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又嫁给了摄政王》 作者:容南之   文案:   前世一道圣旨,赵诗意凤冠霞帔,红妆十里嫁给了刚被封为摄政王的轩慎,羡煞旁人,心怀期待。   可谁知成婚十年,轩慎对自己不冷不热。   而后家族被轩慎的政敌对付,自己中毒而亡的那一刻,赵诗意的痴想成空后才明白,或许他本不愿娶自己,迫于圣旨而娶之,无用时便弃之。   重生后,赵诗意发誓她要离轩慎远远的。   然而在百花宴上,她猝不及防地与轩慎相遇了。   少年的轩慎才华横溢,性情淡漠,他站在花丛春光之中,却比霜雪看起来还冷。   赵诗意暗道不妙想要快点逃走,被一袭白衣挡住。   那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轩慎,此刻却拿着一个锦囊,轻声问她:“这可是姑娘落下的?”   他漂亮的眼睛里,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仿佛对待什么不敢靠近的珍宝。   *   百花宴后,高岭之花的轩慎突然求娶赵家长女,全京城都震惊了。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赵诗意的回应是:嫁谁都不嫁轩慎!   赵诗意本以为这样拂轩慎的面子,对方必然会知难而退了。可谁知这人仿佛转了性般任由她怎么赶都赶不走。   无人知,那道圣旨本是轩慎自己求来的,历经两世,轩慎心中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人!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主角:赵诗意,轩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摄政王:过来,给本王抱!   立意:重生以后的救赎。 第1章   仲夏日炎,赵诗意站在院门口张望。   日头正热,外头少有人来往,青白的石板蜿蜒到石屏两侧,被石屏遮住了尽头。树叶儿都被被晒得发光,在阳光下恹恹的。   “王爷真的回来了么?”赵诗意语含期待,即使在炙热的阳光下,也遮不住脸色苍白,她本就生得精致,现在更显脆弱。   赵诗意声音沙哑,眼神不住往那毫无人影的蜿蜒的青石路面扫去。   丫鬟小昭眼睛里冒着血丝,鼻尖发酸张口想劝,却又不忍拆穿。   最后低声劝解道:“王爷平日里都忙着呢,这会儿估计没时间来后院。”   赵诗意往远处看的眼神顿住,干涩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氤氲,手握紧绣帕:“可是我家中、我家中不能再等了!”   说着,赵诗意就要往外跑,守门的两个侍卫手握长矛伸了出来,呈交叉状挡住赵诗意,面无表情道:“王爷交代,为了保证王妃的安全,这几天还请王妃待在院子里。”   赵诗意眼泪流了下来,在脸颊上流成一道细长的水渍,又无可奈何,只能焦急地对小昭吩咐道:“你再去帮我看看,王爷怎么还没来?我父亲不可能造反的,你去帮我求求王爷,请王爷明察!”   前两天,皇上突下圣旨到赵家,说赵家谋逆造反,官兵将家中的所有人都打入了大牢,只余下一个父亲身边武功甚好的幕僚前来报信:家中出事,系轩慎政敌所为!   父亲让自己去王爷面前求情。   当朝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极大,她父亲真是冤枉的,轩慎定能帮父亲洗清这莫须有的罪责!   这事本是受王爷牵连,她以为王爷得到消息就会立马查清,谁想到自那日家中出事后,她竟已经连续两日未曾见过轩慎。   甚至自己的院子门口,都被轩慎派了侍卫过来日夜守着,名为保护,实为禁足!   还好除了自己,其余丫鬟奴仆都可进出。   小昭领命急急往外走去,赵诗意仓皇地望着院外,无尽的绝望与害怕袭来,轻轻啜泣。   小昭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她不是没看见,只是她与轩慎成婚十载,虽不得宠,却是实打实这摄政王府中有着实权的正牌王妃。何况父亲本是被人陷害,自己母族出事,还是是因他而起的,他何故连见都不来见自己?   除了求他,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赵诗意心中苦涩,泪水浸湿了整条手帕。   日头太过恶劣,赵诗意突然感觉胸中憋闷,猛地从口腔里吐出一口浓血来。   口腔里沾满了血腥的腥咸味,她拿着手帕子擦了嘴角一看,那血竟然乌黑一片。   赵诗意脑袋隐隐发黑,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   侍卫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看吓了一跳,忙去前院请王爷过来。   赵诗意意识弥留之际,心中苦笑,她早有预料,自己等不到他,却没想到,轩慎竟会下如此狠手!   “呵。”她自讽。   她应该早就想到,轩慎本不心悦她,如今小皇帝长大了,轩慎即将退出朝堂,在这个时候自己父亲被污造反,他正好借坡下驴,将自己杀了,既摆脱了她这因先帝赐婚而占了他王妃之位的人,又向小皇帝表示了忠诚。   于他如此有利,他又何必去煞费苦心来救自己母家呢?   一石二鸟之计,这可是这些年手段越发狠厉的摄政王惯用的计策啊!   自己真是天真,居然还幻想着这位与自己有着多年情谊的夫君会来救助于自己!天真的想让他来为父亲平冤昭雪,简直可笑至极!   父亲,是女儿无能!赵诗意的眼角流出一滴滚烫的泪水来,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仓促的脚步声从外头响起,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   赵诗意猛地从梦中惊醒,伴随着她浓厚的绝望和压抑,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瞪大眼睛,手上的棉被传来一丝冰凉的触感,抬头呆呆的望着头顶用蚕丝制成的帘幔。   她又梦到前世了。   梦到自己倒在灼热的地上,身子却逐渐冰凉。   赵诗意紧紧裹住身上轻薄的棉被,把头蒙在被子里知道喘不过气,才感觉到身子渐渐热了起来。   旁边守着的丫鬟见她醒了,轻声催促道:“小姐快些起来吧,今日长公主举办的百花宴,可不能错过。”   赵诗意一半脑袋慢慢从被子里头露出来,接着露出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向小昭那张软绵绵而又稍显稚嫩的脸蛋,有些不习惯地移开眼,哑着声音道:“我不想去。”   “小姐又说笑了,长公主亲自下的帖子,当时小姐陪在夫人身边,便点名让小姐也去。小姐若是不去,岂不是拂了长公主的意?何况长公主的百花宴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呢,这可是小姐的福气。”   “知道了。”赵诗意蹙眉,不情愿的从床上起来。   自己十三岁时,曾去长公主府上参加了百花宴,也就是在当时,自己在葡萄架下见到了少年时期的轩慎,少年的轩慎才华横溢,性情冷淡,他站在花丛春光之中,却比霜雪看起来还冷。   却又让人觉得如黑夜之中的皎皎白月,见之难忘。   想到轩慎,赵诗意心中闪过一抹疼痛。   犹记得自己重生回来的不可置信与喜悦,她赵诗意重生了,重生在了与轩慎相遇之前!   当时她就想,若是上辈子自己没有嫁给轩慎,后来那一切的悲剧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十年如一日等在那萧条的后院,盼望他清淡的嘴角勾起一抹暖笑;她不会傻傻的把这无情的男人当做依靠,将全身心都托付给他;更不会在家族需要帮助时,自己苦苦等待哀求,得来的不过是一份悄无声息的剧毒。   到死都没等到一个答案。   赵诗意移步妆台,看着镜中自己娇美年少的模样,眉眼笑开,如春风拂面,引得百花齐放。   自己年少张扬,也算是天之骄女,这盛京,喜欢自己的少年郎不在少数,却偏偏因为一道圣旨,嫁给了一位冷心冷面的王爷。   这辈子,她不要嫁给轩慎了,赵诗意对着镜中娇艳如花的自己说。   她甚至,连见都不再想见到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嘻嘻,希望大家喜欢~ 第2章   长公主府。   赵诗意身着一身嫩绿色的襦裙,裙边点醉了一些淡红色的花瓣,低头跟着母亲缓缓走着。   年少时期的赵诗意还有些调皮,不如后来的一潭死水,陈氏不放心地跟女儿小声交代:“行事说话注意这些,这来往都是贵客,稍有不慎就会被传出笑话。”   陈氏却不知,赵诗意嫁进摄政王府之后,为了出门在外不给轩慎丢脸,自己悄悄亲自找了教养嬷嬷来狠下苦工重学了礼仪。礼仪气度,早已和年少的自己那稍显青涩的做派相距甚远,举手投足皆有由处。   她轻轻点头。   陈氏想到这几日女儿都乖巧得很,现下走路仪态都拿捏得很好,放心下来,眼睛看着前面的路,不再多说。   两人跟着引路的丫鬟一路来到花厅,花厅里里已有些许人,见陈氏进来,相熟的人忙过来打招呼。   长公主府中的花厅里果然名不虚传,百花争艳,竞相开放,就连不属于盛夏的牡丹花,也在此地开得极美。   长公主府上培育出的盛开在盛夏的牡丹花,举世罕见,被引以为京城一大奇观。花瓣肆意张扬着,让人流连忘返,纷纷夸赞。   赵诗意却无心欣赏,在花厅里左右看了看,心下想着逃脱的法子。   花厅一旁放着的长桌上,有供人品尝的吃食,旁边有长公主吩咐下人们用鲜花碾压出来的红汁,被精心地用琉璃盏装着,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这红汁又被长公主称之为“琼浆玉液”,赵诗意走了过去,拿起一只小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递到嘴边刚想喝一口,不曾想手一抖,玻璃杯中的琼浆玉液溢了出来,红色的汁液浸入到嫩绿色的裙摆上,显出一片暗沉来。   她慌忙放下杯子,走过去和母亲说了声。   穿过热闹的人群,赵诗意领着丫鬟小昭低着头走到前院。   宴会还早,还有宾客才刚刚过来,赵诗意却来到了大门口逆着人流准备出府。   守门的人疑惑地看着她。   小昭面上露出一点羞赫,上前解释道:“我家小姐弄脏了衣裙,先行回马车上换掉。”   闻言,小厮恭敬有礼地让开。   赵诗意低着头从门口走了出去,直到真的出了匾额上镶嵌着长公主府几个鎏金大字的大门,心里砰砰直跳起来,而后心中满是欢喜和激动之情。   赵诗意低笑出声,为自己小小的改变了自己前世的人生轨迹而发笑。   这辈子,她未曾在百花宴上遇见轩慎!   赵诗意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嘴角流露着狐狸般皎洁的笑意。抬起头来,与小昭对视一眼,斗志昂扬的走向一旁的马车旁。   才走几步,却被人喊住:“姑娘,且慢!”   赵诗意背脊一僵,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去。   这声音清冷如此,就如那人一般,虽然年少,却已经与众不同。   她一听便知是谁。   赵诗意暗道不妙,想要快点逃走,却被一袭白衣挡住。   陡然逼近的少年挡住了她的去路,赵诗意无法,只好抬头看去,少年站在烈日下,阳光让他原本冷凝的脸上越发锋利,轩慎身子微倾,丝绸般的长发滑到肩前,遮住他半边冷峻的脸庞,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   赵诗意下意识地后退几步,让自己离他远一点,心中一片慌乱与冷然:他怎么来了,他此时不应该在宴会上好好待着吗? 第3章   那外人面前不可一世的轩慎,此刻手中拿着一个锦囊,轻声问她:“这可是姑娘落下的?   他幽暗深邃的冰眸里,竟有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仿若对待什么不敢靠近的珍宝。   赵诗意一时怔神,随即反应过来,僵笑地看着轩慎白皙的手中不知自己何时落下的淡绿色锦囊,矢口否认。   她看到轩慎握着锦囊的手慢慢收紧,原本蓬松的锦囊在他手中缩成了一小团。   赵诗意内心慌乱,她怎么就忘了,轩慎向来聪颖,既然过来问自己,多半是已经断定了这锦囊是自己的才会过来问。   自己这样平白无故骗他,他定是恼了!   赵诗意紧张地搓着手中的帕子,整个人吓得缩了缩,额头上冒出细汗来,惊慌的看了眼轩慎,不等他多问低头就要绕过轩慎离开。   重来一次,她并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这个狠厉的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直到赵诗意僵着身子进入了马车,身后那股炙热的感觉才消失,赵诗意轻呼了口气双目紧闭,神思不宁。   小昭帮她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套相似颜色的衣服,不解的问道:“那锦囊明明是小姐的,小姐怎么不承认?”   赵诗意抬头,笑看着小丫头,狡辩道:“那个锦囊上未曾绣我的名姓,我若说不是我的,有谁知道不成?况且一个陌生男子,本小姐并不愿意搭理。”   小昭想起刚才那人俊朗的容颜,以及小姐看到人家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震惊难过又害怕的神色,更不解了:“可是小姐进来时便带着那锦囊,可有不少人看到过,如今被那公子拿在手中,岂不是更令人误会?”   赵诗意脸上笑意一顿,神情僵住。   刚才只记得要离轩慎远一点,不想多做交集,便谎称那锦囊不是自己的,现在想来,确实不妥。   好在赵诗意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且就轩慎那孤傲的性子,也不可能一直将别人的锦囊拿在手中。这样想着,赵诗意便安心了,换好衣服后在马车里随意窝着,不动弹了。   小昭无奈地看着自家小姐,这几天总觉得小姐有些奇怪,原本欢欢喜喜地要来参加百花宴,很早就把衣服襦裙都准备好了,结果百花宴之前又嚷嚷着不想来,现在来了,刚进去没多久就出来换衣服,现在更是窝在马车里不走了!   长公主的百花宴来的可都是达官显贵人家,这可是露脸的好机会!小昭无奈叹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小姐。   赵诗意本打算在马车里头便睡边等母亲回来,谁想才刚有了一点睡意,外头就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女声:“赵家大小姐可是在里头,可有需要奴婢帮助的地方?”   赵诗意眯着眼睛不动,小昭替她答道:“无甚需要姐姐帮助的,多谢姐姐好意。”   “那奴婢就在这候着,小姐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丫头贴心道。   赵诗意叹了口气,今日公主府这么忙,这个小丫鬟是怎么注意到自己还要过来服侍自己的?她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让小昭帮着整理头发衣着。   过了许久才让小昭从马车里出去,对那站在马车旁的小丫头说道:“小姐这里有我伺候着,姐姐不用担心,今日事多,姐姐还是快去忙别的吧!”   小丫头口中应是,人却站在原地没走。   小昭又重新回到马车上,对着赵诗意无奈地摇头,赵诗意头疼的撩开窗帘的一角朝外望去,那小丫头低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马车旁,赵诗意再往远处瞧去,公主府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轩慎更是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了周围的大致情境,赵诗意便把帘子放了下来,极不情愿慢手慢脚地往公主府里头走。   长公主今日宴请的都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公主府的正门大开,宾客都是往正门进去的,府们前有两头石狮子一左一右坐立在大门两边,威武雄壮,彰显出皇家气势。   赵诗意沿着台阶走进,独自往人少的地方去。   直到赵诗意进了门,那小丫头才辞别。   长公主府上的奇观,她本来是有兴致欣赏一番,只是如今不想见到某些人,便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好在长公主府赵诗意倒也熟悉,轻车熟路地找到一个人工湖,上有一观赏亭,这个季节极为凉快。此时凉亭是无人,赵诗意领着丫鬟小昭想在凉亭中小憩。   却是不凑巧,她前脚走上凉亭,后脚就有人来了。   赵诗意坐在凉亭的石凳上,看向来人。   只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是大皇子。   当今皇上有两子,分别是大皇子和四皇子。四皇子为中宫皇后所出,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而眼前这位大皇子,则是四妃之一的贤妃所出。   贤妃和皇上有着青梅竹马的情谊,就连皇子也是先出自于她的肚子里,这些年来更是盛宠不衰。   可皇帝到底注重正统,就算再好的情谊,也抵不过嫡生,嫡子出生,便有太子之名,而贤妃的孩子,说是恩宠不断,却没被赋予过光鲜亮丽的称号。   好在贤妃是皇上最宠的那个人,也是最懂当今圣上的人,对皇位没有什么肖想,儿子一出生,就在皇上那里讨了个‘逸’字,只求孩子一生安逸,不望其他。此名一出,后宫一阵轩然大波,从此以后各家都知道这大皇子与皇位无缘。   贤妃此举,也保全了她自己和儿子的一生富贵。   大皇子比赵诗意大上一岁,今年十四岁,虽然年龄已经大了,可脸上还是一团稚气,被贤妃养得白白嫩嫩的,就连那眼神中都还透露着一丝童真。   此时轩逸手中拿着一碟子鱼食,也没看亭中之人,只对着身后跟着的丫头道:“还是皇姑母会养鱼些,这里的鱼儿比皇宫里头的都要好看。”   赵诗意本不想上前打招呼,见大皇子已经表明身份,便起身向他行礼。   轩逸挂念着池塘里的鱼儿,听到行礼声漫不经心地抬头往赵诗意这边看来。   对面姑娘半低着头,丝毫没有同龄姑娘们见到自己的好奇与羞涩,淡定得好像和自己见过很多回了一样。   轩逸指尖捏着鱼食,难得对这个姑娘来了兴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皇姑母花厅赏花呢,好不容易来一趟,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赵诗意也没想到这片清净的地方这个时候会来人,一时间有些无言。   又听轩逸在一旁说道:“莫不是也和我一样对姑母这池子里的鱼儿甚是喜欢?”   赵诗意只好附和点头。   轩逸将小丫鬟手中的碟子递给赵诗意一叠,似乎兴致极高:“既如此巧,就留下来一同位于吧!喂食比看着它们更有趣味些。”   赵诗意看着那些因为大皇子撒食而聚集在一起的鱼儿,只得留下来陪着他。   说起来,皇室的人大多残忍,可这大皇子却是其中的特例,心怀仁善之心却又不乏聪慧,游戏人间大半生,是整个京城称得上贵公子的第一人。   不过从前赵诗意与他是婶侄关系,见面了也只远远问好,从未如此亲近的站在一起过。   赵诗意如今对这些皇室中人是没有多少好感的,这些人对于别人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像极了一只只白眼狼!却莫名对旁边的这位大皇子生不出敌意来。   人生重来一次,她作为一个陌生人,竟还有这个荣幸与性情洒脱的大皇子在长公主府中喂这池塘里比人还精贵的鱼,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赵诗意双手捧着大皇子赏赐的鱼食,道了声谢,而后跟在他旁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扔着鱼食,也不说话,只静静地喂着水中欢腾的鱼儿。   轩逸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又跟赵诗意搭起话来:“以前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女儿?”   轩逸说着,往旁边的姑娘瞧去,姑娘脸色雪白,半侧着脸露出一段脖颈来,碧玉色的耳坠在耳垂上微晃,低垂着头正漫不经心的喂着池塘里的鱼儿。   听到自己问话,侧着的脸颊也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樱唇轻启,回答道:“家父是太子太傅。”   当今太子太傅,是赵聪赵大人,主要是教养太子言行,太子手下第一官员,既是臣又为师,得太子敬重。   赵诗意说到这里,脸色变冷,显然不欲多说。   轩逸出身于皇宫,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赵诗意这点小变化,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心中惊讶之余又觉得奇怪,这个官职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为何这赵姑娘说到这里却变了脸色?   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太子太傅大人的女儿,传闻中太傅家的女儿开朗洒脱,也和自己一般的性子,轩逸看着旁边沉浸得如池水般的人,摇头想,这传闻也不尽可信。   轩逸一时对赵诗意失去了兴趣,转身想走,却不小心碰到了赵诗意拿着小碟子的手,眼见着小碟子就要坠地,赵诗意连忙向前,双手抱住碟子。   与此同时,轩逸也伸出了手,两人的手在空中猝不及防地相握,小碟子在两人手边划过,“嘭”地一声掉落在地上,鱼食混着瓷片,洒落在两人脚边,赵诗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就那样呆呆的看着轩逸。   感觉到自己握住了女子细嫩的柔荑,轩逸的心跳不知为何快速加快,眼睛触及赵诗意瞪得圆溜溜的大眼睛时,才缓过劲来,嗤笑出声。   赵诗意被轩逸一笑,不禁红了脸庞,连忙别开了眼看向别处。   沿着长长的水榭,轩慎站在池塘边,刚巧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的手接触在空中,一个笑得开怀一个别开眼去。   轩慎旁边跟着伺候的小厮,只觉得一股凉气袭来,王爷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些。   刚刚见那赵家小姐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何,王爷一进长公主府,整个人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气,这大热的天,冷得他想穿两件衣服。   小厮偷偷摸摸抬眼看了看王爷的神色,果然脸上冷若冰渣,那淡淡的目光正落在池子上,小厮沿着王爷的目光看去,只见水榭尽头的冷亭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的背影,一篮一绿映衬着河面,看上去极为相配。   小厮在定睛一看,只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却认不出来是谁。   还来不及细想,只见王爷把刚才那不知从哪里见到的荷包从袖间拿了出来,置于腰间,抬步往凉亭走了过去。   小厮连忙跟了上去,凉亭里的丫头见到轩慎,忙行礼:“见过王爷。”   那两人却还未察觉到轩慎,可怜跟在后面的小厮只觉得王爷周边冷气越来越多,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第4章   赵诗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见着轩慎冷着一张脸就站在凉亭里,有些愣住。   轩慎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赵诗意身上划过,惹得赵诗意有些心虚的缩了缩脖子,随即想到自己与对面这个人没有丝毫关系,又站直了光明正大的直视回去。   甚至还大胆的往轩逸旁靠了靠,嘴角扬起一抹开心的笑。   此时轩逸也回过了神,见到突然出现的轩慎,连忙往另一边迈开远离赵诗意,笑着对轩慎抱拳招呼道:“皇叔。”   赵诗意也跟着轩逸一起行礼,两人一前一后的举动,倒映在轩慎那双丹凤眼上,显得格外沉闷。   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了起来,轩逸偷偷瞄了轩慎一眼,见轩慎面色平淡,轩逸却隐隐感觉到不对,有些紧张地看着轩慎道:“皇叔也来喂鱼吗?这池中的鱼儿甚是好看,皇叔可以和我们一起喂。”   说着,轩逸摆手让丫鬟再备点鱼食过来。   赵诗意起身刚想告辞,眼尖的看着轩慎月牙白的衣服上挂着一个极为显眼的锦囊,有些错愕地看了几眼,直到确认那就是自己的那个锦囊,不可置信地看向轩慎。   她记得轩慎好像有些轻微的洁癖,拿着一个陌生的锦囊去问那是谁的已经够让人难以想象了,现在居然还把锦囊戴在了身上。   并且那锦囊上绣着鲜花,又比较小巧,一看就是女儿家用的东西,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带着这个在这公主府中闲逛?最重要的是,若是被什么人知道那锦囊是自己的,她的清誉可就要毁了!   堂堂王爷,难道还缺个不入眼的锦囊不成?   明明是别人的东西,大张旗鼓的佩戴在自己身上,她还是低估了这个人的厚脸皮的程度!一个人是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的!   此刻的赵诗意恨不得时光倒退,回到轩慎问自己那锦囊是不是自己丢的,不管他有什么目的,自己先承认下来拿走锦囊,然后再把人给打发走,让他做不出这种恶心自己的行为。   轩慎似乎察觉到了赵诗意的打量,声音清淡地解释道:“这锦囊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问了一圈都没主人,我便带着了。”   赵诗意听得咬牙切齿,看了眼轩慎用手揉搓着锦囊,只觉得那就是前世的自己一样,任这个人搓圆捏瘪。   轩慎似乎没看到赵诗意那恶狠狠的目光,径直走过来勾着轩逸的背,横插在赵诗意与轩逸两人的中间,低声地和轩逸说起话来。   轩逸感觉到肩上压过来的沉重,不解地再次看向轩慎:怎么感觉今日皇叔有点怪怪的?   轩逸伸手想推开压在肩上的手臂,轩慎的手臂却压在自己肩膀上一动不动。   轩逸无奈,只好装作面色平淡的看着周围,眼角转向不知何时到了拐角处的赵诗意身上,笑得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我这皇叔看着冷淡,其实对我特别好,你不用怕他,他人很好的。”   人很好的皇叔的手臂似乎在自己肩上又沉了些,轩逸差点膝盖弯曲,整个人半蹲下去。见拍马屁不成,轩逸开始思考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过什么事,而惹得皇叔不快了。   然而这位清冷的皇叔从来不怎么和自己打交道,两人少有交集,轩逸发现自己连得罪他的机会都没有。   轩逸脸迅速通红,脚也开始发颤,手一把扶住旁边的栏杆,让自己轻松一些。   顾及到有外人在旁边看着,勉强地保持着自己的形象,抬头朝着赵诗意笑了笑。   赵诗意心里对轩逸说的话极不赞同,口中却是笑着附和。   想到今天和轩慎的两次相遇,还有轩慎腰间的锦囊,心中有些烦躁,对俩人说道:“王爷,大皇子,臣女过来忘记和母亲说,母亲现在肯定在四处找我,这就先走了。”   这还有旁人在呢,他这皇叔就跟抽风了似的,要是人走了,岂不是更加要欺负自己了?   轩逸连忙喊住赵诗意,留她:“诶,你母亲那儿让你那丫头去就行,你先坐会儿再走。”   赵诗意回过头看向肩膀明显被压低了一段的轩逸,无奈的站在原地。   在静默的空气中,那取鱼食的小丫头终于过来了,手中拿着两个碟子,和一小桶鱼食。   赵诗意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碟子,默默地从最右边走到了最左边靠近轩逸的地方,远离了轩慎。   轩慎拿起鱼食准备往池子里扔的手一顿,手中的鱼食瞬间成为了粉末在轩慎指尖慢慢散落下来。   一直注意着轩慎的轩逸敏锐地察觉到这一幕,身体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道不妙,今天怎么就遇见了这个冷面阎王。   轩逸走到石桌旁拿起一旁的茶水灌了一口,回头一看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被轩慎站了去,而此时,轩慎正手中碟子里的那一堆鱼食往池塘里面倒去。   一口茶水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轩逸目光瞪得如铜铃大,皇叔这真的是来喂鱼的?   轩逸闷着头,趁轩慎喂鱼的间隙,走到了赵诗意的另一边,让赵诗意站在自己和轩慎中间。   刚站定,就见轩慎又不顾旁边丫头递过来的鱼食小木桶,直接用手拿着赵家小姐左手中食碟里头的鱼食,手指捏着一点慢慢地往池子里面撒着,神色悠哉。   轩逸的眼神深了深,轩慎的这个举动不可谓不轻挑,难不成这两人有什么关系是自己不知道的? 第5章   轩逸看了眼赵诗意,眼中兴趣浓厚。   赵诗意见轩慎往自己食碟里捏鱼食,额角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整个人突然涌起一股想要打人的戾气。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喊过一旁的小丫头拿着食碟站在轩慎旁边。   自己紧挨着轩逸,学着轩慎悠哉地从轩逸的碟子里捏着鱼食往下边投喂。   轩逸明显感觉到身上一冷,仿佛有凉气扫过自己的身体。他大方的把手中的食碟往赵诗意那边挪了挪,语气轻柔道:“你过来一些,用本皇子的食碟便可。”   赵诗意极为柔顺的又往轩逸这边挪了挪,与轩慎中间空出一大片空隙来。   池水中响起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轩逸隔着赵诗意往轩慎看去,只见轩逸手中的食碟已经不见,那白色的盘子掉落在水中,正慢慢的往下沉,把围在一起吃食的鱼儿都吓跑了,过了会儿,鱼儿又重新围到一起,欢快的吃着那里散落的鱼食。   若说刚才还不是很确定,此时轩逸心中已经很明了了,赶紧把手中的鱼食如烫手的山芋般放到赵诗意手中,不再在皇叔面前找刺激。   嘴中找着借口:“今日有些晚了,我得先回宫了。你们先玩着。”   赵诗意看着日头高挂的天空,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之前自己要走,被轩逸留住,自己也算是给轩逸小小的解了围。现在人说走就走,还要自己和一个厌恶之人呆在一起?   “那臣女便送送大皇子吧!”赵诗意配合着刚刚轩逸温柔的声音,依依不舍的看着轩逸,弯弯的睫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一片阴影,显得格外深情。   轩逸没想到看着柔弱的赵诗意不但对和皇叔独自相处的机会视若无睹,还反将自己一军,诧异的看了眼赵诗意。   无所谓的点头道:“可以啊!”   他还从未听说过这位皇叔有什么在意的东西呢,如今让他碰着了,他倒要看看这位皇叔会不会因为自己和赵诗意一起里去而暴跳如雷!   临走前,赵诗意看着轩慎要见的锦囊道:“这锦囊一看就是姑娘家的,王爷若是找不到人扔了便是,还是不要待在身上惹人误会的好。”   轩慎沉默地看着赵诗意,没有说话。   赵诗意和轩逸一起出了水榭,周围渐渐有人来往,赵诗意离得轩逸远了些,告辞道:“离前院不远了,臣女就先不送大皇子了,大皇子慢走。”   轩逸望向来时的路,此时已经完全见不着刚刚那片池塘,轩逸停下来仔细打量面前的姑娘,唇红齿白,面容姣好,姿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   胆子也是难得一见的胆大,竟然连自己都不怕,还敢在自己和皇叔面前耍小聪明。   轩逸的嘴角微微勾起,用扇子挑了挑赵诗意的下巴,让赵诗意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轻声问道:“怎么,用完了就想走?”   轩逸这个轻佻的动作,再次刷新了赵诗意对这个曾经是自己侄子的认知,右手轻推开轩逸手中的扇子,眉眼带情,语气黏腻道:“那大皇子,还想干嘛?”   赵诗意娇唇一张一合,语气轻飘柔软,眼角带着一丝故作的媚气,声音娇憨,就那么入了轩逸的眼。   轩逸一瞬间呆住,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赵诗意,良久才移开目光,似乎是教训道:“女孩子家,怎如此作态!”   说完耳尖上飘起一点可疑的红,赵诗意眼尖瞟到,轻笑出声。   这回不用她再多做什么,轩逸整个脸都红了起来。   而后整个人匆匆往外走去,已然忘记了自己刚才想要斥责赵诗意的话。   直到马车上,身边的小太监回来禀告轩逸,他和赵诗意走后,轩慎一直坐在凉亭不曾动作,轩逸被撩拨的心才稍稍好受了些。   可不止他一人不好受呢!   作者有话要说:轩逸:“怎么,用完就走?”   赵诗意:“难道大皇子还想再被用一次吗?”   本作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我的读者们,有什么sao话要讲,欢迎留言大胆讲出来呦! 第6章   轩逸刚走,就有小丫头匆匆过来:“姑娘,奴婢可算找到您了。夫人说这席面就要开始了,让您前去呢。”   小丫头满头大汗,衣裳都快要被汗水浸湿,可见是找了自己有一会儿了。   赵诗意现在不想见的人也见着了,此时又正好腹中饥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便随她一同去了宴席处。   未至院落,便听到丝竹声起,奏得一片富贵音。   几人及至院内,早有舞姬身着轻纱,翩翩起舞。   主位上人还未至,院内的人也才零星几个,见到门口有人进来,院子里的小姐们随意看过来,又撇开了眼去,有几个相识的,便过来和赵诗意说话。   门旁有丫鬟见来了人,行完礼后,领着赵诗意去了早已经安排好的位置。其后还在陆陆续续来人。   只听门外大喊一声:“长公主到!”   丝竹之声骤停,舞女们匍匐在地,众贵女也跟着起身拜见长公主。   “大家都坐吧,今日不过是请大家过来赏花听乐的,不必拘谨。”说罢,长公主才继续往上位处走去。赵诗意微微偏头,果然看到长公主手拉着一位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姑娘,面色带着一丝纯良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跟在长公主斜后方一点的位置往前走。   临近赵诗意的时候,小姑娘偏头对赵诗意的方向头来可爱一笑,还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长公主虽然谦和让大家不必拘谨,但规矩就是规矩,皇家威严不可侵犯,大家都是在长公主走到座位上坐下,重新发话后才接连坐下。   此时院中已经坐满了人,好在这一方庭院冬暖夏凉,坐在食桌前,有小昭在一旁帮忙扇着风,竟不觉得多热。   长公主身旁的侍女手一扬,吃食才纷纷上桌,菜品精致且丰富,一看就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上桌的菜里凉菜偏多,酸甜都有,极为可口。   虽极尽奢华,下首坐着的夫人小姐们却不贪多,浅尝辄止。   上首不时的传出来笑声,惹的下面坐着的人没心思去看那美妙的舞姿,纷纷侧目,心中暗想那忠义侯府家的小姑娘,她到底在和长公主说些什么呢,引得长公主笑声连连。   赵诗意也在看自己的这个手帕交。   陈佳禾如今才十二岁,便已经出落得极为出挑,像刚从水中浮出水面含苞绽放的白莲,有着七分清纯,三分娇媚动人。   因其母亲年少时与长公主交好,又因当年在狩猎时,救了长公主一命,而其母亲失足跌落山崖,陈佳禾格外得长公主爱怜。忠义侯府虽然门第不高,陈佳禾却因长公主的怜爱,日子过得极为快意。   虽年纪尚小,却自有一份尊贵体面。   长公主常说,忠义侯府的人都是忠义之臣,常常挂在嘴边夸赞。   陈佳禾命也好,上辈子嫁给了比她小两岁的太子轩九。   想到这里,赵诗意不禁收回了看向首座的目光。   上辈子那幕僚来王府找到自己,让自己想办法相助,自己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这手帕交陈佳禾。   自己和她十多年的交情,有什么心事都会互相倾诉,从无隐瞒,即使后来一个贵为皇后,一个成了摄政王妃,也未曾让两人疏远,反而是更为亲近。   可谁曾想,自己匆匆忙忙拿了进宫的牌子,如同往日一样前去宫里寻她,却只得到她神色淡漠的回应:“姐姐,不是我不帮你,妹妹一听到消息就去向皇上求情,皇上说证据确着,多说无益。再说,后宫不得干政,妹妹已经尽力了。”   那一刻,应该是自己上辈子最为狼狈的时候了,她跪在陈佳禾面前苦苦哀求,只得来她的怜悯,却看不到她神色中的焦急,也未曾帮忙再去求皇上明察。   不知当时的陈皇后看见自己这个手帕交,跪在她面前拽着她华丽的裙子苦苦相求之时,她心中作何想呢?   赵诗意只觉得当时的场景冷淡的让人心中寒凉。   陈佳禾,当时的陈皇后精美华丽的装扮与奢侈的殿宇在自己狼狈下,显得格外讽刺。让她不知是怪她不顾姐妹情谊,还是哀叹女子以夫为纲的无奈。   想着,赵诗意深深地呼了口气,让自己因为回忆而开始发疼的胸口舒缓一点儿。   后边站立着的小昭突然碰触了一下赵诗意,赵诗意抬起头来疑惑看去。   “小姐,长公主喊您呢。”   赵诗意一惊,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起身向长公主行礼。   长公主并无怪罪赵诗意的迟缓,只听上首传来她的笑声:“瞧瞧这赵家姑娘,莫不是被歌舞迷住了眼睛。”   赵诗意被打趣,头低得更低了些。   众人以为她害羞,便轻笑了起来,配合着长公主的话接连打趣赵诗意。   “许是今日舞姬们的舞蹈有新意,令人眼前一亮,姐姐和佳禾一样被眯了眼呢!”坐在长公主不远处的陈佳禾说道。   此话一出,长公主面露赞赏之色,对着陈佳禾轻笑。   长公主孕育了一子一女,其子年龄和陈佳禾差不多,长公主常年对陈佳禾如此态度,曾一度让人认为长公主想让陈佳禾进公主府。   上辈子太子选妃,各大世族卯足了劲儿让自己家的闺秀成为太子妃,却没想到这太子妃之位被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陈佳禾摘了去。   陈佳禾半路杀出,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又讶异不已。   一来,是平时长公主和陈佳禾的态度,虽然从未曾表明陈佳禾以后要进公主府,长公主在外对陈佳禾百般爱护是实打实的。二来,便是陈佳禾的年龄了,陈佳禾比太子殿下大了两岁,时下娶妻大都比男子小,且宫里头并未放出太子娶妻年要往大了娶的消息,导致众人都未曾把目光放在陈佳禾身上。   就连赵诗意这个手帕交,也是在一道赐婚的圣旨入了忠义侯府,在众人惊叹之中得知的消息,在此之前赵诗意未曾在陈佳禾嘴中得知一丝一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也不知道昵称大概能取多长和always投雷支持,作者努力码字中…… 第7章   想当初长公主念其生母早逝,还专门给陈佳禾请了教养嬷嬷。引得众人一直认为陈佳禾以后一定是嫁到长公主府中的,赵诗意偶尔还会拿这事来打趣她,陈佳禾这时候总是娇羞的笑笑,也未曾否认过什么。   谁能猜得到太子妃之位,陈佳禾竟是最大的赢家?!!   赵诗意来到长公主面前,见长公主面色温和,平静的行了一礼。   “赵小姐今年多大了,瞧瞧这眉眼,越发出挑了,站在这里亭亭玉立的,讨人喜欢。”   长公主面色温和,语带夸赞,听地赵诗意有些别扭。   心下琢磨着,上辈子似乎没有这一出来着,怎么长公主突然唤自己过来,还一通夸赞?   虽然赵诗意自认为自己确实不错,但长公主人前极少夸赞与人,毕竟长公主作为这盛京贵妇中的代表,一言一行让人争相效仿,她夸赞或者痛骂一个人,都会引导大家热捧或凄落。   赵诗意心中一“咯噔”,再次对长公主俯身行礼道:“小女当不得长公主如此夸赞。今年十三了。”   十三,长公主一听,笑意更浓:“瞧瞧,瞧瞧,这赵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言行之间落落大方,说起话来既不自傲又不怯懦,真是不错!”   赵诗意不知自己坐在那里好好吃饭,怎么就得了长公主青眼。这在前世是根本没有过的,心中不明,便有只站咱那里抿唇轻笑。   心下惭愧,长公主口中所谓的落落大方,皆得益于自己多活了些年岁,见过大起大落。   若是真让当初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这里听到长公主的夸赞,肯定早就高兴坏了,那些情绪,也会一点点堆积在脸上来。   而此时的赵诗意,纵使心中有无数情绪,也只是将早已准备好了的羞涩表情浮现在脸上,露出一点点红晕以表对长公主夸赞的不好意思。   “过来,坐我旁边来。”长公主对赵诗意招手。   旁边为长公主布菜的陈佳禾识趣的退到一边,赵诗意下意识扫了她一眼,两人眼神在空中相汇,陈佳禾还是那副清纯模样,对上自己的目光,甚至全身透露出一股高兴劲来。   赵诗意在长公主身旁做好,双手放于膝前,格外规矩。   “真招人疼呢!”只听长公主又感叹了一句,赵诗意头皮一麻,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这夏日一过,便有初秋狩猎,本宫见你便觉心情极好,到时狩猎若无事,记得过来陪陪我。”长公主拉过赵诗意的手,语气极为亲昵,像是早就和自己相熟一般。   听到长公主的话,赵诗意再也忍不住神色微变。随即意识到周围很多人再看自己,这里头的人都是人精,这小小的动作要是被有心人一说,准说自己不敬长公主,不敬皇家。   赵诗意连忙有些为难的看着长公主道:“臣女自然乐意陪着长公主,只是臣女向来不太懂打猎这些,往年也未曾去过猎场,害怕到时候在长公主面前闹了笑话。”   此话一说,也算把自己的有些不乐意的神情勉强圆了过去。   心中却不想秋猎的时候去猎场,毕竟,猎场是男人们的天地,也是轩慎每年不曾缺席的一项活动。   自己去便罢了,若是一直待在长公主身旁服侍,定又要和轩慎碰面的!   宴会在赵诗意不情愿中度过,与母亲安坐于马车上,这才觉得浑身清爽下来。   陈氏瞧自己女儿一副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上下打量了眼女儿端方的坐姿,心中满意,打趣道:“我女儿今日表现倒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只是不知这份端庄能坚持几时?”   被母亲这么一说,赵诗意心中思忖,今日她整个人好像显得过于稳重了,没有自己这个年岁时显露于表面的喜怒哀乐,赵诗意朝母亲细细打量,见母亲神色间只有赞赏,没有其他的神情。   眼珠灵动一转,身体往陈氏身边挪了挪,拉着母亲的袖子摇了摇,撒娇道:“母亲真的觉得我今日表现不错嘛,那女儿可是要奖励的!”   赵诗意耳后根有些微红,好在几年前的撒娇功底还在,动作自流畅,声音娇憨,就算亲如陈氏,也丝毫看不出半点她在故意作态。   撒完娇,赵诗意自觉无脸见人,将嫩白的脸蛋埋在母亲的肩上蹭了蹭。   陈氏乐呵呵的拍了拍女儿的脑袋,笑道:“你啊你啊,平日里要什么我没应过你,什么时候还要拿表现好来要上了?”   赵诗意感觉自己脸上发烫,就连脖子都要红了,“哼哼”两声便又不说话了。   鼻底的气息洒在陈氏的脖子上,惹得陈氏连连推她。   马车上放着一块不大的冰块,稍稍驱散了马车里头的热意,被赵诗意这么一闹,瞬间又热了起来。   回到府中,陈妈妈从院子里头听到声音连忙出来相迎:“夫人,您回来啦,四小姐今日无事,晌午一过,就过来找大小姐玩儿,现在还在屋子里头等着呢!”   许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屋里头乘凉的四妹妹赵诗颖走出来,见到两人行礼问好。   才六岁的赵诗颖身着淡黄色长裙,头上简单的扎着两个小揪揪,乍一看还挺可爱的。   赵诗意不由得想起前世,这四妹妹被告知嫁给兵部尚书之子为贵妾第一次强硬而坚定地告诉父亲:她要做人正妻,不允高门为妾!   后来,父亲亲自为她选了一位外乡高中进士的士子,也算是达成了她这一希翼。王氏说道她这个四妹总是多不待见,觉得没给她挣得荣光,现在回想起来,她这四妹和妹夫相处之间的密切与融洽,却是极为难得的。   赵诗意仔细瞧她,小姑娘安安静静地站在烈日下,一点都看不出来后来她会爆发出反抗的力量。见自己打量她,胸前的小手攥成了小拳头,隐隐不安。   “快进屋里去,外头热。”陈氏笑着招呼两人。   赵诗意走到赵诗颖旁边,赵诗颖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转动,整个人怔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她经过她身旁时,喊了声“四妹妹”,赵诗颖才欢喜的迈开脚跟在她后面往屋里头走。   门口的小丫头帮两人把珠连撩开,等两人走进去,又重新放了下来。一股冰凉的温度从屋子中间传来,赵诗意随着这股凉意望去,只见那里已经放上了大块冰块。   母亲早已经坐在了炕上,旁边的陈妈妈正从丫鬟手中接了一碗冰镇酸梅,放到了炕上的牡丹花雕的木质小几上。一边和母亲说着话:“知晓夫人从宴席上回来,那带出去的冰块早已消融,定热得很。便让丫鬟们去厨房备了冰镇杨梅,夫人小姐快尝尝,去去暑气。”   瞧见喝的,赵诗意也觉得口干起来,拿了小丫鬟端过来的冰镇酸梅喝了一口,顿时浑身舒畅,满嘴酸甜清爽。   赵诗意坐在小几上的另一头,见赵诗颖还在不远处站着,便指着旁边的凳子让她坐。   陈妈妈这时才不急不缓介绍小几上多出来的一道软白色糕点:“这是四小姐特意给夫人和大小姐做的凉糕,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   陈妈妈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赵诗意却隐约感受到了陈妈妈话中的些许嫌弃。脑海不由得浮现出有些模糊的记忆,前世从宴会上回来,她这四妹妹也来送过糕点,不过后来好像是被自己赏给了下人吃。   这些细小的事情,由于太过远久,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只隐隐记得自己时常下这四妹妹的面子,而这四妹妹呆傻,不像王姨娘后头生的五妹妹聪慧,小小年纪便懂得反击自己,因此在自己这儿受过不少委屈。   赵诗意转头看那盘糕点,见那糕点下面着水的那部分开始有些被水融化,又转头去看四妹妹,四妹妹半坐在凳子上,身子前倾看向这边,两只手紧握在一起。 第8章   前世自己对王姨娘的厌恶,想必当时虽然嘴中不说,心中定然不屑这糕点的。何况这糕点确实有些化了,模样瞧着也并不好。   赵诗意笑着执筷夹了一块上面的糕点品尝,随后点点头对赵诗颖道:“入口即化,好吃。”   赵诗颖旁边的小丫头见她夸赞,连忙道:“这是我家小姐花了好些日子才做出来的,今日送过来的,不论味道、外观都是最好的,大小姐喜欢,我家小姐便高兴了。”   那小丫头脸上笑容满面,替自家小姐邀功之意极为明显,赵诗意点点头,对赵诗颖道:“多谢四妹。”   赵诗颖连忙摆手说不用,动作间,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赵诗意重新捧起冰镇杨梅喝了一口,润润嗓子里的甜腻。冰凉的气息通过青白的瓷碗直达手心,引得她心中叹慰。   等赵诗颖走后,母亲才问她:“为何今日对你四妹妹如此礼待。”   赵诗意拿着冰碗的手一怔,原来自己对四妹妹的为难连母亲也心中明了,前世自己为难四妹妹,母亲未曾劝阻过自己,她还以为母亲并不知晓。   抬头见到母亲眼中浓浓的关切,赵诗意这才回到道:“这些小事,我不想让母亲为难。”   母亲一笑,目光往赵诗颖离开的门口望去,目光缥缈:“你做事还算有分寸,我倒不为难。不过你要是像今天这般大气沉稳,是最好不过的。”   说罢,母亲感叹道:“意儿长大了。”   母亲的声音软软的,又无端带了点沙哑,赵诗意看出母亲眼中的惆怅,手肘抵在小几上,身子前倾一只手握住母亲细白的手臂撒娇:“女儿还小呢,再说了,女儿再大也是母亲的女儿。”   母亲眉眼柔和地看向赵诗意,道:“不管你多大了,都是母亲的好女儿!”   母女俩正说这话,外头的丫头进来禀报,陈佳禾让人来递口信,要请赵诗意后日到忠义侯府去采摘莲蓬。   想到前世自己死前和陈佳禾见的最后一面,赵诗意蹙眉,心中觉得难受又别扭,便拒绝了。   那递话的小厮却道:“我家小姐说若是赵小姐不过去,明日她便亲自过来接赵小姐。这莲蓬正是成熟的时候,吃着正好,等再过一些时日,怕是老了,不香甜了。”   赵诗意不以为意,摘个莲蓬罢了,她陈佳禾难不成还真的过来请自己不成?   赵诗意信誓旦旦,没成想第二日一大早,陈佳禾便真的不请自来了。   陈佳禾打扮张扬,一袭水红色的轻纱把她衬得极为娇俏,才十二岁的年龄这个打扮有些成熟了,穿在她的身上却只让人觉得好看,就像她天生就适合这种张扬的颜色。   曾经,赵诗意也极为喜红,不过碍于家中教养,大家闺秀不能过于艳俗,在穿着打扮上过于张扬是大忌,母亲常说:穿衣打扮,要给人一种低调却不失奢华之感,虽乍看起来不觉什么,当人慢慢细品你的打扮时,才惊觉这些都是涵盖到你的骨子里的教养。   她总是被各种束缚捆绑,陈佳禾在她眼中显得格外不同,让她忍不住靠近。   陈佳禾活得张扬肆意,还得长公主喜欢,惹得人人羡慕,很多人面上不屑,背地里却偷偷模仿她,希望也能有陈佳禾的好运气,能得贵人青睐。   年少时期的赵诗意无疑是羡慕这个比自己年岁小些,脸上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妹妹的,刚巧陈佳禾也比较粘着自己,两人不知不觉中就成了朋友,手帕交。   此时见到陈佳禾俏皮的站在自己面前,又端庄的行礼喊自己“姐姐”。想起前世那天一起相处的时光,赵诗意奇异地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年少的自己,前世发生的那些事情竟然都抛在脑后,没有半丝预想中的尴尬无言。   赵诗意在心中替她辩解道:当时那种情况,她必然也是尽力了吧。最起码在自己家中背负谋逆的名声时,她还能顶着压力再见自己,而非像一些人,落井下石,欺落于自己。   还没等赵诗意说话,她便三步并为两步来到自己面前,娇声说道:“姐姐,妹妹来接你去采莲子了。”   赵诗意笑骂她:“你呀你呀,都说了不去你还偏要来。”   陈佳禾挽住赵诗意的胳膊,小脸在胳膊上蹭了蹭道:“昨日宴会上见到姐姐,竟然连招呼都来不及打,这么久没在一起说话,我想念姐姐了嘛,昨儿一回去我就将工具备好,只等姐姐和我一起了...”   前世多年交好,赵诗意最是不能忍受她那一双能说出各种理由的小嘴,拗不过她,便和她一同去了侯府。   侯府门口的鎏金匾额已然有些旧了,整个侯府看起来也偏陈旧,已是多年未曾修缮,好在里面的花圃打理得不错,给这侯府里头增添了不少光彩。赵诗意和陈佳禾一同进府,远远的看到一人手拿着书籍从小径上走来,见到两人,那人快走了两步过来,停住。   赵诗意跟着陈佳禾一同走了过去,只见那男子拱手,喊了声“表妹。” 第9章   这男子穿着深蓝色直裰,长身玉立,背着光站在那儿,使得原本偏黄的皮肤变白了些,在阳光下有些刺眼。赵诗意忍下心中不适,停下来与他回礼。   赵诗意的母亲出于陈家,陈家与这忠义侯府虽然都姓陈,可是要往祖宗上面数好几代才能和忠义侯府攀上些关系,实在是当不得忠义侯府大公子的这一声“表妹”。   再者,这大公子陈康,看起来人模狗样,上辈子到后来陈佳禾当了皇后,这大公子原形毕露,整日里花天酒地没个正行,没日没夜的流连于青楼,最大的爱好就是女子!现在这个样子,只不过家中束缚着罢了。   一想到眼前端正有方看似偏偏公子的陈康,竟然是那般模样,赵诗意便有些厌恶的偏过头,不能再直视这人。   幸好这人还算识趣,只路上打了招呼便走了。不过赵诗意还是感觉有一条毒蛇,一直随着自己的脚步盯视着自己,粘腻得令人脚步发软,觉得恶心。   赵诗意沿着蜿蜒的小径匆匆往前,直让身边矮她一截的陈佳禾直喘气:“姐姐,慢些,我快要跟不上了。”   直到彻底看不见来时的路,赵诗意才停了下来,对陈佳禾解释:“这天儿太热了,想快点去屋里。”   陈佳禾指向不远处:“那边就是长廊了,太阳晒不到,凉快些,姐姐,我们快走。”   陈佳禾的闺房不算大,但里头装饰精细,从小到镜面摆件,大到妆台大床,这些物什无一不做工精致。比起整个忠义侯府的修缮,此处应是最为繁华的,这也多亏了长公主心疼陈佳禾,有了什么好物件都会想起她,给她送几样过来,从不拉下。   赵诗意看着左边的屏风,心道这江南大家制作的屏风还真是如梦如幻,与这闺房相得益彰,很适合女子住处。这扇屏风是前些年江南上供给皇上的,一共两扇,一扇赏给了贤妃娘娘,一个赏给了长公主。   如今赵诗意看到的折扇屏风,便是当初赏赐给长公主手中的了。也怪不得大家虽然明显上对她有些不屑,却暗自又争相效仿于她,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让被人待自己如同亲生?何况还是长公主那等身份!   两人在房间里惬意地呆到了日头稍偏,等到不怎么热的时候,才和陈佳禾一同去小池旁。   池中荷叶翠绿连成一片,粉红色的花朵点缀其中,更有许多莲蓬在池中摇摆,像是在邀人过去采摘他们。   沿着台阶慢慢往下走,俩人来到靠近池岸的小船旁,船上有一个小厮正撑着桨,赵诗意一脚踩在木质小船上,小船便开始晃动了起来。   旁边的小昭用力扶着她的手臂,道:“小姐,小心。”   等赵诗意上船,小昭才松开手,船只太小,她只能站在岸边等着小姐采莲归来。   赵诗意上船之后就坐在了船中间,陈佳禾随后上来,和她对立而坐,一边平衡船只的左右重量,那撑浆的小厮站立在船头正中间,等两人坐稳了,这才慢慢划桨。   随着荡漾开来的一圈又一圈水波,小船慢慢驶向池塘中间。   赵诗意看见一个高高立在荷叶上面的莲蓬,莲蓬饱满,便令小厮停了下来,自己慢慢伸手去够,莲蓬离自己不远,伸手便能够到。正当她指尖够到莲蓬时,突然一串水珠朝脸上洒来,驱散了热意,指尖也和莲蓬交错,没能摘到。   她低头去看那泼过来水珠的罪魁祸首,还来不及骂人,陈佳禾便又捧了水向自己泼了过来。   赵诗意这下干脆也不采摘莲蓬了,回到自己那边坐下,学着陈佳禾从池塘里捧了一捧水泼到陈佳禾身上。   赵诗意比陈佳禾大了一岁,陈佳禾此时的身量才到赵诗意的耳朵,比她娇小一些,手自然也不大,从池子里捧的水泼向赵诗意时只剩下零星一点儿。赵诗意手掌比她大,此时回击,直泼得她双手捧着脸立马求饶。   “好姐姐,快停下来,我这妆面都要花了!”   “哼”!赵诗意回她:“还敢不敢拿水泼我了?”   “不敢了,我不敢了!”陈佳禾大声喊道。   赵诗意这才停了下来,此时对面坐着的陈佳禾脸庞湿润,头侧特意流出来的鬓角上的头发被水拧成一团,眼睛湿湿润润的,迎着水面上的波光向自己看过来,像极了那刚出生不久懵懂的小鹿。   两人停下来,见到对方难得的狼狈的样子,突然相视一笑。   这一刻,赵诗意突然醒悟,觉得前世的一切她都该放下了,过好这一世才是最重要的!   等两人笑够了,陈佳禾便伸手去够她近旁刚才赵诗意想采摘的那个莲蓬,她的小手不长,但也能够到,摘到后便又重新坐了下来,伸出手把手中摘到的莲蓬递给赵诗意:“姐姐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赵诗意笑着接了过来,剥开莲蓬,见陈佳禾双手放在腿上,撑着脸看着自己,便把剥了的莲子递给她:“你也尝尝。”   莲子很甜,吃起来还带着一股荷叶的清香,水润润的,很好吃。陈佳禾说的没错,现在确实是吃莲子的好季节了。   随着两人采摘的莲蓬越来越多,船只已经到了池塘深处,不远处靠着的便是院墙了,因为有墙挡着,这一处更为清凉。赵诗意让小厮停下船,准备把船上采摘的莲蓬给在岸边等着自己小昭看看,不知是起身过□□猛还是怎地,船只突然大幅度摇摆了一下。   赵诗意整个人往一边偏去,差点栽倒在池塘中,还好她身体柔韧度极好,两手在空中快速滑动,这才稳住了身形。可惜船只因为赵诗意的大幅度动作又再次剧烈摇晃起来,赵诗意一个没站稳就往陈佳禾那边倒去,随着船只的倾斜,赵诗意和陈佳禾双双入水。   慌乱间,赵诗意拽住了陈佳禾身上的红纱。   好在赵诗意幼时曾经学过凫水,虽然有很多年未曾下水,但身体的本能还在,一入水中不久,便慢慢适应下来。   水面上的船夫似乎很是慌乱,在船上大声喊着:“快来人啊,小姐们落水了!”   声音嘹亮,赵诗意在水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赵诗意本想浮上来告诉船夫快点下来救陈佳禾,自己会水不用他救,却发现自己的脚不知什么时候被一根水草给缠住了。   只听“噗通”一声,那船夫终于从水上跳了下来。   而此时正从外边过来寻找妹妹的陈康,同岸边安静等着的两个小丫头也一同听见了那小厮的求救声,连忙走到池边打算过去救人。   岸上的小昭连忙拦住他,神色慌张:“陈公子,我家小姐也在水中,还麻烦您快去找人相救,别亲自下水!”   陈康脚步一顿,面色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拦住自己的丫鬟,面色凌厉:“溺水瞬间就会死人,你现在这般拦着我,若是我妹妹或者你家小姐出了什么事,你负的了责吗?”   小昭脸色涨红,慌乱道:“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   陈康不欲和她废话,甩开她的手道:“让开!你家小姐若是不让我救,我救我妹妹便是!由不得你个小丫头多管闲事!”说完,陈康上下的量了下小昭,轻哼一声,面露不屑。   小昭咬着唇,双眼通红。站在池塘台阶前面挡住陈家大公子,一动不动。   今日午时遇见这位陈大公子,小姐虽然未多说什么,她却能感受到小姐对这位见面不过的公子所产生的厌恶之情。若是今日让他从这儿跳下去,而刚好今日小姐被这位陈家大公子所救,那小姐以后......   小昭脑袋发蒙,不敢再想。   而陈大公子却不以为意,见面前的小昭不让,便干脆不下台阶,直接从岸边跳了下去。看着陈康从自己眼前跳入水中,小昭跟着几步下了台阶,心中懊恼,却又无能为力,双腿发软地跪在了台阶上,裙摆沁入了水中,整个人差点也栽到了水中。   然而小姐还被困水中,此时正是需要自己的时候,她告诫自己,遇事不要发慌,双手慢慢支撑着身体从台阶上站起来,往上走。   见到陈家公子快速往池塘那边游去,这边又看不清那头发生的事故,小昭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看着一旁同样慌乱的陈佳禾的丫鬟,急道:“你还傻站这这里做什么,快去找找,这院子里有没有会水的丫鬟婆子,让她们过来救小姐,快去快去!再让人去准备些干衣服,等小姐上来好给他们披上!”   小丫鬟这才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慌张而去。   而那今日过来当船夫的小厮,从船上跳了下来,朝着那水面上漂浮着红色纱衣的地方游去,一把就把人从水里捞出了水面。   被捞出来的人紧拽着小厮的胳膊,大口喘着粗气,她的面颊被凌乱的长发胡乱当着,只露出一截儿白嫩的尖下巴,小厮确认了她身上已经不成形的红色纱衣,来不及多看,用胳膊夹着人快速往岸边游去。 第10章   老爷可是交代了今日只让那赵家小姐下水,可没说让小姐下水,现在小姐落水,自己难逃一顿责罚,小姐本就体弱,若是因此再得个重病,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小厮想到这儿,连忙加快速度,朝岸边划去。   小厮身强力壮,不到一会儿,就通过水中重重繁杂交错的根茎,把手中的小姐递给在岸上拿着衣服焦急等待的丫鬟。   小昭自小服侍在赵诗意左右,比任何人更加熟悉赵诗意,此时虽然赵诗意发型已乱成一团,小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一截儿白皙的下巴来,小昭却早已经认出这是自家的小姐了。   那小厮将人放下,小昭便用院里头小丫头拿过来的干衣服将赵诗意裹住,口中带着哭腔喊她:“小姐。”   水中的小厮听到小昭的哭喊,瞳孔猛地放大,随着小厮打理赵诗意的头发猛地看去,看向身上还缠绕着红色纱衣的赵家小姐,一时竟然不知动作。   赵诗意见自家丫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安慰她:“我没事,别哭了啊。”   小昭不听,仍啜泣不止。   用衣服包裹好赵诗意后,用油纸伞遮住赵诗意的上半身。赵诗意的手脚有些发软,等缓过劲来,才向还在水中泡着的小厮道谢,勉强在小昭的搀扶下回到陈佳禾的院中。   到了院中,赵诗意彻底缓过神来,想着刚才落水的事情,隐约觉着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那里奇怪。   小昭将一早让小丫头去马厩里的马车上拿来的备用衣裳给小姐换上,看着小姐浑身湿透的模样,一边眼泪又要流了出来:“陈大公子刚才也下水救人了,可吓死奴婢了。”   赵诗意听到陈康下去救人,眼神一顿,之前在前院遇见这人的时候就觉得心中翻涌,自己和陈佳禾一落水,他出现过来救人,这也太巧合了些。赵诗意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问小昭:“他怎么突然来了?”   “陈大公子刚好经过此处,听说小姐们在里头采摘莲蓬,说是也要过来尝尝莲子。”小昭回道。   赵诗意眯了眯眼睛,又听小昭带着哭腔道:“小姐这头发太多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小姐落水被救,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怎么好!”   小昭一边哭诉着,一边极力给赵诗意擦干头发。   赵诗意听着小昭的哭诉,心脏怦怦直跳,想着自己落水后却被那小厮救起,至自己在被小厮救上来后,那小厮却是一直泡在水中不动。   现在想来,那小厮当时的脸色并未有救人一命的喜悦,而是一副脸色难看而不知如何自处的表情。   这重重奇怪现象,很想有人特意为之。那目的便是要以毁坏自己的名声,来让自己嫁给这品行低下的陈康不成?   赵诗意嘴唇发白,安慰小昭:“你帮我把表面的头发擦干些,虽然头饰不太齐全,但也还算能看,原样给我梳好发髻便是,等出去了,就告诉府中,我未曾落水。”   许是赵诗意的镇定影响了小昭,小昭哭声渐渐制住,听到小姐慎重吩咐后,立马手脚麻利地给赵诗意梳妆。   妆容简单,配着同先前款式颜色相近的服装,竟也看不出什么区别。   只是头发里头看起来有些湿,在快要西沉的太阳下看起来有些发油,如此,也已经是短时间内最好的装扮了。   这头刚梳妆完毕,那头陈佳禾终于被自己兄长救了起来,陈佳禾不会水,陈康游过去时又花费了些时间,此时已经晕了过去,陈康看着自己妹妹苍白的脸蛋,脸色极其难看,呵斥了一圈周围的丫鬟婆子,浑身湿漉漉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赵诗意出屋子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肥壮的婆子背着陈佳禾往院子里头来。   跟来的小丫头们看见装扮齐全的赵诗意有些讶异,不是说赵家小姐和自家小姐一同落水了吗?怎么自家小姐都昏迷了,人家却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尤其是陈佳禾的贴身丫鬟小兰,看到眼前的赵诗意安然无恙,若不是她之前和小昭一起,亲眼看见赵诗意也是从水中被小厮救上来的,还真以为赵家小姐没有落水呢!   小姐晕倒,小兰焦急于小姐的身体,便没有多问什么。   赵诗意见人进来,忙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呀,这是怎么回事,我进来补妆的功夫佳禾怎么晕倒过去了?”赵诗意凑上前看,问:“佳禾这是落水了?”   小兰点头,忙着给小姐换下湿衣。   赵诗意见在这里的人忙成一团,给一旁的小丫头说了句自己先行回去了,便带着小昭故意绕了大半圈侯府才从忠义侯府中出来,幸好她和陈佳禾来侯府时正是午时,路上并没有多少人,衣裳颜色花样又极为相近,这些下人们也都看不出什么不同。   现下回去,太阳西斜,丫鬟婆子们都出来忙活,见着赵诗意没事人似的从侯府中出门,那些刚刚听到风声的,只以为赵家小姐并未落水,是有人传错了。   赵诗意留下小昭去见侯府夫人,让小昭给侯府夫人说一声,为了自己的名声,希望她把自己落水的消息隐瞒下来。   即使忠义侯府真的有心通过手段让陈康娶自己,这次既然陈康没得手,想必忠义侯府自然会乖乖的帮自己隐瞒,来讨好自己。毕竟如今的忠义侯府可不像几年之后,权势庞大。   忠义侯府这些年并无能力过人的子孙,府上除了陈佳禾受长公主疼爱,其余都是泛泛之辈,忠义侯府还是仰人鼻息的存在,而父亲身为太子太傅虽无实权,如今却还深得太子信任,让人敬重三分,他们没那个胆子明面上欺负自己!   *   “王爷,赵小姐病了。”闷热的房间里,一侍卫单膝跪地,向正坐在红楠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人汇报。   这侍卫正是上辈子轩慎得用的贴身侍卫,冷夜。   冷夜为人,就像他的姓名一样冷淡。三年前轩慎自请出宫,在去王府途中在大街上见一小男孩卖身葬父,便将人买了下来,这小男孩便是冷夜。当年轩慎买了人就把人丢进了训练营,短短三年,冷夜便在训练营中出头,打斗无人能敌,正好轩慎身旁缺少侍卫,便将他拨到了身边。   如今,也才在轩慎身边呆了不足两月。   那楠木椅上的男子慢慢睁开他那摄人的丹凤眼,眸子里不见一丝小憩后的混沌,清醒而幽深,不急不缓地扫向冷夜。   冷夜身体紧绷,昨天晚上,安插在忠义侯府的探子来报,忠义侯府设计让赵家大小姐赵诗意落水,主子便让他去太傅府中打探赵大小姐的消息。   去赵家附近打探赵大小姐的情况,这是他跟在主子身旁这两个月以来接过的最轻松的任务,也是他最不知其意的任务。   在冷夜以为主子不会回答自己的时候,轩慎终于说话:“吩咐下去,今晚本王去一趟忠义府。”   “是。”   夜晚很快降临,忠义侯府布下的其中一根暗线,早在与冷夜约好的地方等着王爷过来。   一阵冷风在阴冷的庭院拂过,王管事眼前便已经出现了两个漆黑的人影,认出来人,王管事拱手拱手喊了声“主子”。   “陈康房间何处?”轩慎薄唇轻启,眼角的黑痣在月光下隐隐闪烁。   王管事没想到主子过来让自己守着是为了这事,顿了一下才回答。末了,王管事看了下主子月光下忽明忽暗的侧脸,压低了声音道:“小的打听到,赵小姐落水当日,那救赵小姐的小厮便是得了侯爷的吩咐,故意让赵小姐落水的!”   “哦?”轩慎挑眉,吩咐道:“冷夜,你同王管家一同,去把那小厮给本王提到陈大公子的房间里来。”   庭院里影子摇曳,轩慎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来到了陈康的房间里。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麝香味,轩慎凭借着眼里点燃放在桌面上的烛火,隔着屏风,将目光锁定到那张轻纱垂落的大床上。   床旁的地上衣物凌乱,还不断有娇-喘声传出,听到外间的动静,沉静在风花世界里的陈康终于把脑袋从香肩里头抬起,惊问:“谁?”   轩慎把黑色面罩带上,不疾不徐的从外间走了进来,快速地堵住了陈康张口大喊的嘴巴,点了他的哑穴和命门穴。让他不能动弹。   他身-下的姑娘被她挡着,还没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轩慎一个手刀砍晕。   做完这些动作,轩慎才从房间里退到外间,眉间不经意间蹙起,扯下黑色面罩就着桌上的茶水擦手。   不出一会儿,冷夜手里拎着一个壮汉进屋了。   陈康听到声音,目露欣喜,等到人进屋后,看到有一个全身黑色衣服的人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心肝颤裂,口中啊啊不停,却怎么也冲不开被点的穴道。   冷夜也不管他是侯府公子,直接把人从床上拖了下来,解开他的命门穴让人跪下。   只这一小会的功夫,房间里的冰块已经挡不住陈康心中的恐惧之意,汗流浃背。双眼瞪得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冷面王爷,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此人,让这尊阎王亲自找上门来了。   “知道本王为什么过来么?”轩慎声色冰凉,嘴角微勾。   作者有话要说:轩慎:“知道本王来干嘛么?”   陈康:突然惊恐!   轩慎嘴角微勾:“本王来搞死你!”   作者:搞死他搞死他!(前排吃瓜jpg) 第11章   陈康跪在地上,浑身发软,目光游离,他最近并没有做什么出阁的事情,怎么就引来了这尊大佛?   陈康软趴在地上,不解地摇头。   冷夜一脚照着陈康的胸口踢了过去:“这几日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难道自己不知道么?”   陈康被这一觉踢得闷哼一声,身体缩了缩。   室内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轩慎将手中的黑色面纱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平淡无波的眸子看向陈康道:“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说完,眼神扫了眼冷夜,冷夜会意,走上前蹲下将陈康的哑穴解开,低声道:“你再想想!”   