌管六宫,这事是真的吗?姑母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高氏也没想到,女儿会问出这样的话来,沉声道:“你且安心待嫁就好,别的事情,娘娘自有谋划,何须你担心。”   裴玉珠没有做声,不过等她从老夫人院里出来,她却变了脸色,阴阳怪气道:“姑母还真是没用,竟然让徐氏爬在头上。”   一旁,丫鬟青芷却是知道自家姑娘和二殿下的事情的,尤其想到贵妃娘娘若是知道姑娘和二殿下真的搞、在了一起,她便吓得愈发哆、嗦了,开口道:“姑娘,您和二殿下这样偷偷摸、摸,并非长久之计,也并非易事,奴婢斗胆劝姑娘一句,勿要再错下去了。”   青芷的话才说完,裴玉珠却一巴掌甩了过去,“区区一个贱婢,何时轮到你对我的事情指手画脚了!”   “我知道我这样和二表哥名不正言不顺,可也因此,二表哥会怜惜我的,到时候,等二表哥荣登大宝,一定会封我为皇后的。” 第84章 不知道 “娘娘,您许还不知道,锦妃曾……   户部侍郎府   对于嘉阳长公主被赐死, 徐琼掌管了凤印,钱氏闻着这消息时,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一旁, 金嬷嬷也呆住了。   可她这个时候,首先想到的是, 娘娘如今掌了凤印, 自家太太日后待娘娘,该要愈发谨慎了。   她更想到, 上次太太入宫时,淳妃娘娘撂了话, 说是不许太太为了少爷的婚事,牵连了无辜的姑娘。   可太太显然没把这些话听进去,这几日里,早有媒婆上门, 把适龄贵女的名册送来了。   想到娘娘若闻着这消息, 该有多震怒,金嬷嬷便不由打了个寒颤。   钱氏自己也很郁闷, 她不知道事情怎就到了这样的地步,娘娘怎就狠心到不肯给徐家一个机会。   她也是没法子了, 才想着借着替徐璞冲喜的事情,让外头人都知道, 徐家到底是娘娘的娘家。   钱氏越想越觉着心情复杂极了,尤其前些日子娘娘还召了那白家舅母还有两个表姑娘往显阳宫去,也因着这次召见,外头如今已经有人在传,白家许会一举封了爵位,怕是要成为京城的新贵了。   闻着这消息, 钱氏怎能坐得住,所以唯一的法子,也只能用给徐璞冲喜的事情,吸引娘娘的注意力了。   可这又怎么够呢?钱氏敢保证,她张罗给徐璞冲喜的事情,娘娘必然是闻着消息了,可显阳宫却丁点儿动静都没有,钱氏心中更为郁闷,思来想去,便只能打了白家的主意,只听她吩咐金嬷嬷道:“嬷嬷,你差人往白家走一趟,就说明日我请了舅太太和两位姑娘往府中来吃茶。”   什么?太太竟要请了白家舅太太和两个姑娘往府中吃茶。   要知道,这些年,自打先太太去了之后,白家和徐家从不来往的。   偏这个时候,太太要让人请了白家舅太太过来,这颇有借此机会敲打白家人的意思。   “太太,这会不会有些不妥呢?若娘娘知道您打的主意,怕是会动怒的。”   见金嬷嬷的顾忌,钱氏却是冷哼一声道:“若非没了法子,我怎会愿意和白家走动。可娘娘不愿意回心转意,我还能当真看着她提携白家不成?”   金嬷嬷听着这话,也没敢再劝,急忙就差人往白家传话去了。   很快,白家这边便收到了消息。   闻着这消息时,白家太太温氏正在对账本,一旁,大姑娘白锦华也帮忙合着账本。   只二姑娘白锦茹,心思明显不在这个上面,反而是阴阳怪气道:“大姐姐,你没听外头的人说吗?咱们白家马上就要成为京城的新贵了,姐姐有这闲情对账本,不如好好弄些胭脂水粉,若能趁着入宫给娘娘请安,或者是日后出门拜访走动得了哪家夫人的眼,嫁入高门为妇,不比把心思花在这些账本上强吗?”   那日温氏带了两个女儿回来后,不是没有敲打过小女儿。   可显然,她那番话都白说了,小女儿如今一门心思的想攀了高门,她看在眼中,是又气又急。   这会儿,再听女儿这么出言无忌,她不由沉了脸就道:“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也能当真。何况,白家便是真成了京城新贵,那也是得娘娘眷顾。你怎能这样口无遮拦,若是传出去,岂不给娘娘添了麻烦。”   见母亲一脸不安的样子,白锦茹却不明白了,母亲和大姐姐怎就这么实心眼呢。   白家若成了京城新贵,那自然不再是小户人家,该有的架势自然得有的。   何况,这又如何是给娘娘添麻烦了。   娘娘提携白家,不也是想着日后为自己所用吗?   不过没等她说什么,却见管事进来传话道:“太太,方才侍郎府太太差人过来传话了,说是明日想请太太和两个姑娘往侍郎府去吃茶。”   这些年,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徐家和白家从不走动的。   可如今,钱氏却打发了人过来,请他们去吃茶。   这里面的深意,温氏自然不会不懂。   而她,自然也不能拒绝往徐家去,毕竟,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白家呢,她若是不去,岂不是和徐家接了梁子。   可想到要往徐家去,想到那钱氏是不好对付的人,此次去怕是摆了鸿门宴,她不由便有些不安。   见娘亲惶恐不安的样子,白锦茹却是不屑道:“娘亲,你怕什么?明日我们去,钱氏也唯有巴结您的份,哪里还敢端着。毕竟,如今京城上下谁人不知,娘娘不待见徐家,不愿意提携徐家。”   转眼打了第二天   徐琼刚醒来,便从宝笙哪里听闻,钱氏给白家下了帖子,今日会请了温氏和两个姑娘往侍郎府做客。   闻着这消息,徐琼眼中满是讽刺。   可没等她讽刺几句,却见冬至匆匆走了进来,“娘娘,今日早朝上,有御史上折子弹劾您呢。说是皇上既然未废后,这凤印自该有皇后娘娘掌管。”   “便是皇上因皇后娘娘有疏忽,或者迁怒到皇后娘娘,这凤印也该由贵妃娘娘执掌,皇上却偏偏给了您,这有偏私之嫌。”   对于自己执掌凤印,徐琼知道必会引起不少的风波。   所以,她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轻笑一声道,“他们还说本宫什么了?”   冬至回道:“他们还说,皇上因着您和太后娘娘母子嫌隙渐深,若这样下去,怕是会误国的。”   误国?   徐琼当真要笑出来了。   她不过一个弱女子,哪来这样大的能耐。   主仆几人正说着话呢,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娘娘,锦妃娘娘和安妃娘娘过来了。”   自打徐琼入宫,对于这锦妃和安妃,也只是平日里往慈宁宫或者是长春宫,打个照面而已,并未有太多的来往。   现在,皇上下旨让两人从旁协理宫务,自然是少不了走动了。   徐琼倒也不敢拿大,更不会仗着自己执掌凤印,有着皇上的恩宠而怠慢两人,反而是闻着两人来了,亲自就往门口迎去。   安妃和锦妃见她亲自迎来,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道:“妹妹如今怀有皇嗣,还是当注意自己的身子。”   徐琼笑了笑,道:“两位姐姐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身边了,妹妹怎敢对姐姐们失礼。”   说着,便请了两人坐下。   等宫女们上了茶水后,徐琼笑盈盈看向安妃和锦妃又道:“两位姐姐过来,何不带了三公主和二公主一块过来,妹妹听皇上说,三公主和二公主,也快要到了婚嫁的年龄了。”   对于安妃和锦妃来说,膝下没有皇子虽说遗憾,可能有个公主,总好过膝下空虚。所以,听徐琼提及女儿,两人的话匣子便打开了。   安妃道:“娘娘说的是,公主们都到了婚嫁的年龄,只是,这婚事到底还是得有皇上拿主意的,若能给公主们赐婚,寻了品性绝佳的驸马,我们也就安心了。”   安妃这番话颇有些讨好徐琼的意思。   徐琼却也不觉着奇怪,毕竟,宫里的公主,比起姜皇后嫡出的德宁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如今都未有封号,可见是不受皇上重视的。   眼看着两位公主到了婚配的年龄,安妃着急也是有的。   这样想着,徐琼看着安妃道:“安妃娘娘可有什么中意之人?”   安妃听着,明显怔了怔,她如何能听不出,徐琼的善意。   想了想,她缓缓开口道:“这宫里适龄的公子不少,只想到嘉阳长公主和武安侯的事情,我便想着择驸马的事情,再慎中都不为过的。”   安妃这话倒也没有藏私,更没有因着嘉阳长公主和徐琼的过结,有任何的避讳,看的出,她像是个真诚的人。   可这样的真诚,倒是让徐琼生了些疑惑。   毕竟,安妃从潜邸时候就侍奉皇上身边了,这些年的起起伏伏,宫里哪个妃嫔不是各有心思,可如安妃一样,竟像是要和自己交心,这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徐琼也没有多想,她只当安妃深宫这么些年的孤寂,早就不把任何人当做敌人了。   这样想着,徐琼复又朝锦妃看去,和安妃相比,锦妃性子算是沉默许多。并未和自己表现的热络,也并未因着她育有三公主,和安妃一样,担心三公主的婚事。   等到两人离开,冬至才上前低声道:“娘娘,您许还不知道,锦妃曾是侍奉过端惠皇太后的宫女,是端惠皇太后亲自指来侍奉皇上,知晓人事的。”   冬至这番话实则是在说,她能由一个宫女到如今的妃位,娘家也能跟着封了伯爵,已经是圣恩眷顾了。   锦妃哪还敢想别的,这些年一直都是小心恭顺,安分不争,也就更不会因着三公主的婚事,惹了皇上烦心了。   徐琼却愣住了,若这锦妃是当初端惠皇太后指给皇上知晓人事的,那该是皇上的一个女人了。   想到这个,徐琼对于这锦妃,不由上心了几分。   却说显阳宫外,待安妃的轿撵离开后,锦妃身边的言嬷嬷终于没忍住开口道:“娘娘,方才安妃娘娘竭力讨好淳妃娘娘,想替二公主寻了良婿,您怎不替三公主也说上几句呢?”   “若三公主能觅得良婿,娘娘您不也跟着有体面吗?”   锦妃听着这话,却是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喃喃道:“你方才看到显阳宫的奢华了吧,这些年,宫里来来去去的新人,本宫还从未见过皇上这样宠一个人呢。”   “偏偏,她还是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她有哪里值得皇上上心的。”   言嬷嬷知道,自家娘娘这些年仗着自己是侍奉皇上的第一个妃嫔,心里颇把这个当回事。   可听着这话,她还是不由吓白了脸,道:“娘娘,这些年宫里这么多的新人,您不也从未拈酸吃醋吗?怎的您现在却计较起淳妃娘娘来了。”   锦妃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皇上从未把之前的人放在心里过。本宫自然也不会上心。可淳妃,她哪里配得上皇上了。” 第85章 工具人 “在你眼中,朕便是个让你拥有……   延禧宫   闻着安妃和锦妃刚从显阳宫出来, 昭贵妃满目的嘲讽道:“这安妃和锦妃,之前本宫看她们安分守己,如今, 却这么急着往显阳宫去,想要插手这宫务, 她们也不照照镜子, 她们配吗?”   “娘娘,奴婢觉着安妃娘娘和锦妃娘娘未必有这样的野心呢, 毕竟皇上旨意已下,两人虽要顾及太后娘娘还有您甚至是熹妃娘娘的脸面, 可也没胆子敢不遵循皇上的旨意的。”李嬷嬷说完,又道:“娘娘,淳妃娘娘如今掌了这宫务,更是不可能和从前一样, 霸占着皇上的恩宠, 不让后宫雨露均沾了。既是如此,您何不授意敬事房太监, 特意借着皇上在显阳宫,呈了这绿头牌过去。到时候, 淳妃娘娘还当真不分了恩宠出去不成?”   听着李嬷嬷的话,昭贵妃妃却是似笑非笑道:“分了这恩宠给谁?给那熹妃的内侄女吗?”   昭贵妃这话多少有些酸涩的意味, 毕竟她知道,皇上即便是往后宫来,也不可能来自己这延禧宫的。   可她却不能和熹妃一样,抬举自己的娘家侄女,毕竟,熹妃是皇上的表妹, 她这样做,皇上可能顾忌她几分情面。可若自己做了,那便是故意让皇上私德有亏了。   毕竟,本朝可没有姑侄共、侍一夫的先例。   她可没这个胆子,为了分淳妃的恩宠,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可她虽不能这么做,让她眼睁睁的看着熹妃那侄女得宠,她也是不甘心的。   若自己身边也能有个助力就好了。   昭贵妃暗暗道。   李嬷嬷侍奉自家娘娘这么些年,怎能不知道娘娘的心思。斟酌了下,她开口道:“娘娘,皇上这么些年并不怎么临幸后宫,可这突然间,却对淳妃娘娘如此上心,既如此,娘娘何不找了和淳妃娘娘神色气韵相似之人,借机在皇上面前露露脸,若这新人有这福气得了宠,娘娘手中不就有了可用之人了。”   昭贵妃听着,到底是点头道:“你这就安排人画了淳妃的小像,依着这小像让哥哥去找,若是找着了,便让哥哥给内务府使了银子,安排到宫里来。”   李嬷嬷回道:“奴婢这就去办。”   长庆宫   熹妃并不知道昭贵妃暗地里在笑话自己,她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能让侄女得了皇上的临幸这件事情上。   可事儿,多少有些棘手呢。   见娘娘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周嬷嬷出主意道:“娘娘,您不如对外称病,如此,皇上必会让长庆宫来看您的。”   “到时候表姑娘少不得在您身边侍疾的,而您,可以让表姑娘戴上当年端惠皇太后赐给您的那蓝宝石镯子,如此,皇上该是知道这一切都是靖安侯府的意思,未必不会因着念及端惠皇太后,临幸了表姑娘。”   在周嬷嬷看来,自家娘娘留了表姑娘在宫里,明眼人已经看出娘娘存了什么心思了。   既如此,娘娘再藏着掖着,反倒是惹人看了笑话。   倒不如,直接借着这个镯子,用端惠皇太后的情分,让皇上直接临幸了表姑娘。   熹妃虽觉着不知为何有些不安,可她到底还是同意了。   因为,她真的等不及了。   若能早些有了小皇子,那她手中也算是有筹码了。   很快到了第二天,一大早,长庆宫便传了消息出来,说是熹妃娘娘染了风寒,病倒了。   徐琼闻着这消息时,正和承宁帝用着早膳,   “皇上,熹妃娘娘既是病了,该是盼着皇上前去探望的。” 徐琼徐徐开口道。   承宁帝听着她这话,看着她道:“你也希望朕过去?”   徐琼淡淡一笑,“皇上,您把凤印交给臣妾,若您不去长庆宫探望熹妃娘娘,只怕又有人说臣妾不知贤惠为何物了。何况,您若这样冷着熹妃娘娘,不也让靖安侯府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皇上该是不愿的吧。”   承宁帝听着,未有任何的不悦,反而是微笑道:“你这小东西,倒是会揣测朕的心思。”   徐琼以为,皇上说了这话之后,便会起驾长庆宫。   可没想到,皇上却在这个时候,下了给太子赐婚的旨意。   “礼部侍郎之女明氏,蕙质兰心,今册封为太子正妃。忠勇侯之女韩氏,封太子良娣。”   太子选妃那日出了那样的意外,宫里宫外都在盯着皇上的动静,想着什么时候会下旨赐婚。   可谁都没有想到,皇上竟会这个时候下旨。   消息很快传到了慈宁宫   姜太后自太子选妃那日后,便一直对外称病,所以闻着这旨意时,她气的嘴唇都在颤抖,“皇帝这是做什么?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哀家中意韩家女为太子妃,可他,偏偏让韩氏成了侧妃,这不是故意打哀家的脸吗?”   这在姜太后看来,这比让韩氏撂了牌子,都要让她颜面无光。   一旁,姜皇后也是脸色苍白,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让礼部侍郎府的姑娘做了太子妃的,便是侧妃,她也瞧不上。   可偏偏,皇上瞅中了这明氏。   皇上这样做,传达的消息是什么,不就是故意让太子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吗?   而且撇开这个,韩氏又如何会甘心屈居明氏之下。   毕竟,她身后有兵部尚书房还有忠勇侯府,到时候东宫怕是要不得安宁的。   可太子若宠着韩氏,便是宠妾灭妻,甚至是,会让人嘲笑韩氏有宠无身,如此一来,难堪的还是姑母和自己。毕竟,韩氏是姑母和自己中意的太子妃人选。   想到这些,姜皇后六神无主道:“姑母,这可怎么办呢?”   姜太后却是道:“慌什么?太子大婚,最重要的是能尽早得了皇孙,所以何须计较眼前这些得失。”   姜皇后听着这句话,多少是找回了些心神。   这时,宫女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皇上方才摆驾长庆宫了。”   长庆宫?   姜太后和姜皇后自然也知道熹妃病了的消息,可熹妃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又如何能瞒得过姜太后姑侄的眼睛。   果然,听着这消息,姜皇后不淡定道:“姑母,熹妃借病想抬举她那侄女,我们当真就任由她这样胡来。”   在姜皇后看来,若熹妃的侄女得了皇嗣,岂不威胁到太子,毕竟,这皇子身后可是有靖远侯府的。   姜太后却是淡淡道:“哀家巴不得熹妃这样做呢。那卫家姑娘可是她的侄女,即便真的得了皇上的临幸,也会惹了悠悠众口的。再说了,便是她诞下皇子,那也有个立身不正的母妃,一个趁着姑母病重,勾、搭了皇上的母妃,有这么个母妃,这皇子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何况,皇帝那性子,未必会不恼怒熹妃这样算计他,不是吗?”   长庆宫   “娘娘,皇上过来了!”   随着宫女的通传,只见熹妃脸色苍白,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一旁,卫瑶则急急拦了她,道:“姑母,太医让您好生养着,您便不去迎驾,皇上定也不会怪罪您的。”   承宁帝进来时,便看的熹妃姑侄演的这场戏。   不过他也没有戳破,而是走上前,看着熹妃道:“瑶丫头说的不错,你既病了,便无需这些虚礼了。”   虽自己是装病,可熹妃见皇上待她这般,心里还是不由一暖,觉着皇上到底念及自己和他是表兄妹的情分。   这样想着,她看着卫瑶道:“瑶儿,姑母早就听你母亲说,你泡的一手好茶,既如此,还不赶快给皇上露一手。”   这句话,无疑是抬举卫瑶的。   卫瑶面带娇羞的忙往茶房去了,等她再次回来时,便见她手中端着清瓷茶杯,笑盈盈的呈给了承宁帝。   随着她奉茶的动作,只见她白、皙的手腕也露了出来,那手腕上的的蓝宝石镯子自然也不会逃过承宁帝的眼睛。   承宁帝唇角的笑意就这样凝滞了。   虽他揣测到了熹妃的心思,可她竟然打了主意在母后身上,承宁帝当即就沉了脸。   熹妃原本有好多话要说,可这会儿见皇上沉了脸,她一下子就吓到了。   可她既然做了,这个时候,又岂能退缩。   只见她强撑着身子起来,跪在皇上面前道:“表哥,这些年是我福薄,不能给表哥诞下子嗣。我看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膝下有太子和二皇子,便是安妃和锦妃,也有公主承欢膝下,心里是空落落的。所以,还请表哥成全我吧,给我一个孩子吧。”   承宁帝闭了闭眼,道:“在你眼中,朕便是个让你拥有子嗣的工具?”   看着皇上震怒的样子,熹妃顿时也慌了,急着解释道:“表哥,若是可以,我绝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表哥的。可我不是没了法子吗?”   可没等熹妃再解释,却见承宁帝冷着脸就离开了。   熹妃瞬间满目的泪痕。   一旁,卫瑶也呆住了,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呢?   一旁,周嬷嬷忙道:“娘娘不必心急,皇上方才许也只是伤心娘娘让了皇上出去,否则,皇上该会让人直接遣了表姑娘出宫的,不是吗?” 第86章 代价 这恩宠谁都想要,可白家若生生受……   熹妃娘娘借病请了皇上往长庆宫去, 可皇上并未停留多久,反而是一脸怒意的出了长庆宫,这消息又如何能瞒得过六宫众人的目光, 很快,大家便都知道, 熹妃娘娘这怕是惹了皇上动怒了。   而对于熹妃何以惹了皇上生气, 大家也不是睁眼瞎子,毕竟, 熹妃留了她那侄女在宫里,今日又让侄女在自己身边侍疾, 这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一时间,六宫皆有些看熹妃笑话的意思。   不过,看笑话归看笑话,皇上并未直接撵了这卫家姑娘出宫, 可见多少还是看着靖远侯府的面子, 如此,这卫家姑娘将来到底有什么造化, 众人也都存了些看热闹的心思。   显阳宫   承宁帝往长庆宫没一会儿,安妃和锦妃便来了。   因着昨日徐琼听冬至说, 锦妃竟是侍奉皇上的第一个女人,徐琼的视线便有些不由自主的朝锦妃看去。   不过徐琼倒是并未从锦妃身上发觉出什么不一样来,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情能惹了她上心,更不会因着自己如今得宠,对自己流露出任何的不满。   这时,安妃却是开口了,意味深长对着徐琼道:“淳妃妹妹, 我可听闻熹妃娘娘今日借着身子微恙,请了皇上往长庆宫去了。这原也没什么,可妹妹不知听说没有,娘娘留了她那侄女在身边,颇有些让皇上抬举她这侄女的意思。”   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昨日安妃给徐琼的印象,虽有和自己拉近关系之意,可像现在这样,为了和自己拉近关系,却要背地里说熹妃的坏话,这就让徐琼觉着有些意外了。   徐琼并非迟钝之人,安妃这明显是要让自己和熹妃打擂台的。   想到安妃有这样的心思,那她和熹妃许是有旧怨的,不过虽这样感慨着,徐琼却是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道:“安妃姐姐,熹妃娘娘这些年膝下没有子嗣,靖远侯府若是打了别的主意,我也丝毫不惊讶的。何况,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身边年年都有新人,我若是因此不满,倒是惹了人非议了。”   徐琼的话说完,她便看着安妃明显的眼神中有些惊讶和不甘。   不过这样的不甘也只是一瞬间,下一瞬,只听她便恢复正常道:“妹妹能这样想,也难怪皇上会宠着妹妹呢。”   安妃说完这话,不由看向身旁坐着的锦妃,她方才弄了个没脸,这会儿便想着借锦妃移开话题,可没想到,没等她再开口,却听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皇上往长庆宫去,却并未停留多久,这么快又回了显阳宫来,安妃如何能不惊讶。   徐琼也没想到,皇上会是这样的态度,这根本是借此告诉后宫众人,皇上并未有任何的心思,配合熹妃的私心。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   安妃和锦妃起身恭顺的行礼问安,而徐琼没等她欠身问安,就被承宁帝牵了手,再次落座。   安妃看着两人牵着的手,神色却也平常。   而这样的神色落在徐琼眼中,再想到安妃方才颇有挑拨自己和熹妃的意思,她心中便了然了几分,这安妃和熹妃,果真是有旧怨的,一会儿,她该好好问问冬至了。   可比起安妃的反应,徐琼看到锦妃目光含、春,偷偷瞥向皇上的眼神时,她整个人再一次惊住了。   徐琼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是因为昨日冬至和自己说了锦妃是侍奉皇上的第一个女人,所以她才过多的解读了锦妃所流露出的情绪,还是说,锦妃其实一直爱皇上爱到压抑,只是因着她身份不显,又没有恩宠,虽为妃位却是宫女子出身,所以之前大家才没有人发觉她对皇上的情愫。   在徐琼观察锦妃的同时,却见锦妃突然开口了,同时,她突然拿出了一双绣法精致的虎头鞋出来,一副温婉的样子,看着承宁帝道:“皇上,淳妃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臣妾想来想去,没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给淳妃妹妹。所以,便自作主张,做了这虎头鞋给即将出生的小皇子。”   方才,锦妃和自己请安还有闲聊那么长时间,都未拿出这些东西来。可皇上一来,她就有了此番举动,徐琼看在眼中,不觉有些讽刺。   一旁,安妃也没想到锦妃会有这样的行径,她这些年虽说无宠,和锦妃一样,膝下唯育有一个公主,可她却瞧不起锦妃的。   可眼前,锦妃却当着皇上的面讨好淳妃,这样的心机,让安妃如何能不心中愤愤,只听她阴阳怪气道:“若不是臣妾看着眼前锦妃妹妹做的东西,臣妾倒是忘了锦妃妹妹的针线功夫当年在宫里是出了名的。便是端惠皇太后也称赞不已呢。”   安妃这话,无疑是再一次让锦妃因着宫女子的身份,自惭形秽。   看着眼前这情景,徐琼却是轻笑一声,对着锦妃道:“锦妃娘娘,我腹中这孩子,皇子公主还不一定呢,劳烦娘娘费心了。”   徐琼这话并未有任何为难锦妃的心思,可她没想到的是,锦妃却突然请罪道:“皇上,是臣妾考虑不周,还请皇上降罪。”   徐琼这下彻底是惊呆了。   纵她知道锦妃对皇上的情愫,可她突然这样在皇上面前表现,徐琼多少还是觉着有些不适应。   等到安妃和锦妃离开,徐琼也不知为什么,竟觉着有些堵得慌,想都没想,便看向承宁帝道:“皇上,臣妾听说,锦妃娘娘当初是端惠皇太后指去侍奉您的。”   徐琼的话说的委婉,承宁帝却听出了她的几分醋意,只见他紧紧握着她的手,道:“朕的琼儿终于会吃醋了。”   徐琼也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反应,突然就红了脸颊。   承宁帝见她这样,缓声道:“琼儿,朕不能改变过往发生的事情,可朕可以承诺与你,日后,朕身边唯有你一人。”   徐琼的心却瞬间慌了,她从未想过,只这么一句话,皇上便明白了自己的私心。   她几乎是怔怔的看着承宁帝道:“皇上会永远在臣妾身边?”   承宁帝轻轻点了点头,可没等他开口再说什么,却见冬月匆匆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方才从宫外传了消息进来,说是今日太太邀了舅太太和两个表姑娘往府中吃茶,却不知生了什么意外,这会儿竟有消息传出,太太瞅中了白家二表姑娘嫁给璞少爷冲喜呢。”   徐琼是知道钱氏这些日子背着自己挑选贵女想给徐璞冲喜的事情的,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钱氏有这样的胆子,竟然把白家也给牵扯了进去。   徐琼略一想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她想必是听说白家要得了皇上的重用,才借此为难白家,给白家出难题的。   侍郎府徐家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前,白家太太温氏刚带了两个姑娘进了徐家后院。   等丫鬟们上了茶,却见钱氏漫不经心的看着白氏和两个姑娘,幽幽道:“舅太太,也不瞒你说,今日请你过来,唯有一件事情。这些日子,外头都在传,白家会封了爵位,成为这京城新贵,这些流言蜚语,舅太太该是知道的吧。可我真的要提醒舅太太一句了,这恩宠谁都想要,可白家若生生受了这恩宠,不是让人戳脊梁骨吗?毕竟,白家最多只是娘娘的舅家,如何能撇开娘家,转而抬举舅家的道理。”   虽知道钱氏今日这是鸿门宴,可温氏还是吓到了。   不过她到底是嘴笨些,没等她想好怎么辩驳,却见一旁的二姑娘白锦茹反唇相讥道:“太太好大的口气,可太太若是耿耿于怀,大可以闹腾到淳妃娘娘面前去啊,何以在这里摆威风!”   没等钱氏有反应,她又讽刺道:“还是说,太太心里本就心虚,知道自己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情,所以才没胆子去替徐家争这荣宠。”   在钱氏看来,白锦茹不过一个小辈,怎敢这样在自己面前叫嚣,只见她神色一变,瞪着白锦茹就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如此狂妄的语气,不知规矩,可你要知道,你今日这样得罪我,没什么好下场的。你可别忘了,你这表哥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府中正发愁如何给她找了贵女入门冲喜呢,之前我还颇为这事儿发愁,这会儿看来,倒是不用再特意寻了,就白家和徐家这样是姻亲,若姑娘你能嫁给璞哥儿,可不是亲上加亲了。”   白锦茹怎么都没有想到,钱氏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即就白了脸。   而钱氏,方才也只是气急了,话赶话说出来的。   可等她说完之后,她却突得意识到,这对于自己来说,未必不是一个回击的好手段。   毕竟,白家若注定要抢了本该属于徐家的荣宠,那么,他们也该付出些代价的。   白锦茹见钱氏疯狂的目光,脸色都白了,也不管别的了,气呼呼道:“娘娘不会任由你胡来的,一定不会的!” 第87章 救我 大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   却说白家太太神色不安的带着两个女儿离开侍郎府, 等三人刚坐上马车,白锦茹便哭哭啼啼道:“娘亲,这钱氏好龌龊的心思, 竟敢想着让女儿嫁给那徐家少爷,这事儿, 女儿说什么都不答应了, 娘亲今日便递了折子往宫里去,求求娘娘, 好不好。”   白锦茹如何能不惶恐,她以为娘娘抬举白家, 她只会跟着飞上枝头变凤凰,日后她定会嫁入高门,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和那徐家少爷扯上了关系。   这徐家少爷如今就是个残废, 她嫁过去, 这辈子可就完了。   想到自己受到这样的羞辱,白锦茹更是气的眼睛红红。   白家太太又怎能不急, 可这事儿却是棘手的很,钱氏故意把事情闹腾成这般, 少不得有流言蜚语传出去的,如此一来, 即便有娘娘替女儿做主,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姑娘家的名声多少有损的,日后的婚配,如何能不受牵连。   甚至是,闹出这样的事情, 白家也会显得着实尴尬。毕竟,白家若凭白受了爵位,却连自己女儿都不愿意嫁到徐家去,确实是如钱氏所说,少不得会让人指指点点的。   想到这些,白家太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喃喃道:“这一切都是因着关于白家会封了爵位,得了圣恩,所以说,只要我们白家不要这恩宠,一如既往当着商户,便不会有这些事情,钱氏也不可能再逼着你嫁给那徐家少爷了。”   白锦茹怎么都没有想到,娘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瞬间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什么叫做不要这恩宠,她才不要继续做商户女呢。   “娘亲,你若敢和娘娘说这些话,便是逼着女儿去死呢。”   说完,她突的看向一旁的白家大姑娘白锦华,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道:“娘亲,您何不让大姐姐嫁给徐家表哥呢?若是这样,钱氏也得逞了,我们徐家,也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白锦华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妹妹会说这样寡情薄意的话。   可没等她动怒,白锦茹却突得抓了她的手,哭着道:“大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便救救我吧。何况,姐姐即便继续之前订下的婚事,也不过是个商人妇,未必有在侍郎府享福呢。”   白锦茹敢这么说,便是知道自己长姐这些年最是温柔大度的性子,何况在她看来,作为白家的姑娘,她既然比自己年长,那遇到今日这样的事情,原也该是她替她挡着,为了白家的荣宠,心甘情愿牺、牲自己的。   “孽障,你怎能这样伤你姐姐的心!”   听着白锦茹不知所谓的话,白家太太顿时气急,一个耳光就甩了过来。   可白锦茹却怎会觉着自己错了,只见她哭哭啼啼的看着温氏和白锦华道:“娘亲,大姐姐,茹儿并非说了疯言疯语,大姐姐若能主动替妹妹解围,主动说出要嫁给徐家表哥,能解了我的困境,也能博了贤名,还能让白家不至于如现在这样尴尬,即便封了侯爵,众人也会说我们白家是有情有义的。”   “而我,经此一劫,日后若能嫁到高门去,一定会帮着姐姐的,到时候,锦衣玉食,我一定不会独享的,娘亲和姐姐便成全我一回可好。”   徐琼并不知白锦茹会说出这样疯狂的话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徐琼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任由钱氏胡来,可这个时候她还能赐死钱氏不成?   承宁帝看她微蹙的眉头,却是开口道:“急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情,朕和琼儿不也可以看看白家这边如何反应,不是吗?”   作为这天下之主,承宁帝自然不会插手这件事情。   相反,他觉着,借着这件事情,倒是可以考验考验白家。   徐琼也没想过,让皇上插手这件事情。毕竟她如今掌凤印,遇着这样的事情便求助于皇上,就显得有些太蠢了。   何况,这些事情毕竟是内宅之事,如何能用这点小事惹了皇上烦心。   这样想着,徐琼转开话题,提及太子大婚的事情来,“皇上,您已给太子殿下赐婚,钦天监也已择了大婚的吉日,可如今,凤印掌管在臣妾手中,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怕是不甘心的。”   徐琼说这番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大婚那日,皇后娘娘作为一国之母,又是太子的生母,若依旧没有拿了这凤印回去,岂不让太子也跟着颜面尽失。   站在姜皇后的立场去想,徐琼觉着,若换作自己,该要费尽心机也要拿了这凤印回去的。   承宁帝听她这么说,直接就笑了:“怎么,琼儿怕了?”   徐琼见皇上这样打趣自己,也不由笑了起来,“臣妾既选择了入宫,便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然,臣妾压根就不会选这条路。”   承宁帝却是被她这番话给逗乐了,抓了她的手,抑制不住笑意道:“朕看你便是个小傻子。”   徐琼再了解皇上不过,听皇上这样说,立马揣摩到了些什么,皇上若不是手中有点什么筹码,有怎么会这么笃定,姜太后姑侄翻不起浪呢?   见她眼中的疑惑,承宁帝也没瞒她,可说这话的时候,承宁帝的眼中却满是嫌弃和冷意,“朕这太子,不堪至极,睡、了自己的乳母,朕便要看看,大婚前闹出这样的事情,太后和皇后还敢想着这凤印不?”   什么?太子竟然睡、了自己的乳母。   饶是徐琼重生一世,也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能做太子乳母的人,和太子的岁数差的不是一丁点儿,这事儿若东窗事发,总少不得御史弹劾的。   想到这些,徐琼心中更是一惊,皇上对太子的事情了如指掌,按说有了这事儿,皇上现在废太子都是名正言顺的,毕竟太子私德有亏。   可皇上偏偏这个时候不动手,只能是放长线钓大鱼,想着把姜太后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让姜家不得不反,彻底除掉姜家的。   这样想着,徐琼脑海中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上一世,太子被废是因着自己和太子的丑事,可这一世,却出现了太子的乳母,这事儿,难道是皇上早就暗中设计的。   否则,这一切真的太解释不通了。   毕竟,当年做了太子乳母的人,是不可能一直留在宫里的,如今能再次出现在太子面前,又能让太子做了这样的丑事,这一切,不可能如此之巧的。   何况,还是在姜太后和姜皇后眼皮子底下。 LJ   若太后和皇后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早就一杯毒酒赐死这乳母了,如何可能留了这乳母。   想到皇上如此运筹帷幄,徐琼对皇上有仰慕,却也有些害怕。   承宁帝自然看出了她的情绪,漫不经心的玩着她的手指道:“琼儿,你永远都无需怕朕。只要你永远做自己,朕待你的心,便不会变。”   慈宁宫   姜皇后果然在因着凤印的事情耿耿于怀。   姜皇后更是,想到若等到太子大婚,凤印依旧还掌控在淳妃手中,太子必是让人指指点点,她就更急了:“姑母,这可怎么办呢?”   姜太后虽也窝火的很,可也不得不承认,皇帝这一手做的漂亮,这无疑是把姜家和太子放在火上烤。   可她到底看多了太多的起起伏伏,自然不会像皇后这样沉不住气,只听她沉声道:“你便是算计的淳妃失了这凤印,又如何?皇帝对姜家的猜忌,对哀家的不喜,只会把这凤印推到昭贵妃手中,这样,太子只怕会更难堪。”   “到时候,少不得会有传言说,皇上生了废太子和废后的心思,我们就愈发被动了。”   在姜太后看来,如今凤印掌控在徐琼手中,其实也算不得最坏。   这个时候,根本不需要为了这个,再和皇上生了嫌隙,闹得僵持不下。   而且,姜太后非但不会去争这凤印,反而准备以退为进,她已经想好,今日便挪宫,从慈宁宫搬到慈安宫去。   姜皇后听她这么说,直接就呆住了。   这些日子,姑母对外称病,她以为可以借此一直拖着不往慈安宫去,可姑母竟主动退让,这让她着实理解不了。   姜太后见她这榆木脑袋,闭了闭眼,道:“哀家退这么一大步,皇帝便只能继续容忍太子,在太子大婚的事情上,也休想降低规制,让太子受委屈,你说是不是?”   除此之外,姜太后当然也是想借此放出信号,她是慈母,不想让皇上为难。   若她这样退让,皇帝依旧容不下太子,朝臣们也会有看法的。   毕竟太子是东宫储君,不到万不得已,是动不得的。   说完,姜太后又道:“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等着太子顺利大婚就好。只要等太子大婚,等了皇孙,我们便算不得输。”   姜皇后却怎么都听不进去,因为,之前皇上便是再不待见她,可每个月的初十,内外命妇都会给她行礼问安的,而眼下,离这个月的初十不过三日了,到时候,内外命妇过来给自己请安,可不暗中嘲笑自己。   而且,如今淳妃掌凤印,这些人肯定讨好着淳妃,她还不如找个地洞钻进去。   姜太后见她不说话,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沉声道:“怕什么?你是妻她是妾,她便是掌凤印,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第88章 替身 “姑母以为寻了替身,便能抢了淳……   很快, 太后准备挪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延禧宫里,昭贵妃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姜家姑侄也有今日, 她此番挪宫,这辈子别想再住进慈宁宫了。”   当然, 昭贵妃也知道姜太后这么做, 无疑是不想在太子大婚的事情上再生事端,想着借此让皇上待太子多些宽容的。   想到姜太后只手遮天这么些年, 如今却被逼到这样的境地,昭贵妃如何能不得意。   一旁, 李嬷嬷见自家娘娘眼中的得意,不由也小声道:“娘娘,太后娘娘在这节骨眼儿上挪宫,三日后又是内外命妇给皇后娘娘见礼的日子, 到时候, 皇后娘娘当真要丢死人了。没了凤印不说,如今连太后这个倚仗都快要倒了。”   李嬷嬷这番话原是为了讨昭贵妃开心的, 可没想到,昭贵妃听了她这话之后, 却是脸色慢慢冷了下来。   李嬷嬷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这番话有些欠考虑了。   毕竟, 皇后娘娘沦为了笑柄,可淳妃娘娘,却是得意万分的。   自家娘娘,心里岂能不酸涩。   见李嬷嬷拘谨的样子,昭贵妃却也没怪罪她,而是幽幽道:“淳妃有什么可得意的, 就那钱氏逼着白家姑娘嫁到徐家,无异于给了淳妃一个措手不及。她那娘家和舅家,如今少不得被外头的人指指点点,她还能不闹心。”   “一而再再而三的家丑,她连自己娘家和舅家都管束不了,怎还有能耐掌凤印,管理六宫之事。看着吧,用不了多久,这凤印迟早得交在本宫手上。”   很快到了第二天   慈宁宫里,姜太后差人一大早就开始挪宫了。   从今日起,太后便要移居慈安宫,这对于后宫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大事。   众妃嫔们又岂能暗中看戏,一大早就往姜太后跟前去请安了。   徐琼自然也不可能是例外,毕竟,只要姜家一日不倒,姜太后便依旧是皇太后,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只是,因着徐琼如今掌了凤印在手中,再次见到姜太后时,处境多少就有些尴尬了。   姜太后显然也是心绪难平,所以环视众人,阴阳怪气就道:“如今皇帝既让淳妃掌凤印,管理六宫事务,那便是圣命难为。哀家不管你们是家世显赫,还是有别的倚仗,若有人敢故意找茬,故意不尊淳妃,哀家第一个饶不过。”   姜太后这话瞧着是告诉大家要谨遵圣意,实际上,却是再说徐琼出身不显,故意给徐琼拉仇恨。   毕竟,这凤印昭贵妃和熹妃早就觊觎已久的。   果然,听了姜太后这话之后,熹妃和昭贵妃的神色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昭贵妃,看徐琼的目光如刀子一般锐利。   姜太后看目的达成,终于有些解气的感觉。   不过,没等她再刺徐琼几句,却听外头太监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今日姜太后挪宫,承宁帝和姜太后再是母子不和,也不可能不过来的。毕竟,她还是太后,若她退了这么一大步,承宁帝依旧不念及孝道,也会惹了天下人非议的。   “儿臣给母后请安。”承宁帝进来后,瞧着倒也神色如常,给姜太后请了安。   只是,今日姜太后既然要挪宫,承宁帝也不可能不提及此事的,只听他道:“母后,您移宫往慈安宫,若有什么不舒心的,直接让内务府的人去办就好。”   见承宁帝装做孝顺的样子,姜太后心里一时间竟有些失落。   她这一次,到底是输给承宁帝了。   许是因着这样的心情,她和承宁帝聊了几句之后,便借口自己有些罚了,遣了众人下去。   却说诸妃嫔从慈宁宫出来,承宁帝直接牵了徐琼的手,坐上御撵就离开了。   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可熹妃和昭贵妃到底还是有些心绪难平。   对于熹妃来说,她想着让侄女成为自己的助力,让自己膝下有个小皇子傍身,可淳妃一日得宠,自己侄女便一日没有机会,她心里如何能不酸涩。   而昭贵妃,却是想起自己让人拿了徐琼的小像,让镇国公府的人按着这小像找了和徐琼相似的姑娘入宫,这事儿到底哥哥能不能帮自己办妥,她心里也颇有些没底。   一旁,李嬷嬷怎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担心,毕竟这美人在骨不在皮,若只是紧紧容貌上和淳妃娘娘有些相似,怕是入不了皇上的眼睛的。   重要的还得有神韵和气度。   想到这些,李嬷嬷大着胆子道:“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昭贵妃看她一眼,示意她说下去。   李嬷嬷这才开口道:“娘娘,奴婢觉着您与其让国舅爷去寻这女子,还不如把这事儿交由世子爷来做。毕竟,世子爷至今对淳妃娘娘心心念念,定能替您找着和淳妃娘娘最相似的替身来。”   昭贵妃闻言,倒也没有生气,反而是暗暗叹息一声,道:“嬷嬷说的在理,若这女子能入了行哥儿的眼,本宫也不至于白折腾这一场了。”   说完,昭贵妃也没耽搁,直接便让人往镇国公府传话去了。   却说这边,徐琼和承宁帝回了显阳宫,徐琼便把方才在慈宁宫,姜太后给自己拉仇恨的事情说给了承宁帝。   承宁帝听了,似笑非笑道:“朕这母后,果然是害人之心不死,如今竟想借着别人的手,威胁到你腹中的孩子。”   见皇上突然震怒,徐琼忙道:“皇上,贵妃娘娘和熹妃娘娘不可能这么蠢的。断不会这个时候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说完,她想到熹妃那侄女卫瑶,不由打趣承宁帝道:“皇上,臣妾听说那卫家姑娘这几日傍晚都会往御花园去呢,她若不是为了偶遇皇上,如何会这样。这说不准明日皇上往御花园散步时,就真得撞见这卫姑娘了。”   这满满的醋意让承宁帝忍不住笑了出来,只见他搂了徐琼在怀里,道:“琼儿既这样吃味,那朕日后往御花园散步,便由琼儿陪着。”   徐琼看着他眉眼间的宠溺,却是喃喃道:“皇上如今这样稀罕臣妾,等有一日宫里若有了新人,皇上许久把臣妾忘在脑后了。”   承宁帝自然知道她是在打趣自己,可还是紧紧搂了她,道:“这宫里,熹妃只惦记着能让她那侄女成为她的助力,昭贵妃则一心想让二皇子取代太子,安妃和锦妃看着倒是恭顺不争,可也并非全无私心之人,至于皇后,更恨不得朕早日驾崩,太子得意荣登大宝,她名正言顺入主慈宁宫。”   “朕唯有在琼儿这里,有你陪着,才不会处处提防着人,才能感觉,朕其实除了是一国之君之外,也如外头的寻常百姓,是你的夫君。”   徐琼知道皇上待自己不一样,可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她还是有些吓到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更多的是甜蜜。   却说镇国公府   高氏闻着娘娘又传了消息出来,说是让自己儿子去寻了和徐琼相似的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娘娘这不是为难自己儿子吗?   镇国公老夫人见她这神色,哪能不知她想什么,直接就道:“去,找了世子爷过来,就说我有急事交给他办。”   镇国公老夫人才不会在乎这些,毕竟,如今徐琼都掌了凤印了,这对于镇国公府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   镇国公老夫人可不事事依着昭贵妃的意思去办,这若能让新人取代了徐琼,镇国公府也不至于这样被人笑话。   很快,裴令行就过来了。   待他看到镇国公老夫人递过去的小像时,他直接就愣住了。   而等到他听说姑母竟然让他亲自寻了和徐琼相似的女子入宫时,他更是面如沉水。   高氏如何能不心疼儿子,可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道:“行儿,徐氏如今得了这恩宠,娘娘都得处处避她的锋芒。可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啊,如今她怀有身孕,正好能送了新人往皇上身边去。这件事情,你定要帮着你姑母办妥呢。”   高氏的意思很明显,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徐琼越过昭贵妃。   裴令行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讽刺的开口道:“姑母以为寻了替身,便能抢了淳妃娘娘的恩宠?”   高氏却只当儿子是依旧放不下徐琼,才有这样的态度,所以,她语重心长道:“行儿,曹氏月底就要过门了,你和徐氏的事情,已经成了过去。娘亲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如今,你也唯有把国公府的前程放在第一位,万不可再对徐氏有什么留恋了。”   高氏的话才说完,却听丫鬟进来回禀道:“老夫人,太太,徐姨娘又抄了经书送来了,这会儿正在外头候着呢。”   徐妙自打入府,便一直努力博了贤名,而今日,在裴令行过来不一会儿,她竟然就来了,可见,她这些日子的努力也不算白费,该是也拉拢了些人心的。   镇国公老夫人倒并未因此而恼火,毕竟,她如今落了残疾,徐妙日日送了抄的经书替她祈福,加上还有两个孙儿在身边,她这铁打的心,也有些动容的。   所以闻着丫鬟的话,她暗暗叹息一声就道:“她有如此孝心,也是难得。” 第89章 后福 “也不知道淳妃娘娘闻着这消息,……   镇国公老夫人这般想着, 便要让人叫了徐妙进来。   裴令行却愈发冷了脸,满目的讽刺道:“祖母,祖母, 若没别的事情,孙儿就先退下了。”   镇国公老夫人怎能看不出孙儿对徐妙的厌恶, 可她还是忍不住道:“行儿, 徐家这二姑娘入府也有些时日了,能一日不落送了抄好的经卷往祖母院里来, 便真是装的,存了私心, 这份定力也是寻常人没有的。何况,她已给你诞下两个孩子,便是为了两个孩子,你也该给她该有的体面的。”   高氏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又哪里敢这个时候发表言论, 只暗骂徐妙这个小贱人,竟还真让她得逞了。   裴令行却是依旧冷着脸, 淡淡道:“祖母的决定孙儿不敢置喙,只祖母也莫劝孙儿, 接受这徐妙。”   丢下这句话,裴令行便离开了。   院子里, 徐妙如何能听不到方才屋里的谈话,一时间,她满目的羞恼。   自嫁入这镇国公府,她被无数人取笑,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所有的心理准备了,可今日, 老天爷却给了自己最重的一记耳光。   想到这些,她气愈发有些不顺,打着胆子就上前,抓了裴令行的胳膊道:“世子爷,您便这样不待见妙儿吗?便是老夫人都肯怜惜妙儿几分,为什么世子爷却这样薄情呢?还是说,世子爷的深情都给了大姐姐了?”   裴令行像是碰到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一把句甩开了她,震怒的看着她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提及淳妃娘娘。”   看着裴令行满目的愤怒,痛处,留恋,徐妙再想欺骗自己,可这一刻,她却发疯似的,开口道:“世子爷,老天爷还真是爱开玩笑呢,让世子爷对大姐姐求而不得,妙儿则对世子爷求而不得,也不知等曹家姐姐过门之后,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按说徐妙是没有这样的胆子在裴令行面前这样放肆的,可看着倾慕多年的人这样嫌弃自己,再想想宫里徐琼如今已经掌了凤印,年底怕就要诞下小皇子了,这么一比较,徐妙如何能甘心。   若徐琼过的不好,也就罢了,可她,偏偏飞上枝头变凤凰,掌了凤印,连贵妃娘娘都要快越过去了。   凭什么。   这样想着,徐妙言语间更是没了忌讳,直直瞪着裴令行道:“世子爷心里有大姐姐又如何?你要拿什么去跟皇上争?皇上一国之君,镇国公府再是功勋之家,生死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若世子爷对大姐姐的心思有一日皇上再容不下,世子爷就不怕给国公府招来祸端吗?宫里虽有贵妃娘娘在,可世子爷对大姐姐依旧有私情,贵妃娘娘也会跟着丢尽脸面的。”   徐妙不甘心极了,可因着这番发泄,她突然不再那么憋屈了。   这一瞬间,她更是想明白了,比起世子爷对自己的爱慕,自己最该重视的是膝下的两个孩子,尤其是儿子才是。   若自己能得了老夫人的怜惜,能得了贵妃娘娘的赏识,那日后即便是曹氏入府,自己也未必会甘拜下风。若自己好生谋划,这镇国公府未来的世子之位,未必不会是自己儿子的。   