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2001》 作者:八贯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她鱼与熊掌要兼得。 第1章   2001年,H省某某村。   冬天冷刺骨的寒风一吹,到处都成了冰沟子,硬邦邦的土用铁锹都挖不出个坑。   夜长昼短,八点来钟村里已黑漆一片。   韩家主屋炕上四个年轻人正在玩笔仙游戏。   “我猜这个问话让笔仙为难了。”韩海燕挤挤眼示意弟弟:快看大哥那大红脸!   姐弟俩掩嘴偷笑。   只因占卜问题是:李永乐未来老公姓什么。   铅笔似乎被话语激到,哪怕被两只手掌困着,依然奋力地跑圈,看似无目标却又似乎在巡视着脚下的报纸。   陡然停住,调转方向嗖嗖地在某个字上停住,好像怕人类认不出来,着重把那字圈圈。   几人都以为是故意制造的诡异,并不害怕,急切地去认读那个字。   少倾,齐齐抬头看向占卜人,眼神里带着惊讶,因为那字并不是‘韩’!   灯泡突地闪烁了几下,瞬间黯到只剩一点微微黄光,短暂的黑暗后,腾地又亮起来。   李永乐惊愕地看着对面三个人,又低头望住手里握着的铅笔,手往回抽可对方扣的太紧。   “嘎,嘎,吱!”房门随声缓缓推开了,一股寒气袭面而来。   只见一个黑色背影以诡异的姿势慢慢转身……   四人吓得缩起脖子。   “干哈都看着我?”韩父双手各提着一只暖壶,察觉气氛不对,挑眉问道。   “哎!我们在玩笔仙呢!你咋进来悄没声地可吓死人了!”   “可拉倒吧,新闻都报有哪儿的大学生被吓死了,还敢玩!”   韩父站凳子上将挂绳的灯泡拽低点察看,自言自语道:“钨丝没发黑呀,许是过年用电的多了电压低?”   几人不约而同地说:不玩了吧。   “笔仙笔仙我们问完了现在送你走吧,要是不同意就原地画个圈同意你就原地不动。”   一点动静都没。   “一二三,松手!”两只手瞬间同时松开。   铅笔立住了两秒,正让人感觉害怕时,‘啪’地倒下。   李永乐木然地听韩海燕指挥:报纸朝里叠起四道折来,要在西北角烧,就厨房吧,还要念叨:笔仙笔仙,谢谢你,现在送你走吧。   报纸火焰腾地起来,卷起来的火舌红的吓人,纸张肉眼可见地迅速变硬化成灰烬。   韩海燕把灰烬用棍子打碎,回头笑着说:“姐这就结束了,不害怕吧?”   “还行,就是有点头皮发麻。”   可不是头皮发麻嘛,突然就回到二十年前,还是在前夫的家里!   等镇定下来,李永乐心里窃喜多于惊慌,前一秒你愁捏着腰上的游泳圈下一秒你变成雨巷丁香姑娘,谁会不惊喜?   而眼前一切似曾相识,占了半间屋的大炕,炕头柜上花花绿绿的被褥,旧桌子上的大屁股黑白电视机……   正在脑海里搜索这多少年前的记忆,就听见韩父说:“老大和小乐赶紧去休息吧,明早咱还要去赶集呢。”   这句话像个惊雷,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瞬间翻涌上来,李永乐渐渐变得阴冷。   她上辈子真正算的上的吃亏,就是在韩家这里。   头一年来韩家就被忽悠着和韩卫忠睡在了一起,后面要结婚了,婆家借口家里穷,明说既然婚前同居了,彩礼这种事是旧社会的陋习,楞一分钱不出。   这让正拿捏亲家想要笔厚彩礼的亲妈当场臊红了老脸,破口大骂女儿不自重,亲家是想P吃!   可倔强的女儿就是要嫁,反讽娘家不是也说不给嫁妆的吗,那平了!亲妈连哭带骂都拦不住。   婆家亲戚春节串门夸她几句后,神秘地问:你娘家还有没出嫁的表姐妹吗?   李永乐以为自己的贤惠让婆家亲戚都感动了,哪知对方说:俺们这嘎达找个本地媳妇太贵了,起码一两万,就想寻个你这样不用彩礼还长的好看的。   碍于面子不好发作,她转身掐着韩卫忠生气。   韩卫忠哄她:这人脑子有病,跟我爸不对付故意瞎说恶心你的,你要是当真就中计了!   亲妈总骂女儿倒贴是个傻的,埋怨她不给娘家贴补。   韩卫忠不拿钱回来还埋怨老婆娘家不得力不能帮衬他的事业,于是李永乐不得不把工资全贴补了过日子。   两人闹离婚时,韩父冷笑讥讽:离就离!咱老大白玩了几年,咱家没花钱不吃亏!   人只有吃过亏才能长脑子。   李永乐向来是认赌服输,那几年的辛苦权当喂了狗。   男人是她选的,对了是幸运,错了是教训,既然重活一世哪能再让韩家人拿捏住!   昏暗的厨房里,韩卫忠殷勤地帮拿盆,帮着兑热水……   又主动蹲下说要给她洗脚,可李永乐心里并无波澜,她受得起!   “你给你爸说咱们不能睡一起,我妈说了谈恋爱可以,不能睡一起。不然回家她得活活打死我!”   韩卫忠抬起头来,只觉得对方目光阴恻恻地瞪着自己,想说的话嘴边拐了弯:“我爸他们都挤一个炕哩,再挤不下我了。”   “让你妹跟我睡呗。”   见她态度坚决,韩卫忠不敢过于坳扭,毕竟哄着人来这里费了大劲,韩卫忠连谎都撒了:老家能骑马,有你想看的蒙古包……   韩父是不高兴的,自己定好的事怎么能改!这家里不听话的一个都不能有。   瘦的颧骨都起来的韩母在一旁见儿子为难,小声地劝:这事是不合规矩,不如就依着人家吧。   韩父虎眼一瞪,吓得韩母立即闭嘴了。   韩海燕打圆场跳下炕来,抱着自己的被褥说:多大的事,我去陪姐睡!   小屋的炕褥子不厚,烫的李永乐把单人垫褥挪来挪去。   韩海燕笑着朝外面喊:“奶快别加柴火了,都烫熟了!”   厨房里韩家奶奶好像听见了,嗯了一声。   大概是抽了火,炕面没那么烫了,盖着一层被子还觉得温度有点高。   “咱这炕后半夜就是温的了,开始得烧烫点,烫着腰背得劲吧?”   韩海燕和李永乐同岁,认真论起来比李永乐还大半年,可韩父说李永乐是嫂子得喊姐,这是规矩。   李永乐有些事记得不太清了,于是跟韩海燕套话聊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韩父在那屋高声喊:“都十点了快别聊了,赶紧睡吧。”   韩海燕吐吐舌头噤声躺好。   李永乐躺炕上半天都睡不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又不敢翻身怕惊醒身边人。   等窗外都泛白了,疲惫的眼睛才缓缓阖上。   “老婆,老婆,快醒醒该吃饭了,咱家就吃两顿,过了点就得饿着了。”   李永乐没睡好有起床气,身子缩进被窝里,“不吃啦,我要睡别烦我。”   “快起吧,海燕早起了,我爸把饭做好搁锅里热着了。吃完饭咱们还要去赶集,你昨晚不是还吵着要去看稀奇嘛。”   韩卫忠整个身子趴在被子上,耐心地哄着。   李永乐被他压的快出不来气,下面的炕硬的硌人,好像也没温度了。只好憋着气起来,盖在被子上的羽绒服是温的,可放在板凳上的裤子却冰的要命!   饭菜还是摆在韩父母住的那屋,折叠圆桌上一盘豆苗炒肉,一盘辣椒炒鸡蛋,一盘凉拌的芥菜疙瘩,一盆蒸血肠,一大盆西红柿鸡蛋汤。   见李永乐过来,韩海燕把炕沿的位置让给大哥大嫂,自己坐到一旁的板凳上。   韩卫忠一脸得意:“丰盛吧,这可是我爸一早特意给你做的。”   韩父嘴不停地介绍这菜那菜的,催韩卫忠给李永乐夹菜。   李永乐没胃口,因为她知道辣椒蒜苗类只是搓掉了泥巴,一盆水洗了一桌子菜!   而这看起来挺干净的碗筷,是那块万物皆可擦的抹布处理的。   李永乐不想顶着北风去那劳什子破集市,可架不住韩卫忠一直劝:人可多可热闹啦,包管你去了觉得稀罕,去吧去吧,我爸都等着呢…   被叨叨的头疼,李永乐想着反正暂时也走不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就当旅游逛逛去。   上辈子的李永乐没见过赶集,兴高采烈地跟过去。只要是她觉得稀奇的,张嘴问一下,韩家就大气地说:买买买。   把个没见识的李永乐感动极了,觉得韩家人真心很看重她,都宠着她,眼里看到的穷苦算计被她脑补美化成善良淳朴了。   哪能让这么善良又穷苦的人家掏钱,都是李永乐抢着付的钱。   “今儿是年前最后一场集得把过年的菜都买齐后儿可没地买了,我寻思小乐稀罕吃个鱼,让卖鱼的老秃给咱留两条大的。”   韩卫忠听韩父说完,乐滋滋地给李永乐强调:看我爸多重视你,知道你是南方人肯定爱吃鱼,特意给你买的。   到了镇上,果然人山人海,路边摆的地摊从镇里延伸到了外面,蛇皮袋上摆放着货物。   摊主蹲在地上拢着袖子双手插里面,一个个冻得鼻涕都出来了,耳朵和下巴上被个窄条的玩意儿套住,韩卫忠解释那是耳捂子。   正说着,韩父挑了个耳捂挂上了,用种调皮的语气问未来儿媳:“好看不?”   李永乐:……最怕丑公公突然卖俏。   韩家人都散开各看各的。   一堆灰毛绒的野物的摊主卖力地介绍:“这是野兔,昨儿才在山上套出的,好吃的很!”   韩家人问她想不想吃兔子肉,李永乐摇摇头,她今天是半毛钱都不掏!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现开,希望可爱们捧场收藏哦 第2章   韩卫忠跑的急,大喘气地冒着白烟,“街北头那边有个卖厚外套的价格老便宜了!咱快去看,好多人抢哩。”   李永乐把被他拉住的手腕就势一撸,抿嘴笑笑,“先别慌,我想拿几包方便面。”   韩卫忠喜滋滋地挑好几件衣服出来,嘴不停地讲述优点。   李永乐一概点点头,表示完全赞同。   得到肯定的韩卫忠胸脯挺挺,指着两件女士的外套一件男士棉夹克说:“就这三件吧。”。   摊主拿塑料袋把衣裳装好,脸上挂笑等着,见没人付钱,不耐烦了,说:“给钱呐!”   李永乐好心戳戳韩卫忠,“人老板叫你啦。”   “啊,不是你说给我爸妈她们买衣服的吗?”韩卫忠眨了眨眼,满脸困惑。   李永乐一脸无辜地摊手说:“我没带钱呀,刚才方便面还是你付的呢,忘记了?”   韩卫忠有些恼火,总不能去翻她的口袋,再说转来转去的都是熟面孔,他丢不起这人。   他不情不愿地掏钱出来数数,臊红着脸只要了一件。   老板倒也没说废话,只一把夺过另外两件不要的重新挂上吆喝起来。   撞到韩家亲戚了,听闻这面生的俊俏姑娘是韩卫忠的女朋友还是北京来的,对方热情地邀请去家坐坐。   韩父自豪地客套:过年让两小孩去你家拜年!今儿就不去了,还要准备过年的好多事呢!   对方一脸羡慕地拜拜。   韩父用力提着一蛇皮袋的东西,甩到肩上扛着,说:“沉的很,这要不是小乐来,咱可舍不得买这些好东西!”   韩家人捧场哈哈大笑说:“可不就是托小乐的福嘛!咱也过个好年!”   一路回去全是顶着风,寒风吹得脑壳疼,李永乐把羽绒服帽子竖起来,倒退着走。   韩卫忠在一旁也学着她倒着走,一路上卖力地喊:这XXX那xxxxx,都是我爸特意给你买的,他平时可省了,一概都舍不得吃的……   李永乐心里呵呵了,不怪自己当初眼瞎,怕是被这耳报神一直嘚嘚地洗脑,给洗脑残了吧。   一进门就见韩家奶奶驼着背在院里搂柴火。   李永乐把新买的衣服抖开,披在老人身上,笑着说:“过年也给奶奶添件新衣服。”   老人欢喜地摩挲着身上的衣服料子,一双睁不开的眼睛淌出泪,用粗粝的手掌抹去。皱着老脸唏嘘:唉人老了,见风就爱流泪,给我买这好衣裳干啥哩。   韩父大声喊道:“妈,这是你大孙媳妇孝敬你的,过年就穿这个吧,看把你奶美的。”   这个顿顿吃饭不上桌,天天忙的像个陀螺一样,身高只到李永乐胸口的老人,激动的抓着李永乐的手不放。   待明白手里的两包方便面是给她尝尝的,絮絮叨叨地推脱着:孩子们吃,孩子们吃,人老了不值得吃这好东西…   直到韩父发火说:几包面推来推去干哈!显得咱家多穷似的!   韩家奶奶这才不推辞了,弯着两条腿蹒跚地往外走,喃喃自语:我这是享到大孙的福喽……   上辈子的她婚后才知道韩父有个酗酒的毛病,逢喝必醉,逢醉必闹,不光暴打自己老婆,有时还‘误打’亲妈。   顶着一脸青紫的婆婆总是腼腆笑着说:哪个丈夫不打老婆呢,他不过是心里不如意喝多了而已。   李永乐给她擦药的手当时就悬停住,真不知该怎么去接这话。   大年三十要守夜,电视机里春晚热闹地喧腾着,四个年轻人围着炕桌玩扑克牌。   炕头舒服地躺着韩家的三个长辈。   李永乐是那种玩起来就人来疯型,韩家两个儿子不善玩牌,脸上贴满了卫生纸条,韩海燕还行只挂了一根。   韩父瞅见李永乐脸上光光的,自家三个小傻子顶着纸条瞎乐呵,瞬间不开心了。   阴阳怪气开口道:“小乐,你这不对呀,不能大过年的让人下不了台,咱家孩子老实,你得让让他们。”   李永乐眉头一挑,笑着邀请:“要不,您来?”   二十分钟后,韩父把牌往炕上一扔,借口腰酸去厕所。   李永乐故意朝韩卫忠大声问:“你爸该不是输不起,想尿遁吧?”   韩父在门外不轻不重地嘟囔一句:“不饶人的南蛮子!”   韩家晚饭基本都是饺子还是酸菜馅的,连吃几顿真是牙都要酸倒。   韩卫忠自豪地说:“北方待客,饺子那是最高级别,我爸这是真看重你呀!”   眼前韩家正乐融融的包着饺子,而李永乐心里是哇凉的。   因为洗脸盆里的水早已浑浊成浓汤,依然被下一个人虔诚地洗着手。   李永乐建议:不如换盆清水吧。   韩父不高兴了,怪腔怪调地说:“知道你爱干净,我特意用肥皂洗的。”   韩卫忠打圆场小声说:“不是用毛巾擦过了嘛,家里热水不多得节约着用,要不是为招待你还不用费这劲呢。”   李永乐心想:……我谢你哦,大可不必!   一个人是劝不动人家一家子的,叹口气,捏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特供自己吃吧。   李永乐想下厨炒个菜,韩家人把厨房把的紧,边往外推她边说:“不行不行,你是贵客,哪能让客人下厨呢,这土灶你不会使,别动水冻手的很!快去歇歇看会儿电视吧……”   于是,韩家晚饭依然固执地包酸菜饺子,李永乐也依然胃口不好地吃泡面。   韩父的脸每当这时候就很黑,可没法子,这南蛮子就是不怕他!   终于熬到回京的日子。   天亮就起来走到镇上坐汽车倒长途汽车,再倒公交车,傍晚时候终于到了北四环。   记忆中的四合院,齐齐整整的正房,左右厢房,进大门左右是两间门房,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韩卫忠停在右手的门房前,放下手里的两个行李箱,掏出钥匙开了挂锁。   屋中间是个铸铁的炉子,白铁皮的管子7字形架起,插在墙上通到外面。靠墙的床是木板拼成的,上面的被褥包在一起,应该是防着落灰的。   斑驳的大白墙,靠墙放着一个折叠桌和两个木凳,简易鞋架上摆放着几双鞋子。   房东关大姐站在门口朝里看看,问道:“呦,从婆家回来啦?小脸瞧着瘦了,婆家没给好东西吃呀?”   “大姐新年好呀。”韩卫忠迎出来打招呼。   李永乐:“大姐新年好,您这年过的气色红润呀,后面澡堂子开了吗?”   “开了,初三就开了,怎么你要去?”   “嗯要去的,您去不去?要不一起?”   “行呀,那你等着我,我带上搓澡巾一会儿你帮我好好搓搓。”   房东关大姐是个寡妇,五十不到的年纪,独生子叫关念京和李永乐同岁,正在一家商贸公司上班。   澡堂里没有其他人,两人先开了淋浴的水龙头放热水,一会功夫,封闭的浴室里热气腾腾。   李永乐用力地给关大姐搓着后背,等差不多了,请她挪水龙头下冲干净了,又殷勤地给她抹了一层肥皂。   关大姐满意极了,说要换李永乐。   接过李永乐递来的擦澡巾,边擦边问:“小韩家怎么样呀,他家老人见你高兴坏了吧,待你热情不?”   “一言难尽呀,没想到那地儿那么偏僻,忽悠我到处是蒙古包在大草原上策马奔腾呢,结果哪哪都是秃毛山!他家人都挺好的,小韩爸瞧着有点事儿妈。”   “头回去给见面礼红包了吗?”   “包了一百块!”   关大姐笑而不语,把搓澡巾褪下来还给李永乐。   等她们洗完澡,顶着包着毛巾的大脑袋还钥匙时候,韩卫忠早站在澡堂的前台那里等了。   房东关大姐小声说:“小韩人还是不错的,多老实的孩子。”   李永乐当然知道韩卫忠人确实是不错的,可惜他定力不行是爸宝男,爹更难缠。   花了两元钱在理发店把头发吹干,也到了傍晚。   一早起来坐车折腾到现在,饿得有点虚脱了。   韩卫忠说要去买菜回来做,李永乐不同意,她才不想这么冷的天洗菜做饭,直接提议去门口的‘伟伟饭店’。   两人叫了个宫保鸡丁,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份紫菜蛋花汤,一大盆米饭。   李永乐为了美女不过百,三十岁后就没放开吃过,眼下正是能吃不长肉的阶段,自然要当个干饭人了。   吃完舒心饭,对面的韩卫忠还在没完没了地夹那点剩菜,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上辈子的李永乐总是扛不住这种气氛,主动去结算。她一直信奉女孩子不该占男孩便宜的想法,以为这样在感情里就不会矮人一截。   以至韩卫忠酒后流泪感动:我上辈子积德了呀找了小乐这么好的老婆,哪像倒霉哥们儿找的女友见天的要这买那…   以前的李永乐以为自己的付出总能过分安稳日子吧,哪知道这份付出渐渐变味,从感激到理所当然,后头竟成了婆家轻视自己的理由。   韩卫忠见李永乐只顾着发呆不结账,柜台里胖老板娘又盯着他们这桌,时不时瞄几眼账单。   他不满地皱眉,站起来冲李永乐说:结账吧?   李永乐点点头,回头喊:老板娘结账!   胖老板娘拿着账单小跑过来,“一共31,给30吧。”   韩卫忠朝李永乐抬抬下巴,示意她给。   李永乐不看他,脑袋转着细看店里装潢。   胖老板娘把身子果断地侧向韩卫忠,默默等着。   韩卫忠双手在身上四个口袋一通乱摸,掏出三张十元的纸币递过去。   两人默默地往家走,韩卫忠没忍住:“刚才怎么不付钱,得亏我钱还够,不然多难看。”   李永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直到把他看毛了要发火了,这才问:“你没钱了吗?”   “有钱我会让你付账吗!过年回去给家里两千,我们俩来回车费花用,花的精光。”   “哦。”   “老婆,跟你商量点事,能不能借我两百,男人口袋里不能没钱呀。”   李永乐是发现了,只要这厮有事求你就喊老婆,该不是他潜意识里以为这样喊就能所求必得??   “我哪有钱,过几天还要付房租。你跟老尚预支呗。”   “年前刚从老尚那预支两千,怕是再借不出来了。”   “那你跟老刘借呗,他单身汉不回老家过年,应该有钱的。”   “哎呀,你怎么不明白呢,我不想他们知道我没钱,你就不能找你们店预支借点嘛?”韩卫忠见说不明白,有些急躁,声量也拔高了。   李永乐脸色沉下来,“我也不想人家知道我没钱!”   两人都不高兴,这时候没个手机玩,屋里又没电视看,屋里炉子也没人去生火,既冷又寂静。   李永乐把被子全裹在自己身上,像个肥粽子一动不动。   韩卫忠坐在那里等一会,见李永乐还是一声不吭,心里委屈又不爽,直接摔门出去了。   房东被韩卫忠喊出来,给了他老刘屋里的钥匙,打趣道:“小两口吵架了?被赶出来了?”   李永乐一骨碌翻起来,利落的把插销插上了,钻回被窝睡觉喽。 第3章   第二天是初六,JR建材市场开门的日子。   李永乐这时候在一家烟机灶具专卖店上班,店长叫翟姐。   九点钟打卡上班,李永乐八点半多到了店里。   翟姐前后脚的进来。   两人一边客套一边脱了外套,一个拿盆去卫生间打水,一个从展架后面拿出扫帚来。   周边店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前后几分钟的光景,商场亮堂起来。   做销售的最会客套了,互相道新年好,夸对方过年过好了,人都水灵了…   这里很多人李永乐已经不认识了,只是看着眼熟,笑脸相迎总出不了错。   九点钟商场迎宾的音乐悠扬响起,各商户都有一个销售员站在自家店门口迎宾。   翟姐拿电水壶去接水了,自然该李永乐站门口了。   对面P田电器家的一个精神小伙看着她乐个不停,张口不出声地对她说:“给你带了好吃的。”   李永乐想不起来这人是谁,微笑着点点头。   五分钟的音乐结束,就到销售员们的茶话时间了。   翟姐把两人都玻璃茶杯都洗了,正往里面加开水,茉莉花被激发出来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好香呀,翟姐这得是50一两的吧?”   “切,想得美,这是60一两,张一元的!我从家带来让你尝尝。”   两人坐在办公桌旁喝茶聊天。   印象里翟姐对李永乐特别照顾,可惜后来两人不在一起上班又因为一点说不上的小事,渐渐生疏到不再联系了。   “去他家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听他家亲戚的意思我们刚谈恋爱那会儿,不知道是他爸怕他找外地的还是他没跟家里说我俩事,老家直接给他定了门亲,花了一万吧,后来小韩硬是不要彩礼给退了这亲,事是从头到尾瞒着我呀!要不是我这次去还蒙在鼓里!简直太奇葩了!好气噢!”   “啊不会吧,小韩瞧着多老实啊,不能够吧。”翟姐太过惊讶,把茉莉花吃到嘴里又忙呸出来。   “还不止呢,他爸爱喝酒喝完就发酒疯,听说以前拳打脚踢老婆和亲妈!就我这嘴碎的小脾气,哪天要是跟韩家吵架了…噫~想着就怕。”   翟姐一脸严肃,“那肯定不行,有种怂货平时怂的很,喝点猫尿就敢下死手打!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清楚了,你才二十一别稀里糊涂地就领证结婚了,二婚跟头婚可是两码事儿。”   李永乐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精神小伙子在门口招手,示意李永乐过来。   翟姐嘿嘿笑:“小邱肯定给你带老家特产了,快去吧,带点回来我尝尝。”   快到中饭时间,小邱来叫她一起去美食城,李永乐才恍然大悟:合伙吃饭的饭友!   商场上班都是朝九晚五没中间休息这一说,只要老板不包中饭,要么自己带饭来要么搭伙AA吃。   电器销售的工作太过简单,加上正月里少有客人来,李永乐很快就适应了。   等商场的萨克斯纯音乐“回家”一响,就是五点下班时间了。   李永乐住的村子在商场后面,没有直达的公交都是走路或者骑车,或者花五元坐三蹦子。(三轮摩托车)   一路上都是在商场上班的人,她走到村口的超市买了把新挂锁。   韩卫忠有些东西放在李永乐这里,有时候一起出去玩回来晚了,就在老刘那里睡。他的脏衣服也放在这里有李永乐这个二十四孝女友帮他洗。   老刘一身疲惫地刚躺下想眯会儿眼,听见敲门声只好又爬起。   “老刘,韩卫忠的东西放你这儿吧。”   老刘微一愣神反应过来,笑着说:“别呀,大正月的闹啥别扭呀。拿回去吧,我不好跟小韩交代。”   “你就说是我非要把他东西放你这儿呗,他自己东西就该放自己那里,老尚那儿库房又不是没空房间。”   李永乐一通说完,拔腿就走。   老刘提着东西追出来,想往李永乐屋里塞。   李永乐使劲把他推出去,挂锁‘啪’的锁上。   “别烦我啊,明告诉你这房子是我租的,我花的钱,现在不想给他当保姆不行吗?”   老刘求饶地看着她,李永乐指指箱子,“脏衣服都在里面,让他自己洗吧!”   李永乐出去转悠了一圈,她记得岔路口的修车铺会偷偷卖二手的自行车。   花了50元买了个六七成新的山地车,又讨价还价6元钱买了把链子锁。   又骑着车子去了亚运村旁的‘凯基伦’超市溜达到九点多回来。   好在李永乐有个记账的好习惯,翻完笔记本,深呼一口气。   她现在特想掐自己一把,倒贴男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自己现在财物状况是:每月底发1500的工资,还有个灰色收入是各厂家私下给的提成,能有个几百块,不过不定时也不固定。   房租是150一个月,电费1元一度,中饭在商场吃AA后8元左右,早晚饭倒是可以自己做。   出租房里的被褥还有电饭锅,煤气灶,蜂窝煤炉子都是李永乐自己买的。   目前手里现金钢镚加一起300块都不到,存折那是没有的。   笔记本的前几页记录着联系人和电话号码。   李永乐花1.5元用小店的公用电话给妈妈张桂娟打了电话,说自己过几天有可能会回老家一趟。   张桂娟吓一跳,忙问:“可是去小韩家出了什么事?”   李永乐说:“没事,就是想回家看看。”   张桂娟沉默了一会,说:“你要真准备过几天回来,这还是在正月里,大舅二舅和大姑家的过年礼还是要送的。”   李永乐气笑了,“妈,我还没出嫁呢,得算是孩子吧?再说我这一个月才赚几个钱,回家就上供,我可没这么多钱呀。”   张桂娟被女儿怼到有点生气,生硬地说:“你都出来上班赚钱了,给家里长辈带点过年的东西难道不是应该,养你这么大,一点用都没有!”   说完就啪地把电话挂了。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李永乐耸耸肩并不生气,她早就习惯亲妈的暴脾气。   正月初八,钱老板过来店里给员工们发开门红的红包,一人200块。   “这是从武汉带的特产,你和翟姐分分吧。”   “哎,谢谢老板,祝老板新年发大财呀。”   李永乐知道老板爱听吉祥话,也知道自己这张嫩脸现在笑起来多阳光。   “哈哈,知道崔经理怎么说你吗,说小李这孩子怎么长的,一笑起来跟花开了似的!喜庆!旺我的财哩!”   钱老板是北京人,年轻时候是火车上的乘警,后来受伤转业在二商挂了个职。人家朋友多路子广,在JR商场开了两家店:一家油烟机灶具的,一家板式家具店。   一周来一次巡店,店员都是女的,他就爱耍个贫嘴逗个乐儿。   钱老板去家具店发完红包显摆完又过来了,大咧咧地往办公桌后面一坐。   翟姐极有眼色地给钱老板带来的玻璃杯续上开水,笑着说:“钱总来的巧,水刚烧开,正滚着呢,尝尝我带的茉莉茶?”   钱老板撇嘴说:“不喝那玩意儿,没个茶味就剩香气了,知道我这杯里泡的什么吗?大红袍!上万块一斤的。”   “是人家孝敬毕局长的吧?”翟姐打趣道。   钱老板的老婆是X区税务局的副局长,人极正直严谨。   钱老板给了个你懂的眼神,又拔高声音说:“小李过来聊聊,又没个人!你那H省男朋友还没分呢?听说你上人家家里过年了,怎样啊?上杆子可不好呀!瞧你这小脸蛋都被风吹红了,没那么水灵了。”   老板人是好,也好说话,可惜却是话痨,真烦人!   李永乐走过来虚倚着身后的灶台展架,不咸不淡地说:“不太好,冻得要命。”   “那还不赶紧踹了留着干嘛?等回头儿我给你介绍个北京的,咱这相貌便宜个外地穷小子,想什么呢!”   李永乐只能假假地呵呵,这话不好接。心里盼着老板给完钱就赶紧走,废什么话呢。   钱老板像说上瘾了,“小李今年20了吧?”   “虚岁21了。”   “是高中毕业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该提升点学历。你问问你翟姐,以前咱们在建材大厦开店的时候,有两小姑娘也是机灵的很,我就赞成她们半脱产去自考上个夜大什么……”   李永乐当然知道学历是个好东西,自己上辈子花了五年时间才把那十五门课自考完,换了个专科学历,现在不是还没顾上嘛。   钱老板一通指点江山,玻璃杯又续水两次,茶叶水都清澈了,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翟姐和李永乐送到门口,突然大声喊:“恭送钱总回宫,您悠着点儿走。”   钱老板正迈着八字步,被惊的前后脚错了节拍,踉跄了一小步!   转身用食指狠狠点点自家两个员工。   翟姐和李永乐哈哈大笑。   “老钱真是越来越逗了,不过人家说的对,你还小应该学点东西。以前店里有个叫小陈的也是外地的,人家就上进的很,上夜大的钱还是老钱主动出的呢,老钱老婆可喜欢上进的女孩了。”   李永乐连连点头附和,一脸受教的乖模样。   她知道人家只是说说,你要是当真就是不懂事了,店里就两个人总不能最忙的周六日你去上课吧,这事儿说不过去呀。 第4章   老刘到店里溜达,背着手转悠了一圈又一圈,极感兴趣地打量店里的商品。   翟姐见他说的都是废话,又不走,知道是有事想私下说,借口打水就躲了。   “你们店烟机挺贵的呀,下班一起吃饭吧,小乔他们也想一起聚聚。”   老刘说的小乔他们都是韩卫忠的朋友,也是李永乐的朋友。   “不去了,回去一堆衣服要洗呢。”   “别呀,给个面子呗,实话跟你说是小韩那家伙求我的,他怕贸然来了反惹大小姐你生气。”   “不爱去。”   “哎,妹妹哎,能不能给老刘个面子,你去见见,两人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嘛。”   老刘的中分头油滑铮亮,随着他的动作在耳边晃动,满脸堆笑的谄媚样,滑稽又好笑实在让人不好拒绝。   “饭是肯定不会去吃的,这样吧六点去你屋里,我和他把话说清楚总行了吧,赶紧回去上班吧。”   李永乐把老刘往外推,他夸张地叫道:“别介,别使这大劲推呀,这身呢大衣才上身没几天,别推褶皱了!”   “褶了怕什么,让房东大姐给你熨熨呗!”   老刘老脸一下子红到耳根,用手指点点她。   李永乐笑的开心的很,韩卫忠他们私下总乱扯老刘是房东的‘干儿子’,说的时候一脸猥琐。   想到这帮人的碎嘴八卦劲,还真要做些措施,不然自己在JR商场的名声怕是得被他们使坏,还有房东那里……   李永乐给A品牌的业务员打了个电话拜年,接着说正事:有个朋友要结婚,想送一套你们牌子的刀具赠品,你看能不能帮我搞一套?   A品牌业务员爽快地答应,又贴心地说:下批赠品是一套不锈钢的勺铲那些,也给你留一套吧,美女记得给我们家多推推呀,开年的销售任务有点重呢…   两人都是场面人,当然明白对方言下之意,李永乐打保证:绝对努力让A品牌爆单。   于是下班时李永乐给翟姐打个招呼,提着店里赠品走了。   到家后直奔房东的正屋,关大姐慢悠悠地走过来开门,京腔十足地问:“干嘛呀?”   李永乐把藏在背后的赠品拿出来,俏皮地举在关大姐脸前。   “哎呦,这是什么呀。”   “给大姐的新年礼物呀。”   房东关大姐笑的合不拢嘴,接过来仔细看看又递回来,嘴里说着:“啊这不行,这玩意儿一看就不便宜。”   “没事儿的这是我们店的赠品,七把刀还配了剪刀和木头刀架呢,客户反应剁腔骨都杠杠的!大姐平时这么照顾我,有好东西哪能不拿来孝敬您呢。”   关大姐是敞亮人不爱占小便宜讲究个礼尚往来,把自己刚蒸出来的花卷拾掇出四个来。   “拿回去吃吧,多了明早儿当早饭!”   李永乐见老刘那屋还挂着锁,看来人还没到家,决定先做饭,吃饱了好作战。   年纪轻就是容易饿,她上辈子为了身材过了30岁晚饭就没吃饱过。   有了房东给的主食,李永乐把昨天买的鸡蛋打了两个,打开煤气灶蒸碗鸡蛋羹,又撕开一包榨菜夹在花卷里吃。   一口气吃了三个,剩下一个没地儿放就用碗扣着。   碗筷还没收拾好,房门咚咚地敲响了。   韩卫忠拘谨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大袋水果。   老刘笑着说:“小韩说你爱吃香蕉,现去买的,这不耽误了点时间。”   李永乐挡住韩卫忠想挤进来的身子,把人往外推,笑着说:“咱们都去老刘那屋说话吧。”   韩卫忠的方脸有点青,脸上肌肉轻微抽搐像是受了极大地侮辱。   老刘推推他,笑着说:“行,都听你的。”   见李永乐已经走前面了,老刘追上去颠颠地掏钥匙开门,开灯。   屋里乱的惊人!他又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太乱了,等我先收拾下啊。”   说着一通忙:椅背和头顶晾衣绳上的脏衣服被他团吧团吧全塞进了被子;地面全是瓜子皮和烟屁股头,他慌忙着用脚踢到床底下…   傻眼等着老刘忙完,见他提起暖瓶又要往外走,李永乐直接背靠住门板上。   老刘脸上挂着求饶的笑,用力想拉开李永乐,硬是没拽动。   “老刘咱们说好的,今天把话说清楚,你不能走得在场做个见证人。”   一直沉默的韩卫忠终于开口了,“老刘你坐下吧。”   老刘只好讪讪地回来,把暖瓶放在桌子下,桌上放着那一大袋水果,显得很是突兀。   “有些话憋在心里也很久了,我今天想说说,韩卫忠你是个好人。恋爱也一年多了,我的脾气你知道;你的性格我也清楚。咱们不是没分过,原因不光是我家里不同意,还因为咱们南北生活差异,你喜欢吃黄瓜蘸酱,我喜欢吃黄瓜炒鸡蛋,大葱你能蘸着酱当菜嚼,在我看来那只能当葱花调味,我觉得还是回到普通朋友位置对大家都好。”   韩卫忠闷声问:“是我家过年招待不周吗?去之前还好好的。”   “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对你家的招待可是感恩戴德的,只是我从小南方长大怕冷,看来是过不了你家那日子。”   韩卫忠急忙解释:“我都没准备以后回老家的,我以后会好好赚钱的,老刘也知道我这边正和工地对接,准备自己出来单干工程的。”   老刘背对着两人面壁坐着玩烟卷,被点名只好转过来说:“是的,小乔还说要从山西老家找点投资和小韩一起做工程呢,小李你放心,小韩这孩子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了,他人品我是能保证的,人也知道上进,你们还是和好吧。”   韩卫忠眼睛有些泛红,他仰头尽量让眼泪缩回去。   要是上辈子的李永乐见到此情此景肯定尴尬又感动,心一软就答应再相处看看。   可惜现在的李永乐一心只想分手,怎么可能因为别人的眼泪就搭上自己一辈子。   别说泪都没流下来,哪怕流血都不行!   李永乐冷笑一声说:“小韩人好上进,我是知道的,算我配不上行了吧。”   老刘急忙说:“哎别这么说呀,都挺好的。”   “小韩是好人,我李永乐也是好人,可不代表两个好人就能过好日子。现在情况就是我家反对我找外地的,将来能不能结婚都是问题,既然这样何必浪费大家时间呢。咱们谈恋爱这么久也没花你什么钱,头一个月房租是你抢着付的,我也从华堂商场买衣服送你了。平时你来我这里,饭菜都是我买我做的,当然你有时候也会买点菜,那是你请老刘小乔他们来我这里聚餐的时候!算来算去我没占过你便宜吧?”   韩卫忠带着鼻音说:“你也在老尚店里上过班,他月月工资都要压一大半;家里我是老大,不能不给家里钱呀!你要是觉得吃亏,以后每月我出饭菜钱总行了吧?”   李永乐翻个白眼,想速战速决:“这不是钱不钱的事是咱们不合适,还有你瞒着我定亲的事怎么说?我可是一直被你瞒的死死的,你把我李永乐当什么人了!”   韩卫忠一脸震惊地看着李永乐,又看看老刘。   老刘急忙用眼神辩解,使劲摇头。   “不用看老刘,他压根没跟我提过!你也不用查我怎么知道的,事儿总归是事实吧?我这个人虽然谈不上多道德,可也有自己的底线。咱们还是做普通朋友的好,我衷心祝福你以后幸福。”   老刘还想拉着李永乐再劝劝,韩卫忠流着泪喊:“定亲的事不赖我,是我爸私下做主定的,我啥都不知道!再说不是早退了吗。你就是嫌我家穷!别不承认!你就是嫌贫爱富嫌我穷!那什么小邱也是外地的!听说还是老板侄子,你早看上人家了吧?”   老刘急的挠头发,想劝这个又想劝那个。   韩卫忠指着门说:“分就分,让她走!”   “小韩你闭嘴,能不能好好说!”见李永乐掉头就走,老刘着急去拉,可没抓住。   老刘追出来劝:“你可别生气,小韩是真着急了,他不会说人话一会儿我骂他!”   李永乐看着屋里气急败坏的韩卫忠,又看看四合院里各屋窗户后面打量的眼睛,严肃地说:“老刘,咱们没仇吧?何必让我难堪呢。这事先这样吧,再吵下去让人看笑话。”   老刘喃喃地说:“哪能呢,都是朋友,我就是想你们好好的。”   “真当我是朋友就好,我还想在这院里好好住着,可别因为小韩,你就让房东请我滚蛋呀。”   虽然刚才表现的挺强势的,李永乐心里却在发抖,她这种人不管是伤害别人还是别人伤害她,都能让她难受很久。   李永乐趴在床上,想到自己刚才的泼辣还有上辈子的心酸往事,眼泪开了闸。   不久听到外面嘈杂的脚步声,好像是老刘拉着韩卫忠去小饭馆喝酒去了。   这些男人高兴了要喝酒,遇到事也聚一起喝酒,好像喝酒能解决全部烦恼似的。   李永乐长舒一口气,把脸洗了洗,翻出钱包数里面的钱。   