陈康连连摇头,因为轩慎的话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坐在桌旁的轩慎手臂微动,陈康连忙看向他,这几日做得事情在眼前一一滑过,在看到地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被五花大绑的,身体上还有着被自己鞭打留下许多伤口的小厮,陈康张了张嘴,又不敢轻易说出口。父亲说这件事做得隐蔽,并没有人知道,今晚这轩王爷找上府,莫不是为了这件事?   不过太子太傅和这轩王府素来无甚交情,怎么也轮不到轩慎亲自过来审问自己吧!   “快点!”   陈康正想着,背部又被踢了一脚。刚凝聚的思维瞬间散去:“我说我说,是因为之前设计赵家大小姐的事情,所以您过来找我?”   “呵”轩慎薄唇轻启:“还算聪明。”   轩慎眉头蹙在一起,手肘平放在大腿上,背脊慢慢弯下来逼近陈康,黑暗瞬间笼罩在他刀削的脸庞上,如黑夜里的夺命罗刹。轩慎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陈康,“那你说,本王应该怎样处置你呢?”   “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陈康立马大声喊了起来,对着轩慎之磕头。   轩慎的衣袖中一阵风扫过,陈康瞬间哑声。   房间里重回寂静,轩慎重新把背部靠在椅子上,淡淡道:“聒噪,去将人沉水!”后又补了一句:“别让人死了就行。”   冷夜立马招呼了隐匿在院中的其他侍卫,把事情交代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全身漆黑,面部也蒙着黑纱的侍卫走了过来,一人一边架着陈康出去了。   空气中传来一股尿骚味,混夹着淡淡的麝香,让轩慎的眉头蹙得更深。   轩慎站起来,走到像一具死尸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用脚将人翻了过来,整个鞋子踩在小厮的脸上,声音低沉问道:“就是你在船上害她落水?还碰了她?”   那小厮呲牙,他自认为自己对赵大小姐有救命之恩,这次侯爷交代的事情未办成,自己反倒被公子打了个半死,本想投奔赵家,却没想到那赵家忘恩负义,根本就不承认!   如今听见那陈康被这位王爷沉进了池塘,去感受那溺水的滋味,心中颇为畅快!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这位爷怕是和那赵诗意有着极密切的关系,以至于如今亲自过来给她报仇来了。   小厮扬了扬下巴,示意轩慎命人将自己嘴中的布条扯掉。   不用轩慎吩咐,冷夜便抽出手中的长剑,对着小厮一扫,那块布便落到了地上。   小厮赞赏的看了眼冷夜,又对着轩慎行了一礼:“启禀王爷,小的并没有推赵小姐落水,当日赵小姐在玩耍中与府中小姐不慎一同落水,便是小的救的赵小姐!当时情况紧急,小的可是连自家小姐都没去救,便救了那赵家小姐!如今府中因为小的当日没救小姐,怕是容不下小的了,王爷要是看得上小的,不如......”   轩慎抬手止住他的话头,声音隐隐不耐:“这么说来,当日那个船夫便是你了?”   小厮连连点头。   “赵府那边,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厮?”轩慎偏头问冷夜。   “回王爷,还未曾有消息。”   “将人杀了!”轩慎说完,背着手往屋外走去,身影渐渐消失在浓烈的夜色中。   见人走了,冷夜急忙捂住鼻子,将小厮从地上托起往外走,没给人一丝反抗的机会。 第12章   赵府。   前日从忠义侯府回家,赵诗意便立马擦干了头发,早早的便洗了澡,母亲陈氏还特意让丫鬟去熬了姜汤给她喝,当天晚上,小昭守在房间里,半夜不放心的去探小姐的额头,探到额头滚烫,已然起了高烧。   一直到昨日下午的时候,才好了些。   弟弟赵喆一回来,就到了赵诗意住着的竹青阁过来看她。   赵喆如今才八岁,五岁便去了国子监上学,每日卯入申出,五日才一天假。   赵诗意落水一事,除了禀告了父母亲,未曾和别人说,赵喆自然也不知情,昨日下学,一听说说姐姐病了,便连忙赶到竹青阁看望她。直到确认赵诗意真的没事,这才依依不舍地交代赵诗意好好吃药,他明天下学再过来看她。   赵诗意看着弟弟憨憨傻傻的样子,暖心的笑了笑,上辈子这个时候的她,确实是不爱吃药的,药味太苦,又黑呼呼的,喝起来病还没治好,人就要开始吐了起来。   看到药汁的时候,赵诗意一开始也是拧眉的,不过这比起前世自己苦熬十年,这点苦并不算什么,心态变了,喝起药来,赵诗意竟然发觉自己并没有想象当中的抗拒。   毕竟药虽苦,却能救命,有些东西虽甜,但会毒人性命啊!   赵诗意心疼小家伙课业繁重,摸了摸弟弟软乎乎的头道:“知道了!乖,姐姐没事,大夫都说了,只要姐姐好好吃药,明天就大好了,你不用挂心。”   小家伙眨巴眨巴眼睛,翘着嘴巴表示他要来。说话见间还扬了扬自己手中的书袋告诉她:我在姐姐这儿做功课,悄悄地,不打扰姐姐。   赵诗意无奈,她这弟弟自小起就极为粘着自己,只要她一生病,他俨然就成为了自己的小跟屁虫,赶都赶不走,赵诗意如今生病,小家伙待在这儿,她生怕过了病气给他。   好在现在是夏天,因着天气炎热,四处的门窗都开着。   知道自己劝不住,今天弟弟肯定要来,还不到申时赵诗意便让小丫头进来烧艾叶来给房间消毒,将特地给赵喆备着的书案上上下下的用艾叶水擦了一遍,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父亲对儿女们家教极严,尤其是弟弟,作为家中以后的顶梁柱,父亲对他寄予了厚望,因此,赵喆要是稍有病痛,父亲是不允许他告假的,喝完药照样去国子监上学。   然而国子监里头大多是一些皇亲国戚,都是家中娇养着的公子哥儿,有些病是会传染的,别人哪里乐意?   父亲又坚持让弟弟读书,都是些有权有势的,都得罪不起,教书的先生无奈,弟弟生病时便将他放在最后一排隔众人老远的地方,周围一圈都没人,无形中形成了一个隔离区。   赵喆不过八岁,个头才到赵诗意的手臂处,平日里都是坐在前排,生病时被先生安排在后面,隔着许多比他高一截的人影,不但听不清楚先生说什么,还被那些高个子嘲笑。赵诗意在听到弟弟和自己抱怨这些的时候,极为心疼。   在又一次弟弟生病时,忍不住向父亲说明情况,希望弟弟能够在家中修养好了再去国子监。   父亲却不以为意:“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情算什么?再说,若是让他每回一生病就告假,往后若是想偷懒,装病不去国子监,岂不是毁你弟弟前程?”   母亲在一旁听着,尴尬笑了声,替赵诗意说道:“喆儿人品端正,不会做这事的。意姐儿心疼弟弟,也是有心,不如就先让喆儿在家中养好了再去学堂也不迟。”   父亲却坚定摇头,并指责母亲:“你呀你,慈母多败儿!喆哥儿的学业,你就不用操心了!”   赵诗意替弟弟感到委屈,却又无能为力。而她的弟弟赵喆,反而走过来安慰她,悄悄在她耳边用童稚的声音安慰她:“姐姐,没事的,我要是不舒服了,便趴在书案上睡觉,前面那么多人挡着,夫子根本就看不到我。”   引得她噗嗤一笑,原来憨厚的弟弟也有耍滑头的时候。   申时过半,赵喆才捧着一堆东西到了竹青院。   人还未进门,就扯着嗓子朝里头大喊:“姐,看我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赵诗意见弟弟久久未来,正坐在窗旁等着他呢。   只见小人儿快速走到院子里头,手臂紧紧抱着两幅卷轴,像捧了宝儿似的笑眯眯朝正屋走来。卷轴有些长,挡在了赵喆的眼前,使得他走路一颠一颠儿的。   赵诗意忙道:“你慢点儿走,别摔着了。”   小昭连忙迎过去准备将公子手中的卷轴接过来,赵喆却别过身子不让小昭拿,继续一颠一颠地往里头走。   很快来到屋子里,脸颊红红的,豆大的汗从他的脸颊上迅速滑落,一脸兴奋地看着赵诗意:“姐,你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第13章   赵诗意接过他手中的卷轴放在一旁,先帮他擦掉脸上的汗道,笑他:“急什么,这卷轴又不会自己跑掉。”   “姐,你可知道这是谁送的?”赵喆迫不及待问道。   见弟弟如此焦急,赵诗意右手摸着下巴,故意长“嗯”一声逗他。   “哎呀,姐,你猜猜嘛!”赵喆见赵诗意逗他,双手摇着她的手臂,撒娇道。   赵诗意想到赵喆刚从国子监回来,这国子监的人一年如一日,几乎没什么变化,道:“是夫子送的,或者是同窗?”   “都不是!”赵喆兴奋挑眉:“是大皇子送的!”   “众所周知,大皇子平生没别的爱好,可这爱惜字画可是出了名的。据我所知,大皇子住的大殿里,藏了好些名字画呢,一般人可都见不着!没成想,今天一下学,大皇子派遣了个小太监喊我过去,递了这两个卷轴给我,说是听说长姐病了,无暇过来探望,只好备些薄礼给姐姐!”   赵喆说话有起有伏,整个人呢眉飞色舞的,继续道:“听说上一次威武大将军向大皇子讨要一幅南翁的《寿》字,大皇子都没答应呢!”   赵诗意听了,脸色稍变,忙去拆开其中一个卷轴。卷轴徐徐打开,一朵盛放的粉红色芙蓉立于画纸上,清雅出尘。再一细看,画纸的右下角有一残印,旁有一贴纸,上书:吴炳出水芙蓉!   赵诗意从小受诗书熏陶,见到此作大惊:这俨然就是吴炳画家的留世名画,轩逸怎么说送就送出去了!   赵诗意仔细卷起画卷,转过头对着同样一脸惊讶的赵喆,神色严肃:“你也认识是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收就收了?”   见姐姐面色严肃,赵喆立马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这吴炳画家的《出水芙蓉图》(1),先生曾在课上拿出过摹本,给大家讲过,当时先生极为推崇,拿着那副作品说得滔滔不绝,末了才遗憾道:“可惜了,这幅作品不知被谁收藏,我虽崇仰,却未曾见过真迹。”   先生还说,这《出水芙蓉图》真迹,可是有价无市的!   赵喆低着头,没了方才的兴奋,有些紧张地看着长姐,诺诺试探道:“要不,我明儿还给大皇子?”   见弟弟沮丧,赵诗意不忍过多责备,让他先喝口茶解解渴,才轻声问道:“大皇子给你时,可有什么人在身旁没有?”   赵喆听到这儿,从座位上起来,靠近赵诗意。   还来不及让赵喆靠远些别过了病气,赵诗意耳朵一热,弟弟的气息已经洒在了耳朵上。   轻轻的,软软的声音传来:“大皇子特意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能和别人讲,以免别人都找他要字画!我只能和长姐和父母亲说,所以当时除了我和大皇子,旁边并无一人。”   听到此处,赵诗意这才放下心来。又拆开另一张卷轴,一张纸条从里头掉了出来,赵诗意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盛夏烈阳,娇女可坐家中赏花草。   赵诗意见着那俊美的字体,瞬间羞红了脸,轩逸这是知道自己因为采莲而落水了么?赵诗意看了半响,总觉得是上次自己在百花宴中戏弄了他,听闻自己出丑,这才特意写了字条嘲笑自己。   可这画作着实太名贵了些!   赵诗意一时有些迷糊,不明白这是轩逸在嘲讽自己落水呢,还是关心自己而特地送来画作。   总之,无论是哪一种,赵诗意都无法接受!   再看那卷轴,也是一副画,上有一朵娇艳的牡丹,栩栩如生。这幅画并无署名,也未有印章,可见不是名作,赵诗意舒缓了口气,安慰一旁紧巴巴看着自己的弟弟:“无事,只是送礼而言,等晚间我禀明了母亲,再处理这事。只是以后不要再帮姐姐收这么贵重的礼物了,知道吗?”   赵喆连忙点头:“知道了。”   等到赵喆写完先生安排得课业,两人便一同去了母亲的临风院。   先前早就让丫鬟过来说过晚间过来用晚膳,两人过来后,给几人准备的晚膳便上桌了。开吃前,赵诗意问母亲:“父亲还未回来?”   陈氏摇头:“外头事忙,今天便不回家吃了。”   听到这里,赵喆立马松了口气。今日赵喆收了大皇子如此大礼,虽然赵诗意已经安慰他无事,但赵喆心中始终紧绷,今儿他写字的时候,赵诗意看到他几次往那两幅画轴上看,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赵诗意猜测,他应该是害怕父亲知道了会责备于他。   赵诗意拍了拍弟弟的脑袋,没有点破弟弟的慌乱。不过这大皇子无端送过来如此贵重的画卷,她是做不了主的,只能请示母亲,再由父亲出面解决。   陈氏见女儿今日气色不错,问道:“病可好些了?”   “差不多好全了,母亲放心。”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赵诗意还在原地转了两圈,裙摆随着她旋转的速度快速转动,衬得赵诗意俏皮可爱。   等吃完晚饭,赵诗意有意让赵喆先回去,赵喆默默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走。   陈氏见这姐弟两在自己面前打哑谜,漱完了口问道:“俩姐弟这是怎么了?”   赵喆立即乖巧端坐在座位上,手紧紧握着,回望母亲。赵诗意对屋子里的丫鬟摆手道:“你们快些收拾,我有话对母亲说。”   须臾,房间里便安静了下来。   两人把目光聚集在赵诗意的身上,陈氏难得见一双儿女一同如此慎重又紧张的模样,不由得问道:“今日一过来就感觉你们两个不对劲,说吧,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1)此处借用了南宋吴炳的《出水芙蓉图》,如果不可以写,请大家温柔指出,我再重新杜撰一名画家出来,嘻嘻。 第14章   赵诗意便将大皇子今日托弟弟来给自己送礼的事情给母亲说了,母亲的眼神越来越古怪,等赵诗意说完,母亲沉吟道:“这明年圣上又要选妃了,这次选妃据说要将轩王爷和大皇子的正妃定下来呢,大皇子此举,倒是颇有深意。”   母亲眉头紧锁:“这贤妃和皇后娘娘虽然表面上看上去其乐融融,但其实私底下多有纷争,皇后娘娘最是不喜贤妃,这大皇子正妃之位,怕是难当的很。”   此时选妃?这个从前倒是没听说过。   况且太子今年才十岁,年岁还小。   贤妃身为轩逸的生母,虽得陛下盛宠,但一向识趣,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去让皇后娘娘不高兴。所以前世直到如今的皇上去逝,轩逸都未曾娶妻。   况且这次轩逸送礼过来,赵诗意总觉得他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特地过来嘲讽自己。   想到这些,赵诗意安慰母亲道:“母亲放心,这次送礼只是意外,贤妃不会这么早给大皇子选妃的,大皇子也不会娶我。”   陈氏却不如女儿这般乐观,夫君如今是太子太傅,早已是大家眼中的太子一党。这万一贤妃起了争权之心,又让大皇子故意求娶自家女儿,到时,自家可就卷入这党派之争的漩涡最里头了!   陈氏拿过放在塌上的画卷看了看,一脸慎重地对两人道:“这事你们就别管了,由你们父亲出面即可。”   赵诗意有些不舍的看着母亲手中的画卷,心中叹息:这么好的画,是注定不属于自己的。   *   青砖红瓦处,高墙耸立。   威严的红漆宫门敞开,左右两边站立着几名身穿盔甲的侍卫。   一匹骏马快速从街道上外面的街道上驰来,马上的人俊美非凡,浓密的黑发在空中肆意飞舞,肤色冷白,张扬得让人不敢多看。   马匹在宫门前骤停,一阵尘土飞扬,看守宫门的侍卫见到来人,连忙低下视线,上前行礼。   那人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一旁恭敬侯立的小太监。   又有太监上来问他:“王爷可要乘坐软轿?”   轩慎摇头。   作为当今圣上唯一还留在你这世上的兄弟,轩慎可以说很得圣上宠爱,早就获得皇帝特许,可在宫里头骑马。但轩慎为了表达对身上的敬重之情,除了刚开始得到圣上允诺的时候在宫里头骑过一次,再未曾骑过。   一般都是换乘轿子或者是走路。   晚膳时得皇上召见,轩慎便从从府中赶来,此时已经日头西落,天也不热,正好走走消食。   行至半路,遇到有几人抬着轿子往这边走。正当轩慎看过去的时候,这轿子恰巧了停了下来。   轩逸一身白衣从轿上下来,向轩慎行礼:“皇叔安好。”   轩慎点头。   见轩慎要走,轩逸问道:“皇叔这么晚了,来宫中可是有要事?”   旁边的冷夜帮主子答道:“回大皇子的话,这夏日一过,便要入秋了,皇上召主子过来商议秋猎。”   轩逸倒是不在意轩慎进宫干什么,只不过想起之前在姑母府中察觉到一丝轩慎的异样,特意扬了扬手中的画卷,靠近轩慎一步,问轩慎:“正好碰见皇叔,皇叔帮侄儿看看这幅画送人合不合适?”   轩慎转身避开轩逸递过来的画卷,留了句:“你送的画卷,大家都喜欢。”抬步就走。   画卷“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轩逸忙捡起来,心疼地拿着画卷左右看了看,还好这宫道终日有人清扫,还算干净。轩逸皱着眉头看向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轩慎,忙抬步跟上。   问轩慎:“皇叔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这画卷是要送给谁吗?”   轩慎脸色冷凝道:“没兴趣。”   轩逸靠近他,目光紧盯着轩慎冷凝的脸,语气中带着遗憾:“那就可惜咯,也不知道上次宴会上那姑娘喜不喜欢我送的画卷,既然皇叔觉着她喜欢,应该是喜欢的吧!此时定已在家中观赏我刚才送出去的画轴了呢!”   轩慎的步伐顿住,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眼神不见波动地看着轩逸,三步并作两步走近轩逸,字句清晰道:“你要送给谁?”   凌人的气势压来,引得不远处的宫娥侍卫们都缩着脑袋,冷夜也默默后退了两步。轩逸从小在皇宫长大,什么阵仗都见过,岂会害怕?   直接将头凑近轩慎耳边,眼神中释放出兴奋的光芒道:“当然是太傅府中的...赵家大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轩慎看着这个骚气肆意的皇侄: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轩!!! 第15章   说完,轩逸后退两步,饶有兴致地盯着这位只比自己大了一岁的皇叔。   却见轩慎脸上并无波澜,就连刚才的盛气凌人的气势都不见了踪影,轩逸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再看向轩慎,他竟然还诡异的提起了唇边轻笑了下,道:“没想到皇侄儿竟然也有思慕的人了,只是这等事情如此张扬,坏了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可不好,之前听说大皇子现在越来越喜欢做些荒唐事情,原先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皇侄这做法未免太过浪荡。”   说完,轩慎头也不回地走了,这回轩逸没拦他,只在原地用手指轻柔着下巴,嘴中琢磨着轩慎说的字眼:“浪荡...”   又似笑非笑地对着不远处候着的,一身穿太监服的小李子问话:“小李子,你觉不觉得,皇叔今天说的话有些多了?”   轩逸一脸认真的思索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轩慎刚刚对他的讽刺。   主子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小李子哪里敢多听半句?早就隔远了些,等到王爷走了这才走到大皇子旁边,此时听大皇子问话,低声讨好道:“奴才刚站得远,并未听道什么,不过大皇子说王爷话多,那定是比平时多了。”   轩逸看了他一眼,摇头晃脑道了一声“无趣”!   *   轩慎走在德公公前头,进了养心殿。见皇帝正在案前看奏折,撩开袍子向他跪拜。   听到动静,皇帝放下手中批阅奏折的朱笔,朝轩慎一笑:“你来了,快坐。”   轩慎从地面上起来,也不推辞,坐在小太监为自己搬过来的凳子上,等着皇兄发话。   皇帝却是不急,又随意问道:“这时候喊你过来,可是吃过晚膳了?”皇帝笑得温和,恍如平常百姓家的兄长关心弟弟。   轩慎眉目不变,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恭敬回道:“多谢皇兄关怀,臣弟已经用过了。”   皇帝压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道:“这盛夏眼看就过半了,秋猎在即,这也是一年一度的大事,猎场上这么多人,每年都要出些事情,交给别人我总是不过放心的,你是朕的皇弟,又深得朕信任,此事,你得为朕分忧啊!”皇帝语重心长道。   听到这里,轩慎稍稍拧眉,手微微虚握成拳,有些犹豫道:“此事......往年张大人办得极好,臣弟却是未曾张罗过。”   轩慎话未说完,皇帝抬手:“此事你无须推辞,朕的安危,交给你最合适不过。”   两人又说了一些秋猎的事情,轩慎都一一应允。   皇帝放下喝完的茶盏,一旁的小太监立马为他续上茶盏。皇帝的眉眼温润祥和的没有一点天子之威,事情已经说好,便对轩慎道:“既如此,你就要多上些心了。”   轩慎起身,恭敬告退,转身间眉目垂落,滑出一道冰冷摄人的光来,他长长的睫毛紧跟着垂落,让人未曾注意到那道冷凝。   秋猎,他心中冷笑。转了转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退到了门外。   “王爷留步。”台阶下一女子穿着翠绿的宫装,姿容俏丽,礼仪端正地上前向他行礼。   是母妃身旁的大宫女,翠玉。   轩慎停在台阶上,目光扫向翠玉,使得翠玉头埋得更低一些,最后还是硬着头皮道:“太妃好久未曾见到王爷了,想念得紧,还请王爷过去见见。”   轩慎盯着翠玉看了会儿,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出声,随即又道:“正巧,本王也有些想念母妃了。”   自从八皇子十二岁被封为王爷,出宫外住,除了逢年过节,极少主动进宫来看望太妃,每次自己过来请他,多半也都不来,这两年,翠玉因着这事,受了不少责罚,今日听王爷今儿答得这么爽快,颇有些意外,随即又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轩慎走后不久,立在外面的小太监连忙进养心殿禀报:“王爷去何太妃那边了。”   皇帝听完,原本还带着一丝犹豫的眼神瞬间坚定起来,眉眼舒朗。   此时已经有些晚了,日头彻底从天边垂落下去,宫殿里逐渐开始点灯,轩慎脚脚程不紧不慢地走着。   等到太妃住处的时候,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何太妃穿着一身深黄色的衣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坠着朱钗,深绿色的祖母绿宝石点缀在其中,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脸上的粉很厚,不动时看不出什么,只要一笑,眼角就会露出深痕来,烛火下,那被打过层层□□的脸显得有些渗人。   此时何太妃右手端着杯子,左手三个手指轻轻抚着茶盖,小酌一口,听到动静,那双深邃的眼睛看了过来,尖细的声音从她嘴中传来:“你来了。”   轩慎走近,向她行礼:“母妃安好。”   何太妃是轩慎的亲生母亲,轩慎从小便在何太妃身边长大,即便如此,两人却不见亲密。   那脸上淡然的神色倒是十分相像,虽然共处一室,俩人中间却仿佛隔了山河般遥远。   “今年秋猎皇帝把事情都交给你了?”何太妃问。   这事情自己都是刚知晓,何太妃却已经在自己走出养心殿便立即召见自己,可见是提前知晓的。轩慎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母妃接下来的话,点头不语。   何太妃也习惯了儿子的沉默寡言,周围门窗紧闭,何太妃招来轩慎,让他坐到自己的身旁,声音低沉:“这是个好时机!”   何太妃那双有些凹进去的眼睛里迸发出精光,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旁边的儿子。见儿子并未向往常一样听到这些就眉头深蹙,便又继续讲道:“这天家之事,便是如此,今日你若心软不杀他,明日他杀的人便是你。不要妄想在天家谈论感情。”   这话上辈子何太妃也劝过,轩慎继续听着,点头附和。   这倒是让何太妃惊着了,今日她特地收集好了皇帝要在秋猎上傻了他的证据来游说,这证据还没拿出来,她这执迷于兄弟之情的儿子居然已经提前认同了?   何太妃心中讶异,面上不显,拿起桌上的茶杯又喝了一口。这茶泡的浓,喝一口便能提神。   “原先我也随你,只是前几日我得到消息,皇帝竟然想要铲除你!你看看你,这几年帮他忙上忙下的,一句好没落着,他儿子快长大了,就脸亲兄弟都不要了,急着杀你,为他儿子铺路!可怜你这几年对他忠心耿耿!”何太妃满意地低声交代起来。   “母亲说什么?皇兄竟要杀我?”轩慎惊讶道。   何太妃将一旁放着的宣纸递给轩慎:“这是最新得来的消息,你看看。”   见轩慎拧眉看去,眉头越皱越深,何太妃咬牙愤怒道:“他这是没有一点儿人性了,说是信任你,将秋猎全权交与你,其实他的那猎物便是你!他要你死,还让大家以为你自己出的纰漏害死的自己,和他半点关系也无!”   说到这里,何太妃胸口起伏,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怒其不争道:“你要是再不为自己想想,我们母子不久后便只能在黄泉路上相见了。”说着说着,何太妃竟哭了起来:“我老了,死了就死了,可我的儿啊,你不同,你还年轻,这人世你才来多久?本来我儿才华横溢,皇帝都做得的,怎么能这么轻易被人害死!”   轩慎看着母妃,何太妃一向高傲,对待自己不假辞色,他从未见她哭过。   轩慎眼光闪烁:“母妃说的是,儿臣可不能被人随意害死。”   何太妃的哭泣声一顿,她没想到今日轩慎这么好说话,她本以为自己即便拿出了证据,轩慎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听信于自己,毕竟这么多年,她已经劝过轩慎很多次,自己也暗中筹集了很多势力,只待轩慎点头。   可这孩子过于执拗,自己怎么劝他都不听。   何太妃也来不及思考轩慎今日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筹谋多年的事情可以开始实施,让她整个人兴奋起来,声音愉悦地对着轩慎说道:“到时,我们便将计就计,这猎场多变,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秒的猎物,你看如何?”   轩慎点头。   何太妃嘴唇上扬,又道:“母妃这里人手众多,等过几天给你送过去。”随后又补充道:“都是以些功夫不错的死士,你尽管用着。”   她话音一落,房间里又重新沉寂了下来,良久,才听到轩慎的声音:“多谢母亲好意,儿臣这边人手充足,母亲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等轩慎走后,何太妃对着走进来的翠玉说道:“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翠玉一直在外面守着,今日房中不见争吵,她走进来特意扫了一眼地面,也是干干净净的,未见什么碎片,此时听到何太妃带笑的声音,舒了口气,上前道:“王爷确实长大了。”   平日里王爷过来一趟,总是要和太妃娘娘闹些口角,有一次闹得大了,王爷的额间还被太妃娘娘砸出了一道口子。   每次王爷一来,太妃娘娘便心情极差,他们这些底下的宫女太监们,无一不紧着心,生怕那里出了差错,惹得娘娘训斥。   见太妃娘娘嘴角淡笑一直挂着,心情极佳的样子,翠玉上前问道:“今日晚了,太妃可要梳洗?”   何太妃点头,在翠玉的伺候下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睡。   曾经她被人讽刺她堂堂尚书之女给人做妾,将永远低人一等,可谁想到这满宫养不出一个活着的皇子,她却能养出来?   只要轩慎想,他就能让他坐上那金碧辉煌的金銮殿龙椅!   她的儿子万万人之上,这天下之人,都要匍匐在自己脚下!   想到这里,何太妃哈哈大笑起来,模样癫狂。   尖细猖狂的声音突然在黑夜中传出,惹得外头守着的丫头打了个冷颤。 第16章   房间里的冰块散发出阵阵冷气,轩慎身着白色寝衣,眉毛紧皱睡在罗汉床中。   自重生后见过赵诗意以来,轩慎已经很久没想过上辈子的事情了。   被召进宫中商量秋猎之事,面对皇兄表面上的和蔼关怀,母亲的步步紧逼。这一切和上辈子毫无差别,唯独不同的,是轩慎点头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他有一个时时想让自己儿子造反的母妃。母妃身在后宫,却把手伸向朝廷的野心,让皇兄对自己的忌惮之心越来越重。即使他曾在皇兄地位岌岌可危之时投靠于皇兄,并且成为了皇兄登帝的功臣之一。   皇兄准备在秋猎中射杀自己,这是前世轩慎不能相信的。在母亲拿出证据之后,前世的他尤有怀疑,毕竟母亲挑拨自己与皇兄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当时的他还有些年轻气盛,听到母妃这样挑拨,又气又怒,和母亲争吵一番,离宫而去。   知道了母亲计划的他,在猎场上寸步不离地跟着皇兄。   大庭广众之下的密林深处,射出一只速度极快的箭羽,直奔皇兄而去,当时皇帝正巧在轩慎旁边,轩慎来不及多想,连忙一转身扑向皇兄。目光却转向不远处面色青紫的母妃。   自己不同意,她还是背着自己安排了这场刺杀!   再等他醒来,母妃坐在床榻边阴沉着脸看着自己,嘲讽道:“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你一定认为那是我安排的对不对?”   轩慎别过脸去,除了她谁还会有这个胆量与能耐?   “看看这是谁?”   母妃冷凝的声音再次响起,轩慎朝着她指着的地面看去,这才发觉地上躺着一个人,脸色苍白,浑身僵硬,身上穿着一袭黑衣,腰间的玉带却很是显眼:那是皇帝身边的影卫独有的身份标识!   他的胸口有一道不长的刀口,往下垂着已经干掉的暗红色血,手还死死虚握着,轩慎已经感受不到此人的气息。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声音低沉不耐:“您这是什么意思?”   “呵!”何太妃轻嗤出声,嘲讽道:“你怎么不问问你皇兄是什么意思?竟然派了身边专门保护他的影卫头子来杀你!他倒是也真的看重你!”   说到救皇兄的时候,何太妃脸色狰狞,那塌下去的眼睛凸显出来:“要不是你,他已经死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无声,轩慎刚刚从受伤中昏迷的脑袋有点消化不了何太妃的话。   似乎是看出了轩慎脸上的犹疑,何太妃猛地把手中的茶盏摔向床头,茶渍伴着碎片划过轩慎的脸颊:“若不是这影卫独自躲在树上要杀你,你当我的人能杀死他?他的武功,天下人谁不知晓?他当第一,谁还敢当第二不成?”   何太妃指着他问轩慎,再次质问道:“你当我如何能杀死他的?”   突然她哈哈大笑起来,尖细的声音在轩慎耳边炸开,有些刺耳:“皇帝派他来杀你,我特意让人一早守着,虽然不如他武功绝世,可隐藏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他果然没有察觉,只一心奉了命令要杀你,我的人就把他给杀了,拿过他手中的箭要杀皇帝,你倒好,替皇帝去挡箭!去替那个要杀你的狗皇帝挡箭!”   何太妃俯身,用手指抹了抹轩慎干燥发紫的唇瓣,绝望道:“虽然未中要害,可他铁了心地要你死,这箭羽上可是卒了毒的,你说,你心中那无比敬畏的皇兄,他会不会救你?”   何太妃又再次笑了起来:“这毒整个太医院都无解啊哈哈哈哈,他要你死,也要我死哈哈哈......”   *   轩慎在这绝望的笑声中醒来,一夜噩梦使得他双眼通红,头疼欲裂。   前世皇兄自然是救了自己的,从此以后,对自己百般信任,后来甚至在重病之际,于两年后将年仅十二岁的太子托孤于自己。   太子年幼时,对自己也是百般信赖,还常常口出稚言:“父皇交代过我,谁都可以不信,但皇叔我一定要信!”   十二岁的太子身高才到自己腋下,脸蛋圆圆嫩嫩的,凭借一句这样的稚言,让自己为他殚精竭虑,奉献十年。   而这十年之后他得到了什么?被自己一路扶持,稳坐帝位的皇帝听信奸佞之言,先是将岳父一家人下狱,又将那莫须有的造反罪名加在自己头上,念在自己多年辅佐,赐毒酒一杯让自己死得体面!   他堂堂摄政王,权势滔天,要是想得到那皇位,可谓是唾手可及的,何须等他羽翼丰满还不动手?轩慎觉得可笑至极,又极度后悔。   轩慎想着那东宫中如今那才十岁的太子,嘴角浮起一丝凉薄的笑意。   既然大家都想让自己造反,那他反了这天下又如何? 第17章   眼看着秋猎的日子一天天靠近,众人各怀心思。   赵诗意已经被母亲叫过去好几次,自从上次在忠义侯府落水,陈氏看心中总是不得劲,尤其是见赵诗意与陈佳禾来往密切,心中更是不悦。   上次女儿落水,陈氏将小昭喊了过去,前前后后问了一遍,总觉得这落水之事是陈家故意设局,想污了自己女儿的名声。   偏赵诗意不听她的,还反过来告诉自己陈佳禾身体不好,断然不会为了陷害她,而让自己涉险。何况陈佳禾这一落水,在家休养了很长一段时日才好,身体才好些,就眼巴巴地跑到府上给她道歉。   陈氏该劝的都劝过了,见女儿执拗,又没有几个交好的闺秀,说来说去,便不忍心再劝了。只不时地将女儿喊过来,说说到时候跟在长公主身边的规矩。   虽然这些规矩已经熟练到了骨子里,但赵诗意听着母亲温婉的声音,很是认真,乖巧地坐在母亲旁边,一一点头。   *   出发去猎场这天,天还没亮赵诗意就已经收拾完毕,独自带着丫鬟去了长公主府。   早上雾气还很深,看不到太远。走到近旁,才看见长公主府旁边早已经停了一辆马车,那车夫站在马旁摸着马鬃,见有马车过来停下,驻足观望。   赵诗意定睛一看,是忠义侯府的马车。便问那车夫:“到了多久了?”   车夫恭敬回答:“回小姐的话,大概有小半个时辰了。”   外人都道这长公主心疼陈佳禾,却没有几个能看得到,陈佳禾背地里为了受长公主宠爱的默默付出。   这天色如此之早,忠义侯府离长公主府并不近,从那边过来,恐怕得小半个时辰,还有一番梳妆打扮,细算下来,恐怕陈佳禾丑时便起床了。   想到近日来陈佳禾对自己的愧疚讨好,有时候她都要觉得,陈佳禾真不像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又有些恍然,这往后能踏上那皇后高位的,岂是一般人能够相比的?   赵诗意来得赶巧,不久后长公主就从府中出来,她身旁跟着一个身着玄衣的少年,少年姿容清丽,面色白净,和赵诗意差不多高,正扶着长公主的手臂处。   少年和长公主长得有几分相像,正是长公主膝下独子轩聪。   陈佳禾低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娇小得很。   几人朝侯立在马车旁的赵诗意看去,相互见了礼,长公主便邀了赵诗意和陈佳禾同乘一辆马车。赵诗意在长公主后边上的马车,上来后便转身想拉陈佳禾一把,却发现陈佳禾对着一旁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马车的车厢挡住了赵诗意的视线,但可以隐约从车帘出看到外边有个模糊的身影,轩聪此时站在马车旁,应该还未走。   赵诗意恍惚想起前世陈佳禾和轩九在众人面前相敬如宾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坐到了一旁。   马车内很是安静,长公主看着两个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地坐在那里的小姑娘,像是在参加宫宴一般,规矩极了。她温和笑道:“我这一大半年纪了,反倒爱热闹,多亏了你们愿意来陪我。”   听到长公主说话,两位小姑娘的目光才转过来,也不敢直视长公主,只看着她身后的车壁,陈佳禾道:“能跟随长公主您左右,是小女和诗意姐姐的福分呢,各家的闺秀都羡慕我们,还要多谢您对我们的厚爱。”   赵诗意也在一旁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等陈佳禾说完了,也跟着谢过长公主。   马车一路前行,午时过后,才终于抵达猎场。   “你们先回去收拾行李,今天这大半天也累了,明日来陪我便是。”长公主对两个小姑娘说。   赵诗意和陈佳禾齐声应是。这才各自跟着这里的小丫头到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房间出修整。   母亲早已经带着弟弟们到了,秋猎事忙,父亲身为太子身边的得力大臣,还没有过来。两个弟弟都还小,很少出京,尤其是猎场里,他们还是第一次过来,东瞧西望的,对于所有没见过的事物充满了好奇。   等看得累了,赵喆跑到赵诗意面前,用如鹿般大大的黝黑色眼睛看着赵诗意,问:“长姐,这儿真的会有大虫吗?我们真的可以把它杀死吗?”   一旁的三弟赵和听到问话,也跟着走过来,用同样的眼神望着赵诗意,浑身散发着激动,赵诗意觉得好笑,便不自觉的笑了出来道:“听说前几年有人打过一只,现在在皇宫里头养着呢,不过向我们这种还年幼的孩子,是不可以靠近它的,它高大威猛,会吃我们的。”   赵和一听,显得更激动了,问:“就像威武大将军一样高大威猛吗?”   旁边的婆子赶紧捂住赵和的嘴,连忙弯着腰和赵诗意道歉:“大小姐见谅,三少爷他童言稚语,当不得真。”   赵诗意嘴角的笑意一顿,慢慢的滑落下来,这里没有外人,这婆子做如此动作,好像她赵诗意下一刻就要对三弟不利似的。   “你这是干什么,公子说错了话你教教他就可以了,怎地随意捂公子的嘴?没大没小的!”小昭在旁边替赵诗意训斥那不懂事的婆子。   婆子为难的放下手,连忙跪下来道歉:“一早姨娘就让奴小心伺候公子,奴见公子失言,一时慌了神,小姐,是奴的错,奴下次不敢了。”   “你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着,也不嫌丢人。”小昭皱着眉头说道。   婆子却不动,看了眼赵诗意。   赵诗意感受到赵和明显缩了缩的脖子,心中不快,却也不好在这里训斥人,只道:“你先起来。”   赵和是王姨娘生下来的孩子,只比二弟赵喆小了一岁,也才七岁,都说七岁八岁狗都嫌,弟弟们虽然没让人觉得嫌弃,却也很是活泼。平日里也是没怎么拘着的,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这婆子如此紧张地看着赵诗意,这反应却有些过了。   此次参与秋猎,父亲本来是带的王姨娘过来的,王姨娘毕竟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之前在皇后娘娘宫中服侍,此次秋猎,正好可以让王姨娘在皇后面前露个脸,让皇后知道他对这幅恩宠的看重。   可上次赵诗意和母亲参加百花宴时,长公主让赵诗意让赵诗意秋猎作陪,父亲这才改变了临时改变了主意,让母亲带着几个孩子过来了。   当今太子也才十岁,大弟弟们两三岁,若是碰见了太子,也会有同龄人的共同语言。   果然不到一会,就过来一个小太监说是来请赵太傅的公子们到太子殿下落脚处吃零嘴儿。   *   秋风凛凛,半围着帝王的黄色旗子在空中被吹得猎猎作响,皇帝两旁分别站立着两个手执稚尾扇的宫女,群臣在他下首叩拜,声音回响在空中,惊起一群林鸟。   “众爱卿平身。”   皇帝正直壮年,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手持一把金制的龙纹硬弓,对着一旁的轩慎道:“我朝岁虽重科举,但这天下还是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如今借这次秋猎的机会,你可要好好与朕比试一番,让朕看看这一年下来你的骑射是否又有长进。”   轩慎深蓝色一身劲装,抱拳拱手道:“臣弟遵命!”   皇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底下的大臣们道:“今日谁猎杀的野物多,朕重重有赏!”   底下欢呼雀跃起来,皇帝走到前头,骑上最前头那匹雪色的汗血宝马,轩慎紧跟其后,经过长公主旁边时,目光似有似无地扫了过来。   赵诗意特意穿了一身嫩绿色的衣裙,尽量让自己的身形隐没在长公主身后,头低垂着。   “皇姐,今日有什么想要的野物?我给你打过来。”轩慎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长公主笑了笑,摇头道:“我倒是没有什么想要的。”又转过头来问赵诗意和陈佳禾两人:“你们有什么想要的没?”   赵诗意立马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将头低得更低了些,声音闷闷的:“臣女也没什么想要的。”   倒是一旁的陈佳禾面露欣喜,目光晶亮地看了一眼王爷粗壮的手中握着的弓箭,不好意思道:“臣女想要一只活兔子,不知王爷......”   “那你便猎两只兔子过来,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过这些。”长公主道。   “好,臣弟先告退了。”轩慎的声音还是淡淡道,准备离开。   从另一旁走出来一位披红带绿的姑娘,挡住了轩慎的去路,娇羞地看了眼轩慎道:“王爷可否帮小女也猎一只过来?小女今日父亲未曾过......”   那姑娘话还没说完,轩慎就已经绕开她径直走了。   这姑娘还在后面追喊道:“王爷!”   可惜轩慎理都不理,脚步不停地走了。   旁边几个一直留意着轩慎的闺秀们“噗嗤”一笑,这姑娘真是胆子比脸还大,竟然敢当众勾引这朵京城的高岭之花,想当年,就连名满京城的大才女想尽办法想得到轩王爷的青睐,轩慎也未曾侧目,整个京城的男儿都恨不得捧在手掌心里的人物,在轩慎冷淡的态度下映衬得如小丑一般。   这姑娘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货色!   打扮如此庸俗,言行举止间毫无大家闺秀做派,居然想来勾引这才华横溢如李白再世,性情冷淡如冬日傲雪般的人物?   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大家见没热闹看了,一个个开始往猎场去。   一阵微凉的晨风吹来,赵诗意才轻呼一口气,脸颊被自己憋得红红的。长公主似乎感受到了赵诗意的不自在,道:“瞧我,光拘着你们两个小姑娘了,这秋猎,一年可就只来这一会,怎么也得让你们也去感受一下狩猎的快乐,怎么能光在这里陪着我呢!”   说着,便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去,将我给两位小姐准备的骑装拿出来,带小姐们去换上。”   一旁的陈佳禾对着长公主撒娇:“比起狩猎,佳禾更加想要陪着娘娘呢!”   长公主点了点陈佳禾的额头,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平日里就贪玩,这会儿我要是拘着你,回头可要在心里头买埋怨我了!”又吩咐一旁从头到尾笑着的轩聪:“他们两个姑娘家过去我也不放心,你带着侍卫也跟过去,务必要保障她们的安全。”   赵诗意张嘴想要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弟弟不知道从哪里过来,向长公主行过礼后,便对着赵诗意眨眼,凑到赵诗意耳边道:“长姐,喆儿要和你一起打猎,喆儿要保护你!”   听着弟弟温馨的话,赵诗意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想到已经进去围猎场打猎的轩慎,便笑着对旁边正等着自己的陈佳禾道:“我弟弟也想去,那恐怕我们只能在最外围试试,看看能不能打到猎物。”   他们那些真正打猎的肯定要去猎场深处,如果她们一直在外围的话,相必是不会碰到轩慎的,赵诗意暗自想到。   陈佳禾倒是无所谓,闻言点了点头,对已经穿好了劲装的赵喆说道:“那你可要现在这儿等等了,我和你姐姐先去换衣服。”   给赵诗意准备的是一身火红的骑装,看着手中的衣服,赵诗意眼前突然浮现出前世,自己第一次在轩慎面前跳舞的样子,红衣肆意飞舞,一舞完毕,等她回眸再看他时,发现他已经愣住了。   那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明显的邀宠,见轩慎如此神色,有些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不知多久,他才款款走到自己面前,将自己拥入怀中道:“以后别做这些了,红色不太适合你。”   一时之间,赵诗意只觉得尴尬不已,身体瞬间僵住,剧烈跳动的心脏都被说得停住了。恨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从此以后她就真的再也没穿红色。   这身骑装很是贴身,将赵诗意姣好的身材完美的勾勒了出来。本来赵诗意不太习惯这样虽然紧致的衣服,不过这突然的回忆让赵诗意浑身冒出了刺儿。   赵诗意扬了扬下巴,她倒觉得,这袭红衣,正好配她! 第18章   一行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朝着猎场走去,弟弟赵喆后面走着一个护卫保护着他,手中拿着一把小弓箭,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虽然长公主派了一队侍卫随行,但他们只停留在外围没有野兽出没的地方,准备打一些小兔子野鸡一类的来过过瘾。   在外围寻觅了一会儿,一只野物都没有,陈佳禾有些耐不住了,对一直在她前面领路的轩聪问:“聪弟,这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去里面一点吧?”   轩聪点头应好,随即反应过来看向后边的赵诗意和赵喆。   赵诗意笑了笑,随即想到长公主的意图,便和轩世子和陈佳禾道:“弟弟太小了,在里边我不太放心,你们去吧。”   深入一些小型野物会多一些,却不会遇见危险的动物,赵喆身后还坐着护卫为他握着缰绳,其实并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两人听完都没反对,“那姐姐小心些!”陈佳禾驱马来到赵诗意旁边道。   “嗯,你们去吧,玩得开心些。”   等两人走远,赵诗意感觉浑身轻松,笑着对赵喆说道:“别看这最外围没有什么野物,在这里能打到野物才是厉害呢!”   外人走了,赵喆也全身轻松,随着姐姐的话兴奋起来:“那我要和姐姐比比,看谁第一个打到!”   两姐弟身后跟着护卫,环绕着外围走着,赵喆时不时的前后张望,赵诗意笑他:“后头的路我们已经走过了,你转过来也见不着兔子野鸡的。”   赵喆嘻嘻一笑:“等会姐姐就知道了。”又飞快的转过身去。   “兔子!”赵喆指着前方惊喜大喊。   赵诗意随着弟弟的叫喊声往前看去,直看见一团白色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赵喆立马让那赶马的护卫将马匹停下,“我要去看看,那小兔子应该还没跑远。”   赵诗意内心好笑,那小兔子随着他的叫喊声,早已经窜到里头去了,这里虽然是外围,但那只兔子窜进去的地方藤蔓很多,他们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不过今日本就图个高兴,赵诗意随着弟弟,跟着停下了马匹。   两人正找着小兔子呢,前方传来了轻慢得马蹄声,赵诗意下意识抬头望去,树影下一白衣公子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往这边走,后边只跟了一个侍卫。   再仔细一看,前面那人正是好久不见的大皇子。   赵诗意连忙行礼。   轩逸嘴角噙笑,将马匹停了下来:“今日出来打猎,赵小姐不必多礼。”   轩逸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走过来摸了摸赵诗意旁边赵喆的脑袋,赵诗意斜眼看到弟弟微微抬头朝轩逸眨了眨眼睛,模样调皮,一副和轩逸很是熟识的样子。   “弟弟今日有没有打到什么猎物?”轩逸问道。   “未曾。”赵喆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遗憾。   轩逸的一身白衣在这一片绿意的林中,干净清雅,手中的弓箭早已经递给了一旁的侍卫,此时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悠闲得不像是过来围猎的。   比起一身张扬红色的骑装的赵诗意,轩逸那一尘不染的白衣在这丛林中显得更为突兀。   轩逸将折扇一手,指了指那马上的一个麻袋,旁边的侍卫会意,立马过去解了麻袋过来。   “刚才在这外面闲逛,刚好抓了两只兔子,又凑巧碰到了赵小公子和赵大小姐,不如就送给你们吧!”   上次大皇子送过来字画,这次又要送兔子,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得了,赵诗意张口欲拒绝,轩逸向前迈了一步,更靠近赵诗意了,声音幽幽道:“上次探病的礼物居然被退了回来,想必是不和心意的,这次特意问了令弟才挑选的这礼物,赵姑娘可不要拒绝啊!”   赵诗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又忿忿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有种被亲弟出卖了的错觉。   那侍卫将袋子提了过来,将绳索解开,里面立马露出了两只白绒绒的脑袋,让赵诗意莫名手痒。   压下内心的骚动,赵诗意将目光移向别处:“大皇子......”   轩逸打破赵诗意的话,倾身向前道:“赵大小姐难道是想让本皇子当着父皇的面给你?”   打完猎之后,皇上肯定会检查皇子们的成果,到时候这轩逸要是真敢当众送她,那就要遭人误会了!   这轩逸无所畏惧的洒脱性子,还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想到自从上次百花宴中相遇,赵诗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有些气愤,所以调侃了这人,现如今遭了他的报复了!   赵诗意脸被气得通红,也顾不了闺阁礼仪,瞪了轩逸一眼。   轩逸从麻袋中揪住一只兔子的双耳,那兔子四直腿立马在空中乱蹬,轩逸对着赵诗意和赵喆两人摇晃着手中的小白兔,啧啧称赞道:“瞧!这小兔子真调皮,和你一样呢!”   赵诗意不理他话中含义,走过去一把抱住这只浑身毛茸茸的小白兔,解救了它的双耳,向轩逸行礼道:“小女替弟弟谢过大皇子的赏赐。”   小兔子似乎知道自己安全了,呆在赵诗意怀中就不动了,乖巧地趴着。   赵诗意感受到手中毛茸茸的触感,右手忍不住摸了摸小兔子的脑袋以作安抚,小兔子乖乖闭起了那双通红的眼睛,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好。   轩逸见此,斜着嘴角笑了起来。   赵喆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另一只小兔子,笑呵呵的学着姐姐的话道:“谢谢大皇子赏赐。”   赵诗意接过兔子,便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拉着弟弟告辞:“我和弟弟便不扰大皇子的雅兴,先走一步。”   “赵小姐且慢,这猎场危险,本皇子过来只带了一个侍卫,我们还是一起走吧!”   赵诗意嘴角抽动,不知这轩逸抽什么风,这最外层的猎场,一滞兔子影儿都难找,有什么危险的?再说了,他们很熟么?   “姐姐,要不我们和大皇子一起吧,他一个人,也不好玩呀。”旁边的赵喆却信以为真,扯了扯赵诗意的裙摆,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帮腔道。   赵诗意深呼了口气,有些牙痒痒地看着轩逸,轩逸还很配合的翘起嘴巴装出一副很可怜的样子,赵诗意又低头看向自己家的“蠢弟弟”,无奈道:“若是大皇子不觉无趣,那臣女悉听尊便便是。”   有了大皇子的加入,一路上便活跃了许多,几人稍稍往里头走入了一些,沿途倒也是打到了几只小动物,轩逸还当起了赵喆的老师,让赵喆成功的打到一只飞到空中的野鸡,两人欢呼出声,对成功惊喜不已。   赵诗意抱着拿着小兔子在马背上悠悠看着,时不时地跟着他们一起笑笑。   突然一只梅花鹿从远处直朝赵诗意奔来,眼看见那匹梅花鹿受惊一样在道路上横冲直撞,转眼睛就到了赵诗意马匹前头。赵诗意身下的马儿发出一声嘶鸣,前面的马蹄慢慢地扬了起来。   “小心!”大皇子见势不妙,大喊道。手拿起马背上的箭羽,旁边的护卫立马收执弓箭准备射杀,空气中扫过一道凌厉的风,梅花鹿应声而倒。   其后有一戎装少年骑马缓缓而来,烈日下他的面色黝黑,散发出健康的光泽,露在外面的手臂粗壮有力,那强健的肌肉若隐若现,面上还留了几根粗狂的胡须,后面跟着一小队护卫护着,可见其身份不低。   少年看到几人,从容不迫地在马背上向轩逸拱手:“微臣北洛见过大皇子。”   又对着赵诗意的方向拱了拱手,赵诗意红衣耀眼,刚刚的惊吓使她面色红润,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那小鹿般回望着这人,还没回过神来。   北洛的手顿在空中:“方才惊扰姑娘,是北洛之错。不知姑娘可否喜欢吃这鹿肉,北洛愿意将此鹿送给姑娘赔罪。”   赵诗意怀中的白兔不舒服地动了动,她那由于惊吓而不自觉放大的杏眼这才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空中一划一划,颤颤巍巍的,惹人怜爱。   “小女无事,无需公子赔罪。”   北洛点头,从马背上下来,走向那只梅花鹿,此时梅花鹿的肚皮已经不见起伏,北洛后面跟着的护卫熟练地跟着下马,和他一起去抬那头鹿,赵诗意这才发现,北洛后头的护卫各个都手中拿着不少猎物,很是壮观。   等将鹿扛上马背,北洛这才又看向赵诗意和轩逸:“北洛先行回去了。”   轩逸看着北洛远去的背影皱眉,又转头对赵诗意说道:“我们也回去吧,这秋猎还有几天,明日再过来便是。”   赵诗意点头:“还请大皇子先回,我们随后就到。”   轩逸心中暗暗好笑,他身为大皇子,又得皇上宠爱,这京城无数姑娘恨不得和自己扯上些关系,偏这赵诗意看见自己跟看见了瘟神似的,生怕别人见着他们在一起相处。   “这太傅府中的姑娘果然有趣!”轩逸暗暗想到。   “那便明日见吧!”轩逸说着,又看向了赵诗意怀中的小兔子,又看向赵诗意红彤彤的脸蛋,意有所指道:“好好养着!怪可爱的!”   这话要是换成别的小姑娘听到肯定多想,然后千篇一律地满脸通红,偏偏赵诗意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有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您快走吧!”   感觉到自己被人嫌弃的轩逸意犹未尽,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第19章   赵诗意回来不久,就陆续有去围猎场打猎的人回来了,沉闷的空气中那股血腥的气味越来越浓,不少女子都不爱闻这些,回住处了。   赵诗意也跟着回到了住处,打算等身上汗粒不多的时候洗个澡解乏。   弟弟赵喆跟在赵诗意后边,怀中抱着只小兔子,高兴得走路一碰一跳。   想到在猎场时弟弟与轩逸的熟稔程度,赵诗意一回房间便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直盯得赵喆心中发毛,怀中可爱的小兔子也忘记揉了,有些不安的问:“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干嘛?呵!”赵诗意冷笑一声:“姐姐我倒是不知道,弟弟何时和大皇子这么熟悉了?”   赵喆那黑溜溜的眼睛随着赵诗意的这句话立马四处乱转,低垂着头有些心虚道:“父亲常说让我出门多交际,最近和大皇子比较说得上话,就多和大皇子说了些话,自然而然就比较熟了。”   赵喆说完,还狠狠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个说法的赞同。   “那今日在猎场遇上大皇子也是意外咯?”赵诗意问他。   赵喆立马大声回道:“当然是意外了!他只让我和姐姐在外头打猎,并没有让我领着姐姐去具体的地方!”   赵诗意听完,气笑了,右手用力捏住赵喆圆溜溜胖乎乎的脸颊往外扯:“小小年纪,就要将自家姐姐卖了不成?啊?!!”   赵喆被赵诗意捏得哇哇乱叫,口齿不清地喊道:“姐,疼啊,疼!”   怀中的小兔子受到了惊吓,趁着赵喆没注意的时候,从他怀中跳了出来,在屋子里蹦来蹦去。   赵诗意见弟弟半张小脸蛋被自己掐的通红,找了凳子坐下来,仔细和弟弟讲道理:“姐姐今年十三岁了,这个年纪不能随意和外男相处,要是让人碰见误会了,于名声不利,你要交朋友姐姐不反对,但不能拿姐姐作筏子!这闺阁名声可是关系着姐姐的终身大事,万一被你这一胡闹毁了,你让姐姐去哪里诉苦去?”   赵喆听完姐姐这番言论,这才明白自己做错了,嘴中干渴,却不敢去拿水喝,干巴巴解释道:“大皇子说我们最少有三个人,而路上遇到别人还可以一起打猎,不会有事的,况且姐姐之前就把陈家姐姐和轩世子扔在一起,就带着我独自走了...”   说完,赵喆还偷摸摸的瞄了赵诗意一眼,赵诗意捕捉到弟弟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心中狂嚎:这能比吗???她那是识趣,顺应大家的心意!!!她这好弟弟可是想卖姐求荣!!!   这能比吗!!!   赵诗意揉了揉肉手,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对着一旁的小昭道:“弟弟这么小,是不是揍了才能长大?”   赵喆被赵诗意吓得往后一弹,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家姐姐,声音委屈极了:“姐,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   等到日头偏西,皇帝带着一众朝臣归来,那身着淡黄的侍卫紧跟在皇帝左右,马背上都装着不少猎物。而一旁跟着的几位朝臣,手中的猎物却显得有些少了。   或许是打的猎物颇多,皇帝笑容满面,宫女们立刻迎上去为皇帝扇风挡阳,引皇帝落座。等皇帝大口喝了两杯水后,爽朗道:“我朝少年英雄不少,今天就来看看究竟是老将夺得头筹,还是我们少年英雄!有谁觉得自己猎物多的,拿上来让大家瞧瞧!”   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伙儿热血沸腾。   不久,有一个浑身肌肉,胡子拉碴的壮汉从人群后头走了出来,向皇帝跪拜,自信道:“皇上,臣是我们这一群人猎的最多的!”   “哦,把猎物拿出来看看?”   大汉的身后立马又三个小厮拖着猎物往前走,人群中让开一条道来。   “果然不错!”皇帝看着那两堆在地上堆成小山丘的猎物,赞赏道。   “还有谁打得的猎物能拿出来一比?”皇帝问。   人群中又开始热闹了起来,慢慢从远处传来沉重的车轱辘声,有人应声望去,而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惊呼的声音:“快看,大虫!”   “还真是!之前就听到了这大虫的叫声,没成想被人活捉了!”   “那是谁?”   ......   一阵喧哗开来,众人迅速让出一张款宽敞的大道,那装着老虎的钢铁笼子逐渐出现在视野当众,钢铁笼子有如男人手臂般粗壮,里头趴着一只精瘦的有着黑黄条纹的老虎,体长目测十尺有余,正眯着眼睥居高睨着周围的人们。   皇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目光发亮的看着那笼子里毛光发亮的老虎,难得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好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随着那笼子慢慢推在众人面前,那旁边身形挺拔的少年渐渐入了大家的眼球,人群中很多认识这少年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原来是威武大将军家的公子!”   一旁的人点头,接话过话头赞道:“虎父无犬子,此子有朝一日必定更胜于大将军!”   那络腮胡子大汉之前一心打猎,并未曾听到有人活捉了大虫,此时看见一只活生生的大虫就在自己面前,衬得自己安黯然失色,连忙将自己猎杀的野物搬到一旁,退身下去了。   铁笼往中间一摆,人群中又归于平静,不知道是谁叹了一声:“可惜了!”   有人听他这么感叹,看了眼那人群中间神采飞扬的少年郎,不解地问道:“可惜什么?”   那人沉默了下来,却是摇头不语了。   北洛长身玉立,站立于那高出他一倍的铁笼旁,仍气势不减,恭敬地对皇帝跪拜下去,头低垂:“微臣参见皇上!想到皇宫中有一只老虎缺乏同伴,微臣特地狩猎至密林深处,恰巧碰见这只老虎,这老虎是百兽之王,微臣不敢轻易伤害,便将它活捉了下来献给皇上。”   “好好好!”皇帝喜极:“今日得此祥瑞,我朝必定会风调雨顺!”   下面臣子见皇帝高兴,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句风调雨顺,接连着大家一起喊了起来。气势宏大,惊醒了周围的鸟儿,响彻云霄。   皇帝重新坐下,摆手示意大家停下,身体前倾,目光转到北洛身上,问他:“这老虎能猎杀下来已是不易,你竟然能将它活捉下来!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北洛又重新跪下,半响未说话。   皇帝见此,便道:“说吧,若是合情合理,朕便答应你!”   “合情合理”,少年心中咀嚼着这四个字,眼眸中闪过一缕落寞,四处越发安静,纷纷猜测这少年郎究竟想要什么,竟如此难以开口。   不一会儿,从皇帝旁边走出一位身穿铠甲,面目粗狂的男人,走到北洛身旁一只膝盖跪在地上,手抬向空中向皇上拱手道:“小子为我皇觅得神兽,是臣子本分,怎敢问皇上要赏赐?多谢皇上厚爱,这是小儿的本分罢了。”   皇帝乐呵呵的,道:“爱卿此话可是谦虚了,朕既然已经说了今日狩猎第一名有赏,那必定是要赏给北洛的!”又看向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北洛道:“既然你一时想不出什么,心中又始终有着一份报效朝堂的心,便到宫中当御前侍卫吧,别浪费了这身好功夫!”   御前侍卫,最低为正六品。这大将军家的公子虽然之前在军营任职,也才九品而已,今日猎到一只老虎,这品阶一下就上升了好几等,原本对狩猎无所谓的臣子们内心纷纷活跃了起来。   北洛面上却没有什么喜色,张口欲说些什么,旁边的大将军一把拉住了儿子,止住了北洛的话。   北洛嘴角微微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朝皇帝叩拜道:“谢主隆恩!”   皇帝叫起后,大将军一脸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想和儿子说几句话,北洛却看也没看自己的父亲,转身走了。   威廉大将军轻哼,骂了声“臭小子”,然后乐呵呵地重新回到皇帝旁边。   奖赏也封了,皇帝遂向众人摆手道:“这天色已晚,大家各自回去吧。”   一旁的轩逸早就不耐烦了,听到父皇这话,立马三步并到两步来到轩慎旁边,指着轩慎后面跟着的侍卫冷夜怀中的小兔子,和冷夜说道:“皇叔也有兴趣抓活的小兔子么?今日我也抓了两只,全都送给了赵家大小姐,她好像很是喜欢呢!”   冷夜的手莫名一抖,他怀中的白绒绒一团的小兔子猛地动了一下,长长的耳朵一甩一甩的,看起来可爱呆萌得很,和这主仆俩冰冷的外表一点都不契合。   正往外踏出了一步的轩慎的脚步顿住,看了轩逸一眼,一阵凉凉的视线扫向轩逸,让轩逸旁边的小太监冷汗直流。小李子心中郁闷不已:这大皇子最近怎么越来越喜欢惹这尊冷面王爷了?   轩慎转身淡淡道:“侄儿喜欢就好,不必特意过来和本王说。”   这才提步往住处走去。   留下轩逸主仆在早已经人群四散的空地,轩逸食指揉搓着下巴,嘀咕道:“这反应好像有点不对啊!”   小李子听到主子的嘀咕凑了过来,很认同的点头:“嗯嗯,确实不对。”   轩逸惊喜地看向有变伸长了脖子的小李子,惊讶的张口:“你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嗯嗯!”小李子兴奋道:“主子嘲讽王爷玩姑娘家的东西,居然没有挨揍,这太不正常了!”   轩逸笑意一收,只觉得忍无可忍。反手一巴掌拍在小李子的脑瓜子上:“你这猪脑子!” 第20章   轩慎彻夜未眠。   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看着外面,月亮从天空中缓缓滑落,又从地面上慢慢升起黎明的第一束曙光。   他就那么等到了第二天,等到了前世兄长意欲杀害自己杀害自己的这一天。   前世的轩慎选择为兄长挡住母妃射过来的暗箭,而这一世,他的手下将亲手杀死这个对自己忌惮重重的兄长!   轩慎收拾好去昨日集合的地方,清晨的微风拂过,带着夏日清晨里独有的凉爽。   周围有零散几个官员早就在这儿等着了,见到轩慎纷纷拱手问好,轩慎淡淡点头,站在自己的位置旁安静的等着皇帝的到来,周围碎碎私语的官员随着他的到来停下了交谈,也跟着一起安静的等着。   近日一直待在轩慎身旁的冷夜不在轩慎身旁,轩慎后头也未跟其他人。   等到阳光的照射有些热的时候,皇帝过来了。一身明黄的衣服在晨曦下阳光的照射中十分摄人,他手背在身后大步走向专门为他设立的高高的龙椅,坐下来四望,目光很快就看向离他不远的轩慎身上。   “皇弟,今日你我比比如何?”皇帝居高临下,嘴巴向上微微翘着,看着底下的轩慎。   轩慎对皇帝拱手道:“臣弟自当奉陪到底!”   随着大内总管的一声“出发”,大家纷纷驾着马往密林中奔跑起来,扬起一地的灰尘。   今日不同于昨日的仪式,官员们不必跟着皇帝,可自行找地方捕猎,皇帝带着禁卫军和轩慎一同,远远地在前头走着。   “这些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朕越发珍爱与你的兄弟之情。”皇帝偏过头,对轩慎感叹道。   “这朝臣心思太多,没有一个能让朕安心的,唯独你,在这朝堂上总是能按照朕的心意说几句话。”   轩慎听着这些话,转过头去看自己的兄长,只见皇帝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丝不常见的真是的温情,眼中波光闪闪,像那被阳光照射到的流动的粼粼波光一样自然。   “陛下说的,是圣旨,臣弟只是听命行事。”轩慎回道。   “你我兄弟之间,私底下出来走走,不用如此生疏,向往常一样喊我皇兄便是。”说到这里,皇帝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又叹息了一声,道:“那时候朕还是太子,兄弟姐妹们看到朕都是以太子殿下相称,唯有你不同,一直喊我皇兄。”   轩慎的目光闪了闪,皇兄这个称呼,以前是母妃让他喊的,母妃一直觉得他可以当太子,没必要喊其他人太子殿下,没成想这一句皇兄却成为了兄弟姐妹中的独一份,因为这个,皇帝曾经一度待自己有些不同。   母妃,也就是如今的何太妃,时常因为自己和太子走得太近而屡屡责罚于自己。   现在想来,那段温情,算是他们之间最纯净的感情了吧!   “如今登上皇位,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你......你也不要怪朕。”说到你的时候,皇帝嘴唇停了一下,见旁边的轩慎目光空,轻声说道。   听到这里,那一直面无表情的轩慎突然笑了起来,迎着皇帝的目光直视了过去,声音竟然有些温和纯良的感觉:“臣弟怎么会怪皇兄呢?皇兄认为是对的事情,臣弟自然也觉得对。”   日光渐渐热了起来,轩慎的脸在仰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皇帝转过头来不再看他,对着前面抬起下巴示意:“今日你我兄弟也来痛快猎杀一场,往里头走走,看看能否猎到什么好东西!”   “好!那臣弟先走一步!”轩慎策马,猛地跑到了皇帝的前面。   这一个转瞬间,没有了平日里的沉闷老沉,皇帝才记起,他这个幼弟今年也才十五岁,只比他的大儿子大了一岁。   但帝王本就是无情的,孤独的,面对何太妃对帝位的虎视眈眈,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以防意外。   皇帝紧跟着策马,赶追轩慎。   这一路两人收获不小,一直走到了皇帝命令影卫埋伏的地方。   轩慎看了看周围,确定下来计划成功,此时隐藏在暗中的是由冷夜带队的自己人。   远处传来棕熊的咆哮声,俩人不约而同开始停下马,周围的禁卫军立马将俩人护在中间,禁卫头子立马请求皇帝撤退。   此时两人的马匹彻底停了下来,刺杀,只有一次机会,一次不成,就是失败!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皇帝最后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在心中默默说了声再见。   一道疾风从远处扫来,直直对着皇帝发射过来,那禁卫军头子喊了句“小心”,朝皇帝扑过来,皇帝这才察觉到那箭竟是朝自己射过来的,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原本要射向皇弟的箭羽居然直直朝自己而来!   那箭羽直直朝着皇帝的心脏射去,电掣雷鸣间,只听得“叮当”一声响,一把剑横立在皇帝的胸前,而那剑上,一直泛着冷光的箭羽插在上头,正剧烈摇晃着。   那箭羽也不知是什么制成的,竟生生将轩慎手中的箭射穿,皇帝一动不动看着那朝自己露出杀气的箭羽,连呼吸都忘了。   轩慎闭了闭眼睛,手死死握着剑柄,低沉又洪亮的声音从传来:“快抓刺客!”   下面呆住的禁卫军这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禁卫头子有条不紊地吩咐着,留了一队人马保护皇帝,又亲自领着一队人马去搜查刺客。   