而等到二皇子荣登大宝,贵妃娘娘入主慈宁宫,自己那时候还不是洋洋得意。何须发愁没有在徐琼面前得意的时机。   想到这些,徐妙像是看到了目标一般,就徐琼那卑微的出身,都能一越掌了凤印,自己绝对不可以输给她,这样被她压制,踩在脚底下的。   就徐琼如今享受的这福气,也不过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罢了,而自己,绝对会是笑到最后的那一个。   屋里,对于徐妙敢这样在自己儿子面前放肆,高氏多少有些恼火。   可镇国公老夫人却是不一样的看法,暗暗叹息一声道:“这徐妙说的没错,若你再不能劝着行儿把对娘娘的留恋收起来,日后少不得会成为祸端。”   说完,没等高氏开口,镇国公老夫人便吩咐身边的裘嬷嬷道:“去叫了徐姨娘进来。”   高氏听老夫人竟然要见徐妙,更是吃惊极了,她以为,贵妃娘娘瞅中曹氏给儿子续弦,这府中,不管是自己还是老夫人,该是心照不宣,会故意冷着徐妙,绝对不会让曹氏心里有计较的。   可现在,老夫人竟看着要抬举这徐妙。   这未免也太疯狂了。   镇国公老夫人如何能看不出她的震惊,捻着手中的檀木佛珠,一字一顿道:“方才徐妙那番话,你说,若是不小心传到皇上耳中,岂不是坐实了行儿对淳妃娘娘存有不该有的心思,我如何能冷眼看着不管。而且,撇开这个,淳妃娘娘如今掌了凤印,贵妃娘娘的风头都要被压了去,我若这个时候抬举徐妙,淳妃娘娘面上多少会难堪的,不是吗?”   高氏这会儿才明白,老夫人这是强撑着想留了自己颜面的。   而且想到老夫人如今瘸了腿都是拜淳妃娘娘所赐,若因此老夫人故意用徐妙来膈应淳妃娘娘,也算不得意外。   这样想着,她到底也没开口劝老夫人,就任由裘嬷嬷叫了徐妙进来。   徐妙也有些意外,自己方才那样胡闹,非但没有惹恼老夫人,竟然还得了老夫人的召见。   而这会儿,她也冷静下来了,只见她缓缓跪在地上,满目的恭顺和尊敬给老夫人请安道:“妾身给老夫人请安。”   镇国公老夫人笑道:“你给行儿诞下一儿一女,也算是有功之人。更别提这些日子,日日抄了经卷送到我跟前来,这份孝心,我记下了。所以从明个儿起,我往小佛堂诵经时,你也可以在旁跟着。”   镇国公老夫人本就爱礼佛,毕竟镇国公府是军功起家,裴家的男人们少不得征战沙场。   可现在,镇国公老夫人礼佛,更多是是求了佛祖保佑,二皇子能够取代太子,成为东宫储君。   当然了,除此之外,她还求了佛祖,能让徐琼荣宠不在。   徐妙听说老夫人竟然要让自己侍封身边,心中更是一喜,“妙儿谢老夫人怜惜。”   徐妙得了镇国公老夫人怜惜的事情,又如何能瞒得过国公府上上下下的人,好事者有之,不出半个时辰,这消息也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京城百姓闻着这消息,一时间更是流言蜚语肆起。   “这徐二姑娘倒是个厉害人,能拉拢了镇国公老夫人的心。”   “也不知道淳妃娘娘闻着这消息,会不会恼羞成怒。”   “哎呀,这关淳妃娘娘什么事啊,我看,如今最耿耿于怀的该是那即将过门的曹家姑娘才是。这老夫人莫不是真的脑子糊涂了,否则何以抬举一个姨娘。”   消息传到显阳宫时,徐琼刚小睡醒来。   今个儿太后娘娘挪宫,她过去请安,多少有些疲惫了。   而这会儿,闻着外头传进来的消息,她不由冷哼一声。   她不由想到上一世,她被幽禁在后院,而徐妙却讨了镇国公老夫人的欢喜,府中上上下下都在说,她会取代自己,世子爷会把她扶正。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当时的徐琼已经无心计较,她知道她的继妹是个厉害的,即便宫里有贵妃娘娘在,不可能让她做裴令行的继室,可依着她的手段,该会哄的镇国公老夫人开开心心。   徐琼没想到的是,这一世,她这样不堪,这样卑贱的入了镇国公府的门,却依旧这样厉害,赢得了老夫人的赏识。   想到这些,她不得不佩服徐妙确实是有手腕。   一旁,宝笙见自家娘娘不说话,只当娘娘是恼了,忙道:“娘娘,且让二姑娘得意去吧,月底曹家姑娘便要过门了,到时候岂能容她这样得意。只怕她如今这样费尽心机讨了镇国公老夫人的欢心,到时候该是悔之晚矣了。”   徐琼自然不会因着这个,真的坏了自己的心情。   可是想到徐妙这样得意,钱氏若闻着这消息,该也会觉着重新看到了希望,少不得又做了蠢事来挑衅自己,徐琼眼中便都是冷意。   尤其想到钱氏坏心眼儿的弄出让白锦茹嫁给徐璞的流言蜚语,徐琼心中就一阵窝火。   宝笙如何能不知自家娘娘的心思,小心翼翼道:“娘娘,当下唯有您给白家表姑娘指婚,才能堵住这些流言蜚语了。”   徐琼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法子,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姑娘家名声到底有损的,自己即便肯替白锦茹留意,只怕好些人家也会故意躲着的。   而没等徐琼开口,却见冬至匆匆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今个儿钱氏竟然请了媒人往白家去正式给璞少爷提亲呢。”   徐琼闻着,神色愈发阴沉。   这钱氏,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准备和自己硬碰硬、了。   一旁,宝笙也是脸色变得一片苍白,“娘娘,钱氏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挑衅娘娘。”   “她明知娘娘不喜她这样自作主张,故意为难白家,却还这么急的派了人去提亲,这根本就是故意和娘娘作对。” 第90章 知错 “熹妃娘娘还说,之前的事情她知……   延禧宫   听说母亲竟然抬举起了徐妙, 昭贵妃顿时神色大变。   她特意选了那曹家姑娘作为侄子的续弦,是想着能借了曹家之力,可现在, 母亲这般糊涂,可不是白费了她的苦心。   “娘娘, 这件事说到底不过是家事, 老夫人便是抬举徐家二姑娘,不也没影响到曹氏正妻的位子。既如此, 曹家人心里便是有不爽,也不可能真的为了这个闹腾的不好看的。”   说完, 李嬷嬷又道:“何况,依着奴婢的心思,老夫人也并非鲁莽行事,老夫人许也是看着淳妃娘娘得了凤印, 掌管六宫, 看年娘娘这样被徐氏压制,这才故意抬举徐家二姑娘, 让徐氏脸上无光的。”   听着李嬷嬷这番话,昭贵妃多少是消气了一些, 她虽气急母亲这样自作主张,可想到因着这事儿大家背后对徐琼的议论, 她到底也没说什么。   只见她轻抿一口茶,转而提及了之后太子大婚的事情来。   “太后肯乖乖移宫,不就是想着能让太子大婚时风风光光的,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大婚,不日便可以学着监国了。”   “可本宫,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这样得意。”   李嬷嬷又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 只见她灵机一动,开口道:“娘娘,太子大婚是大事,那西北总督府作为封疆大吏,定是要派了人入京恭贺太子大婚的,更别提,这西北总督府原就是太后娘娘的人。”   “而且,奴婢若估摸着没错,总督定会派他那大公子入京来,届时那嫁到总督府的姜家姑奶奶,该也会随之入京的。”   听着李嬷嬷的话,昭贵妃瞬间便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这李家天高皇帝远,尤其这李家大公子,听说是私下里是极其荒唐的。当初,姜太后要把她那侄孙女许给这李家大公子时,听说护国公府夫人曾哭着入宫来求过皇后娘娘。   可皇后娘娘事事都听从姜太后的,又岂会替这个侄女做主。   所以,她大可以借着这李家大公子入京,在太子大婚前,李家人入宫赴宴,故意算计这李家大公子一把。   昭贵妃这个时候更想到了徐琼,若到时候能算计的这李家公子和徐琼有什么不清不白,皇上必定会龙颜震怒。   而这一招一箭双雕,她不可以除掉徐琼这个对手,而且还可以给姜太后重重一、击。   想到这一幕,想到姜太后气急败坏,徐琼惊慌失措的样子,昭贵妃眼中尽是得意,看着李嬷嬷道:“嬷嬷,你这主意甚好,本宫之前竟没想到。”   李嬷嬷道:“娘娘言重了,奴婢尽心尽力替娘娘谋划,都是分内之事。”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却见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回禀娘娘,那卫家姑娘听说方才又往御花园去了,奴婢更听闻,今日她特意弄了和淳妃娘娘相似的妆容还有衣着。”   闻着这消息,昭贵妃差点儿没笑晕过去。   “这熹妃也真是的,这样任由她这侄女胡来,她难道就不怕大家笑话她吗?”   对于熹妃这侄女,昭贵妃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她最是了解皇上的性子,这卫家姑娘日日往御花园去,想要和皇上制造偶遇,可这在皇上看来,多少有窥视圣行的嫌疑呢。   何况,就卫家姑娘那姿色,装扮的和徐琼一样又如何,不过是东施效颦,连带着丢了熹妃的人罢了。   长庆宫   熹妃如何能不知道自己侄女这几日在做什么,她一时间也觉着进退两难极了。   她拦着侄女也不是,不拦着也不是,毕竟,若她若不想让自己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只能遣了侄女出宫去。   可如此一来,她倒是保住些颜面了,可除此之外,她却是在这件事情上输的一败涂地。   她什么好都没有捞着,也没让侄女成为自己的助力,更没能让靖远侯府得了个皇子,反倒是惹了皇上的厌恶。   “早知今日,本宫就不该留了瑶丫头在宫里的。倒不如寻个姿色绝佳的美人,作为宫女入宫,这样,皇上许还不会故意让本宫这样难堪。”   周嬷嬷深知娘娘的毁意,可这会儿她也只能道:“娘娘,这个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的。当初,连奴婢都以为,皇上会看在端惠皇太后的面子上,临幸了表姑娘。可现在看来,这招棋我们走错了。”   熹妃眉头微蹙,喃喃自语道:“皇上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本宫呢?本宫也不求别的,唯求有个子嗣傍身,难道这也错了吗?”   见她差点儿要哭出来,周嬷嬷也只能道:“娘娘,您千万别钻牛角尖,虽然表姑娘这事儿如今是进退两难。可不管怎么样,靖远侯府是皇上的母族,将来哪个皇子登基,都不可能不顾及孝道,不顾及天下悠悠众口,拿靖远侯府开、刀的。”   熹妃却是直接就红了眼睛,“靖远侯府手中若没有皇子,那等皇上百年之后,本宫便成了这宫里的太妃。到时候,皇上去了,谁还会给我这个太妃脸面,一瞬间便成了在别人手中讨生活。”   想到皇上膝下如今唯有两个皇子,太子若是被废,那唯有二皇子会荣登大宝,自己未来可不得在昭贵妃手中讨生活,熹妃不由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退一万步来说,若淳妃这次生的是个小皇子,未来能有荣登大宝的可能,熹妃心里也是满满的不平。   她看不起徐琼的出身,可日后她很可能居于自己之上,她心里如何能甘心。   所以,归根结底,她自己膝下若没有皇子,便无从谈日后的尊荣,日后的荣宠。   想到这些,熹妃不由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喃喃道:“本宫不甘心,皇上既不愿意主动临幸瑶丫头,那本宫唯有下、药这一招了。”   下、药?周嬷嬷听着,吓都要吓死了。   皇上的脾气,若是知道娘娘此举,怕是杀人的心都有的。   熹妃虽也觉着这事儿担着风险,可她到底依仗着背后有靖远侯府,皇上再是动怒,还当真能杀了自己,或者是降了自己的位份不成?   毕竟,这可是牵连到靖远侯府的名声的。   所以,手段即便是上不得台面,即便她要担着风险,她也只能这样做了。   这样想着,她开口道:“嬷嬷,今晚本宫亲自往小厨房下厨,然后你去差人往皇上跟前传了话,就说本宫知道错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本宫一念之差,还请皇上恕罪。”   周嬷嬷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不安,“娘娘,您真要这样做吗?”   “何况,即便您今日算计了皇上,表姑娘也未必可能真的有那福分一次就怀了身孕的。”  “您为此冒着这样的风险,值得吗?”   熹妃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道:“本宫不要等到成了太妃,得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才后悔,本宫的骄傲和倔强,绝不允许本宫变得那样卑微。”   却说侍郎府   钱氏闻着自己女儿得了镇国公老夫人的青睐,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妙儿到底是有法子,如今她只要得了老夫人的怜惜,月底便是那曹家姑娘过了门,也休想作践了她去。”   看自家太太沾沾自喜的样子,一旁金嬷嬷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今日太太竟直接让媒人往白家去提亲,这事儿娘娘怕是已经闻着消息了,她如何能不害怕,娘娘会因着太太的咄咄逼人,对太太再没了耐心。   钱氏怎能看不出金嬷嬷的不安,可她却不怕,只听她似笑非笑道:“怎么了,这白家二姑娘若能嫁给璞哥儿,不过是亲上加亲,娘娘便是动怒,也没理由真的为难与我吧。”   “何况,这璞哥儿也非我亲生,我这当继母的都尚且这样替他谋划,娘娘这亲姐姐却像是对璞哥儿不闻不问,这事儿让京城百姓看看,也会说娘娘薄情寡义,不顾姐弟情分的。”   钱氏不仅不怕,她还打算今日就递了请安折子入宫,和娘娘当面回禀此事。   金嬷嬷听着她的打算,更是不可置信极了。   而没等金嬷嬷劝她,钱氏目光讽刺道:“我着人往白家去提亲,只怕白家太太急着已经往宫里递请安折子了。既如此,我也不躲着,反倒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娘娘拿什么理由责罚我。”   显阳宫   徐琼很快就接到了白家和钱氏递进宫来的请安折子。   想到钱氏非但不收敛,反而还有胆子入宫面见自己,而且还不避着白家,徐琼便不觉有些动怒。   见她生气的样子,承宁帝不由轻笑出声,“朕的琼儿,这次是遇着棘手的事情了?”   徐琼见皇上竟打趣自己,不由道:“钱氏整出的这出大戏,不知惹了多少人看臣妾的笑话。偏皇上还这样打趣臣妾。”   闻言,承宁帝笑着抓了她的手,道:“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白家若不同意,徐家还真能强娶?朕只是想看看,这白家是为了息事宁人舍弃这个女儿,还是有别的举措?”   承宁帝这话并非没有道理,毕竟,处在白家这个位置上,而且眼瞅着就要封爵,成为京城新贵了。这个时候,若因着女儿婚事和徐家撕破脸,只怕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白家抢了原本属于徐家的,却连个女儿都不舍得嫁给徐家少爷。   徐琼却觉着舅舅不是那样息事宁人的人,更不会只为了荣华富贵,就退这一步。   可没等她说什么,却见有宫女进来传话道:“皇上,长庆宫那边来人了,说是熹妃娘娘亲自做了晚膳,请皇上过去一趟呢。”   “熹妃娘娘还说,之前的事情她知道错了。”   熹妃竟如此低姿态的来服软,饶是徐琼也有些惊到了。 第91章 降位 熹妃娘娘竟然蠢到对皇上下、药,……   熹妃既然如此放低姿态, 而且丝毫不避及自己,徐琼自然是要劝着皇上往长庆宫一趟的。   毕竟,她如今掌凤印, 若她拦了皇上往长庆宫去,可谓是和熹妃彻底成了仇人了。   可现在, 徐琼并不想和熹妃结仇。毕竟, 如今宫里姜太后和昭贵妃已经是对她虎视眈眈了,若再多了熹妃这个劲敌, 那她多少有些头痛呢。   何况,熹妃身后毕竟有靖远侯府, 虽徐琼知道皇上也防范着靖远侯府,可这毕竟是皇上的母族,冲着这个,她也得给熹妃这个体面。   可徐琼怎么都没有想到, 皇上从显阳宫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 却有宫人进来传话说,皇上召自己往长庆宫去。   而这前来回话的太监, 倒也是个机灵的,偷偷回禀徐琼道:“娘娘, 熹妃娘娘自作聪明,用了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想让她那侄女得了皇上的临幸。”   说完这话,那小太监也不敢再多言,毕竟,熹妃便是再惹了皇上动怒,他一个奴才也不敢真的议论贵主们的事情。   徐琼听着熹妃竟自作聪明到如此地步,却是震惊到了。   这熹妃, 到底还是仰仗着自己身后有靖远侯府,才敢如此吧。否则,上一次她有抬举她那侄女,皇上已经是拂袖离去一次,这才过了多久,她竟不死心到给皇上用药。   心里这样感慨着,徐琼也没耽搁,直接让人备了轿撵,就往长庆宫去了。   等她进去时,只见熹妃脸色苍白,哭得眼睛都红了。   而一旁,熹妃那侄女卫瑶也是满目的不安,瞧着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寝宫里一片死寂,而坐在椅子上的承宁帝,脸色也阴沉的可怕,不过徐琼看着皇上这般,倒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皇上看着神志清明,该是在中药之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这样想着,徐琼缓步上前,轻轻便挽了皇上的手,“皇上,您没事吧。”   徐琼不知道的是,她这样的亲昵落在熹妃眼中,却是觉着刺眼极了,只见她眼中闪过浓浓的嫉妒。   可好在,她还没完全失去理智,她知道今日自己已经是自作聪明,若这个时候再惹了皇上的不快,只怕愈发难以全身而退。   所以,熹妃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哭着就道:“皇上,臣妾不必淳妃妹妹有福,侍奉皇上不过短短时日,便能有了身孕。可臣妾当真没有害皇上的心思,臣妾只是一时糊涂,这才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在承宁帝看来,这宫里的女人不管如何争宠,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偏偏这熹妃,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这根本就是坏了心眼儿,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   “一时糊涂,好一个一时糊涂,朕今日若非一时疑心,只怕早就遭了你的算计。”   皇上召了淳妃过来,这会儿言语间又这样淡漠,熹妃顿觉不好,哭着请罪道:“皇上,您便饶过臣妾这一回吧,臣妾日后再不敢了。”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卫瑶,又道:“臣妾今日便让人送了瑶儿回府,臣妾真的知错了。”   可帝王之怒又如何能这样轻易消散,只见承宁帝嘲讽的看着她,一字一顿道:“熹妃,朕早已给过你机会,而你,不知悔改不说,还愈发肆无忌惮,朕若不惩治你,只怕六宫之人也会跟着效仿,到时候,朕这六宫,岂不各个包藏祸心。”   说完,承宁帝冷冷又道:“熹妃胆敢用药算计朕,实乃狂妄至极,今起躲降为嫔位。”   承宁帝的话才说完,熹妃险些就要晕过去。   这些年,她无子嗣却能居于四妃之一,都是仰仗着靖远侯府,可现在,皇上就因着今日这么一件事情,就降了自己的位份,她如何能甘心。   尤其想到,自己日后见着安妃和锦妃,还等请安问好,她愈发慌张了,只见她跪、爬着上前,就抓了徐琼的衣角道:“淳妃妹妹,你替本宫说句话,好不好?本宫当真只是一时糊涂,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熹妃这个时候不求皇上,竟向自己求助,徐琼顿时呆住了。   可没等徐琼有反应,承宁帝便似笑非笑瞪着熹妃道:“这些年来,朕以为你还算有些骄傲,可现在看来,朕看错了你,你和这后宫的其他女人,也并无不同。”   熹妃何曾见过皇上这样冷漠而又残酷的样子,终于没忍住,晕了过去。   一旁,卫瑶更是吓坏了,哭着替熹妃求情道:“姑父,您饶过姑母吧,今日之事都是瑶儿自作主张,姑父若要罚,就罚瑶儿吧。”   一声姑父,却是让承宁帝眼中的讽刺更深,冷冷看着卫瑶道:“你也知道你叫朕一声姑父,可你既知这个道理,还往宫里来,可见是恬不知耻。”   卫瑶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何曾被人这样骂过,情急之下,猛地磕头道:“臣女有罪,还请皇上恕罪!”   看卫瑶战战兢兢的样子,徐琼也不由微微蹙眉。   她不由想到,若熹妃早知今日会有这样的结局,还会不会自作主张留了她这侄女在宫里呢?   可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熹妃如今被降为嫔位,她这侄女,经此一事,未来也不可能有好的婚配了。   可以说,靖远侯府,这次算是元气大伤呢。   可她却不觉着卫瑶和熹妃可怜,毕竟,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自己选择的。   熹妃娘娘被降为嫔位,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六宫。   延禧宫里,比起笑话熹妃这样自取灭亡,昭贵妃更耿耿于怀的是,皇上竟然独独召了徐琼往长庆宫去。   皇上这是借此事告诉六宫众人,淳妃如今掌凤印,那便是实实在在的权力,否则,皇上也不至于独独当着淳妃的面,降了熹妃的位份。   “娘娘,奴婢倒觉着您无需因此耿耿于怀,毕竟,熹妃娘娘丢了这么大的脸,栽了这样的跟头,她自然不可能觉着是自己错了,总该找个人来记恨的。而这淳妃,便是首当其冲。毕竟,熹妃娘娘今日狼狈难堪的样子,都被淳妃娘娘见着了,偏淳妃娘娘没有替她说一句话,这事儿落在谁身上,能够轻易揭过呢。”   昭贵妃听着这话,觉着确实有些道理。   李嬷嬷又道:“娘娘,这次的事情奴婢也有些震惊呢。熹妃娘娘竟然蠢到对皇上下、药,而且还不知道借旁人之手,奴婢怎么都想不明白,熹妃娘娘怎就敢这样大胆?”   昭贵妃抬眸,幽幽道:“她这些年便是这样的性子,仗着自己是皇上的表妹,以为永远不会触怒龙颜。”   说完,昭贵妃又道:“不过熹妃栽了这样的跟头,倒是便宜姜皇后了。明日便是初十,内外命妇入宫给姜皇后请安的日子。姜皇后失了凤印,原是最狼狈的,可熹妃今日出了这事儿,算是替姜皇后解围了。”   长春宫里,如昭贵妃所说,姜皇后果然是松了一口气。   熹妃被降为嫔位,明日大家定会议论此事,她失去凤印之事,也就没那么显眼了。   这样想着,姜皇后着实觉着熹妃这次犯蠢,实在是好时机,否则,也不至于替自己解了围。   “娘娘,往日里熹妃娘娘仗着自己是靖远侯府出来的,加上姜家和卫家这些年不对付,对您失了恭顺。可现在,她被降为嫔位,看她日后还敢嚣张不。”   “而且出了这事儿,她肯定要迁怒到淳妃娘娘身上的,毕竟,今日皇上独独召了淳妃娘娘往长庆宫去,这对于娘娘您来说,又是一件好事呢。”   “熹妃若因着怀恨在心对淳妃肚子里的孩子下手,那娘娘再无需因着淳妃烦心了。”   说完,孟嬷嬷顿了顿又道:“这宫里哪个失了孩子的女人不疯疯癫癫一阵子,皇上的耐心又能有多久,到时候,娘娘您大可以让淳妃知道,什么叫做恭顺。”   很快到了第二天   内外命妇们依着惯例往长春宫请安,按说大家也都是知道规矩的,可一大早大家听闻熹妃娘娘竟被降为嫔位,到底是没忍住,窃窃私语起来。   “熹妃娘娘这妃位没了,如今见着安妃娘娘,锦妃娘娘,也得行礼问安了。当真是讽刺呢。”   “我可是听说,昨日皇上下旨降了熹妃娘娘的位份时,独独召了淳妃娘娘往长庆宫去,你们说,皇上莫不是真的有意让淳妃娘娘永远掌凤印,而且熹妃娘娘府中这孩子若是个小皇子,只怕淳妃娘娘的造化更深了,许会直接升了贵妃之位,这样凤印在手中也就名正言顺了。”   这说话的人是永安侯夫人,等她一说完,却见昭贵妃不知何时过来的,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话,狠狠的就朝她瞪来。   永安侯夫人吓得她浑身一个瑟缩。   其他人见状,也都不敢再暗中嚼舌根。   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来传话道:“皇后娘娘已经在等着了,诸位夫人都进来吧。”   对于外头的议论纷纷,姜皇后无需特意去听,就能知道大家的心思。   等大家给她请安问好后,姜皇后轻抿一口茶,道:“今日又到了初十,本宫早就想着能和诸位一起吃吃茶,聊聊天。不过今日,熹嫔妹妹身子有些不好,便不过来了。”   原熹妃被降为嫔位,这事儿在场的人谁能不知道,可姜皇后却特意提及熹妃,可见是故意笑话熹妃的。   想到皇后娘娘竟然如此没有耐心,如此急着嘲讽熹妃,徐琼不由觉着姜皇后当真没有学到太后娘娘的半分城府。 第92章 荒唐 “那这姜家姑娘可不得吃了不少的……   熹妃被降为嫔位, 姜皇后心情着实不错,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忘记徐琼从自己手中抢走凤印的屈辱。   所以, 她故意对着徐琼道:“淳妃妹妹,本宫听闻昨日皇上下旨降了熹嫔的位份, 只叫了妹妹一人往长庆宫去。妹妹既然在场, 竟没劝着皇上些,怕是要惹了非议呢。更别说, 这熹嫔背后到底有靖远侯府,妹妹如今掌凤印, 多少该顾忌些靖远侯府的颜面,在旁替熹嫔说句话的。”   今日往长春宫来请安,徐琼对于姜皇后会借着此事故意为难自己早有心里准备,所以, 她非但没有露怯, 反而是抬眸看向姜皇后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是臣妾无能。昨日许换作皇后娘娘在场, 皇上会顾忌些和皇后娘娘的情分,对熹嫔娘娘从轻处置的。”   自己原是故意借着此事给徐琼拉仇恨, 让内外命妇都看着,她有着怎样的私心。姜皇后怎么都没想到, 徐琼会这样回击自己。   她已遭皇上厌恶多年,徐琼却非得说什么皇上顾忌和她的情分,这不是故意让她丢脸吗?   一时间,姜皇后羞恼极了。   内外命妇们把这一幕看在眼中,顿时各有心思。   还是靖远侯夫人出言打破了这样尴尬的气氛,看着徐琼已经隆起的肚子道:“淳妃娘娘, 这估摸着时间,娘娘临产之日要到年底了吧。到时候,若能给皇上诞下个小皇子,可谓是阖宫的喜庆,皇上必是要重赏娘娘的。”   靖远侯夫人突然间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腹中的孩子身上,徐琼心里猛地一惊,她自然知道靖远侯夫人没有安好心。   熹妃被降为嫔位,而自己是唯一在场的人,靖远侯府自然不会觉着熹妃犯蠢才遭了皇上的责罚,反而会怨恨自己,未曾替熹妃说句话,才让熹妃丢了这么大的脸。   可即便是这样,这靖远侯夫人也未免太无礼了。   徐琼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似笑非笑迎着靖远侯夫人的目光,道:“借侯夫人吉言了。不过,这孩子即便真是个小皇子,那和太子殿下还有二殿下也差了那么些岁数呢,又岂能和两位殿下相较。”   徐琼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她虽知道自己如今怀了身孕还有掌凤印之事刺了很多人的眼,可她并不能让靖远侯夫人得逞,让内外命妇们觉着她倨傲而又有野心,更想借着熹妃被降位一事,确定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靖远侯夫人见徐琼对自己的防备,顿时心情也复杂极了,她从未有这样狼狈过,娘娘被降了位份不说,自己的嫡女也被皇上撵出宫去,而这一切,在她看来都拜徐琼所赐。   若非她的存在,皇上不可能这样对靖远侯府,对自己的母族的。   肯定是这徐氏,故意落井下石,才让靖远侯府如此难堪的。   出了这样的小插曲,内外命妇从长春宫离开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怪不得说权势养人呢,今日淳妃娘娘这般气势,谁能想到之前她不过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日日在镇国公老夫人和高氏面前做小伏低。”   “是啊,人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淳妃娘娘还真是好命呢,和离了不说,还能得了如今这样的恩宠,若年底再诞下小皇子,定会得了皇上的嘉赏,许我们新年宫宴上再次见到淳妃娘娘时,就该尊称一声贵妃娘娘了。”   “可不是,若真如姐姐所说,妹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一飞冲天了。”   对于众人的窃窃私语,徐琼无心去理会,她身处风头浪尖已非第一日,若真要事事去较这个真,可不把自己累死了。   何况,今日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白家舅母和钱氏今日同时往从里来,还有一烂摊子等自己收拾呢,她如何有这闲情理会别的事情。   等她回了显阳宫,钱氏和白家舅母问氏果然已经到了,让徐琼意外的是,温氏身侧还跟着两个女儿,白锦华和白锦茹。   见着徐琼回来,大家上前见了礼,而没等温氏开口说什么,却见钱氏抢先为难温氏道:“舅太太,今日当着娘娘的面,咱就把话说清楚。外头都传白家要封爵,白家若真的有了这样的体面,那都是倚仗娘娘的恩宠。既如此,让你那小女儿嫁给璞哥儿,难道还不该吗?娘娘就璞哥儿这么一个弟弟,若能成了这门亲事,岂不也替娘娘解了烦心之事,而且还能顺势全了白家的名声。”   温氏不比钱氏伶牙俐齿,当即急的脸色苍白,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却见白锦茹突得跪在了地上,哽咽道:“娘娘,白家并非不知感恩,所以娘娘便让大姐姐嫁给表哥好不好?大姐姐之前那桩婚事,对方不过是一个商户,大姐姐嫁过去之后,日子未必好过,倒不如娘娘成全了大姐姐,让大姐姐嫁给表哥。”   虽上一次温氏带了两个女儿往宫里来请安时,徐琼便发觉这白锦茹有些任性,失了点规矩。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会这样狼心狗肺,为了保全自己,把她那长姐给推出来。   她更能揣摩到她的心思,她之所以这么急着拦了温氏未出口的话,怕是她害怕温氏说白家即便不要这恩宠,不要这爵位,也不愿继续这门婚事。   而这些,自然不是攀龙附凤,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锦茹愿意看到的。   姑娘家,掐尖好强些没什么,可这样狠毒,这样不顾姐妹亲情,徐琼当即就冷了脸,“舅舅那样的性子,竟养出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本宫看,你确实也无需嫁入徐家,今日起,你便称病往庵堂思过。”   什么?娘娘竟这样狠心让自己往庵堂去。   白锦茹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一旁,钱氏也惊呆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娘娘当真是铁了心,要和自己对着干了。   可没等她诉委屈,却见徐琼冷冷道:“太太,你是笃定本宫碍着名声,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   说完,她意有所指看着钱氏又道:“可本宫能容忍你,不代表祖母心里没点计较的。当年本宫生母是如何去的,太太心里想必是有数的吧。若换作本宫是太太,才不会把心思放在别的事情上,毕竟,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再要强,也是一句空话了。”   徐琼的话让钱氏心里倏然一惊。   她自然是知道白氏当年怎么死的,所以听着徐琼意有所指的话,她吓得身上顿时都是冷汗。   老夫人对自己动了手脚?   可怎么会呢?自己一向都有防备的。   可疑心一起,又岂是怎么容易消失的,没等徐琼再说什么,只见她失魂落魄的便告退了。   等钱氏离开,温氏缓缓跪在地上,红着眼睛道:“多谢娘娘恩典,回去后妾身便送了这孽障往庵堂去,断不会再扰了娘娘烦心。”   一旁,白锦茹见娘亲竟不替自己求情,反而真的要送了自己往庵堂去,瞬间就抓狂了,“娘亲,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说完,她见温氏丝毫不为所动,又跪爬在徐琼面前,哭着道:“娘娘,您便饶恕我吧,您让我往庵堂去,可几年后,我就成老姑娘了,这京城世家大族谁还肯看重我。”   徐琼没想到自己这小表妹竟然这般失心疯,懒懒靠在椅子上,嘲讽的开口道:“本宫便没见过你这样不知黑白之人,本宫送你往庵堂,是让你避过这风头,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还敢嚷嚷。”   说完,她厉声又道:“就冲着你方才竟敢让你大姐姐代替你入了徐家的门,这等蛇蝎心肠,本宫没罚你已是仁慈,所以你若聪明的话,好生给本宫待在庵堂里,等风头过了,舅舅自会替你寻了合适的婚事的。”   白锦茹怎能读不懂徐琼的意思,这根本是让她等风头过去之后,就想法子让她离京外嫁。   想到娘娘这样的心思,白锦茹直接就晕了过去。   转眼间,时间便过去一月有余,因着熹妃被降为嫔位,宫里的妃嫔都安分了许多,而这个月里,若说大事,该是皇上下旨封了白家为南安伯府,还有曹家姑娘嫁入镇国公府的事情了。   因着这两件事情,徐琼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对此,徐琼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是优哉游哉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太子大婚的日子也慢慢临近,各地的总兵总督也相继入京恭贺太子大婚。   而这其中,西北总督李家是最显眼的。   毕竟李家是姜太后的人,此次太子大婚,自然是要给太子赚足了面子的。   “娘娘,您许还不知道,虽说是姜家姑娘嫁给这李家大公子,可之前,西北总督府的心思,实则是想替他家大公子求娶德宁公主的。”   什么?竟还有这样的事情。   徐琼确实也有些惊到了。   不过想到德宁公主是姜皇后的嫡女,又是公主之尊,若换作她是李家人,也会选了德宁公主的。   可怎么,最终却成了那姜家姑娘了呢?   这皇后的侄女和女儿,分量可不一样的。   冬至看着娘娘眼中的疑惑,低声道:“娘娘,您不知道,那李家大公子听说那方面极其荒唐呢,皇后娘娘当然不想公主殿下婚后过这样的日子。所以,便把侄女给推出来了。”   徐琼听着,轻笑一声,“那这姜家姑娘可不得吃了不少的苦,这次跟着她那夫君入京,怕是要有好戏看了。” 第93章 疑神疑鬼 “这里可不是西北,你若想害……   说完, 徐琼轻抿一口茶,转开话题问一旁的宝笙道:“这几日里,钱氏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宝笙听着, 低声回禀道:“娘娘,自那日太太出宫后, 听说便疑神疑鬼的, 先是怀疑有人在她的吃食中动手脚,之后又怀疑连她平日里穿得衣服, 怕都染了不明的毒物,又因着疑心, 这几日里,她连晨昏定省的规矩都不管不顾了,一次都未踏足过老夫人的院子。”   说完,宝笙忍不住有些感慨道:“就照着这般情形, 太太迟早要变得疯疯癫癫的。”   徐琼听着, 却是冷哼一声。   钱氏一次又一次的挑衅自己,仗着她是自己的继母, 以为自己拿她没了法子。   如今,她落得这样, 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半分都怪不得自己的。   看着自家娘娘眼中的嘲讽, 宝笙到底没忍住道:“娘娘这招真是高明,竟能利用太太的猜忌之心,让她这样疑神疑鬼的。若非娘娘这一招,奴婢都有些担心,她再折腾出什么事情来,惹娘娘烦心呢。”   自徐琼重生以来, 却是有些拿不准,到底该怎么让钱氏还有徐家人赎罪,毕竟上一世,他们直接或者是间接的害死了母亲。可就算她心里有着仇恨,钱氏和老夫人到底仗着长辈的身份,她确实显得很被动。   她确实也没想过,就因着她突如其来的挑拨,就能让钱氏这样疑神疑鬼。   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徐家内宅就乱了。   而到时候,钱氏会甘心这样一直疑神疑鬼,战战兢兢,防备着老夫人吗?   依着徐琼对她的了解,她该是会先下手为强的。   如徐琼所言,侍郎府里,钱氏比起上次入宫,就和变了一个人一般,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多岁的样子。   一旁,金嬷嬷见自家太太憔悴成这般,如何能不担心,斟酌了下,她到底是开口道:“太太,您这些日子把院里的丫鬟除了留了几个平日里用惯的,其他都让新人顶替了。除此之外,绣坊那边也做了新衣,屋里惯用的东西,也都置办了新的。这么大的动作,老夫人那边怕是要不喜的。何况,您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往老夫人院里去请安了,这传出去,岂不让人说您不孝。”   金嬷嬷是钱氏的人,自然事事替钱氏谋划的。她主要是觉着太太这般警惕,有些太过了。   这撇开老夫人想谋害自家太太这事儿不说,就太太这整日里疑神疑鬼,连觉都睡不好,这般下去,只怕没等老夫人真的害死自家太太,太太身子就撑不住了。   想到太太落得这般,全都是因着淳妃娘娘一句话,金嬷嬷便不由感慨,淳妃娘娘当真是厉害,那日不过一句话,便让自家太太落得这般狼狈。   钱氏怎能不知道如今府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自己变得疯疯癫癫的,也有人在传,她害怕老夫人对她下手,这才这样战战兢兢。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尤其如今女儿已经得了镇国公老夫人的青睐,她若能熬到外孙成了镇国公世子,不愁日后没有机会享福,所以又怎么可能着了老夫人的道,被她害死呢?   想到这些,她愈发咬牙切齿道:“外头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这个时候若再顾及孝道,顾及流言蜚语,对老夫人没有防范,岂不如了老夫人的意。”   话虽这样说着,可钱氏也有些扛不住了,尤其今日早上,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她也震惊到了。   思及此,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道:“这老太婆之前害死了白氏不说,如今竟还敢来害我。她当我和白氏一样,那么没脑子,没有防范啊。”   “可这样日日防着她,也不是长久之计,我看,得想法子彻底让她消失,我才能安枕无忧,不必这样日日疑神疑鬼。”   让老夫人彻底消失?金嬷嬷如何能不知太太在说什么,可她也没有开口劝太太,因为连她都认为,除了这个方法,确实没有别的出路了。   她和太太主仆这么多年的情分,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她只能帮着自家太太了。   这样想着,她提议道:“太太,您何不借口替少爷祈福,和老夫人一起往凌云寺去上香呢?这往凌云寺的路上,不是有处险峰,稍有不慎,马车便会坠落山崖,我们可以提前让人在暗处等着,等老夫人的车架一到,便让人弄了巨石下来,如此一来,马儿必定受惊,老夫人连人带马坠落山崖,这尸、骨都无需找了,太太不就可以安枕无忧了。”   “而且,这可是天、灾,万不会有人疑心到太太身上的。”   钱氏自知自己必须除掉老夫人,这会儿听着金嬷嬷这绝佳的法子,哪里会说不,直接便往二太太那边去,想着随二太太一同往老夫人院里,和老夫人提及过几日往凌云寺上香的事情了。   见太太竟还要带了二太太往老夫人院里去,对老夫人防备到这般,金嬷嬷暗暗感慨着,老夫人确实不宜再留着了,否则自家太太,迟早要把自己折磨疯。   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徐琼正陪着皇上用着早膳,就见戚海进来回禀道:“皇上,李家人今早入京了,一入京便递了请安折子,等着您召见呢。”   承宁帝听着,眼中闪过一些讽刺,道:“太后那边,可有什么动作?”   戚海恭敬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听说她那侄孙女回京,已经着人备了晚宴,今日大概要留了那侄孙女在宫里呢。”   依着姜太后往日的只手遮天,李家人此番入京,她该是要设了宫宴,让大家知道她对李家的青睐。   可如今,她移往慈安宫,低调行事,自然不会再这样出风头了。   可太后这样的行事,却并不会让承宁帝有任何的感激之情,她这样做,瞧着是退一步,实则是把这难题丢给自己呢。   毕竟,李家作为西北总督,入京若受到了冷落,这如何不惹了天下悠悠众口。   徐琼怎能不明白皇上眼中的冷意是因着什么,想了想,她低声道:“皇上,臣妾能帮您做点什么吗?”   后宫不得干政,徐琼在李家人的事情上,确实没有说话的份儿,可是,看着皇上眉头微蹙,她还是忍不住道。   听着她的关心,承宁帝却噗嗤笑了起来,“琼儿只一如既往的当朕的宠妃就好,李家人,如今不都以为朕被美、色所惑,既如此,朕便让他们放松警惕。趁着太子大婚,一举除掉李家。”   徐琼却明显听出了些端倪,神色难掩惊恐道:“皇上要对李家人动手,莫不是李家人入京,并非只带了家仆,还暗中安置了私兵。”   对于这些总兵总督来说,无诏不得入京,可李家早就知道自己被皇上猜忌,怕是不肯这样乖乖入京的。暗藏私兵,也是有可能的。   见徐琼这般聪慧,承宁帝搂了她在怀里,道:“琼儿这般聪慧,朕何其有幸能拥有你。”   说完,他冷冷又道:“李家早在京郊布了两万精锐,而且还有皇家寺院中,也暗藏他们的人。”   虽早有心理准备,可徐琼听着这话还是有些吓到了,“皇上,这李家人到底想做什么?莫不是真的有不臣之心?”   承宁帝眼中满满的嘲讽道:“李家这些年仰仗太后,如今看着太后失势,如何能不生别的心思。何况,你别忘了,不还有护国公那蠢货吗?许他们背着太后,都想赌一赌,若能来个逼宫,扶持太子登基,得了这从龙之功,日后,还怕没有荣宠。”   却说宫门口,李家大公子李珣带了夫人姜愫刚入宫来。   内侍们虽未见过这李家大公子,可对于皇后的侄女,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姜愫却是认识的。   也因为认识,这内侍心中颇为惊讶,这姜家姑娘嫁到西北才几年,竟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华。   姜愫如何能不知道内侍想什么,只见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看着眼前熟悉的十米宫墙,一瞬间连指尖都在颤抖。   当年,李家人想求娶的该是她那表妹,德宁公主才是。可最后,因着姑母舍不得表妹,竟让她替表妹嫁到李家。   今日得以回京,也不知道姑母和姑祖母见着自己,会不会怜惜自己半分。   一旁,李珣见她紧紧攥着帕子,却是低声道:“夫人,我听闻皇上最近新得了位淳妃娘娘,竟还是个和离过的女人,要我说啊,皇上也太不讲究了,这美人得美到怎样倾国倾城,才能让皇上这般不管不顾啊。”   姜愫看着自己夫君的眼神,怎能不知他又有了坏心思,可再是觉着他恶心,姜愫也只能提醒他道:“这里可不是西北,你若想害死自己也就罢了,别连累了我的潜儿。”   姜愫嫁到李家之后,得一子,取名李潜。   又岂能容许李珣胡来。   见她突然生气,李珣目露不屑,在她耳边低语道:“怕什么?如今这天下是皇上的,可用不了多久,这京城该就变天了。到时候,让我看看咱这淳妃娘娘有多美,新帝和太后娘娘,还能不成全我?” 第94章 混不吝 徐琼虽知道这李家人狂妄,更知……   “混蛋!”姜愫虽早知李珣是个混不吝的人, 可这内宫之中,他竟如此肆无忌惮,姜愫气的脸都白了。   李珣被她这么骂, 却是当即冷了脸,一把抓了姜愫的胳膊道:“夫人, 你怕什么, 我就不信你这次随我入京,不知道为夫还有咱们李家的打算。”   “可你既随我入京, 那便该识趣些,若李家这次真的得了从龙之功, 便要成为京城的新贵了,便是新帝,见着李家也得礼遇三分。”   姜愫怎能想到,他竟愈发口无遮拦, 顿时也不敢再惹了他。   只听她转开话题, 对着跟前领路的内侍道:“公公引路吧。”   那内侍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可这会儿也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听到, 恭顺的继续引起路来。   长长的宫道上,让姜愫诧异的是, 这内侍并没把两人引到乾清宫东暖阁,一时间, 她不无诧异道:“公公,皇上这会儿不在东暖阁吗?”   那内侍笑了笑,道:“不瞒姑娘,皇上近来早朝后,一般都会在显阳宫陪着淳妃娘娘。”   姜愫闻着,更是惊讶了。   她自然也是听说过如今得宠的淳妃的, 可皇上竟准备在显阳宫召见他们,这得多宠着这淳妃啊。   她更想到如今姑母的凤印也被淳妃抢了去,这一刻她才终于深刻的感觉到,姑母在宫中的位置竟比自己想的还要难堪。   身后的李珣听说皇上竟准备在显阳宫接见他,顿时来了兴致,在姜愫耳边幽幽又道:“夫人,此番入京,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要小心谨慎,说是圣心难测,怕给李家惹了麻烦。可如今看来,咱这位皇上,沉、溺于美、色,未必需要我如何防范呢。”   显阳宫里,对于皇上在显阳宫接见李家大公子,徐琼倒也没有觉着什么不妥。   而且,比起这个,她此刻更关心的是那沈家公子沈邝。   若依皇上所言,李家人在京郊布了两万精锐,那皇上不可能丝毫没有防备的。而这沈大人,怕是已经回京暗中配合皇上了。   想到沈大人若是回京,徐琼不由又想到长宁长公主殿下。想当初,她在小汤山别院时,得过长宁长公主的照拂,也知道长宁长公主和沈将军的事情,她如何能忍心,看着长公主殿下和沈将军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见徐琼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承宁帝不难猜出她在想什么。   只听他暗暗叹息一声,道:“沈邝确实已经回京了。只是,两人相隔这么些年,他如今又容颜尽毁,未必能真的回到当初。”   徐琼听着,急道:“皇上,沈大人和您都瞒着长公主殿下,这在臣妾看来,其实对长公主殿下很不公平呢。长公主殿下并非肤浅之人,只看重沈大人的容颜,否则,这么些年长公主殿下也不会一直未嫁,等着沈大人。”   说完,她突然抓了承宁帝的手,带着些恳求道:“皇上,在臣妾眼中,长公主殿下是坚毅,勇敢的女子。既如此,算是臣妾求皇上,等一切都平息之后,沈家的事情也得以平、反之后,您和沈大人可否让长公主殿下来做选择。”   承宁帝见徐琼如此坚持,不由也握紧了她的手,点头道:“你说的是,这些年苦了长宁了。不管是朕还是沈邝,确实欠长宁一个选择的权力。”   承宁帝的话才说完,便见戚海进来回禀道:“皇上,李家大公子还有夫人过来给您请安了。”   承宁帝闻言,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沉声道:“宣!”   李珣娶了姜家姑娘,太后的侄孙女,所以从辈分上来说,姜愫既要叫承宁帝一声姑父,那这李珣,也算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   也因此,李珣进来时候,虽收敛了方才的狂妄,可到底未见百分之百的恭顺,尤其他还似有似无的往徐琼看去:“微臣恭请皇上圣安,请淳妃娘娘安。”   徐琼虽知道这李家人狂妄,更知道这李家大公子是混不吝之人,可见他竟如此大胆,她还是不觉有几分嘲讽。   如今,李珣敢这样放肆,不过是仗着他以为李家很快就能得了从龙之功了。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李家的一举一动,皆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承宁帝又怎能不知李家大公子是什么人,只见他冷笑道:“朕能有李家守卫西北,才得如今这盛世太平。此番你替你父兄入京,朕留你做个副都统,你觉着如何?”   皇上竟留了李珣做副都统,如此恩典,连李珣都惊住了。   可他并未觉着皇上是挖坑让自己去跳,反而是觉着皇上到底是忌惮他们李家,才这样拉拢他的。   所以,他半分都没有推辞,就领旨谢恩了。   等他从显阳宫出来,一旁姜愫却是吓死了,“这副都统的位子,怎么说也该探探姑祖母的意思的……”   没等姜愫的话说完,李珣嘲讽的勾了勾唇角,道:“太后娘娘老了,现在更是被皇上逼着退到了慈安宫。若李家也和太后娘娘这样的态度,如此退让,岂不要被皇上逼着交出西北。”   说完,他也懒得理姜愫,直接又道:“还往不往慈宁宫去请安,若你再耽搁,太后娘娘该等急了。”   很快,李珣刚入宫就得了副都统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六宫。   延禧宫里,昭贵妃却并不觉着皇上是在重用李家,可她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而且比起这个,她觉着皇上在显阳宫召见李家人,根本就是疯了。   那淳妃虽掌了凤印,可她不过一个妃子,如何能有这体面。   一旁,李嬷嬷却是道:“娘娘,这不正好吗?我们费尽心机的找了人,让李家大公子对淳妃娘娘生了不该有的兴致。今日,他见着淳妃娘娘,怕已经是有了坏心眼的。到时候若真的弄出什么丑事来,得利的不还是娘娘。”   “何况,这皇上给李大人副都统的位子,平日里也可出入内宫的,这可不就给了他可趁之机。”   昭贵妃听着,果然缓和了神色,似笑非笑道:“是啊,皇上给李家这恩旨,倒是赶巧了。只要这李家公子冒犯了淳妃,本宫就不信,皇上能不龙颜大怒。”   说完,昭贵妃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李嬷嬷道:“这几日里,长庆宫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李嬷嬷回道:“自从熹妃娘娘被降为嫔位,近来还未踏出长庆宫一步,这几日里,又听闻熹嫔染了风寒,太医院的人去请了平安脉,这一次该不是在装病。”   昭贵妃是能体会到熹妃如今的难堪还有气急败坏的,从妃位落到嫔位,再没比这更丢人的事情了。   可她却不准备对熹妃落井下石,毕竟,靖远侯府是皇上的母族,若她能拉熹妃一把,让靖远侯府转而支持她,才算是物尽其用了。   