钱老板也够烦人的,干嘛年前就把工资提前发了,自己只能等下月发了工资再回家。这样也好,正好躲过正月送礼,李永乐觉得自己还不算太倒霉。   很快到了元宵节,李永乐一个人没过节的必要,于是让翟姐连着休,自己盯着店。 第5章   小邱扒着烟机里面看,又敲敲中间岛展架里的不锈钢水池,抽拉式的水龙头被他‘哗地’拉出来又缩回去,玩的不亦乐乎。   李永乐盯着他看了几眼,有些无语,对着他招招手。   “小邱你这是想研究出我家货有什么缺点吗?!”   小邱不好意思地笑了,却也不再折腾,走过来靠着灶台的展架问道:“翟姐连休两天呀?真爽!听说你失恋分手了?”   “是呀,你有想法?”   “我有想法有什么用,得看你呀。”   “哈!那你别想了,我只想和你当姐妹!”   小邱恼了,用拳头轻轻捶了她肩膀一下。   李永乐夸张地捂着肩膀惨叫:“你这是求爱不成恼羞成怒了?”   “说真的,那H省的真没戏了?”   “没戏了。”   “那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找个顺眼的吧,一定要帅!这是重点!男人有没有钱我不在乎,千万富翁也行,百万富翁也行。”   “妈耶,搞来搞去就想找个有钱的。见钱眼开的货!”小邱说着激动,兰花指都翘起来了。   “爱钱怎么了,钱能能让人有自尊有自由!十年前你家老板娘烈日下蹬三轮送电器,现在有车有房身价上千万,人家能想说不就能说不!”   小邱仔细看看李永乐,认真说道:“李永乐,你以后不会穷,我看你很有想法,将来发达了带上姐妹呀。”   “尼玛,为了傍上将来的富婆都能自称姐妹了,我才看出来你丫的才是人才,将来有钱途!”   本是一场茶余饭后够让人私下挤眉弄眼嚼嚼的分手新闻,在通道里传出又散的无踪无际。   正月十五一过,回京的人多了,店里生意也忙起来了。   销售就是演戏,配上专业的话术,只是对着不同类型客户调整表演的顺序罢了。   有时候李永乐一本正经地用报纸或者纸板表演油烟机的吸力,差点自我破功笑场,可没办法,客户就是要眼见为证!这就跟拿嘴巴吸果冻一个道理,你就是拿块铁板只要能遮住底部,也能洗的牢牢的!   可客户在意的是:这么重的纸板吸起来的才是好烟机!才能体现出这台烟机真正的威力!   不表演,客户的钱哪能痛快地掏出来!   JR商场位于北四环的黄金地段,经营的名牌代理店也多,经常能遇到明星来逛街。   李永乐唏嘘:记者想找明星的地址,不怕寒饥地蹲守,哪能知道我们卖建材的手里轻松拥有人家详细地址呀!   当然只是当玩笑调笑调笑,这时候的人没那么疯的追星,也没那扯咸淡的算计。   这天来了个高鼻梁黄头发的老外,进门先有礼貌地笑笑打个招呼,然后挨个看起来。   李永乐见他眼熟,特像那个枫叶国的演员,没上前说透,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客户眼睛看到哪里,就给介绍下特别的功能。   老外站在一个欧式烟机前不走了,仔细地东看西瞅,还上手摸。   李永乐有心想推荐他买中式的,印象里他老婆是中国人,怕是中餐吃的多。   老外开口问了:“这多少钱。”   李永乐赶紧把标在上面的价签报了一遍,又把尺寸宽度报了一下,贴心地询问烟机尺寸够不够?   老外很满意,但也没立即还价说要。   李永乐记得这款烟机提成比较高,一台能提50元。   于是谄媚地套近乎:您是某某老师吗?我可喜欢看您的相声了,这台烟机2399,是我们店最贵的烟机。是今年的新款哦,您看这过滤网是一次压成板的,不像别的品牌是网丝的,好擦结实。您要是买的话我给您打个折,算个亲情价2099。您再看这款欧式烟机的不锈钢烟管可是伸缩的,能直接通到您家厨房的吊顶,不用另外做吊柜遮挡里面的塑料烟管,比较美观。   老外听着连连点头,很愉快地交定金下单了。   翟姐过来说:“行呀,又卖一台!你还真是聪明,这台烟机标价1699的时候,半年了只卖过一台,自从你换了标签涨价几百,好家伙哗哗的卖!”   又唏嘘:这有钱人呀,就是只管买贵的不买对的!   李永乐绝对赞同,又夸自己:我真是个商业小天才!   月底的时候,钱老板拿着翟姐做的账簿,直接翻到最尾看盈亏数字。   “哟,这月还不错!我还以为这月继续亏钱呢,除了给商场的房租电费税费,赚点钱就给你两人开支了!我这哪是老板,纯是给你两打工呢!”   李永乐想起来,因为国美苏宁的崛起,商场的电器店被挤兑的利润越来越薄。   应该是年底的时候钱老板会把这边结业,把钱都拿去投资板式家具,她当时也跟着过去学着卖家具了,复杂的展开式算法和柜子图纸把她折腾的可够呛…   这边拿了工资,正好老板也在,李永乐开口给自己请了三天假,主动说拿后面的假期顶。   “三天够用吗?你来回坐火车,只能在家呆一天吧?不如给你四天假,下午的火车对吧,你到时候提前下班,还算你全勤。就是辛苦你翟姐一个人看店了。”   钱老板会说漂亮话会做人,翟姐也客气地说不辛苦,玩笑说:只要小李买点好吃的带来就行。   “太谢谢钱总了,您真是人美心又善!”   钱老板重重地哼一声,“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是夸,绝对是夸!对吧翟姐?”   翟姐忍着笑,点头道:“可不是夸嘛,我们钱总可是咱通道里最帅的老板了!那天P田李姐还问怎么你家钱总走路腰板那么笔直,那么有气势!”   钱老板被夸得浑身通泰,满脸通红地夹着账本走了。   李永乐请好了假,等下班就骑车往‘凯基伦’去,那里有个专门订票的小柜台,加五元钱当场出票。   这边花115元定好火车票,李永乐在超市里逛逛,又花200块钱买些带回家的礼物。   韩卫忠现在不往这院里来了,可依然隔三差五地到村里来和老刘吃饭喝酒,就是不进院子。   偶尔与李永乐打照面,眼神幽怨地看看她,也不说话,扭身就走…   李永乐挺不待见他这幅德行,这是想干嘛?!拉不下面子,又想让李永乐主动心软和好??   等2月30号吧!没准那天能跟你和好!   想屁吃!   房东关大姐倒是说过一次:这小韩跟小李分手了,怎么也不来咱们这了。   老刘叼着烟,摸摸脑袋,似抱怨似炫耀地说:是呀,约好几次饭局都不来,小韩生意忙,都租上芍药居的半地下室当库房呢。   李永乐冷笑一声,径自回屋懒得搭理这帮人。   她知道这几年五金生意好做,韩卫忠会赚不少钱,可惜乍富守不住财,合伙的几人比赛似地吃喝玩乐,反正有货款拿,做账就是了!   最后一年下来盘点,账面剩下两三万利润还要几个人分。算起来李永乐也就嘴巴跟着沾光吃了些饭局,啥实惠的也没得。   两年后大品牌代理陆续跟工地做生意,韩卫忠这样的皮包商货款一压就是两个月,给工地方采购员的回扣都比自己赚的多,不给就接不到活,给了又压着货款,接不上资金,慢慢地就撤出来不做了。   李永乐苦口婆心地劝他老老实实上班,可韩卫忠不肯,说钱太少,人也不自由。   最后竟然瞒着她在老家贷款买了辆二手车拉黑活!车还写的他爸名下…   作者有话要说:   ‘趴活儿’应该算是北京话吧,很形象:车停在岔路边,车主坐车里无聊,不是懒散地趴在方向盘上就是蹲在路边抽烟等客人。   我瞎说的哈。 第6章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已是下午5点多。   火车上没春运那么挤了,可依然没有空位,通道里还有不少人是站票。   李永乐提着行李箱和一个塑料袋左躲右闪地朝前挤。   袋子里有两碗方便面和几根火腿肠,还带了个玻璃杯准备接车上的开水,她怕碰漏了。   自己的位置是个双人座,已经坐了人。她掏出火车票示意,人家也痛快地让了座。   李永乐把行李箱举到行李架上安置好,刚喘口气还没把疲惫的臀部落下,座位又被人占了。   “大姐,靠窗的位置是我的。”   本是坐在通道的女人,把烫发一甩,傲慢地撇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回:“哪写着,你的号,就是靠窗的?”   李永乐挂下脸怼回去:“麻烦您睁大眼睛看看墙上的标志!我的是67号,后面写着窗口,68号是通道!识字的就赶紧起开!”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対恃了快一分钟,烫发女人落败,不情不愿地挪外面来。   李永乐坐下故意用臀往外拱她,对方‘哎’了一声,眼看要发火。   李永乐一撸自己的马尾辫,眼神示意椅子中间的分界限。   心想:装B,谁不会呀!   烫发女人冷哼一声,硬邦邦地微微抬臀,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下摆又重重地坐下,一副不跟小人计较的高傲神态。   火车抖动了两下,开始启动。   李永乐翻翻带来的杂志,觉得眼晕于是闭目养神起来。   “同志,醒醒,能不能跟你换个座呀。”   李永乐半醒半睡间感觉胳膊被人在推,迷茫地睁开眼四周看看,才发现身边的烫发女的换成了年轻的男孩。   双肩搭着蓬松辫子的女孩朝她笑说:“你是一个人吧?我车票是5号车厢的,能不能跟我换换?我想跟我男朋友一起坐。”   身旁的男孩也朝李永乐奉上一个腼腆又充满期待的微笑。   李永乐抬头看看不远处的车厢门顶部,写着一个大大的数字:11。   她也腼腆一笑:“不能。”   “哎,姐姐人美心善嘛,你反正是一个人方便些,我想和我男朋友坐在一起,人家上下车也方安全嘛。”   年轻女孩大概觉得对方面善,竟自来熟地抓住李永乐胳膊,使劲摇着撒娇。   这操作让人深感窒息,李永乐尽量压着脾气,语带不悦道:“放开你的手!”   女孩不情不愿地放下手,可眼睛依然紧盯着李永乐,僵着那里等结果。   旁边有乘客起哄说:姑娘你就当学雷锋让让人家嘛。   有一个开口了,对面坐的中年男女也劝:换个座有什么大不了的,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姑娘你当做好事积德呗。   李永乐慵懒地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答:“不如这德让你们来积!你们做好事让个座位给这姑娘呗!反正11节车厢到5号车厢也不是多远,对吧!”   年轻女孩指着李永乐说:你太过分了,叔叔阿姨好心劝你,干嘛要怼人,你太不尊重别人了。   李永乐极看不上这种想装绿茶偏偏智力跟不上的主,眼睛在女孩脸上仔细转了转,一脸认真地指着她说:你眼睛里有眼屎,好大颗呀!   有人嬉笑,还有起哄的,车厢里瞬间热闹起来。   中年男乘务员过来询问情况。   乘客七嘴八舌地争着汇报事情的来龙去脉。   乘务员:“车票都拿出来看看。”   仔细检查完三个人的车票,他问李永乐:“你愿意换座吗?”   李永乐深感无语地回:“谁爱换谁换呗,我就想坐自己的座。”   有个好心人喊:“小姑娘来我这里坐吧,我还有三站就到了。”   年轻女孩嘟着嘴说:“人家就想跟我男朋友挨着坐嘛。”   李永乐学着她的嗲音,大声说:“人家也想挨着你男朋友坐嘛!”   车厢里瞬间爆笑起来。   乘务员也咧着大嘴笑,“这位同志,你的车票是5号车厢,要么你回自己车厢,要么让你男朋友陪你去你车厢!”   女孩脸被乘务员当众这样一说,脸都憋红了,急得一跺脚指着李永乐带着哭腔说:“你!”   李永乐没有停顿地抢话道:“你什么你你不用道歉我大度的很!”   女孩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豆大的眼泪挂在那里就是不掉,倔强的样子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到底男孩子脸皮薄,拉着女孩劝了几句,拉拉扯扯地往5号车厢去了。   乘务员抬眉看李永乐,问:“没事了吧?”   李永乐毫无压力地答:“本来就没事呀,谢谢您秉公执法啦!”   坐对面的中年女人极不服气,翻了个白眼,嘟囔一句:“德行。”   李永乐:……“嗨!您大声点,我没听见!”   中年女人被这种不讲同情不要脸的人气坏了,侧身重重一扭,又大大地‘哼’了一声!   李永乐讥讽道:“人丑,事儿还挺多的!”   中年女人瞪眼想要还击,身旁的男人拉住她摇摇头示意:算了算了。   座位空了会又有人坐下来,可他侧身坐着不敢坐实像是时刻准备着等正主来了好让座。   火车到了省会H市的时候正是早上7点,因为晚点了。   李永乐记得长途汽车站不远,但拼自己的11路走过去也不近,直接花五元上了广场上招揽生意的三轮车。   十分钟路程全在开膛破肚的路上颠簸,她严重怀疑自己的肝脏被震动的移了位。   汽车站里正有一班要开往CC市的L镇,李永乐赶紧买票上车。   停停走走地晃悠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镇上,李永乐站在三岔路口拍着自己坐麻的大腿,考虑是走回去还是等会三轮摩的。   “小乐!小乐!”   红色三轮摩的上有个女人朝她喊,一脸的笑意,原来是大舅家的儿媳。   张红梅把车开到跟前,停稳,笑着说:“远远看着就是你,怎么现在回来了呀?你等我带个人,捎上你一起回。”   盛情难却,李永乐坐在车厢的条凳上,趴在小窗上同前面驾驶座的表嫂聊家长里短。   约莫十分钟后,有同村的人上车,买的东西把不大的车厢堆满了。   李永乐只好上前面和张红梅挤坐在驾驶座上。   车发动,突突突地大喘气,难闻的煤油味散开来,微微摇晃地往回开。   张红梅喊着嗓子说话,“这路现在好了都是柏油的,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还是土路,下雨开车一步三滑的。”   李永乐紧紧抓着座位的边,就怕自己掉下去。   到了巷子口,李永乐把车厢里的行李箱搬下来,要给车钱。   张红梅笑着拍她一掌,“想让你哥骂我呀,明天来我家吃饭啊。”   李永乐目送着表嫂车开走,这时才感觉浑身腰背酸痛,她把腰杆挺了挺,原地蹦了蹦感觉松快多了。   熟悉的巷子幽深又空荡,李永乐脑子里全是拆迁后的断壁残墙和一堆堆的钞票。 第7章   铁门锁着,李永乐熟门熟路地从老地方摸出钥匙,开了门。   一只大黄猫‘嗖’地蹿出来,呆愣地看看来人,喵喵几声打了招呼,纵身上了围墙,迈着优雅的步伐出去浪了。   十五年后这里会拆迁,因为临湖风景好空气好,建造了大学城,还有高档别墅区,李家也因拆迁和回迁过上了小康生活。   可眼下张家潼只是万千平平无奇的村子中的一个,历史久远点,村子人口多点。   先把行李箱放在堂屋,又在所有房间转了转,摸了摸。   一手的浮灰,李永乐想洗手,按住压水井把手,刚压了几下,橡胶圈和井壁的干磨声像驴叫!   她不信邪,又连着‘咔嚓咔嚓’地压水,依然只驴叫,不出水。   李永乐懊恼地拍自己脑袋:忘了井的软管漏气,得先灌进去一瓢水才能把水引上来。   厨房大水缸上两个半圆盖交叉放着,脏旧的盖子快看不出本色是红的了。   李永乐把瓢按进半缸水里,底部有白絮状的东西翻上来,一摸内缸壁,滑滑的。   她叹口气,用脸盆把剩水全舀出来,抹布在缸里细细擦了一遍。   屋檐下悬挂着一根白色塑料水管,她取下来,插进墙壁上的洞口,一头悬在水缸上,一头挂在压水井的出口。   铸铁的井把,‘咔嚓咔嚓’响声不断,水流哗哗地奔腾到水缸里。   李永乐正脑补出小桥流水的田园感。   “可是桂娟回来了?”原来是奶奶站在院门口说话。   “不是我妈,是我小乐。”   李永乐过去扶奶奶,一手接过她提着来的铁桶。   奶奶有白内障,多少年前就看不清东西了,爷爷在李永乐小学时候就去世了。   又和儿媳不对付,一个人住在同一条巷子的老宅里,中间隔着族伯家的房子。   奶奶白胖的手激动地摸摸孙女的肩膀胳膊,中气十足地说:“是听你妈讲你今天回来,刚才听压水的声音还以为是你妈从田里回来了,正好过来拎桶水。”   “我把水给你拎回去吧,你坐下歇歇,脚底下是小板凳。”   奶奶看不见也分不清人家的距离,说话总是超大音量,震的李永乐耳朵嗡嗡地。   奶奶难得抓到个聊天的人,拉着她不放手。   先是不带断句地聊自己和儿媳的那些不对付的往事。   又说:我老了能活几天?我大人大量是不会跟晚辈计较的…   李永乐哭笑不得,又不好说破:你们几十年不对付算什么,后面还有几十年呢!   她不想顺着奶奶的话去发表任何意见,只官方地:嗯嗯,哦哦,是吗?   就在李永乐懊恼自己不小心接了一句话,奶奶像捏到一团乱线球的头,一直扯呀扯的,耳膜都要被震爆时!   亲妈回来了!!!!!!!   李永乐:…得救了!亲人呀!   张桂娟挑着一对水桶疲惫地走到院门前,就听一声“妈!你回来啦!”   李永乐乍然见到还是黑色头发的亲妈,有些激动,声音都发颤了。   张桂娟眼睛瞬间亮了下,一脸惊喜!等下一秒看到婆婆坐在那里,又把笑容收了回来。   只‘嗯’了一下,没停脚地往里面走,把桶放进厕所的猪圈里,这才大声问:“什么时候到的呀?”   奶奶早在孙女喊妈的时候就闭了嘴,站起来拍拍自己腿上不存在的灰,摸索着要自己的桶。   李永乐:奶,我送你回去吧。说着提起水桶,要扶奶奶。   张桂娟心疼女儿,见婆婆走的慢的出奇,心里有气,‘噔噔’过来一把扶住婆婆。   “我来扶你奶,你赶紧把水送去!”   奶奶连连摆手,拖长音说:不用,都不用哦,这巷子我走走十几年了,走惯的,哪里需要人扶着呢。   又喊:小乐把水桶放我锅槽边啊,我摸的到。   张桂娟用力压着水,嘴里说:你奶哪需要你搀扶,这条巷子几步路的事?天天走的,看到你回来故意地这里摸那里摸,就是摸不到墙!   李永乐听着想笑,不好接话,把压水井的把手抢过来,‘咔嚓咔嚓’地使劲。   张桂娟见女儿这么有眼力见,嘴角不自觉带上微笑:“你压也好,我来淘米煮饭,车上人可多?”   “还好,刚才在镇上碰到红梅姐坐她车回来的,给钱又不要。”   “一家人要什么钱呢。”张桂娟嗔怪道,又说:“你爸十五过了就去北京了,你弟弟也上学了,一会你去两个舅舅家看看,过年没回来也要去露露脸。”   