皇帝不敢相信自己专门为轩慎设的局,竟然差一点变成自己的死局,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轩慎!   随即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太可能,要是这是轩慎设的局中局,他大可不必帮自己挡箭,凭那一箭的威力,能射穿人体!   若不是轩慎救了自己,刚才他必死无疑!   *   皇帝遇刺,猎场被紧急封锁起来,所有去打猎的人都被召回,不许到处走动。   轩慎双手捧着那原本打算射杀自己的箭羽,跪在皇帝面前,十分自责:“都怪臣弟不力,竟然让皇兄被那贼人刺杀,臣弟恳请皇上给臣弟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臣弟将那贼子一举拿下!”   “确实看守不力!”皇帝目光看着自己轩慎,低沉说道。   轩慎低着头,手中的箭羽被旁边的小太监去过去递给了皇帝。看到这只熟悉的箭羽皇帝心中一震,目光放到远处,继续道:“不过今日也是你救驾有功,就将功抵过吧!”   轩慎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皇帝:“多谢陛下!请陛下下令,让臣弟去捉拿刺客问罪!”   皇帝转了转手中比一般箭羽重很多的利箭,递给一旁的太监,摆摆手道:“今日你也受了惊,此事就不必插手了!”   轩慎还要再说,皇帝已经转身离去。   轩慎回到住处的时候,冷夜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见到轩慎,冷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随后又立即行礼。言行间,止不住地去看轩慎。   轩慎见他冷着一张脸,眼神中却止不住的疑问,笑了一下,让冷夜起来走过来,用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好奇本王为何救下他?”   “本王只是吓吓他罢了,免得他满脑子里头总想着怎么杀本王!”   轩慎说得轻松,但他当时吩咐自己刺杀皇帝时,目光里透露出的寒冰冷夜自然为没有看错!且他今日这箭羽又快又准,就算是武艺高强如王爷,也没有完全把握救下陛下。   冷夜不懂主子眸子里散发出来的异样,眼中疑问更浓,轩慎却不再说了,将一旁装那只小兔子的笼子拿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兔子要送出去才好......”   *   夜幕慢慢来临,赵喆邀上赵和一起去自己房间里头看兔子。   赵和昨日和太子一起出去打猎,并未猎到什么活物,因此见到哥哥和姐姐一人有一只兔子很是羡慕,赵喆见他喜欢,带着几分炫耀地和弟弟分享自己的兔子。   两人走进房间,看到一旁的角落的笼子,笼门不知何时竟然敞开了,里面的兔子不知去了哪里。   赵喆立马喊一直守在外面的小厮过来问话,小厮说今日未曾有人进来过,门一直关着,兔子应该还在房间里头。   赵喆这才放下心来,开始四处找起了兔子。   几人找了一会儿,竟然都没看到兔子的身影,赵喆撇嘴,心中着急,眼睛红红的,快要哭了。   小厮连忙哄他:“大小姐那里还养着一只兔子,少爷们想看,不如先去找大小姐?”   赵喆一听,才稍微好转,小眉头一皱一皱的,拉着三弟赵和就往姐姐的住处跑。   俩人的住处离得很近,赵诗意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烛火,四处通亮。   赵喆跑进来,跑到赵诗意身旁一阵委屈:“长姐,我的兔子不见了!”   赵诗意转头看见俩个小家伙,有些好笑:“你们这么晚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你的兔子不见了?”   “当然不是,我们是来看长姐的兔子的!”赵喆不满的努努嘴。   赵诗意点了点赵喆的额头,小说了句:“小孩子。”又对一旁的小昭道:“去将兔子拿过来。”   小昭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又空着手回来了,神色古怪:“小姐,您的兔子也不见了!” 第21章   房间的人纷纷惊讶抬头:“啊?”   赵诗意从凳子上站起来,凝神问:“怎么回事?”   “奴婢去的时候那丫头正要过来禀报,给兔子喂食的丫鬟说,午时过去的时候那小兔子还活蹦乱跳的,刚刚正准备去放些吃的,那兔子却不见了,笼子门也是开着的,小丫头说,她喂食都是从缝隙里面递进去的,笼门都没开过,不知怎么这笼门就开了。”   “莫非是这兔儿成精了?”一旁的赵喆惊奇道:“我的兔子也是这样不见的!”   “它们好聪明!”赵和也跟着赞叹道。   赵诗意却没有弟弟们这么单纯,这小兔子好好的养在笼子里,笼子没人去碰怎么会无端出去?而且这么巧合她和弟弟的两只兔子一起消失不见了。   赵诗意拧眉:“那笼门可有被兔子咬过的痕迹?”   小昭摇头。   赵诗意又转头问俩个弟弟:“这两日你们可有丢东西?”   赵喆和赵和张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赵诗意,摇了摇头道:“我的木偶都在呢!”   赵诗意被俩人逗笑,不去管他们了,吩咐一旁的小昭:“去问问俩位少爷房里服侍的丫头,看看有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这人既然如此轻易就将兔子拿走,保不齐也拿了其他东西,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蛛丝马迹。   小昭问了一圈回来禀报,除了兔子不见了,并未丢失什么东西。   赵诗意拧眉,这猎场兔子多得很,既然有人能悄无声息在这里拿走兔子,那他自己捕捉一只兔子岂不更加简单?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其实是兔子自己跑出去的?   赵诗意百思不得其解,起身往外头走去,外面月光很亮,普照在大地上,不远处传来树叶摇晃的沙沙声,由于今天皇帝遇刺,猎场被紧急封锁起来了,住处周围也不如昨日喧闹,只听见一阵虫鸣声。   赵诗意带着小昭在屋子旁走了半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她出来得急,衣服穿得单薄,一阵凉风吹过,觉得有些冷,便转身回去。   迎面的草地上有脚步声传来,四下无人,那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由于前面是拐角处,那脚步声越来越大,却没看到人。赵诗意开始有些害怕,赶紧拉着一旁缩着脖子的小昭往屋子的方向跑。   却一头撞上了一面硬邦邦的墙壁。   “嘶”。赵诗意捂着额头,心惊胆战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张俊俏的脸浮现在自己面前,被柔和地月光削得棱角分明。此时他眉头微微皱着,浓厚的眉毛倒映在眼睛上,那片阴影遮住了他大半神色。   赵诗意整个人被撞得往后倾倒,男人伸出一只左手来,强有力的手隔着衣服稳稳握住赵诗意的肩膀,手掌滚热。   赵诗意赶忙后退几步,规矩地向轩慎行礼:“臣女见过王爷。”   她感觉到轩慎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慢慢转移在自己的脸上,赵诗意越发将头低垂,见轩慎不说话便主动告退。   还没走两步,后面传来轩慎低沉又有些沙哑的声音:“慢!”   赵诗意依言停住,却并不转过身来,只留一个快要隐匿的背影。   “之前答应要送只兔子给你,今天才捉到的,送你。”轩慎说完,转身单手从后面的冷夜手中接过兔子。   一旁的小昭见小姐不动,连忙走过来借助轩王爷手中的白兔。   轩慎提着两只兔子耳朵,越过小昭,慢慢走到赵诗意身前,将小兔子递给赵诗意,又重复了句:“给你!”   赵诗意又对着轩慎行了一礼:“多谢王爷赏赐,只是小女不太喜欢小动物,况且今日已经换了衣服,不便拿这只兔子。”   赵诗意如此无礼,一旁的冷夜差一点惊掉了下巴。   他在王爷身边的这几个月,从来没见过对王爷如此无礼的人,就连当今陛下,明面上也是对王爷百般爱护,其余的人,更是对王爷退避三舍,害怕得很,何曾违背过王爷的意愿?   冷夜聚精会神,等着王爷一声令下,让自己过来收拾这个不识好歹的闺阁小姐。让她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别以为王爷对她有点不一样自己就能上天!   冷夜看着自家王爷眉毛有些意外地往上一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跟着猛然一紧。   却听到自家王爷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好像还带着一丝暖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体贴地附和着赵家大小姐的话:“那便让小昭帮你拿着。”   冷夜:???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前边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的自家王爷,又看到那赵家大小姐看都没看那只兔子,向王爷道谢后径直走了回去。而他一向自认为神圣不敢侵犯的王爷,此时独自在月光下笑得一脸诡异!   冷夜:???   冷夜瑟瑟发抖地站在一旁,不敢吱声也不敢发出疑问,却又听到自家王爷低声感叹了一句:“真是可爱!”   一向觉得自家王爷极度高冷的冷夜,彻底在风中凌乱......   哪里可爱了?冷夜心中默默吐槽。   冷夜顿时想到刚才王爷叫自己“抓走”的那两只兔子。   真是!冷夜觉得难以回想!   他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都没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现在体体面面跟在王爷身边保护王爷安全,这几个月的月钱比平日里多了好几倍,却第一次干上了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冷夜看着王爷慢慢往回走的背影,觉得自己太难了!   *   赵诗意身体僵硬地回到房间,一旁的小昭双眼放光,抱着手中的兔子轻笑道:“轩王爷竟然亲自过来送兔子,不会是对小姐您有什么意图吧?”   赵诗意被这丫头说得打了个冷颤,骂她:“竟敢诅咒你家小姐,赶紧给我‘呸’掉!”   小昭无辜地看着自家小姐,才发觉自家小姐神情很认真的在和自己说这事。于是“呸呸”两声对赵诗意道:“奴婢说错话了,小姐莫怪。”   小昭怀中的小兔子一跳一跳的,似乎极为不喜欢自己搂着它,小昭偷偷瞄了一眼赵诗意的神情,有些为难的看向赵诗意,声音弱弱地问:“小姐,那、那这只兔子怎么办啊?”   赵诗意看也不看怀中那只小兔子,将目光撇向窗口,摆手道:“既然二弟喜欢,你便将它送到二弟那里去。”   “啊?”小昭不舍地抱着小兔子,这可是轩王爷亲自送过来的!   轩王爷这种才华横溢玉树临风的高贵王爷向小姐示好,刚才在外头时,小昭还以为小姐是不好意思,没成想居然这样是真的嫌弃。   这整个京城之中最出挑的少年郎,小姐居然看不上!   小昭想到昨天同样给小姐送兔子的大皇子轩逸,大皇子虽然被人称之为“京城贵公子第一人”,可在她看来,到底是比不上轩王爷这一身矜贵自持。   想着想着,小昭蓦地红了脸颊,难道小姐是喜欢大皇子么?   毕竟大皇子送过来的小兔子小姐可是没有嫌弃的。   小昭赶紧甩了甩脑袋,从小姐房中出来,外边夜间的冷风一吹,顿时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人一走,房间里顿时安静不少,赵诗意坐在床榻上,刚才轩慎拿着兔子眉目温柔地递给自己的样子,有一刹那让她想到了上辈子。   她狠心让自己不去回想,低眸却正好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那只胡乱踢腿的兔子,月光下那只兔子的毛发看起来并不干净。   赵诗意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来,她记得轩慎是有洁癖的。   *   由于围猎场上出现刺客,皇帝下令今年秋猎取消。   一行人拖家带口的来,又浩浩荡荡的回京了。   轩慎回到府中,早有宫人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便过来行礼,轩慎站在台阶上,目光飘向他:“太妃让你来的?告诉她,本王今日累了,改日再进宫。”   那宫人却是不肯回去,凑近了轩慎低声说道:“太妃娘娘说如果您不去宫里头,就让奴才给您带句话,这赵家大小姐国色天香,真是招人喜欢!”   轩慎目光凌厉,看着那白面太监,用帕子擦了擦手中的剑柄,冷声道:“你去告诉她,本王既然让她知道,就有十全之策护她周全,想动本王的人,她最好还是掂量掂量!”   以为他还是前世那个只能被她威胁的轩慎么?轩慎鼻尖轻嗤,目光冷凝如刀剑。   小太监听王爷的口气,不但没有被太妃娘娘的这一句话威胁到,反而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样,灰溜溜的扫了下手中的拂尘快速走了。   他怕再待下去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轩慎揉了揉凸凸直跳的太阳穴,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很大,里头书架林立,摆满了各种书籍,这些书籍里,有一大半是当今圣上在登基之初上次赏赐给轩慎的,当年大殿之上,皇帝陛下嫌弃轩慎呆滞无趣,又道怕他无聊,便赏了许多书供他观看,解解平日里的烦闷。   这个兄长在这些小细节上,从来都要做得比他的亲生母亲好。   书房里干净雅致,一进去入目便是一个大字:和。其右旁还盖了皇帝陛下的朱红色私印。   他的兄长其实很擅长于管理人心,当日他写完这个大字,便吩咐人好好框裱,笑着对自己道:“平常人家都说要兄友弟恭,我们虽有着不同于平常人家的身份,私下里头,却也该如此,你与朕同根同源,这一世也须得应了这个“和”字才好。”   这番话既是敲打,又有着同源的情谊,让他铭记于心。   轩慎修长的手指抚_摸在那浓黑的字上,感到有一些凉。   他就输在这个“和”字上了。   不过,子债还需子尝才是!轩慎想着,嘴角慢慢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容来。 第22章   “反了他!”何太妃将桌子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正好摔在白面太监的身上,疼得他泪花都出来了,却丝毫不敢动弹,更加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将身子埋得更低一些,直到地面上。   何太妃尤不解气,看着地上的太监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来人,竟然敢顶撞本宫,将人拉下去给本宫打五十大板!”   “太妃饶命,太妃饶命,奴才没有顶撞您啊!”小太监今日得太妃身边的王公公嘱托,让自己去宫门外请轩王爷过来,以为是得了件极好的差事,没成想这王爷没请过来,自己转眼小命不保,一时慌了神,小太监听后吓得哭出声来,爬过来扒着何太妃的裙摆。   何太妃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小太监,厉声对着旁边的侍卫喊道:“还不快将人拖下去!”   小太监一人难敌两个身强体壮的侍卫,不一会儿殿外就发出小太监凄惨的叫喊声,随后慢慢气息减弱,直到无声。   何太妃这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诸多有心人的眼睛。   皇帝身边的德公公听到消息,便立马来报备。   养心殿中放着这几天堆积起来的奏折,皇帝见德公公手拿着拂尘进来,便问他有什么事。   德公公上前两步,挥退了一旁伺候笔墨的小宫女,弯着腰凑近皇帝:“奴才听说何太妃那里又杖毙了个太监,那太监得吩咐去轩王府请王爷过来,王爷答应明晚过来,太妃娘娘便发了怒。”   皇帝嘲讽道:“她这是见皇弟救我,按耐不住了!”   说完,沉吟半响,皇帝想起昨天那只箭羽带着厉风朝自己心脏处射来,那一声“叮当”声如天籁般降临,闭上眼睛叹了口气道:“朕这皇弟倒是个好的,可这何太妃......”   皇帝转头看向一旁佝着后背的德公公:“你说朕是不是该把何太妃杀了,以除后患?”   一股寒凉从德公公的四肢处散开,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帝王威严下的阴鸷表情,回道:“只要陛下觉得开心,那都是好的!”   皇帝将那摄人的目光移开,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何太妃除了倒是容易,但毕竟和皇弟骨肉相连,怕是会引出皇弟的逆鳞啊!”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会儿,自言自语低声道:“还是一起杀了省事。”   德公公默默等皇帝说完,再继续禀报自己未禀报完的话道:“何太妃还出言说要让轩王爷好看呢!再细一点的奴才就打听不到了,何太妃太警觉,关上屋子那里面都是自己人。”   “哦?”皇帝右眉高挑,随即又嗤笑一声,似乎很是惊讶,又一点不觉得意外道:“皇弟这些年受她的摧残还少么?他还不是生生受着?真是孝顺呢!”   皇帝将笔甩到一边,毛笔沿着桌案边缘掉了下去,在金黄的地面上点上赤红的一点,笔尖炸开。   皇帝皱着眉头看着地面上的毛笔,轻哼一声:“罢了,这事朕也不方便管,且先看着他们怎么解决,要有合适的时候,便顺手帮他一把!”   他背过身去,看着旁边红色柱子上的镶金龙攀岩在柱子上,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注视着他,像是自己坐在龙椅上俯视百官朝拜时,手里握着掌控一切的权威。   威严的帝王低声叹息道:“何太妃这些年胆子可是越来越肥了,朕虽看不上那些雕虫小技,可终究是碍眼了些。”   *   轩慎到何太妃住处的时候,大殿里一片狼藉,还来不及收拾。   宫女们战战兢兢地做事,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原本不算热闹的大殿此时像没有人一样的安静。   未等丫环禀报,轩慎便已经走了进去。   太妃躺坐在大厅里正对着外边的太师椅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来,她耷拉下垂的眼睛里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就那么死气沉沉地盯着迎着晨光进来的轩慎。   “你救了他!”何太妃声音沙哑,粗糙的嗓子里像被砂砾划过一道道千疮百孔的伤痕,说出来的话格外刺耳。   轩慎径直走到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何太妃一直盯着他,见轩慎今日如此不知礼数,讥笑道:“我竟不知,你何时竟已经长大了!学会帮别人来害你自己的母妃了!”   轩慎站起来两手抱掌往前推,上半身微弯,向她行礼道:“母妃这话从何说起?儿臣未曾害过您。”   何太妃猛地拍向旁边的茶几,人从座位上站起来:“不仅救了那狗皇帝,还把本宫手中的势力夺走了大半!你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啊!”   轩慎不急不缓地回她:“儿臣走向如今这一步,还要多亏母妃教导!”   何太妃将旁边的茶杯猛地摔向轩慎,拿着帕子的左手直直指向他,声音颤抖道:“你、你......”   轩慎也不躲,直直站立在原地,疑惑地看向何太妃,“母妃这是怎么了?儿臣如此,不是母妃教导的么?如今儿臣听到心里去了,母妃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好啊,好一个听到心里去了!如今你羽翼未丰,就想拿捏你母妃我了?你可知道,为了这些势力,我花了多少心思?这都是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我为了谁啊?我为了谁?”何太妃额角青筋爆出,对轩慎吼道。   轩慎将衣袍一撩,重新坐下,随意道:“您当然是为了自己。”   “你这个孽障、你这个孽障!”何太妃双手捧头,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大殿中的宫女们早已被大宫女翠玉赶了出去,翠玉看着何太妃摇摇欲坠的身子,忙走过去将人扶稳,何太妃找到了平衡,手隔着衣服狠狠掐在翠玉细嫩的手臂上。   翠玉皱着眉,不敢将手收回来,转头看向轩慎,劝解道:“王爷,太妃娘娘也是为您好,您这不打招呼就将太妃聚集的势力揽入自己手中,让太妃娘娘的脸面往哪搁啊?”   轩慎似乎觉得好笑,回翠玉:“她的势力?这些人不过都是冲着我罢了,她倒是脸皮厚,都替我收了!”   翠玉说道这里也不敢再多嘴,这母子俩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奴婢能过问的。   何太妃听到轩慎这话却是忍不住了,骂轩慎:“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要不是本宫帮你收了这些人,你怕是早被你那蛇蝎心肠的皇兄啃得连骨头都没了,你看看自己几个兄弟的下场,哪一个还活着?本宫替你百般安排,你不听倒也罢了,如今竟然还做出这等让本宫丢人的事情来!”   “这次他要是死了,得力的难道是我?你倒好,还去救他!经此一事,他恐怕已经提高了警惕,往后要再想有这么好的机会,怕是不容易了!”   何太妃说到这里顿住,又想起了昨天的事,道:“如今你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连本宫都敢反抗了,无情才能办好事情,你别以为将本宫手中的人要去了,本宫还拿捏不了一个姑娘家不成?只要本宫将她杀了,你才不会被她迷惑!”   太妃兴奋大笑道:“本宫要将她杀了,将她杀了哈哈哈哈哈哈......杀了她我的皇儿就会去夺位了,杀了她......”   轩慎猛地抄起一旁的茶几,摔在何太妃脚边,手臂上青筋现出,目光凌厉地看向骤然被吓得失了语的何太妃,道:“那您大可试试!”   什么是为了他好?分明就是自私自利罢了,从小到大她可曾问过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你这不孝子!”何太妃不敢置信地看向这个自小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儿子,颤抖着声音道。   何太妃的眼泪猛地从眼眶里流了出来,看着自己面前长身玉立,生得风光霁月的皇儿,开始哭诉:“母妃为了你,受了多少委屈,每天在这后宫里头心惊胆颤抖......”   轩慎截过何太妃的话头,这些他都已经听腻了,“不要拿这些压我!”他已经不会再听信了!前世就是自己太过纵容于她,太过遵守孝道,从而迷失了自我!   “本王从未向想过要这些,是您一厢情愿罢了!”   “你不想要?”何太妃声色刺耳道:“皇家权利,是你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么?你不要,就只能死!”   可前世皇兄自从狩猎后待他不薄,反观母妃,利欲熏心!   轩慎想到前世自己为了不让母妃发现自己中意赵诗意,多少次忍住心中的爱意,在母妃面前阿谀奉承,在外人面前肆意表达自己对她的不在意,将自己死死困在一座内心深处的牢笼中。   最后呢?最后她还是死了,被自己害死了!   自己回到后院,看到的是赵诗意脸色青黑闭着眼睛没有呼吸的样子!她还是在自己密不透风的保护下死了!   “你放心,那赵家的小丫头,母妃去替你解决了,以后等我儿当上了皇帝,想要多少这样水灵灵的丫头都可以!”   轩慎从鼻孔里传来粗重的喘气声,眼睛三闭三睁,握紧那随时想要爆发的拳头,目光阴沉沉地看向何太妃道:“再说一遍,您要是敢动她,儿臣就敢动一动您!”   “这一次夺势,仅仅是个警告!”   说完轩慎身子慢慢往后转,随后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何太妃见轩慎狼狈的样子,笑得更为猖狂,指着轩慎的背影对一旁的翠玉轻声道:“你看到没有?他急了他急了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有个问题想问一下我亲爱的读者:我的预收,文案感觉写得还可以呀,放了这么久都没人收藏,是封面的锅吗? 第23章   “本宫的皇儿可不能有软肋,本宫要去除掉那狐媚子,免得皇儿以后做事束手束脚的。你快去,去喊小郑进来,本宫以前救过他的,他应该报恩了!”   小郑进来的时候,何太妃已经恢复了平静,大殿里也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何太妃静坐在太师椅上,在慢慢抿茶,恢复了往日的端庄贵气。   小郑撩起衣袍向她跪拜。   “起来吧。”何太妃将茶杯放在一旁,道:“本宫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做好了,赏赐你家人田地。”   小郑喜极,家中贫穷,他作为一个小太监,宫里面的油水半分捞不着,如今有这等好事,他跪在地上对着何太妃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太妃娘娘,多谢太妃娘娘!娘娘尽管吩咐,奴才一定给娘娘办好!”   何太妃一一吩咐,小郑拿了何太妃赏赐的一些银两和出宫的令牌,弯着腰倒着慢慢往门口走去。何太妃眼睛里突然散发出精光,对一旁的翠玉吩咐道:“你去,找人将这消息告知户部尚书。”   翠玉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昨晚何太妃连夜去喊这些依附于她的势力,结果竟然都被拒绝,其中有人明言是受了轩王爷的嘱咐与威胁,所以不敢不从。   翠玉昨日虽然没去,但已然从太妃娘娘和轩王爷的吵架声中感受到了这件事情的难办,要是被派出去的宫女太监被拦在尚书府门外,倒是这处大殿中怕是又要一阵血雨腥风,总之受罪的都是他们这群底下的奴才。   翠玉张口正打算劝说,又听太妃道:“纵使在慎儿的压力下不敢来见本宫,他也定会参与的。”   何太妃嘴角流露出诡异的笑容:“户部尚书与父亲关系好,便得到了狗皇帝的打压,这些年来一直郁郁不得志,你跟他说,轩慎这孩子自小对喜欢的东西执着得很,若是让他得到了,便会消极堕落。你将我的计划告知他,也不用多干什么,只要让他缠住轩慎就行。”   见何太妃这么有信心,翠玉也不好多说,便下去吩咐靠得住的宫女出宫一趟。   *   户部尚书陈大人正在家中安稳地睡着午觉,小厮突然进来禀告宫里头来了人,说是急事。   这些年他虽然和宫里头联系不算密切,但也不少。   当今圣上鲜少召他,小厮进来禀报是畏畏缩缩的,陈大人一看便知道是何太妃那边来了人。他勉强睁开耷拉着想要闭上的眼睛,重重的叹了口气骂道:“睡个觉也来吵吵,昨儿不是让你去告诉何太妃,轩王爷吩咐了,娘娘年事已高,不宜再操劳这些了么?再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操心些什么?”   小厮有些委屈,低声回道:“那派过来的太监说这事太妃吩咐了,耽误不得,若是有差池,大人您前程不保啊!”   “什么?”陈大人猛地从床上窜起来,急忙问:“到底是什么事?”   小厮连忙拿起一旁的衣物帮他穿上,回道:“是关于轩王爷的,那小太监急得很,浑身上下像长了虱子似的,不然小的哪敢叫醒您?”   “人在哪?”陈大人问。   “已经在外头院子里候着了。”   穿好衣服,陈大人便迫不及待地让那小太监进来,拧着眉看向那瘦弱的已经乔装了一番的小太监:“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小太监瞧了瞧周围,没人。   走到陈大人旁边低着声音转述太妃的话,听得陈大人屏气凝神,末了,点头赞同道:“太妃娘娘说得有理,这事儿不能任由王爷自己,再说了,太妃娘娘受命,下官哪有不从的道理?”   陈大人理了理衣服袖子上的褶皱,和蔼的对小太监笑了笑:“你回去禀告娘娘,下官正有要事向王爷讨教,今日就下帖子,明日一早无事,便去请教王爷去。王爷事忙,一些其他小事他怕是管不了了!”   一个小娃娃罢了,到时候还不是被自己耍得团团转。   何太妃听到小太监转述陈尚书的话,满意的笑了起来,在宫女缓缓扇着的凉风中睡去。   *   第二天一大早,晴空万里,陈尚书趁着早上还算凉爽的时辰,如约赶到了轩王府。   轩慎才刚刚用完早膳,陈尚书便已经踏入了轩王府的大门。   南方地区夏时旱死很多稻田,很多地方颗粒无收,今年赋税已经给南方大部分地区减免,又送了赈灾凉过去,本以为秋天到了随着慢慢降雨,灾情会好转,谁成想现在又闹起了水灾,百姓们苦苦熬着等着秋日里能挣出点东西吃,现在又连温饱都成了问题。   南方每年收成都不错,是国家收入的大部分来远,今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灾情泛滥难治。   正好皇帝把这是给了轩王爷打理,他又是户部尚书,专门管理这一块,用这个邀轩王爷出来,既绊住了轩王爷的视听,又可以商量商量这棘手的灾情,可谓是两全其美。   见到轩慎,陈尚书拱手道:“那几个从闽中地区过来的流民下官已经安置好了,情况比较恶劣,王府高贵,下官不敢私自带人过来,王爷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尚书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轩慎,完全忘了昨日里对这个“小娃娃”的不屑。陈尚书目光一转,又正好对上轩慎旁边抱剑站着皱着眉看着他的冷夜,又默默收回视线,心跳如鼓。   “你办事还要王爷亲自去请人么?还不派人将人带过来!”冷夜横眉,冷眼看着陈尚书。   陈尚书脸上为难,对轩慎解释道:“这批难民进这里,还得经几天流程才能过来,这灾情紧急,下官也是没法子。”   冷夜还要再训,轩慎抬手拦住了他。   冷夜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轩慎眼睛看着地上,也不是道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本王便和你走一趟,去了解那边的情况。”   “好!”陈尚书大声回道,随即又看了眼旁边和他主子一样冷着脸的冷夜道,将声音降低:“王爷快请,王爷快请。”   几人出门,陈尚书打算邀轩王爷和自己一起乘坐马车,轩慎睨了一眼陈尚书,问:“人安置在哪里?”   陈尚书心情舒畅,乐呵呵的回道:“流民历来都是安排在郊外,暂时住着,还没有具体打算。”   冷夜去牵了两匹高大的骏马过来,轩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陈尚书。   陈尚书反应过来,忙让一旁的小厮也给自己牵了马匹。   可怜陈尚书一副老骨头,路上不停被冷夜催促,偏轩王爷也不发话,临到流民住处的时候,那一把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几人到了一处茅草房子,占地颇大。   几人走进去,一股霉味四散开来,轩慎微不可查地皱起眉头,嘴唇抿得紧紧的,外面一个衣着破烂的黑脸小孩看见有人来了,忙躲到屋子里去,过了一会,又将小脑袋探出来,一脸好奇的往这边望。   冷夜感受到主子的表情,不悦地问陈尚书:“这屋子怎么这么大一股霉味?”   陈尚书一路走过来,心里面已经极其不耐烦,此时又被冷夜挑刺,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对冷夜说道:“冷侍卫,这江南地区离这边甚远,谁也想不到会有流民道京中来,这房子久未住人,自然会有一些其他味道,您就暂且忍忍吧!”   “这流民一路至京,长途跋涉,本来身体就差,现如今住到您安排的这房子里面,有个生病头疼的,您来负责吗?”冷夜反击道。   “你......”   “行了!”轩慎不耐烦地吐出两个字,制止住越来越聒噪的俩人。   房间里的流民们早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纷纷从房间里出来。   见院子里的几人衣着华丽,尤其是中间那位,气质清冷而高贵,一句普通的话被他说出来自带威严,整个人如仙人般站立在院中,闪闪发光。   流民们长期待在闽中,从未出来见识过,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只觉得这些人高贵无比,不知不觉中对着他们跪了下去,一个个口中喊着老爷们好。   轩慎放眼看去,几人挤在院子里头,身上穿的衣服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有的身上破了个打洞都还没来得及缝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破洞下瘦成皮包骨的大腿。   陈尚书数了一圈,发现少了两个人,“还有几个人呢?怎么不在这里?”   今日陪王爷过来这边,他已经提前对这几个人的大致情况了如指掌,如今人不见了,他当然要问上一问。   那几个跪在地上的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最终一个稍显强壮的汉子有些为难的回道:“内人现在衣不蔽体,不便出来见人,还请老爷见谅。”   冷夜走上前几步,问道:“怎么回事?可是有人苛待了你们?”说完,冷夜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陈尚书。   “冷侍卫说的这是什么话?本官辛辛苦苦给他们安排住处,发放食物用品,怎么落得您这般说辞?”陈尚书急忙解释,说完看了眼轩慎,表示自己很无辜。   “老爷未曾苛待草民,是草民们没用,流亡途中原本不多的衣服更加破烂没办法缝补,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住的地方呢,内人们便想洗个澡,而欢喜的衣服早就没了,所以......”那汉子说着,耳朵渐渐变得羞红,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轩慎是过来了解闽中那边的灾情的,看那汉子羞愧得很,便吩咐一旁的冷夜:“去给几人安置些衣物。”   陈尚书闻言,在旁边笑眯眯的,“王爷真是心善,臣替百姓们感谢王爷!”   那些流民一听可以安置衣物,纷纷跟着陈尚书的话一边感谢,一边跪拜轩慎。   等这些人声音一落,轩慎的声音又慢慢响起:“这些钱都由户部出。”   陈尚书嘴角笑意一僵,“啊?”   轩慎轻笑着转头看向称上述,疑惑道:“怎么,陈尚书有什么意见么?”   陈尚书咽了咽口水,将户部没银子这几个字生生咽了下去,心道:算了算了,几匹粗布,花不了几个钱。 第24章   轩慎事无巨细,在院子里一点一点地问着灾情具细,由远及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轩慎耳朵动了动,斜眼示意冷夜。   冷夜走到外面去看,一匹瘦马飞快奔到近前,又迅猛停下,上面的人翻身下马,走到冷也旁边。是冷夜同在府中做事的侍卫。   侍卫的脸色并不好,冷夜想到他是被主子派出去保护赵家大小姐的任务,脸色一变。   来人向他拱手示意,没多聊,径直问道:“冷侍卫,王爷在哪呢?”   “在里头,你随我来。”   俩人步履如飞,很快就到了草屋里头的院子里,轩慎还在一点点了解灾情,旁边的陈尚书跟着,时不时插几句,说说自己的观点,轩慎偶尔点头,不做点评。   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轩慎,本身就是对轩慎的一种为难,更何况这些大臣心里其实都不服他,皇帝也没有派些能够担起救灾重任的官员过来。   南方灾情延续过久,百姓们早已经怨声载道。   轩慎年龄小、阅历低,哪能胜任一方救灾这样的事情?   陈尚书看着似乎做得有模有样的轩慎,心中不屑:只会纸上谈兵罢了。   “王爷!”身后传来声音。   陈尚书心中一咯噔:不会是事情暴露了吧?这可和自己没关系,他只是带王爷来了解灾情。   来人快步走到两手放于胸前行抱拳礼,单膝跪地,声音急促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禀告!”   轩慎转过身来,侍卫凑到轩慎旁边快速而又小声说了几句。   轩慎年纪轻轻,却沉稳得不想少年人,平日里神色不显,无人知道他心中想些什么,此时听了来人的话,却突然间变了脸色。交代冷夜:“本王已经问好了,你留下来帮陈大人安顿好再回府。”   陈尚书见轩慎脸色骤变,瞬间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是正确,在一旁暗自揣摩着事情走向,走到轩慎前面挡住路,又疑惑地问向轩慎:“这是怎么了,您怎么突然要走?有什么事能有赈灾重要不成?”   他这一句话引来了院子里流民的关注,纷纷目光灼灼地看着轩慎,陈尚书说完后立马觉得觉得不对,又尴尬的笑着解释道:“王爷日理万机,特意过来了解百姓们的情况,已是体恤,如今事情已经了解,剩下的赈灾还要多多劳烦王爷。”   轩慎轻“嗯”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轩慎紧闭着唇,一路快马加鞭比那侍卫还先一步来到事发地点。   大街上早已恢复了平和。   轩慎眼睛赤红,抓着小贩的行人询问了一遍:“人呢?这里马车被撞翻的人呢?”   那小贩被轩慎抓着衣领,看着眼前的人有发狂的征兆,心中又惊又怕,颤抖着声音回道:“官府里来了人,可能是去官府了。”   “那里头姑娘呢?有事没?”那侍卫来禀报的时候,说得模模糊糊的,轩慎只知道赵诗意出事了,马车当街被人撞翻,他派出去的两个暗卫早已经被杀害。   虽然说得不详细,但仅仅从侍卫嘴中透露出的暗卫被杀害,就能听出这件事情的不简单。   分明是有人蓄意为之!   小贩顿了一下,摇头低声道:“草民不知,还请大人饶命啊!”   轩慎发了疯般地用拳头砸向小贩的小摊,吓得那小贩向后躲去,不敢再坑声。   小摊被轩慎砸裂。   轩慎缓过神来,松了小贩的衣领,强行让自己往脑袋里急速汹涌的血液缓慢流动,冷静下来。   他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小贩,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   此时,后面一路追随的侍卫打探到了消息,走过来禀报。   *   赵诗意今日在家中无聊,临时决定出门走走。   马车行至热闹的大街上,一阵喧闹声起,赵诗意在马车内听到人们的惊叫声,随即而来的是车夫急促的叫喊声:“小姐抓住马车,前面......”   车夫的话还未说完,赵诗意还来不及探头来看外面的情况,就感觉到一阵猛烈的碰撞传来,随即而来的是大街上清楚的喧哗声:“惊马了、惊马了!!!”   赵诗意的脑袋猛地往后面的车壁上砸去,整个人被砸得晕乎乎的。   “小姐!”一旁同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砸得七荤八素的小昭连忙过来扶住赵诗意,整个马车在不停的晃动,随着纷杂又呼啸而去的人声,赵诗意可以清楚地感知到马车在以一种奔向死亡式的急速向前奔跑。   她转过头看向一旁泪眼模糊,不敢再发出一点点声音的小昭,死死握住小昭伸过来的手,努力稳住自己凸凸直跳的心神,艰难开口道:“没事,只是惊马,别怕。”   事实上赵诗意心中怕得要命,她发出的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这条繁华的街道路面一向平稳,此时他们坐在里面却颠簸得厉害,耳边已经听不出一句完整的人声,马车的一边也被撞破了道不小的缝隙。   “小姐!”   赵诗意看了眼整个人靠过来的小昭,不知什么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满是惊恐地问自己:“我们不会要死了吧?”   赵诗意面想到前世自己活到的岁数,目光坚定地看着小昭:“放心,你家小姐命硬[なつめ獨]着呢!我们不会死的!”   话音刚落,车厢左边的车壁不知砸到了什么,炸裂开来,被砸烂的木板和木屑向车厢里四散开来,两人不受控制地撞向了车厢右边。   马车又猛地一甩,两个姑娘家的手臂再也没有了力气,没抓住车壁,被一股大力甩出了马车。   赵诗意死死闭着眼睛,努力蜷缩起身子,等着疼痛降临。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赵小姐,你没事吧?”头顶上传来一个清润如玉的声音,赵诗意睫毛微动,睁开眼来。   入目是一张硬朗的少年面孔,逆着秋日里温润的阳光,他整个人仿佛置身在神圣的殿堂,身穿着金黄的铠甲,前来救赎了她。   赵诗意下意识紧了紧右手,抓着面前的人最终模糊不清,却又正确地喊出了这只见过一次的少年的名字。   “北洛。”   少年爽朗一笑,如星辰的眼眸里散发着光芒,道:“赵小姐还记得我。”   说完,少年的视线扫向一旁,低声与怀中仅仅抓住自己胸口衣赏的少女说道:“赵小姐可否能行动?”   “啊?”赵诗意脑子里有点蒙,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人抱着。她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大片红晕,心脏砰砰直跳,赶紧从北洛身上跳了下来。   “不、不好意思,我刚才太紧张了,忘了……”她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有些哑口无言。   赵诗意看向四周,扫到不远处被甩出来,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小昭,失声大喊:“小昭!”   赵诗意忘了刚才的尴尬,忙小跑着蹲在小昭身边,去喊她的名字。   小昭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应她。   赵诗意看到小昭嘴角溢出的鲜血慌了神,又不敢挪动小昭,手颤抖着伸向小昭的鼻底,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   赵诗意泪眼婆娑,看向一旁站立着的北洛,那眼神被泪水笼罩着,看不到一点焦聚,恍若大水中被淹没的羊羔,可怜又无助。   北洛走了过去,伸手探了探丫鬟脖颈上的脉搏:“无事。”   北洛抬起头看向面前同样蹲下的女子,见她随着自己的话目光不自觉的亮了几分,忍不住解释道:“脉搏有力,应该是撞晕了,不会有事的。”   对面蹲着的女子仍然不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仿若等着自己下达什么命令。   北洛无奈的看向自己已经将那匹惊马刺死的手下,吩咐他将小昭送至医馆。   赵诗意一直盯着北洛的眼神这才移开,低垂着眼眸向他道谢。   周围人来人往,看热闹的人还未散去,嘈杂得很,北洛却清楚地听见女子轻柔的道谢声,柔弱而又带着几分信任。   北洛看着她的神情,眉眼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我送你们去医馆。”   此言一说,对面泪眼朦胧的女子忽的笑了起来,轻“嗯”出声,带着重重的鼻音。   等到将小昭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赵诗意才舒了口气,整个人轻松下来。   “赵小姐要不要处理下自己的伤口?”北洛看着赵诗意被擦破的衣服,问。   赵诗意顺着他的视线,这才发觉手臂处火辣辣地疼,全身好像被车轮碾压过一样疲惫,她想到自己在马车中翻滚了一圈,来不及梳洗清理的狼狈样子全然展露在人前,忍不住老脸一红,转过身去。   背对着北洛干巴巴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等来日,必登门拜谢。”   北洛看出赵诗意言行中的尴尬与避讳,回道:“北某举手之劳,赵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有事,便不多留了,我这小厮留在这里,等小姐处理完伤口,便护送小姐回去。”   *   等到轩慎一路打探来到医馆的时候,赵诗意早已经离开。   轩慎看着空荡荡的医馆,听着耳边大夫的说话声:“那小姐运气好,被一位公子救了,那公子一路护送到此,又让侍从留下看着,没什么事。”   大夫不过感叹一下那少年心好,却发现眼前的人深色越发阴暗,便止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轩慎的眼角逐渐变冷,慢慢眯起眼睛凝视前方:女人,那个北洛与你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又脑补了一出大戏。 第25章   轩慎走到外面,骑上马,慢慢在大街上驱使着。   穿过繁华的大街,轩慎慢慢往青石板路上驶去,这边人不是很多,多时各大官员的府邸。侍卫这段时间长往这边来,熟悉得很。   终于轩慎的马匹停在了赵府门前,赵府朱红色的大门关着,门前很安静。   轩慎的马匹停在了那朱红色大门前,迟迟不见动静。   侍卫犹豫了片刻,从马匹上下来走到轩慎的马前旁,“王爷,属下过去敲门?”   轩慎垂落的眼眸才微微抬起,看向侍卫的眼神冰凉一片,让他全身一抖。   随后轩慎的眼睛才从他的身上挪开,望向他后面的大门,缓缓开口道:“二十大板,等你完成这次任务便去领罚。若再犯下错漏,你知道后果!”   侍卫全身一震,这个惩罚并不算重,他在心中舒了口气,低头俯身道:“是!”   “去保护好她。”轩慎交代完,骑着马匹,转瞬走了。   见王爷走了,侍卫一点都不敢耽搁,立马将马匹安顿好,自己悄悄潜入赵府,观察府中有无异常。   *   轩王府。   一个身形瘦小的小太监被人一脚踹得跪下,这小太监正是当日被何太妃吩咐出宫办事的小郑。   他本来兴匆匆地往宫里头赶,却被被人带到了王府,小太监不明所以,他明明帮何太妃做了件事,为什么被王府的人以这种凶狠的架势带了过来?   轩王爷是太妃生下来的皇子,就算他只是一个小太监,也是知道的。   “你们为何绑我?我出宫是为何太妃办事的!”小郑尖细着嗓音,颤抖着反问。   然而他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回应他。只将一块抹布塞在他的嘴中,以免听到他难听的声音。   知道轩慎迈着沉稳的步子从外面走来,侍卫们肃然一片,恭敬地行完礼后,道:“属下已经审问过了,这便是今日当街驱马车撞到赵府家小姐马车的主使,太妃娘娘殿里的小太监。”   侍卫说完,小郑立马感觉到一道如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他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和轩王爷解释是太妃娘娘的吩咐,他是在帮太妃娘娘办事。   但是他的嘴里被一块布堵着,说不了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轩慎周身的气势越来越冷然,明明年纪不大,那通身气派却比陛下都令人害怕。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嘴中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   “何太妃让你去撞赵家的马车?”轩慎问。   一旁的侍卫过来拔掉他嘴中的抹布,小太监终于能讲话了,立马道:“正是,奴才出宫帮太妃娘娘办事,今日眼看着那赵家小姐的马车当街被惊,马匹疯狂跑出去很远,今日这事儿也算是顺利办成了,奴才正要进宫去交差,却不知为何却被他们强行绑了过来!”   小郑说着,微抬下巴,眼神带着一点不屑看向刚才绑自己的两人,目光触及到他们依旧凶狠的眼神,又快速转开,有些委屈地看着轩慎。   “打五十大板,扔出去,别脏了王府。”   小郑原以为轩王爷不说给自己一些奖赏,好歹会放了自己,谁知道轩王爷一开口就是打五十大板!就他这弱小的身子,哪里承受得起?   小郑顿时尖叫出声:“王爷、王爷饶命啊!奴才做错了什么?王爷为什么要罚奴才......”   侍卫重新捂住小太监聒噪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外面又有小厮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王爷,赵小姐那边守着的侍卫传话过来,赵小姐明日会去大将军府拜谢。”   小厮小心翼翼地看着轩慎,只见轩慎的手瞬间缩紧,隐隐有青筋暴出,良久,才缓缓说道:“也算是救命之恩,确实应该登门拜谢。”   *   赵府。   母亲陈氏正在为赵诗意擦拭膏药,眼睛里的心疼都快要溢出来了。   赵诗意见母亲如此,强忍着膏药涂抹到伤口上的疼痛,笑着安抚母亲:“娘,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女儿已经无事了,您不用担心的。”   陈氏看着女儿身上的淤青,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溢了出来:“这怎么无事?娇滴滴的一小姑娘,被撞成这样,母亲都恨不得替你来受了这疼痛。”   听着母亲心中的话,赵诗意心中暖暖的。抱住母亲的脖子,忍不住撒娇道:“娘,您真好!”   陈氏见女儿这幅模样,心中柔软更甚,拍了拍女儿的背道:“今日你受惊了,待你父亲回来,定要让那在闹市惊马的人好看!”   赵诗意将脑袋靠在母亲的脖子处,眯着眼睛道:“人家也是无意地,女儿无事,就饶过他们吧,况且他们已经被京府尹了,受到应有的惩罚了。女儿也被人所救,这就足够了。”   陈氏叹了口气,“既然你如此说,便依你罢。”   赵诗意从母亲脖颈处离开,细细看着母亲的眉眼,突然笑了起来,眼睛里亮如星辰——她能和家人再次重聚于此,依附于母亲的怀抱嬉笑,全是福缘。这点小事在重生的她看来,就当做善念,来报答这份福缘了,她不想过多计较。   陈氏食指抵了抵她的额间:“瞧你笑得,都成了个傻丫头了。”   说到这里,陈氏又说起赵诗意被救一事,“那威武大将军家的公子是个好的,今日救了你,明日母亲陪你去感谢他。”   “不劳烦母亲了,女儿自己去就成。”   “那哪成?这可是救命之恩,为了表示这份恩情的重视,母亲必须得去。”   见赵诗意还要再说,陈氏又说道:“刚刚拜帖已经递出去了。”   *   隔天,大将军府中。   赵诗意非常真诚的感谢了一番北洛,北洛也笑着应了,谦虚道:“昨日即便是旁人,也会就赵小姐的。北洛只是正好经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旁边的陈氏笑眯眯地打量北洛,又笑着对将军夫人道:“贵公子风度翩翩,年纪轻轻又武艺高强,前不久在猎场圣上当着大家的面亲封了御前侍卫,偏又如此谦逊,果然是少年英雄啊!”   将军夫人闻弦音而知雅意,略带惊讶地看向陈氏,又看了眼陈氏旁边端坐着的赵家大小姐,柳眉弯弯,琼鼻一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此时低低垂落,只看到她微翘的睫毛。   礼仪更是上佳,从进门到现在,笑不露齿,有礼有节,待人接物,尽显大家闺秀风范。   “承蒙夫人夸奖。我看赵府教导出来的小姐,更是出落得沉鱼落雁,礼仪也比一般姑娘家好得多,整个人落落大方,我一见便喜欢。”   两个被长辈夸赞了的晚辈,听到长辈们的话题逐渐跑偏,纷纷抬头看向自家母上大人,两位长辈聊得火热,脸上笑嘻嘻的,聊得很投缘。   将军夫人转过来看向赵诗意道:“赵小姐一个小姑娘,出来确实不安全,若是下次想出来玩,尽可叫上我家小子,他整日在家闲得很。”   赵诗意脸上的笑容顿住,在心中默默琢磨将军夫人这话的意思,毕竟北洛虽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但两人年纪大了,男女之防摆在两人中间,她怎么能随意喊北洛出去玩?   赵诗意默默回想了一下她现在多大,才十三岁。   她现在还这么小!   赵诗意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家母上大人,母上大人眼睛雪亮,似乎觉得将军夫人这话并不唐突。   觉得大街上很安全的赵诗意:......   赵诗意站起来谢过将军夫人,“那下次若是北洛公子有空,便劳烦北洛公子了。”   “诶!”将军夫人摆手:“叫什么北洛公子,听起来多生疏。我家北洛比你大,今年已经十七了,你便喊他兄长吧。”   “北...”赵诗意觉得自己有点开不了口,上下的嘴皮子磨了磨,最后才在两道炙热的目光下,低声喊了句:“北洛哥哥。”   少女的声音娇娇嫩嫩的,引得两位夫人笑了起来,北洛应了句,看向赵诗意被两人笑得通红的脸颊,起身告辞道:“赵家妹妹的谢意我已经收到了,北洛还有些事,便先去书房了。”   赵诗意母女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一声掷地有声的声音:“站住!”   北洛刚迈出去的步子停住,无奈地看向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刚才着急,没顾及还有外人在,此时见儿子停住了,立马反应过来,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小子刚当上御前侍卫,有很多地方还不是很熟悉,最近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是今天你们难得上门,再忙也得空出时间来,好好招待!今日你们若是无事,只管吃了午饭再走。”   说完,将军夫人看向北洛:“你也是下午当值,不急着这一会!”   场面重新热络起来,将军夫人时不时看向赵诗意,看得赵诗意心中发麻,默默地在心中念了好几遍:我还小我还小......   可耐不住将军夫人的热情,问东问西:“现在学些什么?”   “可喜欢养花?”   “喜欢出去玩吗?”   ......   “可有什么喜欢吃的?”   “喜欢吃百味楼里头的西湖醋鱼。”赵诗意轻声细语,都一一回答。   “喜欢吃西湖醋鱼?我家小子也喜欢吃这个!明日有空没?你们既然都喜欢吃,明日可以让我家小子带你过去吃!”将军夫人笑眯眯问道。   正在认真答题的赵诗意无措抬头:???我怎么就进了你的坑了??? 第26章   赵诗意一脸懵逼地看向将军夫人:“啊?”   将军夫人被赵诗意懵懂的样子戳到了,又乐呵起来:“小姑娘不要不好意思,那西湖醋鱼确实不错,百味楼的名品,进去必点菜色,大家都喜欢吃得很,明天就让你北洛哥哥带你去吃。对了,带上你的弟弟妹妹一起过去吃,人多热闹。”   “母亲。”北洛喊她。   将军夫人白了北洛一眼:“我和诗意说话,你别插嘴。”   北洛看向赵诗意一副被自己母亲欺负得“可怜巴巴”的样子,无奈闭嘴。   赵诗意见北洛根本不说话,求救地看向自家母亲。   母亲大人正在品茶,见她看过来,抿了一口茶盖上茶盖,颇为满意地说道:“这茶不错。”   将军夫人顺着赵诗意的视线,也看向了陈氏,道:“不知赵府府里的兄弟姐妹们有空出来不,让我家小子明天带着他们一起去吃个饭,今日和陈夫人颇为投缘,要是小辈们也能玩到一块去就好了。我家这小子平日里也没个兄弟姐妹的,有时候看到他一个人,总想让他多出去交际交际。”   “得北洛相邀,自是府中小辈们的荣幸,只是北洛既然救了我家诗意,还让北洛请吃饭,心中实在过意不去。”陈氏说道。   赵诗意听到这里,眼神一亮,看来母亲虽然觉得北洛少年英雄,但还是觉得自己小,还没有到需要开始筹划谈婚论嫁的地步。   “不然...”陈氏话风一转,道:“不然便让我家诗意明日在百味楼请北洛。一来两人喜欢吃的东西相同,二来全了我家诗意对北洛的感谢之意。”   “哪有让女孩子出银子的,我家北洛也是交朋友,不必......”   两位长辈像是在商量自己的事情一样,你来我往地商量起来,压根不在乎他们两人的意见。赵诗意惊得嘴巴张得圆溜溜的,隔空和北洛相望,都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无奈。   “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你们今天中午便过吃吧,顺便给我也带一份过来,说得我都馋了。”将军夫人平地放一雷,炸得赵诗意和北洛两个毛发直立。   偏偏一旁的陈氏还笑看着两人,惹得两人头皮发麻。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在这突然的转折中回过神来。   直到走出将军府赵诗意才反应过来,她今日不是过来登门拜谢,谢过北洛的救命之恩的么?   一路无言,到了百味楼两人面对面走在桌前。   北洛这时先开了口,“赵小姐别介意,母亲她向来如此随意。”   赵诗意将目光扫向北洛的脸,明显看到北洛眼角抽搐,像是强忍着什么,他继续说道:“母亲向来喜欢我多交朋友,我也只能随着她,不然她不高兴,今日,实在是唐突姑娘了。”   赵诗意心中的尴尬得到一丝缓解,心里明白一个巴掌拍不响的道理,回道:“今日,我母亲也是。母亲他见北公子少年英雄,又救了我,心中对北公子很有好感,所以也有些唐突了,耽误了北公子的正事,还请多多包涵。”   北洛眼神看向桌面,笑道:“我一个凭借着父亲的威名,常年混迹在京中无所事事的人,哪里当得起一句‘少年英雄’?不过是大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抬举我罢了。”   感受到北洛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赵诗意心中疑惑,但两人交情不深,她也不好深究。   刚刚热络一点的气氛又冷了下去,这时,房间的门开了,店小二托着一盘西湖醋鱼走了进来。   赵诗意在心中长吁了口气,“西湖醋鱼来了,我们快尝尝。”   要不是将军夫人问起,她都要忘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西湖醋鱼了,闻见一股夹杂着酸味的鱼香,赵诗意悄悄咽了口口水,目光灼灼地看向那盘子里的鱼。   北洛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吃了起来,赵诗意眼看着北洛在鱼肚子处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嘴里,鱼肚子那里瞬间空了一大块,忍不住问他:“怎么样,好吃吗?”   北洛看着对面姑娘期待的眼神,略微犹豫了下,然后又在鱼肚子处夹起一块鱼肉品尝,才回道:“还可以。”   赵诗意看着鱼肚子处最好的肉肉全被夹走了的鱼,心中狼嚎:她为什么要多嘴啊啊啊啊啊!   然后,赵诗意听到北洛迟疑的声音,“其实,我觉得吃什么都差不多。”   赵诗意:!!!你把吃的鱼给我吐出来!!!   赵诗意静默片刻,然后夹起鱼肉往自己碗中放,也不管北洛到底喜不喜欢吃鱼了,连忙吃了起来。   既然被喊出来了,饭吃饱了才是王道!   一顿饱饭,赵诗意吃得心满意足。   她和北洛并排从百味楼中走出,一抬眼就看见了一个正从马车里下来的人。赵诗意瞬间低头,不愿打招呼。   北洛却凑了上去:“轩王爷。”   轩慎目光落到北洛身上,轻点头问:“过来吃饭?”   “是的,带了赵家妹妹一起过来吃饭。”北洛转头,想向轩王爷介绍赵诗意,却发现旁边不见了赵诗意的身影,北洛转身往后面望去,朝赵诗意大喊:“赵家妹妹,你快些。”   就听到北洛站在轩慎旁边喊自己,赵诗意脸一黑。   无奈她离两人也就几步远,不好装作没听见,便慢慢移了过去。   “赵、家、妹、妹?”   赵诗意听见轩慎一字一字地喊着自己的名字,带着不明的意味,问北洛:“哪个赵家?”   “是太子太傅家,赵府大小姐,赵诗意。”北洛介绍道。   “原来是赵家大小姐,幸会幸会,本王记得秋猎时,你便在皇姐旁边,当时本王好像还送了只兔子给你,那只兔子现在怎么样了?”   “兔子很好,家弟很喜欢。”赵诗意眼睛盯着自己的裙摆,如实回复道。   “那便好。”   轩慎的目光不再看向自己,赵诗意明显觉得心中的压抑少了许多,即使她这辈子不再打算嫁给轩慎,但当他看到轩慎,仍然忍不住想过去不惧生死地质问他,上辈子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她仅有的理智压住了这些冲动,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这辈子的轩慎不会回答她。   赵诗意的目光闪了闪,又想到了前世的赐婚。   那可是皇上赐婚呢的,如果这辈子和上辈子一样,皇上一旨赐婚,她该如何是好?赵诗意又看向旁边长身玉立的将军之子北洛,虽然阿上辈子她未曾关注过这个人,但母亲现在好像很喜欢他。   轩慎注意到赵诗意的目光从地面落到北洛身上,又从北洛的身上落到远处,从始至终未曾落在自己身上,心中阴郁又无法直言,看向旁边对自己有几分好感,虽然隔着辈分却也是同龄人的北洛道:“要是不急,便留下来陪本王喝一杯”   北洛闻言,有些心动,他看向赵诗意,有些迟疑:“今日母亲让我护送赵小姐,一定要让她安全到家才行,王爷要是有空,不如明天再一起喝上一杯小酒如何?”   “明天本王可能没空,那改天吧。”轩慎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北洛有些迟疑地看向赵诗意。   赵诗意装可怜:“昨日当街撞马,整个人从马车里滚了出来,今日身上伤口还发疼,实在是心有余悸,北洛哥哥,我有些害怕。”   听赵诗意这么说,北洛也觉得自己让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去不好。便打算告辞。   轩慎听到赵诗意说伤口,心中怜惜,又听到赵诗意喊北洛哥哥,藏在袖中的手狠狠掐成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去,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赵小姐若是怕,本王可以喊身边的侍卫送你回去。”   北洛一听,原本想要送赵诗意回去的心又有些动摇,轩王爷身边的这位侍卫,据说拳脚功夫很是厉害,如果他能护送赵家妹妹回去,那也是一样的。   况且撞马只是偶尔,大街上也不会有什么潜在的危险。   赵诗意当然不依,浑身上下叫嚣着想和轩慎唱反调,“可是我只和北洛哥哥熟,母亲也放心北洛哥哥送我回去。”   “不然赵家小姐先进楼和北公子一同陪本王说说话,等本王用完饭,再和北公子一起送你回去?”   赵诗意:!!!算你狠!!!   赵诗意看向一脸崇拜看着轩慎的北洛,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可怜巴巴的,“北洛哥哥,那我先回去了。你先陪着王爷。”   北洛见赵诗意乖巧又可怜的模样,心中有些愧疚,但王爷难得喊他一起吃饭,心中两难之下,北洛对赵诗意点点头,低头哄她:“诗意妹妹你放心,王爷的侍卫很厉害的,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回。等下次,下次哥哥再喊你出来吃西湖醋鱼,让你吃个够!”   赵诗意内心:呵呵,呵呵。去你的西湖醋鱼!   表面上一脸感激:“诗意多谢北洛哥哥,那下次北洛哥哥一定要记得喊我。”   赵诗意一脸不舍地和北洛道别,轩慎在旁边突然开口唤北洛:“本王饿了,先进去吧!”   北洛“哦哦”两声,转身跟了进去,头都没回。   赵诗意:......   难怪你母亲急着让你找媳妇,连这么小的我都不放过!!! 第27章   北洛一脸兴奋地陪轩慎又进了百味楼。   到了百味楼,原本兴奋的北洛突然安静了下来,感受到轩王爷频频转过来打量自己的目光,北洛朝轩慎笑了笑。   轩慎将手肘抵在桌面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轩王爷这人是出了名的冷傲,此时两人面对面坐着,轩王爷不曾说一个字,北洛特意跟了进来,也跟着他一起沉默着。   却见对面的轩慎率先开了口,“北公子似乎和赵家大小姐很熟?”   这话问得很平常,不过平日里这位爷那一副孤傲的性格,哪里会和他说这些家长里短?北洛疑惑地打量了眼对面的人,随后道:“昨日赵家大小姐乘坐的马车被惊,我正好路过,便救了赵家小姐。”   轩慎点头,这事他也是知晓的。   他疑惑的是今日赵诗意对北洛那热乎的神情,轩慎拳头紧握,唇角已经有些干了,他一动不动,默默打量对面的少年。   一身玄衣衬得北洛英姿飒爽,坐在那里,就能感受到他身上一股明显的热血与年少,就算是坐着,个子还比现在坐着的自己看起来高,家室也不差。   更重要的是,他昨日救了她。   想着,轩慎原本冷若冰霜的神情看向北洛时越发不善,对面的北洛都感觉到了一丝冷意。   北洛疑惑地看了眼轩慎,若说刚才在外面碰见轩慎时,还能看到一丝少年气息,此刻的轩慎便如那万年的寒冰,直冷到了人的骨头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跟轩慎进来的目的,一来确实对这个少年王爷很有好感,二来他不想送赵家大小姐回去,不想和她产生过多的瓜葛,以免人家姑娘对自己有所误会,以为自己对她有好感。   今日轩王爷此举,也算是帮了自己,既如了自己的愿,也保障了赵家大小姐回家途中的安全。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面对面的坐着,小酌着酒杯里的小酒,很少说话,就像对面没人一样。   轩慎吃得很快,他好像不怎么饿,桌子上的菜色各自尝了一些,就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见轩慎吃完,北洛起身告辞,他下午还要去皇宫当值,也不便久留。   “你去帮爷将官服拿过来。”北洛指着一旁的小厮王卓道。   一直默默不吭声的王卓苦着个脸,一脸不愿地看向自家公子,迟迟不愿过去。   “怎么,本少爷请不动你了?”北洛挑眉,看着王卓。   “少爷,您每回不如夫人的意就这样,让奴才回去,可夫人上次都说了,下次再这样就打断奴才的腿!”王卓说完,爱惜的看了眼自己的腿,摇头晃脑,唉声叹气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奴才这腿也来得不容易,您就饶了奴才吧!”   北洛看着他,一动不动,冷哼一声道:“你信不信,本公子现在就能打断你的腿!”   “奴才这就去!”王卓听完,立马道。   王卓一路上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手里提着早已经打包好已经有点凉的西湖醋鱼,慢吞吞地回了将军府。   此时陈夫人早已经回赵府,将军夫人连午觉都没去睡,就在前院里等着北洛回来。   一看见又是王卓独自回来,将军夫人气得差点鼻子都歪了,“王卓!少爷呢!”   将军夫人一声怒吼,刚跨门口抬脚准备进来的王卓脚一歪,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好在王卓反应快,双手迅速将手中的西湖醋鱼往上面捧着,整个手胳膊着地,手中的食物被稳稳捧住。   手肘上传来钝痛,王卓强忍着,也不着急起来,就着满脸的灰尘,露出他洁白的牙齿,笑嘻嘻道:“夫人,您的西湖醋鱼,少爷说特别好吃,叫您一定要尝尝!”   啊,这该死的求生欲!   可惜将军夫人不吃王卓这一套,气呼呼地走过来,蹲下来一把揪住王卓仰着脑袋上耳朵,直接给转了个圈,咬牙切齿道:“王卓,少爷呢?”   王卓被夫人揪得嗷嗷直叫:“夫人饶命啊,夫人,少爷他还在百味楼呢!”   “百味楼?”将军夫人放开王卓的耳朵:“陪那赵家小姐?”   王卓的眼睛四处转了转,含糊道:“奴才过来的时候,少爷还正陪着呢,这会儿应该也陪着的吧。”   “小样!给本夫人打马虎眼!”将军夫人转头唤一旁穿着绿色衣服的丫头道:“你,过来告诉他,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王卓心中一咯噔,夫人莫不是......   那丫鬟看了看狼狈地趴在地上的王卓,想到他是少爷身边的小厮,心中有些不安,但夫人的吩咐她更加不敢不听,何况她回来时已经向夫人报备过了。   丫鬟轻声开口道:“奴婢、奴婢看见赵家大小姐自己乘坐马车回去了,然后少爷跟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又进了百味楼,奴婢等了好久,公子一直没有出来。”   等丫鬟说完,刚从地面上爬起来的王卓又重新趴到了地上,哀嚎道:“夫人!”   “我记得上次就跟你说过,若有下次,定打断了你这狗腿!”将军夫人阴森森地看了眼王卓的双腿,说道。   王卓立马从地上起来,将手中的西湖醋鱼递到那丫鬟手中,口中急急道:“夫人,小的还要给少爷去送衣服,再不过去怕是来不及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可惜王卓腿脚太慢,将军夫人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你这小兔崽子!还给我跑!”她右脚放在王卓的腰上,弯腰下去,将手搭在右腿上放着道:“我看你往哪儿跑,叫你管管公子,多劝劝,你整日待在公子身边,竟什么事情都不做,还帮着公子瞒着我!”   将军夫人尤不解气,还在王卓屁股上踢了两下:“你这不中用的东西!你家公子都多大了?身边没个贴心的人,你不知道吗?”   王卓憋着屁股上传来的痛,心中苦不堪言,公子不要媳妇,他一个小厮哪里劝得住?   夫人自己都劝不住公子!   公子让自己回来取衣服,这刚好撞在夫人的气口,一口气全朝着他撒了。   王卓委屈得不行,都想要掉眼泪了,忽觉身上轻了,顶上传来夫人悠悠的叹气声:“罢了,这事也怪不得你,你先去给他送衣裳吧。”   