这样想着,她交代李嬷嬷道:“嬷嬷,。你传了话给熹妃,就说本宫说了,她若肯效忠于本宫,劝了靖远侯府投入本宫麾下,那本宫日后自不会亏待她。若有一日,二皇子登基,本宫入主慈宁宫,那她便是后宫第二尊贵的女人,连皇后都会给她颜面的。”   昭贵妃敢这样说,便是觉着熹妃如今没了别的选择。   靖远侯府和姜家是绝对不可能冰释前嫌的,而如今,熹妃被降为嫔位,心里是恨毒了淳妃,觉着淳妃当时没有帮她说一句话,既如此,那这后宫,她唯有转而支持自己才可能有前程了。   很快,李嬷嬷便差人往长庆宫传了话,熹嫔听闻昭贵妃给自己递出的橄榄枝,却是脸色愈发苍白了,眼中也满是羞恼,“好一个昭贵妃,她这是觉着本宫除了她,别无可选了。”   熹嫔虽知自己如今落得狼狈至极,可对于昭贵妃这倨傲的态度,还是觉着刺眼极了。   一旁,周嬷嬷看她脸色不好,却是道:“娘娘,也难怪贵妃娘娘有这样的心思。她是算准了您恨毒了淳妃娘娘,卫家又不可能转而支持姜家,所以才敢这样拿捏您的。”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可是娘娘,您这个时候不适宜再惹怒贵妃娘娘的。何况,除此之外,您确实无从选择呢。”   熹嫔这个时候确实恨不得扇昭贵妃几个耳光,“她不过是觉着本宫膝下无子,才敢这样羞辱本宫。”   说着,熹嫔再没忍住,落下泪来。   是啊,她就是因着无子,才被逼到这退无可退的地步的。   为了能得了皇子傍身,聪明反被聪明误,连妃位都丢了。   可最终,她也只能忍下满心的酸楚,道:“罢了,本宫如今确实无从选择,你差人传话给贵妃娘娘,就说本宫如他所愿。靖远侯府日后,会全力效忠于二殿下。可是,本宫此番忠心,并非没有条件,本宫不可能一直居于这嫔位,屈居三妃之下,本宫要让她想法子劝了皇上,恢复本宫的位份。”   “若她能把这事儿给本宫办妥了,本宫便也会献上自己的诚意。” 第95章 不解 “何况,太太这些日子在府中这般……   慈宁宫   姜太后和姜皇后在李家人动身往京城之日起, 就已经盼着这次的见面了。   不管是对姜太后还是姜皇后,李家如今坐拥西北,此番入京, 若表现出对太子的支持来,皇上不可能真的不顾及的。   只要有这个做倚仗, 太子大婚, 必定会顺顺当当,而之后监国也断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不过姜太后虽是这样的心思, 今个儿李家人往慈宁宫来,她并未特意叫了太子过来。   毕竟, 东宫本就是靶子,若太子这么急着过来见李家人,只怕落在皇上眼中,便是心急的结交外臣了。   因着姜太后早有这样的防备, 所以在听闻皇上竟然封了李珣为副都统时, 瞬间就惊呆了。   皇帝这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姜太后一时间,真的有些琢磨不透承宁帝出此一招, 到底是有何深意了。   一旁,姜皇后却高兴坏了, 她失了凤印,这些日子颇有些抬不起头来, 可如今,她这侄婿一进京,皇上便给了这样的恩宠,可见,皇上对李家到底是颇有忌惮的。   想着这些,姜皇后在看到侄女姜愫时, 没等姜愫给她行请安礼,姜皇后便慈爱的招手让侄女上前来,笑盈盈道:“愫儿,自打你出嫁,你姑祖母,日日都念着你呢。如今,你能回京来,不如就多住些日子。”   姜愫如何能不知道,姑母已经闻着皇上的恩旨了,可她还是有些不安的转而看向姑祖母姜太后,道:“姑祖母,皇上留了爷在宫里当这副都统,愫儿心中颇有些不安的。这差事,愫儿总感觉有些烫手。”   因着李珣也在,姜愫自然也不好当着他的面和姜太后说,不如让太后娘娘出面,推脱了这差事。   姜太后看她并未如姜皇后一样,没有心眼,反而是对这事儿颇有些忌惮,再一次的感慨道,当初好在是让自己这侄孙女嫁到李家去了,否则,若让她那孙女德宁嫁过去,只怕,因着性子骄纵,早就让她和李家生了嫌隙了。   如何能这样有这样的城府。   想到这些,姜太后也未当着李珣的面接这话,反而是问起李珣这侄孙女婿李家的近况来,诸如家中长辈身子可还好之类的,之后,又问起了姜愫那儿子的事,瞧着就如外头普通人家的老夫人一般。   李珣一一回禀,可心里却如何能不知,太后娘娘到底是防着他的,所以,他也颇为识趣,只吃了一杯茶,便借口自己还要要事要处理,留了姜愫在慈宁宫陪着姜太后说些体己话,就离开了。   等到李珣离开,姜太后这才问姜愫道:“你随李家人这次入京,李珣可告诉过你,李家那边可有什么安排?”   姜愫怎能听不出姜太后的言外之意,毕竟李家坐拥西北,无诏不得入京,即便是入京,也不得带了兵马。   可如今,皇后失了凤印,太后挪往慈安宫,太子又愈发不得皇上喜爱,废太子的传言越来越烈,李家人自然是要留一手的。   想到姑祖母定是已经揣摩到了李家人的行径,姜愫也没敢瞒着,只恭敬的回道:“姑祖母,夫君和公公闻着您挪往慈安宫,姑母又失了凤印,此番局势下,又如何敢丝毫没有防备的只身入京。若如此,皇上若突发其难,那太子殿下,姜家不全都完了。”   姜太后听着,神色颇为凝重。   她虽也不乐见李家这样自作主张,可她也不是无知妇孺,知道李家人有自己的考量。所以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及了方才他们往显阳宫请安的事情来。   提及这事,姜愫顿时话匣子就打开了,忍不住道:“姑祖母,这徐氏不过一个和离过的女人,怎能得了皇上如此恩宠,逼得姑祖母和姑母到这般地步。”   听了她的话,姜皇后果然沉不住气了,咬牙切齿道:“你也见到了,那徐氏生的貌美,这阖宫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美人来。姑母又能有什么法子。”   姜愫却是满目的疑惑,道:“姑母,纵是姑父不喜姜家,不喜您,加之您身处中宫之位,不方便对这徐氏出手。可昭贵妃娘娘还有熹妃娘娘呢?难不成也冷眼瞧着,就这样心甘情愿被徐氏压一头?”   姜愫才入京,自然还不知道熹妃如今已经被降为熹嫔的消息。   所以,等她听说熹妃如今已成了熹嫔,昭贵妃娘娘也只有在一旁羡慕嫉妒的份,顿时愈发吃惊了。   “姑母是说,如今不管是您还是贵妃娘娘,熹妃娘娘,只能看着这徐氏得意了?”   说完,她又忍不住道:“今日愫儿瞧着淳妃娘娘这肚子,该是年底孩子就要出生了吧。若这孩子是个小皇子,怕是于太子表哥不利的。”   这些,无需姜愫说,姜太后和姜皇后自然也知道。   可因着姜愫一个出嫁的姑娘都可一眼看出这其中的厉害,姜太后和姜皇后的心里愈发有些堵得慌了。   可姜太后到底还是老练,叮嘱她道:“淳妃的事情,如今不宜再生什么枝节了。尤其你太子表哥大婚在即,更不适合生了意外。所以,你即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都给姑祖母藏好了。尤其李家那边,切不可因着这事儿,对淳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动作,否则,若东窗事发,姜家和李家才算是真的死定了。”   姜愫方才也只是说说而已,又怎么可能对淳妃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想法,所以,忙点头道:“愫儿晓得了,姑祖母放心,夫君那边,愫儿也会叮嘱好的。”   因着姜愫久违的回京来,姜太后颇是怜惜她,这晚直接就留了姜愫在慈宁宫用膳。   姜太后原还想着,召了六宫妃嫔过来 ,热闹热闹,可没想到,没等她传话,却从乾清宫传来消息,说是皇上下旨,三日后宫中设宴,宴请各地的入京恭贺太子大婚的大臣。   闻着这消息,姜太后冷冷道:“皇帝这心思是愈发难以揣摩了,李珣一入京,便给了副都统的差事,可偏偏,却要李家人和其他大臣一日入宫赴宴,看着对李家未有任何的偏袒之意。”   姜太后揣摩不透皇上的心思,姜皇后就更捉摸不透了。   倒是一旁的姜愫喃喃道:“姑母,您说皇上这样做,是不是又忌惮李家,想安抚住李家,同时又不想李家太招摇,才来这一招平衡之术。”   对于姜愫这看法,姜太后沉默许久,最终只是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去说侍郎府   徐家老夫人听闻钱氏要往灵隐寺替孙儿祈福,心中颇有些不解。   这些日子,她这样防备自己,连晨昏定省都不敢往自己院中来,今日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主动请自己和她往灵隐寺去上香。   一旁,宁嬷嬷道:“老夫人,太太之前许也只是魇着了,可她还能真的不注重孝道,不顾名声,这样防着您。”   顿了顿,宁嬷嬷又道:“何况,太太这些日子在府中这般发疯,外头都传遍了,她该是笃定,老夫人您定不可能对她动手了。”   呸!   徐家老夫人闻着钱氏竟是这样的心思,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她闹腾这么一场,可以说是自己魔怔了,可自己,却因着她这样的举动,几乎是坐实了自己当初害死白氏的事情了。   可即便如此,徐家老夫人也不可能不往灵隐寺去,因为,她最是注重徐家的名声,如何能让儿子因着她和钱氏被朝臣们指指点点。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徐琼才用过早膳,便听冬至进来回禀道:“娘娘,听说钱氏今日和老夫人往灵隐寺上香去了。”   虽徐琼早就知道,钱氏不会坐以待毙,也知道自己当初那样挑拨钱氏,钱氏一定会被逼到发疯。   可真正听到她竟要带了老夫人往灵隐寺上香,她还是有些惊讶。   毕竟,她不难猜测出钱氏的心思,尤其这灵隐寺以险峻著称,钱氏还不就是打了心思要解决了老夫人。   可徐琼却并不准备拦着,因为,徐家人上一世害死了娘亲,这一世,她便要千百倍的让他们奉还。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呢,却见宝笙也走了进来,“娘娘,长公主殿下差人传了话来,说是一会儿入宫来找您吃茶呢。”   宝笙口中的这长公主殿下自然不会是别人,正是隐居小汤山的长宁长公主。   想到长宁长公主鲜少离开小汤山,今日,不仅离开小汤山不说,还要往自己显阳宫来,徐琼不由便想到了沈邝回京的事情。   难不成长公主殿下已经察觉到什么端倪了?   心里这样想着,徐琼便不觉有些慌乱。   若长公主殿下察觉出了些端倪,那自己如何才能瞒着长公主殿下呢?   毕竟,沈邝回京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可若自己瞒着长公主,她又于心何忍。   等快到晌午时,长宁长公主便来了。   徐琼恭敬的上前请安,“臣妾请长公主殿下安。”   长宁长公主看她隆起的肚子,却是笑盈盈道:“这些日子,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原想着入宫来看看你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习惯了隐居,陡然来宫里,又免不了往慈宁宫去请安,所以便迟迟没来。”   长公主殿下还如当初在小汤山一样,待自己这般亲和,想到这些,徐琼愈发有些心疼长公主殿下了。   尤其看长宁长公主神色有些憔悴,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她直接就道:“殿下,您昨个儿可是没有睡好,若是这样,臣妾这里有安神香,不如您试试。”   长宁长公主却是轻笑出声,半晌,她才幽幽又道,“琼儿,我就如在小汤山时,这样叫你,可好?”   而没等徐琼说什么,却听她又道:“琼儿,我大抵是疯了,你怕是不相信,昨日,我竟然觉着自己见到了沈邝?而且是活生生的人?” 第96章 天谴 宫里宫外便都在传,是因着淳妃携……   听着长宁长公主的话, 徐琼整个人都震惊极了,可她并非因为觉着长宁长公主说的是天方夜谭,反而是因为她知道沈邝大抵是偷偷去看过长公主殿下, 所以长公主殿下才生了疑心。可偏偏这件事情,她并不能替沈邝做选择, 何况, 现在这局势下,确实不适合告诉殿下沈邝还活着的消息。   因着这样的顾虑, 她只能安慰长宁长公主道:“殿下,您可能这段时间太累了, 所以才会出现了幻觉吧。”   长宁长公主自然也知道是自己魔怔了,所以才出现了幻觉。她根本不敢想,沈邝会活着。   毕竟,若他还活着, 这些年却不愿意见自己一面, 这是何等的残忍。   看着长宁长公主的神色,徐琼如何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见她轻轻抓了长公主的手,道:“殿下, 琼儿自认识殿下,便看着殿下日日都在替沈家人祈福, 可见殿下一直都未曾辜负或者是忘记沈大人一日。这些,沈大人一定都看得到的。所以,在琼儿看来,沈大人其实从未离开过殿下身边呢。”   沈邝从未离开过自己身边,长宁长公主听着徐琼这话,瞧着像是怔住的样子。   半晌之后, 她才笑盈盈的看向徐琼道:“琼儿说的是,我和沈邝当初说好一辈子的,所以,他一定舍不得离开我身边,这些年,其实一直都陪着我的。”   说这话的时候,长宁长公主神色很认真,可除此之外,眼神中却也有些难以掩饰的伤感。   可没等徐琼再宽慰她,却听她暗暗叹息一声道:“当年沈家满门覆灭,我却帮不得沈家半分。如今,我也只盼着皇兄能早日除掉姜家,早日替沈家的案子平、反,如此,我才算是不辜负了沈邝。否则,若姜家一日不除,沈家一直背负通、敌的罪名,等到有一日,我去了地下,只怕也无颜面见沈邝的。”   长宁长公主的话让徐琼的心猛地瑟缩了一下。   她实在害怕自己忍不住,告诉长宁长公主沈邝还活着的消息。   也因为害怕,害怕看到长宁长公主的伤感,她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指甲几乎都要陷入了掌心。   长宁长公主今日能往宫里来和徐琼说说体己话,已是情绪得到了很大的舒缓,虽最大的心结还未解,可等她从显阳宫离开时,瞧着已非方才心事重重的样子。   徐琼看着长公主殿下离开的背影,却是再没忍住,红了眼睛。   这一刻,她不由和老天爷祈祷,希望长公主殿下和沈大人,能够有一日有情人终成眷属,再不用有这样的别离。   却说灵隐寺这边,两辆宝华盖马车缓缓驶向灵隐寺。   这往年里,钱氏也会陪着徐家老夫人往灵隐寺来上香,所以,徐家老夫人并未对此有任何的疑心。   钱氏也如往常一样,在佛祖面前添了香油钱,又陪着徐家老夫人往后院厢房抄了几卷经书,供奉在佛祖面前。   等一切都办妥之后,瞅着这时辰,也到了下山的时刻了。   徐家老夫人看着钱氏一如既往的恭顺,面露不屑之色,觉着她到底得碍着孝道,向自己低头。   因着这样的心思,徐家老夫人坐上马车下山时,心情比方才好了许多。   可徐家老夫人没想到的是,没等她和宁嬷嬷埋汰钱氏几句,却听轰的一声,随即便听到马儿的呼啸声,之后,马车便失控了,在徐家老夫人的惊叫声中,马车直直就朝崖下坠去。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面马车上的钱氏还有徐家二太太顿时是吓得脸色苍白,钱氏率先反应过来,厉声道:“还不快去寻了老夫人,你们是死人不成?!”   话音刚落,却见山上又有巨石滚下来,徐家二太太吓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直接抓了钱氏的胳膊就道:“大嫂,这怕是遇着天灾了,我们还是绕路吧,至于老夫人,还是回禀给几位爷再说吧。”   发生这样的事情,徐家二夫人怎会冒险这个时候去寻徐家老夫人,何况,这若再有巨石下来,她不也没命了。   钱氏看徐家二太太神色大变,倒也没有执意这个时候去寻老夫人,毕竟,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方才她装作要寻老夫人,不过不想让别人疑心自己罢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很快,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什么?徐家老夫人竟然遇到了天灾,连人带马车坠崖了?”   “这可真是不走运呢,这徐家可是出了为淳妃娘娘,若这淳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小皇子,徐家日后指不定怎么荣华富贵呢,这老夫人也太没有福分了。”   “可是怎么会这么巧呢?这灵隐寺虽说处处悬崖峭壁,可往年也未有这样的意外发生的。”   “你难不成在暗示是有人故意算计的徐家老夫人坠崖身亡,这也太天方夜谭了吧?”   侍郎府   徐鹤年听说母亲坠崖而亡,顿时脸色苍白。   可想到钱氏这些日子和母亲的嫌隙,加上今日是她带了母亲往灵隐寺去,徐鹤年不由便狠狠的看向钱氏,“说!是不是你故意害死母亲的!你这蛇蝎心肠的毒妇,看我不休了你!”   钱氏太过了解徐鹤年,知道他必然会疑心自己,所以早有准备,在徐鹤年狠厉的目光下,她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老爷您说这话未免太诛心了,妾身便是有那样的想法,可妾身还能左右天意不成?”   说完,她看着一旁的徐家二夫人道:“不信你问二弟媳,今日那巨石滚落,二弟媳可也看到了。老爷便是厌弃了我,却也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冤枉我啊。”   徐家二夫人本就后怕极了,这会儿,自然是向着钱氏说话的。   徐鹤年听着,到底也没有再为难钱氏。   可这事儿,他心里却还是震惊极了。   今日这样的天灾,莫不是老天爷惩罚母亲当年害死了白氏。   想到这些,徐鹤年后背更是冷飕飕的。   钱氏却适时的开口道:“老爷,事情已经发生了,如今该是准备老夫人的身后事才是。”   说完,钱氏又意有所指道:“老爷,有句话妾身知道不适合这样说,可妾身却不得不替徐家的前程考虑啊。老夫人如今已经身亡,这娘娘作为晚辈,该是要回府吊唁的。您说是不是?”   做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徐鹤年再是不喜钱氏,再是疑心钱氏,可听着钱氏这话,他登时就读懂了她的意思。   是啊,娘娘自打入宫,从不待见徐家。   可如今,老夫人去了,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她的祖母啊,这事儿她休想躲了去。   看老爷并未恼怒,反而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钱氏上前抓了徐鹤年的手,又道:“老爷,只要娘娘肯回府来,老夫人又已经身故,之前的事情,该是可以揭过了。老爷还怕我们徐家没有荣宠。”   显阳宫   徐琼闻着老夫人坠崖身亡的消息时,正和皇上在后院散着步。   闻着这消息,徐琼不无讽刺的喃喃自语道:“老夫人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臣妾该又不能安逸度日了。”   承宁帝听她自嘲的话,却是冷冷道:“你如今已经是朕的淳妃,何况你腹中还有即将出生的皇嗣,如何还需要屈尊降贵回去服丧。”   徐琼自然知道自己有倚仗,可即便如此,如今后宫中恨自己的人属实太多,她知道肯定会有人利用这个,攻击自己的。   何况,即便没有这些人,光是徐家还有钱氏,怕是就不肯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   徐琼这点确实是猜对了,此时的延禧宫里,昭贵妃听说徐家老夫人坠崖而亡,顿时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如今徐琼掌凤印,执掌六宫,可如今,徐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大可以借她服丧,不忍因着六宫之事,惹了她烦心,拿了这凤印过来。   可这事儿要怎么做才能不让皇上觉着她野心勃勃,一时间,她也难住了。   一旁,李嬷嬷出主意道,“娘娘,您不可能直接夺了这凤印过来。依着奴婢的想法,倒不如,您好好利用一番徐家老夫人身故的事情。您大可以散出流言,说是淳妃娘娘掌凤印,不合规矩,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才做出如此警示。”   昭贵妃原还未想到这点,她只想着要不逼着淳妃服丧,如此一来,她再拿着这凤印,就有些不妥了。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李嬷嬷想的比自己高明多了。   毕竟,皇上那样护着徐氏,若皇上一句淳妃和老夫人君臣有别,无需服丧,自己可不就是难堪了。   所以,闻着李嬷嬷的技高一筹,她连连点头道:“那就如嬷嬷所言,就这么办吧。”   因着昭贵妃的故意算计,等到了第二天,宫里宫外便都在传,是因着淳妃携凤印,执掌六宫,不合规矩,所以徐家老夫人才遭此天谴。   显阳宫里,宝笙和冬至几人闻着这流言蜚语,气都要气死了。   可偏偏,自家娘娘却像是无事人一般。   “娘娘,这定是有心之人故意算计您!”   徐琼见她们气呼呼的样子,心中却是冷哼一声。   她都是已经重生过一世的人了,如何会因着这点流言蜚语,就战战兢兢的。   她倒要看看,这事儿到了最后,那背后之人,到底能不能如意。 第97章 隐瞒 “姑娘,就算奴婢求您,您腹中这……   徐家老夫人生了这样的意外, 钱氏以为,徐琼这边怎么着都该有些动静的,毕竟, 孝道为大,她如今掌凤印, 若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再不可能和之前一样,那样置气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 外头对于老夫人发生意外的事情众说纷纭,显阳宫里, 竟未有任何的动静。   没说出宫回府吊唁老夫人,也未有任何替老夫人服丧的举动。   一时间,钱氏如何能不羞恼。   一旁,金嬷嬷叹着气道:“太太, 且不说娘娘如今的身份, 就冲着娘娘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这不回府吊唁老夫人, 也没谁能真的因着这个,弹劾娘娘。”   金嬷嬷所说不错, 毕竟皇嗣为重,出宫回府若不小心动了胎气, 尤其娘娘和徐家,往日里还有龌龊,这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就不好了。   可钱氏却如何能消气,只听她冷冷道:“她如今得皇上恩宠,腹中又有皇嗣, 我自然不能拿她怎么。可她既连半步都不肯退让,就别怪我不顾及她的颜面了。”   说完,她直接吩咐金嬷嬷道:“你去传话给二姑娘,让她带了两个孩子回府来,替老夫人守灵。”   听着钱氏的话,金嬷嬷怎能不知自家太太的打算。她这是要借着二姑娘的孝顺,以此来衬托娘娘的不孝。   不过,对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多言,反而是提及了如今已做了世子夫人的曹氏来。   “太太,自那曹氏嫁到镇国公府,听说姑娘日日都往她面前晨昏定省,曹氏也未见怎么为难二姑娘。可奴婢不由有些担心呢,她如今是瞧着镇国公老夫人看重二姑娘,还有二姑娘膝下的两个孩子,不敢苛责二姑娘。可若有一日,她怀了身孕,诞下个哥儿,岂不有了底气,那二姑娘这些日子的谋划,岂不就白费了。”   这事儿即便金嬷嬷不说,钱氏也是忧心极了。   如今的徐家已是不能指望徐琼那白眼狼,所以她满心的希望都压在了女儿徐妙身上。   她一心想着,若二皇子能荣登大宝,自己女儿若能一直得了镇国公老夫人的怜惜,膝下又有两个孩子,未必不能取代了曹氏。   也因此,钱氏是绝不能让曹氏怀了身孕的。   甚至是,她想到老夫人当年看不惯白氏,下毒除掉了白氏。若女儿也可以在曹氏身上下毒,让她香消玉殒。   只要等她去了,自己女儿未必不能被扶正。   这样想着,她眼中充满算计就道:“嬷嬷,当年老夫人害死白氏,让人神不知鬼不觉,你去寻了一模一样的药来,我们只有趁早除掉曹氏,妙儿才能早一日被扶正,这样,徐家也无需仰仗那白眼狼了。”   听太太说竟要让自己寻了毒药来,而且还是要给曹氏用,金嬷嬷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在钱氏和金嬷嬷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镇国公府里,徐妙蹲在地上,正给镇国公老夫人捶着腿。   镇国公老夫人见她这样恭顺,这样做小伏低,自然只有喜欢的份。   毕竟,便是换作她的几个孙女儿,也未有这样侍奉自己的。   “老夫人,妾身的祖母生了那样的意外,所以妾身想求老夫人给个恩典,明日可否让妾身带了两个孩子回徐府去,等老夫人出殡后,再回来。”   徐琼如今执掌凤印,因着这事儿,徐家和裴家,本就是站在对立面儿上。   可即便如此,镇国公老夫人也不可能拦了徐妙回府去给徐家老夫人守灵。   可她要带了两个孩子回去,这就让镇国公老夫人有些犹豫了。   毕竟,两个孩子是裴家的子嗣,若这个时候回徐家去,岂不显得镇国公府有些示弱。   徐妙怎能不知道老夫人的心思,小心翼翼道:“老夫人,妾身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府,并非只因着孝顺。您也瞧见了,妾身那大姐姐俨然一副绝不回府给老夫人守灵的架势,所以这个时候,若妾身带了两个孩子回府,别人只会说我那大姐姐不知孝顺,届时少不了流言蜚语,甚至是有御史上折子弹劾她。”   “如此一来,凤印未必不能回到贵妃娘娘手中。”   徐妙最是知道镇国公老夫人的心结,而这一番话,自然也说到了镇国公老夫人的心坎儿上。   只见她满意的看着徐妙道:“徐氏,你能这样想,能事事以贵妃娘娘为先,以裴家为先,就冲着这点,就比你那长姐强多了。”   即便是今日,镇国公老夫人对于当初徐琼闹得和离,还有和皇上暗生苟、且,入宫当了娘娘,之后又压了贵妃娘娘一头的事情耿耿于怀。   所以,想到徐妙若带着两个孩子回府去,能狠狠让徐琼失了颜面,她哪有不同意的。   这时,有丫鬟进来回禀道:“老夫人,世子夫人过来了。”   丫鬟口中的世子夫人正是曹氏。   提及自己这新的孙媳妇,镇国公老夫人却是微微蹙了蹙眉。   她倒也不是不喜这曹氏,只是,曹氏自打嫁进门来,虽每日往她面前晨昏定省不落,可比起徐妙的恭顺还有做小伏低,会哄着她开心,她心里自然是有了计较的。   甚至是,镇国公老夫人不由想着,这曹氏,莫不是以为自己娘家是内阁次辅,所以才这样端着,这样自恃身份。   曹氏进来时,便见徐妙蹲在那里,给老夫人捶着腿。   见此,曹氏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徐妙自然是看到了,不过她也故意没有起身给曹氏行礼,毕竟她侍奉老夫人为重,即便不行礼,曹氏还敢借此拿捏她的错处不成?   “孙媳给老夫人请安。”   镇国公老夫人看着她直接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和你说,让你安排人备好马车,明日啊,徐氏会带了两个孩子回徐家去。”   镇国公老夫人当真是糊涂了,这哪有因着姨娘的事情,让正经孙媳妇劳累的道理。   曹氏自然是知道定是徐妙哄的老夫人如此,只见她把视线转向徐妙,似笑非笑道:“徐姨娘,也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不过是一个姨娘,徐家也算不得裴家的正经亲戚,可你既知如此,还要带了两个孩子回府,便这两个孩子只是世子爷庶出的孩子,也没这样的道理吧。”   曹氏自打过门,说话未曾这样刻薄过,可见,今日是被徐妙给惹怒了。   徐妙却一副白莲花的样子,泪眼迷蒙道:“夫人,妾身并非有任何的私心,徐家不是裴家的正经亲戚,这妾身心里有数。所以妾身这样做,实则是一心一意替裴家着想。若妾身带了两个孩子回府去,那淳妃娘娘,岂不尴尬。别人只会道她不知孝顺,如此一来,她只怕不会一直掌了凤印的。”   徐妙便是有这样的底气,她知道,只要她搬出这些,镇国公老夫人只会觉着曹氏目光短浅,不知轻重。   果然,没等曹氏开口,镇国公老夫人便一锤定音道:“这府中当家做主的还不是你,这事儿我既同意了,哪里容得你来置喙!”   说罢,她盯着曹氏的肚子道:“我看你还是把心思放在子嗣上为好,这过门都多久了,肚子愣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曹氏过门这么些时日,对老夫人还算是恭顺,所以,见老夫人如此无礼,她顿时满是羞恼。   不过即便如此,曹婉也不会蠢到真的当面给老夫人没脸。   而等她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时,身边侍奉的丫鬟忍不住道:“夫人,奴婢知道您不愿意嫁到裴家,更瞧不上世子爷,可您既然已经嫁过来了,若连碰都不让世子爷碰,这事儿怕是最终瞒不住的。”   “何况,如此一来,您便失了子嗣,这样岂不更让那徐姨娘得意了去。”说话的人是曹氏的陪嫁丫鬟玉屏。   曹婉虽知道自己不会爱上裴令行,可她已经嫁入镇国公府来了,自然也不会让徐妙就这样踩在自己头上。   她更想到,三日后宫中设宴,宴请各地入京的总督总兵,届时她作为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自然是要随裴令行入宫的。   到时候,别人肯定会嘲讽她连一个姨娘都制不住。   想到这些,她的眼中也满是寒意。   可没等她开口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个丫鬟鬼鬼祟祟的,手中像是拿着药。   曹婉虽入府不久,可以是能认得那丫鬟是裴玉珠身边侍奉的丫鬟。   一时间,玉屏也愣住了,疑惑道:“也没听说二姑娘病了啊,何况,二姑娘病了,该是直接请了御医入府的,怎会让身边的丫鬟私自弄了药来。”   侯门内宅多藏阴私,这些,曹婉是知道的。   她不屑于这些为伍,可如今她在镇国公府势单力薄,若能抓着裴玉珠的把柄,未必不可以为自己所用。   所以,曹婉也不再犹豫,直接就安排玉屏去查,裴玉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了。   却说丫鬟玉芍鬼鬼祟祟的拿着药回了屋,见自家姑娘正在屏风后缠着布帛,她的心猛地就一瑟缩。   只见她噗通跪在地上,几近哀求道:“姑娘,就算奴婢求您,您腹中这孩子,真的不能留啊。”   裴玉珠眼瞅着下个月就要嫁到高家去了,可半个月前,却有了身孕。这若换做常人,早就吓死了。   可裴玉珠却不是常人,她开心极了,非但不害怕,反而是得意道:“我便是带着二表哥的子嗣嫁到高家,又如何?高家还敢随意声张不成?”   “皇上膝下就太子和二表哥这么两个皇子,可太子迟早要被废,这京城世家大族都知道的事情,高家如何敢不替我瞒着,不替二表哥瞒着。” 第98章 添堵 “若她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小产了……   听着自家姑娘这样无所顾忌, 玉芍吓都要吓死了。   这还未出嫁就怀了身孕,本就是一件丑事,姑娘非但不想着遮掩, 还想着日后能借着这孩子,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对于玉芍来说, 姑娘真的太天真了。即便等到二殿下荣登大宝, 可到时候,这样的丑事, 对于新君来说便是失德。届时,昭贵妃娘娘已经是不满, 若二殿下因着姑娘还有姑娘的孩子,和昭贵妃娘娘闹腾的母子不和,贵妃娘娘如何不会怀恨于心。   可姑娘会是贵妃娘娘的对手吗?玉芍想想就害怕极了。   见她满目的害怕,裴玉珠却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恶狠狠道:“你这贱婢, 我告诉你,日后让我再从你口中听到让我拿掉这孩子, 说什么这孩子留不得,看我不把你卖到人牙子那里去, 这辈子,你便被人作践!”   玉芍见姑娘动怒, 顿时也不敢再多言,只起身拿了暗中寻来的保胎药,往隔壁的茶房去煮药去了。   曹氏方才撞见玉芍偷偷摸摸拿了药,本就觉着这事儿不一般,可等玉屏过来回禀说,玉芍拿的药竟然是保胎药时候, 她再是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惊住了。   对于裴玉珠这个小姑子,曹氏倒也未曾和她有什么嫌隙,可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敢做了这样瞒天过海的事情。   一旁,玉屏也惊讶道:“夫人,这自打老夫人瘸了腿后,听说二皇子便经常往府中来,二姑娘这肚子里的孩子,莫不是二皇子的。”   话一出口,玉屏吓都要吓死了。   她不敢想,这样的事情若是东窗事发,镇国公府该多丢人。   可比起丢人,她更担心的是,自家夫人得知这样的秘辛,到底是该替二姑娘瞒着,还是该回禀给贵妃娘娘呢?   曹婉之前是想过若能拿捏着裴玉珠的把柄,自己在府中也不至于这样孤助无援。   可这么一桩丑事,她若是回禀给贵妃娘娘,固然能让贵妃娘娘赏识自己,可从另一方面看,她算是把镇国公夫人高氏,甚至是二皇子都得罪了。   这样想着,她沉声道:“这事儿即便是戳穿,也不该由我来戳穿。”   玉屏侍奉自家姑娘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姑娘这话里有话。   她不可置信道:“姑娘的意思,这让奴婢想法子把这事儿透露给那徐姨娘。”   玉屏随自家姑娘入府虽没多长时间,可也是知道徐姨娘和裴玉珠不和的事情的。   对于裴玉珠来说,她不喜宫里的淳妃娘娘,那自然也不会待见徐妙。   而对于徐妙来说,她如今一心想着能在府中站稳位子,若拿着裴玉珠这么大的把柄,她肯定是心急的想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的。   “夫人,您就不怕贵妃娘娘真的赏识起这徐姨娘来,若真到了那一日,那府中可就真的没有您的位子了。”   曹婉却是幽幽道:“当初我便不愿嫁到裴家来,是贵妃娘娘逼我的。可贵妃娘娘一丝的过意不去都没有,在她眼中,我只是一个随意摆布的棋子。”   “所以,我便借这徐妙的口,给她送一个大礼。到时候,她即便是想掩盖下此事,那我也可以给她一个措手不及,让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裴玉珠和二皇子的丑事。你说,到时候,她还会不会那样倨傲。”   玉屏是知道自家姑娘的气性的,可看她这样竟准备断了二皇子的前程,让二皇子失德,她还是没忍住道:“夫人,您当真准备这样做吗?若出了这样的丑事,二皇子只怕和那个位子,再无可能的。”   曹婉见她着急的样子,忍不住就轻笑出声,“前些年,我在山上,过的日子是那样的清静。心里有所念所想的人,我以为自己会这样过一辈子。可现在,却被昭贵妃逼得我看到这么些肮脏,你说,我有什么继续陪她玩的理由吗?我一直无所出,这世子夫人的位子,无需我开口,裴家人自然会让我腾出来的。而在临走之前,我能送昭贵妃这么一个大礼,何乐而不为呢?”   在曹婉嫁进镇国公府之前,她曾经是想过让自己身边的丫鬟替裴令行生下孩子,养在自己身边的。   可是如今,她改变了主意。   她不能自私到把别人推出去,何况,这些日子看着镇国公府这些丑恶的嘴脸,她确实是没有心思,一辈子让自己演戏。   翌日一大早,徐妙便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徐家。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徐家二姑娘带了两个孩子回徐家,莫不是裴家真的把徐家当做正经亲家了。可裴家这样做,让曹家的脸往哪里搁呢?”   “哎,要我说这还是其次,这徐家二姑娘都带了孩子回府给徐家老夫人守灵了,宫里那淳妃娘娘却还未有任何的动作,这岂不坐实了淳妃娘娘不孝。”   钱氏闻着外头的流言蜚语,正如自己所预想的那般,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看着徐妙和两个外孙时,更是心情好极了,抱着外孙好一会儿,这才让人带了孩子下去,留了女儿说些体己话。   “妙儿,你能这么快就笼络了镇国公老夫人的心,让老夫人能点头允两个孩子随你回府,这假以时日啊,你未必不能取代了曹氏,成了这镇国公府真正的世子夫人。”   一边说着,曹氏一边从袖子里拿了一个药包出来。   在徐妙得知那竟然是毒药时,徐妙立马读懂了娘亲的心思。   钱氏却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便趁着曹氏日日往镇国公老夫人面前请安,暗中放在曹氏的茶水中去。这样,即便曹氏之死有人生了疑心,可查到老夫人那里去,这事儿也只能不了了之,断不会牵扯到你的。”   听着这话,徐妙也是忍不住眼中满是得意。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曹氏死去的那一日,而之后,她便会被扶正,真正成为府中的世子夫人。   而她膝下又有子嗣,到时候,前程就无需系在裴令行身上了。   母女两人说着话,徐妙却是突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如今外头流言蜚语肆起,可她觉着还不够,她得把这火添的更旺一些才是。   “娘亲,二哥近来可还把自己关在书房中?”   听女儿提及徐璞,钱氏有些疑惑,不知女儿又存了什么心思。   徐妙也不瞒着她,似笑非笑道:“我久未回府,您说,若我故意在二哥面前替大姐姐上些眼药,激怒二哥,让他写下和大姐姐断绝姐弟关系的书信来。到时候,这事儿传到沸沸扬扬,大姐姐还能如现在这样得意?”   “若她一气之下,动了胎气小产了,这事儿就更好玩了。”   钱氏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可想到徐淳闻着这事儿,该有多难堪,若真的能失了孩子,那她再也无需讨好她,在她面前做小伏低,钱氏便附和道:“妙儿如今是愈发会谋划了,连娘亲都不得不服输呢。”   却说书房里,徐璞自打落了残疾之后,一整日里有大半日都把自己关在书房。   这日,他正翻着手中的书,却听门口小厮回禀道:“少爷,二姑娘来看您了。”   徐璞未出事前,便一直怜惜徐妙这个妹妹。   所以听闻徐妙回来,他多少是开心的。   很快,徐妙便进来了,只是看着徐璞坐在轮椅上,她到底是没忍住红了眼睛,道:“二哥哥,是妙儿不好,妙儿没有能耐。若妙儿能如大姐姐一般,如今都能执掌凤印,妙儿定是要替二哥哥遍寻天下名医,而不是这样对二哥哥不管不顾的。” 第99章 德不配位 “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后……   徐妙就这么偎依在坐着轮椅的徐璞的腿上, 而在听了她这番话之后,只见徐璞拳头紧握,因着力度之大, 指尖都有些泛白。   徐妙见他这般,愈发刺激他道:“二哥, 妙儿并非想说大姐姐的坏话, 可大姐姐怎能这样狠心,对二哥没有姐弟情分, 如今连祖母去了,她都未肯回府来祭奠祖母, 更连半分替祖母服丧的动作都没有。”   徐璞这些年读圣贤书,自是注重孝道,所以听着徐妙这番话,他脸色更是阴冷, 直接就让小厮帮他备了笔墨纸砚。   这小厮虽是侍奉徐璞身边多年, 可早在他出事时,就已经暗中被昭贵妃的人收买, 暗地里没少说了徐琼的坏话。   如今,见自家少爷让他备笔墨纸砚, 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怕是要诉诸娘娘不孝的罪名, 和娘娘撕破脸了。   徐妙虽有心怂恿徐璞和徐琼断绝关系,可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   只见她嘲讽的看向徐璞,心道,“大姐姐,你想不到吧, 我会送你这么一份大礼。可这些,你怪不得我的。要怪,就怪你自己太不识抬举,怪哥哥这般愚蠢,轻易就被我给挑唆了。”   想到等这份诉诸徐琼不孝罪名的书信被京城大街小巷的人知道,想到徐琼突然间被所有人看尽笑话,徐妙就差点儿没有笑出声来。   “徐琼,你以为你有了皇上的宠爱便能高枕无忧,便能任意作践我和娘亲。可你错了,皇上能庇佑你,却也堵不住这天下悠悠众口的。”   很快,徐璞便洋洋洒洒写满了三张纸,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了诸多徐琼不知孝道为何物,不尊长辈,如今得皇上的恩宠,实属德不配位,最后,更是直言要和徐琼断绝姐弟关系。   看着眼前这白纸黑字,徐妙面上装作一副吓到的样子,对着徐璞道:“二哥,这样不好吧,大姐姐那性子,若是知道二哥这样做,怕是更不会饶恕二哥的。”   可心里,她却兴、奋到连指尖都在颤抖。只要想到这些纸被贴在门口的墙上,惹来多少人的指指点点,徐琼就别想全身而退。   你如今不是爬的高吗?   不是掌凤印吗?   可即便你爬的再高,无论如何眼前这桩事情也会影响你的名声和威信的。   毕竟,这些话不是出自别人之手,而是你的胞弟,徐璞。   徐妙这番畏畏缩缩,胆战心惊的样子却是愈发激起了徐璞的怒火,只听他冷冷吩咐身边的小厮道:“去,把这些都给我贴在外头的墙上。”   小厮早就想拿着这事儿再得了昭贵妃娘娘的赏赐,所以半句话都未劝阻,拿了桌上的纸张就冲出去了。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只见徐家外头便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我去,徐家少爷竟要和淳妃娘娘断绝姐弟关系!”   待大家读完上面徐璞指控徐琼的种种不孝行径时,愈发惹人议论纷纷了。   “这淳妃娘娘也真是,往日里和娘家再有嫌隙,如今老夫人都去了,她竟都不肯尽最后的孝道,这确实太心狠了。”   “是啊,这死者为大,何况,这女子本就该温婉贤淑,哪能一直抓着长辈的错处不放,这可是有违女戒女训,有失妇德的。”   众人听着这话,连连点头,附和声不断。   不过也有人道:“可淳妃娘娘那生母不是被徐家老夫人害死的吗?若因着这桩事,淳妃娘娘不肯送老夫人最后一程,这也说不上不孝吧。”   可这番话还是惹来了另一个人的反驳,“你有什么证据说徐家老夫人真的害死了那白氏,这些年,这事儿大家不都道听途说吗?何况,即便是要定、罪,那也该大理寺彻查了结果出来,大家说是不是?”   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瞒得过宫里。   很快,六宫便都知道了徐家少爷决定和淳妃断绝姐弟关系的事情。   显阳宫里,徐琼闻着这消息,半晌都没有开口。   一旁,宝笙也替自家娘娘委屈极了,气呼呼道:“娘娘,这二少爷疯了吗?他怎敢陷娘娘于这般境地?怎敢这样胡来!”   “他便是要和娘娘断绝关系,也无需这样贴在府外,惹了众人议论纷纷啊。”   说到这,宝笙突然顿了顿,脑海中闪过一个揣测,又道:“娘娘,今日二姑娘才回府去,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您说,会不会是二姑娘故意挑拨您和二少爷的关系,故意怂恿二少爷这样做的。”   听着她的话,徐琼却是轻抿一口茶,道:“他这些年认贼作母,和本宫姐弟情分本就浅薄,如今断了腿,更是认定这一切都是拜本宫所赐,性情变得愈发阴沉。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本宫也算不得意外。”   对徐琼来说,此事到底是不是徐妙暗中挑拨,其实并没有太重要。   因为,她对徐璞这个弟弟,本就已经是放弃了。   他这样做,除了惹了流言蜚语,倒也未曾真的伤着她的心。   “娘娘,可事情闹腾成这样,您可不就变得被动了?而且,宫里不管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亦或是熹嫔娘娘,都恨你入骨,这个时候,未必不会借着这事儿,为难您,让您交出凤印。”   徐琼看她眼中的担忧,微微抬眸,道:“本宫自然不会这样坐以待毙的。尤其那钱氏,她以为老夫人死了,她便能够高枕无忧,再无需寝食难安了。可本宫便要让她知道,她根本从未赢过本宫。”   说完,徐琼低声在宝笙耳边吩咐几句。   待宝笙听说,自家娘娘竟然让自己找了人,在钱氏等人给老夫人守灵的夜晚,扮作女鬼,吓得钱氏失魂落魄,她一下子就惊呆了。   看她惊住的样子,徐琼似笑非笑道:“老夫人坠崖,尸、首并未寻回来,即便是守灵,那棺中也只放着老夫人的衣物。所以,若这个时候,钱氏看着老夫人的魂、魄来寻她,会不会做贼心虚,惊慌失措呢?”   “而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害死老夫人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的,惊惧之下,定也会说出当年老夫人害死娘亲的事情,如此一来,徐家这些年的龌龊事儿,该就展露到人前了。”   延禧宫   昭贵妃闻着徐璞竟然要和徐琼断绝姐弟关系,差点儿没有笑晕过去。   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声,昭贵妃才得意道:“淳妃,她该是没想到她这胞弟让她处于这般境地吧。哎,她还是太心慈手软了,若换作本宫,这样的弟弟,不要也罢,如何会留到今日,让他来坏本宫的好事。”   昭贵妃的言语间都是对徐琼的嘲讽。   她更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御史那边不可能没有动作的,那些御史们,少不得借此弹劾淳妃的。   毕竟,本、朝以孝治天下,这么大的丑事,御史们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何况,即便他们肯装作看不到,姜太后还有熹嫔那边,也不能不好好利用此事的。   想到这些,昭贵妃眼中的笑意更深。   当然,她倒也不会想着淳妃经此一事就能遭了皇上的厌弃,她只是盼着,徐琼若因此事成了众矢之的,不等皇上厌弃她,她该就吓破胆子,或者是,吓得小产了。   一旁,李嬷嬷看自家娘娘得意的样子,也不由奉承自家娘娘道:“娘娘,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日宫宴时,淳妃娘娘该是没脸露面的。”   说着,李嬷嬷又道:“淳妃娘娘只要不露面,那便是她心怯了,届时,阖宫可都在看她的笑话呢。”   昭贵妃闻言,勾了勾唇角,却是转开话题道:“本宫让行哥儿寻了和淳妃相像的美人入宫,这事儿,可有进展?”   李嬷嬷一副为难的样子,一看事情就是办的不顺利。   若换作往日,昭贵妃肯定会恼的,可今个儿,她心情极好,只见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笑着道:“无妨。淳妃若经此一事遭了皇上的厌恶,本宫也无需来这一招了。”   说完,昭贵妃话锋一转,又道:“本宫听闻,这次两广总督入京时,带了他那嫡女一同入京了。”   李嬷嬷听着这话,瞬间便读懂了娘娘的意思。   娘娘这莫不是瞅中了两广总督的女儿,想让对方做二皇子妃。   只是,圣心难测,皇上未必会同意吧,想及此,李嬷嬷不由眉头微蹙。   昭贵妃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棘手。   可她却不会知难而退,这些日子,想到儿子未来选妃的事情,她便头痛极了。   这京城的贵女好归好,可比起两广总督掌东南,手中有兵马,是封疆大吏,朝廷每年更是拨几十万辆银子往东南去,若她能得了两广总督这筹码,不愁儿子将来不能顺利荣登大宝。   日后行事时,她也不至于畏手畏脚。   知道自家娘娘已经是生了这样的主意,怕是不好劝,李嬷嬷也只能道:“娘娘,这事儿得好生谋划呢,可不能让皇上疑心您已经和两广总督有了什么来往,亦或是达成默契。” 第100章 地动 只要孩子能活下来,太子就不会记……   昭贵妃自然知道自己不好惹了帝心猜忌, 可这事儿却不能不办。想了想,她吩咐李嬷嬷道:“你往国公府传了话出去,让哥哥暗中和两广总督大人透露透露本宫的意思。”   说完, 昭贵妃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 又道:“那李家大公子一入京, 就被皇上封了副都统,如此大的体面, 两广总督府如何能不看着眼红。若这个时候,本宫透露出瞅中了他家姑娘做儿媳, 他如何能不稀罕。”   李嬷嬷听着娘娘这番话,也不敢拦着,直接就安排人去传话了。   很快,镇国公便收到了消息。消息传来时, 镇国公正和高氏用着晚膳, 而一旁,难得的裴玉珠也在。   闻着贵妃姑母竟然瞅中了两广总督府的姑娘嫁给二表哥, 裴玉珠心中到底是有些酸涩。   虽她知道二表哥的二皇子妃现在不会是自己,可真正闻着这消息, 她还是悲痛难忍。   也因着这样的酸涩,她找了个借口便退下了。   一旁, 玉芍见自家姑娘红着的眼睛,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宽慰自家姑娘。   尤其想到姑娘腹中的孩子,这若二皇子有了二皇子妃,一不小心这事儿东窗事发,姑娘该如何是好呢。   何况,那个时候, 姑娘怕已经嫁到高家去了。   裴玉珠见她脸色苍白的样子,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听她咬牙切齿道:“两广总督府的女儿,后日宫中设宴,我便求了母亲,允我也入宫赴宴,届时,我倒要看看,这两广总督府的姑娘,是怎样的出色,才得了姑母的眼。”   什么,姑娘竟然要往宫里去?   要知道,姑娘如今最该小心谨慎的时候,若不小心被人发觉姑娘怀孕的事情,可不就坏事了。   何况宫里人多眼杂,谁能知道会有什么事情。   可不等玉芍出口相劝,裴玉珠便喃喃道:“我知道二表哥心里有我,可若他身边真的有了别的女人,我又如何能坐以待毙呢?倒不如借着宫宴,好好的哄了姑母开心,日后等我嫁入高家,生下孩子,也可以带了孩子入宫给姑母请安。这么一来,也不愁见不得二表哥,二表哥也不会和孩子生分了。”   玉芍万万想不到,姑娘竟然存了这样的打量。   可她却不敢再劝。   尤其想到姑娘上次威胁自己要把自己卖到勾栏去,她更是紧闭了嘴。   很快到了宫宴的日子。   对于今日宫宴,最引人注目的除了刚被封了副都统的李家大公子之外,就属西北总督寇家了。   可比起朝堂上的事情,后宫妃嫔和入宫的外命妇,贵女们,更多的注意力却在徐琼身上。   那徐家少爷和淳妃娘娘断绝姐弟之情的事情,如今还传的沸沸扬扬,大家不由好奇起来,今日这宫宴上,淳妃娘娘该是要避避的吧。   否则,岂不太显眼了。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淳妃娘娘竟然非但没有避嫌,反而是随皇上同乘御撵而来。   不管是姜皇后还是昭贵妃,都不由倒吸一口气。   一旁,熹嫔也是脸色铁青。她是最希望徐琼今日能灰溜溜的躲起来,可现在,她非但没有如愿,皇上竟肯让她和自己同乘御撵而来,这样的态度,不就是告诉众人,皇上对她的恩宠依旧。   想到皇上待徐琼竟一如既往的恩宠,这样护着她,熹嫔差点儿没搅碎手中的帕子。   倒是昭贵妃看她脸色铁青,似笑非笑提醒她道:“熹嫔妹妹,你这脸色也不好太难看了,这若是让皇上看见你这样妒忌不忿的样子,岂不又惹了圣怒。”   昭贵妃既已和熹嫔结盟,自然不会见着熹嫔这样沉不住气。   熹嫔听昭贵妃这么说,到底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装作一副恭顺的样子。   徐琼把众妃嫔的神色看在眼中,她知道,大家此刻对她都是羡慕嫉妒恨,可现在的态势,却是不容她退缩的。   