张桂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家常话,一边手脚麻利地切菜煮饭,没一会儿烟囱里就炊烟袅袅。   李永乐被亲妈赶到外面,说是厨房烟火太熏,嫌弃她碍事。   她孤单地蹲在门口的青石块上,看看巷子的风景,坐等吃饭。   来往的老邻居们看到她,亲热地招呼,问啥时候回来的,李永乐一遍一遍地回答同样的答案。   正对李家院门的是一垛高高的泥巴墙,上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小洞,春天时候蜜蜂就喜欢往里面钻。   眼下屋子是荒芜的,后院院墙倒了,张桂娟在里面种了些大蒜和小白菜。   房子的主人多少年没见到了,以前借给人家住的时候还能进去看看,现在破败的到处漏雨,只门口一把挂锁锁住了里面的落魄阴森。   张桂娟总唏嘘:富贵不到头是真的,看看这家的房梁和房柱,那都是一整根的好木头,就这长度和粗度当年得是多么富贵的大户人家才用得起!   想到这里,李永乐转身回厨房,“妈对面的房子要是想买,能找到主人吧?”   “人家一家子都在省会工作住家呢,好好地问这干嘛?”张桂娟正往灶眼添稻草。   “要是买,大概花好多钱能买下呀?”   “破砖破瓦的都要倒了,三四千顶通天了。”   “那你问问村里找到这家人电话,我想买这个屋,到时候给你种菜不也很方便嘛,省的去菜地,不过这事不急,你上心帮我问下。”   张桂娟疑惑地打量女儿,“你这是赚大钱了?”   李永乐嗔道:“瞎讲哦,我一个月千把工资算什么赚大钱,反正不管了,你帮我问下,最好价格搞低点更好!到时候我有钱翻盖个房子,住的离你们近,还不快活呀。”   “行吧,你主意大的很!回头给你问问,这破房是你自己要的,你得自己出钱买。”   李永乐语塞:……算的真清!   心想:你要出钱我还不肯呢,不然等拆迁不等于送你几十万?!   张桂娟见女儿不接话,拔高声音,“你妈和你说话呢!”   李永乐拉长声音回道:“知道啦!我自己出钱买,写我的名字。”   张桂娟瞥了一眼女儿,又问道:“去小韩家怎么讲?你电话里讲跟他分了手又是怎么回事?”   突然想到什么,停了手里的活,挂着脸说:“你没不懂事把自己给人家了吧?我早跟你讲过小姑娘要自重的!”   李永乐翻个白眼,答:知道,我还是个清白的小姑娘!妈你可真是的!   又给亲妈汇报了一下春节的遭遇,以及自己下定决心分手的态度,最后加上一句:我才发现妈看人眼光就是准,世上只有妈妈好。   张桂娟一脸女儿终于长大的喜悦。   她向来反对女儿嫁外地,村里几个云南的小媳妇一年都回不了娘家一趟,跟婆家吵架哭都没地方去。   再说女儿好不容易养大了,正是助力娘家的时候,嫁的远还嫁的穷,将来什么都指望不到!   这刚吃完饭,碗还没撂下,亲妈把那辆二八大杠推出来,温柔地看着女儿说:骑上去买水果!   凑上带回来的礼物,李永乐把人情流程走了一遍。   首先去的村头大舅家。   大舅和大舅妈不在家,老两口对土地爱得深沉,有点空就蹲在地里翻捏土疙瘩,就怕把庄稼的小细苗给膈应疼了。   表嫂开摩的挣钱去了,只大表哥张来福在家,他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诊所就在家里门房。   表兄妹没聊上几句,来了个喊难受的病人,李永乐借机告辞了。   二舅家院门锁着,从门缝里看后院,二舅妈正坐在院里缝补渔网。   李永乐绕到前面的院子,是二舅家老屋,里面单独住着外公。   对开的原木大门虚掩着,电视机的声音震天响,里面的男女主角正在吵架,老头坐在摇椅上瞪大眼睛,看的无比的专心。   “阿爷,在看电视呢?”   老头转过头来,乍看来人,有点懵,等来人自我介绍这才恍然大悟。   老脸笑成一朵花:“小乐回来啦!”   见老头从躺椅上起身有点费力,李永乐忙上前扶住他。   老头今年八十多了,耳朵渐渐衰弱听不清说话了,跟老头们聊天在关键时候总插不上话,现在赌气总猫在家里看电视。   李永乐和外公汇报了下自己回来的时间,把礼物放下,指指后院说:“我去跟二舅妈打个招呼,一会回来找你聊哈。”   老头笑着连连点头,电视也不看了,跟在外孙女后面,送到后门口。   “舅妈在家补渔网呢?”   二舅妈笑着说:“小乐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你妈前几天一直在讲你要回来呢,能呆几天呀?”   “后天就走,上班请不来假。也没买什么,就给舅妈买点水果吃吃。”   二舅妈把手里的活放下,拍拍手上的渣渣,站起来笑着接过礼物,嘴里说着:“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呢,你们小孩打工赚钱不容易哦。”   李永乐坐着聊了几句,就去前屋找外公说话。   老头把带盖的洋铁皮桶放在李永乐面前,大气地说:喜欢什么自己拿,里面有你小姨过年买的巧克力和墨酥,你拿吃吃。   李永乐笑着伸手进去,捡出个巧克力,撕开就吃。   老头笑得更开心了,从口袋里掏出个100元,递给李永乐,“这是给你的压岁钱,过年你不回来,都给你准备好了。”   李永乐眼睛有点酸,连连推脱说:不要不要。   老头硬往李永乐口袋里塞:拿着,拿着,我手里好多钱呢,过年你姨她们都给我钱了。小丫头在外面不容易,买点好吃的,不要省,正长身体哩…   奶奶坐在屋里打盹,李永乐把东西放下,跟她聊了几句,说还要去大姑家去一下。   奶奶大声地说:伙计哎,有空来找奶奶聊下天,奶奶这里就跟坟场一样,天天没个活人来。   李永乐看看暗幽幽的老房子,被她说的有点瘆得慌,胡乱答应着不停脚地往外快走。   大姑李兰英家在隔壁的巷子,有个极宽阔的院子,里头种着两条垄的菜。   当她确认李永乐真的和男朋友分手了,脸上立马上来喜色。   “不要嫌大姑讲话直,要是二丽敢在东莞找个外地的,我就扇她脸!”   接着打听李永乐赚了多少钱,对比着二丽现在怎么怎么样,孝敬她多少多少钱,又问李永乐可给她妈妈钱了,严肃地教训起来:你们女孩子不能在外面勺……   接着炫耀起大女儿苏美丽在市医院多么受欢迎,怎么谈了个报社的男朋友,让李永乐向表姐学习…   李永乐听得心烦,笑嘻嘻地接了一句:我小姨真是好人,当初看我妈的面子帮美丽姐走关系留在市医院,像她那些同学只能分村里或镇上,一个月才三四百块工资。   李兰英的高兴给硬生生地减速了,脸僵了僵,转话题问:可去过你舅舅家了?   等知道她是最后一站,脸就挂了下来,站起来拿扫帚胡乱扫,一边说着酸话:大姑家是穷了哦,不然还能给你介绍个好人家…   李永乐不想多说,站起来借口有事赶紧告辞了。   一晃到了傍晚,李永乐睡午觉起来,张桂娟打麻将回来了。   农活不多时候村里妇女是上午干活,下午凑到小卖部兼棋牌室打麻将,8圈麻将下来,刚好四点半样子。   傍晚再去菜地浇浇水,或是做好晚饭后,叉腰站门口,怒吼着满村疯跑的孩子们回来吃饭。   悠哉地过了两天清闲日子,李永乐准备回京了。   行李箱满满地回来,满满地回去。   里面装着张桂娟过年做的腊肠和咸鱼,梅干菜,甚至还有一包糯米…   到西客站正是凌晨两点多,李永乐不想在车站等天亮,数出四十元打车钱,心疼的要命。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哦 第8章   韩卫忠在“XX电器”门口停了下来,手里拿着的一大束玫瑰花让他一路走来都备受瞩目。   他本是一个不爱浪漫的人,现在为了讨女朋友欢心,只能这样招摇地走来。   心里默念着:老刘说女孩都是靠哄的,女孩都是喜欢玫瑰花的…   他伫立在门口,看到她就在里面坐着,紧张地清清嗓子,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小乐!”   李永乐倏地回头,映入眼球的先是红灿灿的花束,然后就是韩卫忠那张陪衬在黑西装白衬衫里的方脸,正冲着她咧嘴笑。   韩卫忠以为李永乐会像韩剧里的女主一样,愣住那里眼冒泪花然后手捂住嘴,等着自己过去一把搂住她然后两人和好。   却不想李永乐竟然表情厌恶,眼神里直白写着:又来了又来了……   韩卫忠有些不知所措,人就僵在那里不敢进也不愿意走。   翟姐见状站起来,笑着打招呼:“是小韩呀,有什么事吗?”   韩卫忠尴尬地挤出笑来说:“我是来找小乐赔罪的。”   李永乐讽道:“那您还是麻溜地转身回吧,咱们都明确分手了,搞这些花头没意思。”   “小乐你能不能别再闹了,我是特意给你送花来,玫瑰花代表我最真诚的歉意,希望你能原谅我。”韩卫忠声音有些颤抖还有些无可奈何的疲惫。   翟姐觉得脸上烧得慌,想出去躲躲。哪料李永乐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就是不撒手。   翟姐就势坐下,尬笑地看看小韩,低头小声问:“你干嘛呀,我这灯泡当的尴尬呀。”   李永乐嘴角出低声说:“赶他走!都分手了还搞鬼玩意,昨天刚清明节今天送屁的花。”   翟姐差点没绷住笑了。   韩卫忠进来把花直往李永乐怀里塞,可她不肯接左躲又闪的,也不说话。   他为难地望望翟姐。   翟姐扭头看边上的烟机。   韩卫忠快哭了,努力挤出笑,“我真是来道歉的,你快收下吧,等你下班咱们就去‘翠满楼’吃烤鸭,老刘他们也去。”   李永乐听他自导自演个没完,绷不住了,骂道:“都分手了你跑这里来折腾什么劲!麻溜地拿上你的破花,赶紧滚蛋!”   说着粗鲁地把放在桌上的花,抓起来要塞还给他。   韩卫忠扭身就跑,在店门口停了一下:“下班我等你啊。”   李永乐追到通道里,把花束远远地投掷过去。   花在半空没有着力点,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她望着那走的急的背影,声音都气变了地骂:“老子和你早分手了,早分手了!”   通道里的人看过来,客户也停在通道里看戏还在窃窃私语。   翟姐赶紧把她拉回店里来,安慰道:“干嘛呢坐下!气什么气,真是的多大点事。”   又拿了扫帚簸箕出去。   翟姐一手拿着早散落的乱七八糟的花束,一手拿着扫帚簸箕,进来问:“还要吗?”   李永乐说:“您帮忙扔了吧,看着闹心!”   韩卫忠这人,太自私,太顽固,太自以为是。总是生硬地表达自己,还自以为圆满的不行!   钢铁直男看到都要给他跪下!   小邱溜进来,下巴稍朝外面一抬,问:“这是咋了?上演送花的戏码了?”   “神经病呗,MD都分手一个月了,现在跑来送花恶心谁呢!”   “我看翟姐把花扔垃圾桶了。”   “你想要就去捡呀。”   “妈耶,你真是乱咬人了,我要那破花干嘛,这不是担心你嘛。”又担心地问:“会不会下班堵你呀?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李永乐嫌小邱凑的太近,一把推开他,“滚,烦着呢,不用你陪,赶紧回去上班去吧。”   P田的李姐在门口喊:“小邱,你客户来找你了!”   小邱嘴里高声答应着,急忙往店里跑。扔下一句话:“是觉得不行,你叫我,我送你回去啊。”   李永乐知道韩卫忠没这脑子演这戏,肯定是老刘出的主意,只怕一会下班时候会在出口堵着自己。   翟姐也有一样的担心,“不如你提前半小时下班吧,小心点,好好处理事情,你毕竟是女孩子别吃亏了。”   李永乐点点头,她知道这事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断的干净,可烦这分手的后遗症了。   4点半时候,她把东西收收,又担心那辆二手自行车停一晚会被偷,拜托隔壁店的女孩把自行车骑回去。   那女孩没有车每天来回走,哪有不乐意的。   李永乐从卫浴馆那边出门,这时还没到下班时间,正门没有关,出去就是四环主路。   她特意多走半站的路去反方向的天桥那里,绕路走过去对面小区。   她不知道的是:韩卫忠已经在员工通道门口等着了,旁边站着韩卫忠的妹妹和弟弟。   而他的几个朋友在停车场的面包车上坐着,眼睛不时地看看车棚下的一片自行车,高高的楼梯直通地下室,陡的吓人。李永乐侧身小心地一阶一阶下。   终于到了平地,头顶是弯曲不断的下水道管子,前面是狭长的通道。   李永乐拿着手里的纸条努力地辨认着两边淡黄色门板上的编码,在019房门前站定了。   张末打开门惊喜地喊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来了!”   李永乐扑上去就是个大大的拥抱。   “咋啦,受委屈啦?”   “没,就是想你了。”   张末是李永乐上辈子在北京最好的闺蜜,两人同岁,脾气相投,遇到事也是互相打气扶持。   这次是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前几天张末给店里打电话说从南城搬到芍药居地下室了,要回来这边商场上班,邀请她过来认认门,当时李永乐正巧回老家不在,翟姐把地址记了下来。   这时候大家都没有手机,一般有事都是给店里或者房东家打电话。   张末忙叨叨地要给好友倒水,一提暖壶,空的。又急急提着暖壶跑去水房接水,回来把‘热得快’插进去。   “我去买点菜回来做,晚上就在这吃。”   李永乐拦着她,“我刚在小区摊位那买了点卤菜,别做了,吃不完浪费”   张末赞同,就插上电饭锅煮了两碗米饭,两人凑合着吃。   “我准备下班的时候摆地摊,就在天桥那里,或者关庄,你要不要来一起玩。”   “卖啥呀。”   “就是去动物园批发点便宜的袜子,还有牛仔裤T桖衫那些。你不是职校学的服装专业嘛,我会绣花,咱们给它改个款式,也不卖多贵,比方25进价的,咱45或者50卖,肯定没问题!”   “那得等天气暖和点才好卖,我刚来这家上班还要好好表现呢,先缓一段时间啊。”   两个姑娘越说越开心,接了一塑料桶的水,张末在桶沿挂了个晾衣架,把‘热得快’悬空上面烧水。   李永乐担心地说:“好危险呀,掉下去不会短路吧?”   “没事我老这么干,又不是烧开,烧几分钟温了就行。”   突然停电了。   瞬间一片漆黑,是那种彻彻底底的黑。   张末嘘声示意别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在通道里怒喊:“谁家用电磁炉了?又跳闸了,真讨厌!”   张末让李永乐站原地别动,她熟门熟路地掏出个手电筒打开,两人在光束里噗嗤笑了。   两分钟不到,灯又来了。   李永乐小声问:“是不是咱们用‘热得快’用的?”   张末撇撇嘴说:“哪能呢这才多大功率,肯定有人用的电磁炉,地下室不让用明火,老有人偷用,一用就跳闸。”   “唉你还不如回关庄住呢,我总觉这里好憋闷,阴森森的。我刚才见厕所的灯闪呀闪的跟演鬼片似的。”   两人‘咯咯咯咯’笑起来。   张末叹口气,“我就想上厕所洗澡方便,再说我刚付过租金押金等下季度再说吧。”   晚上李永乐挤在张末的小床上睡觉。   早上一起在路边的混沌摊子上吃了早饭,一起走天桥去上班。   中午老刘又来店里像没事人一样打招呼,还笑着说:“昨天大家吃饭你怎么没来,小韩的弟弟妹妹从老家过来了,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多好。”   李永乐说:“你这人是年纪大了脑筋不好使用了吗?我和韩卫忠分手都一个月多了,没关系的两个人吃什么饭!你还是劝劝他,少花点不必要的钱,少干些没意思的事!”   老刘‘啧’一声,“你这小丫头怎么嘴巴越来越利害了,我们不是看你们以前那么好,想着给你们拉拢拉拢嘛,你都不知道小韩这段时间喝酒喝着喝着就流眼泪,喝醉了喊你名字喊个不停,听着我都心酸。小两口之间吵架是正常,可都这么长时间了,人家也上门道歉还送花了,你差不多得啦。”   李永乐讽道:“呵呵,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们跪下感恩戴德大呼万岁呢?想什么呢?我是欠你们债了?还是卖给韩卫忠了?”   老刘赔笑脸双手合十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哪能说到这份上呢。我说错了该打,请你晚上吃饭行了吧?”   李永乐不赖烦地把他往外面推,“赶紧走吧,都上班时间少来烦人,你告诉姓韩的分手了别来找我,别让我看不起他!”   老刘被顶的一愣一愣的,人都词穷了,只好悻悻地离开了,带着一脸揾怒色。   李永乐才不怕他,德行,当自己是颗葱花哪儿都能凑一盘菜。   心情不好,下班直接骑车去了三站外的华堂商场,又在地下一层的吉x家吃了碗肥牛饭,楼上几层全逛了个遍,还在超市里买了点水果。   出来商场时她看看手腕上的电子表,想着这会儿回去应该安全了。   倒是白担心了,院里静悄悄的,老刘的屋里黑着灯,门锁挂上面好好的。 第9章   下班回来一看,果然炉火又灭了,李永乐用新煤从对门换了块燃煤。   火钳在手心在颤抖,既不敢使劲怕捏炸又怕松了掉下来,小心翼翼放进炉桶再加上一块新煤块,仔细对齐了全部的洞眼。   炉底洞捅了捅,座上一壶水,有少许水溢出来,泼洒炉沿上发出‘刺啦’声。   屋里温度很快上来了,李永乐把羽绒服和围巾脱下来随便扔在床尾。   带回来的香肠和咸鱼从蛇皮袋里拿出来,用衣架绕挂缠起来,掂掂重量,剪下来几节香肠。   又找了块四开的大报纸套在铁衣架上,做成个罩斗的样式,勾在屋里铁丝绳上。   屋檐下的煤气灶上,铁锅里嘟嘟地冒着白气,里面正煮着几根腊肠,五分钟后被捞起,放在蒸锅箅子继续蒸。   二十分钟后香肠明显变胖了,欲透的肠衣让人恨不得直接咬一口,捞起趁热切成薄薄的片。   就着锅里还有开水,青菜苔扔进去焯了几秒。   热油锅里放上一撮蒜末,炝炒了几下,青菜倒入‘刺啦’一声香气溢出,翻炒两下再淋了点蒸鱼豉油,出锅。   铁锅又被清洗干净,继续下一道菜。   李永乐把郫县豆瓣酱挖了点进油锅,加入葱姜蒜炒了几下,把蒸好的咸鱼块倒进去翻炒几次,加入开水咕嘟起来。   房东关大姐掀起锅盖看来看,“小李烧的啥这么香?水都快烧干了!”   