王卓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将军夫人鞠了一躬,脸上又恢复了那笑嘻嘻的模样,“多谢夫人!”他指了指一旁丫鬟端着的西湖醋鱼道:“这鱼可好吃了,公子和赵小姐两人抢着吃呢!夫人也尝尝。”   将军夫人看他一副灰扑扑的模样,还笑嘻嘻地让自己吃西湖醋鱼,不由又气笑了,“快去吧,小心我后悔了真打断你的狗腿!”   王卓听完,立马迈着步子,快速跑走了。   北洛对赵诗意没什么想法,将军夫人可是对赵诗意满意极了,她觉得满京城都找不到比赵家姑娘更好的闺秀。   一想到自家儿子的婚事,将军夫人的心中就如被猫儿抓了一样,又痒又疼。   可偏偏自家儿子不开窍,都已经十七岁的人了,还不娶妻,是要到京城好姑娘都被人挑完了再去娶个歪瓜裂枣回来么?   将军夫人来回踱着步子,心中法子一个接着一个,她一定要找个儿子不能拒绝的理由来,可她这儿子素来手段比自己高多了,将军夫人要找一个能治住儿子的办法还真是难。   过了好久,将军夫人才脑袋一点,手一拍:就这么办!   赵家姑娘虽然年岁小了些,他家儿子本就不急,若是能先定下来,那......   况且上午时,陈夫人似乎也对自己儿子很是满意,连两个孩子一起出去吃饭也是允了的。   北洛自然是不知道自家母亲的想法,只觉得今日府中没有母亲为他折腾亲事,意外的风平浪静。他只以为母亲折腾这么久终于累了,不想再管他亲事的事情。   将军府的嫡少爷到底是太年轻,不晓得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孩子亲事的执着,尤其是这种年纪大了的孩子,就算他们家家室再好,也抵不住那些好姑娘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订走。   将军夫人她愁啊!   *   第二天一大早将军夫人就起床了,昨夜里她一夜没睡好,就想着今日这举动会不会唐突了人,说实话就连她自己这大大咧咧的性格都觉得这样有些不合适。   好在这流程也不算错,大家都是这么走的。   想到这儿,将军夫人问向丫鬟:“礼物可备齐了?”   “夫人放心,都备齐了,给赵家小姐备的药膏也放在里头了。”将军夫人满意点头,安心地在马车上闭着眼假寐。   到了赵府,将军夫人从马车上下来,难得的开口问身边丫鬟装发有没有乱,丫鬟笑着摇头说没有,将军夫人才放下心来。   陈夫人刚用完早膳,见来人是昨日过去拜访过的将军夫人,心中讶异,又立马掩饰过去,热络地拉过将军夫人的手:“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姐姐。”   将军夫人见陈氏态度热络,可见是真心看重自家儿子的,又有救命之恩在,想来今天的谈话会很愉快。   “昨日听你说诗意身上有伤,便给诗意寻了些活血化瘀的药来。”将军夫人说完,一旁的小丫鬟将礼物端了上来。   两个小丫头,抱都抱不住,那礼品倒是包装得像模像样。   陈夫人看到这些礼物,都惊了,看向将军夫人:“人来就可以了,怎么带这么多礼物过来?”况且这么多药,她女儿也用不着吧?   昨日她携女儿去将军府感谢北洛,也就带了差不多这么多的礼物。   怎么全给还回来了不成?难道是不满意她们送的礼物?   将军夫人笑道:“除了药,还有一些小东西,给女儿家正好,我家就一个小子,用不着这些。”   听完她的话,陈夫人心中疑惑更甚:分明是他家北洛救了诗意,她怎么反倒送礼过来了?   陈夫人笑看着将军夫人,也不多说话,只等将军夫人接下来说的。   “你家姐儿呢?”   “诗意在院子里头呢,陈妈妈,过去请小姐过来。”陈氏见将军夫人今日行为有异,特意唤陈妈妈过去请女儿过来,陈妈妈会意,弯身点头。   将军夫人却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摆手道:“先慢着,妹妹,今日姐姐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说话的。”   “哦?姐姐请说。”   “昨日见到你家女儿,我想到我家儿子,我真是一夜都未睡好。”将军夫人说着,叹了口气。   陈氏拿起旁边的茶杯,用茶盖轻轻拂着。   将军夫人自觉自己的铺垫已经差不多了,便道:“我瞧着你家诗意是个好孩子,不知道她婚配否?我家儿子至今还未订婚,若是你觉得不错......”   “噗、咳咳、咳咳咳咳...”陈氏拿一口茶梗在吼间,猛地呛了出来。   旁边站着的陈妈妈连忙替陈氏拍背,好让她好受些。   陈氏用帕子捂着脸,用力制住自己的失礼,整张嫩白看不出年龄几何的脸被张得通红。   “妹妹怎么了?怎呛着了?这茶水喝得快容易被呛到,妹妹小心着喝。”将军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是那罪魁祸首,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陈氏憋着气咳嗽。   陈氏勉强止住了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朝着将军夫人看了过来。   直把将军夫人心都看软了:这诗意现在虽小,那小模样却比陈夫人还好看一些,这么一个软趴趴的姑娘家要是成了儿子的未婚妻,用不着两年,他估计自己都惦记着成婚了。   将军夫人想到这儿,便乐了,笑出声来。   陈氏的脸更加红了。   *   轩王府里头。   “王爷,今日将军夫人去了陈府,小的听将军夫人的意思,似乎想为北洛公子定了赵大小姐。”   “什么?”轩慎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手中的毛笔随着他的动作滚落到地上,一股怒气由内而外自轩慎身上发出,这是他少有的除了冷淡意外的情绪外漏。   轩慎摔出去,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想起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去阻止他们,回头问过来报信的侍卫:“赵府什么态度?陈氏呢?”   侍卫低下头回:“两位夫人相谈甚欢。”   侍卫说完这句话,听到前面传来骨头“咯咯”的响声。   只听王爷说道:“你去,给本王请个媒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入V,入V当天日万。求订阅。   预收《世子他体弱多病》求收藏呀!点击专栏可见。   宋乐为救兄长,嫁给了暴虐多病的世子冲喜。   传闻世子双腿残疾,脾气古怪。   刚成婚不久,宋乐便亲眼看到病弱的世子将一位爬床的美人掐死。   那阴郁的病美人世子抬起头,一边咳血一边看向她藏身的角落:“谁在那里?滚出来。”   宋乐惊惧交加,捂着嘴狼狈逃走。   *   成婚三月,二人未曾有夫妻之实。宋乐以为熬到他死,自己就可以解脱。   结果某天,她正乔装在外与好友楼肩喝酒听曲儿时,正好撞见了不知从哪飞进包厢的世子。   二人面面相觑。   世子:“……”   这是本世子府中那安分守己的哭包懦弱妻?   宋乐:“……”   说好的体弱多病呢?我看这是健步如飞啊!   =======   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很感谢我你们能收藏我的文文,陪着我在写文的路上成长。   到现在为止,我会看到你们的评论就会觉得很开心,你们简单的打卡/撒花,在我心中都是不可或缺的,甚至于有文下常来撒花打卡的宝宝,有时候没来,我也会想念你们。   写文路上,也遇到了基友和对我给予帮助的大大,虽然我还不够好,但这一切都值得我去感激。   如果说一开始对于写文是爱、是激情,那现在还在继续写文的我,便是因为一路上有你们,才会一直在坚持。   爱你们。   2020/07/24留 第28章   “是,王爷。”侍卫如常回答。   正准备往外走,又听里面轩慎嘱咐道:“给本王请盛京最好的媒婆!快去!”   “是,王爷!”侍卫得到命令,往外边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脑子里反应过来:请媒婆???全盛京最好的媒婆?王爷是要提亲吗?向谁?刚才他好像是和王爷禀报的赵家大小姐的事情,然后王爷吩咐自己请媒婆。   难道是赵家大小姐?   这头侍卫跑了出去,一旁一直听着的冷夜却为自家主子着急,那边都已经再说亲了,这头才刚刚过去请媒婆,这哪来得及?   “王爷,这请媒婆也太慢了,要是赵家答应了冷家的亲事可怎么办?”冷夜见自家王爷在自己面前不停踱步,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不会的!”轩慎道,这肯定的词语却带了一丝迟疑。   这辈子很多事情都改变了,若是他们的婚事出了变故,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王爷,咱们直接去吧?”身为轩慎的贴身侍卫,冷夜逐渐从主子无声地言语中读懂了主子对赵家小姐的在意,虽然冷夜不懂,但看着自己主子难得无措的样子,冷夜还是忍不住再次催促道:“这陈夫人对将军夫人的态度这么好,估计心中也想结...”   冷夜话还未说完,只见轩慎蹭地往外走去,对着门口的小厮大喊道:“备马!”   “她们有意结两姓之好!”冷夜在后面追着说道。   只见门口的轩慎转过身来,你这清晨里暖和的阳光向他看来,一双平日里冰冷的丹凤眼通红,眼睛里似有隐隐的水光,一向沉稳的主子此时压着声音,低沉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反驳自己的话:“不会的,她、不会的!”   冷夜心中一惊,他知道主子喜欢赵家大小姐,但没想到已经喜欢到了这种程度。   他有些后悔自己用言语刺激主子,听到主子低声的反驳,一时之间竟失了言语。   轩慎马骑得飞快,幸而此时时辰还早,路面上还没有什么人。冷夜紧紧跟在主子后面,生怕主子出了什么事。   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马儿已经来到赵府门口。   冷夜急忙下马准备敲门,轩慎已先他一步敲响了赵府的大门。   守门的小厮见又来了一人,且有没有拜帖,便问是谁。   “这是轩王爷,去禀报你家主子,我家主子有事过来。”冷夜道。   小厮连忙拜见轩慎,引他到大厅休息,这才往后头去禀报。   轩慎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陈夫人和将军夫人,又不好相问,便示意冷夜出去找他留在赵府里头的人。   没过多久赵聪就到了大厅里头,见到轩慎,就要拜见,轩慎从座位上站起,起身扶他。   老爷子看着轩慎,今日休沐,他本打算出去找老友喝酒,却不想被这轩王爷找来,也不知是什么事儿。   赵聪不同于别人对轩慎年龄小而看不起他的想法,反而觉得轩慎能力出众,资质上佳,气质也是极其出尘的,朝廷众人都对轩慎年纪轻轻,就接手闽中地区难民的事情表示怀疑态度,赵聪却很看好轩慎。   想到这儿,赵聪坐直了身体,难道王爷今儿一大早过来是为了闽中地区的灾情?   轩慎看到以前自己这老丈人,突然想到前世老丈人被人威胁,至死都护着自己,心中划过一道酸涩。   如今,他定不能让那些重蹈覆辙,他要让所有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想到赵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轩慎的呼吸急促起来。   “咳、”赵聪咳嗽了一声,见轩慎面色恢复如常,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事情想问问下官?下官定知无不言。”   轩慎回过神来,但又有些迟疑。   他来得匆忙,又没带媒人,有些失礼了   。老丈人最注重这些文人的繁杂礼节,若是现在说了,恐要留一个不好的印象了,可若要是不说...   轩慎听到门口响起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向冷夜望去,只见冷夜轻轻点头,他胸口猛地一滞。   他不敢想,他的姑娘会成为别人的人,他不敢想......   “赵老爷,上次秋猎时,我见过你家小姐赵诗意一面,心中便留下了疑问:不知赵大小姐婚配否?”   本来在想怎么处置灾情的赵老爷瞪大眼睛看着轩慎,幸而他此时没喝茶,不然就要像陈氏一样喷涌而出了。   “小女、小女还未曾谈及婚嫁。”赵聪回道。   听到此处,轩慎安心了不少,毕竟女儿家的婚嫁是要经过一家之长的应允的,老丈人现在这情况,看来并不知情将军夫人过来谈论婚嫁的事情。   “那就好。”轩慎笑着答道,他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不过他还是特意加了就一句:“那本王这就回去请媒婆过来,向赵小姐提亲。”   轩慎看向老丈人:“不知赵大人有什么要交代的,或是什么要求?赵大人尽管说,我定一一照办!”   赵大人多年官场处变不惊,此时却被轩慎的言辞弄得有点呆住:“轩王爷您有所不知,老臣那女儿还小呢,还想多在家中留几年。”而且,老夫并没有同意将女儿嫁给你,你不用在这里说这些。   “没关系,我可以等。”轩慎眉眼温和,唇角扯出一抹笑,如春日微风轻拂人脸面。   赵聪:......   赵聪真不知怎么接这轩王爷的话,轩慎这话在他听来,重则是扫他赵府颜面,求娶他女儿不请媒婆,自个儿直接就过来了;轻则是轩慎年纪太轻,将婚姻大事变成了儿戏。   赵聪见轩慎在上首坐得笔直,眼睛一错不错的的看着自己,神情很是肃穆。   这也不像是上门羞辱自己的样子。   但堂堂轩王爷直接过来为自己的亲事说项,语言又如此直白,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轩王爷不知道,“王爷,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这么直接过来,着实不和规矩。”赵聪板着一张脸看着轩王爷,不管对方身份如何,他家的女儿可不是随意让人糟蹋的!   轩慎听到赵聪的话,明白过来,他的岳父大人向来规矩大过天,轩慎转向一旁的冷夜,横眉道:“你去看看请的媒婆到了没怎地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是,王爷!”   轩慎又看向旁边目瞪口呆的岳父大人,笑着解释道:“请媒婆太慢了,本王只好亲自过来了。”   “啊?好好好。”赵聪有些无言以对,感情您也是请了媒婆的人啊?   “这、这小女的事,老臣也不能全面做主,王爷不如先回去,等老臣与家人商量一番,再问问女儿的意见,再给您回复如何?”   “没事,你们商量就是,我就在这里等着,大人尽管去商量。”轩慎说着,就待在椅子上假寐,他自然是不肯离去的,他今日过来,不管如何,最起码要搅了大将军家和赵家的婚事。   赵聪:...   赵聪无奈,只好先让丫鬟小厮们招待好轩慎,他独自去后院寻夫人去了。   结果小厮跟她说夫人在花厅招待将军夫人。   要是平时,赵聪肯定不会去打扰自家夫人,但今日情况特殊,一来来了尊送不出去的大佛,二来这成婚之事确实是儿女之间的大事。   这轩王爷,今日亲自上门提亲虽然让他觉得有些许怪异,但他作为长辈,对于轩慎这个在盛京受众多闺秀欢迎的人物,还是挺认可的,这确实是一门上好的亲事,如果轩王爷真心实意的话。   赵聪面上带着一丝喜气来到花厅,将军夫人见一家之主过来,还以为赵大人是听闻自己打听赵大小姐的事,从而过来的。   她见赵大人面上喜气洋洋,心中有了一丝了然,多了几成把握。   “我家洛儿,不是我说,那人是顶顶好的,这么多年了,一点坏习性都没有,整天迷心于他那点小小的官位,从来不在外面沾花惹草,至今身边就连一个通房也无。我敢说,放眼这盛京城,就我家洛儿这样的,找不着几个!”将军夫人说着,自己也有些替儿子骄傲。   只是他这不想成亲的毛病,可是急死了他这个做娘的。   陈氏无奈地看向一旁进来的老爷,她和将军夫人已经说了好几盏茶的功夫了,她也暗示了这将军夫人自家要先考虑考虑,到时候再给她回信,可这将军夫人就跟听不懂似的。   偏偏这北洛公子才救过自家姑娘,她又不好在此时直白地让人回去,让人觉得她嫌弃他家儿子,只好一直在一旁赔笑。   现下老爷来了,这件事情她就不需要多管,陈氏松了口气。   却不想赵聪此时听着将军夫人的话,才反应过来轩王爷为什么急匆匆地过来说是心仪自家姑娘,原来是将军夫人过来提亲了。   赵聪明白过来,心中迷蒙的大雾一下子散开,变得清晰起来:轩王爷是真的喜欢自家姑娘呀!   赵聪抬眼,又望向眼前将军夫人明媚的眼,抛却他们本来的身份不谈,这北洛确实也很优秀啊。   若是他有两个嫡女就好了。   可惜只有一个嫡女,最大的庶女四姐儿也才六岁。   赵聪与自家夫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些尴尬。   正想着办法,花厅外面来了个人过来请见赵聪,人一进来,就对着赵聪俯身道:“赵老爷,您让我家公子去请的媒婆到了,主子此时正在大厅等着您过去呢。”冷夜和他主子如出一辙的冰冷的脸上散发出一丝喜气,环顾四周,又回到赵聪身上,“您看,现在方便过去吗?”   冷夜这一声媒婆平地炸起,惹得一旁笑咪咪讲着话的将军夫人身子一僵,笑意收敛,起身问地上的冷夜:“媒婆?什么媒婆?”   “我家王爷过来向赵家大小姐提亲,赵家老爷说媒妁之言,让王爷请了媒婆过来。”   “什么?赵家老爷,这?”将军夫人听冷夜如此说,心中有些不忿,这是那边已经同意了王爷的提亲?那刚才自己说了这么久岂不是被人当做笑话给听了?   赵聪看了一眼退到一旁的冷夜,向极度不悦的将军夫人解释道:“刚才轩王爷亲自过来,突然问小女嫁娶了没,后又说了些话,我见轩王爷年纪太小,可能不知这儿女亲事不是儿戏,便对他解释了句,这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将军夫人听完赵聪的这一番解释,这才心里边舒服了些。   随后才想到竟然是盛京的轩王爷轩慎,这多难采的高岭之花居然栽在了赵大小姐身上?!!   将军夫人震惊的同时,深觉自己眼光不错,虽然诗意年龄小了些,但光被轩慎喜欢上这一条,就已经吊打无数闺秀。   何况她家儿子现在还不曾开窍,先给两人定下来,等到儿子想成婚了,习惯于自己有个未婚妻子,自然而然也就知道要成婚了。   这门亲事,她算是找对了!   冷夜一直拿眼睛小心地瞄着将军夫人,原以为她会被自己一句王爷向赵家大小姐提亲,而自觉让步,没想到对面的人越加兴奋。   他有些不能理解对面将军夫人的想法,就算是朝廷大臣的儿子,知道王爷想娶赵家大小姐,也应该懂得让步吧?   这京城优秀的大家闺秀多得是,何必跟他家王爷抢?   “这成婚之事确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军夫人说完看向冷夜,“你家主子问过太妃了吗?太妃娘娘同不同意?”   啊,这?   冷夜没想到自己反被这将军夫人将了一军,瞬间被问得张大了嘴,不知该怎么回话。   到底是年龄太小了,随便一问就被难住了。   纵使是粗心大意的将军夫人,看到冷夜这副表情,便已经知晓轩慎过来提亲之事,并未得到太妃娘娘的准许。   将军夫人笑了笑,这还真是些孩子呢,这成婚这么大的事,以为是他们能自己决定的么?就算是王爷也不行!   将军夫人心下了然,又热情地拉过陈氏的手道:“你放心,我家孩子是个好的,你家姑娘我也喜欢极了,到时候进门,我定然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疼她。”   她又朝冷夜看过去,故意说道:“那我也去请媒婆去了,一定找个最好的媒婆上门向诗意提亲。”   “妹妹,姐姐先回去准备了,你且等着!”   “诶、”陈氏想出言留她,又脑中混乱,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命陈妈妈送她出府。   *   竹青阁里头一片欢声笑语,赵诗意正在和一群小丫头踢毽子。   由于很久没玩了,赵诗意频频出错,脚总是接不住毽子,引得旁边的丫鬟笑她。   赵诗意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提着。   “小姐、小姐您可别玩了!”小昭手中提着一盒甜食从外边走来,拉住赵诗意的衣服。   赵诗意见她似乎有话要说,便遣散了丫鬟,和小昭一起去了屋子里头。   小昭食盒都来不及放,就迫不及待靠近赵诗意,将刚才得知的消息转告给小姐:“前院来人了,是给小姐提亲的。”   赵诗意一听便没了兴趣,自从她十二岁之后,是不是就会有人上门提亲,爹娘从来都是含糊应对,从没闹到让她知道。   用爹娘的话来讲,她还小不急着婚事。   况且自前世的那段婚姻,赵诗意现已经不对成婚抱有太多的期望,听到小昭说这些,竟连一丝羞赫也无。   小昭见自家小姐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便直言道:“是将军夫人过来打探口风,给您说北洛公子。英雄配美人,这不是话本子上的情节吗?”   说着,小昭双手握拳放在胸前,闭着眼睛,作一脸向往的模样。   赵诗意刚想戳破小昭的美梦,又听到小昭说道:“今日小姐桃花运真好,来说亲的竟不止一家,小姐,您猜猜,还有谁!”   赵诗意见小昭欣喜的模样,不免好笑,逗她:“你家小姐如此貌美,家室又好,来谁都不意外。”   小昭却当了真,点头赞同小姐说的话。末了,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奴婢早就猜到了一点点,但真的听到是轩王爷的时候,还是很惊讶的,不如小姐如此淡定。”   “你说什么?!!”赵诗意靠近小昭,似乎没听清楚小昭说的话,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啊?”小昭被小姐突然的吼声吼得有些发懵,问赵诗意:“小姐,您、您怎么了?”   “你刚刚说谁来求亲?轩慎?”赵诗意心中一滞,便直接呼出了轩慎的名字。   小昭见小姐一下子严肃起来,突然有些害怕,磕巴地回道:“是、是呀,是轩、轩王爷过来提亲,听说媒婆已经在府中了。”   赵诗意心道要糟,连忙提着裙摆就往外边跑。   上辈子轩慎根本没有上府来提过亲,他想干嘛?   爹爹向来喜欢轩慎,可千万别因此答应了啊!   赵诗意气喘吁吁跑到大厅,一眼就看见了那浓妆艳抹的眉头,鼻子有变有一粒大黑痣。   这媒婆她很熟悉,是京城有名的媒婆,撮合过不少亲事。一张舌灿莲花的巧嘴,能将坏事说成好事,惹得盛京的人对这媒婆又爱又恨。   赵诗意喘了两口粗气,直接从能遮掩她身材的屏风处走了出来。   “爹、娘。”赵诗意停顿了片刻,又转向轩慎,“王爷安好!”   那媒婆见到自这位姑娘出来,一旁轩王爷的眼就止不住地往她身上瞧,心中明了。   “这边是贵府的赵家大小姐吧?果然天生丽质,行走间由内而外的散发出稳重来,比一般小姑娘都沉稳些。一看便是个兰心惠性的姑娘。”   赵诗意朝媒婆一笑,笑容里带着些深意,这些话可能配不上要来砸场子的她!   “爹、娘,女儿在后院听小丫头说有人来提亲。”赵诗意说完,眼睛直直地看向轩慎,丝毫不带半分闪躲。   轩慎站在大厅中央,和她相对着。   赵诗意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自重生后,她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向自己提亲。   赵诗意心中冷笑,上辈子自己嫁给轩慎,是皇帝赐婚,这辈子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又只是轩慎上门来提亲,以为她还会再嫁给他,再将前世自己受过的苦再走一遍么?   她不会。   她不仅不会走上前世的路,她还要让表面上一表人才的轩慎在今日丢尽颜面,要他尝尝被人不屑的滋味,让他知道赵太傅家的女儿不是这么好惹的!   “父亲,母亲,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的。”   “诗意,你先回去。”赵聪见女儿过来,一张嘴就说着拒绝的话,脸色一僵,命令赵诗意回去。   赵诗意哪能如父亲的愿,万一轩慎说了几句动听的好话,父亲母亲都觉得合适,那她接下来的日子及要重蹈覆辙,过那样一段暗无天日、郁郁寡欢的时日吗?   那还不如让她现在就死了的好!   赵诗意上前几步,逼近轩慎,一句一句口齿清晰道:“女儿觉得轩王爷看上去冷若冰霜,比那冬日的霜雪还要寒凉,书上说性情淡漠的人一向薄情寡义,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请轩王爷带着媒婆回去吧!”   赵诗意眼睛看着轩慎,一动不动,坚定说道。就好像是她真的见到了轩慎的凉薄。   “诗意!”陈氏在一旁喊道,想过来阻止赵诗意。   可现在的赵诗意哪里能听得到旁人的阻止?她满眼里都是轩慎,她看到此时的轩慎,就越发抑制不住她临死前想见轩慎一面,却被轩慎安排的侍卫拦在院子里的场景。   她想起父亲派人给自己稍口信,让自己求求轩慎,求轩慎帮帮父亲。   她想起自己死的时候,心中带着无限的遗憾痛苦和悔意。   “爹、娘!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轩慎的!”   她年少时对轩慎期待,早已化作大海中一粒渺小得泡沫,飘散无影,消失在凉薄的尘埃里。   赵诗意说完,心中积攒的郁气才去了一半,但她知道这已经足够,高傲的轩王爷不会娶一个不知好歹,还丝毫不给他留有颜面的女子,他需要的是一个温柔小意的贤内助。   赵诗意见轩慎的脸一寸一寸慢慢苍白了下来,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少年的轩慎还如此青涩,自己一些些微的嘲讽,就已经经紧皱眉头,脸色苍白。额角甚至还夸张地掉落汗粒来。   她言尽于此,也不屑于去欺负一个在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少年时期的轩慎。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赵诗意最后说道。   赵诗意说出这最后一句话,眼角竟然忍不住流出一滴泪,这可能是一种彻底和前世告别的方式吧,她想。   轩慎见赵诗意站在那里兀自流泪,忙从衣袖中掏帕子,想为赵诗意拭泪,慌忙中从衣袖里头掉出来一个小的青花瓷瓶。   四周寂静无声,见王爷似乎有话对赵家大小姐说,冷夜主动将大厅内的人唤走,守在外边,不让任何人靠近。   轩慎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瓶,起身递到赵诗意面前,神情无措道:“这是给你准备的金疮药,听说你身上淤青疼痛,这药是皇宫里头上好的药材,比其他药治得快一些。”   赵诗意看着递到眼前的青花瓷瓶,心中酸涩难忍,她一把推开眼前的瓷瓶,声嘶力竭道:“滚!”   那青花瓷“啪”地一下摔在地上,终于碎了,里面的液体流出来,像极了前世那个破碎的梦。   “我不凉薄。”轩慎试图解释。   “我知道你喜欢小动物,知道你喜欢吃西湖醋鱼和荔枝,知道你喜欢牡丹花和海棠花,知道你不喜欢吃药。”   轩慎靠近赵诗意,双手握住赵诗意的肩膀,看着赵诗意那双漂亮又朦胧的眼睛,再次强调:“我不凉薄!”   轩慎一口气念出自己这么多喜好,赵诗意有些震惊,她抿了抿嘴唇,嗤笑道:“呵!你这骗鬼的话去和别人说吧!轩王爷!”   “诗意!”轩慎摇了摇赵诗意的肩膀。   赵诗意用手一点一点扯开轩慎紧握在自己肩膀的手,面色冷然道:“王爷,请您自重!”   轩慎双手离开了赵诗意的肩膀,空荡荡的,他看着自己的双手,像失去了至宝一样失了神。   赵诗意却不想再见他这幅假模假样的神情,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轩慎看着空荡荡的大厅,赵诗意离开的方向,突然有些迷茫。   他不明白,赵诗意对他的厌恶之情从哪里来,前世两人成婚,赵诗意也不曾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现在两人还不曾有过深入的交流,这么就引来她如此恶劣相待?   过了很久,轩慎才从大厅里出来。   外面赵聪和陈氏正等着轩慎,媒婆早已回去。   “王爷,今日之事是小女唐突,她年岁还小,不知轻重,都怪臣没有教导好,让她这么无法无天。”赵聪迎着轩慎,走过来道。   轩慎面色早已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他看向赵太傅脸上着急的神情,又往远处的花圃瞧去,眼下阳光正好,有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您将她教养得很好。”轩慎如是说道。   赵太傅听他这样说,就要跪下来请罪。   一旁的冷夜眼疾手快,扶住了赵太傅,“大人,今日王爷是过来提亲的,就算中间有不愉快,王爷也不会计较的。您莫要如此。”   赵太傅闻言,又看了眼轩慎,轩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这位王爷向来如此,小小年纪情绪便已收敛,让人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微臣一定好好教导她,让她下次涨涨记性,不能再王爷面前如此失礼!”赵太傅试探的说道。   “她很好,真的很好,您不必责罚她,今日之事,是我之错。”轩慎再次强调,又朝着赵诗意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向赵聪道别:“本王先回去了。”   知晓轩王爷得态度,赵聪松了口气。   彷徨与不安从心中退去,只剩下无边的怒气。   他气势冲冲地走向竹青阁,后边的陈氏紧跟在赵太傅后头,连声喊道:“老爷、老爷?”   赵太傅不理她,大步走到了竹青阁大门口。   陈氏在后头急急追着,终于追了上来,她一把拽住赵太傅的衣袖,口中喘个不停:“老爷,诗意只是不想和轩王爷成婚而已,您消消气。”   “你先回去!”赵太傅对陈氏横眉冷对。   陈氏心中一颤,但她不舍得女儿受罚,她还是没松开手。   “再说一次,你先回去!”赵太傅神情不耐,对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为难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夫人。   “夫人,您松开吧,小姐也是老爷的女儿,老爷不会的过多责罚的。”   然而自己的夫君陈氏怎会不清楚?可她此时也不知如何为女儿求情,又担心自己会被夫君赶走,只好松了手,随着夫君一同进了竹青阁。   竹青阁里,两人一进去便看见正对着门跪着的赵诗意。   陈氏一见女儿竟独自跪在那里,双手捧着鞭子,眼泪不禁流了出来。   她小跑过去抱着赵诗意,喊道:“娘的女儿啊!你身上的上都还未好,你父亲就要打你么?”   赵聪看到陈氏这个样子心中更气了:“慈母养败儿!慈母养败儿!!!你瞧瞧她都无法无天成什么样子了?”   赵聪走到女儿面前,气道:“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导你的?都教到猪肚子里了不成?你既然知道这样做我会生气,为何还要跑出去说那样的话?”   赵诗意就那么静静地跪在地上,屋子里的地面有些凉,她已经跪了有一会了,旁边的小昭看小姐这样,简直后悔死了,自己就不该多嘴,在小姐面前提了轩王爷来提亲的事儿。   平日里虽然不见得小姐有多喜欢轩王爷,但她也没想到小姐竟然讨厌轩慎讨厌到了如此地步。   小昭原以为,京城中盛传的高冷之花,不仅有高贵的身份,又有难得的容貌与才华,应该是人人的喜欢的对象才是,如今,见到小姐这样,她才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小昭也跟着赵诗意跪在了地上:“老爷,求您别打小姐,小姐她知道错了,一回来便跪着等您了。”   “知道错了?知道错她会去大厅说那些话?平日里的端庄样子全无,刚巧媒婆也在,这下好了,一传十十传百,过不了几天全盛京都要知道老夫教了个不孝女出来,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   “父亲,您打我吧,是女儿的错。”赵诗意将手往赵聪面前凑了凑,上面的鞭子就递到了赵聪的手边。   赵聪拿起那鞭子,就往赵诗意身上一打。   赵诗意死死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来,今日她自己出去拒婚这件事,说什么她都不后悔。   只要自己唱了这一出,皇帝也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强压着让自己与轩慎成婚。   毕竟皇帝也不想落人口舌,给弟弟娶一个扫落弟弟面子的,或是对弟弟极其不喜的姑娘成婚。   大家都知道,当今皇帝陛下,最疼爱他这个唯一的弟弟,甚至有时候比对太子还好。   轩慎就更加不用说了,自己今日扫他面子,他那么骄傲地一个人,怎能容忍自己对他三番四次的践踏?   “啪啪啪”,鞭子在赵诗意身上连抽了几鞭,赵诗意都有些摇摇欲坠了。   陈氏再也忍不住,扑到了女儿身上:“老爷,够了,老爷够了!这鞭子打到身上,可是会留疤的!”   赵聪也是气急了,此时听到妻子的声音,反应过来,他看着赵诗意身上被自己抽的一道道毫无收力的鞭痕口子,血迹已经浸染在了上面。   赵聪冷哼一声,问赵诗意:“知道错了没?”   赵诗意低垂着头,眼睛看着地面,紧咬的唇边松懈下来,发出蚊虫般的声音:“女儿知错了。”   “哪错了?”   “女儿今日不该在父母亲没喊女儿出去时去了大厅,还当着轩王爷的面说他不好。”   “你这何止是说他不好啊!”赵聪怒吼道:“你这分明就是在落人家轩王爷的脸面,他堂堂一个王爷,脸面岂是你一个姑娘家可以落的?幸而今日轩王爷不和你计较,不然你以为你凭着一时口舌之快能有多快意?”   赵诗意顺从道:“父亲教训的是,女儿再也不敢了。”   见赵诗意认错态度良好,赵聪心里好受了些,教导道:“你若是不喜欢轩王爷,只管等轩慎走了后来和为父商量,现在被你这样一搅和,不仅得罪了王爷,你以为自己日后还好嫁人么?平日里见你乖巧,不成想现在倒要成为那人人皆知的小泼妇了!”   赵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赵诗意,只觉得自己好好养着的女儿,一夕之间竟要成为这赵府颜面扫地的根源了。   “你现在是大了,为父管不了你了。”   “老爷,妾身不知什么大道理,只是现在女儿都成这样了,您要是再说下去,意儿就要昏厥过去了!”陈氏见女儿挺直的背已经慢慢弯了下去,伤口上的血一直没有止住,忍不住心疼道。   赵聪猛地将鞭子摔在地上,沉痛道:“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赵聪转身欲走,门口又传来脚步声,王姨娘带着四小姐赵诗颖从外头走了进来,见到里面一片狼藉,惊呼道:“老爷,这是怎么了?”   赵诗颖跟着进来,见到里面的场景也忍不住惊呼,她慌忙走到赵诗意旁边蹲下,手不敢触碰赵诗意,小声问她:“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赵诗意在丫头们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她淡笑着对赵诗颖道:“姐姐还好。”   可她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她的嘴唇白得可怕,声音细小到快要听不清,这话说得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赵诗颖紧紧跟着丫头们一同进了内室,一脸紧张地看着赵诗意。   陈氏也管不急来看热闹的王姨娘,只瞥了一来就如同软了骨头依附在聪身上的王姨娘一眼,命人请大夫来给诗意诊治。   王姨娘见赵诗意如此惨,哪里会放过这看好戏的机会?   她先在那里较软地安抚了一番赵聪,直将气愤的赵老爷勾得有些心猿意马,这才心满意足地朝里间走去。   她伸手接过小昭手中的温热手帕,温声道:“我来。”   小昭起初不愿,但小姐已经没有力气地闭上了眼,夫人正在一旁吩咐丫头去请大夫过府,没有人注意到这儿。王姨娘的地位毕竟比她高,何况还深得老爷喜爱,小昭自是得罪不起。   小昭只好在一旁盯着王姨娘的动作,眼都不转动一下。   王姨娘一边擦拭着赵诗意的额,一边观察着赵诗意身上的伤口,末了,轻声叹道:“老爷也真是的,姑娘家怎好忍心下这么重的手!”   “瞧瞧我们姑娘,细皮嫩肉的,竟被老爷打到皮开肉绽了!”   王姨娘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点点心疼,那柳叶眉轻轻皱在一起,好像忧愁极了。   小昭在心中吐槽她假模假样,耳中王姨娘的话听起来有些讽刺。   她怕是巴不得老爷打死小姐吧?   不然何必这么急匆匆赶过来?王姨娘这人,最会添油加醋了!   一旁的赵诗颖也赞同地点头,奶声奶气道:“爹爹怎么这样打姐姐?姐姐分明没犯什么错!”   王姨娘进来时佯做不知发生了什么错,赵诗颖这一句话差一点将她给卖了,王姨娘看了眼赵诗颖,用眼神警告她少说些话,赵诗颖立马禁了声。   “刚才你爹爹可是说了,你姐姐不顾闺阁礼仪,从后院去到了前院,给人家轩王爷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落了人家王爷的面子,这可是大忌讳,弄不好,以后你的亲事都要受影响的,你小小年纪,可别学了这些不好的,哪里是没错?分明是大错!”   吩咐完丫头的陈氏刚好听见王姨娘最后这几句话,心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走到床边将王姨娘推开:“你再说一遍?!”   王姨娘一点都不怕,“我再说一遍又怎样?大小姐今日这事儿也不知是谁教的,竟然连闺阁礼仪都不要了,人家贵为王爷,能看上大小姐也是大小姐的福气,大小姐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还要拖累以后弟妹的婚事!” 第29章   王姨娘这一句话说的震耳欲聋,赵诗意被她这么一说,原本昏昏欲睡的脑袋清醒了过来,她看向床边上一心看着自己,仿佛要替自己疼的四妹妹,忽然有些内疚。   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欠缺考虑了,她的四妹妹这样好,可不能被自己给拖累。   赵诗意不禁想起上辈子的时候,四妹妹的夫君。   希望不要影响她以后的婚事才好。   陈氏被王姨娘气得手抖,食指指着王姨娘,叱道:“你给我滚,滚!”   王姨娘无所谓地拍拍裙摆,喊上赵诗颖,故意一扭一扭地从王氏面前走了。   陈氏见人走了,来到赵诗意床前,拿过小丫头手中的扇子给赵诗意轻轻扇着风,安慰道:“你今日做的,在娘亲看来也无甚大事,娘已经着人去打点媒婆那边了,只要媒婆那边不说什么,堂堂王爷,更不会将今日得事情说出去,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赵诗意对母亲笑笑,娘亲永远是替自己着想的。   至于爹爹,爹爹打自己的那几鞭子,便不会如母亲这般纯粹了。   一方面爹爹肯定是要做个轩慎看,让轩慎泄气,另一方面才是对她这个女儿今日如此行径的失望。   不过,这些都已经足够了。   但娘亲的心意她可能不能接受,她就是要让全盛京都知道自己不想嫁给轩慎!   “我儿,很疼吧!”陈氏说着,眼泪又要上来。   外头小丫头进来,小声说道:“大夫来了!”   小昭赶紧将床帘放下来,让小姐的手伸到床帘外边,放好手帕,等大夫过来把脉。   很快,大夫就开好了方子,交给一旁的陈氏:“情况暂时不是很严重,等过上两天,如果伤口没有恶化的话就没事了。”   “大夫,那小女身上的伤口,可会留有疤痕?”陈氏问。   “若是保养的好,伤疤还是可以淡化的,若是保养不好,留下些伤口也是正常。”大夫转身看了眼赵诗意露在外边动物手,又道:“贵小姐皮肤白皙,留点伤疤可能会有些显眼,不过要是好好照料着,应该无大妨。”   “那就是说还会留疤?”陈氏听大夫这么说,声音都开始发颤:“大夫,您可要帮忙想想法子,我这女儿还这样小,身上可不能有疤痕啊!”   大夫见多了这样的人,心中也有些无奈:“这受伤留疤是常有的事儿,贵小姐好在年纪还小,身体治愈能力强,若是保养好,也可能不会留疤的,这种事情谁都可不敢确定。”   “大夫,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求您再想想办法!”陈氏说着,便让旁边的陈妈妈塞银子给大夫。   大夫拿了银子,不好推迟,在心里面想了一圈,这事儿他没这么大能力,只好道:“夫人是贵人,贵府老爷是太子太傅,若是有心,可去太医院问问,太医院中有专门为后宫各个娘娘诊治的秘药,其中包括了夫人想要除疤的玉颜膏。”   陈氏听到还有救,心中松懈下来,“多谢大夫,陈妈妈,你去帮我送送大夫。”   等大夫走了,陈氏掀开床帘,见床上的女儿早已经昏睡过去,她心疼地看着女儿蹙着眉头的睡颜,和小昭一起轻轻地为赵诗意擦拭伤口,上药。   *   走出门,陈氏径直去了书房。   老爷休沐若是在府中,一般都是在书房里头。   今日他虽然生气打了女儿,但也不会因此就弃女儿于不顾,让她身上留下伤疤,女儿身上的伤口等不及,她得去和老爷说说,让老爷去皇宫里头替姐儿求瓶玉颜膏来。   陈氏到了书房前,问外头站着的书童:“老爷可在里头。”   书童摇头道:“刚才王姨娘来过了,老爷跟着王姨娘出去了。”   “去哪了?”   “小的不知。”   陈氏咬牙,嘴中骂道:“这个小狐狸精!”   陈氏转道去了王姨娘的院子里头,王姨娘的院子闭着门,陈妈妈过去敲门,连个开门的小厮都没有。   过了一阵,才听到里面传来声响,有小厮从里头将们开出一条缝,从里边冒出半张脸来,对外面的陈氏道:“夫人安好,老爷说了,今日里他就待在我们姨娘这儿,谁来都不见!”   陈氏旁边的陈妈妈一把将门推开,骂他:“你这该死的下人,竟敢在门缝里头瞧主子,这是谁教给你的规矩?”   陈妈妈猛地冲了进去,一把就将那小厮擒住,右手高高抬起就要打人。   “陈妈妈!”陈氏喊道。   今日里她是来让老爷帮姐儿拿药的,若是再在这儿惹恼了老爷,老爷哪里还能听进去自己的话?   陈妈妈将人松开,恶狠狠看着那小厮,“今日算你走运,下回给我小心着点!”   这时,从屋子里头出来一个小丫鬟,她向几人扫视一圈,先给陈氏请安,然后看着几人后边的小厮,皱着眉头道:“让你将门关好,怎么又将门打开了?老爷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那小厮刚才差点挨打,心中委屈得很,指着他前边的陈妈妈道:“是陈妈妈敲了好久的门,小的好心告诉她老爷说今日呆在姨娘这儿,不见别人,陈妈妈竟然说小的门缝里看人,一进门就要打小的!”   小丫鬟听了这小厮的话,笑着看向陈氏,又对着她弯了身子,一脸为难道:“夫人,你看着小厮也给您解释过了,这都是老爷的吩咐,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违背,您这硬闯进来,老爷怪罪下来奴婢也不好交差啊!”   陈氏手紧紧握着帕子,眼神看向关着门的屋子里头,外边动静这么大,老爷不可能没听见,但他却不出来见自己。   陈氏强忍着心中酸涩,对着屋子里头喊道:“老爷!”   屋内王姨娘正趴在赵聪的肩膀上,那殷红的小嘴对着赵聪轻轻吐着气息道:“老爷,要不您就去见见姐姐吧,她都已经进来了,再过会儿,妾身这小院子里头的下人们,也拦不住姐姐的。”   “哼!”赵聪轻哼一声:“就是她这样不懂规矩,才教出如此不像话的女儿!”   被人搅了兴致,赵聪此时的心情很是不好,王姨娘嘴边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半趴在赵聪的身上,声音娇气道:“老爷,您消消气,估计是姐儿的事情,夫人心急也是正常,你快去看看吧。”   赵聪一脸不耐,兴致全被搅和,王姨娘将自己的脑袋从他身上移开后,便站了起来。   王姨娘体贴地为他整理好衣裳,末了,大胆地在赵聪嘴角上亲了一下,又飞快离开。娇羞地笑了起来:“老爷去吧,妾身等您回来。”   “老爷!”陈氏见老爷终于出来,忙走过来喊他。   赵聪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转身去了一旁的侧厅。   “有什么事?”赵聪问。   “意姐儿身上的伤疤,大夫说这伤疤他也没把握治好,不过大夫倒是给妾身指了条路,说是宫里头有去伤疤的秘药,叫作玉颜膏。这女儿家身上若是有了疤痕,以后嫁出去了,难免会让夫君不喜,夫君,您...”   陈氏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赵聪心中听得烦闷,脸色黑沉道:“你的意思是,因她做了错事我责罚了她,还得给她想办法拿药?照你这意思,是直接说我打意姐儿打错了么?!”   陈氏心中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是不敢真的说出来的。   “妾身哪里有这样的意思,只不过意姐儿她到底是个女儿家,若是身上的伤疤消除不掉,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那就不嫁人好了!她不是不想嫁人么?连这盛京城数一数二的贵公子都看不上,谁还能入她这天仙似的眼儿?”赵聪吹胡子瞪眼,手往旁边的茶几一拍,气愤不已。   “老爷!”陈氏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女儿不好,尤其是这个枕边人,她胸口的火一下子起来,直奔着赵聪而去,两手搭在胸前微微发抖,强压着声音不想让王姨娘看笑话,“意姐儿再不是,也是您女儿!”   赵聪被陈氏这么一吼,原本浮躁的心神反而沉淀了下来,他往旁边的椅子上面一坐,也不看陈氏,道:“意姐儿是我女儿,我才会打她!你该好好教教她规矩,以免以后再犯大错!”   “妾身知道。”陈氏心中憋着一口气,闷声说道。   眼神直直地盯着赵聪,也不说话。   赵聪见她倔强的模样,摆摆手叹气道:“姐儿的事我知晓了,你先回去吧!”   说完,赵聪疲惫地闭上了眼。   陈氏得到了赵聪的准话,也不好多做纠缠,又重新回到了赵诗意院子里头查看赵诗意的情况。   赵诗意睡梦中无意翻了个身,刚巧被伤口疼得醒来了,见着自己母亲不郁的模样,问她:“母亲,您怎么了?”   陈氏不想拿这些事惹得女儿和自己一同心烦,只好转移话题。   “先前母亲见你和那轩王爷见面,感觉你俩相互间熟悉得很,意姐儿,你老实告诉娘亲,你和轩王爷私下里头是不是有来往?” 第30章   “母亲,您怎这样想女儿?在此之前女儿也没见过轩王爷几面,更别提私底下了来往了!”赵诗意瞪大眼睛,对于母亲的言论有些震惊。   见女儿如此模样,陈氏咳嗽了一声,有些心虚道:“娘也是看你是女儿家,怕你吃了什么亏。平日里你都乖巧得很,今天突然这样,娘实在是想不通。娘的女儿,娘还是知道的,是怕你别人所迫。”   “娘亲放心,女儿与轩王爷并无来往,女儿不会想与他来往的。”   “嗯。”陈氏见女儿乖巧的模样,彻底放下心来道:“你先睡吧,我先出去了。”   *   自从王爷从赵府回来,已经在书房里头呆了大半天了,冷夜心中愤愤不平,这赵小姐有什么好的,怎么值得王爷为她这样伤心!   他想起刚才送来的消息——赵家大小姐被太傅大人用鞭子抽打,心中便快意不已。   没得自家王爷被人这样欺负,还一心想着让那媒婆不将赵家大小姐目中无人的事情传出去,她在家中乐得自在,他家王爷却要受这被她莫名上了心神的痛!   冷夜并不想将这消息告诉自家主子,但主子连午膳都未用,也不许人进去陪着,他在外面呆着,心中总是不安。   “王爷。”冷夜朝书房里头喊道。   纵使冷夜武艺高超,都不能听到书房里的一点动静,若不是还有连续的呼吸声,他都要以为他家年少高冷的王爷都要想不开自杀了!   “王爷,赵家那边来消息了。”冷夜附耳听着书房里头的动静。   果然说完这句,里头隐约传来衣服挪动的轻微摩擦,脚步声慢慢往门边走过来。   冷夜赶紧站直了身板。   轩慎将门口打开,神情有些憔悴,他眼睛里头带着血红的血丝,朝冷夜道:“进来。”   冷夜急忙踏了进去禀报:“我们走后,赵大人对赵小姐用了家法,现在赵小姐躺在床上,身上被鞭子打出了好几条伤口。”   “什么?”轩慎猛地握紧拳头,嘴唇轻抿着,泛起一层一层的白色,随后落下眼帘,沉重的睫毛遮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只听他带着痛苦的低声道:“都是我害了她。”   冷夜听到自家主子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他看向主子,脸上满是替自家主子的愤愤不平道:“都是那赵小姐不知礼数,怎么就成了王爷害了她!王爷!那赵家小姐如此跋扈,这盛京城属下随便指一个闺秀,哪个不比她好?您还是喜欢别人吧!”   “放肆!”轩慎神情一冷。   冷夜立马单膝跪在了地上,昂着头尤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错,兀自劝道:“那赵家大小姐有什么好?无才无德,属下瞧她只剩下一张脸能看,您还这般为她着想,属下替您不值!”   轩慎一脚踢在冷夜胸口,念及前世,没用多大的力气,但这一脚也是扎扎实实地踢过去的,冷夜也不躲开,直踢得冷夜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可是本王平日里对你太好了,让你如此不知轻重!”轩慎冷冷地说道。   平日里轩慎虽冷着个脸,对冷夜着实是不错的。   即使冷夜偶尔会犯一些小错误,轩慎也从无责罚,只让他细心些,有时甚至会亲自上手教他。   因此轩慎真的因着他的这些话,对他踢了一脚,冷夜只觉得心里委屈,他明明是为了主子好,主子却这样对自己。   明明是那赵家大小姐不知轻重!   冷夜想着,鼻头都红了,一个从不哭的人一下子就眼泪汪汪,一时之间竟然失了声,就那样看着轩慎。   原本生气想责罚冷夜的轩慎见冷夜这幅可怜模样,也是一时无言。两人视线在空中相触,冷夜再也抑制不住,留下泪来。   轩慎看到冷夜这样不觉心中更加烦躁,又不好过多责罚,“你再哭一个试试?!”   冷夜一时之间止不住心中的委屈,见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己如此绝情,心中更加伤心了。   冷夜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轩慎见此,威胁到:“你要是再哭,就哪儿来的给本王滚回哪儿去!”   冷夜打了个嗝,急忙止住了哭声,从地面上站起来,默不作声地往外头走去。   “站住。”后头轩慎喊道。   冷夜停住,手扒拉着门口不说话。   “以后别在本王面前说诗意如何,本王听不得!”   原本以为王爷会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却是警告自己别说赵小姐坏话,冷夜心中憋闷,狠狠地摔门出去。   轩慎唤小厮整理了自己的着装,随后备马朝皇宫里去。   冷夜就那么看着王爷从自己身旁经过,也不喊自己,就那么走了,本想进去让王爷用午膳,然而就因为自己说了几句赵家小姐便被踹了一脚,冷夜此时才记起王爷没用膳,但他刚被王爷叱责,现在也抹不开脸面跟上去。   冷夜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王爷走出院门口,独自蹲在那里揪着地面上的小草。   轩慎去太医院拿了药,便立刻出来了。   他看着手中除疤的药瓶,想到那瓶被赵诗意打翻的金疮药,眼眸深了深。   今日是他唐突了。   轩慎独自来到赵府,正想将药膏交给那隐藏在暗处的侍卫,便见赵诗意身旁的小昭鬼鬼祟祟地从偏门出来。   轩慎立马整个人隐在树后。   小昭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她的脸被一面网纱遮住了大半,只露出她的眼睛以上。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这才转身过去将偏门关好,双手握着一个荷包迈着小碎步子,快速地往外边走去。   见小昭行事如此诡异,轩慎抬步跟了上去。   小昭走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不远处稍显热闹的街市。   她也不进铺子,走到了街道旁一个跪着乞讨的乞儿面前。   不到一忽儿的功夫,小昭就已经去了三四处乞儿的面前,说了会儿话,并留下了铜板。等到沿街的乞儿大部分都被小昭投了银钱放在碗里,小昭这才起身回府。   轩慎心中疑惑,走到一个乞儿面前问:“刚才那个女子,和你说了些什么?”   那乞儿一脸警惕地看着轩慎,磕巴道:“没、没什么。”   轩慎皱眉,从袖中掏出一锭银钱放到乞儿面前那破旧的碗中,又扬了扬手中另一锭,再次问他:“刚才那姑娘和你说了什么?”   乞儿看着那锭银钱眼中放光,又不太敢讲,只含糊道:“就让我传一个小故事,今日有一个姑娘拒婚的故事。”   轩慎右手猛地握紧,他手中的那锭银子瞬间化成粉末。   小乞儿见此,也不要那银子了,忙拿起地上的碗往别处去了。   轩慎往怀里摸了摸,摸到了那瓶玉颜膏。   他听到她因为自己被太傅打伤,心中自责又难过,立即去太医院取了药膏准备给她送过来。   他想到上午时她对自己的抗拒,便想着不能亲自送,要使法子送到她手中。   可是她为什么那样抗拒自己,抗拒到不惜自己的名声也要告诉大家她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自己,他明明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专程让冷夜去锁了那媒婆的嘴。   她却迫不及待让大家知道!   轩慎起身欲往回走,忽然觉得整个世界天昏地暗,一头栽到了地上。   轩慎睁着眼睛看着满是灰尘的地面,什么洁癖都忘了,只呵呵呵在那痴笑。   他突然不知道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没有赵诗意作伴,他重来一生,过得再好也不会觉得幸福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7月30日)文文要上夹子,所以会晚一点更。如果我早一点更了,那可能是窝在浪。感谢订阅,祝阅文愉快,么么! 第31章   第二天,流言便在大街小巷中流传开了。   对于轩慎这朵高冷之花,大家都感兴趣的得很,一听是关于他的,还是关于他求亲被拒的事,大伙儿你传我、我传你,不到一天便人尽皆知,还衍生出了各种版本。   就连三岁小儿都能跟着学几句。   特地装扮一番,去到坊间在听说书先生说书的大皇子轩逸也听到了传闻。   他旁边坐着的一位壮汉,嫌弃说书先生说得不好,趁着说书先生休憩的间隙,隔着距离对说书先生吼:“先生,今日你这故事可不好,还不如那坊间流传的当朝王爷去太傅府中求婚,被府中大小姐当众喊话‘嫁谁也不嫁轩慎’的故事来得刺激。”   旁边的人听到这壮汉的言论,纷纷为他捏了把汗,这“轩慎”可是当朝王爷的名字,岂是一个小民能够随意呼喊的?   那大汉尤不自知,继续道:“您便说一段这个吧,说得好了,小爷我重重有赏!”   旁边的人看着这壮汉,也不搭腔,他们心中也是想听的,不过碍于他们都是些平民百姓,不敢起这个头。   底下人心躁动,那说书的老先生淡然地摇头道:“老朽说书,不说朝廷,不言当朝皇家和官员。”   大汉见听不到想要听得,心中不乐意,便骂了起来:“你这块老木头,真是朽木不可雕!给你挣钱的机会还拒绝!”   说书先生面色不变,也不与那壮汉争执,敲响案桌上的木板,继续说了起来。   壮汉自讨没趣,又重新坐下,吃着桌上的豌豆,嚼得嘎嘣响。   正在上面包厢听书的轩逸听到这等传闻,眼睛晶亮,便叫来了店小二过来打听。   “这坊间真的在流传轩慎求娶赵家大小姐被拒的传闻?”   店小二迟疑了一下,见面前的人虽身上穿得不显,但浑身气质洒脱随意,那手也十分纤细,一看就是没有干过什么活的人。   店小二懒得去纠正这位爷直呼当朝王爷的名讳,点头应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面前吊儿郎当坐着的公子突然笑了起来,毫无形象。店小二正疑惑间,突然听到这公子道:“赏,快赏!哈哈哈哈哈......”   角落上出来一个人,手中拿了些碎银子,面无表情地递给店小二,店小二这才发现这房间里还有别的人。   他接过赏银,立马对着面前的公子弯腰道:“谢公子赏,谢公子赏!”   “走,陪本公子去一趟赵府辩一辩真假!”轩逸道。   这么荒唐的事情他可不信,先不说他那高冷的皇叔会不会悄无声息地去提亲,光那表面上有礼有节的赵诗意对着当朝王爷放话说“嫁谁都不嫁轩慎”这句话都没有一点说服力。   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真的太离谱了些。   不过这不妨碍他去赵府,也不妨碍他去看他这皇叔的笑话。   *   赵诗意被母亲强行拘在床上,一天动都没怎么动,无趣极了。   突然有丫鬟来拜访说大皇子来了府上要见她,赵诗意觉得前段日子还很讨人厌的大皇子突然在自己心中变得可爱起来,看了眼就坐在床旁守着自己的母亲道:“娘,这大皇子不知为什么过来,女儿要是不出去,不太好吧?”   陈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强势道:“你身上伤口多,动得多了会牵动伤口,还是呆在床上比较好。”   “娘!您看看我,呆在床上这么久,整个人都要废了,好不容易来一个人,您就让我出去见见吧!”赵诗意撒娇道。   陈氏看着一下子来了精神的女儿,心里头有些心软,但心中还是有些疑虑道:“可是那大皇子,你父亲也不希望你和他有过多来往的。”   赵诗意听见母亲提起父亲,想到小昭昨日提起父亲对母亲的态度,心中替母亲难受,昨日自己未表现得落落大方,反而对轩慎咄咄逼人,惹得父亲恼怒得很,今日若是再去见轩逸,便是雪上加霜了。   赵诗意起身的动作停在,见母亲眼角下那团隐隐的淤青,她重新坐回床上道:“那母亲便替我去见见大皇子吧,就给他说我身体不适,大皇子性情随和,不会介意的。”   陈氏见女儿如此懂事,却又舍不得拘着她不让见人了,“左右你今天在房间里也呆了一天了,出去走走也行。大夫也交代了,不必过于拘着你。”   赵诗意摇头,“这大皇子过来准没好事,女儿就不过去了。娘您出去应付他吧,免得他又送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过来,旁人见了,还以为女儿和大皇子有什么牵扯。”   陈氏想到轩逸这喜欢送自己女儿东西这毛病,点点头,“那娘过去看看,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陈氏去到大厅的时候,轩逸正在大厅套那小丫头的话,这丫头倒是知道了一些,但府中夫人可是下了死命令,不许他们说出去一点半点。   因此轩逸套话,小丫头硬是埋着头,只说不知晓。   轩逸落了个没趣,越发好奇了。   这小丫头的反应,反倒让他推翻了之前的想法,她这皇叔不会真的过来提过亲吧?毕竟他之前就觉得皇叔对赵诗意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有些在意的。   可宫里头竟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他轩慎要娶妻,太妃娘娘和父皇肯定得先知道。他们知道了,那在这宫里,也就等于传开了。   他却没停过半点消息。   轩逸抿唇“啧”了一声,不对劲!   “妾身见过大皇子。”陈氏从外头走进来,向轩逸弯身道。   那被问话的小丫头如蒙大赦,立马躲到角落里去了。   轩逸看向陈氏,坐得端正了些,“夫人快坐吧。”他进门直接找的赵诗意,没成想这会儿陈氏却过来了,轩逸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总不能直接问陈氏昨日是不是轩慎过来提亲了没?   那小丫头态度已经很分明了,要么轩慎昨日没来过,要么就是府中下了死命令不能传这些话出去。   无论是哪个,他若是直接问陈氏,便显得有些唐突了。   轩逸坐在那准备等到赵诗意过来,对面的陈夫人开口了,“小女今日身体不适,不便出来见客,刚巧妾身在小女屋里头,便过来跟您说说话。”   轩逸一听见不着赵诗意了,暗道今日来的不是时候,问:“赵小姐身体怎样了?请过大夫了没?”   “已经请过了,大夫说多多休息即可,不是什么大事。”   “哦~”轩逸有些遗憾,特意过来却扫了个空,真没意思。   轩逸起身告辞,等出了赵府,又对着空气喊了一声,一道如影魅的身影出现在轩逸的面前,正是之前在厢房出现过替大皇子给赏银的人。   轩逸看着他,道:“玄铁,这赵府今日古怪得很,这外边都传遍了,赵府还安宁得很,连一个小丫头的嘴都分外严实,莫不是昨天赵诗意拒婚,皇叔恼羞成怒,一拳头打在了赵诗意脸上,让她今天没脸来见人?   轩逸说着,脑海中有了画面,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真没见过轩慎恼羞成怒的样子!   被称作玄铁的男子嘴角抽搐了下,默不作声地听着。   轩逸早已经习惯了这个贴身侍卫的做法,继续说道:“你功夫好,潜进赵府帮本皇子看看,那赵诗意到底如何了?”   玄铁听完,又隐身而去,轩逸喊他:“喂,玄铁!本皇子还未说完呢!!!竟敢如此对本皇子!!!”   *   同时,将军夫人命丫鬟出去请好了媒人,丫鬟也带回了这坊间今日盛行的传闻。   将军夫人双眼放光,赞许地看向前方,右手直拍大腿:“你瞧瞧本夫人看上的媳妇!简直和我的性格一模一样!就是这样,不喜欢就要直接拒绝,哪管他什么王爷不王爷的!这可是要跟着过一辈子的,当然要挑一个顺心的!”   “这赵家姑娘看着乖巧得很,没想到还有这样爽朗大方的一面,不愧是我将军府未来的少夫人!”   将军夫人对这坊间的传言丝毫不怀疑,并且很是赞赏赵诗意的做法。   “这媳妇挑得不错。”将军夫人赞赏道,又回头询问丫头将提亲的礼品准备好了没,丫鬟点头,将军夫人便将东西递给媒婆,愉悦道:“这事儿准成,那赵府我已经提前去问过了,没拒绝!”   这事儿她前天晚上也和将军讲过,将军一听是当朝太子太傅府中的嫡女,也没反对,让自己张罗便是,只要今日过去提亲,赵府应一声,那她家儿子这门婚事就成了!   将军夫人心中畅快,喊了丫鬟拿了一壶果酒来,今日将军和儿子都在办事,只有她一人独享这么好时光。   果酒在大厅中飘散着香味,她还未喝人已醉。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自己,她看到那已经出去了的,身穿着大红色衣服的媒婆,将军夫人疑惑地看着那媒婆问:“怎么了?”   那媒婆不大的两只小眼睛使劲往后头挤,将军夫人见她眼睛跟抽经似的,问:“你怎么了?”   媒婆还未回答,从媒婆身后缓缓走出一个少年,少年长身玉立,一脸阴郁地看着将军夫人。 第32章   “母亲!”少年皱着眉看向将军夫人,他去上朝的路上,马儿被人拦住,有人给他递了信说母亲要替自己去求亲,原先他还不信,一回来便看到了欢欢喜喜出门的媒婆!   “您知道我无心娶妻!儿子从小就以父亲为荣,父亲在战场上浴血杀敌,奋战拼搏,儿子想去战场,去感受父亲曾经去过的沙场,为朝廷抵抗外敌,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北洛说到这儿,停顿半响,质问母亲:“您和父亲为何一定要将儿子绑在这盛京的方寸之地上,过着这了无生趣的日子?”   那媒婆被北洛一把揪着,尴尬的站在两人的中间。   将军夫人命丫鬟带媒婆下去休息,她放下手中的果酒,走到北洛身旁,轻声叹息,“我儿!”   向来大大咧咧的将军夫人眼中含了些氤氲,走进北洛,拉着他的手肘,“可是为娘只有你一个孩子啊!”   北洛别过头去,不想去看母亲,这样的话他从小不知道听过多少遍。   以爱之名的束缚,让他既感到责任,又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将军夫人也不管他,继续说道:“娘亲年纪轻轻便嫁与你父亲,那时也是满怀少女的欢喜,可家里人却不曾欢心,他们都替为娘担心,娘那时候不懂,可嫁与你父亲不久后,娘就懂了。”   将军夫人想起了初时,一双眼满含着对以往的回忆道:“那时与你父亲刚成婚不久,正是新婚燕尔。边疆就传来战事,皇帝陛下命你父亲为副将,赶往沙场。”   “那可是战场啊!要了无数人命的地方,谁也不敢保证那战场上的亲人,还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就连你娘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总是时不时地担心着,整个人即便在家什么都不用操心,也都瘦了一圈,娘亲受不住啊!时时注意着那遥远边疆的战事,可那样机密的事情,为娘又能知道些什么?”   “战场上的将军,有时即便是死了,也不会宣扬,更多的是会选择保密,以便于稳定军心。”   “娘实在是不知战场上你爹到底是死是活!”   将军夫人说着,拍了拍北洛的后背:“那几年还没有你,娘亲是熬着过来的,直到真的见到了你父亲,娘亲心中才踏实下来。”   将军夫人看着北洛的眼睛,叹息道:“娘亲再也受不住你去战场了,娘亲老了。”   北洛从来没听母亲讲过这些,母亲他只会阻挡自己的梦,说战场危险,他是将军府独子,要给将军府留条血脉。   在北洛看来,他除了是将军府传宗接代的工具,什么都不是。   今日母亲突然说起父亲上战场的那些日子,北洛一腔怒气梗在心中,慢慢地息了火,无法再发泄出来。   “母亲...”北洛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将军夫人却话风一转,“那太傅府的赵诗意,看着就是个不错的孩子,且身世和我家不相上下,人品相貌娘都替你细细瞧过,都是极好,这礼仪你也瞧见过了,也是少有的端庄,难得的是又有几分不为这世俗所困的洒脱,很适合做我们将军府的少夫人!”   刚刚被母亲说得感动不已的北洛:......   将军夫人还在滔滔不绝地分析:“虽然这年纪小了点,但你现在也不急着成婚,先定下来,你们这两年先好好培养感情,等诗意年龄大些了...”   “娘!”北洛拧眉。   “这些事以后再说,您也说了,儿子现在本着急,也不操心这个!”   “对啊!”将军夫人点头,“你不用操心,为娘先帮你将这门好亲事定下来,以免这样好的姑娘被人家先订了去!你们成婚的事先不着急。”   “娘。”北洛皱眉,“儿子不打算和赵小姐订婚!”   将军夫人一听,脸上笑意立马淡了下来,那双眸子里带着怒气:“那你想干嘛?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是想孤独终老吗?”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还嫌自己年龄不够大么?娘亲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早就和你父亲成婚了!”   “总之,这件事往后再提!”他现在无心娶妻,更不想以后能上战场时,身边又多了几个不舍之人。   *   而此时的轩慎正在皇宫里头,昨日他本来告了假,今日不去上朝,今日一大早却被宫里头的太监过来请,说是南方灾情已经不容拖延,皇兄找他前去商议。   既是灾情,即使轩慎心中再是不愿,也容不得他拒绝半个字,轩慎想到北洛之前的态度,只好派人给北洛递话,将军夫人今日请媒人上赵府提亲的事情,看看北洛能否出面阻止。   轩慎虽然很确定北洛对这桩婚事无感,但还是时不时地忍不住朝大殿的门边看去,可惜大门紧闭着,他看不出什么。   “皇弟今日怎地?如此魂不守舍。”皇帝见轩慎频频往外望,问道。这大殿外面,除了站了几个人之外,只有一个台阶,在台阶下面便是一些植物,实在是没什么好东西,值得他这皇弟频频观望的。   听皇兄问话,轩慎张嘴,好几次想如同前世一样求得圣旨,从而能和赵诗意顺利完婚,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从来不知道赵诗意对自己有着这么大的不待见。   “父亲,母亲,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的。”   “女儿觉得轩王爷看上去冷若冰霜,比那冬日的霜雪还要寒凉,书上说性情淡漠的人一向薄情寡义,女儿不想嫁给轩王爷,请轩王爷带着媒婆回去吧!”   “爹、娘!女儿嫁给谁都不会嫁给轩慎的!”   “你回去吧,这里不欢迎你!”   “滚!”   昨日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深刻地烙印在轩慎的脑海里,疼痛得不能呼吸。   甚至于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在众人面前落了他的脸面,她自己更是颜面全无。   他本以为这辈子自己不再如上辈子的隐忍,一早就告诉她自己的欢喜,她也会如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着自己,俩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利成婚。   却发现自己错了,她并不欢喜,并且十分讨厌,讨厌到不顾闺阁礼仪。   前世她说:“若是可以,妾身不喜欢赐婚,妾身想两个人互通心意,然后同常人一般婚嫁。”   今生他便照她说的,一步步靠近她,将锦囊归还,送她兔子...   今生他会好好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人毒害,他会给她自己所能做到的一切。   但她总是神情淡淡。   他以为她只是羞涩,所以对自己刻意避讳。   她却如此决绝地拒绝了自己。   此时听皇兄问自己为何走神,轩慎猴头一哽,说不出话来。   皇帝见轩慎如此,恍然大悟来:“昨日里听人说起,你去赵府提亲去了?听说让人家赵家大小姐给赶出来了?”皇帝说起此事,轻笑了起来,“真给朕丢人!”   皇帝走过来拍了拍轩慎的肩膀,“此次闽中地区流民四起,暴动不安,他们竟打着朕不给予食物的名头来造反!朕国库都掏空大半了,这些暴民竟还如此不知好歹!”   “此次你过去,到时候立了功,朕便替你和赵家大小姐赐婚,保准你到时候抱得美人归!”   皇帝朝轩慎挑眉,一副我懂你的样子,以过来人的身份道:“这小姑娘不懂事,嫁过来就好了,我朝以夫为纲,到时候她不得什么都听你的!”   轩慎勉强的牵起嘴角,笑笑。   小姑娘不懂事,嫁过来就好了。   