而让她惊讶的是,今日裴玉珠竟然也入宫来了。   按说她近来该是安心待嫁才是,今日却出现在这里,这多少有些奇怪呢。   不过她也未多想,毕竟,裴玉珠如今也翻不出浪来的。   很快,大家便都落座了。   今日这宫宴,大家都看得出,太后娘娘久违的心情好。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李家那大公子入京可是副都统了,这是代表皇上多少还是忌惮李家的。   姜太后见此,自然也就安心了。   徐琼听着大家的窃窃私语,却是轻笑一声。   姜太后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她怕是不知道,皇上留了她那侄孙女婿做了副都统,实则不过是先给了颗甜枣,让李家变得猖狂罢了。   这样想着,徐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众人,而等她看到不远处裴玉珠的视线竟一晚上都未离开二皇子,还有那两广总督府的姑娘时,徐琼不由微微一愣。   裴玉珠何以对两广总督府初次入京,初次入宫的姑娘如此有敌意呢?   她是知道裴玉珠对二皇子的倾慕之情的,所以稍微一想,她便明白了些什么。   昭贵妃这怕是瞅中了这寇家姑娘,想给二皇子做二皇子妃了。   想到昭贵妃存了这样的心思,徐琼却也不意外。   毕竟,只要把二皇子和寇家绑在一起,昭贵妃便有了倚仗,二皇子取代太子,荣登大宝之事,便更有保证了。   可皇上会允了她这样的私心吗?   徐琼却并不觉着皇上会默许她这样的私心。毕竟,皇上费尽心机废掉太子,却要看着另一个儿子野心勃勃,不受自己挟制,皇上不可能有这样的容忍度的。   徐琼暗暗思寻着,不想在她再一次准备拿起茶杯时,突然感觉一阵一阵晃荡。   “这莫不是哪里地动了?”徐琼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此。   不过没等她多想,便感觉自己被皇上紧紧搂住了腰身,随即,便听大家略有惊慌的声音响起来。   出了这样的事情,虽震中不在京城,可大家也无心再继续宫宴,不一会儿,大家都就散了。   姜太后的脸色阴沉到了可怕的地布,这京城要说也并非没有一些小的地动,可偏偏今日宫宴上,竟然地动了,姜太后不免担心众人借着此事,又和东宫牵扯起来。   慈宁宫里,姜皇后看姜太后冷着脸,却是开口道:“姑母,您会不会多心了,这小小的地动如何能和太子扯上关系,除非泰山地动了,才可能惹了流言蜚语呢。”   姜皇后原是宽慰姜太后的一句话,可她没想到的是,等第二天,八百里加急便传入了京城,泰山果然地动了。   姜皇后:“……”   显阳宫   徐琼也没想到,竟然是泰山地动了。   毕竟,上一世,她不记得有这样的事情的。   可这一世,发生这样的事情,莫不是因着自己的重生,有些事情的轨迹也改变了。   泰山代表东宫,偏偏又在太子大婚之前,发生地动,这如何能不惹了人的非议。   何况,这事儿便是往小来说,也是不吉呢。   不过这闲言碎语徐琼是断不会容许在显阳宫出现的,只听她沉声道:“吩咐下去,对于地动一事,若有谁敢背后乱嚼舌根,尤其和东宫牵扯在一起,本宫绝不轻饶!”   宝笙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急忙便下去敲打宫人了。   延禧宫里,昭贵妃却是眼中的笑意怎么斗掩盖不住。   这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呢。   泰山地动,偏偏发生在这节骨眼儿上,昭贵妃可不得好好的利用此事。   “去,传话给哥哥,让他散播了流言蜚语,本宫倒要看看,太子如何还能风光大婚。”   李嬷嬷却是有些担心道:“娘娘,您这样做,皇上怕是会疑心是您背后搞鬼。”   没等李嬷嬷说完,昭贵妃便似笑非笑道:“怕什么?这泰山地动和太子扯在一起,不正合了皇上的意吗?皇上早就有心废太子,如今,这老天爷都开眼了,皇上如何肯放过这个机会。”   却说东宫   太子也未曾想过会发生这么巧的事情,尤其今日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冲着自己,他气都要气炸了。   一旁,赵氏拍了拍他的手,安抚他道:“殿下,您有太后娘娘和姜家护着呢,怕什么。何况,李家此番入京,还能全然没有准备。若皇上真动了废太子的心思,李家大可以直接逼宫。”   说完,她突然一副娇羞的样子,看着太子道:“殿下,您可知道,妾身这个月的月事,已是晚了有大半个月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拉了太子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   赵氏这些日子除了小日子外,几乎日日和太子翻、云覆、雨,而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她又是曾生养过的人,如何能不知道,自己这该是有了身孕了。   太子听她这么说,登时愣在了那里。   赵氏岂能不知,他该是有些害怕的。   可她了解太子,又是太子的乳母,更善于拿捏太子,只见她瞬间梨花带雨,看着太子道:“殿下,妾身并非想留下这个孩子,让殿下为难。妾身方才那么说,只是想让殿下知道,殿下曾经有过这个孩子。”   她这副全然替太子着想的样子,太子如何能不受触动,只见他急急辩解道:“乳娘,你说什么胡话呢?孤怎么会不乐意我们的孩子出生呢?孤只是想着,如何能让这孩子,光明正大留在孤身边。”   赵氏自知自己身份不适合亲自养了这孩子在身边,即便真有那一日,那也是等到太子登基,真正成为这天下之主之后。   所以,她早已有了谋划,只听她低声道:“殿下,妾身见皇后娘娘身边侍奉的红盏姑娘不错,若让她来替妾身养这个孩子,想来她不会让孩子受委屈的。”   赵氏这意思是让太子和皇后讨要了红盏,然后谎称这孩子是红盏的。   只要孩子能活下来,太子就不会记不得自己,日后,总会名正言顺接了自己往宫里来的。   想到这些,赵氏眼中便是得意。   太子妃算什么,东宫妃嫔算什么,她才是太子心中,那个最特殊的存在。 第101章 闹鬼 “就是,大家没看到今日钱氏那厚……   泰山地动, 因着昭贵妃的故意推波助澜,不过几日的功夫,京城关于东宫的流言蜚语便愈演愈烈。   而因着这些流言蜚语, 慈安宫里,姜太后还杖毙了一个暗中嚼舌根的太监, 可即便如此, 依旧是没有挡住大家的窃窃私语。   姜太后这边瞧着丝毫不见消减的流言蜚语,差点儿没有气死过去。礼部侍郎府, 兵部尚书府,也是连日的阴霾。   尤其礼部侍郎府明家, 自家姑娘被皇上指为太子妃,这才多久啊,如今太子便出了这样的事情,这若真的太子被废, 明家岂不丁点儿光的沾不上, 反倒是惹了一身的麻烦。   想到明家竟然到了这般地步,礼部侍郎明大人来回的踱着步子, 瞧着几日间的功夫,已是苍老了许多。   一旁, 明家夫人也是眉头紧促,眼眶红红, 再一次没忍住哭出声来。   明大人见她这般,心中更是烦躁,低叱道:“哭什么哭?皇上选了绮姐儿为太子妃,那便是君恩,你这个时候哭哭啼啼的,岂不在告诉外人, 你对皇上这个旨意心存怨怼。”   明家夫人听着夫君这般言语,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见她这般神色,一旁的准太子妃明绮却是开口道:“娘亲,爹爹,绮儿不怕的。皇上并非昏、聩之人,即便真的太子被废,若绮儿未有任何差错,恭顺安分,皇上不可能牵连到我们明家的。”   明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闻着外头的动静,自然是害怕的。可她却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道路。   若能平安无虞,谁不愿意呢?   可皇上既然已经指了自己为太子妃,那么自己便再不可能有别的出路了。往最坏的地方想,若没等到大婚之日,太子便被废,那自己这个准太子妃,只怕也要跟着太子被圈禁到废宫去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连累家族,乖巧安分。   明家夫人看她懂事的样子,再一次红了眼睛。   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看了看夫君,又看了看女儿,一副无助的样子。   看她这样,明大人沉声又道:“皇上容不下姜家这个外戚,即便没有眼前这场地动,废太子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说到底,真的应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可等到太子被废,贵妃娘娘和二殿下,绝对容不下绮儿的,既如此,绮儿倒不如和淳妃娘娘交好。也算是我们明家赌一回。”   听着这话,明夫人和明绮同时都愣住了。   爹爹这意思,竟然是让她投靠淳妃娘娘。   看着两人眼中的震惊,明大人解释道:“淳妃娘娘如今圣眷不衰,更怀了身孕,若能给皇上诞下个小皇子,将来未必不能和二皇子相争。毕竟,皇上如今龙体康健,必是能看着小皇子长大的。”   “而我们明家,若能安分恭顺,明绮即便有一日作为废太子妃,能和淳妃娘娘交好,未来未必不能让我们明家全身而退。”   明大人很聪明,在他看来,皇上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若太子被废,自己女儿成了废太子妃,该是不会因此迁怒到自己女儿身上的。   若女儿能乖顺安分,和淳妃娘娘交好,得了淳妃娘娘的眼,明家虽身份尴尬,却也不至于真的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徐琼并不知明家人竟然打了自己的主意,这会儿,她正和承宁帝用着午膳。   许是因着身子愈发重了,这日她胃口有些小,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承宁帝见她这般,关切的抓了她的手道:“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若你想吃什么,直接让御膳房去做,无需顾及朕。”   看着皇上眼中的宠溺,徐琼笑盈盈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妾。而且,臣妾如今身子重了,也不适宜吃太多,否则还是若是太大了,生产时怕是不好的。”   徐琼原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没想到,承宁帝却一副紧张的样子,伸手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对于承宁帝来说,他膝下有两个皇子,三个公主,可不管哪一个出生,他都未曾紧张过。毕竟,太医院,接生嬷嬷这些,早就备好了。   可看着徐琼隆起的肚子,承宁帝第一次紧张起来。   毕竟,女人生孩子无异于是鬼门关走一遭。   看皇上紧张的样子,徐琼哪能不知他想什么,一时间,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她看得出,皇上愈发在意自己了,若非如此,在诸多人看来,女人生孩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担心。   这样想着,她紧紧抓了皇上的手,道:“皇上,您别担心,臣妾自打怀孕,便一直很注意,何况,太医院的御医日日来请平安脉,皇上还信不过太医吗?”   对于生产,上一世里,徐琼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想到自己腹中是心爱之人的孩子,她便也不再害怕了。   而且,她相信,她重生一世,该不会真的倒霉到在生产时出什么事情。   所以,看皇上依旧微蹙的眉头,她继续又道:“而且,臣妾生产时该是年底了,到时该是已经下雪了,伤口比在夏天时,更容易痊愈。”   徐琼的话才说完,却见戚海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皇上,听说昨夜兵部尚书大人暗中见了李珣。”   承宁帝听着,冷笑道:“不过一些流言蜚语,韩家便坐不住,想找了后路。”   一旁,徐琼也没想到,兵部尚书大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不由替他暗暗点了根蜡。   毕竟,皇上最见不得朝臣们结、党营、私,如今李家大公子入京,韩家人更该知道避讳。   可韩家人和李家人还是暗中见了面,可见,两家真是急了。   戚海回禀完这事儿之后,缓缓开口又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回禀。”   说完,他似是斟酌了下,才道:“昨日,镇国公暗中也见了两广总督大人,奴才估摸着,贵妃娘娘的心思,莫不是瞅中了这两广总督府的姑娘,想让她成为二皇子妃。”   那天宫宴时,徐琼看着裴玉珠对两广总督府姑娘孙娴时那耿耿于怀的样子,她便已经揣测到昭贵妃的心思。   可真正听戚海说出来,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承宁帝似笑非笑道:“贵妃早就盼着朕能早一日废掉太子,可废掉太子之后,她又担心二皇子若没个得力的岳家,少了倚仗。所以这个时候打了孙家的主意,倒也不意外。”   徐琼看着皇上眼中的似笑非笑,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在她看来,昭贵妃一心想让二皇子取代太子,可皇上即便是废掉太子,该不会那么急着立太子的。   昭贵妃心急的想拉拢了孙家,不过是让她遭了皇上的猜忌罢了。   若换作徐琼,她该什么都不会做的。   毕竟,皇上膝下唯有两个皇子,太子被废,即便她腹中这孩子是个小皇子,也难以和二皇子相争的。   所以,二皇子越是不争,才越对他有利。   可显然,昭贵妃是不明白这个的。她早就盼着能借着二皇子取代太子之事,好好扬眉吐气一回,又怎么能耐得住性子呢?   再说钱氏这边,外头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对于她来说,当真是一场及时雨呢。   有了泰山地动这事儿,京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东宫身上,谁还会再记得老夫人生了意外的事情。   而她,当初算计老夫人死掉的事情,她再无需因着这个,害怕留了什么蛛丝马迹了。   她彻底放松下来,在守灵时,更是装作一副孝顺的样子,哭得死去活来的。   尤其想到明日老夫人就要出殡了,她这日更是下定决心,要彻夜守灵。   一旁,徐妙怎能不知道自家娘亲的心思,所以也配着钱氏守在灵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舍不得老夫人,还说什么老夫人生前是如何如何的疼她,把她当做掌心宠。   二太太瞧着钱氏母女哭哭啼啼的样子,却是偷偷揉、了揉自己跪地酸、痛不已的膝盖,却是偷偷白了钱氏母女一眼。   就因着钱氏母女假惺惺的样子,连累她连片刻偷懒的功夫都没有,她心里如何能不骂娘。   可心里再是恼火,二太太到底也守灵到了丑时,实在熬不住,回去了。   钱氏母女则过了寅时,才停止了演戏。   徐妙直接带了两个孩子回了原先住的院子,钱氏则回了自己住的正院。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没等她回到正院,却感觉一阵冷风吹来,阴森森的。   钱氏也没在意,正准备继续往回走。   可下一瞬,却见不远处一道鬼影闪过,而那鬼影,钱氏如何能看不出,那竟是已经死去的老夫人。   钱氏害的老夫人坠崖身亡,更没寻了尸骨回来,心里本就有些害怕,这会儿,见着这鬼影,只当是老夫人死不瞑目,找她偿、命来了,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往后退去。   一旁的金嬷嬷也吓坏了,跟着钱氏连连后退。   两人俱都低垂着头,生怕老夫人的魂、魄向她们讨债。   可那鬼影却越走也近,钱氏虽未抬眸,却是吓得差点儿要晕过去,啊啊的大声叫了起来。   惊惧的叫声,加上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立马便惊动了府中众人。   等到了第二天,徐家上上下下便都在传,老夫人坠崖而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钱氏给害死的。   而这日,恰是徐家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如何能不惹了人议论纷纷。   “什么?徐老夫人的魂、魄昨日真的来和钱氏讨命了?”   “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原先我就有疑心,毕竟徐家老夫人坠崖身亡,这事儿也太巧了。”   “就是,大家没看到今日钱氏那厚厚的妆容,若非是因着做贼心虚吓破了胆子,她如何会吓到这样憔悴。”   “要我说,这件事情可不能不了了之的,大理寺该要彻查这事儿的,毕竟,这可是谋害婆母啊。” 第102章 自以为是 “娘娘,方才从长春宫传来消……   徐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何况还是徐琼故意为之,可即便如此,闻着钱氏那惊慌失措, 失魂落魄,竟是被吓破胆的样子, 徐琼还是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宝笙见自家娘娘这样, 开口道:“娘娘,钱氏吓这成样, 可见她是真的做贼心虚。可即便如此,老夫人坠崖之事, 怕也无从查起的。”   宝笙说的不错,毕竟,谁都知道徐家老夫人是从灵隐寺回去的路上,落下几块巨石, 这才惊了马车, 老夫人连人带马落下了悬崖。这只怕是未留了蛛丝马迹的。   徐琼语带嘲讽道:“本宫一开始便从未想过,大理寺会来彻查这桩事。如你所说, 这事儿即便是查,该也死无对证了。”   听着自家娘娘这话, 宝笙瞬间满是不解,“娘娘既然知道, 那何必弄人来吓唬钱氏呢?”   徐琼幽幽道:“本宫便是要弄出这样的流言蜚语,看看钱氏招架得住不。何况,钱氏本就做贼心虚,昨日被吓破了胆,若之后每隔几日,钱氏再瞧着老夫人的魂魄, 你说,她会不会惊惧交加,身子就此垮了。”   听到这,宝笙算是彻底明白了。   钱氏若一再被吓的魂不守舍,夜不能寐,岂不更加坐实了她的心虚。如此一来,根本无需证据,便足以说明她对老夫人下了狠手。   而她,也难逃惩治,因为,让她这样日夜惊惧交加,可谓是比死都难。   想到钱氏终将落得这样的结局,宝笙心里颇为解气。   徐琼看她了然的样子,继续道:“她这些年机关算尽,笃定本宫碍着孝道,不敢拿她怎么样。确实,本宫不可能直接杀了她,或者是赐她一条白绫,解本宫心头之气。所以,本宫便仁慈的给她这样的结局,让她看看,什么叫做咎由自取,什么叫做绝望。”   宝笙听着,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而且如此一来,璞少爷该也看清楚钱氏的真面目了。往日里,他只管对钱氏孝顺有加,如今,该也能清醒过来了。”   话说到这,宝笙暗暗叹息一声,颇有些觉着徐璞又可恨又可悲,他这些年,把钱氏当做生母,做了多少伤害自家娘娘的事情,更一气之下和娘娘断绝姐弟关系,如今,若是知道这些年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彻头彻尾的傻子,该是有多悲哀啊。   徐琼自然也想到了徐璞,可他却并未觉着他可怜。   她和他虽为姐弟,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徐璞已是做了选择。徐琼不会因着两人的姐弟之情,就原谅他。   因为,她曾经是给过他机会的。   转眼间几日过去,徐家果然传来了钱氏因着惊惧交加,变得疯疯癫癫,而且听说还跪在地上,对老夫人忏悔的事情。   徐鹤年听着她这话,直接就大发雷霆,听说上前一脚就朝钱氏踹去,扬言要把她交给官府处理。   钱氏终于是惊醒过来,可整个人也和发疯了一般,直接对着徐鹤年大骂道:“老爷难道就立身正,当年白氏难道就不是死于老夫人的手,而且,这一切老爷也是默许的。若老爷说我是杀、人凶、手的话,那老夫人和老爷,也逃不过!”   钱氏和徐鹤年互相揭短,在场的徐璞原是想帮着钱氏的,可闻着这话,整个人都了僵住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坐在轮椅上,想到这些年来,自己那样对钱氏,把她当做生母,再想到为了她,他曾多次找大姐姐的麻烦,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下一瞬,拿着拳头直接就朝自己捶起来。   仆人们吓得一声冷汗,忙上前拦着他。   等徐琼闻着这消息时,听说徐璞平静是平静下来了,可他已是心灰意冷,更差人给徐琼带了话,说他这些年愚蠢至极,如今已无言见徐琼一面,即日起,便往郊外的静宁寺出家,愿用一生来赎罪。   徐琼听着这消息时,正在屋檐下逗弄着珍禽司新送来的鹦鹉,闻着这消息,她拿着饵料的手顿了顿,最终,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宝笙见状,到底没忍住道:“娘娘,您真的任由璞少爷去出家。”   徐琼淡淡道:“他如今已是心灰意冷,若能在佛门中寻得安静,娘亲在地底下看到,该也是安心的。”   宝笙听着点了点头,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而提及了娘娘因着徐家这几日的事情,终于是没人再在朝堂上说娘娘的坏话了,更无人再说娘娘德不配位了。   毕竟,徐家内宅这么多的肮脏事,先太太又是死在了徐家老夫人和老爷手中,娘娘如今对徐家这样,也算不得寡情薄意,更算不得不孝。   徐琼其实对于外头对自己的评价,并不怎么在意的。她这一世有皇上的宠爱,有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她已经很满足了。   天下百姓的称赞她也好,骂她也罢,说她魅、惑君上也好,说她贤惠宽容也罢,这些都是虚的。   她要做的,只是不让皇上失望,不愧对自己这一世。   延禧宫   昭贵妃也未想过,徐琼竟然这么容易就摆脱了那些流言蜚语,轻易解了眼前这危机。   她不由眉头紧促,咬牙切齿道:“莫不是老天爷也在帮这徐氏,否则,如何会让她这么轻易就全身而退。”   说着,她喃喃又道:“那徐家闹鬼一事,当真是老夫人的魂、魄来索、命吗?还是说,这背后是有人故意为之!”   李嬷嬷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心里的不甘,可她还是觉着淳妃娘娘不可能提前知道徐家老夫人是被钱氏害死的事情的。   毕竟,淳妃娘娘整日待在深宫,难不成长了天眼不成?   这样想着,她安抚自家娘娘道:“娘娘,您莫要动怒。如今您正是得意的时候,如何还需要把淳妃娘娘放在眼中。这只要太子殿下被废,即便皇上不同一时间废后,可只要二殿下升为太子,那娘娘您,母凭子贵,一个皇贵妃是少不了的。”   “而只要您成了皇贵妃,品阶便更在淳妃娘娘之上了,您为同副后,日后更会真正入长春宫。淳妃娘娘只要不蠢,该不会有胆子再和您过不去的。未必不会夹起尾巴,就如现在的熹嫔娘娘一样对您恭顺有礼。”   昭贵妃听着这话,果然眼中带着轻慢道:“是啊,熹嫔昔日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在本宫面前毕恭毕敬。而淳妃,等本宫入主长春宫后,她便是想来讨好本宫,给本宫请罪,本宫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昭贵妃这边得意着,长春宫里,姜皇后却满目的怒火,只因着她怎么都没想到,儿子今日竟然和自己讨要身边的大宫女红盏。   这眼瞅着大婚在即,外头又是那样的流言蜚语,他不小心谨慎也就罢了,竟还把心思花在这些风、花、雪月之上。   可没等她训斥太子,太子便哄着她道:“母后,如今因着泰山地动,外头人都是父皇即将废了儿子的流言。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母后,皇祖母老了,好多事情她只知道让步。可母后想过没有,若我们就这样忍着这些流言蜚语,丝毫的回击都没有,岂不显得懦弱,削弱了儿子这储君的威严。”   “可若儿子在这节骨眼儿上收了您身边的宫女,外头的人便会心存揣测。更会想到,我们姜家没这么容易倒,儿子这太子的位子,稳固如山,绝不可能让给旁人。便是父皇,该也心中有些计较的,您说呢?”   姜皇后这辈子大事小事从未自个儿拿过主意,全都是听姜太后这个姑母的。   可现在,听着儿子这番话,她顿时有些犹豫了。   尤其,儿子说姑母如今心慈手软,只知退让,这话她也多少也有些同意。   看着姜皇后眼中的动摇,太子继续道:“母后,儿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便依了我吧。”   在太子的这番说服下,姜皇后终于是点了头。   而不出半个时辰,皇后娘娘赏了身边大宫女红盏给太子的消息,已经是传遍了整个后宫。   徐琼闻着这消息时,也忍不住呆住了。   她第一感觉,这事儿该是姜皇后私自做主的,可姜皇后这些年唯太后娘娘之命是从,又如何会在这节骨眼儿上,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唯一的可能,便只可能是太子去哀求她了。   可太子为何要做这样的蠢事,徐琼突然想到太子那乳母赵氏,莫不是这赵氏有了身孕了,否则,太子根本无需这样做的。   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徐琼心中更是陡然一惊。   慈宁宫里,姜太后因着泰山地动还有丝毫不消减的流言蜚语,瞧着憔悴了许多。   这会儿,窦嬷嬷正给她轻轻捏着肩膀。   这时,宫女神色慌张进来回禀道:“娘娘,方才从长春宫传来消息,说是皇后娘娘赏了身边的大宫女红盏给太子殿下。”   闻着这消息,姜太后直接变得脸色铁青,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第103章 暴风雨 ,她只知道自己脸上火、辣、辣……   “去, 叫了那蠢货往慈宁宫来!” 姜太后越想越气,厉声吩咐身边的嬷嬷道。   那嬷嬷暗暗叹息一声,急忙差宫女便往长春宫去了。   等姜皇后过来时, 便见慈宁宫的气氛压抑的可怕,可她还是强让自己装作镇定, 上前请安道:“姑母……”   没等姜皇后的话说完, 姜太后扬手就给了她一记耳光,直把姜皇后的头给打偏过去。   姜皇后这些年事事遵从姜太后的意思, 性子可以说是有些怯懦,可即便如此, 这一刻,她还是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只见她眼睛红红,第一次敢忤逆姜太后道:“姑母,恪儿果然没说错, 您当真是老了, 软弱了,只知道退让, 否则,何以因着区区一个宫女的事情, 就这样动怒。”   姜太后知道姜皇后是个蠢的,可此刻看她蠢成这样不说, 竟还敢有了自己的私心,敢忤逆自己,姜太后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只见姜太后厉声道:“你以为只是区区一个宫女的事情?你可知,你这样做,落在皇帝眼中,便是太子仗着李家人入京, 变得狂妄起来,甚至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而这,便是皇帝早就盼着的,你这无异于把把柄亲自送到了皇帝手中。”   姜皇后却怎么都听不进这番话,她只知道自己脸上火、辣、辣的,似是第一次能在姜太后面前有忤逆之言,这一瞬间,她突然觉着轻松多了。   这些年,她凡事唯姑母之命是从,因着这个,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她,可现在,看着眼前的姑母,她第一次觉着,姑母也不过如此,威严也不复从前,这样想着,她淡漠道:“皇上容不得姜家,容不得太子,那姝儿护着太子,以此让皇上即便动了废太子的心思,也有些忌惮,这又有什么错?难道,姝儿如姑母一般,任由太子在外头这些流言蜚语下,当了缩头乌龟才对吗?”   说完,没等姜太后再次动怒,她又冷冷道:“愫丫头入京那日不也和姑母说了,李珣可不是只身一人入京的,若当真皇上有废太子的心思,李珣大可以带人直接攻入京城,拥立恪儿登基,这样,恪儿也就不用受这些窝囊气,活的这样畏畏缩缩了。”   见皇后娘娘竟敢忤逆太后娘娘,一旁的窦嬷嬷还有宫女们,俱都吓坏了。   可没等窦嬷嬷开口相劝,却见姜太后因着气急攻心,一口血猛地就吐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鲜红的血迹,姜皇后这才知道怕了,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姜太后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终是重重叹息一声,她确实是生气姜皇后的忤逆,更气她的自作主张,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便是把皇后杀了,也无济于事了。   何况,她老了,往后姜家到底还要仰仗姜皇后,念及此,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吩咐窦嬷嬷道:“哀家无碍,此事莫要惊动了太医。”   窦嬷嬷侍奉姜太后这么多年,怎能不知道,太后娘娘这是不想让阖宫看了她们姑侄的笑话,看了姜家的笑话,这个时候,也只能默认皇后娘娘所为了。   姜太后和姜皇后之间的争执,太子并不知道,更准确来说,他并不关心。   此刻,他正满心欢喜的搂了赵氏在怀里,前所未有的得意道:“乳娘,父皇对李家到底是心存忌惮的,否则,不会这会儿了都未召孤往东暖阁去。”   对太子来说,这些年对承宁帝心存畏惧,更因着承宁帝容不得姜家,他做梦都经常会梦到自己被废,被圈禁在了废宫,最后更是老二登基,自己被赐下一杯毒酒的场景。   可这一刻,他觉着这些畏惧消减了许多。   赵氏见他意气风发的样子,笑盈盈的看着他道:“殿下,您说的是,有李家在,皇上不可能真的动您的。而等您大婚之后,便要学着监国了,可皇上却一日一日老去,这用不了多久,您便会成为这真正的天下之主呢。”   太子被赵氏这番话哄得感觉头都眩晕晕的,脸上的得意更甚,只见他愈发搂紧了赵氏,另一只手则抚上赵氏还未隆起的小腹,允诺她道:“乳娘,等孤荣登大宝之后,定会想着法子让乳娘成为皇后,封我们的孩子为太子。这辈子,孤不会让你受任何的委屈的。”   太子的话音刚落,却听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茂林在外头低声回禀道:“殿下,红盏姑娘过来了。”   姜皇后既允诺了把红盏给了太子,红盏心中再是不愿,也不敢耽搁,直接便往东宫来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茂林把她带到太子跟前时,屋里竟然听到殿下和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而那女子的声音,闻着并不像小姑娘,一时间,红盏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她这些年在长春宫当差,早就看多了宫里的秘辛,今个儿,太子突然和皇后娘娘讨要自己,她心里本就疑惑,这会儿,她闻着里面的动静,更是不知所措,心里害怕极了。   “让她进来!”屋里,太子冷冷道。   红盏知道自己如今的性命都拿捏在太子殿下手中,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   可等她见着屋里的女人竟是尚衣局的绣娘赵氏时,直接就惊呆了。   看她满脸惊惧的样子,太子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一字一顿道:“孤既选了你过来侍奉,那也就不瞒着你了。这位,是孤曾经的乳娘,而她如今已是有了身孕,孤要让你成为这孩子名义上的母妃,你可愿意?”   红盏听着这番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   可最终,她也只能战战兢兢道:“奴婢谨遵殿下之命。”   看她吓破胆的样子,赵氏披着衣服一副娇媚的样子,也缓步走上前来,只见她挑眉看着红盏,下一瞬,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笑着道:“红盏姑娘,你放心,你帮我做了这事儿,日后,殿下不好亏待你的。等到殿下封我为后的那一日,我便让你做四妃之首,你觉着如何?”   红盏吓得直哆嗦。   看她这没出息的样子,赵氏心中冷哼一声。   见赵氏自作主张的样子,太子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纵容着她,搂着她的腰身道:“乳娘,日后孤便是有了三宫六院,也一定会独宠乳娘的。那些贵女,哪有乳娘这么有风、情啊。”   红盏今日撞见太子和自己乳母搞在一起,本就吓坏了,这会儿见太子这样纵着赵氏,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瞬的失神之后,她对着赵氏磕头道:“奴婢一定不会有自己的私心的,日后定会唯娘娘马首是瞻。”   太子还未登基,她这会儿便称赵氏为娘娘,可见是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   太子见她这乖顺的样子,愈发觉着兴奋极了,一把抱了赵氏往床榻去。   赵氏伸手轻轻捶了他一下,提醒他道:“殿下,妾身如今有了身孕,您可不能乱来的。”   太子哈哈大笑道:“乳娘又不是只有哪一种法子让孤欢喜,不是吗?”   一旁,红盏差点儿没有晕过去,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当着她的面,这样和赵氏胡来。   可没等她想好要不要退出去,却听外头太监的唱和声传来,“皇上驾到!” 第104章 废太子 “太子失德,此等惊世骇俗之事……   随着这声音传来, 守在门外的茂林神色惶恐,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而屋里,太子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父皇怎么会往他的东宫来呢?毕竟这些年, 父皇若是要见自己,都会差人过来传话。   想到若被父皇看到他和赵氏此刻这番情景, 会是怎样的震怒, 太子瞬间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床下走去,可没等他穿上鞋子, 却听砰的一声,门直接被人给一脚踹开了。   太子只感觉自己全身的冷汗, 而一旁赵氏也是脸色苍白,踉跄着步伐赶忙跪在了地上。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太子抖着声音,几近要哭出来了。   父皇不是瞎子,屋里发生了什么, 如何能瞒得过父皇的眼睛。   这一瞬间, 太子心中只能祈祷,父皇千万别发觉赵氏的身份, 若是能当做他和寻常的宫女子寻欢作乐,事情还不算到最坏的地步。   可让太子失望的是, 承宁帝满目寒意的从他身边走过,之后视线便落在了赵氏身上, 似笑非笑就道:“太子,朕倒不知你有这般嗜好。眼前这宫女,年龄和你母后也不差的,可你,却白日里和她这样颠、龙倒、凤。这让朕不得不好奇,此女到底是何身份, 能让太子这样肆无忌惮,这样按捺不住。”   见父皇真的对赵氏的身份起了疑心,太子差点儿没有晕过去。   可没等他想了法子辩解,却听承宁帝吩咐身边的戚海道:“去,给朕查了这女子的身份。”   戚海道:“奴才遵命,这就去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太子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慈安宫里,姜太后因着方才生了不小的气,这会儿才刚歇下。可没等她睡意袭来,却见总管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出事了。”   而等姜太后听说,皇上方才竟然亲自去了东宫不说,还当场捉到太子竟和一个宫女衣衫不整做了荒唐事。   姜太后整个人直接僵住了,她这孙儿私下里多荒唐,这些年她其实是知道的。可这大婚将至,大白天的竟被皇上亲自撞了个正着,她这一刻真的恨不得把太子捉到面前,狠狠踹他计较,质问他,到底这江山他还要不要了。   可姜太后再生气,这会儿也只能强压下这怒火,安慰自己道,“不过一个宫女子,最多也只是有些荒唐,皇上不可能抓着这事儿不放的。毕竟,这大婚在即,皇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太后这样安慰着自己,却见总管太监跪在地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回禀。   太后见状,心里猛然一咯噔,厉声道:“说!”   总管太监再不敢瞒着,颤着声音道:“娘娘,奴才听说那宫女竟不是妙龄女子,反倒是一个妇人。”   听着这话,太后心里陡然一瑟缩。   一种不好的预感瞬间席卷了心头。   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如何瞒得过姜皇后,没等姜太后开口说什么,姜皇后便红着眼睛过来了。   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姜太后也不可能因着她方才的忤逆和她置气,只冷冷道:“走,随哀家往东宫去,哀家倒要看看,有哀家在,皇帝还当真能因着太子和一个宫女行了荒唐事,捉着不放。”   姜皇后本就没有主意,这会儿也只能跟着姜太后往东宫去了。   路上,姜皇后哽咽道:“姑母,这事儿也太巧了吧,皇上这些年都从未往东宫去的,今日,过去不说,还撞见这样的丑事。”   这事儿,姜太后心中也不是没有疑惑。   可此刻,说这些都没有用的。   何况,今日太子和皇后讨要了宫女,皇上因着此事觉着太子荒唐,往东宫去训斥太子,也算不得太过意外。   可姜太后怎么都没有想到,等她过去东宫时,却听见太子哭哭啼啼的哀求声,“父皇,您便饶过乳娘吧,乳娘如今腹中已经有了儿臣的孩子,您便留她一条活路吧。”   姜太后听着屋里的动静,脚下一软,若不是身边有嬷嬷搀扶着,她只怕直接就跌倒在地上了。   乳娘,什么乳娘?   能让太子称呼为乳娘的,那只有曾经侍奉过太子的那些乳母。   可太子,却暗中和乳母搞在了一起,这是何等的丑事啊。   和自己的乳娘做这样的荒唐事不说,还让对方有了身孕,这可是无异于乱了伦理啊。   皇上便是因此废太子,朝臣们怕也不敢轻易反对皇上的。   姜太后直接就呆在了那里,而一旁,姜皇后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太子却看到了姜太后和姜皇后,看着两人往东宫来,他像是找到了救星,哭着看着姜太后道:“皇祖母,孙儿只是一时糊涂,孙儿真的不是故意惹父皇生气啊。”   姜太后见太子这个时候了,还敢狡辩,而且还想着保住赵氏和赵氏腹中的孩子,她气的脸色愈发铁青了。   可气归气,她此刻,也只能尽力的帮太子收拾这些烂摊子。   只见她看着承宁帝道:“皇帝,这眼瞅着便是大婚的日子了,出了这样的事情,该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否则,若传的天下人尽知,只怕有损皇家威严的。”   说罢,她直接看向赵氏道:“至于这贱人,定是她费尽心机勾搭太子,才让太子失德的。哀家便赐她一杯毒酒,扔到乱葬岗去!”   都这个时候了,姜太后竟还想着能轻易平息此事,承宁帝闻着她这些话,直接就笑出声了。   而这样的笑声,让姜太后心里愈发慌乱。 。   只听他冷冷道:“和自己的乳母胡来搞在一起,这岂是失德二字可以轻易揭过的。而朕的天下,如何能交给这样不知羞耻,不知伦理的人手中。”   姜太后如何能不知道,皇上下一句话该是便要废太子了。   所以,她急急就拦了皇上道:“皇帝,这太子作为东宫储君,可是我们皇家的脸面,皇帝当真要这样亲自打了自己的脸,被天下人指指点点吗?”   承宁帝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太子做了这样的荒唐事,姜太后却还要用脸面二字,让自己退让一步。这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呢?   想到这些,承宁帝冷声就对着戚海道:“传朕旨意,太子性情乖戾,朕隐忍已久,今更和自己的乳母做有违人、伦之事,朕对其失望至极,认定太子断难承祀,故今起废黜其太子之位,圈禁于咸安宫。”   什么?父皇竟然真的要废掉自己,太子瞬间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是跪爬在承宁帝跟前,哭着道:“父皇,您不要废掉儿臣啊,儿臣会悔改的。这赵氏,儿臣愿亲自给她灌了鹤顶红,日后,再不会做让父皇失望的事情的。”   承宁帝却并未因着他这般决心而有任何的犹豫,只见他冷冷看了他一眼,甩袖就离开了。   很快,废太子的诏书便传遍了六宫。   延禧宫里,昭贵妃只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竟然真的被废了。   一旁,李嬷嬷道:“娘娘,这太子殿下当真是自取灭亡呢。和自己的乳母搞在一起,这可是十恶不赦的罪名,皇上如何能容忍。何况,皇上早就存了废太子的心思了,只是这些年,苦苦寻不到理由,如今,又岂会放弃这难得的机会,肯定是铁了心废太子了。”   昭贵妃也没有想过,太子竟然有那样的嗜好,竟然和自己的乳母搞在了一起。   要知道,若只是寻常宫女子,也就是水中一个极小的涟漪,可这乳母,就不一样了。   昭贵妃越想越觉着这次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呢。   只听她幸灾乐祸道:“太子失德,此等惊世骇俗之事,本宫倒要看看,太后娘娘如何替太子收拾这烂摊子。”   说罢,昭贵妃吩咐李嬷嬷道:“太子被废,又被皇上关在咸安宫,这大婚的事情,该也不好再继续了。既如此,你偷偷往咸安宫去传话,就说本宫说的,让他们好好对待咱这位自幼金贵的废太子。”   李嬷嬷知道自家娘娘急着落井下石,可她还是觉着,这事儿娘娘太心急了些,忙劝着道:“娘娘,皇上虽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可姜家这些年也不是毫无根基,何况,李家人这会儿也在京城,朝臣们怕是不同意皇上如此轻易就废掉太子的。所以,娘娘不如再忍耐些日子,等到二殿下被封为太子,再解这些年的心头之恨。”   昭贵妃听着李嬷嬷这番话,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心急了些。   她更知道,咸安宫一举一动,如今该是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她这个时候若让人折辱太子,确实太不聪明了。   若惹了皇上的迁怒,怕是不好的。   可若让她就这样冷眼旁观,她却也是不愿意的,只听她似笑非笑就道:“去,让人把太子失德的事情传遍整个京城,再让人把太子这桩荒唐事编成童谣,让人们传唱。”   昭贵妃这是要推波助澜,借着这些童谣,让太子再无翻身的机会。   李嬷嬷又如何能不知自家娘娘的心思,连忙就去传话了。 第105章 风向 这些奴才看着皇上没往显阳宫来,……   长庆宫里, 听说皇上竟下了废太子的旨意,熹嫔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倒是一旁的周周嬷嬷颇有些感慨道:“娘娘,太子做了这等失德之事, 名声是彻底坏了,也难怪皇上震怒到直接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可太子被废, 朝臣们该是用不了多久就上折子谏言让皇上另立太子了。可这太子之位, 除了二皇子,还能有谁?这幸亏前些日子贵妃娘娘给您递出橄榄枝时, 您顺了她的意思。否则,贵妃娘娘怕是会记恨于心, 日后想着法子的为难您的。”   周嬷嬷的这番话,熹嫔自然是懂的。可比起后怕,她此时更多的是心绪难平。   这若是她膝下也能有个皇子,如今即便是自己居于嫔位, 也未必没有和昭贵妃争一争的可能。   毕竟, 皇上忌惮外戚,不可能废了一个太子, 又扶持起另一个虎视眈眈的太子来。   所以,若自己能有个皇子, 皇上未必不会选择自己的儿子。   周嬷嬷见自家娘娘不说话,面上尽是惆怅和伤感, 如何能猜不到自家娘娘在想什么。可这会儿,她也只能宽慰自家娘娘道:“娘娘,您膝下无子这是事实,如今,又何须再因着这个,自个儿为难自个儿。倒不如往长远想一想, 您不比淳妃娘娘,那般让贵妃娘娘一次又一次的失了颜面,只要您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贵妃娘娘肯定会给您好处的,怕是用不了多久,您便能恢复了之前的位份了。”   说完,周嬷嬷继续又道:“至于那淳妃,怕是再没有眼下的得意了。二皇子被封为太子,皇后娘娘只怕连被废也不远了,之后贵妃娘娘定会顺利入主长春宫,成为中宫之主的。届时,您说贵妃娘娘还能饶过淳妃娘娘?”   可这些宽慰的话落在熹嫔耳中,却并未让她紧促的眉头有半分的舒展。   她突然觉着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往年,她多心高气傲啊,如今,却连侍奉她这么多年的周嬷嬷,都觉着她日后得依附于昭贵妃,才能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才能平安度日了。   想到自己落得这般情景,熹嫔心中如何能不酸涩。   见娘娘没有说话,依旧是神色凝重,周嬷嬷也不敢再多言,唯有暗暗叹息了一声。   显阳宫   宝笙闻着皇上竟然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如今太子更被圈禁在了咸安宫,顿时吓了一大跳。   这太子被废,储君之位不可能一直空悬着,朝臣们定会谏言让皇上重新立太子的。   可这太子之位,除了二皇子,怕不会有第二个人。   想到二皇子被立为太子,昭贵妃该有多得意,甚至用不了多久,怕是会取代了皇后娘娘,想到这一幕,宝笙顿时脸色愈发苍白了。   这自打自家娘娘入宫,没少得罪贵妃娘娘。若贵妃娘娘真的成了中宫之主,如何会饶过自家娘娘啊。   看宝笙脸色苍白,一副担心的样子,徐琼自然猜到了她的心思。   只见她轻笑一声,道:“你瞎担心什么呢?太子被废,皇上不可能这么快就立太子的。便是贵妃娘娘想母凭子贵,且早着呢。”   宝笙听着自家娘娘言语间的意有所指,却是满目的疑惑,只听她小声道:“娘娘的意思,是皇上根本无意急着立太子?可皇上若不立太子,且不说朝臣们,贵妃娘娘如何能坐得住?”   原这话不过是脱口而出,可在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时,宝笙整个人都僵住了。   看她吓住的样子,徐琼徐徐开口道:“太子被废,贵妃娘娘急着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子,可皇上却迟迟没有动作,你说,她会不会因此耿耿于怀,或者暗中和朝臣们结交,让朝臣们谏言皇上立太子。可她若真的这样做了,皇上如何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怕是她心气越高,到时候,摔得越惨的。”   她没说的是,依着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只怕就等着昭贵妃心急做了错事呢,如此,皇上便可以一鼓作气,让朝臣们知道,这天下是他的,立不立太子,可不是昭贵妃玩弄心机,就可以得逞的。   宝笙知道自家娘娘聪慧,这会儿多少也安心不少。可这并不代表她不担心自家姑娘,毕竟,如今太子被废,六宫妃嫔闻着这动静,只怕早有眼色的急急去讨好昭贵妃娘娘了,到时候,众人都往贵妃娘娘的延禧宫去,自家娘娘掌凤印,岂不成了笑话。   她更有些担心,内务府那些奴才,还有宫里这些迎高踩低的人,借着这机会,故意克扣娘娘的吃穿用度,以此在贵妃娘娘面前邀功。   因着这些担心,宝笙这晚一宿都睡得不安稳。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娘娘怀了身孕,这些日子御膳房都会送了燕窝过来,可今日这燕窝,瞧着却明显比往日的差了许多,一看便不是上品。   见状,宝笙气的瞬间脸色苍白,替自家娘娘委屈道:“娘娘,还真让奴婢给猜对了。这自打昨日皇上下了废太子的旨意,昨晚便一直在东暖阁,未曾踏足后宫。这些奴才看着皇上没往显阳宫来,竟瞅着机会作践娘娘,这也太可恨了。”   徐琼却并不恼火,昨晚皇上未曾往显阳宫来,皇上虽未提前知会自己一声,可她是能揣摩到皇上的用意的。   既如此,她自然乐的配合皇上演这场戏,让昭贵妃越发嚣张。   见自家娘娘垂着眼帘,伸手便要拿了那燕窝用,宝笙眼眶瞬间就红了。   徐琼看她这样,倒是安慰她道:“你呀,你家娘娘哪有那么金贵。这燕窝虽不比从前的,可瞧着也算不上太次,御膳房那些人便是急着讨好贵妃娘娘,可也不可能不忌惮本宫腹中这孩子,这若本宫一怒之下告到皇上面前去,他们有几个脑袋够掉的。”   延禧宫   昭贵妃从未这么扬眉吐气过,尤其今日一大早,听说御膳房那边往显阳宫送去的燕窝大不如前,她更是没有忍住呵呵笑了出来。   当然除此之外,让昭贵妃更得意的是,今日她这延禧宫可是来了不少人,除了熹嫔外,安妃,锦妃,还有柔嫔,丽贵人等人也都来了。   这俨然已经是把自己当做未来的皇后来对待了。   昭贵妃和熹嫔早就结为同盟,这会儿自然不会为难她,可她的目光落在安妃和锦妃身上时,她眼中却透露出讽刺和傲慢来:“安妃姐姐和锦妃姐姐这些日子不是往显阳宫去的最勤吗?今个儿这是什么把两位招来了,本宫真是受宠若惊呢。”   两人闻着这话,俱都脸色变得苍白,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只听安妃急忙辩解:“贵妃娘娘,臣妾无辜啊,臣妾前些个儿哪里是真的去讨好徐氏去了,不过是碍着皇上下了旨意,让臣妾从旁帮着徐氏,这才不得已往显阳宫去的。”   一旁的锦妃也急着道:“是啊,娘娘,那徐氏是什么身份,我们又如何会真的奉承她去。其实,我们心里也都觉着,她德不配位,拿着这凤印,更是有些不知好歹。如今好了,等到二皇子被封为太子,娘娘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拿了这凤印在手中了,到时候,徐氏只怕要战战兢兢的往您跟前来请罪的。”   见两人急着辩解的样子,昭贵妃心情大好。   她倒也没有继续为难两人,毕竟,安妃和锦妃膝下不过两个公主,威胁不到自己,既然成不了自己的敌人,她自然不会把两人放在眼中。