李永乐闻声跑出来,接过锅铲急炒了几下,锅盖盖上,等了几秒关了火闷着“得亏您了,不然糊锅了!”   屋里的折叠小方桌上放着两盘菜,一个空碗,地上的电饭锅盖打开着,插着塑料饭勺,米饭还没来得及盛。   李永乐搬了个小板凳请房东坐,抽了双干净的筷子用纸巾擦擦,递给她,“尝尝老家带来的腊肠,挺好吃的。”   关大姐接过筷子,夹了一片肠子嚼嚼,“好吃,你们南方人就是会捣鼓着吃。”   李永乐把菜薹的盘子推过去,“尝尝青菜薹嘛,拿蒸鱼豉油炝的。”   关大姐用筷子点点蜂窝煤炉子,问:“怎么不用这炉子炒菜?还能省点煤气呢。”   “屋里炒菜油烟味太大,又不好散,要不是天还冷,我真想停了炉子,动不动就被整熄灭,老去人家换燃煤都不好意思了。”   关大姐教着经验道:“炉子不能关太死了,得留个小小缝隙,怎么也得等到3月底,人家楼房供暖还要到3月15号呢。”   估摸着咸鱼块闷得差不多了,李永乐在上面喷了点醋,又撒了葱花,给端进来。   “您再尝尝这咸鱼,可是我们湖里野生的。”   关大姐捡块鱼肚子的肉,嘴里吃到根鱼刺,左右看看要寻摸垃圾桶。   李永乐赶紧把纸巾递过去,示意吐这上面。   “有点硬,齁咸。”   “咸鱼就着白饭吃最香了,我只敢放了一点点豆瓣酱,就怕更咸了。”   关大姐放下筷子,笑着说:“手艺挺好,回一趟家你妈高兴坏了吧。”   “可不,让我带了一箱吃的,您要不加点饭?我这米饭是够的。”   “不吃不吃,你别盛,我都吃过的!闻着你菜香出来看看,走啦,你慢慢吃吧,我出去溜达溜达。”   关大姐笑着摆摆手出去。   老刘进院门被菜香熏得愣了一下,站在过道里,伸鼻子使劲吸了几口气,笑着问:谁家做好吃的呢,这么香!   李永乐在屋里听见了,把吃了一半的碗一放,起身把开着的房门一关。   老刘讪讪地摸摸鼻子,不吭声回屋了。   对于李永乐来说,跟前夫走得近的就是狼狈关系,一丘之貉,离远点总不会惹下腥味。   吃不完的用碗扣了起来,现在温度还不高,剩菜能放的住。   李永乐拿起扫帚扫脚下的水泥地,扫到掉下来的墙皮渣渣,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她摸摸墙上斑驳的墙皮,轻轻一抠,掉下来一块渣渣。   正规的建材商场后面,总有几排简易棚子搭起来的建材店,也算是变相补充商场只卖高档建材的不足。   什么都卖,板材呀,水泥砂石,油漆地板革铁钉呀,反正都是些不知名的,杂牌的,便宜的很,还都是装修要用上的那种零零碎碎的材料。   趁着上午没什么客人,李永乐抽空跑去那里。   找了一家专卖地板革的,12元一米,被她还价到10元,买了5米,反正是出租房用,又不要质量多好,捡最便宜的买就是了。   地板革的宽度是2米的,房子九个平米是够铺了。   又买了一小桶杂牌的白涂料,缠着老板白饶了一个滚筒和几张裁下来的砂纸片。   晚上下班时候把这些先送回家,又去村里的小超市捡那种10元一个床单,挑素点的买了两块。   顺便花5毛钱买了两个馒头回来,烧了一壶开水,馍夹腊肠凑合了晚饭。   报纸叠了个船型,套在头上试试大小,帽子挺好。   李永乐先用砂纸把墙面能够到的地方都打磨一遍,有些起包的地方直接大片掉皮!   吓得她赶紧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像给宝宝洗澡一样磨擦。   干完这些,用剪刀撬开涂料罐子,倒进洗脚盆里,再兑上水用力搅拌均匀。   扫帚杆子拆下来,插进滚筒柄里,沾上涂料抖抖,在墙上上下左右地刷起涂料来。   一直忙了两晚上,因为要等着干,上半截是刷了两遍,下半截就刷了一遍,整个屋子看着白净起来。   李永乐拿着店里带回来的卷尺量屋里的地面尺寸,地板革被裁剪成合适的大小拼凑铺在地上。   床单被剪成一米高的长度,用店里带回来的透明胶布把墙围了一圈半截墙衣。   原来的蜂窝煤炉子被放在了角落,天热起来停暖也没多大事了。   她把纸箱铰成个圆形,双层粘牢搁在炉子上面,又用剩下的布做了个罩子罩起来,好像一个喝下午茶用的小圆桌。   李永乐又在村里的两元店,买了一个玻璃瓶插上两根从店里拿的假花。   这小资情调的氛围感立即就营造出来了。   翟姐的一个姐们在商场卖地毯和窗帘。   李永乐找翟姐跟她买块淘汰下来的半透明的蕾丝窗帘,上面的白色已经成了微黄了。   本来说好给钱,那姐姐非不要,说是放库房的东西该扔的,连连摆手说:没事没事,拿走拿走吧。   李永乐好一通感谢,想想还是买了两斤桔子送过去。   那姐姐婉拒不掉,又从库房找出来块灰麻的窗帘给她。还问:有一堆进口地毯的样品小块淘汰下来要扔,你要不要挑一个放在门口当蹭鞋垫?   当然要了!   李永乐正嫌弃地板革太硬,整块2米的那种大地毯最便宜的也要一两百。   高兴地说:要的要的,能不能多拿几块,我想拼个大点的地毯。   大姐爽朗地说:随便你挑,不过颜色材质都不一样,块儿的大小也不一样。   占了便宜的李永乐心里暗爽:这已是极好了,还要什么样的自行车呀!   李永乐把灰麻的窗帘挂在床头的那面墙上,钉牢。又花20元买了个彩色灯带钉在旁边,绕成个S形。   等一插上电,灯带闪呀闪的,变化三种颜色,真是:浮夸的要命!   挑回来的九块绒毛长长的那种地毯,虽然有纯色有花色图案的,被修剪成一样的大小。她用线在反面缀了布条,细细地缝在了一起,试着拉拉,还挺结实。   正面的毛的顺的方向都是一致的,竟然意外的好看,像是故意设计出来的,看起来超级像抽风的印象派!   窗户上挂着蕾丝的窗帘,因为窗户并不是很高,拖到地上,还长得许多。   李永乐把多余的剪下来,缝几针就叠一个百叶褶子。最终多了个窗帘头,还是百褶的。   窗玻璃上原本贴着报纸,不知道是不是浆糊粘的,都长在了一起。撕不下来地方,就用钢丝球沾了水擦。   一条淡青色细麻围巾横着,挡住窗户多半截。这样哪怕有人站在院子成心想偷看里面,哪怕是踮脚伸着脖子快断了,也只能瞧见房顶和房顶的灯泡!   店里有许多灶台的打孔尺寸样板,李永乐找了几块重复的,剪裁成想要的形状,上面糊上A4纸。   花十元买了丙烯颜料,画了几副自以为是的抽象画,背面用透明胶布绕了一圈,呈几何排列粘在墙上。   这一通重新装修,一共花了103元。   房东关大姐仔细瞄了一圈,夸赞说:屈才了,你这一通折腾简直比新房还好看,能当个家装设计师了。   “哪有哪有,您过奖了,我就是想自己住的舒服点。”   院里有个白胖的中年眼镜男,闻声也过来凑热闹,夸张地说:“小李应该进我们家装公司上班!这软装饰搞得好!有点儿意思!”   中年眼镜男又自告奋勇地说要介绍李永乐进他们公司,说:哪怕没基础也没关系,就凭李永乐的相貌和这高级审美,做前台也行,至于不会家装设计图这点,他可以手把手教的。   李永乐羞涩地婉拒说:不行不行,也就瞎折腾着玩,家装设计师哪是一般人能做的,得专业,不行不行。   中年眼镜男一脸惋惜。   其实是李永乐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   上辈子这男的就免费教过一个女的,是院里一个长得特艳丽的女的。   夏天刚开始,两人在窗前一个认真手把手教一个娇羞地问细节。   夏天结束的时候上演丈夫捉奸的闹剧,接着打架,离婚,搬家。   可怜是那家女儿本是极其受宠的,最后爸爸不要,妈妈不要,直接送回老家上学去了。   “造孽啊”李永乐闭上眼睛直摇头。 第10章   韩海燕第二次经过这家电器店的时候,仍未看到目标人物。   李永乐从玻璃店那边联络感情回来,翟姐告诉她:有个女的好奇怪,探头探脑在咱们门口转了好几回。   李永乐心里一沉,想着不会是韩家的人吧?听说她们来好几天了,没见上面,肯定不会罢休的。   所以当韩海燕再次一脸惊喜地出现在店门口,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本着之前春节被人家热情招待,怎么地也不能不让进门,茶水都不让人喝吧,来的都是客嘛。   韩海燕腼腆笑着地接过一次性纸杯,客气地说:谢谢谢谢。   她双手捧着热茶,羡慕地打量着店里的烟机灶具,真心实意夸赞:姐,你们这工作环境真好,卖的东西都好贵呀。   “要看牌子的,那种方方正正的中式烟机就便宜,才几百。”   “那也好贵,我可是买不起,呵呵。”韩海燕调皮地吐吐舌头。   又说:“老家装的是排气扇,姐上次看到没有?是我哥带回去的,说是以前店里的样品,开起来也抽烟。”   李永乐点点头,她当然知道抽油烟机跟排气扇就是堂兄和表弟的关系,都是往外抽,只是马达不同力量不同罢了。   韩海燕笑着说:“听我哥说跟姐吵架了,得罪姐了,姐好一段时间不理他了,前几天我们过来时候还想等姐一起吃饭呢,哪知道等好久都没等到人,还是老刘进来找你,然后说你下班走了。”   “嗯,我和你哥是分手了,不是吵架。”李永乐想想,又接了一句:“那天是我故意不去的,既然分手了就别联系了,大家都难堪。”   韩海燕徉做一脸惊讶:“不是吧,我哥没说分手啊,只说是不知道哪里惹姐生气了。”   说完紧盯李永乐的神情,观察她的反应。   “呵呵,可能他觉得没面子吧。你哥是个好人,我们确实是分手了,南北差异太大实在凑合不来。”   李永乐语气说的毫不在意,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姐,别这样呀,要是我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替他道歉!我哥真心喜欢你的,他现在还在做工程,听说赚的比上班多好几倍呢。”   韩海燕故意让自己的言语说的很有吸引力,脸上表情却有些微僵。   恰好有客户进来看烟机,李永乐歉意地说:“你看我这里还在上班,实在没时间招待你了。”   韩海燕尴尬地放下纸杯,脸上堆笑着说:那姐你先忙,我回去了啊,回头下班咱们再聊。   “你咋才来电话!我都等半天了!我问你,海燕是不是上你那去了?”韩父声音里带着埋怨。   “嗯,海燕在我这儿呢,她说想在北京打工赚钱。”   用的是地下室的座机,可韩卫忠听着父亲在电话那头声音大的像吼,下意识地也觉得自己的声音大点会更清晰。   “可拉倒吧!我告你,让你妹赶紧回来,家里给她定的那亲事是害她吗?人家孩子长得人高马大的,还给了咱一万块彩礼!告诉你彩礼我都收了,没得退了!人家孩子没爹这么了,不正好省事!别听你二大爷的老婆嚼老婆舌,说什么人家孩子喜欢打人!没有影的事!告诉你让她赶紧回来,开春了地里活还等着呢。”   韩海燕把自己窝在圈椅里,脚往桌上搭,听着话筒里扩音,置气说:你跟爸说,我打工还他这一万块!让他把婚退了!   韩卫忠嘴角龇了一下,示意她别吭声。   转眼见她那副吊儿郎当的坐姿,眉毛紧紧皱起来,伸手就把她腿要推下去,还给了个嫌弃的眼神。   “嗯啊,知道啦,回头我劝她,劝她,对,不过爸,海燕要是真看不中就算了,再找个她稀罕的呗。”   韩海燕挑眉对哥竖大拇指,双手合掌求他继续劝。   “嗯,我知道,我知道,河南那小子不是被您打跑了嘛,不会的,不会联系的,我看着呢,放心,我保证不让海燕跟那人联系好吧,没那么回事,真的,嗯嗯,那我劝劝她,让她回去你能放心,嗯,她不是不乐意那事嘛,好,好的。小乐?啊,还没和好呢,对,没事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韩父在电话那头小声说:“早跟你说过,把人办了,不就听你了的?那还用咱在屁股后面求着她?办了就是她求着咱们家娶她哩!”   韩海燕等她哥哥挂了电话问:“咋,爸在老叔家打的电话?”   韩卫忠脸上红红的,还在醒味刚才的对话,就没注意听妹妹的问话。   被她在胳膊上狠狠打了两下,痛了才反应过来。   韩海燕站在椅子上插腰问:“哥,我是问你是不是爸在老叔家!是不是催我回去!”   居高临下的模样让韩卫忠觉得不舒服,伸手要把她拽下来,兄妹们打闹几下,笑嘻嘻的。   “是是是!你差不多得了!我听爸说你那对象不错,别眼高手低的,你要是敢联络以前那家伙,告诉你!不光爸揍你,我也是跑哪里都给你逮回来!赶紧出去,我这有事呢。”   韩海燕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一句:德行!   她跳起来快速地在她哥的裤袋里一阵猛掏,举着一张五十元晃了晃,笑着跑到门口,大声说:我去买好吃的啦!   韩卫忠气的举起来拳头吓唬她。   突然静下来的环境,让他有点不适应,坐在椅子上发了半天呆,越发觉得满心苦水没处泼,苦哇。   想想给老刘的BB机留了条言:晚上出来喝酒。   李永乐给批发回来的几条牛仔裤的大腿位置,绣些牡丹花,没看好时间,等眼酸才惊觉已9点了。   烧了满满两水壶的水全装在水桶里,她试着提起,太重!   换了双手提,水桶在中间,两腿只能像倭寇一样弯着避让着水桶,胀红了脸憋着一口气直接送到洗澡房。   这是一间就着墙体外面搭建的长条矮屋,就在院门口。   冬天时候存放房东家的煤,因为房东家里有个小锅炉供着自家三间正屋的暖。等冬天的煤块烧完了,空出了地方,就是租户洗澡的地方。   屋顶上有个密封的塑料桶,里面连着水管子。   太阳特晒的时候,相当于太阳能热水器,能洗个特别烫或者温的澡,当然热水放完了,流出来的只有冰凉的自来水了。   现在是冬天,要么花钱去澡堂子好好洗洗,要么像李永乐这样烧一大桶水,摆一个大澡盆兑了水在这小储物间凑合洗。   里面通着下水道,也不怕把地面弄湿了,倒是挺方便的,就是现在的季节有点冷。   女孩子洗澡就是麻烦,洗浴工具和衣服也不好放,只能是装塑料袋里挂在墙壁的钉子上,完事拿一件穿一件。   李永乐摸摸头发觉得也该洗了,多提了一个暖壶进去,这么一折腾,又浪费了不少时间。   洗完澡,先把脏衣服和盆搬回屋里,还要去拿暖壶和洗发水之类用品,几步路的事,门就没锁。   哪知这下就坏事了。 第11章   正是夜深了,总闹鬼!   韩卫忠竟然在屋里,还掀起她精心铺在床边用来挡脏的围巾,直接坐在床单上!   天杀的!   然而浑不知自己犯了大错的人,眼带红晕竟对着她笑,温柔地拍拍床单,“来,陪我坐会儿!”   李永乐好想打人呀,这家伙想借喝酒了来耍酒疯!   顾忌着院里邻居都休息了,不能扰民,她默默劝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当狗跑进来了。   可惜有人没这样的自觉。   韩卫忠眼睛在屋里绕了一圈,嘻嘻笑着说:“春节前还不是这样哩,想不到你一个人还能过的这么精致,呵呵你都不想我,真是没心肝呀!”   李永乐憋着气把洗浴的东西归置到原位,拽下铁丝绳上的干毛巾擦湿乎乎的头发。   敷衍地劝道:“太晚了赶紧回去吧,有事明天说,我这要睡了。”   韩卫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抢着李永乐的毛巾,闹着要给她擦头发,“我来帮你,以前不是总要我给你擦嘛,老公疼你!”   李永乐真是火大了,什么玩意儿!   被她狠狠一搡,韩卫忠踉跄一下没摔倒,竟从背后把她紧紧抱住了。撅着嘴巴在她头发上胡乱亲,浓浓的酒味熏得李永乐脑壳疼。   “老婆我真想你了,咱们结婚吧我会对你好的,真的!”   韩卫忠嘴巴不停,手也不安分地到处摸。   李永乐察觉到后腰被个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人呆住了,原地爆炸了!   她放弃抵抗,身体挺直,曲起左肘后击对方腹部,双手紧紧扣住韩卫忠的右手腕,猛地往前一带一拽,重心不稳下韩卫忠朝前侧倾。   李永乐左脚重重朝着他的腿弯踩下去,韩卫忠单膝跪倒。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就几秒的事!   韩卫忠脑子知道自己在挨打,可身体被酒精麻醉,迟钝的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带倒在地!   背后被李永乐压住的同时,手腕不受控地被扭住,猛地一撅,简直要痛到哭!就这样,腰眼还被李永乐的膝盖紧紧顶住,他的脸蹭到地了!   李永乐单膝跪在他的腰上,越发用力!抓着他的胳膊也用力往后颈那里掰推!   低声骂道:“TMD想跟我使强?告诉你,我一狠劲你腰就断了!”   “别别,腰疼死了!胳膊要断了!别掰了真要断了!啊!”韩卫忠昂起头想朝后说话,被李永乐胳膊一个用力,又给压下去一点。   韩卫忠起不来,急得左手腕拍地想撑住翻过来,“我是喝醉了真的,你放了我吧!真的是情绪到了情不自禁的!我错了还不行吗,要断了!’   “你少TM放屁,真喝醉了就是一滩泥,动都动不!还能说废话有劲干坏事?是你爸给你支的招吧?”   韩卫忠沉默,也放弃了反抗。   “你真是你爹的好儿子,知道强/奸未遂要坐几年牢吗?别动!我话还没说完!要是赶上北京严打,枪毙都有可能!你那好爹还有个备胎儿子能给他养老,少你一个最多哭几声,回头你真坐牢了,看他还认不认你这罪犯儿子!哈,初中学历,有案底,还能出来找啥好班上?”   韩卫忠整个人都在冒汗,哭着求饶:“我不是人,真的,求饶了我吧,你说要什么我都答应,求求你小乐别报警!”   “呸,你以为我信你这鬼话!”   外面有人敲门,问:“大晚上干嘛呢,叮哩乓噹的!”   门应声推开,房东儿子关念京的嗓子像被捏住一样,瞪大眼睛傻楞住了。   他尴尬地左右打量几眼,正想悄没声地拉上门,李永乐发话了:“愣着干吗!把那个拿来!”   下巴朝床上的围巾一努。   关念京把围巾拿在手里拽拽,竟有种要赐白绫自尽的荒诞感,好在李永乐只是让他帮着捆人。   此时韩卫忠的奇葩姿势:脸贴地上,手脚反在背部绑在一起。   关年京还在喃喃解释:“我刚从厕所过来,听这动静以为那啥……”   “去帮我打个110吧,谢啦。”李永乐使大劲后有点虚脱,这话说的有点过于平静。   关念京指指正屋的方向,结巴地说:“我我妈,我妈啊,在在看电视……”   李永乐瞪着他不说话。   关年京捂住嘴,“我去!现在就去!”   关大姐是披着衣服赶过来的,见屋里这般情况也是吓的心怦怦的,忙问怎么回事。   “他喝多了偷跑进我屋里,刚才还想强那什么我,我给制服了。”   关大姐打量李永乐瘦瘦的身板,心里感叹南方人就是一身筋骨。   明显双方衣服都穿的很齐整,但还是要例行关心一句:“没出啥事吧?”   “嗯,没出啥事,劳烦您帮我报警吧。”   “别,别动不动就报警呀,听大姐一句劝。”关大姐苦口婆心地想把事摆平,院里有人探头探脑地往这里打探。   关大姐朝着杵在门口的儿子小声说:关门,去把老刘喊过来,动静小点。   院里正想偷看的男人‘呸’了一口,悻悻地回屋了。   老刘进门时差点绊倒,他抬脚把鞋后跟拉上,接着眼前就见:地上趴着被捆的一个,床边坐着两个。   颤声问:咋的了?   关大姐对儿子挥挥手,让他回去睡觉。   关念京虽一脸担心,还是听妈妈话回去了。   李永乐冷笑着问:“老刘,韩卫忠想来□□我,你知情吗?一会警察可是要来。”   老刘紧张地打开门看看漆黑的外面,静听了会巷子里的声音,确定没有警笛声。才安心地关了门,强笑着说:“我哪能出这馊主意。”   又一脸正经地举着三根手指:“我发誓,要是我撺掇的,明天出门就被车撞死!”   关大姐嫌弃地说:“别乱说话!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事你看怎么办?小乐要报警。”   老刘凑到跟前,“别报警呀,千万别报警,算老刘求你了!给你跪下都成!”   说着就作势要跪,哪知李永乐根本没要拦住的意思。   才弯成锐角的膝盖瞬间站直,老刘笑着说:“我比你大好几岁,给你跪了就诚心要挟你了,那是道德绑架。”   又劝:“小韩肯定是喝多了一时犯浑,你看你们穿着都齐整,屋里也没打闹的乱七八糟,看来就是刚出那么一点点苗头,就被制住了!实话说就小韩这身高体重,真想把你怎么着,肯定能…肯定不能像现在被你捆的这么难看!对吧?”   老刘心里懊悔:差点说错话,咬到舌头了。   关大姐也劝:“让小韩给你道歉写个保证书吧!要是以后再犯浑找你茬,大姐给你作证,咱们去公安局告他。可现在真要去报警,万一遇到严打,小韩这辈子可就真完了。”   李永乐委屈地说:“那他要是得逞了,我这辈子不是也毁了?”   老刘忙说:“哎都怪我,小韩说找我喝酒,家里出了点事心烦,我起哄把他灌多才坏事的!好在没整出啥出格的事,我让小韩给你赔不是给你写保证书,求你了。”   韩卫忠已经哭成的不成人样了,脸贴在地上,鼻涕汪了一滩。听着老刘的话,配合地头撞着地面,咣咣响。   老刘一把抱住他的脑瓜,“你看你看,小韩真知错了,求你饶了他吧。”   韩卫忠哭着说:“我不是人真不是人,小乐求你饶我这次吧,我发誓以后不会来找你茬,遇到你我都躲着走!大姐和老刘给我作证,我发誓要是再来欺侮你,我全家死光光!呜呜……”   李永乐要是真是20岁的李永乐,没准就同意了,可惜她不是。   “大姐,110我肯定要打的,必须在警察那里留个案底,不然出了这个门,事变样成什么,谁也不敢打包票!哪天他再借口喝多找我茬,就是我被毁了。”   关大姐看实在没办法,叹口气站起来,拍拍坐麻的腿回去打电话了。   “小李肯定不会让你坐牢的,就是在警察那里留个记录,你态度好点认错认罚知道吗?我不好见警察,先躲躲啊。”   老刘说完话,快步回屋,关了灯,锁了门,出去了。   警察叔叔来的很快,遵循房东大姐的请求,只来了两个人,轻手轻脚没惊动院里其他人。   李永乐和韩卫忠被请上警车去了派出所。   警察了解完事情经过后,让双方在笔录上分别按了手指印签了名。   李永乐确实像老刘说的,没为难韩卫忠。   警察打量着这两人的身高和体格,真是不敢相信,这瘦瘦的女孩能把这男的打倒…   而李永乐将那一幕描绘得太过玄幻,警察叔叔坐不住了,声音发颤问:“你能演一遍那动作给看看吗?”   李永乐不愿意,赖于这是警察叔叔的请求,两位的眼神太过炙热,只好敷衍地把动作做了一遍。   警察忍不住鼓掌:姑娘是练过的吧?家里有当警察的?   李永乐毫无压力地点点头。   最终因为受害人李永乐的保留追究的决定,警察当这次出警是一般民事纠纷处理,也严肃地批评教育了韩卫忠。   两人出来时,凌晨三点多了。   韩卫忠低声说:“谢谢你,我对不起你。”   李永乐抬头看看明亮的北极星,把衣领裹起来,跺跺脚说:“回去吧,以后没事就没联络了,要是村里和商场出现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就等着坐牢。”   “放心,确实是我糊涂,办的不是人事。我会跟老刘他们讲清楚的。还有,小乐再见,真心的祝你以后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子遇到坏人,首先记住报警,不要信那些所谓好心人的劝说,刀子不割在他们身上,疼的不是他们。   报警起码能证据证明真相,而不是过段时间证据没了后,被人混淆真相还反咬一口。 第12章   四月,春末夏初。   北京的春季比兔子尾巴还短,春装好像只为羽绒服和连衣裙的见面,搭了个鹊巢,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轰然而去。   JR商场一到下班,人群只从东门泄洪,马路对面就是四环边的天桥,公交站在刺耳的停车声中,迎来一辆辆的绿色蓝色的公交车,拼搏着体力的人群往车里疯挤。   可怜的两扇车门在售票员撕裂的叫喊指挥中,开合好几回才艰难关上。   川流不息的过客,让站台和天桥上勤奋的摊主人,心甘情愿地梗着青筋在那里介绍或吆喝。   城管也头疼这里的道路流畅和治安,好在摊主们守规矩全在栏杆以内,即便如此城管还是尽职地突袭这里。   马路拐弯处,有个闲置的路边电线杆被人当了墙体用,一个约莫1.2米高的金属网格靠着柱子,挂满了T桖衫还有牛仔裤,地上还有个帆布行礼包。   一个黑直长发的姑娘正拿尺子量客户的腰围,旁边丸子头的白瘦姑娘笑着讲价。   一条T桖衫被两个姑娘客户同时看中,一个拽一个夺,谁都不让谁。   客户A带着南方口音的嗲声:“老板,人家就是看中这件了,就25卖给我吧。”   白瘦姑娘正是李永乐,她侧头看看她们,笑道,“美女们手下留情呀,衣服再拽就坏了,低了30块不能卖的。”   客户B把挎包往肩上拉拉,讥讽地说:“老板开价45,我还价半天才讲定30,凭什么你就要25拿走?便宜不是这么好占得!放手!是我先要的!老板我买!三十就三十!”   客户B把衣服从对方手里硬拽出来,掏出张五十元‘啪’地一抖。   “张末找20块给这美女!”   张末接过钱,又从从包里抽了两张十元递过去。黑直发被汗水糊弄到了脖子上,哪怕发痒她都没时间伸手拨弄。   客户A的短发猛地一甩,怒目道:“咱们都是在一个商场上班的,你们就这样做生意的?”   李永乐真想反问这姐们一句:你这是想打劫没打劫成,在恼羞成怒吧?   “美女,讲句公道话你是后来的,人家看好都讲好价的,再说我30块钱不卖,收你25,你会做这样的买卖吗?”   见客户A不走还气鼓鼓地杵在那里,李永乐笑着说:“这还有几件绣花的你挑挑?你要特别喜欢刚才那个款式,30块一件,明天上班我给带过来,或者送到你店里去都行。”   客户A犹豫了会还是走了,身后留下一句:我还是考虑考虑吧。   李永乐哪有时间跟她废话,她给要试套T桖衫的姑娘头上,套个塑料袋,再把T桖衫递给她。   “老板你真搞笑,干嘛非要套个塑料袋才让试呀。”   “主要美女的妆容太精致,我这衣服又太纯白,怕互相伤害了。”   李永乐话一说完,自己先笑了,来往都是年轻人听了也都哈哈大笑。   有在等车无聊的,听这边几个姑娘笑声清脆,也凑热闹过来看看。   “城管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尖叫起来。   路边的臭豆腐摊,卖袜子子,卖煎饼果子的,跟拧了发条一样,跳起来收家伙就跑。   人推车跑的嗖嗖的老远了,那骑三轮的使劲脚蹬都起了青筋才走一段。   剩的几件一把从围着的客户手里拽回来,往牛仔大包一塞,李永乐嘴里说着:得罪呐,明天还来卖啊!张末拿架子走呀!   张末双手举着铁网格就跑,软尺在她脑袋后飘起来,活像百米冲刺后的冲关者!   两人几步蹿到对面马路上,转弯往JR建材的商场车棚跑。   “停下吧,没人追咱们!”李永乐跑的有点喘,笑着喊住前面跑的犹如惊弓之鸟的同伴。   张末刹住脚步,谨慎地往回踮脚看看,顿时一喜:城管正没追来哎!   李永乐安慰她:“追不上咱们的,再说他们主要管那些有车的。”   两人把剩下的货数了数,掏出口袋里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张,对上卖的货,一件都没被偷!顿时喜笑颜开的!   两人找了块干净的台阶坐下来,把腰包里的钱全掏出来,按面值大小分好,数好。   张末拿着笔在纸上算了加减乘除,笑着说:“总共卖了235块!咱们赚了135!”   两个各自拿了50元,剩下的35块钱继续留在本金里。   因为李永乐先前就说好:这钱卖了就分利润,剩一部分还在本金里融着,咱们账本清楚就行了。   李永乐把剩下的衣服带回去,铁丝网由张末带回家,她住在对面的芍药居小区带来带去比较方便。   “咱们回头弄顺畅了晚上再摆摊,现在还是先把批发回来那些衣服上绣花或是改好吧。”   两人第一天摆摊时候没有经验,带了二十来件衣服竟然被偷了两件。   当时张末气的啐了好几口,仔细核对下各自卖出的货,怀疑的对象也有了个大概,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这两件大概都是从我手里偷的,明天我就去找那贼货,这两件的钱都我出吧。”张末气愤又懊恼。   李永乐很是汗颜,自己完全记不起‘贼货’的长相,劝解道:“那个算了吧,成本又没几个钱。人家能偷就是人家的本事,咱们没证据找上也说不清呀。以后自己看紧点吧,才做生意肯定要花钱买教训的,吃亏是福,吃亏是福,别气了哈。   张末被好友搂着肩膀搓后背好一通安慰,又抱怨李永乐脾气太好,再想到本钱,心算了一下,感叹:能吃三天的馄饨和四天的凉皮呢。   李永乐的微笑停滞了一瞬,“……”   这一量化还真有点心疼了。   当然还是要忍着心痛劝好友当买了东西吃了,又化成屁没了。   所谓和气生财,不光是对来花钱的客户,还也特指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伙伴…   还是张末想到办法:以后铁网格上就挂6件,卖出一件补挂一件!   两人也分工明确,张末腰上挂着腰包收钱和找钱,脖子上挂软尺给人家量腰围和裤长,还有踩住大牛仔包的背带(看库房),并给铁丝网格上补货。   李永乐负责招揽生意,给想试的人帮忙套上,还有盯着自家的货。   张末有些焦虑:咱们后面要是不好卖了怎办?   李永乐笑着说:马上天热了,咱们卖连衣裙卖丝袜那些呗。等你房租到期搬回村里住,咱们下班来这里摆完摊,回去吃个安安稳稳的晚饭,再在村里卖两小时。我看凯基伦那边有夜市,挺热闹的,也能去那里卖呀……   李永乐没准备把这生意做太久,毕竟她怕冷也怕热,趁着气候宜人的时候多赚钱多存点。三伏天她找个洋快餐或者超市蹭空调,正好把自考的书背背……   想到这里,李永乐有点懵:还没去丰台自考办那里登记!   等休息天赶紧把这事办了,她突然想起来,公共大课一年能考三次,可有些科目一年只一次机会,可别再来个五六年的自考长征了……愁人呀张末拍了拍手臂,对李永乐:“先回去了,胳膊上不知道是蹭柳絮还是蚊子咬的,好痒,得赶紧回去洗个澡。   李永乐正想说:“你过敏的不是柳絮,是花粉……”   过敏的人心急回家,早跑远了。   李永乐感叹:刘翔都比不上你快! 第13章   现在银行卡还没普及,大家习惯用的是存折,上面的数字增减记录清清楚楚。   有什么业务办理也都是直接去柜员窗口,没有叫号机,随便排队。   也不会排队半天,因为你自存个两三百就客气又傲慢地请你自己去ATM机去办理存款业务。   李永乐琢磨着照这么下去,年底怕是存不到十万,到时候不够先跟亲戚们借点,反正今年房子一定要买的。   李永乐拿着存折边走边看,笑的一脸痴迷。   现在每月工资加厂家提成能有两千多点,摆摊每天赚个50到一百块,可惜遇到刮风下雨,沙尘暴什么的就得歇着了。   好在北京雨水少,最烦人就是沙尘暴,李永乐已经遇到两次了。   走着走着,一阵狂风说来就来,地上的树叶垃圾飞速地打着圈,肉眼可见漫天的的黄土起来了,只来得及让你弯腰用包把脸挡住。   指甲盖大小的砂石,不停地打在小腿上和背上,疼的要命。   过程只有几分钟时间,能坑的你一身一脸的灰土!当天不想洗澡都不行,低头一搓脑袋,能抖落出沙子来。   李永乐烦恼的是怎么藏存折:租住的房间虽然是在院里,可也不敢保证没有小偷摸进去。在屋里到处瞎琢磨,这薄薄的一张硬纸到底放哪里最合适。   放在床板背面用胶带粘住,可当她站门口,换了小偷的角度打量屋里,发现自己太过幼稚了,人家可是专业的,这有点遮挡的地方就那几个!   她又脑筋急转弯地找了个最危险的地方煤气罐下面…   特意用塑料纸把存折包严实了,用透明胶布反着缠,倒贴在煤气罐底部。   心里暗自得意:哪怕房东抽风勤快扫到这块地,就是动了煤气罐也发现不了秘密。   结果一上班就听隔壁电器店的河南姑娘小王在抱怨。   说她昨晚在院门口做饭,电视台放那个韩剧把她看入迷了,碗筷都不想洗了!到十点多看完剧集,这才想起来小煤气罐,单眼灶和铁锅都在外面呢。   她赶紧跑出来,这家伙,门口空荡荡的!   小王女士气愤:当时铁锅烧糊了,洗不了且泡着呢,这倒好了,逼着我买新锅!   P田李姐一脸不解:那煤气罐偷了能用用,就你那用过的破铁锅和不值钱的单眼灶能卖几个钱呀。   小王女士急了:我的李姐哎,您北京人不租房不知道,我们村里煤气罐都是租的呢!煤气罐押金要五十块钱,不记名谁去都能换押金的,那铁锅和灶台都是铁皮呀,能卖几个钱呢。气死我了!我知道是巷子里头那几个拉板车收破烂的干的,都是老乡咋这么不要脸呢,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李姐笑着劝道:知道你也没证据找人家茬呀,就你斗鸡一样的脾气,当破财免灾吧!听我的可别上门去找打。   李永乐吓得不轻,跟翟姐打个招呼骑车往家奔。   院里静悄悄的没人,她的这个煤气罐是大罐,先检查了有没挪动的痕迹。弯腰一手用力掰着罐口保持着倾斜,一手掏下面,好在东西还在。   她这才吁出一口气,赶紧把存折外面的塑料袋都拆了,仔细地揣在包里,又赶回去上班。   快下班时候张末打电话来说:有客户,要迟会到,你先去。   李永乐背着大包先去占地方,铁衣架撑起来两件上衣直接挂在路障的栏杆上,胳膊搭着两条裤子开始叫卖。   过了快二十多分钟样子,张末提着白色的网格过来,旁边是她同事李丽,正踩着细细的高跟鞋,穿着窄裙一步三摇地走。   三人笑着打了个招呼,李丽脚不停地要上天桥对面去赶坐公交。   李丽走上天桥桥面,正感受着微风,她的斜挎小皮包被人拽走了!   李丽差点一个踉跄朝后摔倒,刚稳住身形,转身就追。   嘴里尖叫着:还我包,抓小偷!抓小偷呀……   天桥下的李永乐和张末忙着做生意,听到尖叫看过去,发觉那刚过去的一边跑一边掉鞋子,跑飞快的女孩有点眼熟。   张末楞楞地问:我没看错吧,那是李丽?   “真是哦,怎么追着人跑呢。”李永乐给了个肯定的答复。   旁边看热闹的解释:喊抓小偷了,大概是包被偷了。   张末急忙说:你看着摊,我过去帮忙!   两分钟后张末和李丽回来了,两人一头汗,发丝粘在了红扑扑的脸上。   张末笑着用手把脸上的发丝捏起来,双手抚直发到耳后一甩,又把身上的衣服拽平拍拍。   一副功成拂衣去的得瑟样。   李丽把鞋子脱下来查看鞋跟,用手拍拍脚底的土,再套进鞋里。   “没事吧,你鞋子都掉了还追。”   “我包里都证件呢,不追不行呀,幸亏追了,真是个笨贼!”说完哈哈大笑。   李永乐不解。   张末也是笑的格格的,险些岔气了,缓了缓,才解释:“那笨贼看甩不脱李丽,吓得边跑边掏包,最后把包扔回来,还叫喊“你别追了,包还你了!”   “哎真是倒霉,天桥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就抢李丽的。”   “还不是看她包鼓囊囊的,结果跑不过李丽,看包里有信封,以为是发的工资拿了信封扔了包。”   (这时候的工资都是发现金,还用信封装着。)   李丽忍俊不禁:信封里是我男朋友今天寄来的情书,钱被我放在包夹层了!哈哈!   李永乐也笑了,说:这贼真是够够,还以为偷了个大钱包,打开一看是肉麻的情书!哈哈。你也够大胆的追着贼跑,不怕人家带着刀啊?   李丽撇嘴说:我看着呢,那SB还没我高,我抽死丫都行!要真遇到掏刀,我再往回跑呗,这里这么多人呢。   李丽姑娘是山东的,性子特爽朗,听说她那个亲姐长的漂亮的耀眼,比她还凶悍。   挤公交时候被人在人群缝里偷摸了把屁股,这姐们立即眉毛一挑,开口就骂!揪出那猥亵男衣领拽出来,轮着巴掌狠扇,又踢又掐的!   最后猥琐男哭喊着求售票员救命!   分手时候,张末说:过几天可能有个同学要来北京看她,说到时候一起吃个饭。   李永乐故意问是不是男朋友呀,张末淡淡地说算是吧。   李永乐一喜,满口答应,还极力要求自己做东招待。   张末说不用花那多钱,就在伟伟小饭馆吃算了。   李永乐哪能同意,坚持:那就来我家,我做两个简单的素菜,再从小饭馆炒两个荤菜,花不了几个钱。   她心里超级激动,上次可是多亏了张末教官男朋友教的散打招数,虽然是上辈子的事,也得给人记上功德嘛。   李永乐一再嘱咐:“等人到了,你确定好时间,得提前告诉我,我好好准备下啊。”   张末觉得有点奇怪,这家伙怎么这么兴奋,不过她认为这是好友单纯地为她挣面子而已。   本来还想告诉她这男友是过年老家刚介绍的,可惜没找到机会说。   所以当李永乐特意收拾好屋里,花五元买了鲜花插上瓶,特意跟院里邻居借了个折叠大餐桌,摆好六道菜肴,饮料。   