我朝以夫为纲,到时候她不得什么都听你的!   原来是这样,他空活一辈子,竟不知她前世也会这么想吗?   “暂不劳皇兄牵挂,这婚娶的事情,臣弟还是想自己去解决。”轩慎道。   若是、若是诗意这辈子真的无心自己,轩慎握紧拳头,从手开始,直到脸颊,整个人开始苍白起来。   若是诗意真的不喜欢自己,那这辈子,就放她自由吧。   皇帝见轩慎脸色不好,又拍了拍轩慎的肩膀,道:“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这闽中之事,事从急,便是你心中有牵挂,也不得不暂时先放下!”   轩慎拱手:“臣弟明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轩慎告辞,快速来到门外,左右看了眼,没见着北洛,心下竟不自觉的舒缓了口气,随后又提起来。   直到到了宫门外,听到属下来报,赵府今日并未去过什么媒婆,轩慎点头,疲惫的走上马车,闭上了眼。   昨夜他一宿没睡着,此时脑中混沌得很。   他就要去闽中了,母妃已经安排出了一起马车失事时间,他不知道接下来母妃还会干些什么事情出来!   他放心不下她。   轩慎双眼泛起一层吓人的血丝,浑身散发出暴戾来。   “冷夜,你进来!”   冷夜从外面的车辕上跳了进来,站在车厢旁。   “此次我去闽中,怕是久不能回,你将我的话带给母妃,她要是想毁了本王在意的人,莫怪本王要毁了所有她在意的东西,让她一无所有!”轩慎沉声吩咐。   他和母妃已经完全不能沟通,他只能用母妃在乎的东西警示母妃。   冷夜被轩慎身上的狠厉惊得打了个冷颤,默默从车厢出去,依照王爷的话进宫去了。 第33章   轩慎临走,将身边得力的侍卫一大部分放在了盛京,其中包括冷夜。   冷夜很是不满,王爷去闽中暴民四起之地,而这盛京风平浪静没有一丝危险,主子却将他们留在了这盛京,保护赵大小姐。   她一个闺阁小姐,有什么可保护的?   冷夜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本领高强,本该跟着主子奔赴闽中,却被这一个娇弱的闺阁小姐绊住,留在了盛京。   他不满地抬眼,想开口反驳。   一眼就看到主子那漆黑幽深的瞳孔,浑身散发出淡漠又摄人的气息,想到前今天主子交代的话,冷夜缩了缩脖子,郁郁地重新低下了头。   冷夜当夜,就去了赵府。   赵诗意这两天躺在床上修养,哪里都不能去,倒是陈佳禾听闻赵诗意拒婚的事,知道赵太傅向来规矩森严,赵诗意在家中定不好受,过来看望了赵诗意。   此时陈佳禾双眼通红,听旁边的小昭一脸不快地讲完自家小姐因为拒婚挨打的事,陈佳禾眼泪汪汪地看着赵诗意,轻声道:“姐姐一定很疼吧?”   赵诗意见陈佳禾如此,笑了笑,反倒过来安抚她:“其实这两天已经好多了,父亲也特意宫中给我拿了些伤药过来,就是碰到会有些疼。”   陈佳禾用帕子抹了抹眼角,拿过小昭手中的蒲扇在赵诗意背后轻轻扇着风,微风通过薄薄的丝绸飘进赵诗意的背后,凉丝丝的。   “这点事怎好让你来,你在一旁陪着我说着话,我就很满足了。”   陈佳禾低头,带着一丝鼻音,白皙的手臂在赵诗意一旁晃动,“既不能替姐姐受苦,妹妹只好在这些小事上帮帮姐姐。”   赵诗意见她执意如此,便不好再劝,又笑着和她说起其他。   过了一会,陈佳禾似乎有些疑惑,问她:“姐姐,姐姐是不是和轩王爷认识?”   赵诗意口中的话一停,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陈佳禾,许是有些累了,陈佳禾此时停住了手中的蒲扇,那双纤细的小手素净莹白,指甲出带着健康的粉嫩,陈佳禾此时虚握着手,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还不等赵诗意说话,陈佳禾又解释道:“昨日妹妹在茶楼偶有听闻,大家猜测是姐姐和轩王爷应该早就认识,并且轩王爷定是曾经引得姐姐恼怒,不然风光霁月的轩王爷,姐姐怎舍得拒绝?妹妹当然不信这些,姐姐的事情妹妹都是知晓的,未曾听闻姐姐提起过轩王爷。”   赵诗意轻笑,声音如清泉叮咚般悦耳,陈佳禾的问话使得她心中隔阂又起,但她半点不漏,笑着点了点挨着她坐着的陈佳禾额头:“妹妹信姐姐,姐姐很是高兴。”   她说完,并没有回答陈佳禾刚刚的问题,不过话外之音已经透露她与轩慎并无瓜葛。   赵诗意心想。陈佳禾真信她,就不会拿旁人的猜疑来问她,嘴上说着信,其实心里是不信的。   没得到确定的回复,陈佳禾果然又开始发问:“秋猎那日轩王爷特意给我们两个送了兔子,妹妹当时还在想是不是轩王爷想送给谁,前两日轩王爷来赵府求亲,妹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兔子轩王爷是想送给姐姐的。”   陈佳禾眼中的光一点一点落下,又突然光芒四射,问她:“轩王爷这样好,姐姐怎不喜欢他?”   赵诗意见她模样,脑袋混乱得很,这幅少女怀春的样子,难道她喜欢轩慎?   可明明她与公主府轩世子青梅竹马,后嫁给太子轩九也算琴瑟和鸣。赵诗意摇了摇脑袋,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又忍不住反问陈佳禾:“那轩王爷这样好,我们的佳禾妹妹怎么偏偏喜欢轩世子?”   陈佳禾被赵诗意突然的反问问得脸颊通红,她慌忙收回目光,用帕子捂住脸颊,娇声道:“姐姐~”   赵诗意笑笑,眼眸中带着幽深。   这几天多亏有陈佳禾的陪伴,赵诗意不至于太过于无趣。   身上的伤刚好,父亲就给赵诗意请了宫中的嬷嬷来重新教导礼仪。   那嬷嬷又凶又狠,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即使赵诗意有前世特意用心学得很好规矩,也常常被这嬷嬷跳出毛病来。   莫名并不管赵诗意的哀求,赵诗意知道,这肯定是父亲下了死命令交代下来的。   可恨她不敢多说什么,自从这嬷嬷来后,父亲对母亲的态度明显好转,她不想又因为自己,让父亲再次当着众人落母亲的面子。   赵诗意咬牙生生受着,几天下来整个人竟消瘦了一圈。   陈氏看着女儿如此辛苦,眼中也是含着泪花,不过一想到上次赵诗意当众拒婚传得人尽皆知,她也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给赵诗意补补,安慰道:“这些规矩学着对你好,你好好学。”   赵诗意香汗淋漓,像以往每个独自忍受着的苦学礼仪才学的赵诗意一样,咬牙坚持。   这些早已经被赵诗意刻在了骨血里,如今不过是重新来学,没过几天她就已经适应了嬷嬷的这种如地狱归来的磨练。嬷嬷的眼中也渐渐露出一丝欣赏,不过这仅限于规矩上。   “赵小姐的言行如果能和规矩一样让人省心,那便能让人安心了。”嬷嬷略带讽刺道。   “嬷嬷说的是。”赵诗意柔弱地看了嬷嬷一眼,眼睛里一片无辜。   嬷嬷见自己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还要讽刺的话被堵住,不再出声。   赵诗意在如何,也是贵人家的嫡女,她一个嬷嬷说到底也只是凭借着一份体面的佣金过来行教导之事,也若是往后这小姐发达了,记仇自己,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虽然嬷嬷心中她往后与赵诗意的交集说不定为零,她也不必要讲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小姑娘拿捏起来,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是她过来教导赵家小姐的目的了。   一转眼赵诗意已经在家中学了很久的规矩,赵诗意已经学得很好,嬷嬷说该教的已经教完,太傅大人便留着嬷嬷让她暂且在赵诗意身旁照看赵诗意的言行。   嬷嬷十分厌恶赵诗意之前拒婚的行为,并不是很乐意,但无奈赵家的地位不是她一个嬷嬷能得罪的起的,便只好答应,因此对赵诗意动不动就是看不顺眼。   底下的丫鬟们见主子都被这新来的嬷嬷如此欺负,更加不敢得罪嬷嬷,纷纷都怕得很。   赵诗意心中叹气,父亲对自己的管制越发严格这几日没学规矩,她想出门逛逛都不行。   身旁还呆了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臭脸嬷嬷,这让她很是抑郁。   好在还有王姨娘时不时端些吃食过来探望她,说是探望,其实就是过来看笑话。   王姨娘一双眼睛闪烁着媚气,向赵诗意望来时夹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大小姐如今的礼仪可是学得越来越好了,四姐儿就不如大小姐,坐都坐不好,妾身本想让老爷也帮四小姐请个教养嬷嬷来,老爷却说四小姐还小,不用请。可妾身记得大小姐像四小姐这么大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学礼仪了。”   王姨娘叹了口气,道:“老爷果然还是更疼爱大小姐。”   王姨娘坐在赵诗意对面,那些讽刺赵诗意的话扑面而来,赵诗意哪里听不懂王姨娘在说什么?这王姨娘坏得很,见父亲这几日对母亲不错,便故意过来激怒自己引起父亲的厌恶。   可这些小手段实在不够看。   赵诗意端端正正坐在王姨娘对面,手指拿着王姨娘送来的糕点品尝,小口小口地吃着,也不着急。对面的王姨娘安静的看着赵诗意,又问:“小姐觉着妾身这糕点做得可好吃?”   “好吃极了,多谢姨娘。”赵诗意的眼睛不轻不淡得划过姨娘的脸回道。   王姨娘见赵诗意这段日子明显又稳重了些,见自己在赵诗意这里讨不着什么好,便起身想走。   却听闻外头传来爽朗的女声:“诗意可是住在这里头?”   两人往院门口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身红衣,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的将军夫人同陈氏一起走进来,她那双明朗地眼神朝着赵诗意坐着的这个凉亭望来,顷刻间满脸笑意。   将军夫人步伐极快,几步就走到了赵诗意身旁坐下,见赵诗意脸庞明显消瘦,握过赵诗意端放在大腿上的小手,惊呼道:“怎地这般瘦了?”   王姨娘见到来人,起来和将军夫人见礼,而将军夫人一个侧脸都没给她,王姨娘站在一旁尴尬地笑。   赵诗意给将军夫人解释自己最近学规矩,所以瘦了些,将军夫人心疼得不行,连声道:“那可要多吃点。”   说着,又抬头细细端详起赵诗意的脸庞,少女的皮肤吹弹可破,虽然在家中,但也化了些淡淡的妆容,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般看着自己,将军夫人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前几日去我府上玩,你说没时间,今日我便特意过来请你过几天出去泛舟,你可别拒绝,这秋高气爽,湖边最是舒服了。” 第34章   泛舟,赵诗意一下子便想起了上次落水,不过赵诗意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她转眼一想,还是答应了。   既是泛舟,船肯定很大,她只要不在船旁玩耍,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   晚间,用过饭后,找是因便主动提了这件事,毕竟是将军夫人亲自来请,父亲沉吟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了,思索间,父亲道:“你四妹妹也许久没出去玩了,你倒时也带上你四妹妹。”   赵诗意对四妹妹并不反感,点头应好。   过了会儿,太傅大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看着赵诗意后面的嬷嬷道:“嬷嬷也跟着去。”   赵诗意一听这个,脸色微变,出去游玩的小姐一般身边不带些年龄较大的人伺候,更何况这位嬷嬷是教导自己礼仪的。这前脚刚传出自己不顾礼仪,后脚出个门便让教导礼仪的嬷嬷跟着,父亲这是公然在无形中往自己脸上打一巴掌啊!   这是存心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吗?   “父亲,女儿会注意的,能不能...”   未等赵诗意说完,太傅大人抬起手示意赵诗意不必多说,“若是这点都做不到,那就不必出门了。”   赵诗意心中不快,陈氏见状,忙道:“倒是我也跟着去的,会看好我们女儿,嬷嬷这段时间太累了,就让嬷嬷休息一日吧。”   今日难得待在主屋为母亲布菜的王姨娘听完,有些犹豫地看向太傅大人,“老爷,妾身以为,夫人过去可以和将军夫人多交际,既然将军夫人有意咱们府中的小姐,那小姐自不应该时时刻刻跟着夫人,可以和一同过去的同龄人交涉交涉,培养培养感情。”   王姨娘说道这里,停了下来,见重视规矩的太傅大人气色平和,才继续道:“这大小姐虽然和轩王爷的婚事黄了,但是这将军府独子的名头,也是十分不错的。”   王姨娘看了眼赵诗意,话语中你带着笑意:“咱们小姐是个有福气的人,以后想必能嫁个不错的人家。让嬷嬷跟着不会错的。”   赵诗意心中当即翻了个白眼,努力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怒火,帕子半捂着脸娇羞地回她:“借姨娘吉言!既是将军夫人如此正是我,那我应当更守规矩些,更不能独自和那将军府公子相处了,如此,嬷嬷天天守着我,已经如此辛苦,明日休息一天再好不过了。”   王姨娘未曾想一向在太傅大人面前乖乖巧巧的赵诗意,竟然会直接还嘴。一时之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委屈道:“妾身也是为小姐好,她将军府夫人哪里讲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今日一来,妾身和她见礼,竟理都不理妾身,妾身自知身份低贱,不配让将军夫人瞧上一眼,可是小姐出门,若是再不顾礼仪,咱们赵府闺阁小姐的名声,可全都被小姐给毁了!”   听王姨娘哭诉白天收到了委屈,太傅大人忙走过去一把搂过王姨娘,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的苦我的知道,你这是为姐儿好!”   太傅大人看向赵诗意,正准备说话,陈氏笑着夺过话头:“姐儿平日里也是乖巧知理的,姨娘岂能以一次意外就定认为我赵家养的女儿连个规矩都没有?你这话是单指大姐儿,还是说这府中的姐儿都没规矩?如果就连府中生养过得姨娘都这样认为,那我在外边听到这些编排赵府的话也不奇怪!”   王姨娘怒目圆瞪:“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妾身还要害自己生养下来的孩子不成?”   “那本夫人是要害自己的嫡亲女儿不成?”陈氏反问道。   太傅大人被一左一右吵得脑仁发疼,吼道:“好了!”   见两人禁声,太傅大人这才看向赵诗意道:“罢了,想必这么些日子的规矩你也不是白学的,嬷嬷也说你规矩学得极好,到时比自己多注意些,不管将军夫人规矩如何,你都给我规矩些!”   赵诗意笑着应道:“是,父亲,女儿定规规矩矩的,不再给赵府丢脸。”   *   此时已是深秋,正如将军夫人所说,秋高气爽。   湖很大,背靠着一片青山,湖上面不用细数,便能看到二十来条船只。大小不一,在上面缓缓前行着。   将军夫人还未来,湖面上吹过来袭袭凉风,赵诗意牵着四妹妹,坐在岸旁的小亭子里面等着约定的时辰。   陈氏见两人眼睛一直盯着湖面一动不动,笑话道:“怎地都看痴了,像没见够市面似的。”   赵诗意收回目光,看着湖面上大大小小的船只,她忽然有种千帆过尽之感,她对母亲笑了笑,还好现在她尽力过风雨,依旧对生活满怀热忱。   岸边不知何时停了一只不算大的船只,船上的少年郎被母亲催赶着下来,慢悠悠地跟在母亲后头来到这小亭子处,将军夫人爽朗的笑容传来:“陈妹妹、诗意!”   随后她的目光顺着赵诗意牵着的手挪过去,问道:“这也是贵府的小姐吧?”   赵诗颖随着姐姐一同向将军夫人行礼,见对方提到了自己,她的身体不由得一紧,赵诗意感受到四妹妹的紧张,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微笑着向将军夫人介绍:“这是四妹妹,今天也一起来玩。”   “好好好。”将军夫人指着岸边的船道:“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一起过去。”   船并不大,两头是露天的,中间用厚实的木头做成了船厢。   几人走进去,船厢中飘散着一股不同于湖面上略带鱼腥味的的气息,散发着一股花香,其中又透着一丝醒脑的清凉。   几人坐在中间的小桌子旁,立马有丫鬟端着茶过来,这船厢中飘散出的香味竟是从这茶杯中传出。   赵诗意端起茶杯轻轻闻了闻,即使现在四处飘香,这茶杯中的味道也并不浓郁。   她轻抿一口杯中的茶,入口甘甜,口齿留香,赵诗意闭上眼回味了一番,赞道:“好茶!”   将军夫人爱见赵诗意这小模样可爱极了,像只慵懒的小猫。她当即道:“这茶是将军的属下送给他的,算不得什么好茶,只是想着姑娘家或许喜欢吃便带了过来,你要是喜欢,待会喊丫头给你包点带回去。”   赵诗意才察觉到将军夫人竟一直盯着自己的,她不由面色羞赫:“这怎么好,都是别人送过来的东西。”   将军夫人笑道:“别不好意思,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在这,我家就一个小子,不想你姑娘家,还品鉴些茶味。”   赵诗意见此,便不再推脱,在将军夫人的目光下静静喝茶。   船只在湖面中悠悠地往前行着,赵诗意望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思绪来。   耳畔突然传来将军夫人的呼唤声:“瞧瞧,我都忘了,你们年轻人肯定是闲不住的,之前特意让丫鬟们准备了笔墨来,洛儿虽然最擅长武艺,可从小在这画画上面的天赋也是不差的,尤擅长人物画。”   赵诗意被将军夫人这话头说得心中一紧,连忙接话:“这巧了,我也会画些人物画,正巧这船只稳当,今日天气舒爽,不如和北家哥哥比比绘画如何?”   在一旁一直当背景板的北洛,陡然见到赵诗意这浑身瞬间警醒的机灵劲,心中好笑。这位赵家妹妹果然不是个吃亏的主儿。   而且赵家妹妹虽然脸上不显,她的言行中确实没有其他姑娘见到自己的娇羞之色,虽然看上去有些娇憨,却也不是特意装出来的。   就如这外面无人去特意雕琢的湖面,以及背面的山地,自然无比,又让人赏心悦目,原本已经想好的拒绝的法子此刻却是用不上了,北洛干脆置身事外,看两人如何一决高下。   “哦?”果然将军夫人听到赵诗意如是说,露出十分感兴趣的神色:“没想到你们两个竟然有这同样擅长的部分,那可是太巧了,既然诗意也感兴趣,那我和你娘便每人给你们个彩头。”   将军夫人转过来看向陈氏:“妹妹觉得,此举如何?”   陈氏点头:“妹妹觉得甚好!只是妹妹今日出来得急,可没带什么好东西。”说罢,陈氏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香囊,将里面的一张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道:“那我就先献丑了,就拿这银票做彩头吧!”   将军夫人也将手腕上那羊脂玉做成的手镯取下,放在了陈氏的银票旁边,道:“妹妹这还带了银钱,今日我却是真的什么都忘记带了,还在手上这手镯还算拿得出手,那便将它当做彩头。”   看着自己母亲将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取下来的北洛:......   他就说为何今日母亲一大早在房间里折腾了半天,不知选些什么首饰,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俩呢!   赵诗意环绕一圈,率先说道:“那我们便一起画画四妹妹吧,两人画同一个人,比较起来好坏越加分明。”   “诶!”将军夫人不赞同地摇头:“都画你四妹妹有什么意思?再说她一个小姑娘家,本来是想出来和你们玩,你让她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那得多难受?”   她佯做思索片刻:“不如你和洛儿互画吧,面对面画着,等画完了我们便过来看看谁画得更好。” 第35章   赵诗意心中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这王姨娘有句话真的没有说错,这将军府夫人是一点都不把这些世俗的规矩看在眼里的。   赵诗意转眼移向自母亲陈氏,陈氏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迟缓,她将视线转向湖面道:“我倒是觉得这湖面烟波流转,好看得很,既然是你们比试,我倒是更想看看诗意和北洛公子对这番美景有着怎样的解释。”   将军夫人一听,既然陈氏不同意自己的说法,便顺着陈氏的话道:“妹妹说得是,今日如此美景,自当记下来以供日后观赏才更美。”   说话间,丫鬟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纸墨。   赵诗意和北洛一人坐到一架书案边,开始画了起来。   画景不用如画人般细致,一副画用时自然也是极快的。等赵诗意画完转身看一旁,只见北洛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笔,诗意往他的画纸上看去,只见他画笔下的湖泊山河壮阔非凡,一眼望去气势磅礴。   而自己画的一处眼前的小景,清秀有余,而不见山河壮丽。   诗意笑了笑,他们两者的画幅若是不放在一处比较,别人还要以为不是在一处画的。   可细看下来两人也确实有相似之处,只是一个过于沉迷于小景色的精雕细琢,一个过于描绘心中山河的波澜壮阔。   赵诗意看着眼前俊逸的少年,突然有些遗憾前世未曾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心怀山河的人物。   不过眼前的少年此刻也并未在什么地方一展抱负,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少年见自己看着他,他唇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见半点笑意,食指想着船厢的方向指了指。   赵诗意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船厢对着他们的帘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拉上,船头只剩下她和北洛两人,旁边的丫鬟们静静站着,有风轻轻吹拂她们的发丝,在空中微微飘扬。   赵诗意“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因刚才一直盯着对方而有些不知所措。   船身也跟着突然晃动了一下,赵诗意抬头,不知何时,小船旁停靠了一只华丽的大船,此时船头和大船已经挨得很近。   船夫吓得赶紧将船往后走,只见对面的船只上有人往这边喊:“北洛公子、赵家小姐!”   赵诗意朝着喊声望去,对面船板上慢慢往靠着她们船只的方向走过来。她看到一身与这天色融为一起的青蓝色直裰,飘逸如画。   “还真是你们俩!”那船上的人开口,朝这边笑。   “大皇子。”北洛抱拳,朝大皇子行礼。   赵诗意看清来人的脸,也连忙跟着行礼。   大皇子轩逸趴在船上的栏杆上,从高处望着他们俩,随意道:“诶,这都是出来玩,还行什么礼?刚刚隔得远,便看到你们俩个像是在作画,怎样,画作的如何了?”   里面的两位夫人听到外面的动静,这才从船厢里头出来。   “大皇子今日也来游湖!”将军夫人笑道,又往他后边看:“怎地这么大只船,这上面却没什么人?”   “哈哈!这不是等着邀请两位夫人和公子小姐们上船吗?”大皇子见到两位夫人也每个正行,还是那副样子趴在栏杆上,两只船的船夫见主人们正在交流,早已经停了船只。   “行啊!我们几人这正愁着不好玩呢,就上去看看大皇子这华丽的船舶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将军夫人说完,眼角又看向了两人已经完成的画作:“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要来看看你们的画作呢!”   将军夫人往两人的画上看了看,指着赵诗意的画就开始夸了起来:“这幅画一看便是用心画的,里面的细节处理得极好,而这边这一副,这墨汁就像是被人胡乱抹上去的一样,虽然隐隐有些形状,但却看不出是些什么东西。”   北洛见母亲这么极力贬低自己的画作,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下,目光瞟向旁边缓缓流动的湖水不语,像是默认了母亲话中的意思。   而陈氏也早就认出了自己女儿的画作,毕竟两人的画法截然不同,一眼便能看出一个是闺阁女子所画,一个是男子所画。   陈氏自然是觉得自家女儿画得比北洛好多了,但陈氏见将军夫人如此夸赞自家女儿,她也不好贬低了对方的儿子,她走到将军夫人旁边,看着北洛所作的画幅道:“妹妹倒是喜欢这幅,给人一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   一旁靠着栏杆垂着眼的北洛缓缓抬眼,看向赵家的这位夫人。   他们家世代是武将,平时所接触到的也大多是武将。   而他的母亲却不喜自己习武,总给自己弄些文人的东西来学,其实家中没一个能懂得,后来长大,他便渐渐不再触碰这些,这些东西在他家就如对牛弹琴一般,使得他越加的没有了兴致。   他其实已经很少作画了。   陡然做出一幅画,便被人说出心中所想,北洛看着这位在他眼中和别的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的赵家夫人。   心道:好一双洞察人心的眼睛。   那边的大皇子听到几人议论,忙让船上的船工将踏板放下,他要到小船上去看画作。   两位夫人正因为看好对方小辈作的画而你来我往地说着自己的观点,将军夫人话风已转,问向赵诗意:“诗意觉得,你们谁的画作更胜一筹?”   大皇子正倾身自己观赏两人的画作,心中琢磨:都算尚可,但都需改进。   陡然听到将军夫人转了话风,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赵诗意也不迟疑:“自然是北洛哥哥的画作更胜一筹,他心中有山河,而我只有湖景。”   此言一落,几人纷纷看向赵诗意。   赵诗意身子娇小,才堪堪到陈氏的肩膀,现在年岁也并不大,竟能从一幅画中看出如此情绪来。   将军夫人笑道:“这胡乱的涂上几个笔画,诗意就能看出你哥哥心中有山河了?”   “嗯。”赵诗意肯定点头,目光望向一旁走到他自己画前的北洛。   几人也看向了北洛,北洛眼眸深了深,脑海中无数个念头闪过,如果这段日子一直以来他真的纯粹当赵诗意是个个头矮小的小妹妹的话,那她这坚定的话以及眼神便叫他对赵诗意的态度转变。   她起码,是为数不多能读懂自己话中含义的人。   很难得。   “好了,我们暂且不谈论这些。北洛,你觉着呢,你们两个谁画得更好些?”将军夫人说着,眼神不停往赵诗意画上瞟去,暗示之意十分明显。   船上的几人不由好笑。   一旁的大皇子打破几人中间的这种平衡道:“你们这样互相谦让,就算是说上一整天都每个接过,不如本皇子帮你们盖棺定论,如何?”   将军夫人这才恍然:“大皇子可是我们盛京有名的字画收藏大家,对这些字画品鉴也是了如指掌,如今让大皇子评论两个小孩子家玩耍的画幅,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若是能得出结论,也是好的,妹妹你说呢?”   陈氏自然没什么意见。   几人目光转向大皇子身上,赵诗意感受到身上有种若有若无被人打量的感觉,她抬头往一旁看去,见及几人之外的北洛正往这边看,见自己抬头,北洛出乎意料地笑了笑。   赵诗意心中惊讶,又重新低下头去。   这北公子平日里像块木头似的,对着自己也鲜少有什么表情。赵诗意知道这是自己遭人厌了,不过她不在意,她从不奢望让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反倒是刚才北公子朝赵诗意那一笑,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赵诗意垂下头,见大皇子正一点一滴如品鉴名画般细细看着,头上的一缕碎发缓缓落了下来从额头滑至她的脸颊处。   少女用纤细嫩白的手轻轻一扶,碎发被搭在耳朵后面,那只暴露在视野中的耳朵尖儿微微发红。   “这北公子的画作倒是洒脱的很,而赵家小姐的画作在盛京的大家小姐中也是能占上等的,难怪两位夫人如此为难,确实不好一分高下啊!”   “那大皇子可有帮我们分出高下来?”将军夫人迫不及待道。   “不如这样。”大皇子道:“这两幅画从其本质来说并未有什么高下直说,便是平局吧!如何?”   将军夫人:......我心了你的邪!这还要你分?!   “那便依大皇子所言。”陈氏跟着出来打圆场,本就是让两个小辈玩玩的东西,当不得真。   可将军夫人还想将自己精挑细选的玉镯子送给诗意呢,她自是对这个接过不是很满意的。   “既然如此,那彩头便都给诗意吧,这彩头总得给出去,而我家这小子又没媳妇,用不着这女孩子用的手镯子。”   陈氏虽然一开始觉得将军夫人这彩头北洛公子有些用不上,像是专门给自家姑娘准备的一样,但此时平局已定,她也不想占人家便宜:“那哪成?”   陈氏将丫鬟端着的银票和手镯放到北洛手中:“几日吃你的喝你的,还要了一个平局的彩头,这说出去了,我们家小姑娘脸皮薄得都要钻地缝里头去了。”   将军夫人看着自家小子手中的手镯,抿了抿唇,算了,这么丑的玉镯子配不上可爱的诗意,她下次再送一个更好的。 第36章   远在闽中的轩慎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这里地处相对偏僻,有很多地方官员早已和恶霸们勾结,加上这一场又一场的天灾,早已经民不聊生。   这些官员表面上和轩慎诉苦已经尽力如何如何,实际上各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防着轩慎。   皇帝为表对此次闽中之行的看中,让陈尚书也一同过来打理,可这陈尚书本来就没什么真材实料,平日里那两边不得罪,万事不挂心的态度倒是用到了极致。   这次轩慎身边随性的侍卫不是很多,这边又乱的很,有些暴民打着反对朝廷的口号,不知从哪得来消息朝廷派了命官下来,呼喊要杀死这些不作为的朝廷狗官。   原本不作为的陈尚书更是吓得脸色苍白,就连他本身比轩慎更懂一些的事情都不太愿意去做。   轩慎过来是救老百姓于水火的,懒得理他。   如此下来,他每次出门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长期以往的劳累交涉使得轩慎十分疲惫。   初时,当地官员也是以为轩慎年少好欺,肤白柔嫩,唇红齿白,最多就是京城的一个浪荡公子哥儿,没什么好怕的。   没成想轩慎年纪看着不大,手段却雷厉风行,就算在这里他毫无根基,审时度势却十分犀利,没过多久,就把他们这些官员整治得服服帖帖,唯命是从。   眼见着河坝修葺好,灾情逐渐好转。   晚间,当地县令说要设宴为此次灾情初步成功庆祝,轩慎心中闪过厌恶之色,这老百姓们都吃不上饭,官员们还能食肉糜,寻欢作乐。   “多谢县令大人厚爱,之时今日疲惫,陈某便先回房休息了。”陈慎是此次轩慎过来的化名。   轩慎转身,没看见身后县令大人那阴郁地眼神。   等到深夜他已经熟睡时,房间里被人用一根迷烟插进,烟气慢慢环绕在房间里散开,使得里头的人渐渐发软。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着面颊的黑衣人从外头将门推开,手中拿着的东西闪过一抹冰凉的光泽,快步走向床旁。   那黑衣人手中的匕首不带一丝情感,就要刺入轩慎的胸口,轩慎猛地一翻身,险险躲过一劫。他想反手制住这突然出现的恶徒,但他浑身发软,一身的武功根本用不出来,整个人也还在那蒙面刺客咫尺之地。   蒙面刺客见一刀不成,又猛起手起刀落又猛地向轩慎刺过去,轩慎这回躲避不及,只来得及双手握住那刺客的手往外推。   可他睡梦中无意识地中了迷香,此时浑身酸软无力,刺客手中的刀一点一点往他胸口靠近,轩慎甚至听到了那匕首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疼痛又难听。   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死神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招手,轩慎眼前划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赵诗意那还是很稚嫩的脸庞上。   不知哪里迸发出力量,轩慎将刺客猛地往后一推,大喊:“来人,有刺客!”   那刺客一个翻身飞到地面上,见轩慎大喊,眼中露出凶光,飞速又向轩慎刺去,这一次刀狠狠地割进乐轩慎的喉咙,瞬间鲜血涌出。   轩慎手反捂住自己的脖子,嘴中呼出浓浓粗气。   这边的打斗终于惊醒了同住在院中的侍卫,俩个侍卫提剑而来,空中瞬间传来打斗的声音,那吃客见况不妙,赶紧撤退。   “追!”侍卫们见王爷受伤,对那刺客穷追猛打。   这些日子他们四人本是分了两批轮流守在王爷住处,可前些日子王爷从京城寄过来的信封突然断掉,王爷心系京城,便让其中俩位兄弟亲自去了京城,此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京城的信封迟迟不见过来。   王爷这边的事情差不多已经处理完,暂且用不上他们两人,便让他们今晚好好休息一晚,到了明日清晨,便起身往京城去。   没想到仅仅是一夜的功夫,就让这贼子有机可乘!   侍卫气急,起身就要去追。   “罢了!”他身后的轩慎喊道,一口血水随着他的大喊从口腔中喷出。   侍卫就着月光,见到王爷指缝中的鲜血,和空中弥漫的血气,顿时心惊:“王爷!您受伤了!”   两个侍卫忙过来检查王爷的伤口,发现伤口正中轩慎脖子上的动脉,颇深。血还一直在流,沿着轩慎的手指,像山间留下的甘甜一样不止。   侍卫慌忙翻出房间里头备着的止血药,将身上穿着的寝衣撕破,小心地在轩慎的脖子上绕了一圈。那血还是不受控制地往外流着。   等弄得差不多了,县令大人才带了几个人过来:“下面的人说这院子里有打斗的声音,大人,您没事吧?”   县令踏进房间,见轩慎闭着眼睛半躺在一旁的塌边,脖子上围了一圈白色的布料:“哎呦,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轩慎闭着眼,胸口在上下浮动着,县令一改刚才的慢腾,快步走到轩慎面前:“这。这还在流血,大人,下官给你请大夫去!”   他说完,又训斥一旁跟着的手下:“你们怎么回事?大人这边有打斗的声音,自己不会进来看一眼吗?非要去请本官过来,这一来一去花费这么长时间,大人都受伤了!”   轩慎几人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县令自言自语,在一旁守着他的两个侍卫脸上冷若冰霜,警惕地盯着县令。   县令自知无趣,让那小厮请大夫去了。   轩慎脸色苍白,唇部一点血色也无。多日里的劳累再加上失血过,轩慎整个人已然发起了高烧,直到一切弄完,外边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县令见轩慎呼吸微弱平缓,显然已经睡着了,便告辞去衙门。   县令走后不久,轩慎勉强睁开眼睛,对着一左一右守在床边的两个侍卫道:“怎么还不走?这里还有皇兄吩咐分着过来的人,用不着你们。”   两个侍卫紧闭着唇,笔直地站在那里不说话。他们谁都不愿意在主子被刺杀成重伤的时候离主子而去。   见王爷就要动怒,终于其中一个侍卫开了口:“王爷,您的大部分属下都在盛京,其中精锐也全在,若是他们都不能等守护好赵家大小姐,那属下两个过去,也是不能为力的。”   另一个侍卫也接话道:“王爷这边却是危险的很,少了我们兄弟俩个,王爷不知又要置身于什么危险里头,我们兄弟俩个就算被王爷打死也不回去。”   轩慎见两人不听,心中有些气愤,脖子不免移动了下,那撕裂的伤口惹得轩慎倒吸了口凉气。   两个侍卫见状,忙跪在床头:“王爷息怒,属下不会留下王爷独自回去的,王爷要打要杀,回道京城后全凭王爷处置!”   轩慎见两人态度坚决,现在自己身边确实需要一个自己能信任的人才好办事,便作罢。   “你们俩个既然执意要留在这,就给本王警醒着些,这县令府怕是有人不想让本王活了。”轩慎说完,喉咙处一紧,感觉脖子被割到的地方有股血流了出来,他不适地皱眉。   “你们一个去跟着那县令,看看是否有什么异常,一个便留在本王身边。”轩慎交代完,眼皮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睡了下去。   轩慎一觉醒来,脑袋却更加地昏沉,他的目光在房间四处扫了扫,问屋中的侍卫:“那香炉上的香是何时换的?”   “未曾换过。”侍卫摇头,见王爷脸色苍白,心中一惊:“可是有什么不对?”   今日他一直守在房中,未曾离开半步,甚至连小丫鬟说要进来打扫,他都以主子正在休息,需要静养为由回绝了。   那香炉上的香他房间里也有,香味一样,已经闻过好些时日了,与平常的香料没什么不同。   听得王爷问话,侍卫心中不安,让外边候着的丫鬟将吃食拿进来后,立马关了房门将那香炉中的香给掐了。   只听床上的王爷轻笑出声,道:“你倒细心。”   视为不解,疑惑地看着轩慎。   轩慎招手示意他过去,轻声道:“刚才进来送饭的小丫头乖巧得很,也不乱看什么,只是她眼神特意瞟了一眼那香炉,这意味着什么?”   那香有问题!   轩慎说着,眸色幽深起来,有人是嫌自己坐得太高了。   “王爷,咱们不如去将此事报给太守,可那太守明显是向着咱们的,自打王爷过来,桩桩件件,太守眉头都不皱一下直接答应,若是没有太守,这次过来办事怕是没有这么顺利。现在咱们人手不够,不宜出手整治这县令,可太守是这县令的上司,谅这县令也翻不过太守的五指山。”   侍卫用银针逐一试了饭菜,一份清粥,三盘煮的比较烂的菜。轩慎喉咙疼痛,便只皱着眉头吃了那寡淡无味的清粥。   轩慎喝了一口水清理了喉咙,脖子僵硬着一动不动,手拿着茶杯转了两圈,轻声反问:“你当这小小的县令,他敢擅自杀我?”   侍卫拿茶壶倒水的手顿在空中,瞳孔猛缩。 第37章   “那咱们...”侍卫犹豫道。   “咱们去太守府。”轩慎淡淡道。   侍卫有些疑惑,去太守府不是更加歪着脖子让别人过来杀吗?   轩慎见他疑惑的模样,笑了笑,不语。去太守府中,太守必定不敢轻易动手。   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太守为一方父母官,此次闽中天灾不断,现如今已经制止,之前抗灾不力,若是追责起来,他大可拿下面的人出来顶罪。毕竟这次自己过来抗灾,太守也算配合。   可若是偏偏自己在他的地盘出了事,不管是别人叫他做的此事,还是怕自己将他无能的事上报朝廷,他都不能善了。   毕竟,这次自己千里迢迢过来,可是将闽中的老百姓拉出了泥潭。   轩慎右手轻敲桌面,道:“他不仅不会害本王,更会好吃好喝地供着本王。”   至各地已经能种植出一些自给自足饱腹的蔬菜,开始能够维持生计之时,已是初冬。   轩慎久久得不到京城的消息,脖子上的伤开始好转,轩慎心急如焚,扔下后续事宜交给陈尚书,自己带着侍卫匆匆回京。   相对于轩慎日夜不停地赶路回京,一封密报已经在他之前送到了京城皇宫。   皇帝身着白色寝衣,脸色苍白地半躺在床上。一旁的德公公正一脸担心的看着皇帝。   “这天儿渐冷了,这么晚了,主子有什么事儿明儿再处理吧。”德公公细细的声音轻轻说道。   皇帝消瘦的手掌拿着一张轻薄的信纸,那手背上净是显露出来的手骨,以及鼓出来的青筋。   轩慎去闽中的这短短的几个月,他竟已经如此消瘦。   “咳、咳咳…”皇帝轻咳出声。   德公公赶紧过来帮皇帝拍胸口散气:“皇上…”   皇帝那拿信纸的手手肘抵着床支撑身体,另一只手快速拿过床头准备的手帕捂住嘴巴,他不断抑制着自己咳嗽的声音,直到寝宫完全安静下来。   德公公递过一杯水给皇帝,张口又想劝,却见皇帝轻抿了口水道:“不碍事,朕看看皇弟怎样了。”   皇帝背部重新靠着后面的靠枕,那只拿信封的手终于得以释放,拿出信封打开看:“轩慎他回京城了。”   德公公低垂着头站立在一旁,听得皇帝一声叹气。他猛地抬头,瞪大眼睛:“就让轩王爷这么回来了?皇上,这……”   剩下的德公公不敢多说,皇帝自从深秋得了一场风寒,引发出了旧疾,这些日子可是经常疼得闭不上眼。   这人啊,上了年纪。   皇帝陛下这些年里什么上好的补药没吃过?这一场小病,就将当年的旧疾引了出来,本来陛下身体就不好,时常发虚,现在更是眼下青黑,时不时咳血。   这病情让原本不敢对陛下所作所为过多劝阻的德公公也忍住怕意劝阻陛下。   “朕的身体自己知道,你不用多说。”皇帝让德公公取来蜡烛,将信纸点燃。   烛火一跳一跳,很快就将信纸吞噬。   “既然他回来了,便在宫中将准备好的消息散播出去吧。”皇帝说着,猛地一咳,有鲜血从他口腔中流出,滴到寝背上。   “可就算这样,这轩王爷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手段,万一这以后普通太妃一样心生反意。”德公公整个人跪在地上,道。   “朕还用你教?”皇帝那闭上的眼睛睁开,露出不耐烦的凶光来。   德公公跪在地上的身子瑟缩了下,自知自己多言了,连忙求饶:“陛下饶命!奴才一时糊涂啊,陛下。你可千万要注意身体,娘娘们和太子,都要仰仗着陛下呢。”   皇帝见那滴鲜血已经完全浸到那深红的被子里头,眼眸中暗了暗:太医这几年以来一直帮他调理身子,如今身子却一天天大不如前,经常身子乏力,眼前发黑。   轩慎对自己也算是一心一意,如今大难不死,又本事凸显,没有比轩慎更好的人选了。   如果他不在了,那么轩慎就是他儿子最好的助力。   “下去吧。”皇帝疲惫的闭上眼睛。   *   轩慎回到盛京时,空中飘起了鹅绒大雪,他在两天起离开闽中就收到了京城这边的来信。   ──赵诗意一切安好,正在陪陈氏上香。   轩慎到寺庙时正是早晨,踏着清晨的已经能踏出脚印的松软雪花,往那寺庙的阶梯上望去。   沿路一路白雪皑皑,阶梯两旁的树木上有些光秃秃的,枝干上是厚厚的一层白雪。   旁边用树木做的扶手上也是厚厚的一层雪花,楼梯上只有零星几人在走。   这般大雪,大有封山的气势,轩慎眼皮一跳,从马上跳下。   一旁的侍卫看出轩慎的意图,连忙到旁边的小摊上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轩慎:“王爷,咱们边走边吃。”   轩慎没拒绝,将手中的包子塞进怀中,快步走向台阶。   一股肆意的狂风随着山道吹来,吹起轩慎围在脖子上本就凌乱的一层布圈,露出脖子上那一抹尚未好全的狰狞的伤口来,引得旁人投过来的目光纷纷别过去。   这人看着冷硬得很,看着伤口这么深,泛着血还到处乱走,是个惹不起的厉害人物。   旁边的人们自觉的离轩慎远些,快速加快了步伐。   即使轩慎快速往上走,这大雪的天气也让他花费了不少时间的精力上山。   到达半山腰的时候,轩慎听到了冷夜的声音,冷夜见到他,角色很是不好,直直的跪在了雪地里,声音低沉道:“主子,赵小姐失踪了。”   “什么?”轩慎往后退了两个台阶,深情不可置信:“几个时辰前,你不是还来信,人好好的么?”轩慎目眦欲裂,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老树发出苍老的破裂声,从它身上散开出无数雪花飘落在空中,又慢慢的洒落在地上。   轩慎揪住冷夜的已经,大声质问:“她人呢?怎么不见的?”   “听庙里的小和尚讲起,陈氏在庙中好几天了,胃口不好,赵小姐想帮陈氏去做些糕点吃,这一去、这一去人就不见了。”   “你人呢?本王不是让你跟着她吗?本王让你时时刻刻跟着她的!本王给你派这么多人跟着一个人?你告诉本王人失踪了,你还不知情?!”轩慎使劲摇着冷夜的衣领,大声问。   “属下该死。”冷夜跪在地上,头埋得很深。   这么多天,赵家小姐这边一点事都没有,如今王爷都已经回来了,他便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点点时间,人就不见了!   轩慎没时间追究是谁的过错,红着眼大声地喊道:“给本王将人找出来,本王要见到她好好的!”   “是,王爷。赵小姐若是找不回来,属下也死在这!”冷夜回道。   四周重新归于平静,轩慎放眼望去,入目白茫茫一片,甚至看不见一只生灵的影子,那诗意呢?诗意去了哪里?   轩慎发疯般地在大雪中寻找,一个又一个属于他的脚印遍布了整座赵诗意有可能去到的地方,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赵诗意!你在哪?”轩慎朝着山脚下喊道。   出去找人的侍卫们一个一个过来汇报,这里没有,那里也没有!   轩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疯了,每个角落都去过了,还能在哪里找?   “找!再给本王去细细的找!这么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不见了不成?”   侍卫们默默不语,终于有人道:“王爷,属下们都找遍了,没人。”   轩慎横眉冷对:“怎么可能没人?一定是哪里没找到,这么大的雪,一定是你们没注意到。”   可是就算他们没注意到,那赵家小姐听到呼喊声也改回应他们啊,何况他们一个个都武功了得,能听到方圆十里微弱的呼吸声。   这种情况下都没找到人,只有一种可能,那侍卫看了看轩慎,将口中赵家小姐可能死了的话咽了下去。   他不敢直面王爷那已经快要疯狂的眼神。   “一定还有哪里没找!”轩慎不死心道,他的诗意正等着他去救呢,哪怕就是一刻钟,他都拖延不起。   旁边一个帮忙寻人的老僧睁开双眼,对着轩慎道:“阿弥陀佛,施主,确实还有一处地方未去,只是这个地方一般人都是进入不了的,就连众位在山中找寻这么久,都未曾发觉这山中一隅有阵法吧?”   轩慎目光一屏,看向老僧:“大师,救人要紧,还请您带路往前。”   “可这阵法之处,不一定会有这女施主在啊。”   老僧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山中阵法,本是因为这后山有猛禽而设,我佛慈悲,不愿让生灵受害,又怕人们走错地方被猛禽所害,因此特意找高人设了这么一个阵法,这么多年来,这阵法从未被人破解过,阵中无猛禽出来,人们也无法进去。”   轩慎手臂上青筋暴起,手指捏得咯咯作响。   那老僧继续道:“这女施主若是真不小心进去了,这大雪之中,进去那猛禽之处,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只听轩慎旁边一声巨响,平地里竟然凹下去一个一人深的大洞,轩慎血红着眼睛看着老僧,嘴边划过嗜血的笑:“大师,烦请带路。” 第38章   老僧带着众人从寺庙前头寺庙的背后,那边就是一处普通的小林子。   平常大家也会过来,此地和别处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当老僧开始左右动了动,以一种奇怪的步伐走动,随即在空中翻转了几圈,稳稳停在空中之后,老僧的嘴开始念叨着什么。   不一会儿,众人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白雪皑皑之地。   分明和他们此时所在的是同一片天空间,却仿若在众人眼前打开了另外一个下世界一样。   迎面而来的是一阵凉风,想打开了另一处冰雪天地般,雪地间看不到的地方传来了野兽的怪叫声,它们仿佛知道有人正在闯入这片世人未曾踏足过的天地,正对着他们这些外人发出示威的声音。   这个地方要是说真有活人来过,那也早已经不复存在,这是所有此时看到这片天空的人的所思所想。   只有轩慎,在这个阵法打开之后,没有多想,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   他没有回头,拼命的往前走去。   “主子,小心啊!”后边的冷夜说道,连忙跟了上去。   几位侍卫见状,纷纷跟了上来,冷夜吩咐几人分几路向前行动:“都小心着些。”   几人一跳一跃,立马消失在了雪地之中,轩慎很快朝着拿出猛兽凶叫的地方走去,冷夜怕他出事,紧跟其后。   那野兽的叫声震耳欲聋,已经离两人很近了。轩慎终于停了下来,他抬眼往前方望去。   一只深棕色的巨熊如一座高山般就屹立在两人的正前方,它巨大的头顶上那袖珍耳朵动了动,眼珠子滴溜一转,就扫向了两人。   这只棕熊恍若见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动了动它那看似笨拙的身体,伸出一只脚掌开始往这边走来,顿时整个雪地如山崩地裂。   “后退。”轩慎吩咐道。   两人迅速往后退去,棕熊却不想放弃这两个只到它小腿处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这片雪地仿若是这个大家伙的乐园,瞬间棕熊就踏脚走到了两人前面。   棕熊转了过来,朝两人看来,嘴角轻微翕动,露出一断白洁的牙齿,像是在对两人讽刺地笑。   冷夜将轩慎挡在自己身后:“主子,我掩护你,你先走!”   他们两人人力不可对抗这只庞然大物,冷夜当即挡在轩慎的前面。   轩慎却将冷夜护着自己的手打开:“我们不动,或许能够逃过一劫。”   轩慎的想法是好的,但这只棕熊或许并不能理会两人的目的,一只大熊掌就照着两人要踩下去。   “我们背着跑,别回头!”在熊掌即将踩到两人头顶之时,轩慎猛地将冷夜退了出去,朝远处的密林中跑去。   然而他眼中远处的密林却是在另外一个山头,眼前的大片雪地让他的眼睛已经花了,轩慎脚下一空,踩在了半空中,后头的棕熊紧跟着轩慎而来,轩慎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向下滚去。   这个坡十分陡峭,上面除了雪花,连一根枯树枝都没有,轩慎几次想借助外力定住自己的身体,都未成功,就那样一直滚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似乎更冷了些,轩慎迷迷糊糊地起身,望向四周,眼前白花花又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眼前才终于清晰了些,他正处在一处山洞口。   洞口又连续好几道冰柱子,里面半个洞口都被外面的雪花晃得亮堂堂的,那里头东倒西歪着几根干枯的黄色杂草。   轩慎闭上发疼的眼睛,复又睁开仔细朝地面上瞧去,那洞里头好像有脚印!   他又看了看外头,不知是不是雪太大的缘故,外面一层又一层的雪花沁着地面,找不到丝毫人类脚印。   轩慎面上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试探的朝洞里头喊了声:“诗意?”   那声音被洞口扩大数倍,却没有赵诗意的声音传过来。   轩慎借着光线往洞内走,他脖子上的伤口在刚才山坡上滚下来时已经裂开,一地又一滴的热血从脖子上留下来,滴到雪地里化成了一个小血珠。   “诗意?”轩慎又喊道。   洞内一片安静,只偶尔有风吹过洞里的沙沙声,轩慎皱着眉头,用心去感知四周。   随后轩慎朝右侧走去,右侧有一小池水,还有一根天然的大柱子,大柱子旁边是一个隐藏在黑夜中的石壁。   轩慎一边慢慢走过去,一边喊诗意,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唏嗦声,轩慎大步走去,喊道:“诗意!”   赵诗意见况不妙,立马将发髻上的簪子拿下,右手握着,直插向来人伸过来的手,她也来不及看轩慎这边的情况,转身往另一边跑去。   轩慎躲避不及,手掌被赵诗意手中的簪子划出一道口子,不是很重,但还是有鲜血从伤口中渗出。   “诗意,你这是怎么了?我是轩慎啊!”   赵诗意不回他,绕过轩慎,猛地朝外面跑去。   可惜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又加上担惊受怕,整个人都是软的,此时在这严寒中走了几步,几个人就已经软到在了这冰天雪地中。   赵诗意看着轩慎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干脆将手中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细嫩的脖子上,对着轩慎大喊:“你别过来!”   轩慎没想到赵诗意见到自己如此激动,忙摆手示意赵诗意:“好好好,我不过来,你快将那簪子放下,等下伤着了可就不好了。”   赵诗意浑身都已经冻僵,那身子早已经不听使唤,可她那手还稳稳地握着簪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死死盯着轩慎,大喊道:“后退!”   “好好,我后退,你别伤着自己。”轩慎声音轻软,就像是在跟刚出生的婴儿说话般,随后慢慢往后面退去,一边退一边轻声哄她:“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赵诗意一点都不信轩慎的话,她将簪子死死抵在脖子上,直到轩慎往后面一直退到了山洞处才稍稍放松警惕,赵诗意重新将手中的簪子对着轩慎,厉声吼他:“你别过来。”   赵诗意说完,转身往后走去,跌跌撞撞,像婴儿学步般蹒跚,摔进雪地里,又重新爬起来。   轩慎逮到机会,一个箭步来到赵诗意身旁,将她手中的簪子夺去,扔到远远的雪地中,那簪子掉到雪地后立马陷了进去。   赵诗意失了手中的武器,整个人被轩慎圈住,身子抑制不住地发抖,她抓住轩慎的手就是一咬,牙齿死死的往轩慎的肉里咬去。   轩慎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受到嘴中一股强烈的腥味,赵诗意这才止住力气,缓缓松开轩慎的手,望向轩慎。   轩慎嘴角一片乌白之色,见赵诗意看过来,朝她略显僵硬的笑笑以作安抚。   却听到赵诗意张开她已经冻得不太会说话的小嘴,问向自己:“你、你是来杀我的吗?”   轩慎听得心神一颤,他看着手臂上被赵诗意咬得一圈重重的压印,只觉得难以开口,半响才伸出手想握住赵诗意那冰凉得和那冰柱一样温度的手。   赵诗意微微撇开,轩慎没有握住。只眼睁睁看着赵诗意那伸进衣袖的手道:“手怎么这般冷?”   赵诗意仓皇四看,四处皆是绝路,她无处可逃,她想到那将自己带到这里的人对同伴说:“王爷就让咱们带赵小姐到这里自生自灭,我们就留她一条活口,先回去吧。”   王爷,这轩氏皇族的王爷不就只有轩慎一个么?   “你是来杀我的?”赵诗意又问,嘴角轻笑,满含绝望。   “本王怎么会杀你?本王是来救你的。”轩慎回道,又试图去拉赵诗意那冰冷的手。   赵诗意摇头不信轩慎说的话,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因无力别深雪跘到,往后栽去,轩慎忙过去扶她。   赵诗意见自己躲避不及,一股惶恐席卷全身,双手握拳往轩慎胸口揍去。   轩慎旧伤未愈,本就失血过度浑身疲软,如今又滚下雪山,整个人也冻得不行,被赵诗意一揍,胸腔处顿时涌出一股腥味往喉咙处袭来。   轩慎抱紧赵诗意,在赵诗意看不见的地方吐出一口血水来。那血很快就融入到赵诗意背后的雪地里,不见踪影,只有寒冷的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不让赵诗意看见。轻轻拍打着赵诗意的背部,试图缓解赵诗意焦躁不安的情绪,轻哄道:“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怀中的赵诗意起先还不断挣扎,后来人儿像是真的被自己安抚住了,突然不动了,轩慎轻轻拍打着赵诗意的背部,这么多天的相思之情一时难诉,只不停告诉赵诗意他是过来救她的,不是害她的。   过了阵子,轩慎感觉怀中的人呼吸已经接近于平缓,他将赵诗意往外边拉开一点看去,怀中的人儿苍白着脸,整个人毫无血色,眉头蹙着。   “诗意、赵诗意!”轩慎心中一惊,连忙喊道。   怀中的人却喊不醒,轩慎握住赵诗意冰凉的手,把脉,人很是虚弱,显然是昏睡了过去。 第39章   轩慎忙将人抱进洞内,两人身上的一身衣服早已经湿透,轩慎将洞内的一些杂草和木枝放在一处搭建起来,开始生火。   火开始燃了起来,轩慎将赵诗意抱在怀中,让赵诗意直对着火面烘烤,不一会儿赵身上的衣服已经干了,轩慎摸摸赵诗意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这时轩慎才觉得自己又饿又累,他掏出怀中早上冷夜给他买的两个大馒头,刚将馒头放在嘴边,又想起赵诗意已经失踪了很久,这周围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她肯定也是饿着的。   于是轩慎又将馒头拿到火苗上烘烤,自己出去将早已准备好的信号大发射出来,等着冷夜他们过来救援。   轩慎回到洞内,静静的烤着火,等着赵诗意醒来。   赵诗意睡得很不安稳,不一会儿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一脸警惕的看着轩慎,慢慢往后退,轩慎无可奈何的看着赵诗意,将手中已经烘暖的馒头递给赵诗意,赵诗意看着那个馒头抿了抿唇,没接。   似乎是看出赵诗意心中所想,轩慎说道:“吃吧,没毒。”   但赵诗意并不领情看轩慎手中的馒头如同是世间奇毒一般,瞪大眼睛一直往后退去,直退到墙壁处,稍稍远离了轩慎,但赵诗意却一点都没放松,她整个人紧绷这,双手紧紧团着她的膝盖,将小脸埋在膝盖中间一动不动。   轩慎见赵诗意这幅无助的样子,脸上闪过一抹心疼,很想上前去抱抱赵诗意,却又因为赵诗意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害怕,整个人僵直在火旁,又无可奈何。   轩慎默默从地面上站了起来,整个头晕得厉害,差点一头栽在火从中,轩慎走到墙角独自蹲着,对另一边的赵诗意道:“你去烤火吧,我就坐在这里陪你,不动。”   赵诗意悄悄从膝盖中抬头,往轩慎这边看了一眼,全身冷得不行,见轩慎真的不过来,这才一步一步往火旁边挪去。   又听后头的轩慎道:“那旁边的馒头给你热好了,你吃吧。”   赵诗意深处细白的小手在旁边烤火,闭着嘴不理他。   等到快天黑的时候,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不一会儿,洞口被一团黑色挡住,是有人进来了。   轩慎和赵诗意同时看向洞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逆着光线缓缓走进,两人定睛一看,来人是大将军之子北洛。   北洛在洞口缓了一下,这才往里头看来,赵诗意一早就看到了北洛,如嗷嗷待哺的小鸟看到了归巢的母亲向他扑了过去。   “北洛兄!”赵诗意喊道。   北洛刚进来,还没有看清里面就被人扑了个满怀,他有些尴尬的想用手推开赵诗意,又发现赵诗意现身体很虚弱,他勉强用右手肩膀搭着赵诗意,身体和赵诗意勉强保持君子距离。   赵诗意对北洛一笑:“北洛哥哥,你来救我啦。”   赵诗意身后的轩慎那被赵诗意用簪子划伤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往衣袖中躲去,看着赵诗意对北洛如此态度,心中划过一抹失落,他垂着眼睫望向地面不说话。   北洛这才看到坐在墙角默默不语的轩慎,道:“多谢轩王爷相救,待北洛和诗意妹妹出去后,定上王府拜谢王爷。”   轩慎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回他:“本王救的是赵家大小姐赵诗意,与北洛公子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北洛也跟着轩慎笑了起来:“既以兄妹相称,那诗意妹妹的事,也是北洛的事。”   北洛又问:“北洛见王爷状况不是很好,轩王爷自己能否出去?”   “嗯。”轩慎坐在那里。看着挨得极为亲密的两人,只觉得刺痛到了心中,轩慎手捂着胸口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道:“本王自己能出去,你们先行一步吧。”   北洛听此也不多说,带着赵诗意往外面走去。   轩慎看着赵诗意被北洛带走,一拳往地上打去,胸口中的郁气堆积成火,一口血喷了出来。   “本、王、很好、很好......”轩慎一字一句说道。   他看着洞内那一跳一跳的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冷夜带着其他侍卫过来的时候,轩慎早已经昏迷了过去.轩慎前边的衣服早已经被火烤得半干,背后还是湿漉漉一大片的。一张俊秀的白脸此时红彤彤的,隐隐有发烧的迹象。   冷夜喊了两声,轩慎躺在墙角一动不动,连忙将轩慎带出了这个寒冷的山洞。   一行人回到了王府,轩慎身上已经发起了高烧,伴着轩慎身上的旧伤,绵绵不断发起了高烧,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   “什么?人没死?”   皇宫内,何太妃怒拍桌子,她身前站着一个身着玄色衣服的男子,有一只眼睛被一块布条蒙着,另外一只眼睛中散发着精光。   男子不慌不忙,对何太妃拱手道:“此事是太妃娘娘的安排,我等已保全万无一失,这赵家大小姐的生死,何太妃,您可只说了,将人带进阵法之中啊。”   何太妃被男子咄咄逼进,一时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猛吸了一口气,将要骂人的话吞了回去:“不管如何,本宫要让这赵诗意必死!”   男子走到何太妃身旁,将腰弯了下去,在何太妃耳边轻声道:“轩王爷已经回京城了,此事,怕是有些难办了啊。”   “你!”何太妃用食指指着男子,气得将手中的茶杯扔了出去:“你可别忘了,你可是本宫的人!”   男子随手将杯子接住,用一种深邃的眼神看着何太妃,良久,笑道:“太妃莫要生气。子言自是太妃的人,可如今轩王爷已经回来,子言可不敢轻举妄动啊。”   “哼!”何太妃轻哼一声道:“你会怕那个小兔崽子?”   “太妃哪里的话,若是太妃的计谋成功的话,轩王爷以后荣登宝座,可不就是子言得罪不起的人吗?”   “哼!只要你乖乖帮本宫办事,以后他必定不敢动你!”   子言对着何太妃弯下腰去,大声道:“多谢太妃娘娘。”他低下头,爽朗的声音掩饰了他那不屑的神情。   *   当轩慎再次醒来时,床前跪下了一排人,轩慎看着这些自己派去保护赵诗意的人全在自己跟前跪着,差点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侍卫们见轩慎一醒,忙齐声道:“属下们没有保护好赵小姐,请王爷责罚。”   轩慎一早就看到床头跪着的冷夜,沉声斥责他:“怎么都在这儿?不是让你们保护赵小姐吗?”轩慎说着,手掌捂着胸口狠狠地咳了起来。   “小姐那边,属下已经派了其他人过去,属下们特意会在这儿等着王爷醒来,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说到这儿,冷夜双眼通红,虽然他十分讨厌赵大小姐,可是不能拿王爷吩咐下来的任务开玩笑。   冷夜哽咽道:“此次任务有负王爷信任,请王爷重重责罚。”冷夜说完,对着轩慎咳了一个响头。   “那边怎么样了?”   “赵小姐受了惊,大夫给赵小姐开了几副药,这几天,精神已经好很多了。”冷夜答道。   “都是属下粗心大意,忍得赵家小姐遭如此罪责,属下该死,求王爷责罚!”   “既然你诚心求罚。”冷夜抿了抿干燥到已经在脱皮的嘴唇,闭上眼睛,沉痛道:“杖责一百。自己去领罚吧!”   “王爷饶命啊!冷侍卫若是被打一百刑杖,可是会被活活打死的,王爷手下留情啊!”侍卫们连连对轩慎磕头道。   “冷夜谢王爷,冷夜领罚。”   “其余人等,一律杖责五十,扣半年月钱。”轩慎继续说道。   等人都走完,轩慎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仆人从屋外进来,见主子唇角干涩,忙给王爷倒了杯水喝。   “宫里头前些日子穿出消息,说王爷不是何太妃的亲生的,奴才一开始还不重视,可这两日这谣言越玩越烈,几乎宫中人人都得知。”   小厮将茶壶茶杯放在一旁,低声在轩慎耳边道:“王爷,此事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啊,其中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让王爷和何太妃母子离心,不可谓用心险恶。”   轩慎被一股脑的消息冲击着头脑,只觉头昏眼花。   外面响起敲门声:“王爷,您的饭好了。”   小厮赶紧闭上眼睛,从床旁站起来,一边将茶杯茶壶放回桌上,一边朝外道:“进来吧。”   轩慎勉强吃了几口,还是觉得头昏脑涨,他将目光扫向一旁静立着的小厮,狠狠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这传闻,从何时何处传出啊?”   “这个小的们实在无处可查,可这传闻就好像一夜之间就已经在宫中传来,这几天以来,已经是人尽皆知。”   “王爷,这宫中有这本事的,只怕是……”小厮用食指朝房顶上指了指。   轩慎闭上眼睛,听小厮继续道:“那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这是见王爷和太妃关系不合,铁定了要让王爷和何太妃母子离心啊!”   “若是他传出来的,那便要查上一查了。” 第40章   “照小姐您的说法,那贼人害得您进入这阵法之中,还诬陷了轩王爷?”小昭问道。   “嗯。”赵诗意在一旁裹了裹了自己的大衣,点了点头。   “那他为何要诬陷轩王爷呢?”小昭有些不明白道。   这也正是赵诗意有些迟疑的地方,可若不是前几日轩慎冒险过来寻了自己那自己现在或许已经死了。   轩慎既然救了自己,那他就没必要去害自己。毕竟自己对于轩慎来说是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的。   两人正说着话,陈氏从院外走了进来。   “听闻轩王爷已经醒了过来,人家一回到京城便冒着危险过来救了你,惹得整整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你该去看看人家,好好的向人家道谢。”陈氏对赵诗意说道。   赵诗意心中很感激轩慎对自己的救命之情,可一想到要去轩王府,他这整个人就十分难安。   “母亲,您陪我去吧。”   “傻孩子,过了年你就十四岁了,都这么大人了,别人的救命之情还让母亲陪你去感谢吗?”   “可是、可是...”赵诗意蹙着眉头,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听到有关于轩慎以及轩王府的一切,只觉心中憋闷的慌,十分不想去轩王府,可是这里的人哪懂她的心情呀。   “快别可是了,择日不如撞日,都这么几天了,你现在好好打扮打扮,等下就去轩王府吧。”陈氏道。   “上次母亲也是陪女儿一起去的,这次为何让女儿自己去?”赵诗意说着,心中越发觉得自己委屈。   陈氏笑了起来:“正是因为母亲陪你去道过一次谢,如今流程你可是清楚得很,母亲就不陪你去了,快换身衣服,去轩王府吧。”   “母亲!”赵诗意皱着眉头看向陈氏,眼中竟散发出一抹可怜来:“都这么晚了,女儿改日再去吧。”   陈氏见女儿一脸为难的神情,心中有些不解,但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氏轻轻拍了拍赵诗意的手道:“这个时辰确实晚了些,你今日好好准备准备,明日早点过去也是一样的。”   “多谢母亲!”赵诗意瞬间欢喜起来,起身向陈氏道谢,眼中一闪刚才得可怜,闪闪发光。   陈氏笑着捏了捏赵诗意的脸颊,准备回自己院中,走到门口,又想到了什么转身过来,看着赵诗意重交代道:“这件事你父亲也是很重视的,自从上次你在府上得罪了轩王爷,你父亲一直对你心存芥蒂,这次过去你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惹得轩王爷不高兴。”   “知道了,母亲。女儿明天一定规规矩矩的,不让您和父亲失望。”   “有你这句话,母亲就安心了。”陈氏听完赵诗意这话,才放心离去了。   第二日。赵诗意带着小昭一同来到轩王府门前,正门口挂着一块匾额,上面写着“轩王府”三个溜金大字闪闪发光,下面两头狮子分别守候在门口。   赵诗意深呼了几口气,看着门口还停着其他马车,以及白雪上来来往往的脚印。   看了良久,赵诗意发现轩王府的门虽然时不时打开,却一直没有让那些人进来,赵诗意眼中一亮,心中抱着希翼走了过去。   这一世轩慎虽然未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甚至于前几日救了自己,但赵诗意并不想与轩慎有过多的交集。   如果今日这轩王府不见客就太好了,若是自己过去,这轩王府如对待其他人一样不让自己进去,那她只管将准备好的谢礼交给轩王府的小厮或者是管家,自己直接回家就可以了。   倒是自己谢也谢过了,家中的父母亲也不能说自己做错了,毕竟这是轩王府不见客。   心中这么想着,赵诗意也就大胆地走了过去。   小昭递过拜帖道:“这是我家小姐的拜帖。”   守在门口的小厮拿了拜帖过去瞧,瞬间将门打开,转眼笑眯眯地看着赵诗意:“小姐快请进,我家王爷呀,早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正在房间里头等着小姐呢。”   赵诗意一听小厮这话,整个人有些懵,她看了看周围也纷纷看向自己的仆人,或者是说其他的一些官员们,心中甚是惶恐。   这轩慎,他是在搞什么名堂?   赵诗意一时分不清楚自己为何就被这小厮请了进去,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问那小厮:“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赵家的小姐。”   小厮笑意更浓:“没错没错,小的在这门口许多时候的,等的就是您呢。”   处在大门口中央旁边的人纷纷围着赵诗意,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路,时不时的打量着赵诗意。   “这是谁呀?”有人问道。   “这人...”   “唉,这不是赵家大小姐吗?前阵子满城的风言风语,说是这赵家大小姐拒婚轩王爷,这赵小姐今天怎么又到轩王府来了?”   “赵家大小姐如此扫轩王爷面子,如今怕是已经得罪了轩王爷,这是前来赔罪了啊。”旁人猜测道。   他们也和赵诗意一样,纷纷摸不着头脑。却又止不住心中的想法纷纷猜测。   “赵小姐,请进。”小厮再次说道。   赵诗意见旁人投过来猜疑的目光,现在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小厮往里头走去。   府中的一草一木,一水一花迎面而来,赵诗意一进去就立马见到了这些熟悉的东西,她心中惶恐更胜,紧紧握着一旁的小昭的手,整个人不停往外冒汗。   小昭不知道姑娘怎么了,她仔细打量着姑娘的表情,默默的捏了捏姑娘递过来的手,想给自己姑娘一些力量。   赵诗意双腿发软,将身体的一部分力量都靠在了小昭身上,在小厮的指引下就那么往前走走停停,不久就来到了轩慎的屋子前。   “赵小姐,王爷就在屋子里,请吧。”小厮说着朝赵诗意做了个请的姿势。   赵诗意心中害怕,待在原地不动。   小昭看出姑娘心中的害怕,问那小厮:“你不进去通禀一声吗?”   小厮却道:“王爷已经吩咐,若是赵小姐过来,直接进去便可,不必通报。”   赵诗意心头一阵发麻,不知轩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听完之后心口砰砰直跳,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了,她转头看到小昭,只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像是在羊入虎口。   “小昭,咱们还是...”赵诗意犹豫的说了两个字,又知道自己不得不进去,她闭上眼睛,随后抬头挺胸,复又睁眼看着门的方向深吸了口气。   只听“吱呀”一声,面前的门突然被从里头打开了,轩慎站在门口看着赵诗意微笑道:“诗意,你来了。”   他短短的几个字好像带着温暖,但听到赵诗意的耳中好像却夹着了一股凉风。   赵诗意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回想起前几日被就之时,也回以轩慎一笑道:“多谢王爷救了小女,小女特地前来道谢。”   这几个字说的既尴尬又别扭,轩慎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世界蜜语般又笑了起来:“诗意,外面天凉,快里边坐。”   赵诗意实在不想进去,又想到自己是过来道谢的,她忍了忍,被小昭扶着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进这间熟悉万分的房子,随着房间的头的不知一览无余,赵诗意眼前无数个景象一闪而过.。   赵诗意一步一步走着,终于走到了房间里头,里头还熏着熟悉而又淡淡的檀香,一圈一圈的在那边绕着,这檀香本是前世自己嫁过来之后府中才开始使用的,不知为何,这一世没有自己的布置,这檀香仍然在这府中熏着。   赵诗意一点一点的打量屋中,发现屋中除了没有自己的一些东西之外,竟然和前世没有丝毫的变化。   置身于这样一个熟悉的场景,她的心中千回百转,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她很害怕前世的悲剧重演,她害怕自己年纪轻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赵诗意肩膀被旁边的小昭碰了碰,她回过神来,对着轩慎道:“轩王爷,这是一些特意为您准备补身体的药物,还有另外的一些谢礼,还请您收下。”   轩慎坐在赵诗意的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圆桌,他目光深深的看着赵诗意,突然问道:“诗意,咱们俩一定要这么生疏吗?”   赵诗意不知道轩慎为何问这话,她看着对面轩慎的衣领处,目光疑惑地慢慢往上走了走,却猛然看轩慎脖子处一个深深的红痕,还结着痂,像是前不久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滑进去过。   诗意心中一惊:有人要杀他吗?   她看着此时还在自己面前笑得有些僵硬的轩慎,收敛心神道:“王爷说笑了,小女儿和王爷本就不怎么熟悉,生疏不是应该的吗?”   轩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又对着赵诗意笑道:“如今轩某也算是赵小姐的救命恩人了,当赵小姐的熟人,也不为过吧?”   轩慎特意将被赵诗意用簪子划出一道伤口的手掌放在桌面上,脸上流落出落寞来。   赵诗意看着那道被自己划出的伤口,有些心虚,往后挪了挪凳子,假笑道:“救命恩人,不过分。” 第41章   赵诗意见轩慎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别扭的转过了头去,侧面对着轩慎,眼睛盯着一旁的窗棂,每个窗棂都是干干净净的。   赵诗意突然听到桌子那边传来响动声,是轩慎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慢慢的往自己这边靠近。   赵诗意忙转过头去,只见轩慎朝自己伸出一只手来。   赵诗意忙往旁边一躲,眼睛瞪得老大道:“你要干嘛?”   只见少年的轩慎手直接僵在了空中,他的手很细很长,白白嫩嫩的,如果不去摸他的手,根本看不出是个常年习武的男子的手,京中传言中的高岭之花,连手都是好看的。   可惜那手掌中间的一道十分显眼的伤口,破坏了这美感。   赵诗意眨着眼睛,往他伸过来的手上细细看去,只见他的指尖处夹着一根已经干枯了的树枝,他嘴角的笑意此时已经完全止住,僵在了脸上。少年看着自己目光似乎是有点委屈。   她听到了轩慎带着鼻音朝自己说道:“你发髻上有根枯枝,我想帮你拿掉。”   赵诗意陡然听他这么说话,有些受不了。她记忆中的轩慎是冷酷无情的,话极少,说起话来也是十分的严肃。而不是像现在,带着软弱的少年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刚刚变声的沙哑,奇怪又有些小孩子气息。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轩慎。   “噢。”赵诗意回答。心不在焉着,那心中对轩慎的惧怕之意,却因为他这难得的少年神情而减退了许多。   两人就这么注视着,完全忽略了一旁惊得掉了下巴的下人们。   他们英明神武、少年老成的主子,这是、撒娇???   赵诗意也从凳子上站起来,避开轩慎的手,向轩慎行礼道:“王爷,既然礼已送到,您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适,需要休息,那诗意就先行回去了,您多多休息。”   “不急,诗意。你难得过来一趟。吃顿饭再回吧。”轩慎见赵诗意要走,忙留她。   赵诗意哪想吃他的什么饭,她只往后退了几步道:“多谢王爷好意,诗意还是不打扰您了。”再说了,这会儿也不是吃饭的点,有什么饭菜可吃的,赵诗意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在心中吐槽道。   轩慎显然没有想现在是不是用膳的时候,他此时只想让诗意多在王府留一会儿。   他刚说完,就有下人鱼贯而入,一个一个的端着菜,放在他们两人旁边的桌上。等放完菜,留有两个丫鬟分别站在两人先前坐着的凳子旁。   “诗意,请。”轩慎道。   赵诗意见饭菜已经端上来了,无法,只好坐下来。陪轩慎用这不知道是早上还是中午的饭。她肚子实在饱得很,没有吃些什么,轩慎以为她胃口不佳,忙让一旁的丫鬟帮赵诗意夹菜。   赵诗意看着那一桌子自己前世常用的饭菜皱了皱眉头,轩慎脖子上有伤,根本没怎么吃桌子上的菜,那些菜色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想到这儿,赵诗意打了个冷颤,这屋子里的地暖霎时让她觉得全身寒凉。   地面的轩慎见赵诗意看着饭菜发呆,疑惑问道:“怎么不吃?是菜色不和胃口么?”   这哪是不和胃口,这是太和胃口了,赵诗意心想。   她夹起碗中的菜慢吞吞的吃了一口,仿若又回到了前世自己嫁到摄政王府中的感觉,两人面对这面用膳,若大的屋子里听不到一丝声响,分明温暖的屋子也让她觉得寒凉。   赵诗意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但眼前又不自觉的会浮现曾经的一些和轩慎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轩慎突然问。   赵诗意听到轩慎发问,那浓密的睫毛轻轻发颤,心中纳闷:自己讨不讨厌他,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她见轩慎笑得如沐春风,那副傲娇的脸蛋上实在不该问出如此低下的话。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诗意一边想着,一边将碗中的菜一点一点的放到自己的嘴里,只觉索然无味。   而对面的轩慎还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王爷说笑呢,小女怎会讨厌您。”赵诗意终于耐不住轩慎那如炬的目光,回答道。   “你既不讨厌我,那为何就连道谢都如此的不走心?本王一回京,听到你失踪的消息。都没来得及去皇宫,便到处去寻你。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犹如见到了敌人似的,本来是好意救你,你却...”轩慎说到这里,嘴都黏在一起说不出话来,喉咙处传来痛楚。   当时的疼痛不能再说,他难以回想,只觉满是疼痛。   赵诗意继续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她当然不能告诉轩慎,当时自己以为轩慎是过来杀她的,哪知道人家是来救她的?   那两人将她丢入那冰天雪地中,说是轩慎吩咐,当时她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再次得到了生命又要毁于轩慎手中,轩慎心气小,因为自己拒婚的事让他在京城成为了笑柄,所以要报复自己,哪知道这原来是个局。   可恨她一个弱女子,哪里值得别人费尽心思来杀她,还要嫁祸于轩慎?   “当时小女受了惊吓,所以有些害怕。王爷不必多想。”赵诗意干笑道。   “哦,是吗?那为何诗意对那北洛如此亲近?”轩慎又问到,那神情,像是在责问自己的妻子为何偷看了别的男人一样。   赵诗意心中不由得觉得恶心,低头不语。   这些事情都是她的私事了,与轩慎无关,她也没必要向轩慎解释些什么。赵诗意慢慢的品尝着桌面上的菜样,这些菜色看起来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可口,但她的舌头仿佛是失了灵,或者是心里头已经没有平常品尝美味的心情,竟然尝不出一点一滴的味道。   轩慎吃得很慢很慢,赵诗意坐在那极为煎熬,在这种煎熬中慢慢等到轩慎吃完。   末了,赵诗意再次告辞。   轩慎放下手中筷子又笑了起来,他幽深的眼神看向赵诗意:“既然赵小姐不讨厌本王,那不如陪本王一起走走?”   赵诗意实在不想在这王府之中去走这以前十分熟悉的路,她干脆说道:“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诗意在王府呆久了,恐坏了名声,今日怕是不能陪您了。”   赵诗意想着今天自己的礼数也算周全,在王府之中也呆了许久,此时走,父亲应该也已经满意了。想到这里,赵诗意懒得和轩慎多说,直接往外边走去。   “赵诗意!”轩慎在后头喊道。   “这么急着走,本王难道会吃了你吗?”轩慎气急败坏道。   门口的小厮见主人不发话也未给赵诗意开门,赵诗意面对着那张门,本想自己打开。而后一瞬间,她的背后闪过一抹风。有一只手透过赵诗意的背后撑到门上,挡住赵诗意开门。   “哦,小姐!”小昭喊道。   小昭瞪大眼睛看着轩慎离小姐极近的身体,声音带着颤抖喊道:“快放开我家小姐!虽然轩王爷您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可您也不能这般无礼吧?”   轩慎怀中的赵诗意也被那只手吓得紧闭了眼睛,她整个人肌肉紧绷,甚至感受到了身后轩慎因为靠得太近的炙热体温,以及他在自己头顶的呼吸。   赵诗意将自己缩成一团不敢说话,好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轩慎终于开口,低沉又带着那种刚出世的野兽的怒吼声:“本王、本王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我。”   赵诗意整个人几乎趴在门上。心中十分害怕。她紧紧的搂住自己,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紧咬着牙对轩慎道:“王爷。本小姐并不是您的丫鬟,没有必须陪您的理由请,您把手松开。”   原是壮着胆子说的几句话,整个人都在发颤,却没想到她身后的轩慎立马松开了手。   背后的人似乎还有些慌乱道:“没有,本王并没有将你当做是丫鬟!本王只是想让你多陪陪本王。是我唐突了,还请赵小姐原谅。”   赵诗意无暇转身去看轩慎慌乱的神情,她心中松了口气,慌乱地打开门跑到了外面。   小昭见状赶紧追上自家姑娘往外走。   外边候着特意等着的冷夜,冷夜见主子慌乱地从屋中追了出来,伸手挡住两人:“赵小姐,我家主子还想让您多留一会儿。”   赵诗意被冷夜逼退了好几步,站在冷夜和轩慎两人中间,她向前看了看,又往后看去,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   赵诗意实在忍不住了,转过去朝轩慎吼道:“轩慎,你到底想干什么?”   旁边的下人都被赵诗意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抖了几抖,甚至有几个胆小的直接朝轩慎跪了下去,小心偷看王爷的神情,心中默念这赵家小姐直喊王爷名讳,是不想要命了吧?   小昭的脸也被自家姑娘吓白了,姑娘今日,怕是更加得罪了轩王爷吧?只是这王爷,看起来是高高在上,却和外边的地鳖流氓没什么两样!   小昭心想着,还是朝赵诗意那边挪了挪,轻轻地扯着自家小姐的衣袖轻声劝道:“小姐,咱们是来道谢的。”   赵诗意现在已经豁出去了,才不管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大声朝轩慎道:“是,本小姐是过来道谢的。可这人没完没了不让本小姐出王府,这是什么意思?本小姐今儿人也到了,礼节也到了,这姓轩的他还想干什么?难道还要杀了我陪命不成?”   赵诗意此话说完,对面的轩慎一脸受伤的看着她:“赵小姐此话何意?” 第42章   “此话何意?”轩慎问道。   “王爷可能不知道,那个抓我去阵法里面的两人暴露了什么吧?虽然是王爷过来救的我,我却亲耳听到那两人说是王爷命令他们将我扔进去的。不然王爷以为,你寻到我时,我为何惧怕王爷呢?”赵诗意说到。   “什么,竟有此事?”轩慎一脸荒唐地看着赵诗意,解释道:“我与赵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现陷赵小姐如此险地?赵小姐可别听了小人的污蔑,反而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仅凭着一张口,就说是本王要害于你,这分明就是有人要栽赃于本王。”   “王爷说栽,小女子倒是觉得觉得不尽然,我一个闺阁女子,有什么值得人家这费尽心思来栽赃陷害的?是小女子能打过王爷,还是小女子权势比王爷高?”   一旁的小昭越听越糊涂,“小姐,您不是说......”她想到之前小姐分明和自己说这件事情,是有人在特意污蔑王爷,现在小姐又说是王爷有意的。   小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赵诗意打断她的话,小昭只好闭了嘴。   一直听着的冷夜却突然开口:“王爷,属下正是过来向您汇报这件事情的。据属下所查。这知道寺庙后山有阵法的人并不多,能够进去的就更少了。属下将寺庙中的人一一问过,大致可确定有一人能够将赵小姐带进寺庙阵法之中。”   “嗯。”轩慎转头向跪着的冷夜看过去,“竟有此事?”他挥手让众人躲避,只留下[なつめ獨]赵诗意、小昭以及冷夜四人。   “既然你查到了,那就说来听听,这人到底是谁,也好让本王解了这莫名的冤屈。”   冷夜走到轩慎旁边,在他耳边轻声耳语。赵诗意和小昭看着两人,只见轩慎的眉间越蹙越紧。   轩慎听完,走到赵诗意身旁,轻声道:“这盛京之中有一高人,他身负这世上绝有的技能——瞬间转移。   “这位高人虽未曾露面,但经过冷夜他们的排查,也只能是这高人做的,你仔细回忆那天,是不是一瞬间就被人带到了阵法指出,随后进入了这阵法?”   冷夜他们当时就守护在赵诗意四周,虽然没有一直死死盯着,但是也寸步不离地守候着,一直听着四处的动静。可赵诗意消失就是转瞬间的事情,能做到瞬间转移的,这世上就只有那位高人了。   轩慎想着冷夜给自己说的消息,只觉得不可思议,若不是冷夜查到,他竟然不知道母妃身边还有一位这样的能人。   赵诗意当然知道害自己的人另有其人,这早已经是她心中明了的,可她此时只是想逃脱这里,是与不是都不是她在意的:“王爷也说了,是与不是全凭这一张嘴,我怎么可能会相信王爷的一面之词呢?”   冷夜气急:“赵小姐,您这话可不能乱说,既然属下能过来将此事禀告给王爷,便是已经拿到了证据,赵小姐若是不信,便和我去寺庙走一趟,让赵小姐去听听庙里的方丈怎么说!”   “这倒不必。本小姐过来道谢,便是已经相信你们王爷的。只是我和那人素不相识,这些年也没得罪过谁,不知为什么有人会来害我,还要诬陷王爷呢?希望王爷好好查查,小女子不想再受王爷的任何牵连,惜命的很。”   赵诗意这话说完,轩慎慢慢逼近了她,赵诗意一步一步往后退,直退到花圃之前,她双手往后虚虚撑着脆弱的枝丫,身体有些不稳地问近在眼前的轩慎:“你、你要干嘛?”   轩慎先是紧紧盯着赵诗意脸上的表情道:“不对啊,你这表情,赵小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啊。刚刚本王说害你的另有其人,是有人诚心污蔑本王。赵小姐虽然做了一个很惊讶的表情,可是过于夸张的神情和那吃惊的样子,反倒是早已经知道此事,可不像是真的吃惊的样子,而你身边丫鬟毫无反应,也恰恰说明了,你们早已经知道是有人现陷在陷害本王。”   赵诗意早就知道轩慎的眼光毒辣,特意谨慎的注意他们没说的一句话,努力做出适当的神情,没想到还是漏了馅,赵诗意紧咬着唇,怎么都不承认轩慎的话。   “这种事情,小女子从何得知?王爷莫要瞎说。小女子家中还有其他事情,小女子先行告退了。”赵诗意带着小昭落荒而逃。   这一次轩慎没有拦她,任她往外跑去。   轩慎看着赵诗意走远的背影,那紧蹙的眉头逐渐阴沉,轩慎转头看向冷夜,轻哼一声道:“宫中关于本王与太妃娘娘的流言,可有查出什么?”   “回王爷,这消息有一部分已经被太妃娘娘压了下去,可宫人们私底下还在议论,属下还未曾查到相关的证据,未曾有指向您和太妃娘娘关系的确凿证据,这谣言的真实性的有待考察,王爷,这恐怕只是谣言。”   轩慎闭目,他以前从未想过自己会不是太妃的儿子,可重来一世,突然听到这些流言,他居然有些动摇。   往事历历在目,换做轩慎来说,若是他自己有孩子,他绝对不会从小压迫自己孩子做不喜欢的事,教他冷漠无情,让他没有一丝一毫喜欢东西的权利,还强迫他去争取那根本得不到的莫须有的皇位。   “查!给本王彻查!无风不起浪,既然起浪了,那挖地三尺,都要将本王出生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轩慎厉声道。   *   “轩王爷,您不能进去。”宫女拦着轩慎道。   轩慎嘴角一扯,看向宫女的目光中冰冷:“有什么事本王见不得的不成?还不许本王进去?”   他一甩衣袖,将宫女甩到了地上,踏步往前瞧去。   何太妃还在里头梳着妆,从镜子里头瞧见轩慎气汹汹地从外头走进,很是高兴:“皇儿来了,本宫好久没见过你了,瞧瞧,这出一趟远门可真不容易,整个人都瘦了。”   何太妃抬手让丫鬟先别梳头发了,她转过来对着轩慎:“我儿真是有孝心,这大冷的天,这么早就过来看本宫了。”   旁边的小宫女拿着梳子垂下手,见太妃娘娘高兴,笑着附和道:“是呢,咱们王爷有心了。”   轩慎收敛心神,抬眼见太妃娘娘气色红润,只觉得十分讽刺:“太妃娘娘,今儿个本王可是带了一个老熟人过来呢,您就不想见见这人么?”   “哦?”何太妃听到轩慎的称呼,只觉得眼皮子一跳,有种不祥的预兆:“皇儿带谁来了?”   轩慎伸手在空中拍了两下,外面珠帘传动微动,有一弯曲着背脊的老妪低着头从外面走来,带着一身的风雪。   老妪慢慢地抬起头,何太妃仔细瞧那老妪,觉得有些熟悉,有说不出来是哪里熟悉,她疑惑地看向轩慎,问道:“皇儿,这位是?”   轩慎嗤笑出声:“这么重要的人,怎么,母妃竟然不认得了?母妃不妨再仔细瞧瞧?”   何太妃又看了眼那老妪,一个不起眼的老夫人罢了,哪里值得她多花心思?   “皇儿这么久都未曾来本宫这里,一来就说些听不懂的话。本宫还没用早膳呢,不如皇儿先陪母妃用完早膳,母妃再和你说说这老妪的事情?”何太妃说着,对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今日轩慎如此行径,实在是让她心中难安。   “母妃,本王今日来可不是陪母妃用膳的。”   轩慎身后的冷夜一把拦住想要出屋子的宫女,宫女见这情形,早已经见怪不怪,立刻对冷夜吼道:“放肆,我是太妃身边的宫女,我要出门给太妃打水洗漱,你竟敢拦我!”   冷夜这次却不像以前,被宫女一吼就立马退下,冷夜冷冷的看着宫女,口中说出的话也变得冰凉:“我劝你好好在这屋中呆着,不然,我这剑可是不长眼睛的!”   何太妃见竟然连冷夜都这样放肆,心中慌乱,手紧紧握着凳子后背,何太妃见轩慎还一本正经地坐在凳子上,问轩慎:“你这是何意?你今日过于放肆了。”   “母妃不如仔细瞧瞧,她是谁?”轩慎又说道。   何太妃又看向那跪在地上的老妪,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上的老妪在这时终于开了口。   “老婆子曾是京郊外的一名产婆,十几年前,同两名产婆被一位贵人请到一处庄子上专门给一个农村妇人生产,那位请我们过去的虽然说只是个下人,但穿着打扮十分气派,旁人喊他:王管家。”   老妪说完,慢慢抬起头来看向何太妃,老妪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那双眼睛带着迷蒙不清的一沉灰,像地狱中过来索命的罗刹。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贵人忘记草民也是应该,可草民这么多年来,未曾忘记过您啊,当年要不是您,草民一家人,怎会突然暴毙?”   听地上跪着的老妪说道这里,何太妃瞳孔猛缩,手中冒出虚汗来,当年的那三位产婆,不是都死了吗,怎么这地上突然冒出来一个产婆来。 第43章   何太妃只慌乱了一瞬,立马回过神来:“这位老妪,你说什么,本宫怎么听不懂呢?”   老妪此次被轩慎喊来,早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听何太妃此言,她非但不慌张,心中的仇恨更是一点一点侵蚀着她。   “当年我和两位产婆,都以为得了份了不得的好差事,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可谁曾想,那看似人美心善的贵人,根本不是什么好人,哪位庄子里头怀着孕的妇人,以及我们庄子里的所有人,都只不过是这妇人的工具罢了,一旦那妇人生出了个男娃,我们都得死。”   老妪说到这,眼中透露出深深的绝望和后悔,当初她的丈夫就曾经劝阻过她,这份差事看着诡异,一个下人都比怀着孕的夫人看起来高贵,他们伺候主子的事情不准往外说,没出都露出古怪。   偏偏那丰厚的佣金让她心动不已,她没听丈夫的劝阻来到庄子里伺候,接过却落得个人才两空的下场。   这么过年她如蝼蚁一般活着,只为心中的仇恨,虽能力不济,但她总觉得只要她还活着,就有报仇的机会,如今,这机会来了!   老妪看着近在咫尺的何太妃,眼眶通红,眼前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让她惨死的家人回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这庄子里的人有可能知道您要守护的秘密。”老妪死死盯着何太妃,干枯的嘴唇向下咧着,流出里面黄色的牙齿。   “不知母妃可有听过这个故事?”轩慎突然问道。   何太妃刚才被这老妪说得心神乱动,猛然被轩慎冷冷的插上一句,整个人吓得一抖,何太妃努力让自己镇定,看向轩慎的眼神带着以往的威严:“这故事本宫倒是未曾听过,慎儿,本宫饿了,要去用早膳了。”   何太妃站起来朝外走去,她刚走出一步,脚上就被人缠住,何太妃低头看去,竟是那贱妇匍匐在地用双手盘住了自己的双腿,使她迈不开脚。   “来人啊,快来人啊!帮本宫将这不知难了来得老婆子赶走!”何太妃大喊道,外面有宫女听见了何太妃的叫喊声,连忙过来,门怎么都推不开,宫女想出去叫人,走到院外的时候,却看到外面不知何时来了几个侍卫守在门边,不让他们出去。   “当时那夫人生了个男孩,这是老婆最亲眼看到的,可老婆子后来再去伺候时,那男娃变成了女娃,不过几天。那妇人就消失了,太妃娘娘怕是没想到吧,从哪个时候,草民便留了心眼,得知王公公要下药毒死我们,便提前偷到了解药。”   “轩王爷,您的母亲不是眼前这恶毒的人,是当年那不只被太妃娘娘杀死还是送走了的妇人。”老妪再次说道。   轩慎闭上眼睛。   地上的老妪便再次对轩慎喊了一次。   “啪啪”两声传来,只听太妃娘娘怒喝道:“你这贱民,竟敢挑拨本宫和王爷的关系!本宫在皇宫里头几十年,你以为这区区的把戏能骗得过本宫?说,是谁指使你来的,是不是那狗皇帝?”   老妪从地面上爬起来,站到太妃娘娘面前,“啪啪”左右打了太妃娘娘的脸,直打得太妃娘娘翻滚到了地上。   “慎儿,本宫怀胎十月剩下的你,生你养你,你就这么对本宫的?”何太妃一只手捂住脸,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轩慎,仿佛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胸前起伏不定,“你宁可信这妖言惑众,也不信生你养你的母妃了?”   “母妃?呵!”轩慎斜眼睨着何太妃:“您可真是个好母妃呢,本王喜欢什么,您就毁坏什么,都说母亲最疼子女,本王从小到大都不知道什么是母爱,到头来,原来母亲不是母亲!”   “你竟真的信这妖妇的话?”何太妃满脸伤心欲绝:“母妃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你一出生,你父皇便告诉我,帝王不可以有七情六欲,母妃便按照你父皇的要求,一步一步培养着你,母妃以为你父皇有意让你以后继承大统,可谁想,竟不是你。”   “母妃辛苦培养你这么多年,怎能容忍这地位落入他人之手?自然想我儿更加长进,所以对你处处要求严苛,可我儿,竟然觉得母妃的严厉是一个恶人,不配做你的母妃了。”   何太妃说到这里,眼睛里的泪水流了出来,像一条延绵不绝的消息,一直滴到何太妃的衣裳上。   何太妃慢慢从地面上起来,一旁的丫鬟震惊得都忘了过来扶她。何太妃走近轩慎,声音已经传出了颤抖的哭腔:“慎儿,你也不想想,若你不是本宫的儿子,本宫何苦要让你登上这皇位,做这山河的王,拥有这片山河上所有的一切。”   轩慎一把推开何太妃:“母妃以为,本王这么信誓旦旦的过来,除了产婆,没有别的证据了么?”   何太妃被轩慎推倒在地,大哭了起来:“我儿啊,你是被谁喂了什么迷魂药不成,竟然如此对待自己的母妃。”   “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冷夜过来将一塔厚厚的纸甩在何太妃身旁:“太妃,请您过目。”   何太妃颤抖着双手捡起那一沓厚纸,里面竟然将从前她调换孩子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大到她为什么和先帝一起出游,小到她当时买了几个丫鬟婆子,田地。   当年明明被自己毁得干干净净的证据,竟然又一点点展开在何太妃的面前,何太妃面若癫狂,嘲笑轩慎:“没想到本宫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竟然不认本宫,这证据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何太妃指着证据中写到的王公公,将那一沓东西扔在轩慎身上,朝他吼道:“王公公在本宫入宫就跟在本宫身边,是本宫的心腹,本宫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你且去问问他,看他承不承认你说的这些?这都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轩慎从怀中掏出一张只来,摆在何太妃面前:“母妃可要看清楚了!”   何太妃被那纸上的血字刺红了双眼,他抢过纸张,见到最后王公公的署名以及手印,只觉得有什么在耳边炸开,何太妃笑了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是本宫的亲生儿子,本宫十月怀胎辛苦生的你,怎么可能是别人呢?一定是那狗皇帝要害我,他污蔑我这件事,是为了剥夺你权大势大的外家,这样你就与皇位更远一步。”   何太妃跑到轩慎面前,猛摇轩慎的身体:“母妃前些日子便听到这荒唐的谣言,便立刻让人去查,接过你猜怎么着,果然是从皇帝信任的人那里传出来的,这是皇帝的阴谋啊,慎儿,他想对我们母子下手了,让我们一个一个在他面前死去。”   “今日本宫听闻,那狗皇帝病了,他快死了,他一定是想要在死前让我们母子离心,他好各个击破啊!皇儿!!!”   轩慎闭上眼睛,他好希望何太妃此时说的话是真的,可是他手中的证据容不得他不相信——何太妃并不是他的生母的事实。   “皇上驾到!”   就在里头一团乱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太监声,何太妃猛地走到门口,见皇上进来,她竟然破口大骂起来:“狗皇帝,你污蔑本宫!狗皇帝!”   皇帝被迎面而来的骂声骂得脸色一绿,他旁边的太监立马拦在皇帝前面,将太妃一把往后面推去:“竟敢辱骂当今皇上,太妃娘娘,您是不想活了么?”   说完,太监往轩慎的方向看去,恭敬地朝轩慎行了个礼:“王爷,这太妃娘娘是怎么了?”   何太妃被这太监推了一把,踉踉跄跄地往后头退了好几步,随后她靠近轩慎,表情有些傻:“我儿啊,本宫十月怀胎的儿啊!”   太妃停顿了会,眼睛突然瞪得老大,转过身去对着那太监,指着太监的鼻子:“狗皇帝,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里间我们母子?”   太监忙多像一边:“王、王爷,太妃这是怎么了?”   轩慎见何太妃头发早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连衣服都不是齐整的,想到何太妃虽然恶毒,但好歹养了自己几年,轩慎对皇帝跪了下去:“请皇上饶恕,母妃她今日受了刺激,有些疯魔了。”   皇帝脸色仍然十分不好,他看向何太妃的眼神十分不善,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如此,便请太医过来看看吧。”皇帝说道。   “不用了,皇上,母妃这病看起来是无药可医了,母妃年龄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就让她挪到丰园去吧,那地方既安静又大,臣弟找两个信得过的人过去守着,相必母妃定然能安享晚年了。”   皇帝点头:“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想好了?”   轩慎看着还在那里疯言疯语的何太妃,良久,点头道:“臣弟想好了。”   皇上一下早朝就听德公公说轩慎在这边闹得不可开交,本想过来看轩慎处理得如何了,若是有必要,他可以适时添加=一把柴火,没想到轩慎这次竟如此干净利落。   皇帝满意笑笑,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红的鲜血从皇帝口中喷出。 第44章   “皇上!”   所有人惊呼出声,他们正值壮年的皇帝,竟然无缘无故吐了口血出来,那些刚刚在这里听到何太妃为自己辩解,大骂狗皇帝的人不禁相信了何太妃所说的话,眼神频频看向轩王爷。   可是轩王爷却不曾看向何太妃,只将目光一一扫向大殿中的所有人,看得他们头皮发麻,而后叮嘱道:“此事,说要是敢传出去半点风声,本王要了他的脑袋。”   轩慎将大殿中的宫女们赶出去,偏头,又朝冷夜吩咐道:“快请御医。”   冷夜领命而去,轩慎和德公公两人一左一右扶着皇帝到塌上休息,皇帝拿出帕子擦掉嘴角的血迹,一边轻轻咳嗽着:“皇弟,朕这身子,是一日不如一如了,往后太子,还需要靠你啊。”   轩慎轻轻拍着皇帝的后背,“皇上是真龙天子,不会有事的,别多想,让御医看看是怎么回事。”   轩慎在心里头想了想前世皇兄去世的念年头,还有一年多,他眉头又蹙了起来,这还有一年多,身体却已经亏空成这样了,都未曾叫人发觉,他这位皇兄,过得也是挺苦的。   其实他不太明白皇兄为何不让大皇子继承皇位,大皇子聪明伶俐,人也不小了,除了不是皇后娘娘所生,其他的都比太子适合坐上那龙椅。   皇兄前世又何苦处心积虑。   前世他兢兢业业完成了皇兄的临终遗言,这一世皇兄竟然提前两年,便透露出让自己以后辅佐太子的话,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惜当今太子实在太蠢,自己为了他多年来觉都睡不好,他听信了谗言,竟然杀害了自己。   轩慎拳头紧握,尽量不让自己的杀气泄露出来,让皇帝看出端倪。   御医过来给皇帝看过诊,久久沉默不语。   “这里都是朕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便直说吧。”塌上的皇帝见太医犹豫着看向轩慎,说道。   此言一出,德公公和太医都是一脸惊讶。   太医凝神,跪在地上道:“皇上,您这病情,要多加注意身体才是。今日操劳太多,皇上您想得多,身体自然受不了做出反应,即使是大补的药材,也不能补您平日里的亏损啊!”   太医跪在地上,苦苦相劝。同样的话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可这皇帝陛下不依,他也没有办法啊。   “行了,朕知道了,你去开药吧。”皇上不耐烦挥退御医。   太医这次却不肯走,皇帝如此不珍惜身体,他身为太医,有劝诫之责。太医转过来朝轩慎道:“王爷,臣已劝过皇上多次,可皇帝陛下每次都不听,臣就算一直给皇帝进补,这身子也不可日夜劳累啊。还请王爷也劝劝皇上吧。”   “本王知道了。”轩慎挥手,示意太医退下。   轩慎转回塌边,按照太医的意思想劝劝皇帝,皇帝先他一步开口道:“前天威武大将军进宫来过,言里言外都想朕替他儿子求婚,这事你可知道?”   皇帝说话时还有些虚弱,轩慎本想劝皇帝先休息一会,陡然听到北洛的婚事,双手往后背去,问:“让皇兄给北洛赐婚?不知这赐婚的对象是?”   “正是赵太傅之女赵诗意。”皇帝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这赵诗意不愧是名门闺秀,刚刚拒了你的婚事,又有人求到朕面前来了。只是朕一想到皇弟也喜欢这姑娘,便没舍得赐婚给北家那小子。只是这威武大将军世代于江山社稷有功,如今将军天天过来说这事,朕也是招架不住啊。”   “皇弟,你可要加紧啊!朕听闻最近两家极为亲厚,若你再不拥没人入怀,到时候只怕那北洛早已经和赵姑娘成婚了。”   轩慎低头思忖,“这北洛臣弟也耳闻过,听闻他嗜武如命,因其家族传承,他本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只可惜将军府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故而将军同将军夫人都不准他上战场,他也一直和家中较着劲儿不肯娶妻,他们家求圣旨这事儿,只怕是将军一厢情愿啊。”   “错了。”皇帝喝了口德公公递过来的茶,道。   殿中之人纷纷看向皇帝,皇帝挪了挪覆盖在被子外边的手,转了下手腕道:“此事朕已经问过北洛,他是同意的。所以皇弟啊,你这姑娘再不抓紧,可要跑了。”   “什么?”轩慎心头一震,难怪上次在寺庙找寻赵诗意的时候北洛也在,如今想来,这两家私底下来往甚密啊。   “多谢皇兄提醒,臣弟这边去会会这北洛,皇兄一定要注意身体别过多操劳,这些事情,本就是做不完的。”   “去吧。”见轩慎走远,德公公扶着皇帝躺下。   “皇上您便休息一会儿,等到了时辰,奴才再喊您。”   “嗯。”皇帝闭上眼睛,又突然笑了起来。   德公公不解,“皇上为何发笑?”   “朕只是让你随意传出的谣言,没成想竟然是真的,你说这可笑不可笑?”   德公公身体弯曲着,看向皇帝,也跟着轻笑两声:“皇上一言九鼎,说的话岂能是假的?如今皇上一出手,就借王爷之手解决了何太妃这个恶妇,真是可喜可贺,奴才恭喜皇上!”   “是啊。”皇帝双手放在胸前相扣着,闭着眼睛继续道:“这何太妃如今已经不是轩慎的亲生母亲,并且极为可能是杀死轩慎母亲的凶手,往后这何太妃是死是活,在这宫中,恐怕是没人管了。”   “皇上,那奴才前去杀...”   皇帝左手抬起制止了德公公的话:“此事朕相信皇弟会处理好的,这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用不着你来插手。”   “是奴才愚钝了。”   “这何太妃与轩王爷关系已经彻底破裂确实是好事,可皇上为什么病情在王爷面前毫不掩饰?奴才担心,万一王爷有异心,那可如何是好。”   “嗯。”皇帝听着德公公的话,轻嗯一声,便沉沉睡去了,没有回答德公公的疑惑。   轩慎从殿中出去往外走,一出门就碰到了守在外面的北洛,他上下打量了下北洛,“北侍卫看起来最近过得不错?”   “臣北洛参见轩王爷。”北洛见轩慎来着不善,低头拜见道。   “诶,北侍卫不用多礼,你日夜守着皇帝也算是辛苦了,不知北侍卫下午可有空,去本王王府喝一壶热酒?这天寒地冻的,好暖暖身子。”轩慎邀请道。   *   轩王府。   “北侍卫难得来本王王府一趟,今日特地备了上好的酒菜,希望北侍卫喝得痛快。”轩慎说完,亲手替北洛倒了杯酒,放到北洛面前。   “请。”   “王爷请。”   两人举手碰杯,好一番痛饮。桌子上的菜动得少,酒倒是喝得多,一旁的冷夜每次想上前劝阻,都被轩慎用眼神阻拦了下来。   酒过三巡,冷夜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知王爷喊臣前来,所谓何事啊?”   “本王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前几个月,本王还听闻冷侍卫誓要去沙场历练,走你父亲威武大将军曾经走过的路,一转眼,本王却听说你竟然要放弃自己的誓言,落入这尘世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本王一时极为感叹罢了。”轩慎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极为惋惜。   “原来是这样。”冷夜夹了桌子上一块焖肉,嚼在嘴中,焖肉煮得油而不腻,吃起来刚刚好,北洛一时之间也心中有些伤感道:“是呀,驰骋沙场,本是臣多年的梦想,可是这梦想终究抵不过家人的意愿。”   “哦?”轩慎佯做惊讶道:“可是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北洛苦笑着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家中父母一直不愿臣去战场,怕万一有个不测,他们接受不了。如今父亲也算是为这事松了口,说只要臣能按照他们的意愿成婚生子,以后我的事情他们便不再管了。”   轩慎不动声色的转移目光,看向北洛脸上说起成婚时的不动于衷,只觉得心中酸涩,“那北公子可有了喜欢的姑娘?”   北洛摇头:“未曾。这成婚之事,本就父母之命,家中长辈觉得好,臣就觉得好。”   轩慎差点没忍住一拳揍到北洛的面门上,他控制着自己心中的怒气,捶在了桌面上道:“这倒是,要是北公子成婚之后能够驰骋沙场,做我大轩王朝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以后定是人人敬佩得英雄。可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成婚娶妻生子,恐怕最少要两年啊,若是到时又有了别的不能走的理由,北公子,这沙场,以后怕是只能是你的一场梦了吧?”   对面的北洛在轩慎的话中,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收回,嘴中的饭菜也越加的索然无味,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可是若不完成父母的心愿,我也是走不了的。”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反抗过,他也不想按照父母的意思走完人生,可是父母之命难为啊,且他们才刚刚松了口,这也是如今最好的办法了,只是有些对不住那姑娘。   听到北洛这话,轩慎脸上的笑意颇深:“若本王说,有法可寻呢?” 第45章   “哦?”北洛手一抖,面露激动道:“王爷愿帮我?”   “你与本王都是聪明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想去沙场,本王可以帮你,可这赵诗意,不是你可以娶的。”轩慎说完,目光化作一道锋利的剑,幽深的眼神看向北洛。   北洛有些承受不住轩慎咄咄逼人的目光,转向一边快速道:“自然,王爷喜欢的姑娘谁敢抢?”   “好!”轩慎见北洛痛快答应,举起一旁的酒杯和北洛碰杯道:“每逢冬日,边陲便动荡不安,那倭国总是骚扰我国边陲,强抢我朝百姓金银,这虽然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但也能将北公子送往沙场,到时候,北洛公子有什么造化,便看你自己了。”   北洛嘴边化开一抹淡笑:“多谢王爷。”   北洛从怀中掏出一柄如意递给轩慎,“赵小姐近日都不怎么出门,这是赵小姐让我帮忙买的一块如意,市面上少有,既然答应了王爷,那北洛自然要避免和赵小姐接触,这如意可是花了十两金,王爷,您看?”   “冷夜,将银钱还给北公子。”轩慎一手一挥,接过北洛递过来的如意,又问道:“这如意赵诗意拿来干什么用?”   “这就不知了。不过,我本来是奉母亲之命和赵小姐约于百味楼,明日王爷可自行问问赵小姐。”   轩慎挑眉,不过看在北洛识相的样子,他便没有过多追究今日北洛刚好将如意带在身上拿过来的事情。   送走了北洛,轩慎心中极为畅快,他将那柄如意来回打量,让丫鬟拿个东西将如意好好包装起来,早早地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轩慎就来到百味楼北洛和赵诗意相约的百味楼,时间太早,百味楼里还冷冷清清,店小二看见店内来人,忙将擦桌子的毛巾放于肩上,跑过来问轩慎要吃些什么。   雅间内,香薰袅袅。   轩慎喝着茶,透过窗户看着慢慢稀少的人群,嘴角微翘着地点着菜,最后吩咐道:“还有一位姑娘未来,这些菜别急着上。”   那小厮见轩慎满脸笑意,跟着乐呵呵的说了几句才退下。   轩慎心情甚好,见冷夜一脸冷漠地咱在一旁,又说道:“你待会儿出去吧,在我这里板着一张脸,吓坏了人家姑娘可怎么好。”   冷夜被自家主子训得猝不及防,刚想反驳主子平日里的冰块脸可是出了名的,有什么资格来说他,却发现主子居然在那里无声地笑着,冷夜莫名打了个寒颤,努力扯出一丝笑。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门外才传来敲门声。   冷夜刚迈步想去敲门,王爷却从凳子上快速起身,越过他开门去了。   透过王爷,冷夜隐隐看到赵家小姐身旁的大丫鬟小昭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家主子。而后,她的身后隐约传来熟悉的嫌弃声:“怎么是你?”   这普天之下如此嫌弃他家王爷的,冷夜都不用看正脸,就知道此人是赵家大小姐赵诗意。   “是我。”轩慎朝里头做了个请的姿势,“前几日本王见北洛愁眉不展,一问才知他想买一柄上好的如意。本王恰巧无事,便帮他留意了此事,前天看到便帮他买了下来,他却说这是赵小姐的需要的,今日他有事去了,本王便过来直接交给你,这样也方便些。”   赵诗意走进雅间,心中暗暗骂了北洛好几次,这段时日她和北洛相处也算不错,家中都还满意,两家隐隐有成婚之意,如今北洛弄出这样的幺蛾子,这是不将她看在眼中么?   赵诗意抿着唇,看向轩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又或许,他是被眼前这人面兽心的王爷给威胁了?   轩慎将包装好的如意递给赵诗意:“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赵诗意看着眼前被包装得整整齐齐的如意,嘴角抽搐:好好的放在盒子中不好么,非要包成个粽子。   她接过轩慎递过来的如意,道:“既然是王爷想看的,那成色定然极好,只是不知道,今日诗意带过来的银子够不够。”   赵诗意眼睛一眨一眨,长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一样在她的眼睛上扑闪着,极为可爱。   “老板和本王是熟人,也没收钱,你便拿着吧。”   赵诗意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轩慎,从前也没发现轩慎是冤大头啊!   赵诗意一时不知道轩慎搞什么名堂,摇头回道:“这哪行,本是托人办事,如今您帮了忙,银钱是小女子该付的。”   “不用,本王没有花钱,那里需要你给。”   赵诗意坚持摇头,她可不想再欠轩慎人情。“小昭,将我们带出来的银钱给王爷,虽不知这如意多贵重,但依照王爷的眼光,想来是价值不菲的,不过小女子也没带什么银钱,还请王爷不要再推辞。”   轩慎面露无奈:“赵小姐真是...”   小昭将银钱递到努力使脸上有些笑容,以致于有些滑稽的冷夜手中:“冷侍卫,请拿好。”   小昭笑眯眯地又向轩慎道谢:“多谢王爷!”   “既然已经拿到这柄如意,小女子家中有事,便不多留了,多谢王爷。”赵诗意起身欲离去。   空气中一阵寂静,轩慎开口,声音有些嘶哑:“诗意。”   冷夜这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快要退回赵诗意身边的小昭离开了雅间。   赵诗意忍住心中的砰砰直跳,眼中因突然的变故而瞪大:“王爷,还有什么事吗?”   “诗意,本王自从见你,你便一而再再而三避讳,我自认没有得罪或是惊吓过你,甚至屡次帮你,你为何对我避而不见,好似本王随时会吃了你似的。”   赵诗意听轩慎说着,感觉到他的语气还算温和,她又重新坐好,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回道:“王爷说笑了,诗意只是觉得男女授受不亲罢了,至于王爷的救命之恩,诗意感激还来不及。”   轩慎一听这话,知道这么直白是问不出什么,他将手放到桌面上,对面的赵诗意如受惊的兔子般往后退去。   轩慎脸上闪过受伤之色,将手掌往上摊开,而后对着赵诗意。   “还记得这个伤痕吗?”轩慎缓缓开口。   赵诗意见轩慎手中的一道红痕,已经没有上次见面时那样刺眼,她心中微痛,想到上次自己拼尽全力划的这道伤口,这人确实为救自己而来。赵诗意下意识往轩慎脖子上看去,冬日天冷,轩慎穿的是立领,遮住了他原来的伤疤。   这些日子以来,赵诗意自己也想不通轩慎为什么会冒着危险前来营救自己,而当时他身上本已经带伤。   “自然是记得,都是小女子不对,竟然刺伤了您。”赵诗意低声回道。   可对面的轩慎眼睛都没眨,神色还是很沉痛的样子,赵诗意心中一紧,莫非这人今日是来寻仇来了?   赵诗意将自己的手学着轩慎的样子往桌子上一放,紧闭着眼睛,眼睫毛因为紧张轻轻发颤,赵诗意说的话也带上了鼻音:“要不、要不您也刺我一下吧,这样怎么就扯平了,您别杀我。”   空气中有恢复了寂静,赵诗意紧张得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对面噗嗤一声,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被人刮了一下。   她听到轩慎说道:“本王怎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赵诗意迷蒙地睁开眼睛,她见地面的轩慎一脸笑意,眼中的阴沉散去了不少,她心下微松,红唇嘟着,不依不饶道:“那您不能杀我!”   小姑娘的声音娇娇软软,是轩慎多年未曾再听见过得声音,虽然觉得赵诗意这话问得奇怪,但轩慎仍然认真地回答道:“好,本王不杀你。”   本王怎么舍得杀你,轩慎在心中加了句。   赵诗意不知道自己为何有这样的勇气说出这句话,听到轩慎回答,她感觉到对面的人回答时的慎重,心中仿佛炸开了一朵花,她重重的捏了捏掌心,告诉自己不是在做梦,对着轩慎笑靥如花。   笑着笑着,赵诗意又哭了起来,坐在她对面的轩慎手足无措起来:“怎、怎么了?”   轩慎走到赵诗意身旁,蹲下来看着她陡然哭惨了的一张小脸,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花,无措道:“是本王、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小姑娘偏开头,耸了耸那已经通红的鼻子,又对他说道:“那你能不能不娶我?”   轩慎拿着帕子的手顿在空中,一时心软又心痛得不行,如果此时小姑娘是提的其他要求,他肯定毫不犹豫,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可唯独这件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答应。   轩慎忍下心头的剧痛,无力地问向那悄悄看向自己的小姑娘:“你不想嫁给本王,那你想嫁给谁?”   小姑娘还在哭着,一抽一搭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可怜极了,可她说出的话却又极为伤人:“北洛哥哥、大皇子、除了你他们都行,只要不嫁给你。”   轩慎强忍着心中那海山崩地裂般心痛的感觉,又勉强让自己脸上看起来温和一些,他将手伸过去拍了拍赵诗意的脑袋,轻声道:“还真是个小孩子呢。” 第46章   自从上次见过轩慎后,赵诗意突然发现自己也没有那么怕他了,或许是前世早已成过眼云烟,又或许是从轩慎口中听到了不杀自己的承诺。   不过她还是会担心一切都会朝着前世的方向走,因为她和北洛原本两家都已经暗地里同意的婚事黄了,北洛奉皇上之命,奔赴了边陲。   而这盛京中,也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   满盛京都在热议,只因话题中心的几人年龄都太小了,却又有着不凡的地位。   皇帝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将忠义侯府的陈佳禾赐婚给了年仅十一岁的太子,两人年岁还小,圣旨上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择日完婚。   这圣旨来得突然,又十分匆忙。   如此匆忙的赐婚,怕是现在皇帝的身体就已经不行了吧,赵诗意猜测道。   赵诗意记得,前世这两人成婚不到一年,自己也被一道圣旨赐婚给了轩慎,轩慎也就是那个时候当上了摄政王,当时的皇帝,已经不行了。她与轩慎成婚没多久,皇帝驾崩西去,从此以后轩慎每日忙于朝政,似乎忘了后院还有她一般。   整整十年,赵诗意以为就那样平静度过,谁成想一遭遇难,家破人亡。   赵诗意心中焦急,便去忠义侯府找陈佳禾,前世陈佳禾对为何被赐婚给太子的事情缄默其口,赵诗意也没去深究过,可如今,她再也坐不住,想得知原本和轩世子情投意合的陈佳禾为何会被突然赐婚给太子殿下。   忠义侯府赵诗意十分熟悉,不用丫鬟带路自己便往陈佳禾的院中走去,路过一处花园时,她一下便看到了站在一片夹杂着雪的绿林中,穿着耀眼红色的陈佳禾。   初春正是融雪之时,外面还冷得很,赵诗意刚想上前打招呼,就听到一声嘶吼:“为什么?”   那声音十分熟悉,赵诗意一时想不出来是谁,便驻足往陈佳禾的方向看去。   却没想那嘶吼声是那一向以温润如玉的轩世子发出来的,赵诗意见事情不对,也不想走出来使得大家尴尬,若是贸然原路返回,也可能被这两人发现,赵诗意便拉着身后的小昭顺势躲进了假山中,看着两人的架势,或许便可听到答案了。   假山中间空着一大块,刚好可以藏着她们两人,赵诗意透过假山的缝隙往陈佳禾那边瞧去,不知是初春刚融化的冰雪刺痛了她的双眼,还是被轩世子的嘶吼声吓住了,陈佳禾双眼通红。   一向骄傲耀眼的陈佳禾此时却低了头,在轩世子的无声质问下抱着膝盖蹲了下去,呜呜的哭着。赵诗意隐隐听到空气中传来陈佳禾不停的说着对不起。   轩世子此时背对着赵诗意,赵诗意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摇晃了一下的背影,瘦弱不堪,随后也跟着陈佳禾蹲了下去,那双比雪还白的双手搭在陈佳禾火红的披风上,略微收紧。   “你知道,我不是让你说对不起。”轩世子的声音带着颤抖,又十分卑微。   人人都用姿容清丽来形容轩世子,轩世子可是长公主捧在手心的宝贝啊,看着如此卑微的轩世子,赵诗意都跟着心紧了下,想到轩世子前世一辈子二十好几了都未娶,心中酸涩。   这两人青梅竹马,怎么皇帝陛下棒打鸳鸯?而且长公主身为皇帝长姐,在皇帝面前说话也颇有几分分量,这两人若是心意相通,哪有将陈佳禾赐婚给太子的道理?   赵诗意双手放在假山上,整个身子往前趴着,仔细倾听。   “......我也想嫁给你啊!”她听到陈佳禾说道。   轩世子猛地从地面上窜起来,牵着陈佳禾的手道:“跟我走,我去跟母亲说,去求皇上做主!”   陈佳禾不肯,被轩世子一下弄到了地上,那处刚好有积雪,陈佳禾也不在意,仰着头看着轩世子,脸颊上闪闪发光,似乎是在流泪。   “你怎么了?你和我去啊,你和我去求母亲去,母亲那么疼我,不会不不帮我的,太子殿下还那么小,他娶你干什么?”   赵诗意看到陈佳禾摇头,眼神中带着乞求,   “我们不可能了,轩聪,对不起,我们不可能了。对不起......”陈佳禾的眼泪流不完似的,一直刷刷往下掉。却一直没给轩世子想要的答案。   赵诗意站在那里,知道腿都麻了,见轩聪甩袖往她来时的路走去,在心中叹了口气。   陈佳禾为数不多和她谈论过几次的轩世子,一直都是一个温暖的人物,每当说到他,陈佳禾虽尽力掩饰,但她眼中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但她为何不去求一求长公主殿下呢?   不说长公主待轩世子如何,长公主可是一直视陈佳禾如己出啊。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赵诗意见轩聪走了,走出来想去安慰还在独自流泪的陈佳禾,却被身后的小昭一把拖住,她将转头看向小昭,小昭指着陈佳禾的方向示意她继续听。   赵诗意继续看过去,只见刚才还哭得一脸伤心的陈佳禾此时已经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丫鬟轻轻帮她拍着衣裳上不慎沾染上的枯枝,疑惑问道:“小姐去求长公主,长公主定然会允的,小姐为何不去?”   赵诗意屏住气息,和小昭一起偏头倾听,只听陈佳禾笑了起来,意味深长道:“你家小姐已经长大了。”   丫鬟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子:“您长大了,世子也长大了啊,小姐不嫁给他,是世子不好吗?”   陈佳禾摇头否认:“不,他很好。只是你家小姐长大了。”   丫鬟听此,越发不动了,赵诗意还想再听,但那小丫头识趣,低着头跟着陈佳禾往前走,再也没问了。   等人走了,赵诗意带着小昭从另一条路转道快步去了陈佳禾的院子,经过刚才的事,赵诗意已无心再问陈佳禾被赐婚的缘由,不过她敏锐的感觉到,陈佳禾这赐婚的事情不同寻常,就像那丫鬟说的,明明可以去求长公主的。   而且陈佳禾与长公主家轩世子的关系,这盛京有谁不知皇帝哪里会无缘无故将陈佳禾赐给太子殿下呢?   赵诗意坐了一会儿,陈佳禾才到,她进门的时候还带着刚才留下来的狼狈,眼睛甚至已经肿了起来,见赵诗意来了,陈佳禾连忙迎了过去:“姐姐竟来了,妹妹这邋遢样子竟然让姐姐看到了,姐姐可别笑话我。”   赵诗意见陈佳禾还有心思说笑,心中稍安:“我哪会笑话你,这雪天路滑,在外面摔倒可是常有的事儿,你去外面,切记要慢点儿走。”   “还是姐姐心疼我。”   两人半点不提刚才的事,两人说了会儿话,赵诗意见天色不早便回去了。   马车上,小昭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问赵诗意:“小姐,大家都说陈小姐和轩世子两人青梅竹马,天造地设,为何如今陛下赐婚,陈小姐却连去长公主那里求求长公主都不肯?”   赵诗意这一路也在想想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也让人觉得匪夷所思,末了赵诗意叹道:“大概是她长大了吧。”   “小姐,您就别说这些听不懂的来奴婢了。”小昭撇了撇嘴道:“我看就是那陈小姐不喜欢轩世子,轩世子让她一起去求情,他都不去,看来是没有一点情分的。”   赵诗意摇头,不赞同道:“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断定,陈佳禾若是对轩聪没有一点感情,你当人情练达的长公主看不出来?”   “那奴婢就更不懂了。”   “人长大,想要的东西就不同了,幼儿想要母乳,儿童想吃糖,少女爱美,豆蔻年华想要一个好夫婿......”说到这里赵诗意顿住了,她突然有些明白陈佳禾为何选择了太子。   旁边的小昭听自家小姐不说话了,又问道:“难道世子不是个好夫婿吗?世子身为长公主之子,一出生便是世子,被众人供着,就连皇上都喜欢世子呢。”   赵诗意在小昭脑袋上敲了敲:“让本小姐看看你这脑袋是不是豆腐做的?”   小昭一脸无辜,手捂着脑袋看着赵诗意,“小姐。”   “世子再好,能好过太子么?以后站在那高位,受世人拜见的皇帝,以及皇后。”   小昭听此,瞪大了眼睛。   而赵诗意也确信,这一辈子,陈佳禾嫁给太子这事也不会变,她撩开马车上的窗户看向外边繁华的街道。   “小姐,您也长大了,您想嫁给什么样子的夫婿呀?奴婢见小姐连轩王爷都不喜欢,这普天之下,真不知什么样的人儿才能配得上小姐了。”小昭随着赵诗意掀起的帘子一同往外看去,好奇道。   赵诗意听着外面的喧嚣,一时被小昭问住。   是呀,那她呢?   她嫁给轩慎的事情会不会变?他们家中又会如同她所知道的,家破人亡吗?   一阵惶恐朝着赵诗意席卷过来,让她喘不过起来。   既然重生而来,已知前路,她绝不重蹈覆辙。 第47章   赵诗意就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任她怎么想都没想明白。   一直到陈佳禾出嫁,她也已经及笄的年龄,离前世皇帝赐婚的圣旨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还未曾有婚约。   就像中了诅咒似的,明明之前还谈的好好的,这些对象随后又以各种理由拒绝了近一步接触。   赵诗意摸了摸自己明艳的脸,对这些人的态度很是不能理解,她长得这么好看,那些人中有不知道矜持的,见她第一面就被自己惊艳的呆住了,怎么到最后这些人皆对自己避之不及?   父母亲对这些事并不怎么在意,尤其是母亲还想多留赵诗意几年,赵诗意却觉得自己已经等不了了,烦躁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愁成了个老姑娘。   她想嫁出去啊!   这么貌美如花、才情四溢的人咋就没人要呢!赵诗意心中哀嚎。   小昭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见赵诗意又在照镜子,笑道:“小姐天天看着镜子,殊不知您比镜中好看多了。快别看了,大皇子又想出了个好玩的,邀您去郊外捉鱼呢。”   赵诗意愁眉苦脸地看了眼小昭:“笑笑笑,你家姑娘都要嫁不出去了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会呢,我看大皇子和王爷可是对您穷追不舍呢,就不知道小姐要选谁。”小昭歪着头,假装思考道:“他们都这样好,我都选不出来呢。”   赵诗意将手中的扇子扔向小昭:“竟敢打趣你家小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闺房内顿时一片笑闹声。   等两人闹够了,赵诗意才想起小昭刚才说的,问他:“大皇子可有说是什么时候去捉鱼?”   “啊!”小昭惊喊道:“奴婢都忘了,大皇子还在大厅中等着小姐呢。”   小昭看着自家小姐因为和自己打闹,那头发上的簪子都歪了,急道:“奴婢帮小姐梳妆打扮,大皇子肯定等得不耐烦了。”   “不必着急,你先去外面看看轩王爷有没有在。”   小昭脚步还未动,赵诗意又叫住了她:“算了算了,他可精着呢,现在不在,等我和大皇子一出门他就在了,可真的是到哪都甩不开。”   说完,赵诗意嘀咕:好好的王爷,如今怎么成了跟屁虫了。她只要出门,九次里面有八次能看见轩慎,现在真的是见着这张脸就有种想揍上去的冲动。   “小姐,您说什么?”小昭没听到赵诗意的话,开口问道。   “没什么,赶紧给你家小姐更衣,别让大皇子等太久了。”说完,赵诗意语带嫌弃,“别人最多请小姐们去钓鱼,他倒是别出心裁,居然喊我去捉鱼。”   听她说这话,帮她整理着装的小昭出言笑道:“奴婢倒是觉得大皇子这玩法合乎小姐心意呢,那次大皇子喊您出去,您玩得不尽兴的?只怕这事让老爷夫人知道了,怕是要责怪小姐不守礼仪了,倒时奴婢肯定要受罚。”   赵诗意被自家丫鬟揭穿,也不恼,她看向小昭皱起的鼻子捏了捏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我可谨慎得很呢,一般人多的地方都谨遵礼仪,她们哪里会知道,况且还有大皇子做挡箭牌。到时候真的被她们知晓了,便说事大皇子要求我们做的。”   小昭张大了小嘴,青嫩的脸蛋上通红一片道:“小姐您真是,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果然如赵诗意所料,她和大皇子一路才到半路,马车就停了,外面大皇子一脸笑着说道:“赵小姐,这可真是太巧了,又碰到了轩王爷。”   赵诗意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坐在马车中动都不动,一点出去拜见的欲望都没有。   不一会儿,外面又传来大皇子的问话声:“赵妹妹就不好奇怎么又遇见咋们轩王爷么?”   这次赵诗意开了口:“这道路又不是我家的,王爷自然哪里都能去。”   “哈哈哈哈哈哈……”大皇子猖的笑声从外面传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搞笑的笑话,赵诗意听到他大声炫耀:“皇叔,您听到没有,诗意妹妹对您又怎么遇到我们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呢。”   “赵小姐,本王的马车半路上坏了,一时半会修不好,刚好碰到你的马车,赵小姐可方便本王搭你的马车?”   前几日只是借机随行,如今还想直接上车了,赵诗意隔着车帘瞪向轩慎,没好气道:“我这马车小,可挤不下王爷了,我看王爷不去走路回去,这里离王府也不远。”   两人睁眼说瞎话说了半天,一个坚持要上马车,一个不准上,半途上人来人往,赵诗意烦了:“快让开,别挡着本小姐出去玩。”   在外边骑在马背上的大皇子早已经习惯赵诗意对王爷的不敬,淡定的听着两人争论,倒是赶马的车夫,面对自家小姐的豪言壮胆,心尖儿一颤一颤的,既激动,又感觉自己随时要被王爷灭口。   他可是为数不多的,听过王爷被小姐毫不留颜面讽刺和嫌弃的车夫啊!王爷一个发怒,不会就要借口送他上西天吧?   赵诗意话刚讲完,轩慎提步往马车上走,赵诗意直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一缩,横眉看着不请自来的轩慎。   轩慎好像没看到她的不悦,自顾自的看了马车一圈,最后坐到赵诗意的对面道:“赵妹妹这马车,本王看着倒是挺宽敞的,能坐的下本王。”   赵诗意不管他,自己提起所以往外走:“那王爷就自己坐着吧,我就不奉陪了。”   轩慎眼疾手快,准备拉住赵诗意的衣角,却不小心将赵诗意绊倒,赵诗意整个身子往后仰去,手快速地在空中划了几下想让自己站稳,还是没有稳住。   她匆忙中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紧闭眼睛,摔下去还是嗑着了下巴。   她双手揉了揉下巴,手撑着地面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真个人是在轩慎身上的,这回赵诗意再也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赵诗意一拳不受控制的往轩慎身上打去,整个人想起来,又手软地失了力气,再次跌进轩慎的怀中。   赵诗意能明显的感受到轩慎的呼吸声,以及他浓密的眉眼,棱角分明的五官,他的嘴唇就近在咫尺。   她看着轩慎一如往前自己喜爱的容颜,心跳不断加快,赵诗意赶紧喊旁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的小昭:“快将我拉起来。”   小昭这才回过神来,过来将赵诗意拉起来,小昭发现自家小姐浑身发软,以为这次真的被轩王爷的举动吓着了,想到刚才两人逾矩的姿势,小昭瞬间红了眼眶,胆儿肥了起来,指责轩慎道:“王爷这是何意?我家小姐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小姐,王爷却如此作态。”   “这是把小姐当作什么人了?”小昭说到这里,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竟然哽咽了起来。   这丫头平日里常为轩慎说话,今天突然为自己哭了起来,赵诗意一是有些镇住,刚想说自己没事,又想起刚才轩慎确实过分,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暗暗掐了掐大腿,感觉到疼意,赵诗意红了眼眶,不似刚才看到轩慎后的咋呼,有几分怯意的样子,配上她那双似乎会说话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显得十分可怜。   “本王并非故意。”轩慎道。   可马车上哪有人会听他的?一主一仆两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可怜,水汪汪的眼睛里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泪来,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马车中的气氛一时有些紧张,车帘又被人从外面挑起,几人目光看向来人。   大皇子迎着这诡异的气氛,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声:“我就来看看,你们在里面说什么呢,喊你们也不回应。”   其实他在外面也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正是因为听到了,便以为轩慎做了什么事情,欺负了赵家姑娘,这才赶忙进来的,现在看轩慎离赵诗意甚远,都是规规矩矩的坐着的,大皇子这才放心下来。   赵诗意见大皇子来了,顺着他挑开的车帘往外走,声音低弱道:“既然轩王爷想用这马车,那尽管用去。”   轩慎坐在里头,因为光线的问题,整个面部显得有些暗沉,大皇子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时竟不知怎样才好。   这郊外的道路上,路两旁算是杂草,皇叔不知是从哪里得知他们今日要走这条道出来玩的,看起来是特意挑了个周围极少有车来人往的地方,来截住他们。赵诗意从这里走出去,那怕是要走到脚都要断了才能看到车马人群。   “皇叔,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大皇子终于忍不住开口,忿忿不平道:“前几日您最多也就是骑马跟着去,或者是比我们都早到些,今日怎么到人家马车上去了?”   轩慎堂堂一王爷,被这几人嫌弃来嫌弃去,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轩慎也是不屑于和轩逸解释的,轩慎不理轩逸,闷闷地从马车上下来,寻着赵诗意而去。 第48章   等轩慎追上两人的时候,赵诗意带着小昭并未走远。   “你这是作甚,本王说了不是故意的,你竟这般生气,平日里看你也不是这般扭捏的人。”轩慎挡在赵诗意身前,有些不明白道:“你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赵诗意原本是假装生气想引轩慎从马车上下来,结果轩慎这语气,像是她不对一般,赵诗意当即就恼火了,双眼瞪着轩慎,一团火蹭地往脑袋上顶,道:“你忍不了就走人,谁让你跟过来的?”   说完,赵诗意丝毫不怕地瞪着轩慎,双手握拳,像是要跟轩慎打架一般。   轩慎明显感觉到赵诗意火气比之前更大,他刚才也是一时恼火,才会说了赵诗意一句,现在有些后悔,见赵诗意这样,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王爷,赵小姐说的对,这地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地方,我们回去吧!