自然也谈不上故意为难两人了。   看昭贵妃没有再抓着之前的事情不放,安妃和锦妃俱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旁的熹嫔开口了,只听她似笑非笑道:“娘娘,今日六宫妃嫔皆往您跟前来请安,可那淳妃,竟毫无动作,她莫不是恃宠而骄,更觉着自己腹中的孩子将会是小皇子,所以才有恃无恐,不往您宫里来请安的。”   熹嫔这个时候突然提及徐琼腹中的孩子,这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她这是想怂恿昭贵妃借着这机会除掉这孩子呢。   昭贵妃如何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可她却嫌弃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她便是真的诞下小皇子又如何?还能和二皇子争太子之位不成?”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本宫知道你因着之前被降位的事情耿耿于怀。可你也得沉得住气些,你只需乖乖的忠于本宫,不愁没有机会出这口恶气。”   昭贵妃虽然也和熹妃一样,恨不得这个时候就杀了淳妃,可她却不蠢,如何会冒着被皇上猜忌,被皇上怀疑的风险,做这样的傻事。   被昭贵妃点名了自己的私心,熹嫔只能讪讪的住了嘴。   而一旁,安妃和锦妃看着往日里那般骄傲的熹嫔娘娘,今日竟对昭贵妃马首是瞻,心中惊讶的同时,却也变得复杂起来。   两人几乎同时都在想,若自己诞下的不是个公主,若是个皇子,此时该也可以和贵妃争一争的,未必需要这样在昭贵妃面前做小伏低。   可偏偏,她们的肚子不争气,没这福分。 第106章 信任 “皇上,显阳宫那边有奴才盯着,……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 安妃和锦妃出了延禧宫时,神色都有些难看。   不过虽是同样的心情,两人却并未互相安慰几句, 出了延禧宫后,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宫。   锦妃看着安妃离去的背影, 眼神冷冷道:“这些年, 安妃和本宫同为妃位,可她却一直瞧不上本宫宫女子的出身, 可她要笑话本宫,也该自个儿身居高位, 或者是比本宫略高一筹啊。可她,和本宫一样膝下不过一个公主,她怎就这样脸大的敢看不起本宫。”   听着自家娘娘的不忿,言嬷嬷斟酌片刻, 却是没接这个话题, 反而是提及了显阳宫。   “娘娘,之前您和安妃娘娘尝往显阳宫去帮着淳妃娘娘协理六宫, 如今,宫里的风向变成这般, 要奴婢说,娘娘便莫要因着淳妃娘娘得宠而暗中拈酸吃醋, 想着算计淳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了。贵妃娘娘如今差一步便要入主中宫,内务府和御膳房的奴才们已是心急的怠慢淳妃娘娘,以此来哄了贵妃娘娘开心,既如此,娘娘您又何须亲自出手呢?没得惹了麻烦。”   听着言嬷嬷的话,锦妃倒也没有动怒。   这些日子, 她隔几日就往显阳宫去,一切都是为了能多看皇上几眼,可讽刺的是,即便是她满腹的倾慕,在皇上看来,她不过是和淳妃屋里摆的那些物件儿一样,丝毫不会惹了皇上的注意。   为此,她已经是想着能不着痕迹的算计了淳妃去,最好算计的她失去腹中的孩子,而最后,她大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熹嫔娘娘,贵妃娘娘,亦或是皇后娘娘身上。   这事儿,她说什么也不会惹了怀疑的,毕竟,她这些年不争不抢,最是恭顺。   可现在,她都未来得及动手,淳妃便落得这样难堪的境地,一时间,她也有些犹豫了。   见娘娘没说话,言嬷嬷知道自己的话娘娘该是听进去了,继续又道:“娘娘,淳妃娘娘落得这般,不差您一个落井下石的人。而您只要一如既往的恭顺安分,皇上想来会看在眼中的。”   “而只要皇上看到您的不争,到时候您大可以和皇上提及三公主的婚事。若皇上给三公主赐婚,指了得力的驸马,娘娘您可不就赢了安妃娘娘。看她日后还敢不敢再那样瞧不起您。”   因为没能诞下皇子,对于三公主这个女儿锦妃这些年一直都不冷不热,可这会儿,闻着自己可以利用女儿,让安妃颜面尽失,还能让皇上看到自己的存在,她哪有不同意的。   六宫妃嫔今日皆往延禧宫去请安的事情,又如何会逃得过姜家姑侄的眼睛。   姜皇后听着这动静,顿时不甘心极了,咬牙切齿对着姜太后道:“姑母,皇上下了废太子的旨意不过两日的功夫,那昭贵妃竟敢端起未来皇后的架子,这让姝儿的,脸往哪里搁啊。”   说着,她又哭哭啼啼道:“还有恪儿,那日被圈禁在咸安宫,那咸安宫可是几近荒废啊,恪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这若咸安宫的人再为了讨好昭贵妃,故意折辱恪儿,可如何是好。”   此刻的姜皇后一改那日忤逆姜太后的态度,似乎又恢复到了对姜太后言听计从的样子。   姜太后自知这侄女就是个蠢的,所以也不和她计较之前的事情,只淡淡道:“慌什么慌?皇帝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可也得通过朝臣们那一关啊。哪里就区区一道旨意就能轻易废掉太子的。”   说着,姜太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吩咐身边的窦嬷嬷道:“去,传话给礼部尚书府,让那明氏往慈安宫来,就说哀家有心让她在慈安宫小住几日。”   什么,姑母这个时候竟要召了明家姑娘入宫?   姜皇后瞬间愣住了,在她看来,皇上下了废太子的旨意,这大婚的事情,该也作罢了。而这准太子妃明氏,也不可能再嫁入东宫了。   可偏偏,姑母竟要这个时候竟提及了明氏,姜皇后心中顿时诧异极了。   见她眉头紧促,姜太后难得的解释道:“如今外头因着废太子的旨意,人心惶惶的,朝臣间也少不了那些墙头草,随风倒。可这个时候,哀家召了明氏入宫,便是借此告诉朝臣和世家大族,哀家且不会答应皇上废太子呢。”   姜太后这个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定力,那都是因着,背后有李家在。   六宫里,因着废太子的事情,人心各异。   今个儿的早朝上,朝臣们也因着皇上突然下了废太子的旨意,吵得不可开交。   皇族们早就看不惯姜太后把持朝政,看不惯姜家这个外戚,所以俱都脸色铁青,诉诸太子的罪状。   “太子昔日里行事糊涂也就罢了,竟敢偷偷和自己的乳母乱来,还至其有了身孕,这真是丢祖宗的脸呢,若皇上这次饶恕太子,只怕他日后愈发不知收敛,江山社稷交到这样的人手中,无异于是一个笑话。”   “是啊,此女作为太子的乳母,太子却让她怀了孩子,这可谓是皇家最大的丑闻,史书上怎么写,天下人怎么议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皇上若袒护太子,也有损皇上的英明的。”   朝堂上,恨不得就此扳倒太子的人有,可另一阵营,却是那些支持太子的。   提及废太子这是,这些朝臣们语气不见退让,直接道:“皇上,这说到底是太子私德有亏,可这也无需太过抓着不放啊,何况太子未必是自个儿愿意的,八成是这乳母赵氏想着法子哄骗了太子,才让太子铸成大错的。”   “就是,这太子大婚在即,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息事宁人为好。何况,这些年太子是第一次犯此大错,皇上还是该给太子再一次机会的。”   听着朝臣们吵闹不休,坐在龙椅上的承宁帝却是不动声色,只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白玉扳指。   终于,朝臣们发觉皇上只字未言,只冷笑着看着众人。一时间,大家俱都闭了嘴。   乾清宫瞬间安静下来,承宁帝看着大家低垂着头,却是依旧什么都没说,起身淡漠的离开了。   却说承宁帝出了乾清宫,戚海忙低声把诸妃嫔今个儿往延禧宫去请安的事情,还有御膳房做了小动作的事情回禀给了皇上。   承宁帝听着,猛地看向戚海。   不能承宁帝开口,戚海急急又道:“皇上,显阳宫那边有奴才盯着,断不会真的给娘娘委屈受的。您放心。”   承宁帝自然不会疑心戚海办事不力,可不过一日没宿在显阳宫,没由徐琼亲自侍奉着穿衣,送他出门上早朝,他竟觉着心里少了些什么。   而这样的认知,让承宁帝心里倏然一暖。   可他这个时候去不能真的奔向显阳宫,他得腾出手来,把太子和姜家的事情给办完了,这样,才算是安心。   毕竟这些年,他为了废太子,为了扳倒姜家,可以说是费尽心机。   当然了,除此之外,他之所以要冷着显阳宫,也是为了不让显阳宫在成为靶子罢了。如今,所有的注意力突然转到延禧宫那边,姜皇后和姜太后原先对徐琼的恨意,如今也该都到了昭贵妃那里。   如此一来,姜家姑侄自是不会想着对显阳宫下手了,至于昭贵妃,这会儿就如小人得志一般,最多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也不会真的敢做些什么,惹了自己动怒。   只是虽知道这些事情,承宁帝还是忍不住问戚海道:“上午娘娘都在做什么?心情怎么样,可受了影响?”   听着皇上问话,戚海忙回禀道:“娘娘看了会儿书,后来便往屋檐下逗弄起鹦鹉来了,之后还修剪了些花花草草。”   虽早就知道自己心爱的人儿便是这样宠辱不惊的样子,可真正听说她能这样淡定,闲散,承宁帝还是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信任。   昨日他未往显阳宫去,宫里那么多的流言蜚语,说她即将失宠的,说她日后会被昭贵妃踩在脚底下的,可她却不为所动,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这若不是真的信任自己,和自己心照不宣,断不会有这样的闲适和慵懒的。   想到自己此生能得这么一个人儿在身边,承宁帝突然觉着久违的平静。   这边,徐琼并非不知道六宫妃嫔皆往延禧宫去请安的事情,可她却没有理会,反而是让珍禽司的人又寻了一只鹦鹉,又让人搬来了些珍奇异草来。   一旁,宝笙看自家娘娘竟然这样闲适,却是忍不住道:“娘娘,您说皇上今个儿会过来吗?若皇上今日还不往显阳宫来,怕是娘娘都要使唤不动珍禽司这些奴才了。”   宝笙原不过是借此敲打敲打在场的奴才,可那珍禽司的太监听了这话之后,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娘娘,奴才不会的啊,奴才不过珍禽司的小太监,能哄了娘娘开心,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还有这些鹦鹉和花花草草,在奴才看来,唯有娘娘能慧眼识珠,奴才怎会突然敢对娘娘不敬,亦或是故意怠慢娘娘呢。”   看这小太监吓的脸色苍白,徐琼轻笑一声,便打发了他下去。   随后,无奈的看着宝笙道:“你何苦为难这些奴才,便是他们真的生了异心,也算不得奇怪,不是吗?毕竟这可是宫里,迎高踩低才是常态。”   见娘娘竟还有心情说这些,宝笙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娘娘,皇上虽忙着太子殿下的事情,没往显阳宫来,可娘娘您可以往东暖阁去啊,娘娘您如今怀着身孕,皇上肯定不会不见您的。”   宝笙还想说什么,一旁冬至和冬月面面相觑几秒,忙上前拉了宝笙到了一旁。   待两人语重心长和宝笙解释了些什么后,宝笙才像是懂了什么的样子。   见状,徐琼不由摇摇头,不过她也未怪宝笙的迟钝,毕竟,若不是关心则乱,她也不会这样。 第107章 瞒着  “这徐姨娘,突然递了请安折子……   “娘娘, 方才从慈安宫传来消息,说是太后娘娘召了明家姑娘明日往宫里来呢。”   徐琼见宝笙算是明白了些什么,继续逗弄起了屋檐下的鹦鹉。这时, 却有消息从慈宁宫传了过来。   饶是徐琼知道太后娘娘不会轻易服输,这会儿闻着这消息, 一时间也颇为怜惜起这明家姑娘来。   见娘娘这神色, 冬至只在一旁轻声道:“娘娘,纵是没有太后娘娘召见的口谕, 如今太子被废,明氏又能有什么好前程呢。毕竟, 她可是皇上亲自给太子殿下选的太子妃,纵太子被废,可皇上为了表示自己的仁慈,该也不会再过问此事的。日后啊, 这明家姑娘, 怕只能随着太子呆在废宫了。”   冬至这话所说不假,而且, 除了这明家姑娘,那兵部尚书府韩家的姑娘, 怕也逃不过这结局的。   徐琼虽可怜这个两个姑娘,可到底往日里并未有任何的交集, 加之她知道这事儿不知她可以插手的,所以,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起了冬至,这几日徐钱氏那边的动静来。   “娘娘,钱氏算是彻底废了, 如今疯疯癫癫,听说就和外头那些疯婆子无异,如此来看,活着倒是比死都难了。”   徐琼听钱氏落得这般,想了想,到底是开口道:“罢了,让人给她一个痛快吧,本宫这腹中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没得让这些事情脏了孩子的眼睛。”   冬至听着自家娘娘这话,立马会意,轻声应是之后,便差人去替娘娘办差了。   同一时间,镇国公府   因着太子被废,镇国公府久违的迎来了欢快的气氛。   尤其镇国公老夫人,满面都是喜色,尤其想到过不了多久,这镇国公府便会成为太子的母族,她更是笑的眼底的笑意都有些掩盖不住。   高氏看老夫人这般神色,也是难掩笑意道:“老夫人,您怕是不知道,今个儿啊六宫妃嫔都往娘娘的延禧宫去请安了。这必是大家也都知道,娘娘迟早会入主长春宫,才这般急着在娘娘面前表忠心的。”   镇国公老夫人听着她这话,轻抿一口茶,问道:“那徐氏呢?今日可也往延禧宫去请安了?”   高氏听着一愣,可也没敢瞒着老夫人,只恭敬的回禀道:“老夫人,徐氏倒是没去。可老夫人别担心,这如今只有她求着娘娘的份,哪还敢在娘娘面前嚣张啊。”   虽闻着徐琼未肯低头,镇国公老夫人颇有些觉着她太不识抬举,影响了心情,可老夫人终归是高兴的,直接吩咐高氏开了库房,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皆有赏赐,也算是沾了娘娘的喜气了。   高氏听着,自然不会小气,正要打发了身边的嬷嬷亲自办这事儿,却听老夫人又开口道:“曹氏入府也有些日子了,按说也该怀了身孕了,可这迟迟未有消息,这莫不是她不好生养。”   镇国公老夫人如今扬眉吐气,也不由想着府中若再能有桩喜事,也算是喜上加喜了,自然而然便想到了曹氏的肚子。   高氏也没想到老夫人会问她这事儿,想了想,她回禀道:“母亲,是我不好,我早该送了好受、孕的药给曹氏的。”   镇国公老夫人倒也没有疑心曹氏迟迟没有身孕,竟是因着至今还未和自己孙儿同、房,所以也未再多说什么,懒懒就打发了高氏下去了。   等高氏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想到如今自己儿子的一儿一女该是那徐姨娘所出,确实也觉着有些失了颜面。   何况,这镇国公府用不了多久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她确实也该操心操心儿子子嗣的事情了。   高氏这般想着,急忙吩咐身边的王嬷嬷,让人寻了滋补的药来,亲自给曹氏送去。   而曹婉这边,玉屏是知道自家姑娘至今未和世子爷圆房的,这之前,她确实也不好劝自家姑娘,可如今,二皇子即将成为太子,镇国公府可见是蒸蒸日上,自家姑娘若是聪明的话,也该知道如何选择,而不是和往日那样执拗。   何况,姑娘如今已经嫁入这国公府,生是国公府的人,死是国公府的鬼,断没有任何的可能离开的。   既如此,姑娘何不放过自己,给自己给世子爷一次机会呢?   这样想着,她跪在地上,哭着劝着自家姑娘道:“姑娘,奴婢知道原也轮不到奴婢多嘴的,可姑娘想一想,贵妃娘娘那样聪明的人,若到时候对姑娘迟迟未有身孕的事情生了疑心,得知您和世子爷从未同房的事情,岂不连累了夫人和老爷,连累了曹家。”   “可姑娘若肯乖乖的做这国公夫人,好好的和世子爷过日子,曹家也能沾了国公府的光不是吗?”   玉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曹婉厉声道:“你自幼陪伴我身边,虽是奴婢,可在我眼中,和我也算是情同姐妹的。”   “我的心思,我只当你懂。可如今,不过太子被废,你便存了不该有的心思,这样怂恿我接受原不该属于我的命运,当真是算我看错你了。”   曹婉如今成了被困在镇国公府的一个金丝雀,在她看来,自己落得这般皆是因着贵妃娘娘的逼嫁。   而她,却是绝对咽不下这口气的。   玉屏第一次被自家姑娘这样训斥,一时间,吓得是脸色苍白。   见她这神色,曹婉几乎是自嘲的开口道:“你若再拦了我,有别的心思,我看你也无需再侍奉我身边了。今日,我便让人送你离开。”   这话一出口,玉屏豆大的泪珠就落了下来,她自幼跟着自家姑娘,早就离不开自家姑娘了,所以,急急请罪道:“姑娘,您别敢奴婢走,奴婢什么都听您的,奴婢再不会多嘴了。”   曹婉听着她这话,冷冷道:“你说你忠心,那便依着我的吩咐,把裴玉珠有孕的事情透露给徐姨娘。”   “这份大礼,你家姑娘我这个时候送给贵妃娘娘,想来贵妃娘娘会喜欢的。”   这边,徐妙因着徐家老夫人前些日子才出殡,自己娘亲又落得疯疯癫癫的,从徐家回来之后,她又开始日日抄了经卷,供奉在老夫人的佛堂里。   而这会儿,她刚抄了一半,正放下笔,揉、着微微泛、酸的手腕,却见玉芍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徐妙下意识问道。   玉芍难掩惊讶道:“姑娘,您怕是不相信,方才奴婢往膳房去取点心,回来的路上,竟然听两个丫鬟暗中嚼舌根,说是近来二姑娘竟是多次从外头让人带了药入府,而这药不是别的,正是保胎药呢。”   饶是知道每一个内宅都藏着阴私,可闻着裴玉珠竟然有了身孕时,徐妙整个人惊呆了。   可惊讶过后,她却洋洋得意道:“这裴玉珠,自打我入府,没少给我没脸,日日摆着一副倨傲的样子。可没想到,她竟做了这样的龌龊事。”   徐妙在说龌龊这两个字的时候,丝毫不觉着有什么不妥,更没想过,裴玉珠如今这样,和她当年根本没区别的。   听着姑娘这话,玉芍也没多想,只当姑娘只是唏嘘一番,毕竟,二姑娘眼瞅着就要嫁到那高家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她却听自家姑娘道:“玉芍,准备了入宫的衣服,我呢这就写了请按折子往延禧宫去,明日我要入宫一趟。”   什么,姑娘竟然要入宫?   玉芍再是迟钝也知道自家姑娘是准备把二姑娘怀孕的事情回禀给贵妃娘娘的。   她吓都要吓死了。   她闻着二姑娘怀有身孕,然后还偷偷让人送了保胎药的事情时,心中便有揣测,这孩子八成是和二皇子有关系。   这些,她猜得到,姑娘定也可以猜得到。   可姑娘竟要在贵妃娘娘面前捅、破此事,这也太大胆了吧。   徐妙看她吓住的样子,却是幽幽道:“府中发生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被瞒着,这没什么,可国公夫人,你说她真的不清楚吗?”   “可这事儿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你说,若我亲自回禀给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给我记一功。”   “而发生这样的事情,贵妃娘娘铁定会怀疑国公夫人故意帮二姑娘瞒下此事的,到时候,国公夫人在府中的威严只怕再不复从前,而这,就是我的机会了。”   玉芍听着自家姑娘这番话,都要惊呆了。   她不由觉着自家姑娘太聪明了。   看着玉芍崇拜自己的目光,徐妙似笑非笑又道:“我早就说过,我不会一辈子都被徐琼踩在脚底下了。”   “她如今闻着二皇子即将取代太子的事情,怕是要气哭过去的。若再闻着我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你说,日后她见着我,如何还敢那样嚣张。”   徐妙更想到,她要取代了曹氏去。   曹氏如今肚子毫无动静,而她膝下有一儿一女,就冲着这个,再加上贵妃娘娘的青睐,她不愁斗不过曹氏去。   等到了傍晚,徐妙递的请安折子便到了昭贵妃手中。   “这徐姨娘,突然递了请安折子入宫,本宫倒捉摸不透她的心思了。这莫不是府中有什么事情瞒着本宫?” 第108章 鹤顶红 你今日既然敢入宫来,不就是不……   李嬷嬷也觉着诧异极了, 毕竟徐氏不过一个姨娘,哪里有体面能往娘娘跟前来的。可她既然这么突如其来,大着胆子递了请安折子, 这怕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   很快到了第二天,徐妙一大早就起身出门了, 她往宫里递请安折子的事情自然是瞒着府中众人的, 而今日出门,她也只是找了借口, 说是自己想往寺院上香。   高氏闻着她要往寺院上香,只当她又是为了讨好老夫人, 所以也没多想,就点了头。   也就根本不知道,徐妙根本就不是去了寺院,而是驾车往宫里去了。   很快, 马车徐徐驶入内宫, 瞧着眼前的十米红墙,徐妙难掩兴奋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之前随裴令行回京, 曾想着若她能取代了徐琼,成为世子爷的继室, 那自然有体面跟着世子爷尝往宫里来。   可偏偏,她如今不过一个姨娘, 而徐琼却成了宠冠六宫,人人羡慕的淳妃娘娘。   这一高一低,徐妙可以说是恨得咬牙切齿。   好在,老天爷还是长眼睛的,今日她往宫里来,想来一定会得了贵妃娘娘的眼, 日后只要她对贵妃娘娘忠心耿耿,把贵妃娘娘交代她的每件事情都办的漂漂亮亮的,她不愁日后没有机会取代曹氏。   她倒也不觉着这是痴人说梦,在她看来,一会儿她把裴玉珠有孕的事情回禀给贵妃娘娘时,贵妃娘娘肯定会觉着她办事得力,而另外,贵妃娘娘如今越是抬举自己,给自己体面,这事情落在徐琼耳中,越会让她难堪至极。她相信,贵妃娘娘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显阳宫   徐琼闲来无事,正和宝笙几人打着叶子牌。   这时,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听说方才徐姨娘入宫往延禧宫去了。”   徐琼听着这话,果然拿着牌的手微微顿了顿。   半晌,只听她喃喃道:“她如今不过一个姨娘,却急急的往延禧宫去,莫不是镇国公府发生了什么大事了。”   可若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镇国公老夫人还有高氏,该也不好瞒着昭贵妃的,如何会轮到徐妙。   何况,徐妙如今这身份,虽听说近来得了镇国公老夫人的怜惜,可到底她之前做了那样的肮脏事,镇国公老夫人该不会真的愿意让她这样抛头露面,往宫里来,引了人指指点点的。   所以说,莫不是徐妙今日入宫的事情,她其实是瞒着镇国公府的。   心思回转间,只听一旁的宝笙道:“娘娘,按说您如今还掌凤印,可徐氏往延禧宫递的请安折子,却没有依着规矩先送往显阳宫来,就直接去了延禧宫。这些办事的奴才也太欺负人了。”   宝笙的话才说完,却见又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方才皇后娘娘身边来人了,说是您月份大了,怕您吃的喝得委屈了自己,所以便直接开了库房,送了些上好的灵芝还有药膳过来。”   徐琼听着这话,不由轻笑出声。   姜皇后之前恨自己咬牙切齿,今个儿却给自己送了这样的大礼来,哪里就是存了好心了。   她这样做,无非便是在用另一种方式告诉众人,如今阖宫都在讨好昭贵妃,因着要邀功,她这之前的宠妃,可谓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吃穿用度也被昭贵妃给克扣了。   徐琼想到姜皇后存着这样的心思,当真是心下百感交集。   她这正主都未急着诉委屈呢,姜皇后倒是急不可耐的怜惜起她,闹腾的众人皆知,甚至是故意要闹腾到皇上耳中,以此来告诉众人,昭贵妃吃相太难看,她根本德不配位。   不过,徐琼虽知道姜皇后是在利用自己,可她也没恼,反而是让宫女收下了东西。   延禧宫   宫女把徐妙迎进来时,昭贵妃正拿着银剪,漫不经心的修剪着桌上的一盆盆栽。   见徐妙进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徐妙见她慵懒的样子,怎能不知道娘娘如今最是得意的时候,所以恭顺的请安之后,便等着娘娘发话。   时间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昭贵妃才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银剪,似笑非笑把视线落在徐妙身上,道:“徐姨娘,这按说你的身份,也没这体面往本宫跟前来请安,更别提往宫里递请安折子了。所以,你自知这样不合规矩,却依旧是做了这不合规矩之事,到底是因着什么呢?”   徐妙知道在昭贵妃眼中,自己根本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透明人,所以,她急急请罪之后,直接就道:“娘娘,若没有什么也要紧的事情,妾身自然不敢讨了娘娘的嫌。可这件事情,若妾身不急着回禀给娘娘,只怕到时候二殿下会受其所累,甚至影响了殿下的名声,更连累二皇子不能顺利登上太子之位。”   这话一出口,昭贵妃果然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徐妙看昭贵妃这番神色,也不敢再兜圈子,忙细细回禀道:“娘娘,您怕是不相信,二姑娘近来可是偷偷让人从外头弄了保胎药呢。”   什么?保胎药?   昭贵妃纵是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可听到保胎药这三个字时,她整个人面色愈发阴沉了。   她并不愚蠢,再一想到之前她还曾因着儿子往镇国公府去太过频繁,为此问过儿子,也敲打过高氏,当时她不是没有疑心,是不是儿子和裴玉珠有了什么苟且。   可当时,高氏信誓旦旦,说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加之裴玉珠过几日便要嫁到高家去了,她也就没有再生疑心。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玉珠竟是准备暗度陈仓,准备瞒着怀了孩子的事情,嫁到高家去。   她这到底是做什么?   是存了什么心思?   想到她如此深沉的心思,昭贵妃眼中瞬间都是怒火。   一旁,李嬷嬷也吓坏了,她不敢相信,向来最是听自家娘娘话的殿下,竟然做了这等糊涂之事。   而且,还留了孩子。   这可怎么办,若这个时候这消息被人故意散播出去,皇上震怒之下,如何还会让二皇子取代太子。   而姜太后那边,必然会借着这个,让太子东山再起,狠狠给自家娘娘一个回击的。   “娘娘,妾身也只是昨日一个巧合才知道二姑娘竟然藏着这样的秘密。若妾身早知道,断没有胆子真的瞒着娘娘,肯定会第一时间来回禀的。”徐妙看昭贵妃脸色难看的样子,急着找存在感道。   而她这话,却无异于是给镇国公夫人高氏上眼药了。   自镇国公老夫人瘸了脚,这后宅的事情都是高氏做主,这若非她不是故意替自己女儿瞒着这丑事,再没有第二个可能的。   见昭贵妃听了自己的挑唆之后,眼中的失望越甚,徐妙继续道:“娘娘,二姑娘这样做,不得不让妾身揣测她的歹毒用心啊。她自是知道楚了这样的事情,娘娘断不会饶恕她的。所以,倒不如带着这孩子嫁到高家,而到时候,高家世子即便知道她怀了身孕,有失清白,可只要他知道这腹中的孩子是二殿下的骨肉,想来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替二姑娘遮掩下这事儿了。”   “二姑娘带着孩子嫁入高家,这么大的委屈,二殿下自是看在眼中的。而等到二殿下登基,怕是要好好的弥补二姑娘的。到时候,二殿下羽翼渐丰,未必不可能因着二姑娘闹得和您母子不和。和二殿下只要和您母子不和,二姑娘该就可以一步步爬到贵妃,甚至是皇后的位子。到时候,您即便是贵为太后娘娘,怕也只是个空架子了。”   徐妙原也没胆子说这么些话的,可她今日既敢入宫来,咬咬牙也只能豁出去了。   她能不能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就在此一举了。   所以,她绝对不能有任何的怯意。 LJ   果然,昭贵妃听了她这番肺腑之言,猛地一拍桌子,怒道:“这死丫头,本宫看她是痴心妄想!”   说罢,直接便要让李嬷嬷召了高氏入宫来。   李嬷嬷知道她在气头上,忙拦着她道:“娘娘,今日姨娘才入宫来,您又急急召了国公夫人,只怕要惹了人疑心的。”   “倒不如,这事儿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先拿掉二姑娘腹中的孩子。”   李嬷嬷的话还未说完,昭贵妃却是阴狠道:“拿掉孩子有什么用?若她伤心欲绝之下故意把和礽儿的事情叫嚣的满城皆知,本宫还不是要落得被动。”   昭贵妃这言语间的意思,李嬷嬷瞬间就懂了。   这娘娘是根本不准备给二姑娘活路呢。   可是,这合适吗?   二姑娘可是高氏所出,高氏怕是不愿的吧。   见李嬷嬷为难的样子,昭贵妃嘲讽的开口道:“这么大的事情,高氏都未回禀给本宫,本宫看,她和她那女儿根本就是沆瀣一气,故意戏耍本宫的。”   “既如此,本宫不迁怒她已是仁慈,她如何还敢有委屈。”   说完,昭贵妃牙一咬,视线看向徐妙道:“徐氏,你今日入宫来回禀本宫此事,可见是七巧玲珑心。不过你到底堪不堪用,可不仅仅在这件事情上的,还得看你之后的表现。”   徐妙听着昭贵妃这番话,立即献上了忠心,“娘娘,您吩咐吧,您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昭贵妃徐徐看了李嬷嬷一眼,吩咐她道:“去,拿了那瓶鹤顶红来。”   李嬷嬷一愣,可也没敢劝着。   徐妙则有些僵住了。   娘娘的意思,这难道是让她亲手结果了二姑娘。   见她呆愣的样子,昭贵妃笑着道:“你今日既然敢入宫来,不就是不甘心一辈子做一个姨娘吗?所以,你一会儿回去之后,便带了本宫的口谕,赐死那死丫头。如此一来,这国公府后宅,也有你一席之地了。”   徐妙知道昭贵妃不会容得下裴玉珠,可娘娘竟直接赐了鹤顶红,而且还是让自己亲自动手,她瞬间脸色泛白。   可到底,她还是磕头道:“妾身都听娘娘的,断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第109章 主动 “好孩子,你往咸安宫去,这多少……   等到打发了徐妙离开, 昭贵妃犹自有些气息不顺。   李嬷嬷却觉着国公夫人没这样的胆子的,何况,这国公夫人若真的知道表姑娘有了身孕, 不可能再让表姑娘嫁给她那娘家侄儿的,这不是坑她那娘家侄儿, 甚至是和她那娘家嫂子生了嫌隙吗?   再说了, 若日后表姑娘真的入宫成了二殿下的人,到时候, 谁都知道表姑娘曾经是嫁到高家去的,这样的事情可不惹了非议, 说二殿下抢了臣妻。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李嬷嬷觉着高氏不可能这么蠢的。   这样想着,她便把自己的心思说给了昭贵妃。   可没想到的是, 昭贵妃却丝毫没有消气, 反而是冷冷道:“她纵是不知,那也是罪不可赦。今日若不是徐妙入宫来回禀本宫这桩丑事, 等到这事儿东窗事发,如何能不连累了礽儿的名声。何况, 她教养出那样狼心狗肺,吃里扒外, 不廉耻的东西,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见娘娘动怒,李嬷嬷也不敢再替高氏说话,顿了顿,她低声问昭贵妃道:“那娘娘是准备重用徐姨娘吗?”   昭贵妃幽幽道:“有何不可?本宫如今春风得意,若再重用了这徐氏, 你猜猜显阳宫那位,该有多灰头灰脸啊。”   “本宫更要让徐氏有朝一日把淳妃踩在脚底下,那样才算解了本宫心头之恨。本宫可不认为,直接把人给杀了,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只有让她备受屈辱,才能让本宫解心头之气。”   昭贵妃的话才说完,便见有宫女走了进来,“娘娘,听说方才皇后娘娘送了流水般的赏赐往淳妃娘娘宫里去了。”   知道这事儿怕是会惹了娘娘动怒,这宫女说到最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可让这宫女惊讶的是,贵妃娘娘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是哈哈笑了起来。   “太子如今被废,这姜皇后竟还想借着淳妃,让皇上觉着本宫借机欺负了淳妃,以此拦着礽儿取代太子,坐上储君的位子。”   “这皇后娘娘果真是没脑子呢,她难道没见着皇上已是几日没往显阳宫去了吗?这不就代表皇上是铁了心不会让太子有复位的可能。所以,她玩这些手段,也不过是自取其辱,让六宫看尽笑话罢了。”   想到姜皇后这会儿都被自己逼到这般境地了,昭贵妃得意的又开口道:“去,你偷偷差人传话给哥哥,让哥哥想法子弄了兵器,趁夜色瞧瞧藏到护国公府旁边的宅子里去。你瞧着吧,皇后这蠢货可没有太后的定力,在太后看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真的皇上没有让太子复位的可能,太后也得给护国公府留了后路,依旧把控住她这太后的尊荣和位子。可你说,若护国公和姜皇后难受其辱,暗中和李家还有兵部尚书韩家想要逼宫呢?如此一来,姜家可谓是彻底倒了。”   “而本宫,也在这件事情上添一把火,让这火烧的旺盛一些。”   李嬷嬷听着逼宫这两字,吓都要吓坏了。   “娘娘,若李家人和姜家人真的勾起跳墙逼宫,那不会威胁到娘娘和二殿下吗?若他们得逞了,岂不更坏事了。”   李嬷嬷这般惊吓,也不算是意外。毕竟,李家掌西北,若敢存着逼宫的心思,肯定是破釜沉舟的。到时候谁输谁赢,谁说得准呢?   可没等她再说什么,昭贵妃却是幽幽道:“你以为李珣一入宫皇上便把副都统的位子给了他是为什么?不过是让他愈发嚣张跋扈,让他以为自己占有主动权,甚至是让他以为皇上不得不忌惮他。”   “可本宫是了解皇上的,皇上这些年一直想要废太子,为了废太子,不可能全然没有准备。否则,皇上还不至于蠢到直接就把副都统的位子给了李珣。所以,简单来说,李家人和韩家人还有姜家若真的逼宫了,对于皇上来说,也不过是皇上期盼已久,能一举两得除掉碍眼的人罢了。”   李嬷嬷愣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娘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她到底是担心,若李家人真的逼宫,若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伤了娘娘可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开口道:“娘娘,您不如让国公爷暗中送些身手不错的人入宫护着您,否则,到时候遇着逼宫,宫里必然是人心惶惶,伤着您可就不好了。”   昭贵妃默默的点了点头,几秒后又道:“你再吩咐哥哥一句,让他多送些人入宫。本宫便要趁着逼宫那晚,趁着人多眼杂,安排自己的人冲到显阳宫去。”   什么?   李嬷嬷满目震惊的看着自家娘娘。   昭贵妃看她惊吓的样子,轻声道:“你放心,本宫不是要除掉淳妃,本宫只是未雨绸缪,让她腹中的孩子无法顺利出生,即便是顺利出生,也落得个早产甚至是早夭折,如此她即便是真的给皇上诞下个皇子,也不会那样碍了本宫的眼。”   在皇上还未废掉太子前,昭贵妃确实没有想过真的对徐琼腹中的孩子动手。   可如今,太子被废,瞧着太子在咸安宫的狼狈,昭贵妃不由便多了些心思。   这皇上可以废掉太子,同样以后也可以废掉自己儿子。   所以,只能让皇上别无选择,这若皇上只剩下自己儿子一个皇子,那皇上就断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思了。   所以,借着这机会让这孩子再无可能成为自己和儿子的威胁,昭贵妃是绝对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的。   慈安宫   姜太后端坐在上首,手中漫不经心的捻着檀木佛珠,瞧着跪在地上的明绮,半晌的沉默后,只听她开口道:“明氏,这若没有太子和那乳母的丑事,这几日该就到了你和太子大婚的日子了。偏这样不巧,竟弄得这样人心惶惶的。”   被太后娘娘召到宫里来,明绮心里本就惶恐不安,她自知自己的身份,更知道,即便自己未真的和太子大婚,自己这准太子妃的身份,只怕也不能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了。   可这会儿,听着姜太后言语间的试探,她还是不由有些心惊胆战。   见她吓得脸色苍白,姜太后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这才开口又道:“明氏,哀家看得出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既然懂事,那便不该在这个时候只剩下惶恐不安,若换作哀家,这个时候该就主动请旨,随太子往咸安宫去了。”   话音刚落,明绮整个身子直接就僵住了。   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后娘娘竟要自己主动随太子往废宫去。   见她吓傻的样子,姜太后却不动声色又道:“太子和那乳母的事情,说到底不过是家丑,这个时候,若你主动请旨往废宫去陪太子,一来可以彰显你的贤惠,这些年也未白读了女戒女训,二来,也可以帮着太子一些,不是吗?”   “还是说,你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以为自己只要不嫁给太子,日后还可以另行婚嫁。”   听着太后这话,明绮忙摇摇头,“臣女不敢。”   太后见她急着否认,放下手中的茶杯,招手让她上自己跟前来。   明绮不敢不从,起身往太后身边走去。   待她走近,姜太后轻轻抓了她的手在掌心,慈爱的看着她,道:“好孩子,你往咸安宫去,这多少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哀家自会记得你的功劳的。”   说完,她没等明绮的回应,又道:“太子是储君,即便是被废,真的没可能复位,可你是无罪的。何况,你身上还有太子妃的封号,这只要皇上一日不治你的罪,你依旧是太子妃。你懂哀家的意思吗?”   明绮似懂非懂的看着姜太后,一方面,她听得出太后娘娘这是用自己来转移视线,另一方面,她又隐隐觉着,太后娘娘对于太子复位之事,似乎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   而她之所以逼着自己往咸安宫去,怕是想让自己杵在这宫里,拦了皇上另立太子,或者准确说来,是拦了另立二皇子为太子。   可心里有这样的揣测,她也是半个字都不敢言语。   她如今没有别的选择的,所以唯一期盼的,是自己的存在勿要给明家添了麻烦。   她更想到父亲前些日子说的那番话,她若能借着在宫里,和淳妃娘娘拉近关系,得了淳妃娘娘的怜惜,日子不会太苦。   可现在回想起这些,她突然愈发迷茫了。   毕竟,今日她往宫里来,也听着了宫女在嚼舌根,说是淳妃娘娘怕是要失宠了。   姜太后看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再留她,直接就遣了她下去。   而等明绮离开,窦嬷嬷小声道:“娘娘,您说这明氏会听您的话吗?”   姜太后道:“她不听哀家的话,又能如何?何况,人都是有私心的,她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便是在明家,也不可能给她容身之地的。如此,倒不如一咬牙请旨随太子往咸安宫去,这样也算是成全了她的贤名。”   说完,姜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又道:“哀家早就知道,这些年手中只太子这么一个筹码,总有变得被动的时候。可谁能想到,这怕什么来什么,太子一朝被废,哀家竟是全然没了法子。”   窦嬷嬷听着这番话,却是有些不解,“娘娘,您怎会全然没了法子呢?您不还有李家,韩家,而且还有国公爷啊。”   姜太后听着她这话,却是像一夜间老了许多的样子,开口道:“你是说还有逼宫这一招?”   “可若真的逼宫?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输了,姜家只剩下满门覆灭的可能了。而哀家,总是皇帝念着孝道,只怕这辈子也就是比死人多出一口气了。” 第110章 出气 大家不由心里都有一道声音,娘娘……   却说这边, 徐妙的马车刚停到镇国公府门口,才刚被丫鬟扶着下来马车,便见有人跌跌撞撞冲了上来, 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侍奉钱氏身边的金嬷嬷。   这些日子, 钱氏疯疯癫癫的不说, 京城上上下下都知道徐家老夫人是被钱氏害死的,徐妙也未想过娘亲竟敢做下这等糊涂之事, 做了也就是了,还疯疯癫癫说了不该说的, 连累自己也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等徐家老夫人出殡后,她就回了镇国公府,再未和徐家有什么来往。   而这会儿,瞧着金嬷嬷站在自己面前, 徐妙不由就冷了脸, 道:“谁让你来的,我不早就说过, 娘亲的事情再和我无关,让你们勿要因着徐家的事情惊扰我。”   金嬷嬷也未想到徐妙会这样寡情, 只颤着声音道:“二姑娘,是太太出事了, 昨个儿夜里奴婢侍奉了太太睡下,可今个儿一大早,等奴婢去服侍太太时,太太竟再没醒来。这若非有人故意害死了太太,再无别的可能啊。”   金嬷嬷侍奉钱氏这么些年,主仆情分自然是有的。何况, 如今钱氏死了,徐家落得那般,她日后也没了出路。所以,便想到了徐妙,若她能侍奉二姑娘身边,日后只怕比在太太跟前都要有体面的。   毕竟,如今京城人谁不知道,二皇子用不了多久便会坐上太子的位子,而自家姑娘,虽说是个姨娘,可毕竟给世子爷生了一儿一女,总少不了体面的。而自己跟着二姑娘,自不用为了生计发愁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徐妙闻着这话,却是一脸晦气的样子,眼神不屑道:“死了就死了,怎么,你还想我回去送她一程,或者替她守孝?她那样十恶不赦,杀了祖母的人,我又何须敬任何的孝道。”   若换作太子未被废黜之前,徐妙许也不会这样狠心。可如今,她是要取代曹氏,未来成为这镇国公府的国公夫人的,又如何还能和钱氏有任何的牵扯。   而没等金嬷嬷开口劝她,只见她拿了一包碎银子,丢给金嬷嬷,道:“好了,这些银子也够你在城郊购置一处宅子了,还不快滚!”   金嬷嬷神色讪讪,到底是老泪纵横道:“二姑娘,您怎能这样呢。太太走到这一步,也都是为了您啊。这些年,太太膝下唯有您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儿,您却这样的态度,这是让太太死不瞑目啊。”   徐妙却再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给守门的小厮使了个眼色,便让人赶走了金嬷嬷。   等到金嬷嬷离开,徐妙也没敢耽搁,直接就去了老夫人的后院。   半盏茶的时间后,只见高氏,还有二房三房的太太都被请到了老夫人的屋里。   只见镇国公老夫人坐在黄花梨椅子上,紧锁眉头,看着高氏的目光几乎要杀死她。   高氏却是疑惑极了,这不过是徐妙出府一趟,回来后老夫人竟找了各房的太太过来,而且对自己,摆出这么一副三堂会审的态度。   怎么会呢?   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可她这副神情落在老夫人眼中,却觉着她依旧在和自己演戏,当即就冷了脸,猛地把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震,厉声道:“还不给我跪下!那孽障做了那样的糊涂事儿,而你,竟也有胆子瞒着我,你当我真的老糊涂了,这府中皆由你做主,由你蒙混过关了。”   高氏愈发糊涂了,自己到底瞒着老夫人什么事情了。   镇国公老夫人却不想和她废话,直接给身边的嬷嬷一个眼色,不一会儿,却见两个婆子押了裴玉珠走了进来。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玉珠犯了什么错了?”   高氏心里愈发不解了,这些日子,女儿安心待嫁,过几日更是要出嫁了,怎么在这节骨眼儿上,老夫人竟是这样的态度。   可没等高氏再开口,却见裴玉珠哭着就跪爬在了她面前,满目的无助道:“娘亲,您救救我,珠儿真的不是故意的,珠儿和二表哥是真心相爱,腹中的孩子也是二表哥允诺让珠儿留下的。”   没等裴玉珠再多说,高氏身子猛地一僵。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扬手一记狠厉的耳光便朝裴玉珠甩去,气急道:“你这孽障!怎敢做了这样的蠢事,还想着能够瞒天过海!”   在高氏看来,这女儿真是要把自己给坑死了。   老夫人如今疑心自己早知道此事,帮着女儿瞒着众人,瞒着贵妃娘娘,可天地良心啊,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更想到,自己那嫂子若知道这件事情,还不得活、剥、了自己,她一个出嫁的姑奶奶,自此成为娘家的罪人,想到这些,高氏几乎要晕死过去。   可她还是发觉了一些不对劲,她狠厉的视线猛地朝徐妙看去,后知后觉道:“徐氏,你今日根本不是往寺庙去祈福,而是往宫里去了,是不是?”   徐妙顿时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有些无措的看向镇国公老夫人。   镇国公老夫人见她害怕的样子,开口道:“莫怕,今日若非你机灵,回禀给娘娘这事儿,这国公府怕也跟着遭殃。”   听着老夫人这话,高氏脸色愈发难堪了。   可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却见老夫人养了扬手,随即一个丫鬟拿着托盘走了上来。   而上面,一个清瓷瓶子瞬间让众人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大家不由心里都有一道声音,娘娘这是要赐死二姑娘?   裴玉珠也吓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东窗事发,而且还被捅、到贵妃姑母那里去。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孙女这腹中可是二表哥的子嗣,您当真要不留情面,听从姑母的意思让孙女和孩子一、尸两、命吗?”   “您可想过没有,您这样做,等二表哥登基之后,她确实是不可能拿镇国公府拿您怎么,可顺宁侯府呢?您难道就不怕到时候二表哥拿顺宁侯府出气!毕竟,您可是亲手杀死了他第一个孩子。” 第111章 失态 “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朕哪里都……   徐妙这话一出口, 镇国公老夫人果然是怔住了。   只见她转着手中的佛珠,眼神瞧着比方才更阴沉了。   裴玉珠见祖母这般神色,心下顿时一喜。   高氏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正要再出言安抚老夫人几句,可没等她开口, 却听徐妙对着老夫人道:“老夫人, 原这个时候也轮不到妾身说话的。可这毒酒是娘娘赐下的,事已至此, 老夫人若还护着二姑娘,许娘娘都要怀疑, 您帮着二姑娘瞒着娘娘此事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妾身再说句僭越的话,太子被废是因着他私德有亏,和自己的乳母有苟且, 这个时候, 若二姑娘和二皇子暗度陈仓,也怀了身孕, 皇上若闻着消息,二皇子还会顺利取代太子坐上储君的位子。而这点, 想必也是娘娘最害怕的。”   高氏和裴玉珠断没有想到,平日里还算是恭顺的徐妙, 今日竟是不肯给裴玉珠留一条活路。   想到她的狼子野心,高氏气急便要站起身朝她厮打去。   可在老夫人面前,又哪里轮得上她胡乱来,没等她动手,便被两个嬷嬷给拦住了。   镇国公老夫人见她这个时候还敢护着那丫头,面色更不好看了, 直接道:“顺宁侯府的前程,我自是顾忌的。可若二皇子因着这桩丑事连储君之位都失去了,那何谈以后,若有一日太子复位,顺宁侯府才是真的没了后路,甚至是连平安度日都不可,更无需谈荣宠了。”   说罢,她也没再多言,直接就给身边的裘嬷嬷使了个眼色。   裘嬷嬷会意,上前拿了那清瓷小瓶就慢慢逼近裴玉珠。   裴玉珠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机关算计,等到的却是这样的结局,她哪里肯坐以待毙,哭着就要往屋外跑去。   可侍立在一旁的另外两个嬷嬷又岂是死人,见她要逃,一把制服住了她,另一人则直接掐住了她的腮帮子,裴玉珠的口被被迫张开,半分都动弹不得。   直至苦涩的毒药被灌入嘴里,她才拼命的想要吐出那毒药,可这到底是鹤顶红,事件最毒的毒药,只需要一滴,她就再没有半分活着的可能。   高氏看着女儿生生被灌下毒药,眼前一黑,直接就晕了过去。   镇国公老夫人这个时候,眉头才稍微舒展,吩咐身边的裘嬷嬷道:“去,传话出去,就说二姑娘今日不小心失足落水,救上来时已是不行了。”   “至于今日发生的事情,只这屋里的人知道,若有人胆敢把这事情传出去,看我不剥了她的皮。”   镇国公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却见一个丫鬟神色匆匆跑了进来,“老夫人,不好了,世子爷过来了。”   这个时候,断是来不及收拾了,镇国公老夫人心知瞒不住孙儿,所以也就没再急着掩盖此事,反而是镇定的坐在那里,只等着孙儿进来。   裴令行进来时,便看着高氏晕倒在地上,而一旁,裴玉珠七窍流血,衣服下面竟也被血迹浸染。   看着这情形,裴令行陡然一惊。   镇国公老夫人见他眼中的震惊,也没想瞒着他,直接就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说完,她直直瞪着孙儿一字一顿又道:“祖母也不是狠心之人,可这孽障做下这等丑事,若祖母留了她,这无异于是要让二殿下走了太子的老路。而这代价,我们镇国公府承担不起。”   方才裴令行回来时,便得知徐妙今日入宫见了贵妃娘娘,这若不是偷偷把裴玉珠的丑事回禀给贵妃娘娘,断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想到她如此急着和贵妃姑母表忠心,急着得了贵妃姑母的青睐,裴令行只觉着这女人是那样的蛇蝎心肠。   被裴令行仿佛要杀、人的目光看着,徐妙却半点都不害怕,不过面儿上,她却还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梨花带雨道:“世子爷,不是妾身狠心,妾身和二姑娘往日里也未有嫌隙,可为了您的前程,为了国公府的荣宠,妾身也唯有回禀给贵妃娘娘的。否则,若是铸成大错,妾身才真正是国公府的罪人。”   