一个中等身高腼腆的小伙子提着水果站在张末身边,李永乐不敢置信,看看男孩,看看张末,不确定地问:这就是你男朋友?   张末以为李永乐觉得他们不般配,强笑着给两人互相介绍,“这是李永乐我好姐们,这是陈伟宝我老家的同学。”   等三个人客气地坐下来吃饭,举着水杯喝过饮料吃了几筷子菜后,李永乐才慢慢搞清楚了情况。   张末的亲妈春节安排的相亲,陈伟宝是张末的小学同学,还是她们村里的电工,他爸也是电工,年纪相当,家住的近,都是未婚青年。   可上辈子没见到这人呀,难道是这男孩来北京的时候,张末没告诉她?还是其他个情况?   饭桌上还算是其乐融融,主要是李永乐和张末说话,陈伟宝话不多,有问倒是必答,吃饭也不吧唧嘴,就是刚撂下碗就摸出烟来抽,还客气地要递烟给李永乐。   李永乐赶紧摆摆手,一会就被烟味呛的咳嗽出声。   陈伟宝一脸尴尬,猛吸几口,慌忙把烟把掐了,可惜是按在地板革上掐的,瞬间就烫了个洞出来。   张末见状极不好意思,脸都红儿了。   李永乐笑着说:没事,地板革就是便宜货没几块钱的事。   尽量不去关注地上那个被鞋底碾压成扁平状的烟头。   陈伟宝也察觉到自己的失误,人看得出来有点紧张,喉咙里又吭吭吭咳咳,“啪”地吐在了地上,立即察觉这样不对,慌忙用鞋底去掩盖那痰脏。   张末和李永乐呆愣地交换了个眼神,都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两秒钟,低下头装着要喝饮料来掩饰。   陈伟宝紧张了:……我又犯错了?   吃完饭送人出去的时候,李永乐使个眼色,拽着张末慢走几步,悄悄说:晚上要不住我这里,你别傻乎乎的就跟人家住了,我看着男孩不怎么活泛呀。   张末看看前面,小声说:“你当我傻呀,我把我的床给他睡,早找隔壁M野换气扇的小青说好了挤一晚上,明天我休息,再带着他在北京转转,省的我妈罗里吧嗦,晚上他还要坐火车回张家口。”   李永乐赞许地点头,“你心里有数把事安排好就行了,那后天中午吃饭时候找你。”   眼里全是等着八卦的小泡泡。   既然之前误以会是张末的教官男友,现在知道中途竟然曾经插队过一个,那她得帮着恩人教官大哥看好他还未谋面的媳妇儿。 第14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七月份,多日不下雨,北京城的路面显得脏兮兮的。   五一旺季前,张末抽空回了趟老家,张家和陈家想趁机吃个饭把订婚的事安排了。   可张末犟着脖子不同意,坚持说时间太短,还是要再处处看才好决定。   张末妈妈因为女儿的倔强,加上又被媒人挤兑的抹不下面子,头一回伸手打了张末。   张末捂着脸颊,简直不敢置信,张末妈妈也是有点后悔,可到底有外人在,依然口气生硬地说:儿女婚事都要听父母的,这两天就把婚事先定下来!   张末当时就抓起包跑,她姐夫拦不住她,左右为难地看看丈母娘又看看老婆求助,可谁敢出声呀,这娘俩就是家里的大小王。   最终张末是含泪赌气回了京,两月来都是通过她姐姐跟家里联系。   张末的姐姐已经嫁人了,一家三口都住在娘家,但也不算是招婿,因为孩子还是跟男方姓。   不是听闻老陈家在村里施加压力,就是听说陈伟宝提着水果上门,还抢着帮张末妈妈干活,张末越来越烦躁。   张末这姑娘虽然看着好说话,其实心里极其反叛,啥事不喜欢被人安排。   李永乐直接给她下猛药:你要是不喜欢一个人,幻想下,一辈子就跟这样的人过,两人没话说,吵个架他爸还要跑出来在村里说怪话,你说你图啥?图他老烟枪咳痰?   不是说你妈其实也不是特相中陈家吗,只是碍于凑合一步步到现在吗,你甘心把自己当残次品甩卖了?   要是和他结婚了,你就得回老家不出来了吧,结婚生子,我的天,我能一眼看到你的未来!邋遢孩子,邋遢娘,还有个邋遢的家!   李永乐越说越夸张,张末神色越来越忧伤,头也越低…   真是让人不忍直视呀,可李永乐是谁?为了姐们未来的光辉前程,依然乘胜追击道:“你看人家北京的姑娘,30出头才考虑结婚的大把!咱们才多大?多少好日子等着我们去挥霍,姑娘不努力大娘徒伤悲!”   张末心烦意乱极了,一夜未眠,天亮后顶着黑着眼圈跑来了:去帮我请个假,我还是回家跟我妈好好聊聊吧。   三天后,张末姑娘大驾回京,那叫一个神清气爽,指明要李永乐当晚侍寝(秉烛夜谈)。   “我跟他好好说的:这事算了,给我家买的东西啥的,我赔!他先是不肯,磨磨唧唧的,最后说也没买什么,加上次来北京的费用也就六七百吧。当场我就给了他一千,说多的就算我赔礼道歉了!让他家在村里别瞎说话。”   李永乐差点笑喷了,“你这学人家说话,能不能不用戏腔。”   “我这不是想让你分清剧情和角色嘛。”   “干嘛给他钱呀!你真是!唉,你妈怎么说?”   “我妈本来也说我心大了,骂我在作,后来也承认陈伟宝没什么不好也没什么特殊的好,再知道我给1000块人家就同意分手了,立即说:分的好!狗东西眼皮子太浅了!”   李永乐是真心为好友高兴,眼带笑意宽慰道:你看你妈还是心疼你的。   张末咧着嘴诉苦:唉,我姐知道我白送一千块给人家,追着我要打,说我给外甥买东西都没过过百!   有一天,亲妈张桂娟来电话,说李龙想跟同学去常熟那里打暑假工去。   “他一个高一学生能打什么工,暑假掐头掐尾也就一个来月,尽瞎胡闹!你给他钱买张火车票来北京,我给他找个稳当的暑假工打。”   “好啊,那我就让他去找你,你可一定要进火车站里面接他呀,不然搞丢了。”   “妈,你别笑死我了,他都17岁的人了,长的比你还高一个头,一身肥肉,谁会捡他?”   张桂娟立马火了,命令道:叫你进站里接就进站里接,废什么话!还有你爸那里,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一讲到爸爸李新民,李永乐就把脸挂下来了,敷衍了几句就结束了电话。   李永乐跟李新民关系不能说不好,差不多用恶劣来形容。   从小李新民重男轻女,像他自己说的:大年初一不打人。   只要他在家,各种理由的就能随时赏李永乐一个大嘴巴子。好在李新民常年在外做瓦匠活,只‘双抢’和过年在家。   李永乐考上大专,李新民把通知书一撕,让张桂娟劝女儿去打工。   再后来李永乐和韩卫忠从开始到最后,都有拜于这糊涂爹的插手,至于离婚,李永乐可以说孤身奋战…   以前的李永乐是善良的也是懦弱的,只有岁月的洗练,才能滋养出现在的李永乐。   7月23号上午,艳阳高照。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台上,李永乐紧紧盯着即将到站的列车鸣着汽笛,缓缓驶过来。   她从来都不喜欢火车站,总有种离别的哀怨感。   等火车喷了个巨响的气,终于停稳在规定的位置。   车厢里人都车门那里疯挤,旅客们提着大包小包像群出逃的兔子,从车门铁梯里蹦跳落在月台上。   记忆里的那张脸兴奋地跑过来,身后的书包颠的‘吧嗒吧嗒’打在身上,他提着的蛇皮袋像是没重量一样。   “姐,坐火车好累呀。”   “你带了什么?”李永乐踢踢蛇皮袋。   “花生,还有大舅妈家拿的梅干菜,二舅妈打鱼晒的虾米。妈让我带来的。”又憨笑着说:里面还有我的两件衣服。   李永乐带着李龙挤出西客站,又上了过天桥,去对面坐公交。   李龙见啥都稀罕,脑袋转动个不停,不时地跟对面急匆匆赶路的擦碰到,人家瞪他一眼,他自己倒是没察觉到。   李永乐喊他:好好走路,这里车多小偷也多,你注意点。   李龙回头笑嘻嘻地说:“我一分钱都没带怕什么。”   在伟伟小饭馆吃完饭,李永乐让李龙在洗澡间好好洗了个澡,趁着中午太阳还晒得很,把衣服赶紧洗了。   李龙在屋里吹着风扇吃了几口西瓜有点犯困,后仰倒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房东关大姐睡午觉起来,扇着扇子笑笑:“你们姐弟长的像,比你弟大几岁呀?”   “五岁。”   “来北京过暑假?”   “是呀,让他见识下繁华的首都嘛,等上高二就没空了。大姐你那里还有空床板吗?门板也行,给我弟弟在地上搭个铺。”   李龙睡了会起来,抓抓头发,见姐姐在地上折腾一个门板,问:“咱们什么时候去爸那里看看?”   “等着吧,店里就两个人,我得跟人家商量商量才行,你要是急,就自己去。”   李永乐把门板放稳当,手工拼凑的艺术地毯铺上面,又铺了床被子,躺下试试,觉得软硬适中。   她把门后的挎包取下来,掏出十五元,准备去村里买个凉席。   李龙掀起脸盆上的白毛巾,把水里面冰镇的半个西瓜拿出来,用勺挖着吃。   嘴里吃着西瓜,鼓囔不清地说着话,“那算了,北京太大了,我怕自己丢了。再说他那个地方肯定很偏僻。哎,你给我找的什么活?”   “童工!”   “啊,妈可是说了不累人也不晒包吃包住,我才来的!”   “那你应该进猪圈。”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哦, 第15章   张桂娟总是说:老李家就是重男轻女的,谁让你不会投胎,认命吧。   劝女儿辍学打工时候这样说;劝女儿不要记恨亲爹时这样说;埋怨婆家发牢骚时也这样说。   家里吃的零食总分三份,当妈的转身把自己那份就给了儿子;还教育女儿:你应该也疼疼弟弟,要有个当姐姐的样…这才是好孩子。   说来说去说多了,李永乐也认命地以为弟弟比自己精贵,占多吃多是应该的;心里还有些怨恨李家重男轻女的传统。   后来吃了亏,开始用脑子过日子了,等张桂娟又开始说这话,李永乐发觉不对劲,很不对劲!   李家四个姑姑,三个姑姑都读高中,其中两个还是中学教师,当年的学费不够,是爷爷从合作社贷款了一万,当然这钱由儿子还,一直到李永乐上初中才清账。   大姑李兰英只进过扫盲班,那是因为奶奶是地主家女儿农活和家务都不趁手,眼睛又不好,得留个帮着干活的。   唯一的儿子李新民只上了小学,十六岁起跟着村里人天南地北做瓦匠活。   若这样还叫重男轻女,李家爷爷大概要从坟墓里爬出来吼两声!(我不同意!)   也许李新民是因为吃够了妹妹们的亏,认为自己是唯一的男丁却没受资源倾斜,反而做牛做马供养这些赔钱货们,所以内心深处是厌女的。   李永乐恍然大悟:我生而为女,竟成了原罪呀!靠!   而现在李新民正站在郊区破旧的四合院里,阴阳怪气地和二宝一搭一唱地说:人家女儿都是主动给爸爸买这BB机,哪用长辈开口?我是没这福气,开口要了也没用,我有自知之明的,这不花200块买二宝的旧的…   二宝假惺惺地劝:自己心里清楚不就行了,养女儿不得力的也没办法呀…   多少年过去,李永乐以为自己的涵养已经修炼到家了,,,殊不知再次听到这番抑扬顿挫的讥讽……拳头都硬了!   她记起来了,李新民曾跟李永乐要几百块买BB机。   那时候的李永乐劝他:你天天在工地,有事用小店电话,工头那里有手机,急事也不耽误,要这真没用,等以后买个二手的手机更好。   曾经的李永乐体谅父辈都是苦出身,哪个爸爸不打人呢,老辈人只是手欠。   赚钱了,过年给亲爹买好烟好酒……   得到亲妈一句夸赞:女儿大了能孝顺爸爸了。   亲爹撇着嘴翻翻礼物说:二丽给他爸买的可是金皖,你这普皖我都不好意思拿出去丢人……   李永乐的脑子里像电影快放一样,往事种种泼面而来,瞬间点燃了心肺!   终于深吸一口气,对着二宝骂:“你放什么屁!我和我爸说话,你充什么大尾巴狼!”   二宝惊呆了,本来蹲在地上刷着牙,一脸不可置信地慢慢地站起来,嘴里冒着白泡说:“你你说我放屁?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你算个屁长辈,你喊小辉妈姑姑,小辉妈妈还要喊我姑姑!怎么的,要按辈分来,我是你丫的姑奶奶!”   二宝气的哆嗦,指指李永乐,又指指李新民,一时竟说不出话。   李永乐哪能给他机会,一脚踢翻地上的洗脸盆,叉腰大骂:我爸天天下苦力在工地做瓦匠,你天天日晒三竿起来,一个月小工做不到十天,年底拿回家的钱倒是比我爸还多!钱是怎么来的呢?你赖在工地忽悠我爸跟你打麻将,没现钱就记账!年底拿着账本从工头那里直接把我爸工钱扣走!过年整月的领着你老子你大哥,没日没夜地把我爸按在你家麻将桌上!我爸糊涂我不糊涂,你妈是给我爸端中饭晚饭,不花钱白吃!你一家人借着吃饭撒尿换人个没完,抽空就闭眼歇歇脑子,我爸呢?一个人昏头昏脑坐桌上一整天!哪个春节不给你全家坑走三四千的!要脸吗?你就逮着我爸啃!你老婆算起来我外爷表弟的女儿,说起来还是转折亲呀,你都不要脸地逮着一个薅毛!   二宝急了,看着李新民喊:你就不管管你女儿,就纵着她胡说八道欺侮长辈?!   李新民虎眼一瞪,巴掌举起来做势,想吓唬住女儿。   哪知李永乐根本不怯这套了,头一昂,给瞪了回去!   “我当初谈恋爱回出租房晚了,那个表姨妈给我爸带话说我一晚没回来,是你撺掇工地上的二十多人,骗我爸爸打车从郊区到四环的吧?”   李新明怒不可彻了,骂道:“你还有脸说这事?!”   “我怎么没脸,我坐公交回家晚了半小时,房东不给开院门,那个表姨妈知道我谈恋爱就是绝不肯当她儿媳妇的,眼见没便宜占了,装聋也不开门!我怕被联防抓走去昌平筛沙!跑老板库房跟女会计挤了一晚,天刚亮就回去找表姨妈解释。你倒好,第三天带着二十多人打车冲来,怎么的?是要抓我浸猪笼吗?”   “我,我那不是担心你吗,工地上都是咱村的,大家是好心,都说怕我女儿被欺侮了,我们又不认识路不会坐公交转车。”   李新民说到这个就有点心疼,心疼自己太在乎女儿白白花出去那么多钱,够买多少烟的呀!   “是呀,所以讲你大方呀,包了四五辆计程车浩浩荡荡地去x广营,你就没想着自己悄悄去?没想着顾忌下你女儿的名声?”   李新明气鼓鼓地说:“你现在讲过去的事没用,我人老实,没想那么多,要不是看你是我女儿,我才不会花这冤枉钱。”   “对喽,你赶我出来打工,光听人家说有个早出五福你都没见过的表姨妈家在北京开五金店要人,就让我来了。结果人家也是打工的,想用介绍工作骗个老家干净的女孩当儿媳,生米煮成熟饭还能省彩礼钱!没几天就被我识破,我装傻装交男朋友,人就给我下招想赶我回家。你这当爸的春节输钱三四千块都不心疼,和我妈就给了我200块出远门,这钱还要买车票,到了这里就被房东要108块房钱!当天只能开口借那姨妈钱!你们担心过我吃饭怎么吃吗?住的是什么房子吗?是四合院的影壁嫁接的小屋,墙的缝隙一个手掌能塞进去!没有炉子,我把所有被子衣裳全穿上,都冻得睡不着!那时刚过正月十五呀!北京最冷的天气,我就这样熬着,中午老板包盒饭,我吃干净的像舔过!两个月不到,知道我出事你带那么多人来了,院里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我吓坏了发誓说自己还是清白的姑娘家!能去医院检查开证明!你就走了,丢下一句话:什么狗屁表姨妈,就是老狐狸,你赶紧回家或者搬家。你问过我身上有钱吗?上一个多月班才800块工资,老板还要压一半扣着,还完钱给了房租,还要买水果去还人家白给吃稀饭的情!只剩下几十块,你让我怎么买车票怎么搬家?要不是你,我会想不开和小韩真谈恋爱!”   李永乐激动地控诉着,脸上全是泪水。   李新民冷哼一声,“你的事从来都是你妈在管,我不知道这些!我做上人的还做错了?你吃住的不好,你看看我们住的这房子,哪个不是破破烂烂的?农村人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有地方挡风遮雨能躺下就行了!”   想想又生气又委屈,咬牙切齿地加上一句:“TMD,老子辛苦养儿女还养出仇人来了!”   李永乐知道跟这爸是说不明白的,“呵呵,人家再想害我,都没真害到过!你就是个傻得,让人家耍着看笑话!被人家坑了还给人家数钱!”   李新民腾地纵起来,要给女儿轮个耳光。   李龙挺身而出,哪知刚跨出一步,就见姐姐敏捷地一跳躲过了巴掌,直接跑了,跑了。   李新民本来是抡圆胳膊的,哪知扇空了,用力过猛,腰还闪了一下。   李龙想笑,又赶紧把嘴角拉下来,“爸,我下次来看你吧,我担心姐出事先走了啊。”   一向懦弱女儿突然疯狂输出,把李新民不知道是气到了,还是腰伤到了,僵硬地立在原地。   二宝早被这疯父女的互飙吓得躲回屋里了。   许久,李新民看看水桶里泡着儿女带来的西瓜,又看看寂静无声的屋里。心里终究因为女儿的话有些走心,也有些难过。   李永乐坐在洋快餐店里,面前已经一堆纸巾了。   李龙担心地说:“你没事了吧,发泄完就行了,咱爸糊涂,你跟我不糊涂不就行了呗,你过的不好干嘛还给我买复读机,CD机的。”   李永乐吸吸鼻子,带着痛哭后的后遗症,嗡声说:人家爸爸都是给女儿挡风遮雨的,我的风雨全是这亲爹招来的。   李龙叹口气,看看四周一脸艳羡地说:“大姐,我没吃过这个,贵吗。”   唉,这弟弟啥时候都是个吃货呀。   李永乐给他买了汉堡和薯条鸡翅,连咖啡也上了一份。   “姐这咖啡味道像烧糊的锅巴,能好喝吗?”   “喝你的可乐!闭嘴吧!”   李永乐以为张桂娟会打电话来骂人,哪知道悄没声的,反正她也不会主动跟张桂娟说这事,只要她和李新民的事,总是她挨骂,好像被打都是因为她呼吸声大了!   算着李龙已经来了五天了,她带着弟弟在村里卖二手电器那里花670元买了个冰柜。又去新发地批发了二十斤的鸡胸肉,十斤黄花鱼,一些年糕,还有一些调料。   这边她指挥着弟弟把肉全切成粗丝,放好调料拌匀后放进冰柜里。   租了个小煤气罐,在玻璃店裁了几块玻璃,用玻璃胶粘成了个凹型。又花十五块钱买了个二手桌子,用砂纸磨磨还是不显干净,直接买块花布罩上了。   傍晚的时候,村里热闹的街上多了一个摊位,上面白纸上写着炸鸡柳,炸年糕,油炸小黄鱼。   作者有话要说:   啊,疯狂的想要收藏呀,亲们点点小手指呀 第16章   油锅八成热,一大把裹着面包糠的鸡柳,均匀地撒进锅里,稍微定型后,熟练的被筷子轻轻地拨动翻了个身。   滋滋冒着油泡裹挟着鸡柳,等渐渐变色,火候差不多了,铁笊篱轻轻捞起。   喷香的金黄色鸡柳倒进不锈钢盆里,依次撒入胡椒粉,辣椒粉,孜然粉。   李永乐一手握住不锈钢盆,一手拿着不锈钢夹子,一通猛如虎的拌匀。   “来,尝尝鲜。”李永乐捏着牙签,左手虚接着签上的鸡柳,可惜对方身高,只能示意她矮点。   