要是赵小姐到时候有个不测什么的,可别希望我们再去救她。”   就在两人怒目相视时,冷夜插话道。   “冷侍卫,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虽然你家王爷就过我家小姐,我家小姐也心怀感激之情,只是我家小姐有正事去,不和王爷顺路罢了,你就诅咒我家小姐,你未免也太歹毒了些!”   小昭虽然对轩王爷有好感,可要就看不惯王爷旁边的这个侍卫了,每次一见到他,总能从他嘴中听到不干净的话,小昭虽然打不过他,但每次在嘴头上都不会放过这冷夜。   “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冷夜给了个眼神给小昭,又继续说道:“你家小姐能有什么正事。不过是出去玩罢了,看见我家王爷马车坏了,竟然理都不理,还不是……”   “冷夜!”轩慎低声训斥。   正在吵来吵去的两人瞬间闭了嘴,小昭朝冷夜扬了扬下巴,冷哼一声躲到了赵诗意身后去了。   冷夜也退到了轩慎身后,见小昭嚣张得很,朝她握着拳头在空中比划了两下示威。   两人这一打闹,气氛反倒没有之前那么凝固,赵诗意转身往后向马车上走去,不再与轩慎争论。   “诶,小姐,等等我小姐。”   主仆俩一左一右看着赵诗意和她的丫鬟走回去回到马车上,随后小昭揭开窗帘和大皇子交谈了几句,马车开始缓缓往前行去。   “主子!”冷夜见远去的马车,气愤道:“您看这主仆俩,一个比一个难搞!别人看见王爷,毕恭毕敬,千依百顺,这主仆俩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目中无人,简直放肆!”   话刚说完,冷夜的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脚,冷夜委屈地看向身后,见轩慎一脸冷淡地看着自己,改口道:“这主仆俩确实有个性,难怪王爷您喜欢,要不,属下去将那辆马车修一修,咱们跟着赵小姐去看看他们玩些朋友?”   轩慎整个人直立在原地,作势又要踹冷夜,“若是半个时辰内修不好马车,你就去马厩打扫一个月。”   冷夜哀嚎一声:“那破马车,怎么可能这么快修好!王爷再宽限一点时间!”   “再讲一句话,就一柱香时间。”轩慎不耐烦道。   这下冷夜再也来不及逃跑,一股疾风般跑去马车旁修起马车来。   等到冷夜修好马车,再回头看去的时候,哪里还有王爷的身影!轩慎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走了。   *   赵诗意和大皇子到了大皇子新得的私人庄园,庄园里头有一条从外面引进来的山泉,甘甜可口,可直接取了喝。   大皇子便命令工匠们沿着这条私人庄园修一条小溪,这几天闲的无聊便放了好些肥鱼进来,刚好喊了赵诗意过来抓鱼。   小溪很浅,清澈见底,能清晰地看到里头的鱼儿游来游去。赵诗意看着兴致勃勃的大皇子,也来了劲儿,也想下去抓鱼,可惜男女有别。   赵诗意站在岸边拿着叉子,认真的看着水下的鱼儿,好不容易有条肥大的鱼儿游到岸边,赵诗意拿叉子猛的一插,鱼儿从叉子旁快速游走,赵诗意看着手中的叉子,叹了口气。   “这太难了。”赵诗意道。   看着轩逸挽着裤脚在河中摸来摸去,不时抓到一条鱼儿,赵诗意心痒难耐,“大皇子,你这边可有别的抓鱼的地方?”   “什么?”轩逸手中的鱼儿尾巴乱颤,鱼身上的水滴四溅,有的溅到他的脸上,他抬起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直起身子回问。   赵诗意又说了一遍,轩逸这才听清,意识到赵诗意的不方便,让丫鬟在他不远处拉了块长长的布匹,将溪面分成两边。   “你们去远处看着,不用在这里碍眼。”轩逸又吩咐旁边围着他们的侍卫道。   赵诗意这才挽起裤脚,慢慢的下到水里,水中冰凉,让她全身不自觉一颤。   “鱼,小姐,鱼!”小昭在她的后面喊道。   赵诗意回头看去,发现一只鱼在她脚后跟处,她感觉到了那条鱼轻轻碰到她脚后跟的感觉,赵诗意忍住心中的欣喜,慢慢蹲下身子。   周围泛起一圈小小的水波,那鱼儿感觉不对劲,掉头游往其他地方。   赵诗意立刻蹲下身,双手朝那鱼的方向捉去,却扑了个空。   赵诗意唉声看向岸的小昭,觉得很可惜,那鱼明明离她很近,可是一抓就跑了。   她抬头,却看见轩慎站在岸边,笑容满面的看着她。   赵诗意眼睛瞪得老大,啊的一声叫了起来。刚出声儿,却被轩慎扑过来,那只能遮住她半张脸的手掌捂着她的嘴,使她只能发出小声的呜呜声。   “你要是喊出声来,到时候整个大皇子府的人,整个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你还要喊出来吗?”轩慎在赵诗意耳边低语道。   赵诗意点头表示知道了,她伸手想将轩慎的手推开,后面的人纹丝不动,赵诗意狠心,一口咬在了轩慎的掌心,刚好咬住轩慎手心的一点带着硬茧的肉,赵诗意用力咬去。   轩慎终于松开了手。   “你怎么进来的?”赵诗意立即离轩慎几步远,咬牙切齿地问他。   轩慎抬头望向赵诗意身后,赵诗意顺着轩慎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堵白墙,上面盖着一层青瓦,赵诗意眼中慢慢透出一抹不可思议来,她转身看向轩慎,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你,爬墙???”   轩慎神色中透露出一股委屈来。   “诗意妹妹,你抓到鱼了没?我已经抓了很多了,要不我们先烤鱼吃?”布匹对面传来轩逸的声音,赵诗意忙转头看向布匹,看到轩逸隐隐约约的身影,心中一慌,赶紧走到轩慎和布匹中间,以免让轩逸看出什么。   “还、还没好,再抓一会儿吧!”赵诗意回答道,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水声,赵诗意皱眉往轩慎看过去,只见原本站在她身旁的轩慎这会儿手中居然已经拿了条鱼。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赵诗意惊呆。   轩慎将手中的鱼递给赵诗意,赵诗意摆手不要:“你快走开,到时候被人看见就说不清了。”   轩慎不依,执着的将手中的鱼递给赵诗意,示意赵诗意接住。   赵诗意无奈,伸手接住,“你快走吧!被人发现了我就不活了我!”   轩慎脸上那委屈的表情又透露出来了,赵诗意看着眼前的少年,才想起这不是前世那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轩慎,他还没有往后的深沉心思,现在年纪轻轻,不知廉耻,只能试着哄道:“不是赶你走,是让人知道了,会毁了我的清誉的,所以还请王爷手下留情,别让诗意难堪。”   果然,轩慎一听赵诗意这么说,脸上的神色好了很多,赵诗意眼睛一亮,再次催促道:“你快走吧!”   轩慎右脚走动了一步,赵诗意心中刚嘘了口气,轩慎又语带责备地问她:“你之前为何要赶我走?还将我扔到往来无人的路上,不理我。”   赵诗意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深吸了口气看着轩慎:“王爷,您是王爷,我哪有资格赶您走?”   “你有在意我是王爷么?你近来对我是越来越无理了,就你现在这样,也就本王能容忍你几分,你以为别人知道你这样,还有人能够容忍你,娶了你么?”轩慎反问。   赵诗意嘴角抽动,想说本小姐有的是人要,又不想跟轩慎多做纠缠,她将鱼扔到轩慎身上:“你到底走不走?”   轩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知道自己不能强加给赵诗意什么,以免让她反感,他转身避开那条被赵诗意抛过来的鱼,乖乖的顺着赵诗意的意思往回走。   “诗意妹妹,你那边什么声音?你没摔着吧?”布匹背面又传来大皇子的声音。   赵诗意慌张地往布匹那处看了看,又看向岸边四处,见除了躺在地上的小昭没有其他人,回道:“没事,没事,我刚刚捉鱼呢。”   “诗意妹妹,你上岸吧,别捉了,我这里的鱼都吃不完了。”   “啊?”赵诗意有些不情愿,她都还没捉呢,她看着水中自由自在的游着的鱼,轻叹:“那好吧,这就上来。” 第49章   赵诗意上到岸上,果然对面的轩逸已经捉了一大桶鱼,轩逸见到她上来,立马叫旁边的侍卫过去取了柴火过来,生火烤鱼。   小昭这时迷迷糊糊从地面上爬起来,摇摇欲坠地跑到赵诗意旁边:“小姐,你抓了鱼没?”   赵诗意摇头,看轩逸亲自快速地料理好了一条鱼,接着又是一条。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像是经常干这些事情,完全看不出是个贵公子模样,午后的橘黄色阳光落在他的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很有温度,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味。   赵诗意走过去帮忙,拿起一边放着的调料撒在鱼上,轩逸朝她温暖一笑,全然没有刚才的痞气,“你就坐旁边等着吃就好了,本殿下的手艺可是好得很的,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今日诗意妹妹有福,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轩逸用袖子擦脸上的汗,手中的鱼指向一旁的小亭子:“那儿凉快,你去坐着吧。”   赵诗意矜持一笑:“让大皇子帮我烤鱼,那多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了,可不要羡慕死我了,到时候要是被京城那些贵女的唾沫淹掉,那可要遭罪了。”   “哈哈……”轩逸大笑起来道:“你赵诗意还怕这个?我可没看出来。”   赵诗意不理他,又从旁边拿了柴火放在火上面烧着火,让轩逸自己放调料。   两人一个生火一个烤鱼,合作的十分默契,烧烤过后的鱼香味传来,瞬间让整个小溪边都香了起来,赵诗意闻着香味,惊喜的看向轩逸:“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手艺。”   赵诗意看着轩逸手中的鱼,眼睛放光:“应该可以了,我们先尝尝吧。”   轩逸点头,将串着鱼的木棍从火架上取出来,串到另一根木棍子上面递给赵诗意。   “侄儿有好吃的,怎么不给不给本王尝尝?”轩慎从铺着鹅卵石的小道上来到小溪边,趁两人不注意时拿过轩逸要递给赵诗意的鱼。   赵诗意看到已经到了轩慎手中的鱼,这才反应过来,“轩王爷安好。”   “起来。”轩慎装模作样道。   赵诗意左右看了看,见那些侍卫都离得很远,走到轩慎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这是大皇子给我烤的,您要吃自己烤去,别拿我的。”   空气中鱼香味弥漫,赵诗意伸手想拿过烤鱼,轩慎手往旁边一摆避开赵诗意道:“本王饿了。”   赵诗意恨得牙痒痒,转身看到轩逸手里仅剩的另一只鱼,默默咽了口口水。   这一小动作被轩逸捕捉了去了,轩逸笑了声,将手中的鱼递给赵诗意:“吃吧,我再烤。”   赵诗意拿到鱼,立刻就忙嘴中送,然而鱼还是没有送到嘴中,赵诗意拳头紧握,怒目看向轩慎,一字一句道:“你想干嘛?”   轩慎看了看手中的鱼,慢慢皱起眉头道:“这鱼看着就脏,你还是不要吃了,对身体不好。”   赵诗意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打人的心,她看着轩慎那一脸欠揍的样子,手快去抬起,又慢慢放下。   不行,不能打,这一拳下去,轩慎那张俊脸被自己毁了,可是整个盛京姑娘们的关注点,迟早会被这群姑娘知晓是自己干的,到时候传到父母亲耳中,她怕是连偶尔和大皇子出门的机会都要被剥夺了。   “算了,你吃吧,撑死你!”赵诗意说完,甩头就走。   轩慎见赵诗意要走,就要将手中的鱼儿丢掉,赵诗意趁轩慎不注意,抢过他手中的鱼立刻咬了一口,嚼了几下道:“嗯,真香!”   赵诗意转头拿着鱼向轩逸赞美:“你这手艺真不错,这学了多久?做得这么好?”   轩逸见她喜欢,很是开心:“都是自己瞎琢磨的,你要是喜欢吃,下次有机会再做给你吃。”   赵诗意点头:“好呀。”   轩逸又跟轩慎说道:“知道皇叔最爱干净,吃不了这个,侄儿便不请皇叔吃了。”   “你真是胡闹,整天正事不做,净折腾一些没用的,看来本王回头得和皇兄说一声,将你扔进衙门做做事情,多少不论,好歹有个事情做,以便以后不像那些个纨绔子弟一样,荒唐行事!”轩慎横眉看向轩逸,不悦道。   “皇叔您还说侄儿,您三天两头往侄儿这儿跑,侄儿都未曾说过您半句,如今您倒是说起侄儿来了,侄儿也想问问您,是父皇吩咐您办的差事太少了吗?让您这么闲?整天来盯着我。”   当今皇帝向来最宠爱大皇子,这是总所周知的事情,本来轩慎在人前为人冷漠,一见之下面貌惊艳,但看着确实有些威严。   轩逸本来对于这个只比他大一些的皇叔有些不敢过于亲近,有些怕他。   如今轩慎天天往他这儿跑,而且每次来的时候都有赵诗意在,赵诗意对轩慎毫无敬意,也不见轩慎恼怒半分,轩逸原本心中对于皇叔的惧意,慢慢演变成无畏。   轩慎嫌弃他烤的鱼还不说,还要让父皇给他安排分差事,这是看不得他好啊!轩逸直接怼了一句。   轩慎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惧怕自己,心中叹气,脸色月加的冷了,他拿着手中的烤鱼也要了一口,站在那里吃了起来。   “皇叔,怎么样?我烤的鱼还是不错的吧?”轩逸见轩慎在吃他的烤鱼,眼中一亮,问道。   轩慎秀气的慢慢吃着,就连吃个鱼都能独成一道风景线,等他吞了一口,才听他略微嫌弃道:“难吃!”   正吃到一半的赵诗意听到轩慎的话,看着轩慎手中那杯要了一口的鱼,心中觉得可惜,这么好的鱼,给轩慎吃,真是糟蹋了。   而轩逸似乎是被轩慎的一个难吃打击到了,他拿过轩慎手中的鱼咬了一口,边吃边说道:“怎么会?这可是本皇子最拿手的手艺了。”   他认真品尝了下,觉得还不错,又问轩慎:“皇叔可是觉得哪里不对?”   轩慎皱着鼻子回忆了会,对轩逸说道:“本王吃的那块你盐放多了,怎么,你吃起来不感觉咸?”   轩慎说得煞有其事,很容易让人信服。轩逸又尝了一口,回道:“没有啊,味道刚刚好,没觉得咸,可能是皇叔刚好吃了一块咸的,那我再给您烤一只鱼,您稍等一会儿。”   “嗯。”轩慎大爷一样坐到旁边的凳子上,催促道:“你快一些。”   赵诗意吃完手中的,坐到轩慎对面的地方,和刚才一样帮轩逸烧火,轩慎也凑过来帮忙。   两个人你一根柴火我一根柴火的加着,火势瞬间就大了起来,赵诗意看了眼轩慎,头顶上传来轩逸的大叫:“火太大了,鱼都要烤焦了!”   赵诗意抬头看到已经湮灭了的整只的过,快去退出去一根粗柴,火势这才减弱了下来。   等到鱼烤好,轩逸第一只鱼就递给了轩慎,轩慎接过鱼又慢吞吞的尝了一口,眉头又皱了起来:“有些焦了,不好吃。”   赵诗意看着那只鱼底下一小圈黑色,翻了个白眼,这还能怪到轩逸身上去不成?分明是他自己在那里胡乱放柴火,导致鱼烧焦了。   “轩王爷您身体金贵,我看就别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些东西我们来吃就好,您可别吃坏了身体。”赵诗意讽刺道。   “诶,这吃东西当然要吃好吃的,皇叔的口味向来比较高,这是好事,大家都想找皇叔一起品鉴美食呢,轩逸帮着轩慎说道。   赵诗意默默看着轩逸,在心中骂了句傻瓜,算了,她不当这个坏人了,让这傻子被人欺负吧。   轩慎哪里是在那品鉴美食?分明是在那里为难他,她一个旁人看得一清二楚,他一个平日里看着机灵的大皇子却没有看出来。   直到轩逸烤到第三次,轩逸这才发觉不对劲,他看向轩慎的眼神充满了狐疑,问道:“真的味道不对吗?”   “是的。”轩慎一本正经道。   轩逸自己又尝了一口,他已经吃了两条鱼了,此时已经饱了,嘴里面全是鱼的味道,已经尝不出其他味道来,轩逸只好放弃道:“皇叔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侄儿真的达不到,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皇叔便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是啊,现在天色已经太晚了,某些人是不是该回去了。”轩慎看着赵诗意的方向,说道。   赵诗意本来打算回去,一听轩慎这话,心中瞬间长满了无数逆鳞,对轩逸报以一笑:“相信大皇子这里肯定也不缺我这顿饭,而且这里的饭菜肯定也很好吃吧,我也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好,那你们便留下来一起吃。”轩逸说道。   赵诗意朝轩慎挑衅一笑,心中得意。   几人沿着鹅卵石往外头走去,走过青石桥,见到一处哗啦啦的流水从石头上垂落下来自成一个小小的瀑布,虽然不大,但自成一道亮丽的风景。   “这一小处地方,却有水天相接之妙,大皇子果然是这盛京最会享受之人。”赵诗意望着美景感叹道。 第50章   “哼。”   赵诗意和轩逸同时听到旁边的轩慎的一声不屑的轻哼声,齐齐向轩慎看过去。   轩慎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忍住将心中的不屑声发了出来,有些不在意地昂首看着周围的风景,镇定自若。   赵诗意暗自翻了个白眼,若不是轩慎的一些小习惯没有变,她都要怀疑眼前的轩慎是别人扮的了,真的完全颠覆了轩慎之前留在她心中冷漠无情的形象,想一个刚出世的毛头小子,时不时散发出他不可理喻的暴躁。   赵诗意转头不理他,默默在后面跟着。   不一会儿菜香味就从一处石拱桥中传来,赵诗意抬目望去,只见石拱桥上建有四方亭,四方亭四周挂着红红的灯笼照亮着周围,旁边规矩地站立着几个丫鬟,几人才到桥边,她们听到响动见到几人连忙跪下来行礼。   等到三人沿着石桥的阶梯走到桥中间,浓烈的菜香味不禁让赵诗意暗地里咽了口口水,实在没办法,一路走下来,这饭菜的香味已经引诱得原本饱腹的她又有了食欲。   身为太傅家中的嫡长女,她自认为世间美味已经被她品尝了大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可那菜香味带着夏日荷叶的清香,又似乎有些荤菜放在其中加了什么蜜汁一样吸引着她。   “这等好厨艺,只闻起来就已经是人间美味啊!”赵诗意再次感叹。   然而有些人就是见不得赵诗意舒坦,见赵诗意双目放光,止不住看那些佳肴,嘲讽道:“赵小姐闺阁小姐,自然什么都觉得新鲜,看到烤鱼觉得世间绝味,看到这一桌饭菜又说人间美味。”   这是当着轩逸的面在嘲讽自己没见识了,赵诗意双手绞着帕子,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整个人显得矜持有礼,“是,小女子深处闺房,自然是见什么都觉得好的。”   轩慎本以为自己这么说赵诗意,赵诗意定要说回来,可赵诗意直接应了下来,这反倒让轩慎有些不知所措了。   赵诗意这冷静的神情则更加诡异,一点喜怒都不透露出来,这说明赵诗意现在比之前更加的生气,轩慎不自在地咳了咳,可自己刚才不是在提醒赵诗意要注意仪态么,毕竟她自己在家中都被要求这么严格,在这里随意惯了,回家忘了可怎么好。   好吧,轩慎思来想去,还是在心中承认了自己就是看不惯赵诗意可以再轩逸身旁这么随意。   等用完晚膳,已经很晚。   “这大晚上做马车回去不太安全,要不皇叔和诗意妹妹今晚便在寒舍住一晚如何?”轩逸问。   这地方景色迷人,饭菜也很合胃口。赵诗意听得有些心动,但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独自住在别人家中于理不合,虽然晚了些,但此时回城还能赶在宵禁前。   “多谢大皇子好意,不过今日若不回去,下次出门怕是更难了些。”虽然心中更希望能在这里多呆一会儿,可这毕竟不适合,赵诗意心下遗憾,向轩逸告辞。   轩逸一直将人送到大门外,又说道:“外边实在太黑了,不如本皇子送你回去吧。”   赵诗意撩起撩起车帘进去的身子一顿,有些欢喜:“那麻烦大皇子了。”   毕竟这么晚了,她出门带的人少,虽然这京城的郊外极少有人敢造次,但有大皇子相送她会更心安,再加上今天回去这么晚了,要是自己独自回去,肯定少不了一顿责骂,也都怪这段时日憋得太久了,一时贪玩,又和轩慎斗气,以至于吃了顿饭,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若是不去吃饭,应该可以在天黑前赶回去的。   赵诗意心中低叹,在马车中做好。   “本王正好也要回去,和赵诗意一起回去便可,皇侄就不必多走这一趟了。”   赵诗意今天玩得有些累了,在马车上瞌着双眼昏昏欲睡,又听到外边传来轩慎的说话声,真是烦不甚烦。   赵诗意倒是不想让轩慎送自己回去,只是这两人在这么争论下去,宫门落锁,她可是要是回不了家了。   家里面的父亲,尤其是姨娘更加会逮住这个机会添油加醋找她的麻烦,下一次出去就更难了。   赵诗意没办法,只好出来向大皇子道别:“既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轩慎闻言一笑:“本王也是正好回京,就顺道罢了,你不用客气。说着。牵过小厮给大皇子准备的马匹骑上去。”   刚走出没多远,外边又传来轩慎的声音:“这外间游玩虽好,但还是尽量要注意时辰,你看现在都多晚了,你还不回去,近日听闻你规矩学的极好,怎么近日出门玩,我见你却全然忘了学过的规矩了?”   赵诗意在马车内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外面轩慎的训斥声,眼前突然浮现父亲板着个脸训斥自己的场景,赵诗意一下就被吓醒,她有些无语的听着外边还在持续说教的轩慎,有些感慨这时光折腾人,让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那照王爷这么说,您规矩是极好的?”赵诗意终于忍不住反问道。   轩慎说话的声音一顿,赵诗意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下午独自闯入那片小溪,连男女大防都不守的人何来资格说教她呢?赵诗意心想着,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当时在那小溪里的要是别家的姑娘,恐怕早就哭着喊着自己事了清白之身了吧。   “本王迟早都是要娶你的,这不同。”轩慎驱马至赵诗意车窗旁,低声道。   男子低声的呢喃,仿佛是月光下最动听的情话,而轩慎这沙哑的声音听入赵诗意的耳朵中,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毒的药物,让她浑身一冷,置身于冰窖。   这一年来听得多了,赵诗意每次听来,就像是孙悟空听到了那个唐三藏嘴中默念的咒语一样,每每听到,都觉得分外头疼。但似乎也没有紧箍咒那么厉害,她嘴上从不答应,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身旁,仿佛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走,却又让她觉得隐在幽深的暗处,一定藏着一条随时会咬上来的毒蛇。   “你死心吧,我绝不会答应的。”赵诗意一如往常回答道。   空气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这好像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每每说到这里,都不在会有人说话。赵诗意应该听着外面寂静之下格外悦耳的虫鸣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可是这次又和以前不一样,有个声音率先出声打破了以往的规则。   “为什么?”轩慎这次终于开口追问道。   赵诗意一瞬间就回忆起了那个如烈火灼大地的烈阳下,自己倒在滚烫的地上,浑身绞痛,到最后是满脑子的疼痛。   为什么这个词,曾经无数次赵诗意自己也很想去问轩慎,她想问轩慎为什么娶她,她想问轩慎为什么不在家族危难之际帮帮她,他想问轩慎为什么要毒死她。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问,毕竟此时的轩慎终究不是以前的轩慎了,她又怎么能拿上一辈子的记忆回答轩慎,因为嫁给他后的十年,她过得很不好,她的家人,全部都被处死了。   “因为我不喜欢王爷。”赵诗意只能这样回答道。   这个回答让外面的人更疑惑了,轩慎眉头紧锁,带着不解继续追问道:“本王年纪轻轻成熟稳重,外貌在这盛京中也算是数得上名号,有权有势,又喜欢你,你为何不喜欢本王呢?”   听到轩慎认真发问,赵诗意笑出了声来,只庆幸自己此时没有喝水,不然一定会被这个冷笑话给呛到,“王爷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即使心里年龄一大把,对于别人的夸赞,尤其是心上人的夸赞都会有一股喜悦之情,轩慎听到赵诗意的回话昂了昂首道:“那当然。”   随即他更不明白了,“既如此,找小姐为何不喜欢本王?反而隐隐有股厌恶之感。”   “王爷多虑。只不过是各有所爱强求不得。”   可是上辈子的你明明是喜欢本王的。轩慎差一点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他想到赵诗意频繁和大皇子来往的举动,心中酸涩,“难道你喜欢的是轩逸?”   赵诗意想到轩慎这么久的纠缠,她本以为一两次后轩慎对自己的不识趣会渐渐失去兴趣,谁知这人虽身份尊贵,却根本不在乎颜面,自己越拒绝,越对自己死缠烂打。   本想张口答是,可一想到这话要是传出去让人误会了可就不好了。赵诗意叹息一声,没有回答。   可这没有回答的回答却让轩慎拽紧了手中的缰绳,他发了疯一样的想着赵诗意和轩逸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有什么渗透在里边,好似将两人越陷越深。   “你不做声,可是不否认?”轩慎的声音更低哑了,带着一丝迫人的气息。   小昭见小姐久久不说话,心中着急,这话要是让人传出去了,旁人又要说自家小姐的不是了,毕竟大皇子时不时的来请小姐出去玩已经很招人记恨,“王爷可莫要胡说,我家小姐和大皇子可是清清白白的!”   小昭腮帮子一鼓一鼓,为自家小姐辩解道。 第51章   当京师戒严,各个地方重兵把守之时,赵诗意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年赵诗意十五,原本是赵诗意被赐婚给轩慎,与轩慎成婚之年,也是当今皇帝驾崩之年。   是的,整个京师戒严,各地重兵把守,随着整个京城哭丧,各寺庙宫观响起丧钟之时,赵诗意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这辈子她没有被赐婚给轩慎,踏上那一段难以回首的婚姻,她终于自由了!   轩慎同上辈子一样,成为了举朝最有权势的摄政王,而她,飞出了原本要去的摄政王府的牢笼。   而且自从皇帝驾崩,轩慎成了当今摄政王,辅佐年幼登上帝位的太子殿下,朝局震荡,她再也没见过轩慎。   没有轩慎时不时出来刺激她一下,这对于赵诗意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每天低调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并且由于先帝驾崩,整个京城低沉了许多,再也没有说别人家的是是非非,就连之前嫉妒赵诗意和大皇子以及轩慎“关系不错”的传言,也少了很多,整个朝廷上上下下低靡了许多,皆是为了给先帝守孝。   赵诗意只在吃饭时,偶尔听到爹爹说过一两句,摄政王手段了得,即使年纪轻轻,也能轻易震住满朝文武。   这一点赵诗意从不怀疑,毕竟上辈子轩慎辅佐新任太子十余年,从未行差踏错,父亲对其极尽夸奖。   父亲作为太子太傅,随着太子即位,如今已是帝师,皇帝年幼,帝师有辅佐之责,父亲也变得更加忙碌了起来,赵诗意在家中,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束缚了。   赵诗意闲得无聊,开始在家中练字,她的字虽说在一众闺秀中已经算是上品,可到底不出众,正好最近全国披孝,赵诗意父亲为身为帝师,赵府也是有很多人盯着的。   关键时期,有谋权篡位之心的人,看着年幼的皇帝蠢蠢欲动,若是皇帝身边的人被他们一一扳倒,那这皇位,可说不上是谁的了。   以前已经嫁出去的赵诗意,自然是看不到自家中的门庭若市,至于摄政王府,赵诗意也从未看到过。   而这辈子赵诗意有心观察,却看见了自家不一样的“风景”。   父亲很少休沐,即便是休沐,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可小昭放出去的耳线却经常过来告诉她,家中有人来访,那些人或是深夜,或是一副小厮的样子走偏门进来,掩人耳目,不知是要干嘛。   这天,赵诗意终于忍不住,提前藏身于父亲的书房之中等待外人的到来。   父亲的书房很大,里面还有密室隔间,赵诗意躲在密室之中,靠着墙壁,能听到书房之中的声音。   只要父亲不打开密室,就不会有人发现她来过书房。赵诗意原本可以不来听的,可是上辈子一家人死无葬生之地,虽然是在十年之后,可她现在若是不摸清父亲来往的人中有什么不得已的交易,或是手握住了父亲的把柄,即使这辈子她没有嫁给轩慎,她家也有一难。   这一难就是压在赵诗意心中的石头,时常让她喘不过气来。   此时她冒的是小风险,往后可是大灾难,孰重孰轻,赵诗意还是分得清的。   而且,赵诗意没有被赐婚给轩慎这件事,给了她很大的信心,人生之路,重来一次,很多都是可以改变的。   赵诗意等得不算久,外边便传来了开门的声音,赵诗意凝神贴耳于墙面,仔细听着外边的动静。   是一个浑厚的男声,听声音不是很熟悉,赵诗意回忆了一番,自己应该没见过这人。   但这人似乎和父亲很熟,还没听他落座的声音,就听到他满口喊着“赵兄”。   “赵兄,如今你可算是更上一层楼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就是你了。”来人奉承道。   “你一直在小皇帝身边教导他,这小皇帝如今也最是听你的话,如今的你,可真的是风光无限,无数人巴结。可怜我只能这夜半过来看看你,攀扯下关系。”这人说话一点都不含糊,听起来是个很好打交道的人,爽直。   “这上头还有摄政王掌权,王兄可别胡说。”赵诗意听父亲回到。   是啊,这人虽然直爽,可这说起话来胡乱得很,给父亲安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这置摄政王于何地?朝廷中那么多官拜一品的尚书将军,他们各自握着实权,而她的父亲之时有辅佐皇帝之职的虚职罢了。   赵诗意这样想着,便觉得这位被父亲称之为王兄的人说话有些怪异。   “是啊,这摄政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手段,可是叫我等旁人大开眼界啊!”这人顿了顿,咦了一声道:“这说起来,摄政王倒与你家颇有些渊源,可惜被这贵府的小姐给拒绝了。”   说到这里,这人的声音更轻了:“我俩多年的矫情,兄弟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如今身为国师,自当衷心跟着皇帝,可我却听说这皇帝虽登基顺利,却难当这天下的大任,比起摄政王来可是远远不如啊!”   “王兄这是从哪里传来的胡话?传出去小心要遭杀头的大罪!先帝传为与当今陛下有过人之处,王兄以后万万不可听信了这乱话,引火上身!”父亲的声音因为这人说的话而参杂了一团怒气,越升越高。   “赵兄息怒。哎,兄弟我就在你这儿说说,你急什么?这皇帝陛下年岁还小,外面的人虎视眈眈,你身为帝师哪能不知道啊?你就是古板,认了什么事情就死认到底,不知变通,这种人最是吃亏了。你别当我不知道,最近很多人都拿你当块肥肉呢,要是兄弟你不领情,将来要是少有没落,这些人到时反过来踩你一脚,即时,兄弟我也帮不了你啊!”   这人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循循善诱着,但赵诗意始终没有听见父亲说话,也看不到父亲的表情,这让她很是心急。   因为她心中不明白,这些话不无道理,光凭皇帝陛下的宠爱,不是长久之事,皇帝喜欢你便宠着你,不喜欢你,便要杀你全家。   想到这儿,在密室的赵诗意身上开始瑟瑟发抖。这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管你目的如何,这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赵诗意听到了父亲烦躁的声音,他没有将这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赵诗意一听便察觉到了父亲的心思。   相比较赵诗意的敏锐,站在赵聪对面的王兄更加直观的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他早就知道赵聪是快难啃的骨头,思想冥顽不化,固执得很。   原本他就没报太大的希望能够劝服得了这人,此时看到赵聪一脸的不快,他沉浮官场这么多年,也不是一个不会看眼色行事的人。   “吾话已至此,赵兄自己多想想吧。”最后,他叹了口气。   赵诗意听到远处门再次响起的声音,书房归于平静。   赵诗意一直在等外面小昭将门打开,直到她迷迷糊糊的在书房中睡着,都没看到小昭过来。   赵诗意昏昏沉沉被小昭喊醒的时候,她朝密室外头的书房看去,透过纸糊的门窗,外面已经两趟一片。   她竟然就这么在密室里头过了一夜!   赵诗意手捂着发疼的脑袋,看了小昭一眼,埋怨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喊我?”   “小姐,老爷才走不就,在书房呆了一宿,奴婢一直在外头守着,没找到机会。”小昭撇嘴。   老爷极少在书房过夜,昨夜不知怎么了,书房的灯一直亮着,老爷久没出来过,惹得小姐也跟着受了罪。   “小姐,下次你别在书房偷听了,要是您锁在密室里头出了什么事,奴婢都要愧疚一辈子的。要不您让奴婢代您去听,有什么事情奴婢汇报给您,不也很好嘛?”   小昭这一晚上心惊胆颤的,总是害怕小姐会出什么事情。现在别说是小姐了,她这个丫鬟眼下都是一片淤青,小昭心疼的看着满脸憔悴的小姐,很是不赞同小姐的做法,“太危险了,小姐下次可千万别偷偷进来了。”   小昭在一旁念个不停,而赵诗意却想到了昨晚自己听到的谈话,以及父亲一反常态在书房呆了一夜的举动。   父亲是有所动摇了吗?   毕竟以前在家中来的人也不少,现在想来,谈论的也不过都是这些事吧。只是这些东西她也听不太懂,不过经过昨晚,赵诗意可以肯定的是,前世家族被判谋逆,肯定是跟这些东西有关。   但她很清楚的知道父亲是不会谋逆的,父亲一定是被人陷害的,那是谁?真的是轩慎要置他们于死地吗?不知怎的,赵诗意开始怀疑前世一直笃定的事情,或许是因为这辈子轩慎给她的印象是在不像是要杀他们一家的人。   赵诗意一把抓住小昭扶着她的手臂,急切的问道:“昨晚你一直在外面守着,进来的那人,你看清楚了吗?长什么模样?”   这或许是她为数不多的揭开前世谜底的关键。   “啊?”小昭疑惑地看向赵诗意。   作者有话要说: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七夕快乐,我亲爱的读者。   如果你是单身狗,可以在今天晚上12点之前在本章留言,发个小红包抚慰一下你的心灵。   生活不易,汪汪叹气。 第52章   小昭感受到小姐急促的呼吸,试着回忆昨天晚上她看到的那人,虎背熊腰的,头顶上还带这个帽子,只露出一段长长的下巴。   “那人遮得太严实了,实在是没看到什么,不过我看他长得有七尺之高,虎背熊腰的。”小昭仔细回忆昨晚,说道。   赵诗意皱眉,来人居然将自己遮得这么严实,恐怕就是以防别人认出来了。小昭的回忆描述实在是太抽象了,她也听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我们先回去。”赵诗意说道:“呆在这里以免被发现了,父亲的书房可是不能让我随意进出的。”   原本的平淡因为赵诗意一次书房偷听被打破,好几次赵诗意看见父亲之后欲言又止,不知所措。   她细想了这些年相熟的人,发现除了大皇子之外,没有一个人能真正让她新任。   可若是这时候和大皇子走的近,那会不会连累大皇子?毕竟这谋逆之名,安在大皇子身上,想必当今陛下应该是一百个愿意的。   赵诗意犹豫再三。   父亲是觉得不可能和自己仔细说这些朝堂之事的,自己主动去问他,说不定还会被责骂处罚。   大皇子为人在一众人之间却大有不同,外人说他是贵公子,也会在私底下偶然提起他这人有些离经叛道。很多事情他都不在意,自己去问他,他估计也不会觉得唐突。   至于如今已经当上皇后娘娘的陈佳禾,赵诗意呼吸一窒,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她很少想起当年那个未曾在她家这件事情上尽全力来帮助,但赵诗意知道,重来一次,她再也不会去求助于陈佳禾了。   *   “诗意妹妹,难得你主动找我,说吧,什么事?”雅间内,轩逸背靠着椅子,一只脚放在椅子前面的横杆上搭着,另一只脚远远伸向一旁。   身为皇宫里长大的皇子,应该是什么场面都见过的,他看向人的目光却黝黑纯粹,仿若一潭春水。   京城里仰慕他的姑娘不少,也有很多世家碍于他的身份对他敬而远之,先帝最宠爱的皇子,如今的闲王。   闲王是先帝在遗旨中封的,闲王,闲云野鹤,这封号和轩逸的性格倒是相得益彰,与他本来的名讳也是几位相称的。而这封号中,先帝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世家素来敏感,百年的荣耀不能因为一桩婚姻而摇摇欲坠。当今的太后娘娘素来不喜闲王母子,而先帝早先虽宠爱贤妃,却赐给了轩逸一个“逸”字,这太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因此,这不能给家族带来荣耀的闲王,他们也要不而远之。   “许久不见王爷了,自然是来看看王爷。”赵诗意不轻不重回道。   轩逸挑眉,有些惊讶道:“原来诗意妹妹也不能免俗,要过来恭贺本王成了王爷了。”   轩逸伸出手放在红木桌上,对赵诗意勾了勾手指道:“本王的贺礼呢?”   赵诗意掩唇一笑,朝他轻嗤了声:“本姑娘的银子都用来买首饰了,你想得美,还想要贺礼。”   “真不够意思,大家见本王好不容易当上个闲王,都多少要过来送点礼,你身为本王的妹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轩逸不无失望道。   “得了吧,你真么东西没有?还需要我送给你?我这深闺小姐的东西你能看得上?再说了,你当王爷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吗?还需要我来给你送贺礼?”赵诗意有些心虚,不过说出来的话半点都不显心虚。   “诶诶诶,诗意妹妹你还有理了?!!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你什么不能送了?你们女孩子擅长绣绣香囊什么的,你都不会给本王绣一个送过来吗?真是让本王失望极了。”轩逸看向赵诗意腰间缀着的香囊道。   赵诗意这下更是笑出了声:“那么多姑娘都砸香囊给你,你居然没收到过香囊?”   “嗯哼!”轩逸头一抬,傲娇着不说话。   “说实在的,这次我来,是找你想是想求的。”赵诗意没有太多心思和轩逸开玩笑,见轩逸不说话了,直接挑明来意。   结果轩逸靠着椅子,唉声更大了:“有事相求,还不送礼,哎这都是些什么妹妹。”   “好啦好啦,下次给你补上行了吧,你先听我说完。”赵诗意安抚道。   “行吧,无事不登三宝殿,诗意妹妹请说,要是能帮,一定帮你。”   赵诗意一拍桌子,眼神发亮:“那先多谢大皇子、不是,那先多谢我们的闲王啦。”   “是这样,前日家中来了个人,我偷偷听了他和父亲说的话,心中总是有些不安,但这件事情若是问父亲,少不得一顿训斥,而且父亲也不会告诉我,我想请你帮我查查,那个去我们家书房跟父亲说话的人是谁。”   轩逸没想到赵诗意问的这事,他看向赵诗意,想问问为什么要查这个人,又想到赵诗意既然没说此事,肯定不想说出来,他思考片刻,说道:“这人可有什么特征?”   “当时他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到面貌。不过大概身高有八尺,虎背熊腰的,下巴很长,说起话来即使声音故意低沉,也很浑厚。”   轩逸手在膝盖上点了点,看向赵诗意的眼神中多了一些认真,“这人找起来恐怕有些难,这些特征太大众了。”   他见赵诗意心情瞬间低落了下来,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既然你想找,我便仔仔细细帮你去找着人,即便是挖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赵诗意眼睛亮了亮。   轩逸有些难为道:“不过可能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赵诗意吐槽道,恍然间,她突然想起父亲对那人的称呼,赵诗意双手撑着桌子站了起来,“对了,父亲称那个人为王兄,听起来关系应该不错。”   轩逸听完这话,心里有了八成的把握,“你放心,既然知道这层关系,想必查起来并不为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都向对方笑了起来。   轩逸手下的办事效率很快,没过几天,轩逸就将赵诗意约了出来。   “查到了。”轩逸说道。   赵诗意见轩逸面色平淡,突然就松了口气,问他:“怎样,这人可有什么异样?”   “倒是没什么不同,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人没查错。这人几天前去赵府的路上,曾被敲更的人看到过,描述和你说的一模一样全身黑,只露出一段长下巴。”   赵诗意继续听他说道:“这人名为王成,为人八面玲珑,早年间和你父亲你关系甚好,但在五年前和你父亲突然不怎么联系了。如今在京城府尹任职,混了个芝麻官当,除了口才,其余样样不出彩,迎来送往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人,倒是和这些众多的小官吏们没什么不同。”   说道这里,轩逸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终于问了一句:“他到底和你父亲说了些什么?让你如此担心。”   “可能是我多心了。”赵诗意答非所问,但眉头从一开始的平展,到现在的紧皱。   “任何可能性都是有的,你要是担心,我的人可继续盯着他。”轩逸见赵诗意愁眉不展,继续道:“要是有什么变化也能及时告诉你,这样你也安心些。”   赵诗意勉强展颜:“多谢你,还要你多费心了。”   轩逸见面前的姑娘终于笑了,伸出食指点了点对面姑娘的额头:“你呀,小姑娘家家的不要想太多了,你父亲在朝堂多年,如今又是国师,有什么事情他都能处理好的。”   赵诗意心中不赞同,但也没有反驳轩逸的话,她转过来从小昭手中结果一个小竹筒放在桌上,移向对面的轩逸。   “这是上次答应送你的谢礼,不要太感动哦!”赵诗意说完,还调皮的冲轩逸眨了下眼睛。   “这是什么?”轩逸伸手接过竹筒打开。   “这是上好的毛尖,母亲存在库中都舍不得喝,被我讨过来了,你喜欢风雅,茶叶这种好东西送你最好不过了。虽然你可能不缺。”赵诗意见他打开,脸上微热,解释道。   这也算是她拿得出手的礼物了,见轩逸久久不说话,赵诗意抬高了声音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到了,你可别嫌弃啊!”   轩逸见赵诗意这可爱模样,有些忍俊不禁。摇了摇头道:“上次不是说送我荷包吗?”轩逸语音上扬,又转向低声道:“难道你想赖掉?”   被轩逸这一调笑,赵诗意脸上更红润了:“你可别胡说,我只答应了送礼给你,可没说要送什么的!”   轩逸叹气,有些无奈道:“好吧,看来又被你赖掉了。”轩逸摇晃着手上的茶叶道:“这茶不错,本王就先收下了。”   轩逸不再逗她,赵诗意脸上的羞赫也终于褪去,赵诗意带着眉目的羞意的余温瞪向轩逸:“你真是烦!”   轩逸连忙讨饶,“只是诗意妹妹的羞意罕见,我就都说了两句,诗意妹妹莫怪。”   说着,轩逸狡黠一笑:“不过诗意妹妹害羞的模样,可真好看!” 第53章   最近父亲回府回得越来越晚,神色却越来越疲惫。   轩慎再有手腕,也抵不住人心四起。   赵诗意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重生的原因,很多事情都变了,在一个平静的深夜,铁骑突然从京城四面向皇宫涌去,这寂静的盛京,发生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宫变。   战火一直持续到天明,赵诗意和母亲就那么站在自家的庭院之中,看着皇城方向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以及轰鸣的厮杀声。   死忙又一次如此近的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而赵诗意的父亲,正在那厮杀声一片的皇宫之中。   朝廷众多的大臣都在那里头,皇帝设宴,请大臣们在宫中赏月,没成想转眼间让那早已预谋不轨的武将有了可乘之机。   陈氏哭了大半个晚上,赵诗意在她旁边痴痴的看着这一切,火焰连成一片映入赵诗意的瞳孔之中,散发着恐惧。   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庭院里的人一震,纷纷看向陈氏。陈氏手微微抖着隐藏在袖中,赵诗意抱着母亲,感受到母亲的害怕,手用力握住了母亲的手臂。   “有没有人,快开一下门啊。杂家是奉国师之名过来送东西的。”门外传来尖细的声音。   “是老爷,是老爷送信回来了!”一旁的王姨娘听到声音提步上前,陈氏站在原地没动,双眼却看向了门的方向。   “站住!”赵诗意呵道。   “这外头兵荒马乱的,姨娘听见个敲门声就要往外头走,要是遇到了什么不测,难以向父亲交代啊。”   王姨娘转过头来,看着这一个个担心怕事的人心中不屑,对于她来说,这后院就是一个无形的战场,如今外面这点动静还不足以让她感到害怕。   “她们要是想打进来,早就进来了,岂是一道门能够挡住的?”王姨娘嘴角带着笑意,有些鄙视地看了赵诗意一眼。   赵诗意不理她,招呼一众护院去开门。   进来的果然是个小太监,脸生得紧,进来之后抖抖索索的,“这外头乱得很,贵人们要是再不开门,恐怕国师大人要杂家传的这一点点事情都办不好了!”   小太监往庭院中一看,一下子就将目光投向陈氏:“您是陈夫人吧?”   陈氏点头,“不知老爷让您带了什么话过来?”   “国师说他在宫中有要事,暂时脱不开身,不过夫人放心,周围有众多护卫护着,出不了什么事的。”小太监尖着声儿回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陈氏连念了两句,心中突然安定下来。   “多谢公公过来捎话。”陈氏头一回对一个传话的人心生感激,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丫鬟。   丫鬟拿出鼓鼓的一袋银钱递给公公:“这外头这么乱,多谢公公冒着危险递话过来让我家夫人放心。”   小太监脸上露出难为情来,将银钱推开,“是不相瞒,这外头现在乱得很,刚才一路过来可是看了一路的血迹,整个京城现在可是兵荒马乱,躲躲藏藏到现在才到了贵府,这赏钱是其次,可杂家如今也不敢第二次出去了啊,不知贵府能不能收留杂家一晚。”   小太监弯身作楫道:“杂家感激不尽啊!”   “是我疏忽了。”陈氏歉意一笑,招来丫鬟道:“快收拾出一间上好的客房来,让公公安顿好,千万别怠慢了。”   又吩咐道:“宫中的事情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外面又乱得很,大家今天都别出去,呆在府中各做各的,既然老爷没事,那我们赵府也不会出什么事。”   陈氏这话一出,大家都如同有了主心骨,脸上的凝成一团的表情松懈下来,四散而去。   那小太监也跟着一个奴仆走了,赵诗意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父亲为何会派一个面生的小太监前来呢?赵诗意心中不解。虽然她不长去宫中,可是这小太监她却连一面都未曾见过,而且这小太监在这个时候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送一个并不怎么重要的消息。   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赵诗意越想心中越慌张,虽然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家并未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是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她猜不到下一刻这个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晓这突然来到家中的小太监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赵诗意迈着步子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及至厢房附近,赵诗意看到一间厢房的门被打开,从里头探出一个头来,正是那个瘦弱的小太监。   小太监左右张望,赵诗意立马躲了起来。   果然,这太监果真有问题!   赵诗意跟在他的后面,见那小太监轻车熟路的在她家院中走着,很快就来到了厨房附近,这小太监似乎不如表面那样瘦小,会些功夫,当地面有人来的时候他总能轻易的躲避过去。   因此,赵诗意并不敢跟的太紧。她远远的跟在太监后面,直到那太监入了厨房的院子。   此时离饭点还远得很,因此厨房里除了扫地丫头并没有什么人,那人也狡猾,等扫地丫鬟进入了厨房这才走进去。   赵诗意不知道他要干些什么,连忙疾步跟上。   赵诗意进了厨房的院子,却发现那小太监正在不远处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他的声音很轻,不知是不是错觉,此时已经听不到那属于太监尖细的声音。   “不知赵小姐一直跟着奴才所谓何事啊?”小太监问。   赵诗意感到浑身一凉,往后退了一步,壮着胆儿道:“这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说什么跟着你?”   “哦?是吗?”太监歪头,面露疑惑。   “自然是!虽然你来府上报信,可这本小姐去哪,应该不用告知于你吧!”赵诗意故意大声说道。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绕过他准备走向厨房,她过来得急,根本没带小丫鬟出来,厨房里有人,在那儿会安全些。   赵诗意双手紧握,眼睛不眨地经过小太监,却在于他擦肩而过时突然被擒住,小太监双手捂住她的嘴,让她说不出话来。   赵诗意心道要遭。   她听到耳边传来小太监阴森的自语:“既然赵小姐想先行一步。那就怪不得我了,反正你们今天迟早都要走!”   说着,小太监箍着她脖子的手臂开始用劲。   赵诗意眼前一黑,显些晕了过去,她是真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要比上辈子死的还早。   突然,从一侧传来劲风,伴着瓦片掉落的声音,右侧传来刀剑夹杂着风,一剑到太监扣着赵诗意脖子的手上,又不知从哪儿冒出一把剑抵在这剑下,直直逼退了开始的那一把剑。   厨房里的小丫头终于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跑了出来,她见情况不对,立马喊出了声,旁边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黑衣人向她刺去。   赵诗意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慌了神,好在这几年所积累的险情让她有了经验,她趁着太监手有些松,咬住了太监的手臂,太监被咬了一口手更加松了,赵诗意趁机往地上一滚,滚到了柴堆旁。   背后还传来太监的怒骂声。   赵诗意立马就近拿了一根柴火傍生,几人突然出现的两拨人马在厨房所在的院落中打了起来。   赵诗意窝在一旁警惕的看着,才发现有一个人她居然认识!   居然是常年跟在轩慎身旁的冷夜冷侍卫!   两拨人马在这个时候打得部分高下,胜负难定,赵诗意担心地看着她们打斗,心中祈祷护院们早点过来。   那一群黑衣人也不念战,没过多几就遁走了,冷夜见几人走了,便不再追,看向躲在角落中的赵诗意,“赵小姐,您没事吧?”   赵诗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点疼,她抬头对冷夜笑了笑,试着轻声说话道:“没什么事,多谢冷侍卫出手相救。”   “冷侍卫这个时候经过这儿,是为何事?”赵诗意又问到。她压根没想过冷夜是轩慎专门派过来保护自己的。   冷夜翻了个白眼,自己暗中被摄政王派来保护赵诗意这件事情,摄政王倒是保密得很好,可这恩情自己要是不说,难道赵诗意一辈子都不还吗?冷夜有时候真的不明白王爷的脑回路。   “宫中出现变故,是摄政王派属下过来保护赵小姐的,并非恰巧经过。”冷夜直接道:“摄政王非常担心您,让属下务必保护好您的安慰。”   “啊?”这话打得赵诗意措手不及,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道:“你说是他特地派你来保护我的?”   “是的!赵小姐不用害怕,虽然摄政王最近没时间过来探望您,可是却一直派我们暗中保护着您,您要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不能独活。所以您的安危便是我们的责任,您安心便是。”   赵诗意听得一阵肉麻,心中更是不懂了:“竟然派你们来保护我?他为什么要保护我?本姑娘的安危与他有什么关系?”   冷夜见赵小姐不光不感激自家王爷,更是对王爷的这种保护有种淡淡的不屑,他心中不爽:“赵姑娘这是何意?我家王爷不顾自己安危,定要我等来保护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态度!” 第54章   “啊,这自然是要多谢你家王爷的!”赵诗意点头。   “王爷都就过你好几次了,我看你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冷夜仍然吐槽道。   赵诗意听到冷夜这话,心中一顿,要是论起来,轩慎确实是救过自己好几回了。就算上辈子杀了自己,这一命抵一命也早就还清了。   况且,轩慎前世对自己冷漠,他在自家出事之时禁足自己是事实,而他下毒杀害自己这件事,她却是没有证据的。   赵诗意第一次,从内心深处开始疑惑起来,前世的自己当真是被轩慎杀害的吗?貌似自己有受害体质啊,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想要杀害自己。   而一个屡次救自己于危难中的人,自称喜欢自己并且付诸于行动的人,真的会去杀害自己吗?赵诗意开始疑惑了。   可前世轩慎对自己的冷漠是真的,前世她的吃食用度都是检查完了之后才会吃,这么精密的流程,如果不是轩慎所害,那谁又有那个本事杀害她呢?   冷夜见她久久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得心虚了,反正现在自己也暴露了,冷夜大咧咧的坐在水井不远处的长木凳上,“怎么,赵大小姐现在内疚了?”   赵诗意回过神来,拍了拍裙摆上因为她刚才一直蹲着而沾上的木屑灰尘,走向冷夜:“那倒不是,只是觉得你家王爷属实有心了,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就该命绝于此了,都怪本小姐好奇心太强,要不然,那假太监就不会被激怒。”   “既然知道,那下次行事就小心些。”冷夜说道,然而他回想起假太监说的话,眉头又皱了起来,“不过这事儿另有蹊跷。”   “哦?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他抓住你时,似乎有说道,反正你今天早晚都得死!你可听到了没?”冷夜问赵诗意。   赵诗意当时紧张得很,并没有听到假太监说什么,她迷茫的摇头。   “这句话我是听得千真万确,这么说来,他要杀的对象不是你,准确的来说,是整个赵府。”   “你说什么?”赵诗意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整个人炸毛,她们家为什么会经历这些?前世明明没有啊!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嫁给轩慎,几年后的那个满门抄斩以另一种方式提前几年出现了?   不、不可能。   赵诗意努力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向冷夜,“冷侍卫,你还发现了什么?”   “那人潜进来,说明之前没有在你家安排眼线,而他悄悄潜进来并且单单走到这个院子中来。”冷夜将视线移向院落中的那口井。   赵诗意心头一震,惊道:“你是说,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若是毒药下在这口井水中,那我们满府的人都会被毒死!”   冷夜轻笑一声,说出的话也云淡风轻:“赵小姐倒是聪明。不过以他们的功夫,本不应该这么过来,直接悄悄潜进来下毒便是,或者是直接杀了你们也不费什么功夫。”   赵诗意瞪大双眼,骂道:“冷侍卫,你什么意思?”   冷夜左手拿剑,双手环胸抱着,看向赵诗意,“没什么意思,只是给赵小姐分析分析。这假太监既然以上两种方法都没有采取,说明他早就知道我等在这府中保护您的事。”   “您说,最近你们家得罪了什么人?别人为何想让你们一家人命丧黄泉啊?”冷夜啧啧两声,“太恶毒了。”   外面一阵脚步声响起,赵诗意赶忙让冷夜躲起来,冷夜老神在在的带着几个侍卫坐在那里不懂,眼神看向院子外面。   赵诗意见他不躲,只好又道:“刚才的事情你可别说出去了,只说抓刺客抓到了我们院中,以免母亲心忧。”   冷夜这才不情不愿的点头。   来的是在府中巡视的护院,他们看到这个院落中多了几个陌生人,又看向院中安然无恙的赵诗意,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护院问到:“小姐,您没事吧?属下刚才好像听到了这边有打斗声。”   护院一脸警惕的看着一旁懒散的坐着的冷夜,冷夜斜眼看了护院一眼,“我是摄政王手下的侍卫,有事刚好路过这儿,像你们小姐讨杯茶喝,现在你们小姐硬拉着不让我走,这才留在这儿了,哪来的什么打斗声?兄台你听错了吧。”   护院不信冷夜的话,往赵诗意身旁靠了靠,挤眉弄眼的喊道:“小姐?”   冷夜那只没拿东西的手掏了掏耳朵,有些不悦道:“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大声点说,本侍卫听得到。”   护院索性大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要不要我等护送您回房?”   “呵!你可真是尽责,你家小姐有事儿的时候倒也没看到你。”冷夜讽刺道。他心中还有一句话没说,要不是这群没用的东西,他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儿保护一个娇弱的闺阁小姐。   “不用了,现在情况紧张,你们到处看看吧,至于我,我再和冷侍卫说会话。”   护院见小姐不似被迫,这才走了。   岀了这个小插曲,赵诗意自然不敢随意乱走,她还吩咐了看门的小厮除了府中的人,再也不要放其他人进来。   好在冷夜虽然毒舌,但赵诗意知道他武力出众,有他在自己身边,赵诗意觉得心安很多。   等到下午十分,各个地方有人传报宫中安定,反贼已除,外面的街道上开始有了人声。   除了一开始的那个小太监,赵府也彻底安宁下来,紧绷了一天,赵诗意身心疲惫,回屋中睡觉去了。   而冷夜,大大咧咧的在赵诗意周围歇着,再也不需要隐藏身形,饿了就喊赵诗意身旁那叫小昭的丫鬟,看着小昭那气鼓鼓的脸颊,别提有多舒服了!   晚间,赵诗意睡的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昭?”赵诗意试探的喊道。   “是我。”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赵诗意拢了拢衣服,穿好外衣裳往外走,一打开门便见到了好久未曾见到的轩慎。   月光下轩慎的脸庞极为严重,眼下的淤青黑得仿佛被人狠狠打了几拳,赵诗意依着门,问他:“你们么过来了?”   轩慎突然一把抱住赵诗意。   “干、干嘛?”赵诗意突然被他抱住,胸口里的小心脏突突直跳。被轩慎围着傻傻的没动,她甚至感觉到轩慎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耳边传来轩慎低哑的声音:“刚才听冷夜说你今天差点出事,我好害怕。”   赵诗意心中微动,耳垂有些发热,脑袋一懵突然问了句:“我出事,你会害怕吗?”   “怕、怕得不得了。”轩慎回答道。   赵诗意眼睛突然一涩,所有的委屈朝胸口涌来,“可是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中我嫁给了你,你对我很冷淡,然后我死了,我一家人都死了,而你见死不救。”   藏在心中的伤被她说了出来,以做梦的说法,简简单单的说词,一两句话说了出来。可能是这个晚上的她太脆弱了,脆弱得藏不住任何心事。   抱着她的轩慎闻言,浑身僵住。   赵诗意说的梦,和前世好像,这难道是她一直拒绝自己的原因?   轩慎将赵诗意从自己的怀中拉开,双目注视着这个他视为珍宝的人,认真的一字一句告诉她:“我也做过一个梦,你想听吗?”   赵诗意止了泪,看着眉目认真的轩慎,点了点头。   “梦中,你嫁给我十年,可是那个男子他有很多不能割舍,需要顾及的东西。所以这个男子对他的妻子冷漠。”   两人坐在赵诗意门前的台阶上,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一个在回忆过往,一个在认真听着。   “男子有一个权欲极强的母亲,这个母亲无时无刻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所以他屡屡逼迫这个男子做他自己不愿意去做得事,还经常拿男子在意的东西去威胁男子,所以这个男子即使很喜欢他的妻子,他也从未表示过自己很在意他的结发妻子。”   轩慎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时候这个男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做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所以他拼了命的想取得母亲的亲情,觉得母亲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而他用冷落妻子的方式去掩盖自己在乎妻子的事实,想等那一天母亲心亲不在逼迫他的时候再告诉妻子真相。”   “可事实哪有尽如人意的?人的欲望又怎么会随意改变?男子还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赵诗意默默听着不说话,这就是轩慎给自己的解释吗?赵诗意在心中问到。   “整整十年,他瞒了整整十年。”   “为什么要瞒这么久?你梦里的男子这么懦弱吗?”赵诗意将脑袋放在膝盖上,忍不住质问。   身为摄政王的轩慎气质慑人,威严极重,就算一开始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瞒着,后来他那么强大了,为什么还要瞒着?自己是她的妻子啊,有权利知道他的一切。   “是啊,他想将她保护的很好,一如一开始见面时纯洁如雪山之花,没有一丝瑕疵。所以,他瞒了整整十年。”   轩慎歪头,“是不是很可笑?” 第55章   “梦中的男子却傻乎乎的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的妻子,现在想想,确实如你所说,这事懦弱啊。因为他的懦弱,他妻子眼中的光一日一日消散,他却像个傻子一样忙前忙后,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而那些他忙出来的结果,最终只是家破人亡。”   轩慎说到这儿眼睛都红了,他握住赵诗意捶放在膝盖上的柔荑,握得紧紧的,轻声说道:“虽是梦,但却让我深刻的体会到失去挚爱的痛苦,也让我明白了喜欢一个人就要告诉她,不要彼此留下遗憾。诗意。”   轩慎捧起赵诗意低着的脸颊,手上沾染了一片湿意,轩慎心疼的拂去她脸上的泪光,深情道:“诗意,我喜欢你。”   赵诗意嘴唇微张着,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红润的嘴唇在月光下依然是那样动人,轩慎再也忍不住,吻了上去。   轻轻一碰,若蜻蜓点水般,带动一片涟漪,却不敢深追,害怕深陷其中。   赵诗意猛的从地上站起来,快步往门里走。一股强大的无措向轩慎袭来,他连忙过去抓住赵诗意,热烈的体温从轩慎的手上隔着衣服传到赵诗意的胳膊上,像是在被火烫了一下一样,赵诗意拽了拽自己的胳膊想从轩慎手中挣脱。   只听得轩慎带着低沉而又沉痛的沙哑声道:“对不起!”   赵诗意怔住,回望过来。   月光下的轩慎死死拉住自己的手腕,目光却不敢往自己这里看,他低埋着头失去了白天大家眼中的光环,也没有了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姿态,伴着这一句对不起,月光下的摄政王显得格外憔悴,竟然让她有一种是店铺中的瓷娃娃的那种感觉,仿佛一碰就碎。   赵诗意不知如何是好,轻抿唇角,又想起刚才轩慎那蜻蜓点水的一吻。   她自问自己已经不喜欢轩慎了,可那一吻为何带了点酥麻的感觉?赵诗意想着,心中的羞赫蔓延到了脸上,幸好月色迷蒙,轩慎又没将视线投注到赵诗意的脸上,没发现她现在的娇羞之情。   “你快放手!”赵诗意羞极,此时一点都不想面对轩慎,偏偏轩慎还拉着自己不放,她只好加大了声音,斥道。   轩慎却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让赵诗意恼了,情到浓时,又此情此景,轩慎平日里傲人的自制力在赵诗意面前溃不成军,而此时知道赵诗意恼了自己,他又后悔不迭。   “诗意,我是真的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今日我轻薄了你,我愿意厚礼相聘,娶你为妻。”轩慎说道。   “我再也不对你这样了。”轩慎见赵诗意一直在挣扎,他很害怕赵诗意这一转身就永远不会原谅自己,松开抓住赵诗意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去。   “啪”的一声,空气彻底停滞。   “是我的错,不该轻薄了你,诗意你别生气。”轩慎说着,又往自己脸上扇去。   赵诗意这次眼疾手快拦住了他。她的手在这黑夜中有些微凉,柔嫩的手握住轩慎宽厚粗糙的掌心,原本对轩慎脸上狠狠扇过来的巴掌停在半空中。   轩慎一动不动,就那样就着月光看着赵诗意:“原谅我好不好?”   轩慎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一从他口中说出就飘到了尘埃中。如他现在的神态,带着祈求和卑微。   赵诗意喉咙发疼,心脏在强有力的一下一下跳动着。   “噗通、噗通!”   最终赵诗意什么都没说,推开轩慎飞快往屋子里跑回去了。   她此时心中很乱,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轩慎,轩慎说的那番话让她想起了前世种种,其实细细想来,轩慎也有对自己好的时候,只好那种时光即便想来,也是少的。就想轩慎说的,他那个时候很忙,他所有的重心都不在自己身上。   就像如今,自从轩慎当了摄政王,协助皇帝管理国家大事,从早忙到晚,时时防着那群想要摘取这帝位的人,皇帝年幼,朝廷震荡,这事轩慎一己之力改变不了的事实。   今日轩慎这么晚过来,即便是在黑夜中,她也看到了轩慎眼下浓重的两抹黑影,能感受到他缓慢语气中一字一句的疲惫。   他似乎总是这么忙。   赵诗意背靠在门上,轻轻呼了口气。她需要时间来理清今天轩慎言语和行动中带给自己的冲击,她暂时不想面对这一切。   *   京城恢复如初,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平静。   唯一不同的是,赵诗意自从那晚被轩慎打乱心绪,就再也没有见过轩慎。这人又在她的世界小时了,又没消散。赵诗意总能在某一个地方听到别人说起摄政王的三言两语,他的雷霆手段。   赵诗意嘴上不说,心中却将轩慎骂了个遍,这人就是不怀好心,搅乱一池子水就挥身而去了。   倒是冷夜,之前撞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索性就没有遮掩的跟在赵诗意身前了。   赵诗意在自己庭院中百般无聊的坐在秋千上,一只鸽子从外面飞进来,飞到了冷夜的肩膀上。   冷夜抓住那只鸽子,从它的腿上取下一个小竹筒。赵诗意不动声色看着冷夜的动作,冷夜瞧了眼那纸,竟朝她递了过来。   “干嘛?”赵诗意往后缩了下脖子。   “假太监的事,有眉目了。”冷夜淡淡道,也不看赵诗意,只把纸条递过来。   赵诗意这才有些怀疑地接过纸条,这件事情她父亲也在查,还没查处一星半点,冷夜却说查出眉目来了。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眉目。   “什么?和忠义侯府有关?你们这情报准确吗?我们赵府与他忠义侯府可是一点仇恨沫子都没有!”赵诗意惊讶道。   “哼!我们王府查出来的东西,这还有假”冷夜高冷道。   