裴令行紧紧攥着拳头,力度之大几乎把他的掌心都掐出了血印子,只听他满目的讽刺道:“你这毒妇,若早知你如此蛇蝎心肠,我定不会让你入府的。便是那两个孩子,就是沦落为私生子,我也断不会心软半分。”   按说这样狠毒的话,徐妙也该听了不下数次了。可今日,她却再忍不住,忍了又忍,发白的嘴唇几乎要流出血来,只听她讽刺的开口道:“世子爷,您说出如此狠心的话,莫不是心里还有大姐姐在。”   “可您知道吗?今日我往宫里去,连宫女们都在暗中看大姐姐的笑话呢。皇上已是接连几日都未曾往显阳宫去了,连御膳房的太监也敢拿了不好的东西去和贵妃娘娘邀宠。”   “若等到二皇子被封为太子,贵妃娘娘入主长春宫,大姐姐只怕更没有活路呢。到时候,世子爷莫不是更要心疼大姐姐了。”   徐妙还要说什么,裴令行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就抓了她的胳膊,咬牙切齿道:“就你这贱人,还敢看淳妃娘娘的笑话,当真是自以为是!”   说罢,直接把徐妙往地上一甩,拂袖就离开了。   徐妙看他离去的背影,却没有落下泪来。   因为她觉着,正因着自己戳中了世子爷的伤心事,世子爷才会如此失态的。   所以,连世子爷都认为,大姐姐迟早被贵妃娘娘作践了去,而他,却半分阻拦的可能都没有。   想到这些,徐妙弯了弯唇角,眼中满是得意。   裴玉珠落水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   显阳宫里,闻着这消息,徐琼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这好端端的,裴玉珠怎么会落水而亡呢?   何况,这几日她就要嫁到高家去了,阖府的喜庆,怎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琼更想到今日徐妙突如其来的往延禧宫去请安,这两件事情不可能没有联系的。   不过心里虽有些不解,徐琼也未费心思想这些事情,毕竟,裴玉珠在自己眼中,如今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是死是活,又如何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何况,她心中还存了另一桩事情,算算她已经几日没见皇上了,徐琼以为自己并不会有太多的思念,可实际上,她对皇上的想念却是那样的不容忽视。   尤其这几日里,肚子里的孩子愈发爱折腾了,若换作往日,皇上必是要俯身教训教训这个小家伙的。   不过虽是想念皇上,徐琼也未主动往东暖阁去,她知道,皇上如今一门心思都在废太子还有除掉姜家的事情上。   她更知道,皇上这样冷着自己,其实也是对自己的保护,所以,她又怎么可能给皇上添任何的麻烦呢。   因着知道皇上的心思,这日晚上,徐琼依旧由宫女们侍奉着睡下,没一会儿,睡意便袭来。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待她再次醒来,感觉有些口渴,想要唤了宝笙递了水时,才睁开眼睛,身子便猛地一僵,皇上竟然不知何时,竟坐在她面前,满目的宠溺,也不知道看了自己多久。   “皇上,您怎么来了?”   说着,徐琼看着皇上有些疲惫的样子,伸手便轻轻抓住了皇上的手,“皇上这些日子没休息好吧。”   看她眼中的关切,承宁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扶了徐琼坐起来,轻声道:“口渴了是不是?朕去给你拿水。”   没等徐琼拦着,承宁帝便往一旁的桌上上倒了水,然后再次走到床边,就要亲自喂了徐琼喝下。   徐琼不觉脸颊有些泛红,低声道:“皇上,这些人宝笙她们来就好。”   说完,便要自己拿了茶杯去。   可承宁帝却不容她拒绝,笑着道:“朕这几日没来看你,就当是朕补偿你。”   听他这么说,徐琼噗嗤就笑了出来。   等喝完水,徐琼伸手又抓了承宁帝的手,笑盈盈道:“皇上,您躺下歇会儿,或者,您躺下让臣妾拿梳子给您通通头,这样有益于缓解疲惫的。”   承宁帝这几日确实是身心俱疲,而且,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等真正的逼着李家韩家护国公府逼宫,还有些日子。   徐琼哪能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没能皇上点头,便自作主张的伸手摘下皇上头上的王冠,拿梳子帮他通起头来。   “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朕哪里都不去,就在这显阳宫陪着你和孩子。”   梳子划过头皮,承宁帝瞬间觉着头上轻松了许多,笑着开口道。   徐琼笑盈盈回视着他,轻笑一声道:“那到时候,皇上可别觉着臣妾烦。”   这晚,徐琼只记得自己和皇上说着体己话,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她竟是丝毫没有印象。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皇上已经是离开了。   她知道,皇上昨夜晚她宫里来的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可她却久违的觉着安心极了。   就在她刚要唤了宫女侍奉她穿衣时,却见宝笙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娘娘,您怕是不相信,今个儿京城竟都在传,二姑娘并非失足落水而亡,而是因着怀了身孕,这才被老夫人赐死的。”   说着,宝笙颇有些忌讳又开口道:“而且,大家都在说,二姑娘腹中的孩子,其实是二殿下的。” 第112章 做主 “母妃,这天下,儿臣不要了。左……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饶是徐琼重生一世, 本就知道裴玉珠对二皇子的倾慕之情,可她竟敢和二皇子暗中有了苟且不说,还准备瞒着怀孕的事情嫁到高家去。这得多大的城府和胆子啊。   可初始的震惊之后, 徐琼对于裴玉珠此举,倒也觉着没有那么意外了。毕竟, 别人揣测不到裴玉珠的心思, 她却是可以的。   裴玉珠自幼就心比天高,如何肯让二皇子求了昭贵妃, 只甘心做二皇子身边的一个侧妃。可她若忍了委屈,顾全大局, 那不仅可以得了二皇子的怜惜,等到二皇子荣登大宝之后,更会是二皇子心尖尖上的人。到时候,别说是皇后娘娘了, 怕是连昭贵妃都不可能真的拿她怎么样的。   可她既然有心瞒着此事, 又怎么可能会落水而亡呢?   在镇国公府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必定是这丑事瞒不住了, 贵妃娘娘才容不得她,用她的死来遮掩住这件丑事。   可既然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已经和昭贵妃心照不宣, 那这事儿又怎么可能传出去,更闹得现在这样人尽皆知, 甚至是满城风雨呢?   有镇国公老夫人和高氏在,府中那些奴才断没胆子敢乱嚼舌根的,可国公府利益一体,也断不可能是二房或者三房的人故意闹大这事儿。   可若不是镇国公府自己的人,这事儿又怎么可能传的这样沸沸扬扬呢?   毕竟,若姜太后和皇后娘娘若早就知晓此事, 怎么可能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何况,对于姜太后和皇后娘娘来说,若真的捉了这样的把柄,那是必定不可能让昭贵妃赐死裴玉珠的,毕竟,只有裴玉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活着,才算是活生生的证据,证明二皇子也和太子一样,私德有亏。   见自家娘娘眉头微蹙,宝笙却是道:“娘娘,奴婢看这事儿不算是空穴来风,二姑娘早就倾慕二殿下,这些奴婢当初在国公府时就已经看在眼中。只是,如今弄得这样满城风雨,也不知道贵妃娘娘还能不能和前几日那样得意。若皇上因着此事动怒,这坐在太子位子上的人,怕就不是二皇子了。”   徐琼听着宝笙这番话,轻轻点了点头。她这话所说确实有些道理,昭贵妃这几日敢这样张扬,敢这样倨傲,不过是因着她心里清楚,二皇子取代太子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   可现在,外头流言蜚语只会越传越烈,朝臣们哪里还敢那样明目张胆的上折子,谏言让皇上早日立二皇子为太子。   做了两辈子的敌人,徐琼这会儿想到昭贵妃是怎样的恼羞成怒,气的面色苍白,她便觉着昭贵妃可笑极了。   不过,没等她嘲讽昭贵妃几句,却见冬至走了进来,“娘娘,您说这事儿巧不巧,外头关于二皇子和表姑娘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偏在这时,那明家姑娘竟然跪在宫门口主动请旨,说是要往废宫去陪太子殿下。”   说着,没等徐琼开口,她又道:“那日太后娘娘召了这明家姑娘入宫,莫不是就是为了逼着明氏这样做。可若真是如此,那太后娘娘也太欺负人了。”   冬至和宝笙不同,平日里言语间从未有过失言的时候,可今日,她却是有些僭越,可见这件事情里,明家姑娘该有多惹人怜惜。   “皇上亲自指了明氏为太子妃,虽未大婚,可这赐婚的旨意已下,她便是今日不请旨往废宫去,也断是没有其他出路的。”   “她这准太子妃的身份,再不可能另行婚配的。哪怕是皇上肯给她这个恩旨,又有哪家敢娶她,哪家敢招惹这样的麻烦。既如此,随太子往废宫去,倒也算是唯一的选择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何况,皇上不是寡情之人,废太子妃是女眷,也未曾犯过错,如今这戴罪之身,不过是受了太子的牵连。所以,等这风头过去了,皇上未必不会允了明氏在六宫走动,到时候,她的日子虽难,却也算不得全然没有希望。”   徐琼重生一世,虽怜惜这明家姑娘,可她也知道,这京城的贵女,哪一个都是身不由己。   明氏若能安分恭顺,平平安安度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这平安度日的前提是她并没有任何的野心,不牵扯进太子的事情中去,便是之后李家和护国公府还有韩家逼宫,她也是全然无辜。   若她做不到这点,怕是连平安度日也难了。   可徐琼却觉着,这明家姑娘该不会是如此愚蠢之人。她既能主动请旨往废宫去陪废太子,而不是因着太后娘娘的口谕被逼往废宫去,那她该是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让明家全身而退,不至于落得满门覆灭。   延禧宫   如徐琼所想,昭贵妃气的是脸色苍白。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昨日她赐了毒酒下去,这事儿原该无声无息,再没有任何的波澜的。可如今,却还是传了流言蜚语出去,而且传的还有鼻子有眼。   这让她如何能不动怒,这到底是谁,敢这样故意和她过不去。   更让昭贵妃气急的是,二皇子闻着裴玉珠落水而亡的消息,竟然眼睛都充满了恨意,直接就闯到了她的寝宫。   “母妃,是你做的,是不是!”   这些年,昭贵妃眼中,儿子对自己再是恭顺孝敬,这阖宫谁不羡慕自己。   可现在,他却像是看仇人一眼,狠狠瞪着自己,脸色淡漠,像是若不是碍着孝道,他便会扑上前来,狠狠撕咬自己。   昭贵妃见着这样陌生的儿子,差点没有晕过去,颤着声音道:“你这孽障,何时轮到你质问母妃了!”   “母妃一直都觉着你再懂事,再聪明不过。可你,竟是这样糊涂。被那小贱人迷、昏了头,还让那小贱人怀了你的孩子。你可真是母妃的好儿子啊,母妃为了你能够荣登大宝,在这里费尽心机,机关算尽,而你,闯出这样的祸事,你可知道,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足够让你丢掉太子的位子!”   对于昭贵妃来说,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知道,她是没胆子往皇上跟前去狡辩的。否则,皇上直接让御医去看侄女的尸、体,只会让她愈发被动。   所以,她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好好教训儿子一顿,让他知道自己犯了什么蠢。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儿子竟这样让她失望。   二皇子不是第一次被母妃这样训斥了,可第一次,他委屈极了,愤怒极了。   他想都没想就道:“母妃,儿臣在你心目中,到底是什么?表妹腹中的孩子,那可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可您,却这样寡情冷血的除掉了他们。”   “母妃这样做,和儿臣小时候瞧着珍禽司送来一只小狗,儿臣甚至喜欢,还问珍禽司的太监如何养这只小狗。可母妃闻着这事儿,竟当着儿臣的面活生生摔死了小狗。”   “母妃可真是会替儿臣着想啊,这让儿臣都不免怀疑,即便是儿臣有一日真的荣登大宝,这江山这天下,到底是儿臣的,还是母妃的。还是说,母妃早有心效仿当年的皇祖母,所以才这样事事逼着儿臣,压着儿臣喘不过气,没有半分自己做主的可能!”   二皇子从未有过这样的颓败,他此刻眼中都是那日他往镇国公府去,裴玉珠双颊羞涩的冲上前来告诉他,她已有了他的孩子。   他更记得,他答应表妹,日后会宠她一人,会护着她,即便母妃不满,他也会时时刻刻守护她。   可他未来得及实现这些承诺,表妹便被母妃给赐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母妃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从他手中夺去他珍视的东西。   想到这些,二皇子愈发觉着自己怯懦不已,气呼呼就道:“母妃,这天下,儿臣不要了。左右儿臣即便得了天下,也半分做不了主,倒不如,儿臣从此当个闲散王爷。”   “淳妃娘娘腹中的孩子不是即将出生了吗?若是个小皇子,那岂不两全其美。父皇也无需急着立太子,而儿臣,也无需再这样被母妃逼着,一次次失去自己所珍视的东西。”   这些话吼出去,二皇子觉着自己畅快极了,甚至这种快意是他这些年从未有过的。   昭贵妃却像是看疯子一般,猛地上前一个耳光甩了下来,“你这孽障!为了区区一个小贱人,竟敢说这样不知所谓的话。还说什么淳妃生的小皇子,你想过没有,这储位之争,从来都是成王败寇的,你还想当闲散王爷,你做梦吧。只要最后登基的不是你,你和母妃只会被人踩在脚底下任人践踏。”   昭贵妃只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她辛辛苦苦教导儿子,如今,他却这样不争气,说这样伤她心的话。   尤其他满目的冷意和嘲讽,让昭贵妃觉着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这还是她满心引以为傲的儿子吗?   被昭贵妃这样一巴掌甩过去,二皇子更是觉着自己窝囊极了,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   这些年,他从未在母妃面前落过泪,可今日,他任由泪水流、出来,自嘲的开口道:“母妃敢给儿臣这一耳光,是觉着儿臣不过是您手中的筹码,一个棋子,是吗?”   气头上的昭贵妃闻着这话,心里陡然一惊。   可没等她说什么,二皇子却猛然转身,跑了出去。   一旁,李嬷嬷也未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也从未想过,二殿下会这样忤逆娘娘。   她斟酌着该怎么宽慰自家娘娘,可还没组织好语言,却听昭贵妃冷冷道:“派人看着殿下,本宫绝不容许他再做什么蠢事。”   说完,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又道:“至于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不是有人想算计本宫吗?那本宫就逼着高家那世子主动出来说这孩子是他的,到时候,谁还会抓着殿下不放。”   “便是皇上,也只可能睁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谁又能说,那小贱人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礽儿的。” 第113章 兵符 “怕什么?姑母这些日子该是绞尽……   娘娘竟要逼着高家世子认下这庄丑事, 替二殿下把这麻烦给遮掩过去,李嬷嬷顿时有些吓住了,“娘娘, 那高家会同意吗?”   “这事哪里容得他高家选择。”只见昭贵妃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满是等次, 半晌之后, 又冷笑道,“高家这些年靠着和镇国公府的姻亲, 得了多少好处。怎的,如今让他们替本宫办事, 他们倒是想撇干净了。可他们也要想一想,若他们不替礽儿顶下这桩丑事,日后大家一起玩完。他们也得要舍得眼前这些荣华富贵,舍得这些年纸、醉金、迷的日子才是。”   娘娘既然这样说, 李嬷嬷也不敢再多言, 匆匆就差人往高家传话去了。   同一时间,慈安宫   姜太后虽瞧着还是憔悴的很, 可比起昨日,到底是多了些精神劲儿。   而这一切变化, 皆源于外头关于二皇子的流言蜚语。   姜皇后这几日因着胆战心惊,一日里有大半日都在慈安宫, 所以,这会儿她试探性的问姜太后道:“姑母,老二弄出这样的丑事,昭贵妃便是有天大的本事,怕也遮掩不下去的。何况,皇上本就疑心重, 她这个时候越是想遮掩,只怕越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若是这样,您说恪儿还有机会吗?”   姜皇后这般试探性的话,也并非没有缘由。   这几日里,她夜夜被噩梦惊醒,而梦中都是皇上废了儿子之后,没多久,自己也等到了废后的旨意。   在她的骨子里,她一直都是皇后,即便皇上待她不好,可等皇上百年后,她也会唯一能和皇上享受尊荣的人。   所以,梦里闻着皇上身边的戚公公来宣读废后的旨意,她整个人都惊醒了,身上的寝衣也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她和姑母不同,便是没废太子之前,姑母就一直想着手中能多一个皇子,为此送了美人往皇上身边。   后来,姑母还曾拉拢淳妃。   这一切的一切,她再是愚蠢也知道,在姑母心里,是想着最坏的可能的。她并非想让姜家在储位之争中满门覆灭,相反,姑母是想着让姜家能够全身而退的。   即便没有眼下的荣宠,依着她皇太后的身份,她拼死也要给姜家留了后路的。   因着心里清楚这些,姜太后心中愈发不甘了。   尤其,儿子被废已经有些日子了,可姑母竟然从未流露出让李家还有韩家人逼宫的想法。   姑母这样做是何意?姜皇后不得不怀疑,姑母其实已经准备舍弃太子了。   而她之所以逼着明家姑娘主动请旨往废宫去,也不过是对儿子最后的怜惜罢了。   因着对姑母的了解,姜皇后在试探性的问出这句话之后,只一瞬不瞬的盯着姜太后,生怕自己错过姑母任何一丝的表情。   可让她失望的是,姜太后果然转开话题道:“太子之事,关系江山社稷,你做好你的皇后就好,至于旁的事情,自有姑母做主。”   姑母这是不想让自己插手此事,姜皇后虽心里早有准备,可还是心中一股浓浓的伤感。   凭什么,凭什么姑母能这么轻易就舍弃掉太子,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啊。   她才不要如姑母一样替姜家留后路,对于她来说,太子和姜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便是拼死也要替太子谋得皇位的。   哪怕是逼宫。   怀着这样的心思,姜皇后这日并未在慈安宫多留,而是借口身子不适,早早就回了长春宫。   长长的宫道上,姜皇后坐着凤撵,瞧着眼前这十米宫墙,再想想被圈禁在咸安宫的儿子,她终于是开口吩咐孟嬷嬷道:“嬷嬷,你往韩家,李家,还有国公府去传话,就说,本宫已探过姑母的意思,姑母和本宫意见一致,这天下,只能是恪儿的,为此,本宫和太后都愿意赌一赌。”   孟嬷嬷不是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思,可这一刻她还是有些吓到了,“娘娘,您这是授意国公爷还有兵部尚书,还有李家人着手逼宫吗?”   “可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情皆是太后娘娘做主,您传了话出去,怕做不得数的。”   孟嬷嬷原以为自己这番话后,皇后娘娘多少会有些顾忌。可没想到的是,她却笑了笑,从袖子里突然拿出半块兵符,眸子中满是疯狂道:“有了这兵符,他们如何会再生疑心。”   看着娘娘手中这半块兵符,孟嬷嬷脸色瞬间更苍白了。   她侍奉娘娘身边多年,平日里几乎是日日随娘娘往太后娘娘宫里去,所以,她是知道这半块兵符的来历的。   这兵符,其实是当年李家对太后娘娘献上的忠心。可娘娘,却偷偷从太后娘娘宫里拿了去,这若被太后娘娘发现,可如何是好。   见她惊惧万分的样子,姜皇后却是轻笑出声,“怕什么?姑母这些日子该是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给姜家留后路的,哪里会想到这兵符竟会被本宫拿了去。”   说着,她自嘲的继续又道:“若姑母能和本宫一条心,本宫又何至于做这样偷偷摸、摸的事情。可偏偏,在姑母心里,姜家能够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对于她来说,哪个皇子登上皇位,她都会是太皇太后,皇上顾忌孝道,只要姜家不参与谋、反,皇上断不可能真的拿姜家怎么办。所以,她便准备舍弃恪儿。可她却是忽略了一点,她以为本宫事事听从她的安排,以为本宫愚蠢,可本宫再是愚蠢,也知道护着自己儿子的。”   孟嬷嬷这些年看着自家娘娘对太后娘娘百依百顺,虽之前娘娘也曾和太后娘娘离心过,可她确实也没有想到,娘娘当真是准备豁出去,做这逼宫之事。   可她也没有胆子开口劝,只因着,娘娘那句话说对了,太后娘娘可以让姜家全身而退,可自家娘,只怕等到自家娘娘的只会是一道废后的圣旨。   而之后,娘娘大抵会被赐死,自己则会被逼着殉主。   孟嬷嬷虽也上了年纪了,可到底也不想这么快就死。所以,她也只能跟着自家主子,赌一赌了。   却说兵部尚书韩家   明家姑娘今日在宫门口主动请旨随废太子往咸安宫去后,韩家瞬间被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韩凝兮当年一心想争了太子妃的位子,到了最后,却成了太子侧妃。   她只当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可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被废,圈禁在废宫。   韩凝兮自幼在父母的娇宠下长大,如何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哭着让父亲护她周全,可没等兵部尚书想了法子,明家姑娘请旨往废宫去,再一次给了韩凝兮当头一击。   “爹爹,兮儿不要往废宫去啊,那废宫是什么地方,奴大欺主是小,只怕进去之后,兮儿会被人随意作践的。”   兵部尚书这个时候也确实为难极了,他也着实没有想到,明家会有如此举动。   可他也并不愚蠢,这明家姑娘此番举动前,可是被太后召进宫去的,这若非太后逼迫,如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想到太后此举,兵部尚书不得不成揣测,太后娘娘莫不是真的不准备逼宫。   逼宫到底不是小事啊,虽这些日子他和李家,还有姜家那边私下多有接触,他看得出李家和护国公是野心勃勃,可他,却未必需要被逼着走到那一步。   毕竟,稍有不慎,可是要诛九族的。   韩凝兮如何瞧不出爹爹眼中的动容,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噗通跪在地上,抓着父亲的衣服道:“爹爹,这些年您野心勃勃,全力支持太子殿下。如今,除了逼宫,支持殿下登基,再不可能有别的法子了。这墙头草,可是当不得的!”   兵部尚书却没有想到,平日里不谙世事的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他心里猛地一咯噔。   可最终,他也只宽慰了女儿几句,就起身往书房去了。   镇国公府   “你说什么?娘娘竟要我劝着高家认下这桩丑事!”昨日才刚刚丧女的高氏,闻着宫里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都僵住了。   镇国公老夫人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却是冷冷道:“那孽障给娘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怎的,你还敢心里对娘娘心存怨怼不成?”   “何况,高家和我们裴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时候,让你那侄儿替二殿下抗下这桩丑事,这是高家的福分。只等到二殿下登基,你还发愁娘娘和二殿下不会好好的封赏高家吗?”   高氏听着镇国公老夫人这番话,果然清醒了几分。   是啊,她虽怨怼娘娘对女儿未有任何的怜惜,可她心里也清楚,这若非女儿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如何会有这样的结局。说到底,女儿是自寻死路罢了。   而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便该好好收拾这烂摊子才是。   所以侄儿若这个时候替二殿下抗下这桩丑事,怕是唯一的法子了。   想通这点,高氏强忍下心中的悲伤,让裘嬷嬷侍奉她重新梳妆打扮,亲自就往高家去了。 第114章 冒险 “便是太后不想,本宫也绝对要让……   外头再多的流言蜚语, 纷纷扰扰,徐琼也只打定主意在显阳宫闲散的过自己的日子。这个时候,闲事莫理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可徐琼没想到的是, 却有人不乐见她这样闲散的日子。   而这,便要说到明氏请旨随废太子往废宫的事情了。   那日明氏请旨后, 乾清宫一直都未有动静, 皇上从始至终都未曾发话,姜太后又如何能坐得住, 这样等了三日,她终于是下了口谕, 准了明氏入宫来。   太子如今被废,又圈禁在废宫,六宫妃嫔自然能躲明氏多远就多远,哪里会招惹这样的麻烦。所以, 连徐琼都以为, 明氏入宫后,也不过是象征性的往慈安宫去给太后磕头请安, 之后便往废宫去了。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明氏从慈安宫出来之后, 竟转而来了自己的显阳宫,过来给自己请安了。   看自家娘娘怔愣的样子, 宝笙也觉着有些疑惑 ,可想到如今凤印依旧掌控在自家娘娘手中,并未给了贵妃娘娘,明氏往显阳宫来,倒也不算是失了规矩。   可如今这阖宫都在巴结昭贵妃,她却又胆子往显阳宫来, 宝笙还是不由有些琢磨不透这明氏的心思,忍不住问徐琼道:“娘娘,您说明氏过来给您请安,该不会又是太后娘娘教唆的吧。若真是如此,太后娘娘不是故意借此给您拉仇恨,让贵妃娘娘更视您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听着宝笙的疑惑,徐琼半晌没有说话。只因她心里也有这样的疑惑。   “娘娘,您若是不想见她,奴婢找了理由打发了她就是。”   见自家娘娘没说话,宝笙只当自家娘娘不想招惹这个麻烦。   徐琼听着她这话,却是摇了摇头,“她既是来了,又哪里有故意赶人的道理。何况,她毕竟是皇上指给太子的太子妃,如今获罪也不过是因着太子的牵连,本宫这点脸面多少还是得给她的。”   听娘娘这样说,宝笙也没办法,只缓步出去,请了明氏进来。   很快,明氏便进来了,只见她一身深紫色兰花金线褙子,浑身的书卷气,看得出是个教养很好的姑娘。   便是如今太子被废,她瞧着也未曾太过胆战心惊,起码徐琼看来,她并未惶恐不安在自己面前失了规矩。   “臣妾给淳妃娘娘请安。”只见明氏恭顺的跪在地上,给徐琼行了大礼。   徐琼却是被她这样的恭顺给吓到了,可最终,她还是道出了心里的疑惑,问明氏道:“明氏,本宫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今日,你怎会想着往本宫这里来。莫不是你还不知道,皇上已有数日没往这显阳宫来了,你便是急着讨好,也该往延禧宫去,不是吗?”   明氏显然也没想到,徐琼会如此单刀直入,像是被说中心事般,只见她脸色白了几分,似是仔细斟酌了下,她才开口道:“臣妾不敢瞒着娘娘,臣妾自知身份尴尬,可落得这般地步,臣妾却还痴心妄想能拼了一己之力,得以让明家有一日能够全身而退。”   “而娘娘,臣妾虽未曾和娘娘有旧缘,可臣妾看得出,娘娘是良善之人。所以,臣妾便想赌一赌,想着能得了娘娘的照拂,得以保全明家。”   这一番话倒是让徐琼听着有些懵。   明氏显然也看出了她的疑惑,继续道:“娘娘,贵妃娘娘如今确实得意,可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这么些年的明争暗斗,即便妾身求到贵妃娘娘面前,也不过是任意让贵妃娘娘作践罢了。”   徐琼两世里倒是未曾遇过明氏这般有趣之人,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看娘娘并未动怒,明氏又道:“何况,在臣妾看来,娘娘并非失了圣宠。相反,皇上这些日子未曾往显阳宫来,未必不是保护娘娘,不想让娘娘当这个靶子。可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娘娘只会爬的更高,甚至比贵妃娘娘还要高。”   徐琼听着她言语间的意有所指,到底没有沉住气,直直看着她道:“你这话,可知若是传出去,贵妃娘娘怕是有千百种法子让你在废宫生不如死的。”   明氏却是磕头,一字一顿道:“娘娘,今日臣妾斗胆往娘娘宫里来,还请娘娘成全臣妾。臣妾并非为了一己之私,臣妾这一切都是为了明家。臣妾再说句僭越的话,若娘娘能帮着臣妾保全明家,明家日后一定会为娘娘所用,一定会对娘娘忠心耿耿的。”   明氏无比郑重的话却是让徐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她相信,就明氏怎么一个长在闺阁中的贵女,平日里最大的烦恼大抵不过是今年的春天来迟了些,亦或是今日的花露少了些,所以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只会是明大人暗中授意的。   明大人这是看中自己手中无可用之人,所以才给她这投名状的。   想到明家落得这样,明大人竟还有如此智谋,徐琼不得不心生赞叹和感慨。   不过心里虽有这样的感慨,徐琼并未真的允诺明氏什么,明氏倒也没有纠缠,磕头之后,就乖乖的退下了。   等明氏离开,宝笙难掩言语间的震惊,忙问徐琼道:“娘娘,这明氏也太大胆了吧。”   徐琼轻抿一口茶,道:“是大胆了些,不过,倒也不让人讨厌。”   徐琼这话才说完,却见冬至走了进来,缓声回禀道:“娘娘,您怕是不相信,方才那高家世子爷竟然跪在宫门口,痛哭流涕,说是和二姑娘行苟、且之事的人是他,二姑娘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这事儿从始至终都和二殿下无关。”   徐琼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这恐怕是贵妃娘娘的手笔吧,否则,高家世子爷怎会乐意戴这绿帽子。”   说完,她又道:“不过,贵妃娘娘这招倒也聪明。毕竟,裴玉珠已经死了,即便腹中有孩子,可如今即便是有御医在,谁能一口咬定这孩子是二殿下的呢?而且,皇族应该也不乐见一而再再而三的丑事的,所以未必不会帮着二皇子说好话。”   徐琼的话让宝笙一颗心愈发提了起来,“娘娘,若二殿下轻易躲过这危机,那贵妃娘娘岂不愈发有恃无恐,若二殿下真的被立为太子,那娘娘的处境可就……”   徐琼听着她的担心,却是道:“那便让她得意去吧。”   延禧宫   昭贵妃对于高家世子爷的事情,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她从不认为,高家敢忤逆自己。   可明氏从慈安宫出来后,竟然往显阳宫去请安的事情,却是让她如鲠在喉。   “这明氏,谁给她的胆子,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往显阳宫去,她算什么东西,如今不过是废太子妃,本宫踩死她就如踩死一只蚂蚁,她怎敢这样故意给本宫难堪。”   昭贵妃对于凤印如今依旧掌控在徐琼手中的事情,本就耿耿于怀。所以,明氏今日这举动,无异于是刺中了她心里最痛的地方,她如何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娘娘,您消消气,奴婢倒觉着这未必是明氏自己的心思。毕竟,她一个闺阁中的贵女,平日里哪里见过什么大风大浪,今日入宫,该是要吓死过去了,哪里还敢自作主张的往显阳宫去。”   “要奴婢说,这一切该是太后娘娘授意的。否则,断没有第二个可能的。”   昭贵妃自然听出了李嬷嬷的言外之意,只见她气急败坏道:“是啊,本宫早该知道的,这老不死的如今还不死心。可她当真只是为了故意借着此事让本宫难堪,还是有别的什么阴谋呢?”   这话一出口,昭贵妃心里却猛地一咯噔。   她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道,“太后莫不是不准备保太子了,转而打上了淳妃腹中孩子的主意。”   李嬷嬷也吓坏了,脸色苍白道:“娘娘,怎么会呢?太后娘娘若真有这样的私心,皇后娘娘能同意吗?”   昭贵妃满目的讽刺道:“皇后这些年唯太后之命是从,怕这会儿还不知道太后的主意呢。”   “太后这老狐狸,果然不是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她这是想着日后若淳妃腹中的孩子能登上皇位,她便是太皇太后,这样姜家虽未有现在的显赫,可也算是能够平平安安度日,当个闲散贵族了。”   说着这话,昭贵妃心中满是寒意。   不,她绝对不能让姜太后得逞的。   因为,这天下只能是自己儿子的。   一旁,李嬷嬷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的心结,想了想,她开口道:“娘娘,若没有太后娘娘的指使,李家,韩家,姜家怕也只能按兵不动。可若他们不逼宫,那娘娘之前打算趁着逼宫的事情,让国公爷的人装作叛、军往显阳宫去除掉淳妃娘娘,这事儿岂不没了可能。”   李嬷嬷的话才说完,昭贵妃甩手就把桌上的茶杯给甩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她冷冷道:“便是太后不想,本宫也绝对要让这逼宫的事情成为事实。”   说罢,她吩咐李嬷嬷道:“去,往咸安宫那边传话,让人故意折辱了太子去。而这事儿,一定要传到皇后耳中。本宫就不信了,皇后蠢了一辈子,当真这一次还能听太后的。” 第115章 忠臣 而你腹中的孩子,若将来出生后,……   长春宫   姜皇后的脸几乎扭曲到可怕的地步, 而地上,也已经是一片的狼藉,只听她歇斯底里道:“本宫便知道, 姑母已经另有打算。可姑母还真是把本宫当傻子呢,今日那明氏明目张胆往显阳宫去,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众人, 她的心思吗?”   虽早就猜到姜太后已经准备放弃自己的儿子了,可真正闻着这消息, 姜皇后还是觉着窝火极了。   若她这些日子有了自己的私心,如今不还和傻子一样, 被姑母蒙在鼓中,甚至是盼着姑母能救了太子离开废宫,甚至是还幻想着姑母能豁出去扶持太子登基。   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姜皇后感觉讽刺极了。   明明, 明明姑母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怎的如今却这样寡情, 这样对太子见死不救。   孟嬷嬷看着这一地的狼藉,再看看自家娘娘气的脸色铁青, 想了想,到底是开口道:“娘娘, 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服。可即便是再不舒服,这会儿您也不适合和太后娘娘生了争执的。否则,太后娘娘若是对您起了疑心,知道您偷拿了兵符,许娘娘之前的打算就前功尽弃了。”   姜皇后听着这话,再没忍住落下泪来。   她脑海中不由闪现出当年, 皇上登基后,姑母授意朝臣们谏言皇上尽早立太子,而等儿子被立为太子之后,姑母曾和她站在这皇城的最高峰,一副睥睨世间的姿态,对着她说,这天下,终有一日是太子的,而姜家,也会屹立不倒。   现在回想起这些,姜皇后觉着讽刺极了。   姑母哪里在乎太子半分,若她在乎太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了别的心思,对太子弃之不顾。更不会去打了淳妃腹中孩子的主意。   可姜皇后也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软弱,只见她拿帕子擦掉满脸的泪水,一字一顿道:“月底便是本宫的生辰了,本宫便要让姑母看看,本宫离开她,也同样可以扶持太子登基。”   作为姜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孟嬷嬷是知道娘娘准备让李家,姜家还有韩家在千秋节那□□宫的。   可她却有些担心,今年这千秋节,若皇上不肯给娘娘这体面,娘娘的打算岂不落空了。   像是知道孟嬷嬷的担心,姜皇后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道:“你放心,这千秋节一定会如日举行的。皇上再是不喜本宫,可本宫依旧是她的皇后,何况,不还有姑母在,若这千秋节不办,姑母脸上也挂不住吧。”   孟嬷嬷听着,点了点头,半晌后,还是又忍不住开口道:“娘娘,您虽让人递了兵符给李大人,可李大人肯逼宫,韩家和姜家那边,真会如娘娘所愿吗?毕竟,韩家和姜家不比李家,皇上早有除掉李家的心思,不容李家在西北称霸,可韩家和姜家,未必会肯冒这样的危险啊。”   听着这话,姜皇后却是哈哈笑了起来,看着孟嬷嬷道:“你放心,他们会随李家一同逼宫的。我这哥哥,我最是清楚,向来是心高气傲,他是想当未来的国舅爷呢,还是想日后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若他是这样没野心的人,之前也不会偷偷弄了道士,暗中给姑母弄来丹、药。”   “至于韩家,你没见明氏主动请旨往废宫后,韩家却一直未有表示吗?若他们存了退路,也该让他家姑娘效仿明氏的。可他们一直未有动作,可见,也是准备豁出去了。”   一直以来,孟嬷嬷都以为自家娘娘头脑简单,可这一刻,她却觉着自己错了。   往年,娘娘有太后娘娘做倚仗,什么事情都无需想,一切谨遵太后娘娘之命即可。   可现在,失去了太后娘娘的庇护,娘娘像是突然长大一般,竟也学会了谋划,眼神中满是算计。   可这样的娘娘却让她觉着前所未有的安心,跟着这样的主子,总好过在这长春宫坐以待毙,等着皇上下了废后的旨意吧。   主仆两人这样说着体己话,不知不觉,外面夜色渐沉,孟嬷嬷正要劝着自家娘娘去休息一会儿,没想到却见有宫女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方才发了好大的火,直接把跟前侍奉的太监给踹死了。”   这话一出口,姜皇后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是了接自己儿子的,性子暴、虐,可在废宫中,他也是知道安分的。今日弄出这样的事情,只能说他是忍无可忍。   想到这必是废宫中有人故意作践儿子,才逼得儿子如此,姜皇后眼中的冷意愈发深了。   “嬷嬷,等逼宫的事情成了,本宫一定会让那昭贵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你看着吧,本宫便是要把她挫骨扬灰,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太子殿下在废宫中踹死一个太监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六宫。   显阳宫里,徐琼正准备歇息,就闻着了这消息。   只听她似笑非笑道:“太子在废宫中还敢这样放肆,可见是被人逼急了。只是,贵妃娘娘也太心急如焚了些,这样逼着太子发疯,逼着姜家还有李家这些人逼宫,等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当真能如愿让二皇子成为东宫之主吗?”   话音刚落,却见冬至走了进来,脸色满是喜色道:“娘娘,皇上过来了。”   这几日里,每到深夜,皇上都会往显阳宫来,所以,冬至也没了第一日的惊慌。   见皇上来了,徐琼笑盈盈便迎上前去,只没等她开口请安,就被承宁帝搂在了怀里。   寝宫里鸦雀无声,可这样的寂静却让徐琼愈发能感觉到皇上身上难以掩饰的怒火。   如她所料,今日昭贵妃的所作所为,已经惹了皇上不满。   皇上并非傻子,何况如今这阖宫都是皇上的眼线,昭贵妃的一举一动又如何能逃得过皇上的眼睛。   想到这些,徐琼轻轻抓了皇上的手,喃喃道:“皇上,贵妃娘娘必是瞧着明氏今日往臣妾宫里来,心里慌了,所以才想着折辱了太子殿下,故意逼着姜家和李家逼宫的。”   听着她的话,承宁帝终于是松开了她,往一旁的椅子上坐去。   徐琼则拿了茶盏,亲自给皇上倒了茶水。   可没等她放了茶水在桌上,却见承宁帝紧紧抓了她的胳膊,一字一顿道:“琼儿,月底便是千秋节了,姜家准备逼宫,只可能选了这日,以为朕全然没有防备。”   “可宫宴上人多眼杂,朕是绝对不会让那些乱臣贼子伤到你半分的。所以,朕已经决定,那日宫宴,把你禁足显阳宫。朕会派了亲卫留下来保护你,一定会护你和孩子周全的。”   聪明如徐琼立马就猜到,皇上这怕是又要自己和他演一场戏,皇上接下来的话怕是要让自己明日故意往东暖阁去,求得皇上怜惜,而结果却惹了皇上动怒,禁了自己的足。   可虽是知道皇上是为了护着自己,可她还是有些犹豫,逼宫并非小事,虽她相信皇上做了万全的准备,可她还是想陪伴皇上身边的。   可没等她开口,承宁帝却不容置疑的看着她道:“乖,听话。朕唯有知道你在显阳宫好好的,才能好好的首饰那些乱、臣贼、子。”   听着皇上这话,徐琼也唯有强压下心中的不安。   看她懂事的样子,承宁帝却是又道:“朕今日暗中召了裴令行入宫,宫宴那日,你的安危都会由他负责。”   这话一出口,徐琼直接就愣住了。   可没等她道出心中的疑惑,便听承宁帝沉声道:“贵妃想要趁着逼宫那日,让镇国公手下的人佯装叛军,借机除掉你和你腹中的孩子。这事儿,是裴令行今日回禀给朕的。”   “说实话,朕对他这番举动也极其震惊。可细细想想,他该是为了你才如此。他深知辜负你,所以,断不可能再一次的让你受的伤害的。”   徐琼确实没有想到裴令行会做到这般地步,她整个人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心里瞬间是百感交集。   看她这样子,承宁帝却并未动怒,反而是紧紧抓着她的手,道:“琼儿,说实话,他今日这番举动,朕第一念头是震怒,是嫉妒,恨不得杀了他。可朕终没有这样做,因为朕记得他这些年平叛外莽,有着赫赫战功。而你腹中的孩子,若将来出生后,能得他这么一个忠臣,朕便是有一日去了,也会放心的。” 第116章 天罗地网 她这长春宫已是天罗地网,皇……   徐琼怎么都没想到皇上会说出这番话来, 而且还是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早做谋划,不由的她直接就红了眼睛。   见她红了眼睛,承宁帝却是笑了笑, 安抚她道:“琼儿,朕并不避讳生死, 也不会真的相信, 日日有人在朕面前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朕便真的能长命百岁。所以, 你无需伤心。”   说这话的时候,承宁帝一直看着徐琼。   可这番话, 却是更让徐琼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她承宠第一日开始,便知道自己和皇上之间差了岁数,可皇上如今不过壮年,却就这样为了她和孩子的以后, 让裴令行为自己所用。   这样的良苦用心, 这样的心胸,徐琼自问若换作自己, 未必做得对。   可皇上,却依旧是下了这样的决心。这若非真的看重自己, 怜惜自己,又如何会走这么一步呢?   想到这些, 她伸手便抚上皇上的眼睛,鼻子嘴角,哽咽道:“臣妾都听皇上的。”   等到了第二天,徐琼醒来时,皇上已经离开了。   她躺着半晌,像是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尤其想到昨日皇上和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而这样的静默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吩咐宝笙道:“侍奉本宫梳妆吧,一会儿随本宫往东暖阁去一趟。”   宝笙近身侍奉自家娘娘身边,今日娘娘为何往东暖阁去,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可也因着清楚,她想到昨日皇上竟提及逼宫一事,她还是感觉后背有些凉飕飕的。   徐琼却丝毫都不害怕,如果说之前她还会有些许的不安,尤其自己和皇上确实差了岁数,亦或是帝心难测,这些都是变数。   可昨日皇上那番话,那样的安排之后,她再不会害怕了。   宝笙虽心里慌乱,可做事也极其利索,不一会儿功夫,便侍奉着徐琼沐浴梳妆。   外头,也已经是备了轿撵。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六宫便得知徐琼亲自做了点心,往东暖阁去的消息。   延禧宫里,昭贵妃闻着这消息,满目都是讽刺道:“本宫还以为她云淡风轻,不担心失了圣宠呢。这不,她终还是沉不住气,往皇上跟前邀宠去了。”   “可她便是借着肚子里的孩子得了皇上的怜惜,也休想得意太久。等到千秋节,本宫绝不会留她。”   一旁,李嬷嬷是知道自家娘娘的打算的,她倒也不是劝着自家娘娘,她只是想着,若娘娘设计害死淳妃娘娘和腹中孩子的事情,有朝一日被世子爷知道了,怕是会和娘娘生了嫌隙的。   听着李嬷嬷这样的担心,昭贵妃冷笑道:“嫌隙?他便是再对淳妃余情未了,那也是我们裴家的长房嫡孙,日后阖府都要靠他的。他身上的重担,本宫相信他没有一刻会忘记。所以,他即便是知道本宫做了什么,也断不敢对本宫心存怨怼,甚至是忤逆本宫的。”   昭贵妃的话才说完,就见有宫女进来回禀道:“娘娘,方从东暖阁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淳妃娘娘不知因着何故,惹了皇上动怒。皇上方才责令淳妃娘娘禁足显阳宫,没有旨意不许踏出显阳宫半步。”   昭贵妃听着,果然眼中满是幸灾乐祸,讽刺道:“这淳妃也太不会选时机了,皇上之前是宠着她没错,可如今,太子被废,昨日太子又在东宫踹死了一个太监,皇上只怕是再没这样心烦的时候。她倒好,敢这个时候去打扰皇上,也难怪皇上会迁怒到她。”   说完,昭贵妃又道:“不过,经此教训她也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她自以为皇上待她情有独钟,她是后宫中那个最特殊的存在。可今日皇上禁了她的足,她该醒悟过来了,她把皇上当做夫君,可这帝王家,从来都是君臣,那里来的夫君。”   对于昭贵妃来说,许早年的时候,想过做皇上心中那个珍爱之人。可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涉及储位之争,她真正的知道,只有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帝王无情,可自己儿子若荣登大宝,自己成为慈宁宫皇太后,这天下便再没有人敢欺负她半分的。   很快,淳妃往东暖阁邀宠不成,反倒是被禁足显阳宫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长春宫里,姜皇后如今一心盼着早些到了千秋节,所以自然不会把这么一件小事放在心上。   倒是长庆宫的熹嫔,闻着这消息时,眼中满是嘲讽,幽幽道:“本宫还以为皇上待她有多特殊呢,今日看看,也不过如此,这情分啊,怕也没比本宫多多少。”   一旁,周嬷嬷也哄着自家娘娘开心道:“娘娘,可不是嘛。淳妃娘娘腹中这孩子,没多久便要出生了。可皇上依旧禁了她的足,可见啊,她已是失了圣心了。”   “而她一朝失势,日后便是诞下小皇子,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前程的。何况,有贵妃娘娘在,她想要再出风头,贵妃娘娘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周嬷嬷缓声又道:“娘娘,只要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废后的旨意怕也要下来了,到时候贵妃娘娘入主长春宫,贵妃娘娘之下,便属您最尊贵了。毕竟,贵妃娘娘可是答应过您,要给您尊荣的。”   周嬷嬷说的自然是贵妃娘娘帮着自家娘娘恢复妃位的事情了。   可没等周嬷嬷再多说,却听熹嫔喃喃道:“妃位,本宫若膝下有个皇子,如何还需要盯着区区一个妃位。”   说完,她又道:“待皇后被废之后,本宫便要问问她,她当初到底在本宫身上动了什么事手脚,让本宫这么些年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件事情,压在熹嫔心中多年了,这些年她也一直想要一个答案。所以,皇后若被废,她一定得得到一个答案的。   而得到那个答案之后,她自有法子让姜皇后受尽羞辱。   镇国公府   徐琼往东暖阁邀宠不成,却被皇上禁足显阳宫的消息,也很快传了出来。   徐妙闻着这消息时,刚给老夫人请过安,从老夫人院里出来。   只刚转过九曲回廊,便和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裴令行撞在了一起。   若换作往日,徐妙只会恭顺的请安。   可今日,闻着徐琼被禁足,再想到直至今日,世子爷对徐琼依旧念念不忘,她到底没有忍住,幸灾乐祸的开口道:“世子爷,不知您听说没有,大姐姐今日被皇上给禁足在显阳宫了。”   “世子爷,您看着大姐姐落得这样狼狈,可否会伤心呢?”   “可大姐姐当初既选择了入宫,当皇上的妃嫔,就该想到有这么一日的。她不过仗着姿色好,皇上觉着新鲜罢了,还真以为自己会做一辈子的宠妃啊。”   徐妙说这番话便是故意刺激裴令行的。她以为,自己得了贵妃娘娘的青睐,便不会再在意裴令行心有所属了。   可那日众目睽睽之下,裴令行再次为了徐琼,把她狠狠的甩在地上,让她颜面尽失,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不甘心的。   她倒不是还对裴令行心存爱慕,她只是不服输。凭什么,凭什么徐琼能在世子爷心里依旧这样特殊。   徐妙原以为自己这番话会刺、激的裴令行失了淡然,可让她意外的是,裴令行并未动怒,反倒是嘲讽的看着他,像是看傻子似的。   可怎么会呢?   明明如今狼狈不堪的是大姐姐才是,为什么世子爷看着自己的目光竟如此嘲讽,如此不屑。   可没等她开口再说什么,裴令行便神色淡漠的离开了。   见自己再一次被世子爷无视,徐妙瞬间恼羞成怒道:“世子爷如今竟还抱着妄想大姐姐能够舒舒服服度日。可他怕是自欺欺人呢。等二皇子入主东宫,贵妃娘娘取代皇后娘娘,成了六宫之主。宫里哪里还会有大姐姐的位子。”   “而世子爷,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贵妃娘娘折辱大姐姐。纵是让他心痛不已,他也只能在旁看着。”   想到这一幕,徐妙心里瞬间畅快极了。   时间很快过去,不知不觉,便到了千秋节。   可因着太子被废,今年这千秋节,比起往年更是气氛凝重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姜皇后并未被废,所以这日,内外命妇也都来入宫贺寿了。   只是这贺礼,比起往年,就有些敷衍了。   这谁都知道,太子被废,尤其那日还踹死了一个太监,如此残、暴之人,断不可能再复位的,所以在大家眼中,姜皇后如今也不过是只差一道废后的旨意罢了,自然也无需再讨好她。   姜皇后把众人的奚落看在眼中,可她面上却未有任何羞恼,反而是在皇上过来时,依旧带着众妃嫔上前迎驾,“皇上万安。”   今日千秋节,虽妃嫔和内外命妇们窃窃私语,说皇上今日怕不会来。可姜皇后却知道,皇上会来的。   只因着,她知道皇上越想除掉姜家,这个时候便会越会克制住自己,毕竟,太子被废,朝臣们可是蠢、蠢欲、动呢。何况,李家如今也在京城,韩家又手握重兵,她不相信,皇上真的会全然不顾及这些。   可心里虽知道皇上会来,真正看着皇上过来时,姜皇后心中还是得意极了。   因为,只要皇上肯来,一会儿的逼宫便不可能有任何的差池。   她这长春宫已是天罗地网,皇上便是再不愿意,也只能传位给太子。 第117章 作壁上观  昭贵妃今日来参加这千秋节……   姜皇后只要一想到今夜这天下便要易主, 眼中的得意便愈发深了,心中的畅快也是这些年从未有过的。   似乎这一刻,眼前的灯火也烧的愈发旺了起来。   姜太后最是了解自己侄女不过, 今日这千秋节,她以为侄女多少会有些精神不济, 亦或是兴致寥寥。毕竟, 太子如今已经被废了,她这皇后, 也无异于是废后。   可让她惊讶的是,侄女却是精心装扮, 一如当年封后那日雍容华贵。见此,姜太后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心中顿觉不对。   可没等她让身边的窦嬷嬷急急回慈安宫去,看看自己藏起来的那半块兵符可还在时, 却见姜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似笑非笑的环视一周,最终视线落在承宁帝身上, 幽幽道:“皇上,今日是臣妾的生辰, 原该皇上给臣妾送了礼物的,可臣妾知道, 皇上寡情薄意,必是没有想过送臣妾礼物。既如此,不如臣妾送您份大礼,可好。”   姜皇后方才陡然站起身来,众人便不由有些面面相觑,这会儿, 听着她这样犯上的话,更是俱都吓得面色苍白。   这若非皇后娘娘已经给自己留了后路,如何敢这样放肆。   一时间,众人脑海中都闪现了逼宫二字。   姜太后更是气的差点儿没有晕过去,没等姜皇后再开口,她便低叱道:“皇后,你是疯了不成?竟敢在这耍酒疯。”   说完,直接便吩咐姜皇后身边的孟嬷嬷道:“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了你家娘娘回去。”   都这个时候了,姜太后竟还想着借皇后醉酒,糊弄过此事去。   可她却不知道,对姜皇后来说,今个儿她再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她从未想过要回头的。   所以,见姜太后这般动作,她呵呵笑了起来,就道:“姑母,姝儿可不就是疯了?可姝儿是如何疯的,姑母心里没数吗?”   说着,她把视线从姜太后又转向承宁帝道:“是皇上活生生把臣妾逼疯的,不是吗?”   承宁帝看她这样放肆,嘴角却是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道:“皇后敢这样口出狂言,怎的,你是笃定今夜逼宫一定不会有变数吗?”   姜皇后今日既敢逼宫,就不会被这些话给吓住,只见她一瞬不瞬的看着承宁帝道:“皇上,臣妾既敢走到这一步,那自然是做了万全之策的。而这一切,皇上也帮了臣妾不少呢。若非皇上在李珣入京那日便封了他为副都统,臣妾想要控制这皇城,且没那么容易呢。可皇上太过自大了,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所以才给了臣妾这可趁之机。”   说着,姜皇后更是步步逼近承宁帝,几近疯狂道:“臣妾也不怕告诉皇上,这会儿九门和皇城皆在臣妾的掌控之中,皇上断没有可能让人来救驾的。”   话音刚落,却见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便见太子着龙、袍,大步走了进来。   众人见状,俱都一惊。   昭贵妃见太子嚣张的样子,厉声便道:“皇后娘娘,你疯了不成?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让太子龙、袍加、身的!太子这样狂妄,当真是其心可诛!”   对昭贵妃来说,今日她是不信姜皇后能得逞的,毕竟,姜皇后愚蠢到以为皇上封了李珣为副都统是因着忌惮李家,才这样器重李珣。   可昭贵妃却知道,皇上不过是借此暗中布棋罢了。   这江山社稷,断不可能如了皇后所愿的。   太子听着昭贵妃这番话,却是一个眼神都未留给她,反而是大步上前,对着承宁帝道:“父皇,儿臣劝您,您下旨传位给儿臣,可好。”   “何况,这皇位原也是儿臣的,父皇若肯写了退、位诏书,儿臣一定会让您做太上皇,绝对会对您以天下养的。”   不管是太子还是姜皇后都以为在这番话之后,承宁帝眼中多少会有些慌乱的。   可让他们意外的是,承宁帝竟半分的慌乱都没有,反而是眼中带着浓浓的嘲讽。   一时间,姜皇后再沉不住气道:“来人,去拿了玉玺过来!”   姜皇后这话说完,却见数名禁军嗖嗖的冲了进来,见状,姜皇后一喜,只当是哥哥安排给她的人,眼中更是得意,看着承宁帝道:“皇上,臣妾不会让您得逞的,更不能让恪儿一辈子只当一个废太子,战战兢兢,苟且度日。臣妾也不要做一个废后,一辈子在冷宫中度过,等着不知哪日赐下来的毒酒。”   原这话说完之后,这些禁军早该有人往东暖阁去取玉玺了,可让姜皇后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都朝承宁帝跪去,而为首的那人脸上带着一具黑色面具,一字一顿道:“回禀皇上,九门还有皇城所有的乱、臣贼子已被诛、杀,护国公因负隅抵抗,臣已当场将其杀、死。至于李珣和兵部尚书大人,这会儿也已押往大理寺了。”   姜皇后仿若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浑、身突然变得无、力。   这戴面具之人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加之他区区一个侍卫,竟在皇上面前称臣,姜皇后脑海中猛地一个揣测袭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道:“你,你是沈邝!”   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朝臣和妃嫔还有内外命妇都惊的脸色苍白。   沈邝,这莫不是就是那沈家余、孽。   当年,长宁长公主曾要下嫁之人。   可沈家当年满门获、罪,沈邝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姜太后也从未想过,沈邝竟会活着出现在自己面前。   只见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手指颤抖的指着眼前的沈邝,大喊道:“把面具给哀家摘下来!”   沈邝看姜太后惊惧至极的样子,伸手直接摘下面具。   姜太后看着眼前这人,差点儿就没有晕过去,颤着声音看向承宁帝道:“皇帝,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家当年获、罪,那可是先帝爷亲自下的旨意。你竟敢忤逆先帝爷!”   这一瞬间,姜太后再不可能不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的。   今日千秋节逼宫,皇上早就做了万全之策的。   甚至是,等这一日,他等了太多年。否则,这沈邝也不至于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这沈家人向来是足智多谋,各个英勇无比,有他一人在,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若非如此,当年她也不会急着去陷害沈家,害的沈家满门覆灭。   承宁帝见姜太后不可置信的样子,冰冷道:“儿臣自然不会忤逆先帝爷。可母后也莫要忘记了,如今这天下,是儿臣的。沈家满门忠烈,儿臣如何能让沈家一直含、冤呢?”   事情到这个地步,在场的人都知道,今日这逼宫,皇后娘娘是一败涂地了。   朝臣们俱都跪在地上,恭敬道:“皇上,沈家当年满门忠烈,微臣也觉着此事蹊跷极了,所以微臣谏言皇上重新彻查沈家通、敌一事,还沈家一个公道。”   朝臣们俱都倒戈,便是之前答应站在姜皇后这边的,也都装起糊涂,甚至是想着怎么撇清关系。   姜皇后只感觉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个时候才知道怕了,噗通跪在地上,哭着道:“皇上,今□□宫之事皆是臣妾一人所为,姑母并不知道的啊。那半块兵符,也都是臣妾从姑母那里偷拿来的……”   姜皇后原是想着求饶解释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当她这句半块兵符说出来之后,却是坐实了姜家这些年的不臣之心。   姜太后见姜皇后这个时候了,都这样犯蠢,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的样子,一口血直接就吐了出来。   姜皇后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自顾自的哀求道:“皇上,求您给太子一条活路吧,今日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臣妾授意他做的。便是那龙袍,也是臣妾私下让人准备的。”   承宁帝见姜皇后哭求的样子,冷冷道:“这个时候,你让太子撇清关系,难道在你眼中,朕便是如此好糊弄的吗?能听信你这些狡辩之言!”   姜皇后虽知道皇上无情,可听到这句话,她还是心如刀割,几近发疯道:“皇上,臣妾知道您生臣妾的气,您大可以废了臣妾,杀了臣妾,可是太子,那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纵然有错,您如何能下的了这狠手。”   在姜皇后哭求的这会儿,昭贵妃却是有些紧张的看向身侧的李嬷嬷。   今日,她让哥哥安排了人借着这逼宫,往显阳宫去除掉那淳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可都现在了,显阳宫却迟迟未有动静。   不由的,她心中有些不安。   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可她还是暗暗宽慰自己道,不会的,皇上既然已经禁了淳妃的足,不可能特意让人护着她的。   何况,哥哥办事向来没有失算的时候,不可能这一场有例外的。   而这样的心急如焚间,昭贵妃只听寝殿外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却见侄儿裴令行手执长剑,满目寒冽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一字一顿道:“皇上,微臣前来复命,显阳宫那边,淳妃娘娘和腹中的孩子未受任何伤害。而那些乱、臣、贼、子,微臣也已全部捉拿。”   昭贵妃今日来参加这千秋节,是抱着作壁上观的态度,然后还有趁机除掉淳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心思来的。   所以,闻着裴令行这番话,她和姜皇后一样,直接就懵了。 第118章 不要 “父皇,不要杀儿臣,儿臣甘愿一……   吃里扒外的东西!昭贵妃狠狠瞪着自己的侄儿, 若是可以,她恨不得上前狠狠甩他一记耳光。   他怎么可以这样?   若今日淳妃顺利死于显阳宫,那这天下, 只可能是自己儿子的,日后裴家, 便是新帝的母族, 而她,便是慈宁宫掌控至高权力的太后娘娘。   可他, 却救下了那淳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昭贵妃只感觉愤怒极了,可除了愤怒之外, 她后背瞬间一阵冷意。   她不敢想,裴令行今日往显阳宫去,到底是已经提前知晓她要对淳妃下手,所以才坏了自己的好事, 还是他已把她所有的计划回禀给了皇上, 这一切行为都只是听圣命行事。   若是前者,那些装作叛、军的人可是哥哥这些年养的死士, 家人的性命都捏在哥哥手中。便是把他们下了昭狱,他们也断不敢吐出半个字来, 更不会牵连自己半分的。   可若是后者,昭贵妃只觉着害怕极了。   可即便是心里前所未有的害怕, 昭贵妃还是强装镇定,一副无辜的样子看向承宁帝道:“皇上,淳妃这些日子禁足显阳宫,皇后娘娘却借此让那些叛军除掉淳妃,这确实是太可恶了。皇上可不能轻饶了护国公府还有李家那些人啊。”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她如今却要把一切都推到皇后身上。   姜皇后在听了她这句话之后, 哪有什么不明白的,如杀人一般的目光直接看向昭贵妃,歇斯底里道:“贵妃,本宫今日确实是输了,可你却要把你做的事情推到本宫头上,你会不会太自作聪明了。”   说着,她哈哈大笑两声,像是疯了一般,指着面前的裴令行道:“贵妃,你还没看出来吗?若非你意图谋害淳妃的事情已经被你这侄儿回禀给了皇上,他如何会这么巧的出现在显阳宫呢?”   “可皇上,竟为了护着淳妃,连淳妃往日里和你那侄儿和离过的事情都不顾了,贵妃,说到底你和本宫一样是可怜人呢,你这侄儿是拿你,拿镇国公府送给淳妃做投名状呢,而皇上自知淳妃背后没有倚仗,便让淳妃接下了这投名状。皇上这般给淳妃留后路,这般担心自己百年之后,淳妃和她腹中的孩子没有倚仗,贵妃难不成还没有看明白。”   昭贵妃被姜皇后这番话震的直接就僵在了那里。   虽然她也疑心过侄儿今日恰巧出现在显阳宫的事情,可她从未想过,这一切,竟会如姜皇后所说这样。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令行,颤抖的开口道:“行哥儿,你告诉姑母,皇后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你是我们镇国公府的长房嫡孙,今日往显阳宫去,也不过是因着对淳妃余情未了,仅此而已。”   昭贵妃说完,一瞬不瞬的盯着裴令行。   裴令行淡淡道:“姑母,您认输吧。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行这谋害皇嗣之事。皇上如今正在壮年,而姑母却日日想着扶持二殿下登基,如此心思,岂非诛心,岂非要把我们镇国公府都弄得满门覆灭。”   “所以,姑母勿要怪侄儿,在姑母传话给父亲,让父亲寻了死士装作叛军借着逼宫谋害淳妃娘娘和她腹中的孩子时,您就已经一败涂地了。侄儿这些年在西北征战,对皇上忠心耿耿,是绝对不能看着父亲和您行如此阴狠之事,威胁到江山社稷。”   吃里扒外,吃里扒外!昭贵妃仿佛自己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最宠爱的侄儿,竟然会这样给她背后一刀。   而他方才所言,已是判了自己的死刑,有她这么一个谋划皇嗣,觊觎皇位的母妃,她的儿子还如何会有荣登大宝的那一日。   今日千秋节,二皇子也来了,眼前这一切无异于是给了他当头一棒。   此刻,看着母妃几近疯狂的样子,他猛地就冲了出来,跪在承宁帝面前,哀求道:“父皇,儿子不要这皇位了,儿子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要取代父皇的。求您饶了母妃吧,饶过母妃吧。”   昭贵妃见二皇子突然冲出了,说了这般胆小怯懦之话,她第一次觉着自己这一生为了太子之位和皇后明争暗斗,瞬间就成了笑话。   她为了儿子所争取的,竟是儿子根本就不想要的。   想到这些,昭贵妃再没有往日的倨傲,整个人就这样瘫、软在了地上。   眼前这一切,不管是朝臣们还是内外命妇后宫妃嫔都震惊不已。   今日这千秋节,输的不仅仅是皇后娘娘一人,连贵妃娘娘只怕都无法全身而退了。   承宁帝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冷冷道:“来人,送贵妃回延禧宫去,无朕口谕,贵妃不得踏出延禧宫半步。”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在姜皇后身上,一字一顿道:“至于皇后,意图行谋、逆之事,罪无可赦,今日起废黜皇后之位,打入冷宫。”   听说母后竟然被打入冷宫,太子这个时候愈发是痛哭流涕,就要跪爬到承宁帝面前哭求。   可没等他开口,承宁帝便一脚踹开了他,语气中都是厌恶道:“太子,你和朕父子一场,朕却没想过,你这么急着龙、袍加身,这样盼着这去死。”   “可你若是个贤明之人,朕把这江山交给你也未尝不可,可偏偏,你性子暴虐,刚愎自用,背后还有姜家这个外戚。就你这般,朕若把这江山交予你,只怕这江山迟早会落在姜家手中。”   在太子的记忆中,他和父皇的父子之情素来淡漠。   这会儿,父皇却肯和他说这么多话,他如何能不知自己的死期已经到了。   他愈发哭得离开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再次跪爬上前,拽着承宁帝的衣角道:“父皇,不要杀儿臣,儿臣甘愿一辈子呆在废宫,一辈子安安分分的……”   承宁帝却是没有因着他的哭求而有任何的心软,直接让人拿了毒酒来。   姜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赐下毒酒,再次眼前一黑。   她知道,她输了,姜家也输了。   而这次,她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皇上断不可能让姜家留存血脉的。而且,今日这沈邝出现在这里,姜家谋逆之事皇上定会交给他来彻查,有他在,他只会把当年的血海深仇千百倍的还给姜家,又如何会给了她机会,替姜家留下最后的血脉呢。   想到这些,姜太后第一次觉着自己选择错了。当年,她扶持承宁帝登基,以为他能为自己掌控。可现在看来,早在沈家覆灭那时起,他已经是有了自己的私心,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亏的她还以为,当时她是摄政的太后,他是后来才和自己母子关系失和的。   原来,他一直都记恨自己,为了沈家,也为了这江山社稷,不愿外戚沾惹半分。   夜色渐沉   朝臣和外命妇们相继离宫,显阳宫里,徐琼闻着外头的动静,也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虽她早知皇上会赢。   可真正等到这一刻,闻着姜皇后被打入冷宫,太子被赐下毒酒,昭贵妃则被软禁在延禧宫,她才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成王败寇。   “娘娘,今日若非世子爷戳穿了贵妃娘娘,只怕贵妃娘那还想着法子抵赖呢,可世子爷竟全然不顾贵妃这个姑母,连奴婢都觉着有些唏嘘呢。”   说完,宝笙又道:“娘娘,世子爷这般做,您会不会原谅了世子爷呢?其实,奴婢瞧着世子爷也挺可怜的。尤其方才世子爷往显阳宫来,看着您的眼神,那种歉疚和自责,奴婢……”   没等宝笙把话说完,徐琼直接打断她道:“好了,这些话,本宫便当你没说过。”   宝笙听着娘娘言语间的低叱,也知道自己方才失言了,忙请罪道:“娘娘,是奴婢失言了。”   徐琼岂能不知她是无心的,其实,方才宝笙这番话,她何尝没有问过自己,今日裴令行选择背叛了昭贵妃,这样的选择即便是她重生一世,也知道这必然是不容易的。   可裴令行,却依旧做了这样的选择。   他是要弥补上一世他对自己的亏欠吗?   想到这些,徐琼的心情复杂极了。   明明她恨死了他,可这一刻,她却觉着不确定了。   她竭力的撇去这样的想法,吩咐宝笙道:“今日宫里发生这样的大事,六宫怕有段时间不会太平的。你吩咐下去,宫人们无必要的事情不要在外走动。”   “奴婢这就去办。”宝笙低声道。   见宝笙出去,徐琼又看向一旁的冬至道:“今日沈邝活着的消息,这会儿该也传到长公主殿下耳中了。”   冬至道:“是啊,长公主殿下闻着这消息,也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徐琼轻声道:“你去长公主府传了话,就说长公主若是想找人谈谈心,本宫愿意做那个倾听之人。”   冬至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家娘娘,“娘娘,您莫不是想撮合长公主殿下和沈大人?”   徐琼看着她,道:“沈大人既然躲了殿下这么些年,如今怕也想继续躲着殿下。可这样,两人也太可怜了。可本宫若让殿下往本宫这显阳宫来,沈大人近来彻查姜家,韩家,李家谋、反一事,总少不得往宫里来的,到时候,总该有机会遇上的。你说是不是?” 第119章 妃陵 “不,你骗本宫!不会的!”……   延禧宫   “孽障, 那孽障真是被那淳妃迷昏头了,否则,何以这样背叛本宫!”   皇位是昭贵妃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为了这个,她处处算计, 毕生都在为了这个而谋划。   可如今, 她却不是因着输给了姜太后姑侄,也并非输给了皇上, 而是被自己的亲侄儿暗中捅了一刀。   昭贵妃如何能甘心,只需一想起如今显阳宫该有多得意, 如今,她被软禁在这延禧宫,姜皇后则已经被废打入冷宫,这六宫闻着动静, 是不是明日起就该往淳妃跟前去讨好了, 甚至是用不了多久,等淳妃诞下皇子之后, 她的儿子便是太子,而她母凭子贵再加上皇上的宠爱, 便会顺理成章的成为皇后娘娘。   想到这些,昭贵妃愈发气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娘,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若当初能劝着娘娘歇了这样的心思,许事情不会这样。”李嬷嬷这会儿也恍惚的很,可比起昭贵妃的不甘心,她其实觉着娘娘毕竟没到了姜皇后那样退无可退的地步。   毕竟,今日之事皇上也只是软禁了娘娘, 只要娘娘往后的日子里虔诚的悔过,皇上和淳妃娘娘未必会真的为难自家娘娘的。   何况,不还有世子爷在。   世子爷毕竟是要叫娘娘一声姑母的,就冲着这个,二皇子日后当个闲散王爷,娘娘则安安分分的在宫里度日,也未尝不可。   像是知道李嬷嬷在想什么,昭贵妃一把便把桌上的茶盏给狠狠摔在了地上,气急败坏道:“你这贱婢,你竟让本宫服输。不,本宫便是输了,那也绝对不会便宜了淳妃那小贱人的。”   “礽儿日后当个闲散王爷,那无异于和死了一样。而本宫,要让本宫在淳妃手底下讨生活,日日做小伏低,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本宫,给本宫一个痛快!”   明明她为了谋取皇位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可老天爷,竟然一次次都站在淳妃那边。   昭贵妃是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输了的,只听她咬牙切齿道:“本宫这些年为同副后,也不是假的,淳妃不是想要顺利诞下皇嗣,顺利坐上皇后的位子吗?好,那本宫便且让她得意几日,等到封后那日,本宫便要让人一把火把她那长春宫给烧了。到时候,皇上看着她身陷火海,该有多痛心啊。”   见自家娘娘像是魔怔了一般,李嬷嬷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道:“娘娘,您可想过,您这样做,二皇子便真的有过获罪的母妃了,日后您让二皇子如何自处。”   昭贵妃闻着这话,却是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本宫这些年替他谋划,没有那点儿对不起他。所以,便是他受了本宫的牵连,就当是本宫这些年对他的好还的,这便是本宫和他母子命里该受的。”   同一时间,慈安宫   姜太后几乎是让人给抬回来的,见自家娘娘一夜间竟是老了十几岁,几乎是要灯枯油尽的样子,窦嬷嬷惊慌失措道:“娘娘,您可不能心灰意冷啊。有您在,皇上毕竟和您有母子情分,您去求求皇上,未必不可以给姜家留了血脉的。”   在今日太子穿着龙袍出现在她面前之后,姜太后便知道,一切都完了。   而结果,皇后如今被废,关在了冷宫。太子则被赐下毒酒,她如今还能安然回到这慈安宫,却再不可能当自己是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妄想着自己还能左右皇上的决断了。   何况,还有那沈邝。   他必会像自己当初除掉沈家人一般,要了姜家满门性命的。   “哀家是姜家的罪人啊,若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扶持他登基。便是登基了,哀家也该知道,什么叫做帝心难测,什么叫做月满则亏。在该退的时候,便该退下的。甚至是,当初便不该把姝儿许给皇上,如此一来,若姜家女未曾入宫,许哀家和皇帝还有些母子情分,也无需走到今日这样狼狈的地步,累得姜家满门。”   姜太后说完这话之后,仿佛看到了姜家死去的列祖列宗已在眼前唾骂自己。   可她却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口血再次吐了出来。   “娘娘,奴婢去宣御医!”窦嬷嬷急急道。   姜太后却是摇了摇头,“不必了,哀家……”   话还未说完,姜太后眼前一黑,直接便陷入了昏迷。   不到天亮,慈安宫便传来了宫女们哭哭啼啼的声音,“太后娘娘薨世了!”   太后娘娘薨世,依着祖宗的规矩是要抬入帝陵的,可朝臣们皆知道皇上和太后母子不和,如今姜家又满门获罪,她如何还有资格同先帝爷躺在一起。   何况,早些年她牝鸡司晨,放任姜家这个外戚,若非皇上英明,步步谋划,许如今这天下已是姜家的了。   朝臣们念及此,便有不少人上折子谏言太后不该有死后殊荣。   皇族们更是如此,说姜太后死后如帝陵,她是痴心妄想。   可除了这些,内阁却也有朝臣们说,皇上和太后毕竟是母子,何况,姜太后怎么说也是太后之尊,人已死了,便无需抓着这些不放。   一时间,朝堂上吵得沸沸扬扬的。   这么吵了半个月,承宁帝终于下了圣旨,姜太后着葬入妃陵,并且死后未有谥号。   闻着这消息,关在冷宫的姜皇后歇斯底里就叫了起来,“皇上,你怎能如此薄情寡义!你莫要忘了,你这皇位,当初若非姑母,你如何能登上这至尊之位!可你,今日竟这样羞辱姑母,你当真是世间最狠毒之人!”   孟嬷嬷这几日看自家娘娘疯疯癫癫的,这会儿,闻着娘娘竟这样大声叫嚷,而且还句句直指皇上,吓得忙上前拦着自家娘娘,“娘娘,您这样故意惹怒皇上,是想让皇上杀了您吗?”   姜皇后听着,却是自嘲的笑了笑,“皇上便是笃定本宫没有自、杀的勇气,所以便把本宫关在这冷宫,日日让本宫受尽折辱。”   “本宫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姑母没了,太子也没了,本宫如何还需要战战兢兢度日。”   姜皇后的话才说完,却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随即,便见熹嫔扶着身边嬷嬷的手,倨傲的向她走来。   姜皇后如何能不知道,熹嫔这是要来看自己笑话的。   可她,却不怕,对着熹嫔道:“熹嫔妹妹,如今这宫里最得意的人是淳妃,便是有人想看本宫的笑话,那也该是淳妃才是。熹嫔妹妹在本宫面前,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熹嫔却是冷笑道:“是啊,我们都输了,输给了淳妃。可皇后娘娘怕是要误会妹妹过来的用意了,这些年,你稳坐后位,背后又有姜家在,我便是恨毒了你害的我无法有身孕,也不能耐你如何。”   “可现在,我便要让你付出代价。你不是想死吗?我偏不让你你。你如今不过是废后,我便是再怎么羞辱你,折辱你,也没谁来帮你的。”   说完,熹嫔笑眯眯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公公,皇后娘娘如今已经是废后了,身边怎还能有侍奉的宫人。莫不是你还把她当做主子来供着!”   那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如何能不清楚如今六宫的局势。可淳妃娘娘虽是那最得意的人,熹嫔娘娘作为皇上的表妹,他也只有讨好的份,所以,满脸的胆战心惊就道:“娘娘,怎么会呢?姜氏现在是戴罪之身,奴才如何还敢特殊对待她。”   熹嫔听着,冷笑道:“那从今日起,便让咱们皇后娘娘刷恭桶去,如此,也算是替自己赚的每日的饭钱了。”   那太监瞬间满头的冷汗,却也没敢说不,只陪着小心道:“奴才都听娘娘的。”   姜皇后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她自出生便是姜家的掌上明珠,之后便嫁给皇上,更成为这中宫皇后。   可熹嫔却要让她去日日刷恭桶,这无异于要让她受尽世间最大的屈辱。   想到她如此用意,再想想她竟怀疑是自己和姑母对她动了手脚,害的她没有子嗣,姜皇后哈哈就笑了起来,几乎是要笑出眼泪来,“熹嫔妹妹,我只当这宫里唯有我蠢,没想到,你竟比我还蠢。”   “你这些年没有子嗣,一直疑心是本宫和姑母暗中对你动手脚,可你想过没有,本宫和姑母根本无需对你动手,只因着皇上是绝对不允许让卫家成为另外一个姜家的,外戚专权,这可是皇上最忌惮的事情。”   姜皇后的话对熹嫔来说无异于是一道晴天霹雳,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姜皇后,“不,你骗本宫!不会的!”   看她因着震惊踉跄着后退,一副不愿意相信的样子,姜皇后冷笑又道:“皇上忌惮姜家,所以,本宫和姑母又怎么会那样明目张胆的对你下、药呢?若非不是皇上自己的心思,不想让你有子嗣,事情如何会这样顺利。毕竟,若皇上当真想让你有个孩子的话,那必然是会护着你的,不可能连这个都做不到。” 第120章 躲着 “我怕把他逼急了,他若再躲回西……   “不, 不会的,你在骗本宫……”   熹嫔大声的反驳道。   可最终,她等到的却是姜皇后满目的嘲讽, “熹嫔妹妹,你不相信本宫所说, 是你太过自信, 觉着皇上不会这样待你,还是说, 你错估了你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可你放眼看看这后宫,这些年, 包括本宫在内,贵妃,你,哪个能够善终了。皇上自始至终都是冷血的, 你也不会是那个例外。”   姜皇后的话无异于是一把刀子不停的刺在熹嫔的心上, 只见熹嫔嘴里喃喃的说着不字,脸色苍白的便跑出了冷宫。   看着熹嫔仓皇而逃的背影, 孟嬷嬷对着姜皇后道:“娘娘,您方才故意这样刺激熹嫔娘娘, 莫不是挑唆熹嫔娘娘和皇上,借此让熹嫔娘娘生了报复的心思。”   姜皇后点头道:“本宫如今被困在这冷宫, 自然不可能做任何的事情。便是以往本宫养的那些奴才,如今怕也吃里扒外,不肯替本宫办事了。”   “可本宫这些年跟着姑母,也并非全然没有学到东西。这不,熹嫔这把刀就可以为本宫所用吗?本宫也不求别的,她若是伤心之下想要行刺皇上这再好不过, 可她若没有这样,哪怕是把气撒在淳妃和她腹中的孩子身上,不管哪一个,总能让本宫开心一会儿的,不是吗?”   孟嬷嬷却是吓坏了,“娘娘,这不管事成与否,皇上必是会知道是您暗中教唆了熹嫔娘娘,可若是这样,那您……”   没等孟嬷嬷说完,姜皇后便毫不在意道:“怕什么?本宫如今已经身陷冷宫了,还有比这更悲惨的结局吗?”   却说熹嫔出了冷宫,直接就往东暖阁去了。   周嬷嬷想着娘娘如今在气头上,赶忙劝着道:“娘娘,您这样往东暖阁去,又能做什么?难道您要质问皇上,让皇上回答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可结果是与不是,如今又能改变什么呢?”   熹嫔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眼睛红红道:“本宫不相信,不相信表哥会这样待我。”   “这些年,我待表哥那般用心,表哥不可能这样伤害我的。不会的。”   东暖阁   “皇上,熹嫔娘娘过来了。”戚海说完,斟酌了下,又道:“只是奴才瞧着娘娘的神色有些不好,似是发生了什么。”   承宁帝听着,点头道:“让她进了吧。”   很快,熹嫔便进来了。只是,她似乎是忘记了该给皇上行礼问安,反而是愣愣的看着皇上,那样子,像是要把皇上刻在心里似的。   看她这样子,承宁帝终是开口道:“有什么事,就说吧,朕还有折子要看。”   熹嫔见皇上淡漠的样子,这一刻却再也忍耐不住,哭着道:“皇上,嫔妾方才往冷宫去了,您知道吗,皇后娘娘竟和嫔妾说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她竟然说,嫔妾这些年没有身孕,根本不是她和太后娘娘动的手脚,这一切,实则是皇上您不肯让嫔妾有孩子。”   承宁帝听着,拿着折子的手不由一僵,半晌之后,他看向熹嫔道:“你想让朕给你什么答案?”   熹嫔一怔,像是被问住了似的。   承宁帝看她这样,却是冷笑道:“当初,你往宫里来这件事情,朕说过,朕不同意。可你,还是执意入宫来了。所以,即便是朕真的愧对于你,朕也不后悔这样做。因为,朕绝不可能让卫家成为另外一个姜家。”   纵是心里一百个不相信皇上不会这样待自己,可真正听皇上并未有任何的辩解,未有任何的遮掩,熹嫔还是心如刀割。   她过来时,何曾没有做过心理建设,可她却还存着那万分之一的幻想,她不在乎这事到底是不是皇上做的,她要的,是皇上对她哪怕是一丝的关心,因着这样的关心,皇上哪怕是瞒着她,哪怕是否认这件事情,那她也会感觉喜悦。   可偏偏,皇上连最后一丝的柔情也不肯给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要这样冷血呢?   只听她哭着道:“表哥,您为什么一定要这样伤我呢?若今日换作是那淳妃,表哥也能这样薄情寡义吗?”   承宁帝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淡淡道:“你需知道,你和淳妃,并非一样。”   熹嫔自嘲的开口道:“所以表哥的意思,若换作是淳妃,表哥便不会这样伤害她。可若她是曾经的我呢,身处我当年的位置,表哥也会把她捧在手心吗?”   因着不甘心,熹嫔豆大的泪珠愈发落了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熹嫔以为皇上不会回答她这个问题时,却听承宁帝开口了:“没有这个如果。”   可这样的答案,熹嫔如何能听不出来,皇上方才已然是有了犹豫,在皇上的脑海中,已然做了这样的设想,而结果,若换作淳妃,皇上许真的待她不一样,甚至是依旧把她捧在心上吧。   可是凭什么呢?   那淳妃哪里比自己强,诺大的东暖阁里,熹嫔只感觉自己的泪水都要流干了。   见她怔怔的愣在那里,承宁帝沉声道:“你若无事,便退下吧。”   说完,承宁帝想到什么,突然又道:“或许,你若是想要离开后宫,朕都可以答应你。”   熹嫔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她却觉着讽刺极了。   皇上若真的怜惜自己,便不该让自己膝下连个子嗣都没。可他现在却给自己自由,想着放自己离开这牢笼,可自己,又能往哪里去呢?   在当日自己选择入宫这条道路时,就已经注定一辈子都在这后宫了,便是死了,也是这后宫的女人。   想到自己这一辈子竟染如此悲哀,熹嫔缓缓站起身来,失魂落魄的便出了东暖阁。   待熹嫔离开后,承宁帝问戚海道:“今日熹嫔可去哪里了?”   戚海方才已着人去查了,这会儿恭敬的回禀道:“皇上,方有消息传来,说是熹嫔娘娘方才去了冷宫。”   承宁帝冷冷道:“姜氏如今被废,却还如此不安分,这样挑唆熹嫔和朕。当真是其心可诛。”   显阳宫   太后薨世,昭贵妃又被软禁在延禧宫,所以这几日里,六宫其他妃嫔再是不愿意相信也都知道,徐琼日后怕是要当皇后娘娘的。   确定了这样的事情,众妃嫔都急忙往显阳宫来讨好了。   不过,徐琼只见了她们一回,便再未见客了。   而这会儿,她正跟长宁长公主喝着茶,瞧着长公主的神色比前些日子入宫来时要好了许多,徐琼到底没忍住开口问道:“殿下,沈大人这几日还是故意躲着殿下吗?”   长宁长公主沉默一会儿,开口道:“如今姜家倒了,他该复的仇也都复了,我也以为,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他该想着主动来见我一面的。可是,他没有。我更知他是因着自己如今失了容颜,可我难道是那般只重颜色之人,若是这样,我这些年又何须日日在佛堂中诵经祈福,这样痴心与他,终生未嫁。”   徐琼听着这话,轻轻抓了长公主的手道:“殿下,沈大人知道自己辜负了殿下,许难以跨过心里这道关卡,才这样躲着您的。不如,我找借口召了沈大人往显阳宫来,如此,殿下便能见着沈大人了。”   长宁长公主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幽幽道:“我怕把他逼急了,他若再躲回西北去,我又该往哪里去寻他呢?”   徐琼只在话本中见过那些痴情男女,可眼前长公主殿下和沈大人的事情,却让她觉着比话本中都让人心生感触。   可没等她宽慰长公主,却见冬至神色匆匆跑了进来,“娘娘,不好了,熹嫔娘娘过来了,瞧着脸色很不好呢。”   熹嫔,她怎么会过来了?   这几日里,多少妃嫔往她这里讨好,熹嫔却独独是个例外。   徐琼以为,自己和她心照不宣,各过个的日子即可,所以闻着她竟往自己宫里来了,也不由有些意外。   可即便是意外,在徐琼看到熹嫔眼睛红红,像是刚哭过的样子时,还是有些吓到了。 第121章 不死心 “这熹嫔,脑子进水了,便是自……   徐琼并不知熹嫔今日过来是为了何故, 可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了熹嫔来者不善,而她身边的宫女自然也感觉到了, 所以没等她开口和熹嫔寒暄,宫女们便都警惕的围住了自家娘娘。   瞧着这显阳宫的奴才这样护着徐琼, 熹嫔却是哈哈笑了起来。   她并未再走上前, 反而是直直看着徐琼,复又把视线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似笑非笑道:“淳妃妹妹,如今姜家已倒, 贵妃则被软禁在延禧宫,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还有本宫,从妃位被降至嫔位, 如此说来, 这六宫之中,如今唯有妹妹最得意了。”   “可妹妹莫要太沾沾自喜了, 许在妹妹眼中,皇上待你不一般。可这皇权之下, 帝心难测,妹妹便是真的被封为皇后, 入主长春宫,诞下个小皇子,手中握有一个太子。妹妹如何能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皇上不会像疑心姜氏和贵妃一般,也容不得妹妹和新太子了呢?”   听着熹嫔如此咄咄逼人, 还有她眼中的不甘和怨恨,这一瞬间,徐琼反应再迟钝也明白了她怕是已经知晓自己这些年如何没能得了子嗣的真相。   可她并未因着熹嫔这番话而有任何的不安,反而是看着熹嫔道:“熹嫔,只怕本宫的事情还无需你来操心。”   见自己的挑唆并未影响到徐琼半分,熹嫔突然间眼神愈发疯狂了,一瞬不瞬的看着徐琼道:“淳妃,你最好记得你今日所说这话。这六宫之中,除非皇上日后的皇嗣皆由你所生,许你就真得无需操心储位之争的事情了。可皇上待你会这般情深吗?会为了你裁撤六宫,不纳新人,便是皇上肯这样做,你做了皇后,难道就不要贤名,不劝着皇上选秀,做一个毒妇吗?如此,天下人如何议论你,史书中如何记载你,你难道就真能毫不顾忌!”   徐琼几乎要被她这番话给逗笑了,只见她似笑非笑的开口道:“熹嫔,本宫还真不骗你,本宫确实不在意死后史书上如何写本宫,人都死了,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何况,你忘记了,本宫从入宫起便被那些流言蜚语所攻击,本宫怕过吗?既然本宫没有怕过,又何须因着皇后这个位子,而有半分的退却,或者是让皇上广纳后宫。”   熹嫔几乎要被徐琼这番话给吓到了,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徐琼,半晌的沉默之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自嘲的开口道:“我真蠢,现在才看明白表哥如此这样待你特殊。原来,你和表哥竟是同一类人,否则,你如何会对徐家人的攀附视而不见,丝毫不抬举自己的娘家。”   熹嫔像是这一瞬间突然都想不明白了,她更是回想起当初她入宫时,家族对她的谆谆教诲,言语间都是想着她能一举得了皇子,让这皇子取代太子的位子。   而这些,皇上都看在眼中,对皇上来说,又如何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私心,如何能不防着自己。   自己又如何能不顾家族的荣宠,只凭着自己对表哥的倾慕,陪伴表哥身边。   可她没有做到的事情,淳妃却是做到了。一时间,熹嫔的心情愈发复杂了。   她怎就敢冒那样的风险,只把皇上的宠爱当做一切呢?   偏偏结果,她们所有人都输了,而淳妃,却是即将站在后宫的最高处。   这样的认知让熹嫔几乎要晕过去,一旁,孟嬷嬷赶紧搀扶着她,眼中带着担忧道:“娘娘……”   熹嫔自嘲的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孟嬷嬷的手离开了。   等到这日晚些时候,便有消息从长庆宫传出,说是熹嫔自戕了。   闻着这消息时,徐琼正和皇上用着晚膳,徐琼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皇上和熹嫔这件事情里,熹嫔虽有着自己的私心,可便是徐琼,也觉着她有些可怜。   毕竟,撇开一切,她是爱着皇上的。若她不爱慕着皇上,也不会在真相被戳、穿之后,无法接受这个现实,而选择了最决绝的一条路。   这样感慨着,徐琼看着一旁皇上微沉的脸色,低声道:“皇上,妃嫔自戕虽是大罪,可熹嫔娘娘,对皇上倒也有着真心。所以臣妾想,不如加封熹嫔娘娘为贵妃,给熹嫔娘娘死后殊荣。如此,也算是皇上待熹嫔娘娘的心意了。”   听她这么说,承宁帝眼中的寒意渐渐消散,亲昵的抓了她的手,点头道:“朕的琼儿,真的太心善了。”   徐琼笑了笑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话题转到了别处去。   自打那□□宫后,昭狱那边审出很多的事情来,而这些,大多关乎前朝之事,可也有一些涉及了后宫的肮脏。   而这其中,便有皇上封了那李珣为副都统之后,曾有人授意李珣借着能随意进出内宫,对徐琼有什么不敬,而这幕后谋划之人,便是昭贵妃。   对此,徐琼真的觉着昭贵妃蠢透了,这李珣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如何敢在逼宫前就犯了蠢呢?昭贵妃敢这样让人怂恿李珣,也未免太自信了。   可徐琼知道,这个时候,皇上软禁了昭贵妃,便是还无意这个时候就要了昭贵妃的命。   毕竟,宫里姜太后去了,太子又被赐死,今日又传出熹嫔自戕的消息,宫里接连死人,难免让天下人觉着皇上失了仁慈。   因着这样的顾虑,徐琼并未在这个时候对昭贵妃落井下石,反而是提及了如今还被关在废宫的前太子妃明氏。   “皇上,您要不派人把明氏安排到慈安宫后花园去?如此,天下人都会觉着皇上仁慈的。”   徐琼谨记后宫不得干政,可对于这明氏,毕竟牵扯后宫,她若是不提及,倒是显得她太过小心谨慎了。   何况,这明氏,确实是可怜人。加上太子被赐下毒酒,这废宫里的女眷,这些日子怕也吓坏了。   徐琼自知身为女子的不容易,所以这个时候,能帮的自然是想着帮一些的。   徐琼不知道的是,即便她不说,皇上也早有此意。   见徐琼竟和自己想到了一块,承宁帝满目的宠溺道:“今日熹嫔质问朕,何以待你这样特殊。朕没有回答她。可朕却是知道的,除了朕的琼儿,朕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到能和琼儿一般心意相通之人。更找不到琼儿这样善良的姑娘了。”   知道皇上这些话并非哄自己开心,徐琼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延禧宫   闻着熹嫔自戕的消息,昭贵妃讽刺道:“这熹嫔,脑子进水了,便是自己想死,也该拉了淳妃陪葬才是,如何能这样便宜了熹嫔。”   在昭贵妃的字典中,是绝对没有轻易服输这四个字的。   一旁,李嬷嬷却是担心自家娘娘道:“娘娘,熹嫔娘娘死了,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奴婢如今担心的是,您这样被软禁在延禧宫,这都多少日子了,皇上却未给您恩旨,解了您的禁足。皇上莫不是要关您一辈子。”   昭贵妃听着李嬷嬷的担心,也不由有些激动,“不可能,皇上便是想关本宫一辈子,朝臣们也不会答应的。何况,今日熹嫔死了,这宫里近来死了多少人,朝臣们还当真能够不替本宫说话不成?”   说着,她眼中带着几分算计又道:“何况,熹嫔死了这事儿本宫可以好好的做做文章,她是往显阳宫之后才自戕的,如何不是淳妃逼死了她。淳妃这样容不得人,她又如何有资格做皇后。”   李嬷嬷侍奉自家娘娘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娘娘这是想着扭转局势,而第一步需要做的,便是让皇上重新从世家女子中选一个新后,让淳妃娘娘没了可能。   可这可能吗?   如今这六宫皆往显阳宫去讨好淳妃,皇上也未曾有任何的不满,这不就印证了皇上确实是有心思立淳妃为继后的。   “正因着本宫知道皇上的心思,所以才要在熹嫔死的事情上做文章啊!”   说着,昭贵妃安排李嬷嬷道:“你着人去传话,让朝臣们找一个出身高的贵女,推举此女为皇后。本宫便不信了,朝臣们会不拦着皇上封淳妃为皇后。朝臣们再是阵营不同,这一年多看着淳妃宠冠六宫,和妖、妃无疑,所以必会有人死谏,也要拦了皇上的。”   想到淳妃如今洋洋得意,只当自己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而她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给她送一份大礼,昭贵妃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李嬷嬷却是眉头微蹙,有些不解,“娘娘,您不已经打定主意在淳妃封后那日,让她命丧火海吗?今个儿怎的又改了主意,想要别的贵女来取代淳妃了。”   昭贵妃听着她这番话,愈发笑的厉害了。   只听她幽幽道:“本宫之前确实是那么打算的。可今日熹嫔自戕,本宫觉着本宫不该和熹嫔一般蠢,这样赌上自己还有礽儿和淳妃同归于尽。本宫应该让她从高处跌落才是。”   “若她错失后位,你说,新的皇后娘娘会容得下她吗?何况,有了新后,等新后诞下皇子,那便是嫡皇子,淳妃还有她的孩子如何能和新后相争。而本宫,便要在一旁看戏,看着淳妃在新后的手下受尽艰难。” 第122章 教坊司 那韩家姑娘韩凝兮,听说要被充……   等到了第二天, 皇上追封熹嫔为贵妃,谥号恭淑的旨意便传遍了整个六宫。而随着这倒旨意一起,皇上竟允废太子妃明氏出了废宫, 挪往慈安宫后花园居住。   一时间,宫里一片哗然。   延禧宫   昭贵妃闻着这旨意, 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随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好啊, 这熹嫔死了竟能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李嬷嬷侍奉昭贵妃这么些年,如何能不知道, 娘娘这是心里不舒服了。   毕竟,娘娘身居贵妃之位,熹嫔膝下无子,死后却被封了贵妃, 这多少有些打自家娘娘的脸。   可这会儿, 她也只能开口道:“娘娘,熹嫔娘娘已经没了, 您说的对,这便是再大的哀荣又能如何, 哪怕是皇上封了她为皇贵妃,又能如何?娘娘还是看开一些的好。”   说完, 她斟酌了下,才又把话题转移到废太子妃明氏身上,“反倒是这明氏,太子已被赐死,她却有这福分被挪出废宫,安排到慈安宫后花园去。她怎就有这么大的脸面呢?这莫不是, 淳妃娘娘在皇上面前替她求情了?”   想到若真是淳妃娘娘替明氏求了情,李嬷嬷心中大为震惊,这若真是如此,那皇上怕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封淳妃娘娘为继后了。   那自家娘娘即便再折腾,结果也未可知的。   像是知道李嬷嬷在想什么,昭贵妃满目的嘲讽道:“便真是这淳妃在皇上面前替明氏求情,那又如何?她便是想借着此事告诉后宫,她俨然已经是这宫里的皇后娘娘,那也得朝臣们同意不是?”   她倒要看看,满朝文武会不会承认她这个皇后。   六宫妃嫔因着这接连两道旨意,心思各异。   众人没想到的是,在这两道旨意下达不过两日,却是从昭狱传来了消息,说是那韩家姑娘韩凝兮大哭大闹的,说是她也算是太子的侧妃,该和明氏一般,往慈宁宫后花园去,所以跪求皇上给她这道恩旨。   消息传到显阳宫时,徐琼不由失笑,“这韩家姑娘,倒是什么便宜都想占。若她当初能有那勇气效仿明氏随废太子往废宫去,如今,确实有那么些可能随明氏往慈宁宫后花园去。可偏偏,她做了错误的选择。韩家谋、逆,她作为罪臣之女,倒是急着想把自己撇干净,为此竟这样大吵大闹。”   宝笙听着自家娘娘这番话,有些感慨道:“娘娘,这依着规矩,罪臣之女皆是要被充到教坊司的,韩家姑娘这些年千娇百宠,便是说她是京城最尊贵的贵女,也不为过的。如今,又如何肯往教坊司去。”   徐琼听着,暗暗叹息一声,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冬至缓步走了进来,回禀道:“娘娘,明氏过来给您请安了。”   