赵诗意不说话了,她将纸条重新折好:“我去书房找父亲,你再让他们查查,这忠义侯府到底为什么要对我们家下手!”   父亲是当今皇上的老师,身为国师,可是全身心都系在皇帝身上,平日里言行举止很是注意,他忠义侯府出了个皇后娘娘,说到底,虽然他们两家没有过什么来往,可都是站在皇帝陛下这一边的,父亲如此忠于皇帝,忠义侯府身为外戚,没必要将父亲这个皇帝的左臂砍掉啊。   赵诗意皱眉:“看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是有人蓄意陷害,想让父亲与忠义侯府为敌。”   “嗯哼。”冷夜转身往别处走去。   冷夜在府中来去自如,并没有什么限制,赵诗意只交代冷夜少在人前露面,以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冷夜走开,赵诗意也没多家阻拦。   她拿着纸条径直往书房走去,关于上次假太监的事情,赵诗意只跟父亲讲过,为了不让家人们惊恐,父亲也没有透露过半句,只让各院中的人加强了防范。   现在还有之前京城动乱的余威在,再加上父亲的交代,整个府中的人都谨慎得很。   “父亲,您看这?”   赵聪拿着纸条陷入了沉思,赵诗意以为父亲想到了什么,迟疑地开口问到。   “这陈家...”赵聪顿住,瞧见女儿还在书房,安抚道:“这事还未查明,是怎样的还不知道呢,你不用过于担心,爹爹会解决的。”   赵聪走过去拍了拍自己女儿的头,突然感叹道:“转眼间,你都这么大了。”   赵诗意自从长大后,就没有和父亲这么近距离接触过,此时父亲在她身旁如此说,她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女儿再大也是爹爹的女儿。”   “哎。”赵聪叹息一声,转向一旁的凳子上坐着,问赵诗意:“你和摄政王,你是怎么打算的?”   赵诗意心中一惊,爹爹从未问过自己关于轩慎的事,怎么突然就这样问了?   “你可别以为爹爹老得眼睛都花了。这几个月虽不见摄政王来找你,可你和他私下里来往这事爹爹可是知道的,不然他身边的得利侍卫怎么在你这儿?之前爹爹就纳闷,这摄政王爷好好的,身边那常常跟着的冷侍卫自从他当上摄政王之后就不见了,这冷侍卫究竟是得了什么任务,消失了这么久?”   老爷子手摸着胡须,说得头头是道:“我看得出,这王爷是真心喜欢你啊!就他这些年来一直守护在你身边,这份心意,是在是厚重,为父也看出来了,你对王爷也并不是全然的讨厌,是有什么心结吧?既然有心结,就要去打开,以免日后生出遗憾来。”   “父亲!”赵诗意两世以来突然直面被父亲说自己情感上的事情,直接被燥红了脸,她跺了跺脚打开书房的门离去。   身后父亲的声音还不依不饶的跟着她,声音悠悠的,带了些长着的智慧:“本来不想当面和你说这些,只是见你最近心绪不宁,想来被什么事情所困扰。父亲虽在感情的事情上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也能说上两句,只是希望我的女儿日后过得幸福,没有遗憾。” 第56章   赵诗意夺门而出。父亲纵使有千般的不好,关键时刻还是想着自己的。   今日父亲的话可谓是推心置腹,让赵诗意看到了自己从未看过的思绪,是呀,上一世留下了遗憾,这一世怎么着也不能留下遗憾,又遗留下什么让自己抱憾的事情。   书房中的赵聪拿着女儿送过来的纸条,重新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查到了忠义侯府的身上,那必然与他们家有关系,赵聪将门外的小厮喊进来,悄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赵诗意得了这样的消息,自然也不会闲着,她虽然和忠义侯府不熟,但是和宫中那位皇后娘娘相熟。皇后娘娘进宫前念及她们的手帕交情,曾让她常常进宫探望,不过赵诗意倒不是那个不识趣的,说是那么说,却不曾去过。   今时不同往日,如果说上次的事情真是忠义侯府动的手脚,她身为皇后娘娘,肯定知道其中隐情。   赵诗意决定去一探究竟。   宫门巍峨,这片森严的地方是赵诗意极少踏足的。   而今天来,她只为找寻一个答案,或许这个答案联同着上辈子的伤痛。   陈佳禾一身华丽的衣裳,整张脸上依旧明媚张扬,赵诗意再见到她时,已经如同上辈子一样,举手投足见露出的高贵令人产生具体。   “快坐,姐姐。好久未见姐姐了,姐姐今日来,可叫我好生欢喜。”陈佳禾从座位上站起来,赵诗意闻言,独自走到座位上坐下。   她注意到陈佳禾还是如往常一样唤自己姐姐,神情举止除了不经意的高贵外,倒没什么异样。   “家兄又来找我说些家常话,姐姐不要介意,最近宫中的事儿多,他也是担心我。”陈佳禾解释刚才为何久久不至的原因。   其实这些原因刚才小宫女已经过来告诉过赵诗意了,陈佳禾特意解释一番,这翻心思,倒拿捏的极好,一下子拉近了两人间的距离。   可这次赵诗意是带着防备之心过来得,所以陈佳禾说什么,她都不为所动。   “无事,我也是来看看你的,既然你安好,没受什么影响,那我便放心了。”赵诗意淡淡道。   “果然还是姐姐关心我。”陈佳禾,也就是当今的陈皇后听完此言,眼露笑意。   “这几天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就连我们府中都有人假冒了宫中的太监进去,想要刺杀我们,皇后娘娘身在高位,虽然如今太平了些,可还是要多注意的好。”赵诗意一边说这,一边细细端详着陈佳禾的脸。   陈佳禾脸上露出惊讶地表情,随之有些害怕,最后这些情绪演变成气氛道:“是谁如此猖狂?本宫竟未曾听所过,姐姐可无事?”   陈佳禾这回急急地从上首站起来,往赵诗意这边走过来,赵诗意看着陈佳禾身上毫无破绽的样子,压下心中的怀疑,迎上去扶着陈佳禾:“当时当娘娘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急哄哄的,当心被人看了笑话。”   陈佳禾不在意笑笑,亲昵地依偎在赵诗意身上:“谁敢笑话本宫?没事的,在这后宫里头,我可是最大的。”   一番话说得颇有几分童言无忌的样子,那双眼睛却还担忧的看着赵诗意:“姐姐,你没事吧?”   赵诗意当然没事,只是今日探听也没探听出来由头,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庆幸罢了。赵诗意拍了拍陈佳禾的背部,语气都温和了许多:“好了好了,我没事,咱们的陈皇后快些别趴着了。”   赵诗意在陈佳禾这里呆了一会儿,聊了些近况,脑海中又因为假太监的事情烦恼不已,赵诗意告辞里去,转身之际,坐在上首的陈佳禾右嘴角往上倾斜,极为媚气。   “赵家大小姐。”   赵诗意正低头往前走着,从甬道交错处突然出来一个人影,吓得赵诗意往后一踉跄,还好小昭眼疾手快,扶住了赵诗意。   赵诗意看着眼前的人,深蓝色的直裰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臃肿,他整个人似乎比两年前赵诗意看见他的时候胖了一大圈,原本人模狗样的姿态也逐渐变得猥琐起来。   赵诗意见是陈康,向他行了一礼:“国舅爷。”   她低下头,掩盖住眸子里的一片厌恶之色。   陈康自从陈佳禾当了皇后,果然如同上辈子一样,整日里花天酒地,在青楼等地方流连忘返,可大半年来,可是将忠义侯府的名声败光了。   偏偏侯爷也不管束,让这人越来越放肆,就在前不久,赵诗意还从地下的丫鬟们口中听闻这厮当街强抢民女的事儿,简直不堪入耳。   这个劣迹斑斑的人此时还为发觉眼前的人儿对他的厌恶,他潇洒的将一缕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诗意,“几年不见,诗意妹妹越发出挑了。”   赵诗意心中翻涌,昧着良心回了一句:“几年不见,陈公子也越加的风流倜傥了呢。”   “哈哈哈哈哈...”陈康笑了起来:“还是诗意妹妹会说话,有眼光!”   “今日无事,不如本公子请诗意妹妹去喝一杯?”陈康眼睛色迷迷的,在赵诗意身上上下打量着,左手轻搓着,往赵诗意这边伸了过来。   就在陈康的手快要碰到赵诗意的衣服之时,小昭将陈康的手往前一推:“谁要和你去喝一杯?你走开!”   陈康被他推开,竟然晃了一晃,他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小昭,单手支起小昭的下巴,恶狠狠道:“知道本公子是谁吗?你这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本公子能和你家小姐说说话,是你家小姐的服气。”   他另一只手在小昭的脸上拍了两下,嘴角倾斜:“不要不识好歹。”   赵诗意看得握紧拳头,要不是此刻这四周无人,她这一拳头可就直接招呼在这陈康的脸上了,之是此刻...   “陈公子何必和一个小丫头计较?”赵诗意笑着说道:“这百味楼本姑娘也是好些日子没去过了,既然陈公子诚心相邀,那不如咱们就去百味楼如何?”   “还是赵小姐大气,不像这小丫头不知趣儿。”陈康松开掐进小昭脸上的手,双手背到身后:“看在你家小姐的面子上,本国舅就不和你这小丫头计较了。赵小姐,请吧。”   “小姐。”赵诗意跟上陈康,小昭在后面惊叫一声。   赵诗意回过头去,给小昭递了个眼色。小昭这才禁声。   陈康也随着声音转过头来,他看着愣在后面的丫头:“傻愣着干什么?快跟上来。”   这百味楼本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可现在先帝孝期未过,前不久又经历了一场宫变,这江山都差点易主,京城里头的这些权贵都是人精,没人出来张扬肆意。   偏偏这陈康招摇过市,今日又携着一位美人,这姿态别提有多猖狂,可惜他脚步虚浮,大腹便便,看上去是在没有他故意做作出来的潇洒模样。   赵诗意一个女子在这吃饭,他也没有顾忌,让小二拿来了上好的烧酒,分了两个杯子,倒满整个酒杯,请赵诗意品尝。   赵诗意心中不愉,笑道:“多谢陈公子好意,只是我对这些酒一类的东西过敏,怕是喝不了啊。”   赵诗意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向陈康举着杯子:“以茶代酒,望陈公子海涵。”   陈康还没来得及说话,赵诗意一杯茶水已经到肚子中去了。   “说起来,这全京城就属陈公子过得最快哉。”赵诗意喝完酒感叹道。   “那当然。”陈康独自品着美酒,看着对面坐着的美人,酒香伴着美人香,他整个人都要飘起来了,还未喝多少酒便觉得醉了,“这人生一世,就是用来享受的,你看他们那些人,整日里忙忙碌碌,像地里的牛似的,累死累活,那有什么意思?”   “陈公子说得对。”赵诗意又给自己倒了杯茶道:“小女子再敬您一杯。”   陈康被赵诗意说得飘飘飘然,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他夹起桌上的菜放入赵诗意身前的瓷碗中,嘴中轻浮道:“美人,快尝尝,别饿着了。”   赵诗意心中恶心的不行,眼神示意旁边的小昭,小昭会意,用干净的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入陈康的碗中,勉强道:“公子,您也多吃点。”   “嗯,懂事了。”陈康手指了指小昭。夹住那块肉嚼了起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好吃。”   小昭咬着唇,看向陈康,笑道:“好吃您多吃些。”   又将那碟中的肉放进陈康的碗中,却不想这回被陈康一把抓住了手,小昭感觉到那只手揉了揉自己的手,然后手的主人发出令人恶心的叹气声:“刚才没注意看,这丫鬟长得还挺标志的。”   “瞧您说的,握着丫头皮粗肉厚的,哪里比得上国舅爷您身边的这些丫鬟。”赵诗意说着,看向陈康身后老老实实跟着的两个小丫头。   陈康转头看了看自己怯怯的小丫头,笑了:“还是赵小姐有眼光,我这两丫头确实是房中不错的。模样身段样样上乘。” 第57章   “如今忠义侯府日继水涨船高,您的妹妹又是皇后,以后陈家将要成为第一大家族了啊。”赵诗意感慨道。   “那是当然,赵妹妹能想明白其中道理,实属智慧,往后我忠义侯府一家独大,可谓是前程不可限量,赵妹妹不防跟了我?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陈康说着,从一旁走到赵诗意的身旁,语调上扬,勾起赵诗意的下巴道:“我忠义侯府可是会经久不衰的啊,以后跟着小爷,保管你荣华富贵,你们赵家,也跟着你享福。”   赵诗意忍住恶心道:“陈公子这举动是不是太过了,我好歹是你妹妹在闺中的多年手帕交情。”   “呵。”陈康笑道:“是啊,这么多年的交情,知道他哥哥我在外边,也不派宫女送送她这闺中好友,妹妹看来还是更心疼他哥哥一些。况且,你前脚勾搭着轩王爷,后脚勾搭着闲王,你在本公子这里装什么呢?赵诗意。”   “你什么意思?”赵诗意气极,身体被气得发抖,目光如炬,看着陈康,“是娘娘让你这么做的?”   “赵小姐想多了,我那妹妹她怎么敢让我做什么事情。”陈康不屑道。   “啊!是谁?”陈康惊叫一声,手从赵诗意的下巴处落下来,四处看去。   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轩慎一身玄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原本嚣张的陈康看见轩慎的一霎瞬间怂了起来,“摄政王,呀,好久不见了。您也来这百味楼用膳吗?正巧我和赵小姐也在这儿吃,您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们一桌吧。”   陈康将一侧的椅子拉开,请轩慎坐。   轩慎看了眼身旁的赵诗意,见她无事,转头看向陈康,“不知陈大少爷找诗意何事?你这独自找人家姑娘家出来吃饭不太合适吧。”   陈康一口茶喝到喉结处不上不下,一听此话呛了起来,“你...”   轩慎脸色一冷,陈康话题一转,“您说的是。”心中却在咒骂摄政王从前和赵诗意一起出来时,可没在意过合不合适这个问题。   轩慎点头赞赏陈康的识趣,准备带着赵诗意离开,却被赵诗意暗中拉了一下衣袖,赵诗意给轩慎倒满一杯酒,“最近王爷是越来越忙了,难得见到王爷,既然今日巧遇,王爷不如何陈大少爷多喝几杯?”   赵诗意说完,还在陈康等人看不见的地方眨了下眼睛。   轩慎眉头微皱,他不知赵诗意此举何以,最近事忙,他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毕竟喝酒碍事,虽说他酒量不错,可酒这东西,还是不沾的好。   轩慎不忍辜负赵诗意美意,见对面陈康笑得有些尴尬,他转念一想,举起酒杯对着陈康,“陈少爷,请!”   陈康见轩慎如此盛情,以为是自己的身份让轩慎忌惮,便壮着胆子开始和轩慎喝起了酒,期间还豪言壮志说了些自己最近的光辉伟绩。   酒过三巡,轩慎挥退一旁伺候的丫鬟侍卫,独留了赵诗意和陈康在雅间。陈康在座位上喝得有些摇晃了,赵诗意心跳如雷,对着轩慎点了点头。   轩慎端起旁边的酒壶:“陈少爷,这一杯一杯的喝真是没劲,要不咱们拿酒壶敞开了喝?”   “好啊!”陈康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另一只酒壶,猛喝了一口,对着轩慎两人哈哈大笑:“今日有摄政王作陪,这酒喝得畅快。”   “畅快就好。最近听闻令尊忙得很,想必没办法像陈少爷一样如此出来品酒了。”轩慎问道。   “是啊,最近那老头诸事烦忧,还想让本少爷去帮村,时不时的在本少爷耳边念叨着这些朝廷事,真是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哦?不知都讲些什么?”赵诗意急急问。   陈康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有些不对,但他现在脑子已经思考迟钝了,想半天没想起来什么不对的地方,随意回道:“无非是那些官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没意思极了。”   赵诗意失望的噢了一声,重新坐好。   “陈少爷神通广大,是否知道上次京城出现反贼那几天,有个小太监去了赵府?那小太监本王查了半天,都没查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哈哈哈哈,你当然查不出,他们安排得隐秘着呢。”   赵诗意离陈康近,她一把抓住陈康的衣领,问他:“你什么意思?他们,他们是谁?”   陈康被赵诗意从座位上拽起,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歪歪扭扭的,还没等他回话,就一头栽到桌子上,有碗从桌面上滑落下来,发清脆的声音。   外面陈康跟过来的小厮敲门喊道:“少爷,少爷您没事吧?”   赵诗意心中一紧,她想问出来的事还没有眉目,可不能被发现了。   偏偏扑倒在桌面上的陈康跟个死猪一样,眯着眼睛在桌面上哼哼两声,没有说话。   “没事,退下去,婆婆妈妈的!”   赵诗意惊讶抬头,见轩慎嘴巴一张一合,发出的竟是陈康的声音!   赵诗意嘴巴张成了O形,“王爷,还会口技?”   轩慎见她惊讶的小样子,可爱极了,用手指刮了刮赵诗意的鼻尖道:“这点小技俩,本王自然是会的。”   赵诗意陡然被轩慎偷袭,一张脸红了又红,将脸扭向一边,正好对着陈康臃肿的身子,赵诗意一下子心中害臊全无,嫌弃的推了一下陈康,“喂,你倒是说说,他们是谁啊?”   “忠义侯府就这么几个人,你傻啊!”陈康不舒服的动了动道。   “这么说来,真的是忠义侯府干的?”赵诗意觉得不可思议,想起上次那逃脱的太监不慎落下的药包,那可是吃下去立马毙命的毒药,他忠义侯府与自家有何仇怨,要下如此毒手?   轩慎在陈康头上敲了几下,直至将陈康敲醒,又问了句:“本王近日,见你父亲频频聚拢钱财,拉拢人脉,你们家可是想造反?”   最后几个字轩慎是在陈康耳朵旁说的,陈康被轩慎吓一跳,指着轩慎让他别瞎说。   虽然是喝醉酒,可这态度也太过激烈了些,有些心虚的样子,轩慎在心中说道。这忠义侯向来没什么本领,虽然身为侯爷,可在京城处处受制。   前世赵府被陷害,随后自己身陷囫囵,轩慎脑海中灵光一现,如今想来,怕是他低估忠义侯府了。   难怪前世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原来是一开始就查错了方向。   轩慎看着已经醉得不成样子的陈康,眯了眯眼睛。这忠义侯府的背后,难不成还有什么高人不成?或者是原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来人啊,陈少爷喝醉了,快扶他去清洗清洗。”轩慎朝外面喊道。   陈康的丫鬟小厮互拥而上,见到陈康狼狈的样子面不改色,像是已经习惯了陈康此时的样子,干净利落的将陈康扶到里间的位置收拾好出去了。   “王爷,陈康说得话会不会是真的?”赵诗意心中急的不行,早就想问这话了,可惜刚才旁边一直有人,她只好憋着不问。   此时四下无人,赵诗意便憋不住了。   “你先别急,待本王查明,真相定然会水落石出。”轩慎安慰道。   “这冷夜又去干嘛了?本王不是让他对你寸步不离吗?”轩慎皱眉,刚才要不是他来了,他不敢想象陈康这个纨绔子弟要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他一想到自己进来时陈康说的那些话,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和赵诗意的行径,已经被人说得如此难听,轩慎双眼看着赵诗意,有些后悔的说道:“以后本王会注意言行举止,不再让你遭受非议的。”   可赵诗意此时根本不在乎这些传言,比起传言,那直接能要人命的药恐怖多了,而且那药是想要了她全家人的性命啊!   “你不要怪冷侍卫,是我让她去查那太监的事情去了,这些天,心中不安的很,总觉得这些不好的事情会再次发生。”赵诗意说着,将自己缩成了一团,想到上辈子一家人不仅惨死,而且还被加上了千古骂名,身子瑟瑟发抖起来。   “别怕。”轩慎走过来,心疼的将赵诗意抱在怀中,“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赵诗意被轩慎环绕着,莫名感觉有些安全感,她埋头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往,那些画面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在脑海中出现。   赵诗意紧紧抱住轩慎,试图从他身上汲取一丝温暖。   轩慎僵硬着身子任赵诗意回抱着,他已经很久没从赵诗意那里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回应,今天赵诗意的态度似乎对自己软化了很多。   轩慎低头,在赵诗意发间烙下一吻,轻轻拍打着赵诗意的背部,试图让赵诗意心情平静一些,慢慢的怀中的赵诗意才没有发抖了,呼吸也归于平稳。   轩慎试着喊了两声,怀中的人都没有回应,轩慎扶起赵诗意的脑袋一看,赵诗意的下巴在他的手中上,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眼角还有泪痕,双目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已然睡着了。 第58章   时隔几日,京城又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是忠义侯府家。”赵诗意听着丫鬟小昭从外面听来的消息,神情里没有一丝丝惊讶,“这忠义侯府也太大胆了些,居然敢勾结外邦!幸好圣上和王爷明察,不然这皇朝可就要毁在这一家人手中了。”   “是呀!如此贪权卖国之人居然被称之为忠义侯,奴婢现在听了就觉得恶心!”小昭愤愤不平附和道。   “不过,奴婢有一事觉得奇怪,忠义侯府一家已经入狱了,这皇后娘娘的头衔却仍然还在,似乎丝毫没有收到影响,小姐,你说这是为何?”   陈皇后,陈佳禾。   赵诗意眼神一收,陈家这等事情,以陈佳禾上辈子凭借着手段,多年无子却稳坐皇后之位,自己家中的一应事务她怕是一清二楚的,自己前去试探她,竟然还能滴水不漏!实在是佩服!   “小姐,皇后娘娘求见。”外面有丫头匆匆来报。   一时之间,赵诗意想到了前世的自己,也是在家中被打入大牢之后第一个想到了陈佳禾,然后匆匆进宫寻她帮忙。   看着身上传的绣有大朵海棠花的衣服,赵诗意转头吩咐小昭:“帮我拿j件素些的衣服,快些。”   “小姐,陈家出事,此时不宜见陈皇后啊,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了,传到上面人的耳朵中,不好解释啊。”小昭纠结道。   “罗嗦什么,快点去吧。”赵诗意想到前世陈佳禾也是见了自己的,虽说没有帮自己的忙,但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好的,却没想到,那些似乎是真的证据,却原来是他们赵家当了陈家的替罪羊!   “让她进来吧。”   只见原本风光万丈的陈佳禾一身灰色衣服打扮,头上挽着一圈布围着额头,整个人低垂着走了进来。   她抬眼看向赵诗意,突然对着赵诗意跪了下来,大哭着喊道:“姐姐。”   赵诗意坐在那儿没动,陈佳禾本以为赵诗意会过来扶着自己,结果没有,她心中憋着闷气,可是也知道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更何况自己是来找人帮忙的。   陈佳禾双眼哭得通红,跪着膝盖挪到了赵诗意坐着的地方,“姐姐,请原谅妹妹这个时候来找你,可妹妹的家人,他们、他们是无辜的,我的父亲他没有叛国,父亲一介庸俗之人,哪里能当的起造反的大任?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父亲做的。”   赵诗意透过陈佳禾,仿佛看到前世的自己一身狼狈去皇宫求陈佳禾的场景,当时陈佳禾一身光鲜亮丽,而她狼狈不堪,如今想来,恐怕比陈佳禾更加让人觉得可怜吧。   赵诗意伸手将陈佳禾从布匹里头掉下的碎发重新塞进围着头的布匹当中,将陈佳禾从地上扶起来,“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若是被冤枉了,肯定不会让那冤枉你父亲的人得逞的。”   陈佳禾一边被赵诗意扶起,一边哭着摇头,泪水从她脸颊上被甩出来,砸在两人的手臂上,“不,他们都不相信父亲,都觉得父亲是反贼。姐姐,好姐姐,你和摄政王相熟,帮我向摄政王求求请,让他明察啊,姐姐。”   “你为何说忠义侯不是反贼,可是有什么证据?若是有证据大可以交给我,我帮你给摄政王。”赵诗意诚信说道。   “我、我这两年来身居深宫之中,哪里知晓家中事务?只是父亲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父亲万万做不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赵诗意松开陈佳禾的手,轻声叹息了声:“那妹妹此话是没有证据了?摄政王早猜测你要过来,便将你父亲犯罪的证据交给了我。陈皇后,拿证据上确凿有你父亲和外邦亲笔写下的书信,据说还抓到了一个外邦人,你知道在哪里抓到的吗?”   “不、不可能,父亲怎么会留下与他们的书信。不可能!”陈佳禾摇头,双手捂着脑袋,似乎在受什么极大的痛苦,陈佳禾不敢置信地盯着赵诗意,嘶哑吼道:“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   小昭将陈佳禾放在赵诗意肩膀上的手甩开,“王爷都说了,您写的书信也有一封呈给了皇上呢,您在我家小姐这儿发什么疯,卖国贼!”   “哈哈哈。小昭姑娘,话可是不能乱说的,我陈佳禾什么时候勾结过外邦?我不要命了么?”   “佳禾,你不用说了,你们家这件事证据确凿,且我家井水之前差点被一个太监放毒,经过查探终于查出了此人,并且他已经招了,这命令下毒之人,正是你父亲忠义侯。”   赵诗意闭上眼睛,终于将心中的话说出来:“我们两家血海深仇,你我姐妹,从今天开始恩断义绝。我早知你心中本对我这个姐姐没有半点欢喜,往后我们便不要在人前假模假样了。我知皇帝舍不得杀你,望你日后遵守本分,好自为之。”   “姐姐,你这是什么话?你...”陈佳禾话还没说完,气急攻心,翻了个白眼就晕过去了。   赵诗意深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对旁边的小丫鬟说道:“送客。”   两个小丫鬟前去抬陈佳禾,不一会儿陈佳禾就悠悠转醒,她看向一脸绝情的赵诗意,“姐姐当真如此狠心,趁我陈家凋零之际找借口落井下石?”   赵诗意听陈佳禾强行辩解,却不欲与陈佳禾多说,她转过身走到院中的大槐树下,闭目坐了很久很久。   “想什么呢?”耳边响起一声浑厚的男声。   赵诗意背靠着大槐树,眉眼轻颤,看向轩慎,以及轩慎身后的漫天星光,“我在想,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轩慎你在赵诗意旁边坐下来,抬头望向天空,星光璀璨。   “好久没抬过头看这漫天星光了。”轩慎感叹道:“朝廷诸事烦忧,最近小皇帝因为皇后的事总是跟我闹。前朝大臣们说要将皇后娘娘打入大牢,这皇帝又死死不肯松口,还跟本王闹了起来,实在是烦不胜烦。”   一双冰凉的手突然放在了轩慎的两侧发际线旁,轩慎说话的声音一顿,缓缓抬手想去摸赵诗意贴过来的手指,却被赵诗意啪的一声打掉。   “给你按按脑袋,不许乱动。”赵诗意轻哼一声,傲娇道。   “那多谢我家诗意了。”   一阵微风拂来,拽起两人的衣摆,赵诗意轻轻揉着轩慎太阳穴的地方,轩慎的最佳轻扬,闭上眼睛享受着眼前这片刻的安宁。   “忠义侯府勾结外邦,意图谋反,已经下了圣旨了,一家上下百余人口,男的三日后问斩,女眷重则放入军营,轻则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入京。”轩慎轻声说道。   赵诗意帮轩慎揉着的手一刻不停歇,默默地听轩慎说着。   轩慎却是有些意外,“你刚才不是在想这件事?”   赵诗意一笑,“我和忠义侯府不是很熟悉,当然不会想他们的事情,我只是不太明白,他忠义侯府要谋反,为何要杀了我们一家人。”   “他不止要杀你们一家人,他们还要将本王除了。”轩慎听明赵诗意的心思,回道。   赵诗意有些不信,“王爷您如此强大,岂是他忠义侯府能对付得了的,他们是想瞎了心了,居然敢惦记您!”   “是啊,我堂堂摄政王,居然被这一群宵小给设计了,实在是掉以轻心啊。”轩慎伸手握住赵诗意在为自己揉太阳穴的手,让自己有一些真实感道:“幸好,幸好我重新回来了,幸好我提前预防了。”   “嗯?”赵诗意有些不懂轩慎的话:“您这话是何意啊?”   “你不用懂,你只需要知道,本王会永远护着你。”   “至于他们陈家,当然是说挡了他们的路,他们便要杀谁,你父亲效忠于当今陛下,有人私自拉拢你父亲,你父亲不从,只想一心敬重皇帝陛下,像皇帝在朝中新任的人有三人,其一是你父亲,其二是本王,这其三,便是身为国丈的忠义侯,只要他忠义侯铲除了不识相的你父亲,和如今权势滔天的本王,小皇帝又对皇后娘娘情根深种,对皇后言听计从,到时候这朝野,岂不就是他忠义侯的囊中之物了?”   轩慎说完,指着天上的月亮给赵诗意看,“那满天繁星,也不过只有一个月亮罢了,而那月亮时而只有月牙大小,时而圆润光泽。忠义侯,就是想在这月亮还是月牙的时候便将天空不满乌云,搅动一池浑水,让我们命丧黄泉,而他,则权势滔天。”   “以后,本王就是这满天繁星的守护者,让我的诗意,一生布满阳光,再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出现意外。”   赵诗意听得心中以哽咽,问轩慎:“真的吗?”   轩慎站起来,对着满天繁星,将左手握拳举过头顶:“我,轩慎发誓,这一生无论命运如何,必护赵家小姐赵诗意周全,如有违背誓言,必定天打雷劈,不得...”   赵诗意踮起脚尖伸手捂住轩慎的嘴,娇嗔道:“不许胡说!” 第59章   宫中小皇帝不知为何突然得了一种怪病,外界纷纷传言这摄政王也怕是要当皇帝了,私下里头流言四起。   而随着小皇帝生病,轩慎又开始忙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忙,闲王倒是真的人如其名,每天清闲得不得了,时不时的往赵诗意家中跑。   这天,闲王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只鹦鹉过来给赵诗意逗乐,两人正在彼此教那鹦鹉怎么骂对方,一小太监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你们怎么来了?”闲王不耐烦道。   “摄政王有令,让奴才喊闲王回宫,有事商议。”小太监恭敬道。   “不去!”闲王神色一变,就要飞身离开,那小太监见状手一扬,不知从哪里出来两个人,疾风般向闲王而去。   “好大的胆子!”闲王大喝一声,下一秒却被那两个人影一把抓住,赵诗意只隐隐听见那两个人影异口同声对着轩逸说了句“闲王,得罪了。”   三人便如烟一般溜走了。   赵诗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赶忙喊出暗中保护自己的冷夜,“冷夜,闲王被人拐跑了,你快去追!”   冷夜脸都不露,只听见他清晰的说话声:“那两人我熟,确实是咱家王爷派过来的。”   赵诗意听此,松了口气吐槽道:“这抓人手法也太粗暴了些。”虽然轩逸确实皮!   赵诗意此时还未曾想到,一向与轩逸的对付的轩慎这次确实给轩逸扣了顶大帽子,几日之后,朝局将有大变!   小皇帝大病不起,已经整整一个月了,整个太医院为小皇帝忙上忙下,用遍了法子,还是没能够将小皇帝救醒,摄政王这些日子愁得都吃不上饭,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而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了。   摄政王实在没有办法,边去钦天监请人去观天象,这一观之下可不得了,原来是小皇帝福分太薄,享受不了这当皇帝的命运。   这话一传出,朝野哗然。   立马有人出面说道:“既然小皇帝没这个命当皇帝,那不如让摄政王当这个皇帝。摄政王身为王室,能力超群,如今本是摄政王一职,若是小皇帝没这个命当皇帝,那这个皇帝的位置,摄政王当仁不让。”   不过也有胆子大的人说摄政王心怀不轨,威胁了钦天监,让钦天监说出如此违背良心的话。   轩慎坐在龙椅旁边的椅子上,听着下面吵得不可开交,轩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是真的没想到,朝堂上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提到轩逸,看来轩逸这闲王当得是深入人心啊!   “本王倒是有一人选。”轩慎说道。   底下一片沉寂,众位大臣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默默等这摄政王后边的话。   “当今闲王,可是皇兄亲子,又占着长子的名号,如今小皇帝压不住这皇位,那这闲王,比什不二人选了。且闲王也只小本王一些,他若当皇帝,便不再需要本王坐这个摄政王。”   “这...”闲王就不经政,突然被摄政王点名,早朝上刚才争吵不休的人一时失了语言,纷纷想起闲王来。   “可这闲王自小只懂得吃喝玩乐,这朝堂之事闲王哪里懂得。”   那些刚刚争得面红耳赤的老臣纷纷调转头来,对着轩慎作楫道:“依老臣看,应当以江山社稷为重,闲王虽然是先帝长子,可其顽劣不堪,恐怕难担此大任啊!”   “臣附议。”   “是啊,望摄政王三思啊!”   轩慎使了个眼神,人群中又有大臣站出来说话:“可摄政王承王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最近因为小皇帝的病情,京城早已经流言四起,纷纷猜测这是摄政王爷的阴谋,若是摄政王继承此事,以后岂不是白白蒙冤?微臣以为闲王继承大统再适合不过,臣见闲王也并非木讷之人,相反聪慧的很,臣以为,诸位太过担心了。”   ......   朝廷上又是一片混乱之相。   *   闲王轩逸被困在后宫已经十天有余,轩慎封锁了一切外界的传言,让轩逸得不到一丝外面的消息。   轩逸自知情况不靠,想尽了办法逃出去,却寸步难行。   等到轩逸回神的时候,已经是被强压着一身金黄色蟒袍压身了。轩逸震惊的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朝天空大喊:“轩慎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穿皇帝穿的龙袍,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啊啊啊啊!虽然本王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是本王还想多活几年啊啊啊啊啊。”   轩逸尖叫着,被人抬到了一处高台,那人将轩逸放下,轩逸却抱着人闭着眼睛呜呜乱叫。   台下的文武百官见新皇这幅模样,纷纷惊掉了下巴。   旁边的太监浮尘一扬起,众人目光看向地面,对新皇行跪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轩逸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入目就是文武百官跪拜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一股寒流从轩逸的脚底升起,直串到轩逸的脑海中,他瑟瑟发抖的看着周围,确定这些人拜见的对象正是自己!!!   轩逸吓得跳脚,“什么皇帝?什么皇帝?我可没说要做皇帝!!!是轩慎!”轩逸指着站在百官前头,朝自己作楫的男子,大喊道:“是他给本王穿上这玩意儿的!本王并未答应做什么皇帝!我是闲王啊!你们不记得了吗?本王的皇弟还好好的,我当什么皇帝!你们这些人,疯了不成?”   “皇上,您应该自称朕!”在旁边记录皇帝言行的言官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纠正道。   “朕什么朕!我说了我是闲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快起来,我们起来说。”轩逸心中发慌,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眼云淡风轻的轩慎,嬉笑道。   “陛下莫要说笑了,如今朝野上下,都知今天是陛下登基的日子,还请陛下注意言行。”轩慎说道。   “请陛下注意言行!”   “请陛下注意言行!”   “轩慎你这王八蛋,竟敢陷害别忘!”轩逸见大家都不理自己,气极,拿起一旁宫女手中的托胖就忘轩慎站着的地方砸去。   轩慎快速挪开,那托盘被打在地上,四分五裂。四处一片寂静,纷纷看着这突然紧张起来的气氛,有些不明白新皇为很么发怒,明明新皇登基,是一间十分喜庆的事情才对。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事儿要是放在其他人还好说,要是放在从小习惯于懒撒,被教养长大以后可以看遍天下山水的轩逸来说,是在是太难接受了。   偏偏轩慎一脸的风轻云淡,深处事外一般,“大臣们已经跪了很久了,臣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回去皇上单独教训即可,还请皇上暂且息怒,让大臣们起来吧。”   “好,好你个皇叔!好你个轩慎!”轩逸咬牙切齿道:“诸位请起!”   *   “哈哈哈哈!”赵诗意听得哈哈大笑:“那看来轩逸当皇帝,以后朝堂怕是有趣得很呢!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官员怎么想的,他一个样样不行的纨绔子弟,居然让他当皇帝,我看呐,不出几天,轩逸就要疯了!”   “小姐,当今圣上名讳,可不能再说了。”小昭见自家小姐说得忘我,提醒道。   “你呀你。”轩慎食指点了下赵诗意的额头,“以后万万不可直呼他的名讳了,就算以前你与他关系再好,如今他当了皇帝,这中间自然有了一层忌讳,这私下无人你说说也罢,要是众目睽睽,可是不好收场的。”   赵诗意接连被这两人说,皱了皱鼻子,嘟着嘴巴说道:“知道啦,以后我会注意的。”   轩慎趁机在赵诗意嘟着的小嘴下吧嗒一吻,揉了揉赵诗意毛茸茸的头发道:“知道就好,下次注意。”   一抹嫣红慢慢爬到两人的耳尖,印染了天边的云彩。   “摄政王。摄政王,皇上说有个地方不太懂,希望您能入宫教教他。”轩逸身边大太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两人神色一僵,刚才的淤泥被这太监一下子打破。   轩慎心中抓狂,“冷夜,替本王将这人丢出府!”   “慢着!”赵诗意扯住轩慎的衣袖,笑劝到:“万一真的有事呢?皇帝的事情多半是大事,这么晚过来找找你,想必是真的被难住了,你就去看看吧。”   轩慎一甩袖子,脑中气极:“他这种小花招,都耍了好几次了,你见着哪次他是真的有事吗?这么晚喊本王,你也知道是这么完了!这小子分明是故意折腾本王!”   “王爷!”赵诗意一脸严肃,“当今圣上,您怎么能喊他小兔崽子?”赵诗意越说声音越低,生怕后面轩逸的大太监听见了,不然又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赵诗意轻扯着轩慎的衣袖摇了摇,略带撒娇道:“您就去看看嘛,他才刚刚都上皇帝,不适应也是难免,你就当是去陪陪他了。”   轩慎心中醋意飞起,也不肯白去,弯腰到赵诗意耳旁,问她:“让本王去也可以,那你告诉本王,什么时候答应本王的求娶?” 第60章   赵诗意脸上微红,转过头去,她头上的珠钗摇曳,那清脆的声音敲击在两人心头,发出滚烫的缱绻。   “看来本王放在心头的小乖乖终究是不喜欢本王,哎。”轩慎重重一叹气,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整个人透出一股哀伤来。   那个已经进到院中的小太监见堂堂摄政王如此模样,与平日人前清冷残酷的样子相去甚远,仿若木鸡一般停步在两人不远处。   轩慎感受到小太监的视线,抬头冷着个脸等了小太监一眼,小太监尤不识趣的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   旁边的赵诗意因为轩慎这委屈的声音动了动,轩慎起身欲走,嘴上还委屈地说道:“看来是本王在这里遭人嫌弃了,本王这就去皇宫。”   衣摆被人拉住,轩慎要走的脚步一顿,声音恢复了些清冷:“诗意这是作甚?你若是想去见那轩逸,本王带你进宫便是。”   “不、不是。”赵诗意摇头,她小心翼翼地看了轩慎一眼,发现轩慎整张脸清冷,也不看自己,刚才一把抓住轩慎的勇气都没有了,快速松开轩慎的衣摆,“你,你走吧。”   一股微风吹来,赵诗意两鬓的碎发随风飞起,露出赵诗意眼尾的一丝丝红晕。   轩慎心中一紧,蹲下来捧起赵诗意的双颊,“傻姑娘,我知你心中有我,刚才是逗你的。”   轩慎修长的手指将赵诗意鬓旁的碎发放于她的耳后,指腹在赵诗意微红的眼尾轻轻摩挲,眼神极为心疼。   赵诗意一听,由忧转喜,用拳头往轩慎胸口揍了两下,扑向了轩慎怀中,轩慎轻轻拍着赵诗意的后背,一下一下安抚她的情绪,脑袋靠在赵诗意耳朵旁轻哄她,“是我的错,不该拿这事开玩笑。”   有暖风一阵一阵从轩慎的嘴中传入赵诗意的耳中,一阵舒舒麻麻的感觉从赵诗意的脑仁直至全身,引得赵诗意控制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轩慎轻笑一声,随即放开了赵诗意。   赵诗意捂着脸埋头在院中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赵诗意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想起刚才轩慎对自己做的事,对着空中大喊了一句:“坏!太坏了。”   然而那个坏人此时已经去了皇宫里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对面张牙舞爪的新任皇帝,一身黄袍倒是被这厮穿得有模有样,只是现在看着轩慎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陛下为何这样看着臣?”轩慎轻笑一声,问到。   “我弟弟的病,本来就是你害的,现如今你推我上皇位,这是何意?”轩逸脸上少见得没有嬉笑,深情严肃地看着对面的摄政王,“你想登基,并不需要本王先坐一坐这个皇位!”   轩慎一脸玩味,“哦?陛下竟然知道你弟弟的事?看来陛下并不是外人眼中的纨绔不理世事嘛。”   “同为皇室,知道这个算不得什么稀奇!摄政王,本王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从小就没肖想过这个位置,如今坐上也是如坐针毡。你要是想借本王即位,本王也愿意做这个踏脚石,只是你现在不商不量,就将本王拉上这个位置,这事何意?”   轩慎却又向轩逸行了臣子礼仪,道:“陛下应自称朕,而并非本王!”   “轩慎!”轩逸一听简直要炸毛,手指着轩慎气得颤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本王不干什么,只是你身为先帝的皇子,本应该担起天下子民之职。”   “本王有个弟弟,是你让他的帝位夺掉的。”   轩慎直直看着轩逸,眼神犀利,久久不语,多年来上位者的威严直将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帝吓得心尖儿颤动。   轩慎眼睛血红,想到轩九的愚昧无知,前世对自己恩将仇报,他以欲加之罪处死赵家一门,还趁自己不备将自己处死,竟是以害怕自己权势滔天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可自己那么辛苦的伺候他长大,让他学习怎样当一个治理一个国家,做一位合格的君王,就在自己为他打理好一切准备卸下摄政王的职责只是,竟然可笑得以强加罪责,昏庸得杀了那么多人!   自己想要卸下摄政王的职责,早已和轩九说过,已经拟好了圣旨,没想到,到头来他堂堂摄政王,竟然被一手捧大的孩子不明不白地弄得家破人亡!   这等昏庸君王,虽说上辈子他没看到轩九的结局,想必最好的结果是听信谗言,将国家治理得一塌糊涂,最坏的结果迟早是家破人亡了。   “你弟弟天资愚钝,并不适合做皇帝。”轩慎调整了呼吸,终于说了句。   轩逸松了口气,尽量语气平和和轩慎商讨:“可我自出生就注定了不会当皇帝,所有的教育都是和皇位不相干的,我本也无心学习。而皇弟他不一样,他从小被父皇母后寄予厚望,单独受君王教育,就算资质差,也比我好些。何况他现在年龄不大,多学学,以后做个明君不成问题。”   “你也说了,他太小了。本王没有那个耐心去等到几年后他正在能自己去治理国家。而你不一样。”轩慎目光看向轩逸身后的龙椅,“你虽从小未曾接受君王教育,但你天资聪颖。”   轩逸嘴角一抽,连忙对轩慎摆手:“你开什么玩笑?本王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就是对这夫子说得话一点兴趣都没,我们一起出去玩的日子还历历在目,本王此生的目标便是带着诗意一起游山玩水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轩逸此话说完,感觉到身上又是一冷,他一顿,缩了缩脖子,打着哈哈道,“说错了说错了,这跟诗意没什么关系,本王就不是帝王这块料!父皇让你当摄政王可是辅佐轩九的,你可别拉着我参和,不然几十年后,我哪有颜面去见我九泉之下的父皇啊?”   轩慎左手抬起,往前一扬。   四个侍卫从门外进来,抬着箱子一一放在轩慎和轩逸中间。   轩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那一排箱子,不停地将眼神往轩慎那里瞄去,“这是什么啊?”   “这是这几日臣在您府中翻找出来的。第一个箱子,您画的京城的地图,其中包括了一些文武将家中的布局。说实在的,在此之前本王都不清楚各家的院落是什么样子,你却能够知道,尤其是其中还标出了几户人家的暗道。”   轩慎说着,侍卫跟着打开箱子,将那里面的一幅画展开。   轩慎欣赏地看了眼轩逸道:“这看似是你在玩乐,实则可见你细心之处,并且深谋远虑。”   轩逸脸色因看到那画变得难看起来,“谁让你去动本王的东西的?再说了,平日里无聊随意画的一些东西罢了,都是些无中生有的密道,哪能当真?”   “陛下不用着急否认,既然本王这么说,必然是有十分把握确定这些事情的。”轩慎淡定自若,接着说道:“这第二个箱子中,装着的是你这两年来的生意往来,看不出素有京城第一大密保中心居然是陛下一手操办的产业。陛下应该掌握了不少京城的私密吧?您虽说喜欢玩乐,但在本王看来,这正事却还是有在做的,并且做得很好。”   “轩慎,你真是无耻至极!我好歹是闲王,你怎能在我府中随意翻看东西!”轩逸再也忍不住,几步走到轩慎面前,用手指着轩慎的额头。   却没想到轩慎低头,直接在他面前跪了下来。轩逸一腔怒火含在胸口,直接傻了,直接轩慎的手悬在空中,嘴中“你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江山无主,陛下身为轩氏之人,又是先帝的皇子,自该担起这天下苍生的大任。陛下是仁德之人,这皇位在陛下手中,才能对得起轩氏的各位列祖列宗,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   轩逸气得甩袖,又因为轩慎突然的下跪有些受阻无促,虽然身体本能的反应让他避开了轩慎下跪的方向,但此时心跳还在剧烈跳动着,“别给我戴高帽子!”   “往后臣定尽心为陛下屈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如今陛下登基,便不需要本王来当这个摄政王了,过两日本王便在朝上自请卸任这摄政王之职,还请陛下应允。”   “轰咚”轩逸听到轩慎这话,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这是成了心要搞死自己啊!   “轩慎!”轩逸胸口剧烈起伏,想到朝廷中那些老臣对自己的态度,和这几天堆积成山的奏折,轩逸的纨绔气息再度爆发,“轩慎,你要是敢当朝卸下这摄政王的职责,我就敢卸下这皇帝的职责!!!”   只见轩慎脸上顿时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轩逸连忙走过去扶起轩慎,“皇叔,有事情咱们好好商量,不要搞得两个人都难做,您要是觉得我弟弟太小了现在不太适合当皇帝,这皇帝之位,我先帮我弟弟坐着,等到他长大了再还给他。”   轩慎就着轩逸的搀扶起身,狐疑地上下打量轩逸,直到轩逸别开眼睛,轩慎才道:“你惯会省时度事,这次你既然答应了,就好好坐在这个位置上,你虽聪慧,但这个位置并不是好坐的,朝臣们各个虎视眈眈,还有皇后那边...”   轩逸哭丧个脸,他当然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可他这不是被眼前这人逼得上了帝位么?这等被逼着当上皇帝的,他肯定是千古第一人啊!   “皇叔以后可要帮帮我,毕竟这皇位是您因塞给我的,你要是就抛下侄儿,侄儿要被那帮子精怪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啊!”轩逸知道自己再如何反抗当皇帝也已经是枉然,不如乖乖就范,还能从轩慎这里讨到好处,以后有皇叔这个人见人怕的帮手,他也能轻松不少。   轩逸眼巴巴的看着轩慎,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奇异,明明他们年龄相差不大,但轩慎在他心中却是恍若如父母亲一般大的人物,青涩还未完全褪去的脸上竟然能让人有安全感。   轩逸看着轩慎,感觉自己透过轩慎青涩的外表看见了一幅成熟的灵魂,而那灵魂此时正笑得一脸阴森。   他就这么简单地被眼前这人搞定了!轩逸有些咬牙切齿,明明他是想游历山水,看遍人间的!怎么一早不幸,就要坐镇朝堂了?   “好说,既然陛下需要本王,本王自当为陛下效劳,有什么事情陛下往后尽管吩咐便是,臣只听命于陛下,效忠陛下。”轩慎适时表明自己的立场。   “好、好。”轩逸连说了两声好,脸上露出一抹笑,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   轩慎终于解决了轩逸,心情愉悦地回到府中。   想到白日里赵诗意对自己的在意,心情更是不错,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激动得睡不着觉。   这一世,他通过上辈子的经验和自己的努力,终于可以给她幸福的生活了!   轩慎只要一想到两人充满着无数美好的未来,身体里的血液就欢快地急速流动,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想的,也全是她。   轩慎猛的从床上坐起,向外面大声喊道:“来人。”   外边守着的侍卫正一点一点地低垂脑袋,眼睛耷拉着困得不行,陡然听到里头王爷的声音,一手推开房门冲了进去,喊道:“刺客在哪儿?”   里面一片寂静。   。。。。。。   两个在门口守夜的侍卫,左手拿着刀站在房间里,尴尬地感受着一片沉寂之声,然后迟钝地对着里间床榻的方向跪下,“王爷恕罪,属下,听您喊属下,以为是这屋中进了贼人。”   两个侍卫头“咚”地一下点在地面上,挺直腰背再也不敢多动。   屋中发出轻笑声,两个侍卫身体一紧,脸上刷白,心道:完了,王爷要处罚他们了。   却听到里屋传来轩慎的声音道:“两个鲁莽小子,下次在被本王抓到你们偷懒,本王可不轻饶。”   两个侍卫顿时欢呼起来,“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不过嘛。”轩慎顿了顿,继续说道:“本王有一件事情交代给你们,若是你们做得不好,这次的惩罚,你们依然逃脱不了!”   两侍卫被轩慎说得一惊一乍,终于抬起了头,以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架势问向轩慎:“敢问王爷,需要我们去办什么事?属下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轩慎摆手,“倒不用你们上刀山下火海,只是本王见诗意她姑娘家喜欢玩乐,你们替本王想想,应该给她一份什么礼物会让她开心?”   两侍卫:......   两个单身汉子四目相望,心中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比上刀山下火海难多了......   “嗯?”轩慎威胁的声音传来,“都不说话,这是不想替本王想了?”   其中一个侍卫憋着一口气,脸上通红,终于开口道:“属下听闻这赵家小姐胆子大的很,吃喝玩乐都懂一些,这其中最喜欢的便是去乡野中玩,王爷不如带赵小姐去体验一下农舍生活?”   轩慎冷淡地望向这个埋着头的侍卫,轻哼一声:“你倒是对她了解的很!”   侍卫后背一凉,无数冷汗袭来,赶忙推开自己,“王爷恕罪啊,这都是一些偶然听见的坊间传闻,属下也不知真假,只是王爷刚好问起,属下这才瞎说。对,瞎说的。”   “农舍太俗了。”轩慎道。   况且这玩法轩逸早就用过了,轩慎绝不会用轩逸的方式来讨好赵诗意呢,以免到时候赵诗意思故人,自己听着胸闷。   然后两个钢铁直男侍卫想了一晚上的方法,知道凌晨时听到轩慎平稳的呼吸声,这才得以脱生。   摄政王府突然就忙起来了,外人见摄政王府接连采办物件,以为是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然而左右打听,都打听不出所以然。   直到这天下午,天还没开始黑,摄政王府内就开始张灯结彩,整个府内亮堂一片,外人不知里头如何,却能从外面看到一些亮光。   但奇怪的是,如此盛大的场面,摄政王府却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大伙儿纷纷猜测,这摄政王府中究竟在弄些什么,以至于如此神秘。   直到一辆马车停在了摄政王府面前,那马车上缓缓一位姑娘和一个婢女,面部都蒙着轻纱,那姑娘身姿窈窕,虽然被面纱遮住不见真容,但从她那轻轻一挑的眼睛就能隐约察觉到她的绝世芳容。   只可惜摄政王早早就派了人将围在府外看热闹的人赶走,他们远远看去,根本不知那女子是何方人物。   府门这时大开,里面的五彩颜色瞬间映入众人眼中,一位英俊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脸庞如被刀削般棱角分明,在灯火的映衬下仿若天神一般走到女子面前。   男子向女子伸出手,期待地看着她。   那女子犹豫半响,终于在男子的身旁走过,缓缓走进王府,隐没在夜色中。   那些躲在远处想看热闹的人,遗憾地叹了口气,距离太远了,他们根本看不清什么。 第61章   轩慎失落的放下手,引着赵诗意走进被精心布置的摄政王府中,黑暗中有什么抵了下他的后背,轩慎停下来转过去看赵诗意,只见后头跟着自己的赵诗意一双白嫩的小手正搭在自己背后的腰带上。   轩慎嘴角扬起,慢慢将手背到身后,回握住赵诗意的小手。   两人来到一处院落,赵诗意记得这里,因为这是上辈子她住的地方,只是此时院落中布满了被点亮的孔明灯,院落中的小丫头见赵诗意进来了,跑着将手中画有花仙子的灯笼递给赵诗意。   灯笼很大,递过来的灯笼还没有点亮,赵诗意看着旁边陪着自己的轩慎,笑弯了眼,娇声道:“你这是干嘛呢,现在又不是什么节日。”   轩慎也跟着她轻轻一笑:“只要和你在一起,每天都是节日。”   赵诗意虽然有些习惯他的说话方式,但还是被这突然的情话弄得措手不及,脸颊上飞上一抹红,心想这厮越来越会说话了,上辈子就是个榆木,还是浑身充满刺的榆木,这辈子不知怎的就开窍了,真是让人受不了。   她抿唇轻笑,拿过火折子给孔明灯点上火,让轩慎帮忙拿着,自己双手握在一起许愿。   轩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赵诗意闭上眼睛,眼睫下垂落一大片阴影,小嘴翘着,好像在许这个世上最美好的愿景。   轩慎忍住自己异动的心,不去打扰眼前的美好。   片刻后美人睁开了眼睛,眼睛肿灿若星辰,眼睛中含有火光,轩慎细看去,还有一脸宠溺的自己。   “许了什么愿?”轩慎沙哑问到。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赵诗意回,顺便将轩慎手中的孔明灯拿过来,举过头顶,慢慢松开了手。   孔明灯在两人的目光中越飞越远,越飞越高,赵诗意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她侧过头来看向拢着自己肩膀的轩慎,心中再次重复道:不管上辈子如何,这辈子我依然愿意相信,我和你在一起,会有美好的未来。   正想着,眼前一黑,赵诗意感觉到额头上一热,温温软软的,是轩慎唇碰到自己额头的感觉。   赵诗意心中怦怦直跳,脑子被轩慎吻得炸开来,她眼睛轻颤着,听到“砰砰砰”的声音,赵诗意忍不住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繁华似锦,烟花正在两人站着的前方,上面的天空中一朵朵炸开。   璀璨的烟花好似赵诗意心中被轩慎填满的心,满满的绽放出来的都是幸福。   “我喜欢你,诗意。”耳边有轩慎的呢喃声,这声音伴着轩慎独有的低沉嗓音,带着吸引人磁性的魅力,就算不说情话,也胜似情话,何况此时轩慎说的,是来自于心上人最动人的语言。   赵诗意一把将眼前的人抱住,踮起脚尖吻上了轩慎的下巴。   嘴上传来被胡子刺痛的感觉,赵诗意心中却甜蜜无比。   而轩慎却被赵诗意突然的一吻惊住,直直地挺着背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似傻了一样。   过了一会赵诗意才听到轩慎迟钝的问话声,“你刚刚吻我了?”   还在空中绽放的烟花声挡住了轩慎的声音,赵诗意娇羞的脸上露出疑惑地神色,轩慎再次大声道:“你吻我了?”   轩慎将赵诗意抱了起来,转了两圈,哈哈大笑。   *   随着年关将至,两人的成婚礼也一日日靠近。   这天,赵诗意身披自己亲手绣制而成的婚服,听着外面唢呐声响彻,脸上露出辛福的笑容。   如同前世一般嫁给轩慎,如今她的心态已经大不相同,不是懵懂出嫁,对未来有着迷茫,而是终于确定了轩慎就是自己的那个人,他们的未来会是幸福快乐的。   “新郎官来了!”外边喧闹声更响。   赵诗意本来平静的心情一紧,心脏突突地跳动起来。旁边的母亲紧紧拉着赵诗意的手,听外边传来新郎官来了的声音这才停住不停念叨的嘴,声音变得哽咽,“儿啊,你到那边要好好服侍夫君,万事不可人性。娘只盼你啊,一切过得都好!”   “嗯。”赵诗意不知怎地,鼻尖一酸,回握住娘亲的手,“我们都会过得好的!”   拜别父母,赵诗意看着眼前鲜红一片的盖头,坐上花轿时还有一丝恍惚感。顺着一只递过来的手从轿子里头走出来,双脚突然离开地面,赵诗意还来不及惊叫,就听到旁边一阵惊呼声。   赵诗意的双手下意识地勾住这人的脖子,叫有些软,轻声问身侧的人,“这是干什么?”   轩慎的声音近在耳侧,回道:“别怕,是我。”   赵诗意脸上被鲜红的盖头染上一抹颜色,不赞同道:“这事作甚?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轩慎却不依她,“新婚之时,娘子盖着盖头,为夫怕你摔着了。”   旁边的媒婆看着两人在众人面前毫不避讳,如此亲密的举动,都替这一对新人脸红,她伸出来的手悬在空中,准备牵引着新娘子往前走的动作一顿,识趣地跟在两人后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这几句话喊得极慢,又很慎重。赵诗意被众人喧闹着推进洞房,但因为她身为摄政王妃,虽然年纪尚小,并没有人在瞎闹,只是适时地说上几句话凑凑热闹。   赵诗意沿路还是被轩慎牵着的,轩慎想旧计重施将赵诗意抱起来,赵诗意一早发现他的意图侧过身去,让轩慎抱了个空,赵诗意的手拉住轩慎的肩膀,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揪起一块厚肉旋转,想让轩慎吃痛以达到警示轩慎的效果,但她发现轩慎的皮真是太厚了,反而弄得自己的手有点疼。   赵诗意只好松开,主动牵着轩慎的手。喧闹声中传来轩慎胸腔闷动的憋笑声,赵诗意气得冷哼,转过身去。   幸而轩慎此时已经老实了,赵诗意心中安定下来,不然外人还不知怎么调侃他们两人呢,虽然这是第二次和轩慎入洞房,但她毕竟还是姑娘家,脸皮薄,她可不想听到什么他们急着入洞房之类的话。   赵诗意仔细倾听旁边贵妇小姐们说的话,都是一些王妃娘娘好福气、王爷好福气、或者是他们两个很恩爱之类的话,赵诗意这次放下心来。跟着轩慎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突然右边的手被人扶住,赵诗意感觉左边的男人倾身下来看着自己,赵诗意以为轩慎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她紧紧抓住轩慎的手不动。   “小心,有门槛。”旁边男人低声说道。   赵诗意这才明白已经到了门口,她抬高脚往跟着轩慎往门里头走去,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之前一直觉得这段路很长,没想到这么快便已经到了新房。   “王爷好细心啊。”   “是啊是啊,能嫁给王爷,真是摄政王妃前世修来的福气呢。”另一个声音小声嘀咕道。   赵诗意听到一阵花痴的声音,心中有些不爽,不过又莫名自豪地扬了扬脑袋:哼,再细心都是我的了,你们谁都没机会!   “该掀盖头了,新郎官可别发愣。”一旁有人调笑道,屋中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声。赵诗意也跟着扬起唇角轻笑,他也会发愣?   赵诗意感觉到眼前的盖头被人慢慢撩起,眼前也渐渐由通红一片慢慢转向灯光温暖的亮光,赵诗意抬起头来,见轩慎一身红衣,头束玉冠,一根红丝带沿着他的头发转向前面,手中正拿着金色的秤杆将自己的盖头慢慢撩了下来。   他深邃的目光望想自己,似乎带了无数的吸引力,要将自己悉数吞进去一样,赵诗意被他看着,只觉得此时时间都静止了,外界的纷扰都离自己而去,她匆忙低下头躲避轩慎的视线,缓缓舒出一口气。   “请新郎新娘喝下这合卺酒,夫妻共饮,从此合为一体!”   丫鬟端着托盘,轩慎将两杯酒拿下,一杯递给赵诗意,两人手臂交错,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喝下。   酒不醉人人自醉,赵诗意喝下酒后,感觉脑袋昏昏的,随着自己的头发被小昭剪掉一点,她和轩慎的头发交错相融之后,整个房间中发出一声“礼成”的长音,新房中才安静下来。   丫鬟婆子们也都识趣,见那些贵妇小姐们都走了,也纷纷跟着出去,只留下轩慎和赵诗意在房中四目相对。   赵诗意两手相握着在床踏上有些拘谨,明明平日里见到轩慎都很自在,偏偏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到他就浑身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跳动,她还不敢动。   屋中安静了一会儿,赵诗意看着轩慎的手缓缓握住自己本就相扣这的手,手掌心中因为紧张早就有些汗意,赵诗意不自在地松开双手,却感受轩慎的手在自己掌心扣了扣。   赵诗意被轩慎扣得手痒,心中的心弦也被他扣动,等着眼睛抬头看向他,头上的步摇珠钗晃动,在烛火中烨烨生光。   “王、王爷。”赵诗意无措喊他,语气中带着三分娇气,三分无措,三分依赖,还有一分媚气。   轩慎看得心痒,声音下意识就拉低了,变得深沉,“嗯?”   轩慎轻勾起赵诗意的下巴,问道:“娘子唤为夫什么?”   轩慎头微微偏着,留下一个侧面对着赵诗意,在烛火下的侧影更是棱角分明,有几分锐利,在这满房间的红色映衬下平添几分淤泥。   赵诗意看着她微勾起来的唇角,心中发出一股恼意,凭什么她这个第二次成婚的人会被第一次成婚的夫君给调戏?要论这成婚的事儿,自己可比他有经验,可不能被这人给比了下去!刚成婚就被压一头,那还得了?!!   赵诗意越看轩慎的这股嚣张劲儿,越不顺眼,她闭着眼睛,趁轩慎就要转过头来之际,扑向轩慎宽敞的怀中,双目紧闭,在轩慎怀中狠狠蹭了下,声音娇媚地喊他:“夫君。”   见轩慎没动静,赵诗意胆子打了起来,放在轩慎腰下的右手沿着轩慎的腰一直往上摸,缓缓从轩慎的胸膛向轩慎的喉结慢慢往上。   她感觉到轩慎喉咙剧烈的动了下,整个人也跟着一震,赵诗意露出得逞一笑,从轩慎怀中起来,看着轩慎一脸憋着的样子,状似不明白地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轩慎默默看着她,外面传来冷夜过来催促轩慎去前面招待宾客的声音,赵诗意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轩慎低头,在她的耳垂上狠狠一咬,这才转身离开。   “哈哈哈哈哈。”得逞的赵诗意再也控制不住,扑倒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   此时前院,皇帝轩逸也过来了。   大家对于轩逸过来也并不奇怪,毕竟他没当皇帝之前也是吃喝玩乐的好手,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他。只是此时他已经是皇帝,再加上在朝中威望很高的轩慎等老臣都效忠于他,众人自然会对他有种敬畏之心,再也不如以前那般对他看不上眼。   宴会因为轩逸的到来多了几分拘谨,但还是有几名武将没有感受到此中不同不同,见轩慎出来纷纷缠着轩慎敬酒。轩慎拿过酒杯准备喝,却闻到一股烈酒的味道,他透过几人看向皇帝,心下明了。   轩慎挤出重围走到轩逸旁边,从紧跟着他的冷夜托盘上拿过酒杯,将刚刚从那些将士们那拿过来的酒递给轩逸,“今日得陛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作为主人,必须先敬陛下一杯,陛下莫要推迟啊!”   众人纷纷看向这边,轩逸将那杯酒递了过去,“诶,皇叔这是说什么话?今日您大婚,做侄儿的过来看看罢了,这里哪来的君臣之说?既然这几位将军们纷纷敬你,这杯酒你应该喝了才是,怎能推脱将军们的一番美意?”   两人你推我就,一不小心酒水从杯中洒了出来,好死不死撒在皇帝的衣襟上,围着的几人目瞪口呆,外面的人见这边没有了声音,纷纷好奇这是怎么了,只见里头发出一个公鸭嗓,带着不确定地说道:“皇上,您这衣服...”   然后皇帝慌慌张张地跟着一个小丫头转到去里面了,有人不经意瞥见,皇帝的长袍上,有丝可以的水迹。但在坐的都是聪明人,谁也没多说什么,依旧说说笑笑,因为皇帝的离去,气氛反而松弛了下来。   见皇帝走了,刚才那几个给轩慎敬烈酒的人老实起来,拿着桌上面的酒水纷纷向轩慎敬酒,规矩得不得了。   轩慎身在曹营心在汉,喝完一圈酒水后就装醉,有几位有身份的老臣笑着说道:“我瞧这王爷可是想那新房中的新娘子了,大家快别和王爷喝酒了,再喝下去,王爷可就要和你们急了。”   “哈哈哈哈...”几个老臣被他的打趣说得大笑,纷纷应和。   轩慎也不在意,向大家抱拳示意,“那大家吃着,本王今天酒喝多了,有点头晕,就先回房去了。”说完,轩慎招呼自己的手下,“帮本王好好招待这些贵客,一定要让他们吃好喝好!”   新房中,赵诗意正坐在床上,小昭心疼她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正在劝她吃点东西。赵诗意不肯,摇头让小昭将东西放回去。   “小姐,您都饿了一天了,奴婢都听见您肚子叫了,您就吃点吧,要是让夫人王爷他们知道,肯定会心疼的。”   赵诗意听得一笑,“你忘了正是母亲交代,让我在王爷回来前不要碰这些,不然不吉利。”   “可之前奴婢也听说李家的媳妇大婚那天晚上饿得不行,将铺在床上的桂圆和大枣吃了个精光,后来她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呢,也没见找不吉利啊?您就吃点吧,这要是饿坏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况且这是王爷专门让人给你准备的,王爷一番心意...”   轩慎推门而入,隔着红绸,轩慎见摆在桌面上的饭菜未动,他的新婚妻子正坐在床头摇着头,听到动静抬头看向自己,眼睛中充满了光芒。   轩慎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心疼地抱起赵诗意,语带着关心责备道:“怎么这么规矩,本王的王妃可是往后能在王府中横行的,你说吉利那便是吉利,你说不吉利那才是不吉利。”   赵诗意双手环住轩慎,嘴唇翕动,心中的话没有说出来,他想和她,还有她们的家人过得很好,只是等他会来便能讨得吉利,她是甘愿的。   额头上被人用筷子点了点,身后传来轩慎的声音,“真是傻...”   赵诗意这才发觉在自己出神的一瞬,竟然已经到了饭桌前,而自己,正坐在轩慎的大腿上。   赵诗意脑海中不由出现一个不可描述的画面,老脸通红。   “啊,张嘴。”   “啊?”赵诗意慌张摇头,又是一阵低沉的笑声,赵诗意看着眼前被人夹到自己嘴边的青菜,深色一顿,原来是让自己张嘴,她还以为是张()...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了哈哈,开心呀。至于张(),你们自己想吧哈哈哈,皮一下果然很开心。   推一下我下一本要开的文《世子他体弱多病》,点击作者专栏可见,喜欢作者文文的朋友可以收藏一下下啦!   文案:   宋乐为救兄长,嫁给了暴虐多病的世子冲喜。   传闻世子双腿残疾,脾气古怪。   刚成婚不久,宋乐便亲眼看到病弱的世子将一位爬床的美人掐死。   那阴郁的病美人世子抬起头,一边咳血一边看向她藏身的角落:“谁在那里?滚出来。”   宋乐惊惧交加,捂着嘴狼狈逃走。   *   成婚三月,二人未曾有夫妻之实。宋乐以为熬到他死,自己就可以解脱。   结果某天,她正乔装在外与好友楼肩喝酒听曲儿时,正好撞见了不知从哪飞进包厢的世子。   二人面面相觑。   世子:“……”   这是本世子府中那安分守己的哭包懦弱妻?   宋乐:“……”   说好的体弱多病呢?我看这是健步如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