今日皇上下旨允明氏出宫,明氏聪慧至极,知道这必然少不了淳妃娘娘对自己的关照,所以,一从废宫出来,收拾打扮之后,便过来显阳宫请安了。   毕竟被关在废宫这么久,加之太子被赐死,废宫上上下下的人大抵都和头顶悬着刀子一般,徐琼瞧着眼前的明氏,比上次往她宫里来请安时,消瘦了许多,看着她这般,徐琼暗暗叹息一声,对着她道:“皇上既给了你恩旨让你往慈安宫后花园去住,那便不会再追究任何的事情,明家也必然不会受到牵连的。所以,你只安安心心的在宫里住着,本宫会安排内务府的人好好照料你,一切用例就如太子妃的规制,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饶是知道淳妃娘娘是良善之人,明氏在听闻这些话之后,还是不由红了眼睛,在她眼中,淳妃娘娘和她岁数差不多,却能这样照拂自己,这若非真的是心善之人,只怕无人肯这样帮着自己的。   毕竟,她废太子妃的身份,一般人都该躲着才是,又如何会拉自己一把。   想到这些,明氏豆大的泪水就落了下来,磕头道:“妾身多谢娘娘恩典,娘娘的大恩大德,妾身必会一辈子谨记在心的。”   看她因着哭泣连肩膀都在颤、抖,徐琼忙让人扶了她起来,赐了座。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之后,明氏便告退了。   徐琼如今身子也愈发重了,没几日便要生产了,所以也没留她,让宫女送了她出去。   却说明氏出了显阳宫,身边的宫女阿盏心有余悸道:“姑娘,如今看来,那日您主动请旨随废太子往废宫,这一步是走对了。”   “您怕是还不知道,那韩家姑娘韩凝兮,听说要被充往教坊司呢,这日后啊,她便是官、妓了,不知被什么人给作践了呢。”   明氏闻着这消息,身子也是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可阿盏说的对,她赌对了。   此刻,她看着眼前这十米宫墙,虽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会被囚、禁在这宫墙中,可也不惧怕了。   她只要乖顺安分,有淳妃娘娘的照拂,这辈子,也算不得是最坏的结局。   镇国公府   这些日子,对于徐妙来说,无异于是身处地狱一般。   她以为自己选了最正确的道路,想过太子被废,贵妃娘娘肯定是宫中最得意之人。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裴令行竟会真的背叛了贵妃娘娘。   这镇国公府可是姓裴,裴令行却要为了徐琼献上所有的忠心,日后若徐琼诞下皇子,有裴令行的支持,如何还需要担心不能荣登大宝。   想到这些,徐妙心中是恨毒了徐琼。   她心都死了,这会儿也无需所有的顾忌,如失心疯一般,日日在房里叫嚷着,裴令行对淳妃娘娘有私心,她要闹腾的告到皇上面前去。   今日,她如前几日一般,叫嚣着要往宫里递请安折子,要入宫去,却在这时,门砰的一声被踹了开来。   待她看到裴令行淡漠的身影时,她愈发歇斯底里道:“这都几日了,世子爷终于肯见我了。”   “世子爷,我直至今日都难以置信,大姐姐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样毫不犹豫背叛了贵妃娘娘。这样甘心替他人做嫁衣!”   一旁,玉芍吓都要吓坏了,她瞧着世子爷愈发冷了的脸,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道:“世子爷,姨娘魔怔了,您勿和姨娘计较。”   裴令行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却是冷哼一声,复又把视线落在徐妙身上,道:“淳妃娘娘便是亲手送了我毒酒,我也会毫不犹豫的饮下。所以,我我何谈背叛了姑母。”   虽知道裴令行对徐琼余情未了,可真正听他这么说,徐妙还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大声道:“你疯了,你真的是疯了!”   说完,她又满目的疯狂道:“可你待大姐姐如此余情未了,皇上当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如今外头没少有人在议论你背叛贵妃娘娘的事情吧,到时候,你能确定自己不牵连到大姐姐,皇上会如你所愿,让你一辈子效忠于大姐姐吗?”   徐妙以为自己这番话,裴令行多少会有些狼狈,可没想到,他却是神色愈发淡漠了,冷冷开口道:“这些就无需你操心了。”   话音刚落,却见两个婆子手中拿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世子爷竟是要毒、死我?!”一瞬间,徐妙眼中都是惧怕。   裴令行看她吓到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放心,你替我生了两个孩子,我便是看在两个孩子的面上,也会留你一命的。”   听着这话,徐妙愈发害怕了。   若不是毒药,眼前这又是什么。   等到她被两个婆子强迫喝下这药,感觉自己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成了哑巴,她这才明白,世子爷竟给自己下了哑药。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裴令行,想要说什么,可出口的只有嗯嗯的声音。   见她狼狈至极,眼中的不甘心,裴令行却是冷冷又道:“你方才问我,皇上若知道我对淳妃娘娘余情未了,怕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我却要告诉你,那日我往显阳宫去护驾,一切都是皇上点了头的。你还不明白吗?皇上已经默许了我对淳妃娘娘的忠心。”   如晴天霹雳一般,这几句话震的徐妙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会呢?   不,不可能的。   可没等她多想,却见两个婆子上前押了她起来。   她下意识的挣扎着。   那婆子嘲讽的开口道:“姨娘,容奴婢带您往郊外的庄子上去,毕竟,您如今已经哑了,让哥儿和姐儿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姨娘,岂不跟着被人指指点点。”   什么?裴令行怎能如此绝情。   毒哑了自己不说,还要把自己关在外头的庄子一辈子,徐妙这一瞬间,愈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   可她又如何敌得过眼前的嬷嬷。   很快,徐妙便被送上马车,车轱辘声响起,马车缓缓驶向了郊外。   后院里,曹婉闻着世子爷竟毒哑了徐妙,还把人送往了郊外的庄子,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一旁,玉屏看着自家夫人这般,吓都要吓坏了,“夫人,如今贵妃娘娘如夫人所算计的一般,大势已去,夫人之后又什么打算呢?”   曹婉听着,轻声道:“你去备了笔墨纸砚。”   夫人让自己这个时候备了笔墨纸砚,这是要做什么呢?   而等她看着自家夫人竟是写好了休书,只等世子爷签名时,吓的愈发脸色苍白。   看她受了惊吓的样子,曹婉却是开口道:“世子爷为了淳妃娘娘能做到这般地步,想必也能理解我心里挂念着别人。何况,如今贵妃娘娘已经无法再控制世子爷了,世子爷许真的会给我自由的。”   “到时候,我们便回之前住的寺院去,你说好吗?” 第123章 诞子  这晚,徐琼在显阳宫诞下一子,……   镇国公府发生这样的事情, 自不会弄得满城风雨,可裴令行送了徐妙往庄子上去,而且还给了曹氏休书的事情, 还是传到了昭贵妃耳中。   “这孽障,当真还是防着本宫。害怕本宫借着徐姨娘的嘴, 闹腾到皇上面前, 或者是弄的淳妃下不来台。”   前几日,昭贵妃已安排了朝臣谏言皇上立新后, 而这个时候,若给淳妃泼了脏水, 这必然是会影响淳妃的名声的。   可昭贵妃还未来得及动手,裴令行便毒哑了徐姨娘,这如何能不让昭贵妃动怒。   还有那曹氏,这婚事是她亲自指给侄儿的, 可裴令行却放了那曹氏离开, 这不是丝毫都未顾忌她这个姑母的存在吗?   昭贵妃想到这些,不由气的指尖都在颤抖,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   她自认为这些年对侄儿这样倚重, 侄儿断不可能逃离自己的掌控,可在不知不觉间, 他却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的忠心。   “娘娘,您别生气。”见昭贵妃气的脸色铁青,李嬷嬷忙道。   昭贵妃听着,却是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只听她气急败坏道:“侄子也就算了, 礽哥儿呢,这些日子本宫被软、禁在这延禧宫,他竟是一次都未曾往东暖阁和皇上替本宫求情。他到底在做什么?逼宫那日,本宫确实做了错事,可皇上未必会迁怒到他身上,他若但凡有些野心,也该替本宫争口气的。”   昭贵妃的话才说完,却见宫女青梅神色匆匆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昭贵妃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冷冷道:“说,到底发生了何事,如今还有什么是本宫接受不了的!”   宫女听着她这话,越发有些害怕了,还到底也没敢瞒着,斟酌了下之后,她小声道:“娘娘,是二殿下,二殿下方才往东暖阁去,请皇上给恩旨,说是要离京云游四海去呢。”   饶是昭贵妃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如今听闻儿子竟这样心灰意冷,丝毫都没有觊觎皇位的野心,竟准备云游四海,当一个闲散王爷,昭贵妃还是气的差点儿没有一口血吐出来。   “当真是本宫的好儿子,本宫这些年对他谆谆教导,日日告诉他,这世间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可他,如今竟准备放弃这一切,当一个闲王。本宫怎就生出这样的孽障来,他怎能这样让本宫失望。”   说完,昭贵妃扶着李嬷嬷的手,就要往东暖阁去,“不行,本宫不能让礽哥儿这样胡闹的。本宫要见皇上,本宫要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本宫的错,和礽哥儿毫无关系,礽哥儿可是皇上的亲骨肉啊。”   昭贵妃这样说着,便要往东暖阁去,可还未踏出半步,却被禁卫拦了去,“贵妃娘娘回去吧,勿要让奴才们难做。”   昭贵妃恨恨的瞪着眼前的侍卫,“你敢拦着本宫?!本宫可是皇上亲封的贵妃!而且,本宫膝下还有二皇子……”   昭贵妃本以为自己这番话,侍卫再不敢拦着自己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侍卫是丝毫都不为所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依旧道:“娘娘回去吧。皇上若想见娘娘,自会传召娘娘的。”   昭贵妃这些年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她就是再不甘心也知道自己再闹腾,这些人也不会方自己往东暖阁去。   无奈之下,也只能转头回去了。   显阳宫里,徐琼也刚得知二皇子往东暖阁去请旨,说是要周游天下去的事情。   “娘娘,奴婢听闻贵妃娘娘自幼就对二殿下极其严格,背不好书,便是责罚也会有伴读代替受罚,可二殿下,贵妃娘娘会亲自责罚,就盼着二殿下有出息,得了皇上的喜欢。”   “如今,二殿下却要去云游四海,奴婢觉着,或许二殿下从来都是这样的性子呢,想着能够当一个闲王,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坐上皇位的。”   宝笙一边说着,又把这些日子宫里关于二殿下小时候的传言都说给了自家娘娘。   徐琼听着这些话,一时间也颇有些震惊。   “贵妃娘娘闻着这消息,该是有的闹腾吧。”感慨完之后,徐琼轻声道。   宝笙回道:“可不是,听说贵妃娘娘方才闹腾着要往东暖阁去呢,可禁卫们哪里敢由着她,毕竟她如今被禁足延禧宫,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让她轻易踏出一步。”   说完,宝笙又道:“娘娘,贵妃娘娘怕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狼狈的一日。若她早知有今日,当初便不该那样为难娘娘,和娘娘处处过不去的。”   对于宝笙来说,这些日子宫里都在传,皇上会封自家娘娘为皇后,自然已经幻想起贵妃娘娘跪拜在自家娘娘脚下的情形了。   想到这一幕,她觉着着实是解气。   看她这神色,徐琼如何能不知她在想什么,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可笑过之后,她却是幽幽道:“贵妃素来好胜心重,怕不会甘心看着本宫被封为皇后的。”   听着这话,宝笙心里猛地一咯噔,“娘娘,贵妃娘娘如今已经大势已去,她难不成还能整了什么幺蛾子不成?”   徐琼拿起桌上的茶轻抿一口,叹道:“倒也不是她故意做什么,而是朝臣们未必会愿意让本宫坐上皇后的位子。毕竟,在他们眼中,本宫着实是德不配位,不是吗?”   宝笙听着,不由更是一怔。   没等她想好该如何接话,却见冬至走了进来,上前回禀道:“娘娘,听说二姑娘方才被世子爷送到郊外的庄子上去了。”   说着,她顿了顿又道:“而且,二姑娘似是被世子爷灌了药给毒哑了。”   徐琼听着,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对于自己上一世恨毒了的人,这一世落得这样的结局,徐琼并未有任何的同情。   她不是圣人,若换作她在徐妙这个位子上,徐妙同样也不会放过自己,甚至是,会狠狠的踩自己计较。   所以,徐妙既然输了,她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   像是看出娘娘无意提及二姑娘的事情,宝笙忙转开话题道:“娘娘,过几日您怕就要生产了。产房那边,奴婢早早就让人烧了地龙,接生嬷嬷也都是宫里有经验的嬷嬷,娘娘且安心待产就是,勿要因着其他的事情伤神呢。”   毕竟是第一次生产,所以这算是她两世里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情,徐琼其实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   何况,对于这世间的女子来说,生孩子确实是鬼门关一场,到时候会怎样,谁也说不准。   不过虽说是紧张,徐琼也并未让自己一直想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她重生一世,好多事情已经是如愿了,她相信,孩子也一定会平安降生的。   想到即将出生的孩子也不知是个哥儿还是姐儿,徐琼嘴角便不由勾起一抹笑容。   上一世,她没有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这一世,她一定会做这世间最好的娘亲。   很快到了暮色时分,这晚皇上依旧来了显阳宫。   “皇上,臣妾听闻二殿下想要云游天下去。”徐琼一边给皇上倒了茶,一边道。   承宁帝从她手上拿过茶盏,看着她道:“你身子重,这些事情让底下的人做就好,如何能这样不小心。”   不知道是不是徐琼的错觉,在临近生产的日子,她感觉皇上比她都要紧张。   想到皇上并非第一次当父皇,却这样紧张自己,徐琼不由轻笑道:“皇上,臣妾哪里有那么娇贵了,只是替皇上倒杯茶,还能有什么意外不成?”   意外二字却是让承宁帝心里猛地一咯噔,像是犯了忌讳般,只见他突然冷了脸,看着徐琼道:“不许再说这两个字。”   徐琼也没想到,皇上会这样敏、感,忙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会注意的。”   承宁帝听着她这话,神色缓和了几分,只是那方才心里的不安还是让他紧紧抓了徐琼的手,道:“朕不会让你有事的,这些接生嬷嬷都是宫里最好的,而且,所有的人朕都着人查过的,断不会让你有什么意外的。”   看着皇上紧张的样子,徐琼点头道:“臣妾相信皇上,而且,臣妾也舍不得离开皇上呢,一定会和孩子一起陪伴皇上的。”   许是因着这个小插曲,这晚两人就寝后,徐琼的手便被承宁帝紧紧的抓着,一夜都未松手。   徐琼也因着手心的力道安心不少,她这几日里不是没有想过,若自己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那孩子怎么办,皇上怎么办。可这一刻,她却不要再这样想了,因为,她不会允许自己有这样的意外的。   她会过平安诞下孩子,陪着皇上和孩子的。   不过徐琼虽做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她还是没想到,翌日下午,她竟然就发动了。   她从未感觉过这样的痛楚,再她几乎要失去意识时,却听嬷嬷们跪地请求的声音,“皇上,您不能进来啊,产房污秽……”   徐琼只感觉耳边吵吵嚷嚷的,没等她抬眸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感觉一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自己。   是皇上!   徐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   承宁帝看她满目的震惊,轻声道:“朕陪你。”   这晚,徐琼在显阳宫诞下一子,皇上赐名煜,有照耀之意。 第124章 立后 娘娘,是关于立后一事。今日早朝……   淳妃竟真的诞下了小皇子, 这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六宫。   冷宫里,姜皇后自然也听闻了消息。   可比起淳妃诞下小皇子这事儿,皇上亲自给三皇子赐名为煜, 这如何能不让姜皇后耿耿于怀。   毕竟,当年太子诞生, 皇上赐名为恪, 这是何等的讽刺啊。   恪有小心翼翼之意,皇上一开始就不期盼太子的降生的。   可现在, 淳妃诞下的三皇子,皇上却希望她能一直耀眼。   想到这些, 姜皇后眼中便满是恨意道:“熹嫔那不中用的东西,本宫之前那样挑唆她,只当她会气急之下除掉淳妃腹中的孩子。可结果,她却自戕了, 得了个贵妃的封号, 当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姜皇后如今已经彻底输了,可也因为输了, 她绝对不甘心看着淳妃洋洋得意。   何况,皇上给三皇子赐名为煜, 这让她更是心绪难平。   孟嬷嬷见她眼中的恨意毫无遮掩,只暗暗叹息一声, “娘娘,奴婢知道您不甘心。可没了熹嫔娘娘,不还有贵妃娘娘吗?贵妃娘娘这些年养尊处优,更不用说淳妃之前还是那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就这层关系,贵妃娘娘还能眼睁睁看着淳妃被封为皇后, 屈居淳妃之下,做小伏低不成?”   孟嬷嬷的话让姜皇后紧促的眉头舒展了几分,只听她喃喃道:“是啊,本宫如今膝下以无太子,半分东山再起的可能都没有了。可这贵妃,皇上如今成年的皇子唯有二皇子一人,她自然不会乖乖服输的。”   对姜皇后来说,昭贵妃做了她这么些年的敌人,自然是不乐见二皇子得了好的。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昭贵妃但凡出于嫉妒对淳妃和三皇子动手,那她也必将落得和自己一样的结局。   所以,唯有昭贵妃动手,她才能看着昔日的两个敌人一输到底,若真能这样,也算是上天对她的馈赠了。   延禧宫   和姜皇后一样,昭贵妃闻着淳妃真的诞下了皇子,而且皇上还赐名为煜,这让她顿时心里不舒服极了。   不过才出生的皇子,皇上就肯如此表现自己的喜爱,她如何能不知道,这怕过不了多久,皇上便会封三皇子为储君,随即封后的旨意也会下来。   “淳妃她做梦去吧,她那样的出身,那样德不配位,朝臣们必会提前出手,谏言皇上从贵女中选了新后。”   一旁,李嬷嬷听闻她这话,适时的递上了刚整理好的花名册,而这名册中,便是京城适龄的贵女。   只是因着之前的逼宫,除了韩家姜家之外,一些站错队伍的侯门世家也折损不少,所以,如今名单上适龄而又尊贵足以配得上皇后的贵女,那便唯只剩下两人了。   一个是户部尚书府的嫡女邵甄,另一个则为内阁大学士家的嫡女施娴。   看着眼前的名册,昭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偏就不信邪,不信皇上会不顾朝臣们的反对,执意立淳妃为后。   很快到了第二天   因着徐琼诞下了三皇子,这日一大早,六宫妃嫔便都往显阳宫来恭贺了。   只是,让妃嫔们意外的是,她们才刚到显阳宫外,就被皇上身边的戚公公给挡了回去,“诸位娘娘,皇上方才已经放了话,说是淳妃娘娘才生产过,身子还未恢复,勿要诸位娘娘扰了淳妃娘娘的清静。”   戚海这话就有些不客气了,他虽作为乾清宫的总管太监,可往日里说话也未曾这样不留情面的。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淳妃被册封为皇后的事情,皇上该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此,戚海这个时候让她们知道上下尊卑,借此敲打敲打她们,倒也说的过去。   如今这内宫里,姜皇后被废,昭贵妃则被禁足在延禧宫,所以论起身份,就属安妃和锦妃为尊了。   这会儿,听了戚公公这话,安妃忙道:“公公说的是,也怪本宫没有考虑周到,既如此,那等洗三那日,本宫再过来吧。”   一旁的锦妃在安妃做了表示之后,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戚海见她们还算是识趣,也没再多说,如老狐狸一般,就离开了。   待戚海离开,锦妃意有所指的对着安妃道:“安妃妹妹,皇上这会儿该在上早朝吧,却独独把戚公公留在这里,故意堵着我们,怕我们扰了淳妃妹妹的清闲。淳妃妹妹还真是好命呢。”   安妃之前和锦妃一起往显阳宫来帮着淳妃处理宫务,所以对于淳妃即将封后一事,心里其实还是乐见的。   毕竟,比起在昭贵妃手底下讨生活,她瞧着淳妃挺好的。   这样想着,她对着锦妃道:“是啊,这好命可不是谁都有的。不过淳妃娘娘待人和善,她若为皇后,本宫是心服口服的。”   说完这话,安妃也未再多说什么,带了宫女就离开了。   锦妃瞧着安妃离去的背影,眼中再不见方才的安分,反而是充满了嫉妒。   她是侍奉皇上的第一个女人,之前淳妃被禁足显阳宫,她便当淳妃已经失了皇上的宠爱,所以也就打消了谋害淳妃和她腹中孩子的计划。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皇上把淳妃禁足显阳宫,竟然不是罚她,反而是为了保护她。   言嬷嬷见锦妃这般神色,如何能不知道自家娘娘心里在想什么。这一瞬间,她突得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在她看来,娘娘往日里便是对淳妃娘娘心存嫉妒,她这当奴才的不好说什么,也不好干涉娘娘。   可如今,淳妃娘娘最是得意的时候,娘娘若真的谋害淳妃娘娘,她死了没什么,她们这些玉宁宫当差的,只怕要被皇上下令乱棍打死的。   想到这些,言嬷嬷看着锦妃的眼神多了些冷意。   却说寝宫里,徐琼握着三皇子的小手,眼中满是慈爱的笑容。   她虽说也是见过小孩子的,可瞧着眼前这粉雕玉琢的小家伙,她还是觉着新奇极了。   “娘娘,三殿下自幼奶嬷嬷们照顾,您放心便好。”   徐琼轻轻勾着儿子的小手,生怕一用力便伤了他,听了宝笙的话,她笑着道:“奶嬷嬷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只是,本宫还是想亲自带煜儿呢。”   什么?宝笙只当自己听错了。   毕竟,这宫里的贵主都未有亲自喂、养小皇子的先例的。   见宝笙眼中的诧异,徐琼怎能不知她想什么,这宫里的贵主一般在生产之后,都会急着固宠,赶紧恢复身材,又如何会亲自喂养孩子。   当然,除此之外,皇子养在生母身边,担心孩子和生母关系太过亲近,这也是皇家会顾忌的。   可徐琼却不在乎这些,她相信若她和皇上求情,皇上肯定会答应自己的。   何况,之前不管是废太子还是二皇子,皇上都未曾有过那种孺慕之情,如今,有了三皇子,她便存了私心想让皇上亲眼看着孩子长大。   徐琼正暗自思寻着,却见冬至走了进来,“娘娘,方才安妃娘娘还有锦妃娘娘,各宫小主过来给您请安呢。只是还未进显阳宫,就被戚公公给拦回去了。”   既是戚海做的,那这肯定是皇上的意思了。   徐琼想到皇上如此安排,怕也是担心自己劳心劳力,不宜再被人扰了清静。想到皇上竟连这点都替自己考虑到了,徐琼心里不由暖暖的,眼神更温柔了。   面前站着的冬至回禀完这事之后,却突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徐琼见她这般,却是轻笑出声,“说吧,今日早朝上,发生了何事?”   冬至听自家娘娘这么说,到底没敢瞒着,开口道:“娘娘,是关于立后一事。今日早朝,竟有数位大臣谏言皇上从贵女中选了新后。而这其中,当属户部尚书府还有内阁大学士家的姑娘。”   冬至说完之后,只担心娘娘闻着这消息不开心,忙又道:“娘娘,您别伤心,如今姜家已除,朝臣们不可能真的逼着皇上做不愿意的事情的。”   徐琼其实并未生气,因为她从不担心这件事情。   皇上既费尽心机除掉了姜家,如今如何还能容忍朝臣们对他指手画脚,质疑他的决策。   若这个时候皇上还需要被这些人掣肘,那皇上的颜面何存。   延禧宫   听说朝臣们谏言皇上从贵女选了新后,昭贵妃别提有多得意了。   她便知道,这些老狐狸们即便之前不是同一阵营,如今也不会乐见淳妃真的当了皇后的。   想到淳妃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再想想今日六宫妃嫔急着往她宫里去请安,去恭贺,昭贵妃便觉着解气极了。   “立后的旨意未下,她倒把自己真的当做皇后了。不就是诞下了皇子吗?也敢拦了六宫妃嫔往她跟前请安,她真当自己有多金贵呢。”   一旁,李嬷嬷的心思却不在这事情上,她如今最忧心的是娘娘何时能解了禁足。皇上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关着自家娘娘。   可能有什么法子让皇上改了主意呢?   李嬷嬷想来想去,还是大着胆子道:“娘娘,您不知召了世子爷进宫来吧。如今,世子爷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若他肯替娘娘求情,皇上许会对娘娘网开一面的。” 第125章 喜庆 毕竟,德宁公主虽一如既往还是嫡……   昭贵妃虽恨不得杀死这个侄儿, 可如今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她到底自幼看着侄儿长大,若能劝的他回心转意,自己未必就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很快, 裴令行便收到了宫里来的消息,说是姑母宣召他入宫。   长随秦安想到贵妃娘娘怕是要为难自家世子, 不由担心道:“世子爷, 您真要入宫吗?贵妃娘娘视淳妃娘娘为眼中钉肉中刺,如今, 淳妃娘娘这般得意,贵妃娘娘定把一切的缘由都归结于您, 怕是要剥、了您的皮的。”   裴令行听着这话,却是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对姑母唯命是从,害的他的琼儿落得那样的结局。上一世, 他不是没有想过, 自己能想了别的法子护的琼儿周全。可最后,这一切都被证实是自欺欺人。   而这一切, 都拜姑母所赐。   想到这两世的种种,裴令行眼神中的冷意愈深, 上一世他的犹豫和徘徊,这一世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等到了下午, 裴令行便入宫了。   昭贵妃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见着裴令行进来,慈爱的招手让他往自己身边来,温柔道:“行儿,你也算是姑母看着长大的,在姑母心里, 其实早已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儿子。”   昭贵妃以为,只要她肯低头,侄子再是淡漠,该也会退一步的。   可让她意外的是,裴令行只是淡漠道:“姑母,若您是为了劝我回心转意,那行儿不得不让您再一次失望了。”   见他丝毫不犹豫的拒绝自己,昭贵妃再也装不出慈爱,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你可还记得,你是我们镇国公府的世子,未来的重担都需要你来挑的。可你,却是这样猪油蒙了心。本宫想借着逼宫让那徐氏和她腹中的孩子一、尸两、命,为的是谁,还不是为了裴家未来的荣宠。只要你表弟登基,那裴家便是新帝的母族,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昭贵妃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全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因着他对淳妃的儿女私、情吗?   想到这些,昭贵妃心中的恨意愈发深了,看着裴令行的目光,几乎要杀了他一般。   裴令行却是突的看向了她,那目光中有一种让昭贵妃读不懂的情绪。   而接下来裴令行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昭贵妃吓得脸色苍白。   “姑母,你问我为何要这般护着淳妃娘娘。你怕是很难相信,是行儿上一世欠了她啊,是我没用,害的她死都不能瞑目,害的她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什么叫做上一世?   昭贵妃踉跄着步伐就往后退去,她历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可侄儿却和他提及上一世,这让她如何能不毛骨悚然。   裴令行却早就预料到了她的害怕,非但没有住嘴,反而是咄咄逼人又道:“姑母,您没猜错,我活了两世。如今站在你面前的,你认为该对你言听计从的侄子,早就不存在了。只恨我用上一世的痛心才换的现在的勇气,否则,这一世侄儿怕同样护不住淳妃娘娘。”   “你胡说!世间怎会有如此之事!”昭贵妃吓的愈发脸色苍白,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一旁的李嬷嬷也吓坏了,这会儿她甚至不知道眼前的世子爷到底是人是鬼,忙把自家娘娘护在身后。   裴令行见两人吓坏的样子,眼神愈发冷了,一字一顿又道:“姑母,侄儿劝你还是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吧。都这个时候了,您还想对淳妃娘娘和三殿下动手,你是把皇上当傻子吗?还是姑母自信到如今落得软、禁的结局,宫里还有人肯替您卖、命。”   说完,他又道:“至于国公府的前程,姑母无需担心,如今国公府已效忠于淳妃娘娘,日后的皇后,是未来三殿下最大的助力,国公府还愁没有前程。”   昭贵妃怎么都没有想到,世间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她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再也忍不住惧怕道:“来人啊,他是鬼,他是鬼!”   “给本宫把他丢到火里去!”   她所有的反应却像是如了裴令行所愿,只见裴令行冷笑的看着她道:“姑母,您这样嚷嚷,一会儿六宫都该知道您魔怔了,或是是疯了。您说,所有人都当您成了一个疯子,皇上还会放您出延禧宫,您还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吗?”   什么?裴令行今日肯入宫来,竟是为了这个。   这一瞬间,昭贵妃只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而很快,六宫便都得知,贵妃娘娘不知因着什么,竟然疯了。面对镇国公世子爷的时候,竟然说世子爷是鬼,还要让人把他放火烧、死。   随之,皇上的口谕便下来了,说是贵妃既已疯,那延禧宫便永久闭宫,除了每日有太监往里面送惯用的东西,延禧宫一干人等绝不允许踏出延禧宫半步。   消息传到显阳宫,宝笙颇为难以置信道:“娘娘,贵妃娘娘那般不服输的性子,怎么会突然间就疯了呢?还说要让人烧、死世子爷。”   徐琼却是知道的,裴令行怕是把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了昭贵妃。   想到他竟做的这般地步,用这样的方式把昭贵妃一辈子困在延禧宫,徐琼的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这一刻,她终于决定,不再恨他了。   她要放下过往的一切。   日后,她和裴令行,再无旧怨,唯一的关系,便只剩下君臣了。   见自家娘娘怔愣在那里的样子,宝笙只当自家娘娘不想再提及世子爷的事情,所以忙转开话题道:“娘娘,这两日里,各宫娘娘都送了贺礼过来呢。想来洗三礼那日,场面更盛大呢。”   “到时候咱们三殿下,可是这宫里最引人注目的存在了。”   提及洗三礼,徐琼却是有自己的心思。   她如今还在坐月子,自是不能亲自主持洗三礼的,所以这主持洗三礼的事情,怕是安妃和锦妃都早有心思。   毕竟,她之前掌凤印时,两人都曾帮着她处理宫务。   可徐琼私心却不想让两人来主持,反而是想让长宁长公主来。   她之前受过长公主殿下不少恩惠,如今便想让长公主殿下也沾沾喜气。   心里这样想着,这晚等皇上过来时,徐琼便把这个想法说了出来。   见皇上不说话,徐琼低声道:“皇上是觉着不合适吗?”   徐琼自然也知道,如此喜庆的日子,大家都图个好兆头的。可长宁长公主一生未嫁,这些年膝下也没个孩子,一人住在小汤山那边,确实算不得合适之人。   可徐琼却不在意这些,她曾经承了长公主殿下那么多情,便想着能回报一些。   “你呀,朕有时候真是拿你没办法。”看她哀求的目光,承宁帝终于还是松口道。   徐琼听皇上答应了,瞬间眼中都是笑意,“臣妾便知皇上会依着臣妾的。”   说完,徐琼不由又提及了德宁公主的事情,自打姜皇后被打入冷宫,姜家也倒了,德宁公主在宫里的存在可谓是尴尬极了。   她又是嫡公主,这些日子怕是要恨毒了自己的。   承宁帝平静道:“朕不会罪及无辜,也不会迁怒到她身上。所以,朕已准备给她赐婚,另赐了公主府给她。”   姜皇后如今被打入冷宫,皇上却还准备给德宁公主赐公主府,亲自指婚,这可以说是天大的恩赐了。   只是骄傲如德宁公主,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念皇上的良苦用心。   “皇上是已经选好了驸马吗?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承宁帝:“工部侍郎府家的。”   徐琼听着,也没说什么。如今这赐婚的旨意,想来不管是对工部侍郎府还是别的世家,都是避之不及呢。   毕竟,德宁公主虽一如既往还是嫡公主,却是成了烫手山芋了。   这晚,长宁长公主便得知了皇兄准备让她主持洗三礼的事情。   这几日,长宁长公主一直都住在宫里,所以闻着这消息,如何能不知道这必然是徐琼的主意。   下意识的,她便想拒绝。毕竟,她这些年过的确实也算不得平安顺遂,害怕把坏运带给了三殿下。   来传话的宫女正是冬至,看着她眼中的顾虑,确实笑着开口道:“殿下,我家娘娘说了,殿下这些年能盼得沈大人平安回京,能在佛祖面前求得沈家平、反,便是有福运之人。给三殿下主持这洗三礼,是最合适不过呢。”   长宁长公主听着这话,心中一暖,眼眶更是红红的,“回去告诉你家娘娘,我知道了。”   等到冬至离开,薛嬷嬷看着自家殿下道:“殿下,淳妃娘娘当真是良善之人。”   说完,她又道:“洗三礼那日,沈大人该是也要入宫来的。殿下若是见着了沈大人……”   说到这,薛嬷嬷也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了。   这些日子,沈大人还一直在躲自家殿下。   长宁长公主却是笑盈盈道:“我会求了皇兄给我和沈邝赐婚的。”   “当年我求父皇给我和沈邝赐婚,没有结果,这次,老天爷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嬷嬷说是吗?” 第126章 [最新] 完结 “琼儿,这天下如今便是你和朕的……   转眼便到了洗三的日子。   皇上得了三皇子, 可以说这是自打逼宫的事情以来,宫里难得的喜事了。   所以,内外命妇们早早就备了厚礼, 想着能讨了淳妃娘娘的喜欢。   只是,让大家诧异的是, 今个儿这大喜的日子, 听说锦妃娘娘竟是病倒了,而且听说还凶险的很, 连床都下不来呢。   不过大家也没多想,只当这到了年底, 天冷了,染了风寒也是有的。   大家窃窃私语间,却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长宁长公主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三皇子走了出来, 身边还跟着两个嬷嬷。   见状, 大家如何能不惊讶。   这洗三礼的主持,怎会是长公主殿下呢?   众人不由朝安妃看去, 毕竟如今淳妃娘娘在坐月子,按说也该安排安妃主持这洗三礼才是。   安妃把众人的神色看在眼中, 却是没有生气,也未曾心里有了计较。   在她看来, 今日不过是讨淳妃欢心,同时让皇上开心罢了。长宁长公主又是皇上的胞妹,她主持了这洗三礼,也不过是皇上和娘娘想让她沾沾喜气罢了。她又如何需要为了这个心里不平,如此若是传到皇上耳中,自己可落不着好。   所以, 她非但不能表现出不满来,反而是满脸堆笑这看着长宁长公主,开口道:“殿下,看您这样喜欢三殿下,什么时候您也可以生一个,如此皇上该会替殿下开心的。”   这阖宫谁人不知长宁长公主和沈邝的旧事,却没有一人如安妃一般,敢把这话说出来。   毕竟,大家都知道沈大人自打回京,可是一直躲着长公主殿下呢,更不用说,如今沈家得以平、反,皇上下旨恢复了沈大人信国公的爵位,还特封铁帽子王,三代之内无需降级袭爵,如此恩宠,京城这些世家大族,怕是早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把自家姑娘许给沈大人,攀了这门亲呢。   虽沈大人脸上挂了伤,可这在滔天的荣宠面前,又有什么重要的。   所以大家着实没有想到,安妃会在这个时候,这样奉承长宁长公主。   长宁长公主这些年虽远离内宫,住在小汤山,可也并非不知这些人情世故,只见她笑吟吟看着安妃道:“那我就借安妃娘娘吉言了。”   安妃见长公主殿下并未动怒,反倒是很受用的样子,知道自己这一步是走对了,心中一阵暗喜。   不过她也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便夸起三皇子来。毕竟,今日三皇子才是主场。   众妃嫔和外命妇们也都争先夸奖起三皇子来,一时间,场面好不喜庆。   等到洗三礼结束,长宁长公主亲自抱了三皇子回了屋子,徐琼方才虽未露面,可方才已听人提及了安妃弄出的那个小插曲,看着长宁长公主进来,便不由打趣她道:“殿下,沈大人如今还这样不开窍,我看殿下就该直接求皇上赐婚。”   方才安妃说那些话也就罢了,这会儿徐琼还这样打趣自己,饶是长宁长公主之前已经想着去求了皇兄给自己赐婚,这会儿还是脸上不由染了红、晕,一副羞涩的样子。   许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羞涩,长宁长公主把孩子交给奶嬷嬷,交代奶嬷嬷抱了三皇子回去,好生照顾之后,便对着徐琼道:“琼儿,你还有心思打趣我,你不知道,这几日里朝堂上都吵翻天了,都拦着皇兄封你为皇后呢。”   说完,她看着徐琼又道:“琼儿你是当真不怕?”   徐琼听着,轻轻摇了摇头,“皇上那般性子的人,好不容易除掉姜家,如今又如何会容许朝臣们干涉自己的家事呢?”   “何况,皇上便是不封我为皇后,那皇上也可以这辈子让皇后之位空悬,这与我而言,也没什么差别。我陪皇上身边这些日子,又哪里会在乎皇后这个位子。之前姜皇后倒是有皇后之尊,可没有皇上的认可,她如今不还在冷宫吗?所以,比起皇后的位子,我更看重的是皇上待我的心,只要皇上肯待我一直这样用心,我就知足了。”   虽知道徐琼历来便是这样的性子,可真正对于皇后之位还能如此淡定,长宁长公主还是暗暗叹息一声,走上前轻轻抓了她的手,“你呀,难怪皇兄总说你是个傻姑娘。”   说完,她又道:“不过我谅那些朝臣也翻不出什么浪来。你方才说的对,这封后之事虽是国事,却也是家事。皇兄第一次立后,是被姜太后逼着立了她那侄女。这一次,皇兄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徐琼听着,点了点头。转而提及皇上准备给德宁公主赐婚的事情来。   同为公主,长宁长公主其实是有些同情德宁公主的,只听她道:“德宁这孩子,这些年被姜太后和姜皇后给宠坏了。如今陡然从高处落下,成为人人避之不及的人,便是有了驸马,也必然是要受了委屈。可这是她的命,她若能早些放下一切,有皇兄在,也没谁敢真的欺负了她去。可若她因着太后和姜皇后的事情耿耿于怀,怕是没有好结果的。”   徐琼虽和姜皇后做过敌人,可和这德宁公主,却没有太多的交锋的,何况,她说到底也只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想及此,徐琼开口道:“那不如殿下去劝劝公主。”   长宁长公主轻轻点了点头,“便是你不说,我也早有此意。只是,她未必能听得进我说的话去。”   长宁长公主这么说,徐琼其实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德宁公主虽说要叫长宁长公主一声姑母,可因着皇上容不得姜家,长公主这些年又鲜少入宫,所以两人其实是很生分的。   不过,正如长宁长公主所说,德宁长公主到底会落得怎样的结局,许真的是命运。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之后,长宁长公主担心徐琼乏了,便离开了。   等长宁长公主离开,冬月上前道:“娘娘,您睡一会儿吧,一会儿皇上来了,奴婢叫您。”   徐琼确实也有些乏了,就睡下了。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屋里竟已经掌了灯,而皇上竟然就坐在床前,宠溺的看着她。   “皇上,您怎这样看着臣妾。”   承宁帝听着,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朕想起了初见你的那一天,朕便觉着你是个特殊的女子。如今回首看看,朕觉着自己很幸运,并未错失了你。”   听皇上这么说,徐琼也不由笑了出来,半晌她喃喃开口道:“皇上,臣妾想亲自喂、养煜儿长大,好不好。”   承宁帝抓着她的手,怜惜道:“琼儿,这样你会恨辛苦的。”   徐琼道:“臣妾不怕的。而且,臣妾就想亲自看着煜儿长大,日后再有了别的孩子,也是一样,不想错过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徐琼原以为,皇上不会这么轻易答应自己,可没想到的是,皇上终还是点了头,道:“朕答应你,不过,你也不能凡事亲力亲为,都有底下那些奴才呢。朕可不忍心你累着了。”   徐琼见皇上这么快就答应自己,不由疑惑道:“皇上就这样答应臣妾了,臣妾还以为,臣妾得多求皇上几次呢。”   听着她这孩子气的话,承宁帝不由失笑,“朕的琼儿想要什么,朕都会答应的。因为,朕舍不得琼儿失望。”   转眼便过了一个多月,因着三皇子的洗三礼办的极其盛大,等三皇子满月宴时,徐琼便只小小的办了一下,来赴宴的只是宗亲一些人,并未惊动太多的人。   而这段时间,除了三皇子的满月宴之外,还有两件事情发生,一件是皇上给长宁长公主和德宁公主同时赐婚,另一件则是皇上下了封后的旨意。   显阳宫里,圣旨到时,徐琼正陪着三皇子玩,这时,却见戚公公满目喜色的走了进来。   随即,便是宣读旨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淳妃徐氏淑贤柔端,性情良善,深得朕心,故封为皇后,赐居坤宁宫。”   圣旨一出,朝堂上再无人敢胡乱说什么了,毕竟,当今皇上如今可是除掉了姜家,韩家,李家,这京诚世家大族被牵扯进去的,那可是满门获罪。皇上这样的性子,若是有人敢死谏,那连累的可是阖府的性命。   显阳宫上上下下则因着这道圣旨,愈发喜庆了。   “娘娘,听说皇上着内务府还有礼部筹备封后大典,还说不能委屈了您呢。”   徐琼自然知道皇上舍不得让自己受了委屈,可她还是开口道:“你去告诉礼部和内务府,就说本宫不喜奢侈。”   重生一世,徐琼自然不会想着借着这封后大典,让天下人都看到她的威严。对她来说,这些钱与其花在这些铺张浪费的事情上,倒不如花在更重要的事情上去。   比如,西北近来莽子又多次来袭,还有两广那边听说有地方遭了洪灾,这处处都需要用银子,她又如何能铺张浪费,花在封后大典上。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却得到了朝臣们的不少称赞。   一时间,那些之前骂她魅、惑君上的朝臣,也都住了嘴,徐琼闻着这消息,有些哭笑不得。   承宁帝见她这样,笑道:“这史书上的皇后哪一个都想赚了贤名,琼儿不想?”   徐琼摇摇头,唯依在皇上怀里,道:“臣妾当不得贤后,而且臣妾也不想当贤后。否则,朝臣们只会以贤后要求臣妾,让臣妾劝着皇上广纳后宫,让新人帮着皇上绵延子嗣。可臣妾却不想把皇上让给任何人,皇上只是臣妾一人的。”   徐琼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霸道而且理直气壮的话来,一时间,她颇觉着有些害羞。   承宁帝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愈发搂紧了她,“那朕便允诺琼儿,朕只会是你一人的,我们之间再不会有任何人的存在。”   延禧宫   昭贵妃虽被圈禁在了自个儿宫里,可这并不代表,外头的动静她听不到。   她听闻皇上已下旨封了徐琼为皇后,而且还放了话,从此之后,后宫再不进新人。   有了这旨意,六宫如今可以说是唯徐琼独尊了。安妃和锦妃,还有其他几个贵人,本就不成气候,如今也只是在宫里荣享后半辈子了。   而这徐琼,却是成了后宫第一人。甚至是史书上,也没有人比她更尊贵,能够得了皇上所有的宠爱。   “本宫不甘心,不甘心。”   昭贵妃只感觉自己无力极了,她如今失了所有,二皇子几日前就已云游天下去,如今这宫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可偏偏,她想要报复,竟是丝毫的法子都没有。   如今外头人都说她疯了,又有谁会效忠于她,何况,皇上还这样防着她,这延禧宫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不要说,她还想着报复了。   这些日子,她日日活在怨恨中,因着不甘,她彻夜不能安眠,整个人也因着这样的疲惫,瞧着老了许多。   李嬷嬷看着这样的娘娘,不由心生恐惧。   这会儿更是老泪纵横道:“娘娘,您清醒一点吧,您可还有二殿下啊。皇上不可能任由二殿下一直云游天下,迟早会有封王赐藩的那一日,到时候,二殿下可以接您往封地去荣养,您不是没有退路啊。”   “娘娘您和废后不一样,您若肯放过自己,想来二殿下也会开心的。”   原本这些话不是李嬷嬷该说的,可她也是看着二皇子长大的,如何能忍心看娘娘这样折磨自己,“您知道的,二殿下最是孝顺,若知道您这样不肯放过自己,二殿下一定会伤心的。而且,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二殿下未必就适合这个皇位,您可还记得,二殿下自幼就不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还格外的喜欢小动物,可娘娘您却一次次告诉二殿下,他得有野心。”   “您可知,奴婢在旁瞧着,觉着二殿下有多可怜。娘娘如今若肯正视这一切,和二殿下未必不能再有母子情分,后半辈子,未必不能平安顺遂,儿孙承欢膝下。”   李嬷嬷还想说什么,昭贵妃却猛地扑上前来,拿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延禧宫便传了消息出来,说是昭贵妃失心疯了,竟连身边的贴身嬷嬷也给掐、死了。   徐琼闻着这消息时,只暗暗叹息一声,“这李嬷嬷怕是说了什么昭贵妃不爱听的话,所以才落得这样的结局。”   这般感慨之后,徐琼再没说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封后大典的日子。   徐琼一大早便被宫女们给叫起来了,长宁长公主则前一日就往宫里来了,这日,亲自给徐琼梳妆打扮,最后戴上了凤冠。   而一旁,随长宁长公主入宫来的德宁公主,瞧着整个人也沉静了许多,像是突然间长大的样子,笑盈盈的上前,对着徐琼道:“德宁恭请母后圣安。”   看她这般态度,徐琼不觉很是欣慰。她倒不是想拿捏德宁公主什么,或者是因着她这声母后,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赢了姜皇后。   而是她重生一世,最是知道女子的辛苦,所以,若德宁公主能看开,拥有自己的人生,不被过去束缚,她自然是替她开心的。   这样想着,徐琼轻轻抓了德宁公主的手,道:“等你大婚那日,本宫亲自送你出嫁。”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意外。   德宁公主也没想到,徐琼会给她这样的恩宠,要知道,她如今这嫡公主的身份,尴尬至极,虽她竭力的让自己适应了,可她确实知道,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的。   可徐琼却肯亲自送自己出嫁,如此态度,只要自己不作妖,京城里没人敢欺负自己的。   想到这些,德宁公主不由眼睛红红的。   不过她也知道,今个儿这大喜的日子,不能因着自己坏了气氛,所以忙强忍了泪水,对着徐琼道:“那德宁就谢过母后了。”   话才说完,便见冬至走了进来,道:“娘娘,时辰到了。”   这些日子,礼部那边已经把封后大典的流程说给了她,可徐琼还是不觉有些紧张。   不过等到她被凤撵抬到奉先殿,被皇上的紧紧的握住时,她便没有那么紧张了。   而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众人散去,承宁帝牵着徐琼的手,站在高台上,看着眼前这宏伟的宫廷,笑道:“琼儿,这天下如今便是你和朕的,日后,朕会传给煜儿,若他有弟弟,朕便会封其他人为亲王之尊。”   徐琼听着这话,紧紧回握着皇上,眼睛充满深情的看着他道:“臣妾会一直陪着皇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