张末屈尊微微后仰,长大嘴巴接住了投喂。   色香味俱全确实好吃,不由得大拇指翘起来,夸赞道:“好吃,好吃,真好吃!Very good!”   李龙早就不自觉地上手捏起几根,扔进嘴里大嚼特嚼,暗戳戳地还想伸手,手背被打了…   李龙:……委屈…呜呜   李永乐用剪刀把鸡柳剪成小块的,插上牙签,让弟弟捧着叫路过的人试吃。   这时候人还是挺淳朴的,试吃了后只要不是难吃的过分,都会停下来问问价,要是不贵都会爽快掏钱。   玻璃柜外面有客户凑近了看,看表情,他很满意这摊位的卫生态度。   “小黄鱼是熟的?怎么卖?”   “一碟是一份,十块,半份是五块。”   李永乐用手提秤提前称好,大概200克一份,用碟子装好,叠码了六七层。   那人担心不好吃,只要了五块钱的。   李永乐态度极好,也不劝人家多要。   她以前买熟食就是最烦摊主耍心机加呀添的!   从玻璃罩里端出来一碟直接倒进去。解释道:这回炸一下更香更脆,又问要不要辣。   客户急说:我只要半份的呀。   李永乐笑着说:只给你半份,剩下我弟要吃的!他馋等着哩。   客人舒口气,放下心来:摊主自己都吃的肯定干净卫生!   李龙笑嘻嘻地坐在旁边支起来的小折叠桌旁,捏着小黄鱼美美地吃起来,人长得胖,嘴又馋,吃起来分外有食欲,妥妥的现场表演吃播呀!   活活的把路过的都看馋了,纷纷围过来,个个嚷着要老板娘给免费尝尝。   李永乐又炸了一份,剪刀咔嚓下去,一条鱼分两段,用夹子夹着分给那些人。   “哎呀,真香,真好吃,好脆呀!”   “这鸡柳也好吃,给我各来一份!”   “老板,我也要!”   “再加两根年糕,要辣酱啊!”   “我不能吃辣,给我番茄酱吧!”   ……人就是这样,只要排队抢购的,好不好吃先不说,肯定是不会难吃!   才一个小时,李永乐准备好的十斤鸡柳和十斤黄花鱼,还有20根年糕都卖完了。   李永乐满脸油光地说:明天来,明天我准备多点。   看热闹的人虽然意犹未尽,也只好散了。   李龙拽拽姐姐衣服,侧头对着耳朵小声说:要不我回去再拿点来。   “不用,今天累了。”   “我不怕累,赚钱就行嘛。”   李永乐翻个白眼:“饥饿营销懂不懂?唉算了,说多了你这种书呆子也听不明白。赶紧帮收摊子回家,我还要和你张末姐卖衣服呢。”   李永乐和张末合伙的衣服生意一直在做,有时候她没空,就张末去进货;张末没空就李永乐摆摊卖,两人都互相信任,成本一扣除,分利润就是了。   李永乐的小屋里现在摆的东西不少,中间是弟弟的地铺,简直没多少下脚的地方。   但是她尽量摆在屋里,没办法,又怕被偷,院里地方也不大,总不能占着公共地方。   炸过的油还剩了小半锅,李永乐开火加热后倒进湿淀粉,没一会锅里蓬出来酥脆的饼,舀出来脆饼块,油又变得清亮了。   李龙惊讶了:姐你怎会的?真神奇!   李永乐:告诉你啊,要是有人套话问你,咱们的鸡柳和小黄鱼怎么做的,可别傻乎乎照实说了,我那些都算是秘方是赚钱的手段,知道吗?还有这处理剩油的方法也是!   虽是上辈子随便百度下就能找到的菜谱,李永乐亲自试过尝过才综合出来的好味道。眼下信息不发达,这些还都是名厨的绝技,一般人会吃哪会做呀。   李龙明了,抿紧嘴巴点点头。   “矿灯充上电,明晚儿摆摊要用。明天你坐车去我上次带你去的新发地,知道路吧?买鸡胸肉和小黄鱼还有调料,记着肉先闻闻味道,别买到不新鲜的。还有要买……算了,我给你写个单子吧。白天别乱跑,在家好好看书啊。”   “姐你怎么给我算工资呀?”   “别问,问就是没有。”   李龙:……“你搞笑呢?”(疑问句中带着不满。)   “你找死呢?”(反问中听得出血统压制的威压。)   一早起来,李永乐领着李龙去吃早点,要了一碗馄饨,一碗咸口的豆腐脑。   李龙馋别人吃嘎嘣脆的油条,想要一根。   李永乐小声说:人家都说村里油条是加了洗衣粉才能膨胀这么大。   李龙:……你欺侮我读书少?   李永乐见他不信,起身掏5毛钱在隔壁摊买了一根。   李龙得意地咬着油条,可咬着咬着,眉毛越来越皱,心里越来越疑惑,偷偷吐在了地上,小声说:总感觉有洗衣粉的味。   李永乐笑了,“骗你的!”   又说道:下次带你去XX友好医院边上,有家xxx店卖的臭豆腐,油条还有油饼啥的,超级好吃!还有和平里馄饨侯的……   “哎呀啊,快别说了!我现在就想吃,算了,我买完东西回来自己去吃xxx,怎么坐车你告诉我!”   “坐车没直接到的,你去完新发地来商场找我,骑自行车去。”   “麻烦,我骑车把你送去上班,再骑回来不就行了。”   李永乐瞟一眼弟弟身上的肥肉,讥笑:“你觉得我那车胎是铁打的?”   翟姐笑着打招呼:小龙来啦,给你姐带啥了?   李龙把袋子递给她看。   “哦,是xxx店的臭豆腐呀,你去三元桥那边了?”翟姐并没有接过来看,只是瞟了一眼。   “嗯,我姐说那边有个好吃的,就过去看看。”   李永乐进来眼睛一亮,赶紧拿起竹签插上就吃,还问:加蒜汁和辣椒酱了?   又一脸满足的说:嗯就是这个味!   又客气地邀请翟姐尝尝。   翟姐连连摆手,说:别别,你自己个吃吧。   说着话人就出去了。   李永乐心里纳闷:这是苏式的炸臭豆腐,又不是路边那种齁臭的。   李龙说:我等你下班吧,一会儿我自己在商场转转。   想起来什么,又悄悄说:姐,对外xx大学那边的天桥,有大沟渠的那儿,知道吧?   李永乐点点头,示意他快点儿说正题。   “有个女的抱着孩子喊住我,我还以为她有事找我,问路什么的。结果她竟然轻声问我:要么…要么…”李龙一脸惊恐,“我当时吓得甩腿就上车!这北京太吓人了,怎么有人大白天的当街卖孩子呢!”   担心地问:“咱们要不要报警呀?”   李永乐本来一脸懵,转眼想起来了什么,笑着问:是不是还说了毛片要吗毛片要吗?   “对对!”   李永乐不想教坏小孩,可也不能啥话也不说。   于是含蓄地解释:那孩子不一定是那女的孩子,有可能是亲生的有可能是花钱雇佣的,是为了卖她外套里的毛片,当个掩护,这样警察抓她时顾忌孩子小可能很快就放人。嗯,毛片就是那种有颜色不健康的坏光盘,嗯,懂了吧?买和卖都是违法行为!”   又怕弟弟年纪轻,万一好奇,脑子一热那就不好了,吓唬他说:好多这样的名义上卖那个,实际上是把你骗到角落里,用刀抵在你脖子上抢劫你!或者把你迷晕了绑到煤矿里干活!见到这样的赶紧躲远点,知道吗!   李龙脑海里联想到小时候听到的恐怖故事:人贩子拐来小孩,用刀把孩子身上割伤,血淋淋地放入海里钓鱼一样钓海参……   真是吓得狠了,孩子把头摇晃的像拨浪鼓,又点的像小鸡吃米。   开水锅里倒入半袋白糖一直搅拌,直至化了。凉水倒进不锈钢盆中的凉粉中慢慢搅开,渐渐成了半透明的糊状。   一旁的蒸锅嘟嘟地开锅冒蒸气了。   李永乐把凉粉糊糊快速地倒进滚烫的糖水里搅拌,几秒钟就有些凝固状,立即被大勺子挖出来分装在两个铝饭盒里。   其中一个被加了小半杯化好的巧克力,快速搅拌均匀。   另一个倒一层糊糊,铺上一层花生脆,再浇一层糊糊,又一层花生脆,最后糊糊封顶。   铝饭盒挨个被用力顿出多余的气体,并排放蒸锅里蒸起来。   晚上刚把摊子支好,就有人过来要买鸡柳。   李永乐让李龙去给客户炸,自己把铝盒里东西一块块拿出来,码放在一个透明塑料的果盘里。   “老板这是啥?果冻吗?”   “马蹄糕,有纯巧克力味的,还有多层花生碎味的,一块钱一块。”   “能切点尝尝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等着啊,我来切成小块的。”   伟伟小饭馆的胖老板娘过来说:“李,里面有两桌点你家的鸡柳和小黄鱼,都各要一份,做好端进去啊。”   “好的。”   李永乐答应着,用白纸包了两块马蹄糕递给老板娘,“杨姐,尝尝新做的马蹄糕。”   杨姐也不过近三十岁,肉弹一样的身材把衣服撑得紧绷绷的,一开口说话却是慢悠悠的闲适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8 20:12:30~20220320 12: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坑不忘埋人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前几天我在太阳宫见到以前和你一起吃饭的男的,旁边跟着个女的,化的那个大浓妆哟。”   杨姐眼睛盯着油锅,嘴里戏谑地说着,捏着圆珠笔随意戳着冰块玩。   李永乐瞄了眼身侧,盆里的冰水被她戳溢出些,水顺着凳子流了一地,随口答:可能是他妹妹吧。   杨姐撇撇她的烈焰红唇,“兄妹三人长得一个模子样,我认识的啦!肯定不是哦。”   李永乐忙着给弟弟递东西,还要打包套纸袋,哪有时间跟她掰扯这些破事,敷衍地“啊,哦,嗯”   当事人没有一点想追问的意思,这八卦就没劲儿了。   光头胖厨子围着白围裙,光着膀子举着炒勺站在门口,一脸急躁地嚷:“干嘛呢?忙死了赶紧回来!”   刚嚷完又火急火燎跑进后厨,继续火光冲天地炒菜,门上挂的半截珠帘因被撞到还在抖动乱晃。   杨姐听到老公催,歉意地笑笑,不紧不慢地走回店里。   李龙人胖出汗多,毛巾在冰水里湿了湿,稍微捏捏就擦脸脖,问:“那谁说的谁?是那个谁吧。”   李永乐:“哪个谁也不是,谁管谁是谁的谁!”   张末噗嗤笑了:“你们姐弟的十级中文把老外能给吓跑。”   老钱踱着八字步来到店里,反手捏拳捶捶左右肩头,嚷着变天了颈椎病犯了真难受,坐下让翟姐给捏鼓几下。   没一会又嫌弃她是肉手捏的不舒服没力不说,劲道全没落在点子上!说要换李永乐的小柴手试试。   说着人趴在椅背上,下巴搭在交叉的手背上,合上眼睛且等着享受了。   李永乐听到‘小柴手’三个字时,就捂着肚子赔笑:“人有三急,您等我啊。”   老钱手指点点门外,“你看看你看看,跑的比兔子还快,我还能吃了她!”   二十多分钟后,李永乐回来,老钱竟还在店里喝着茶。   她立即把手放在肚子那里,虚弱地自言自语:“这是吃啥了,咋就没完了呢。”   老钱翻个白眼,开口了:“听说你下班还整个副业呢?”   李永快速乐瞄一眼翟姐,笑着回:“是呀,钱总想投资点?”   “投资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出钱的生意都得是几十万的那种,你是什么价位?”   妈呀,最烦这种油腻老板的一语双关的冷笑话。不能怼,又不能回,最合适方式只能是:呵呵。   老钱说:“你一个长的这么水灵的小姑娘拼命赚钱干嘛呀,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北京的小伙子,家里有房那种。”   李永乐:“行呀,要有车有房有学历,上进点的啊,别太丑的不然吃不下饭。”   老钱开完玩笑,临走时候说:“你们有个心理准备,可能过两月电器店这边要结业了,回头你们都去家具店那边卖柜子去,没事时候多去那边溜达下,学学东西联络联络感情。”   翟姐送完老板,问李永乐怎么个打算,又说自己:“我是不准备再卖货了,我家大姑子总说干销售的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要找门路给我盘个报亭。”   “那得不少钱吧?”   “不好找的,得撞运气碰到那种人家不想干的,出这个数的转让费才行,报亭位置要是好,卖点杂质报纸学生漫画,再带点饮料冰棒卖,听说起码月赚这数。”   翟姐伸手比了两回数,又说:“挨着学校近的那才叫好位置,一年就能回本,要真能干成,我这边干边养老就舒服啦。”   “那真好,比上班强关键还自由。钱总既然开口让去卖柜子,我就去呗。我那副业只能晚上没事搞着玩的,还得是上班稳当到月定时进账。”   李永乐心里门儿清,白天村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到了晚上,上班的年轻人潮水一样回来,整个村子就像鱼缸的鱼活了一样游起来。   商场里赚了钱的江浙卖五金的小老板们,买了楼房不住,挂个出租赚钱,自己一家照旧住在村里。   为啥,离商场近,停车不要钱,租个院子当库房,大又便宜,还能省了房租。   买菜吃喝啥的也方便,都是离不开这满满的人间烟火气呀。   有人气的地方最适合做点吃食的小生意,李永乐目前不准备搬家,准备在村里租个小门脸摆摊,不然冬天的几个月她可不想露天冻着。   很快就到了8月22号周三,李永乐请假带调休拿了三天假,领着李龙把雍和宫故宫长城西单中关村的海龙都逛遍了。   姐弟俩还特意起了大早去天/AN门看升旗,谁都不提去李新民那里再走走的话。   李永乐借了个x达相机,两人轮流照相或是请路人帮忙,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香山,八大处,雕刻心经的山体前。   李永乐拍照留恋,又虔诚地双手合十默读。   李龙疑惑:你还信这个?   李永乐恼怒地拍他一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八大处香火灵验的很,你多拜拜让你脑壳能聪明点,将来考个211,985的。”   李龙想来场无神辩论,反被李永乐追着踢,只好忍痛揉揉小腿,不情不愿地跟着学拜拜了。   两人倒了三趟车,特意去五道口转转,排排坐蹲在树荫里,瞻仰着学校气派的大门。   李龙咂咂嘴:“我要是能进这里上学,那真是祖坟冒烟了,看人家门卫的气势都不一样。”   “你争气点比祖坟冒烟强,北京这么多大学不是非要上这个顶尖的,不过你也上不了,换个对外XX或者北语啥的努努力吧,到时候申请个助学贷款,放假就来我这里摆摊赚钱还债。”   “啊,我到时候都是在北京上学的名牌大学学生了,哪能摆摊啊。”   “哎呦,你到时候是名牌大学学生了,别亲自吃饭亲自拉屎呀!”   “呕…”   “告诉你,二表哥要来财经大学读研究生了,你多跟人家学习学习,把他那些读书笔记都要来看看。”   “看那有什么用,书本知识都差不多。”   “差不多怎么人家高中是一中,你是二中?”李永乐眉毛一挑,最烦这种差不多言论。   “那,那不就是差二十分的事嘛,我当时是没发挥好,不然也能进一中的。”   “得了吧,成败论英雄,照你这么说我也能说我本来就是北大的命,可我就是任性不喜欢!故意考个省内大专的又不去读!讲真,你真是不知丑!”   “好吧好吧,我跟他借书行了吧,他怎么不在上海x工读研究生,跑北京呀?”   “人家有挑选的本钱呗!你要是没本事,就是被人挑的货!”   李龙被打击的浑身肥肉要颤抖了,有心想反驳几句有力量的词语,可气脑子跟不上!双臂重重一交叉,偏着头狠狠‘哼’一声。   院里夜色凉凉,张桂娟摇着扇子假寐,突然电话‘叮叮叮’急急响起来。   她从竹凉床一咕隆坐直,房间里电话一直在响,偏偏凉拖鞋乱躲着脚,急得她双手在地上一抓,套上鞋就跳着跑,在电话拉长音即将要哑时,她抓起了话筒,“喂!喂!”   这两声感情充沛,音量大的吓人。   整条巷子里乘凉的人家都停下手里的芭蕉扇,竖着耳朵听动静。   “怎么才接电话呀,吃饭了吗……”   听说儿子明天要回家,张桂娟叮嘱:“那你让他小心点,把钱放在裤头屁股口袋里啊,算了,还是把裤头反着穿,把口袋超前面!你把路上吃的喝的给他买好了,上车就不要乱跑了,到时候我去H市火车站接他!”   李永乐:“……”   李龙嫌两女人啰嗦抢过话筒朝里喊:“妈你可别烦了,我自己会坐车,是是是,我会小心的,哎呦,烦呢,你在家等我就行了!你晕车厉害,可能别去火车站啊!”   又突然炸毛一样叫:“什么钱呀?没钱,有钱是我自个挣得;不给,我要自己拿着!”   火车站候车室人很多,更多的是过完暑假返乡的孩子。   有被大人抱在臂弯里交代着什么,乖乖听着;有在疯跑打闹嬉戏的。   等检票开始,长长的队伍开始涌动,早含着一泡眼泪的孩子瞬间大哭起来,死死抓着父母的衣袖不肯放手,爷奶只能硬抱起。   李龙戳戳姐姐的胳膊说:“你看你看,那小孩的肚皮都出来了,肚巴脐好黑!裤子也要掉了,哈哈!”   李永乐被这二哈弟弟搞得真是无语,给他后背一巴掌:“检票了快滚吧!”   李龙把书包往上拉拉,又把旅行包往自己脖子上一套,提着手里的塑料袋笑着说:“那我走了啊。”   “送你进站哦,妈不是千叮万嘱怕你上错车嘛。”   李龙一听,立即把旅行包拿下来和手里的袋子都递给姐姐,要她拿着。   李永乐躲闪,给他一个白眼。   “你没手啊?”   “你不是送我吗?”   李龙坐在座位上朝着窗外用力挥手,当姐姐的点点头示意他注意自己的书包。   此情此景让李龙好感动,当然他绝不承认是因为英语书里夹着的二十张一百块。   一旁的小姑娘在妈妈怀里扭扭,小声说:“好香呀,妈妈,哥哥带了什么好吃的?”   李龙朝小女孩笑笑没有搭话,把书包换到里侧…   想想,从里面掏出本语文书看起来,没一会嘴巴馋又把桌上的塑料袋打开,捏了根鸡柳吃。   一口可乐,一口鸡柳。   小女孩的棒棒糖瞬间就不香了,打挺闹起来:“宝宝也想吃!要吃肉肉!” 第18章   9月刚开始,李永乐就收到两个饭局邀请。   一个是钱总说要聚餐,有家具店另一方的黄老板带着人,有厂家的老板经理们也到北京来,大家热热闹闹地吃顿饭,互相认识认识。   还特意说:你们可别给我丢脸啊,饭局上胆子放大点,你们是代表我这边,可别丢份儿。   另一个是二表哥来北京读研究生,他女朋友兼李永乐的同学张清慈也来了,花钱在郊区找了个全日制杂牌大学读。   定好了是晚上去大兴的一个酒楼,既是这样,李永乐和翟姐下班前化了个淡妆。   崔经理开着夏利来的,钱总见黄总兄弟两开着都是广本,就让崔经理把车停商场。   电器店这边的都坐他的车,家具店的都坐黄总的车。   又说估计一会是要喝点,说崔经理就别喝了,负责饭后送这几个姑娘送回家。   钱总和崔经理是发小,开他的奥迪A8去,一个是壮场面,不想在黄总和厂家面前掉份子,还一个就是帮崔经理省点油钱,总之八面玲珑的钱总是这样安排了。   车里开着冷气,柠檬香气扑鼻,偏偏皮革味又不示弱,味道真是……李永乐真想拿口罩戴上,可惜没准备,脸上也带着妆呢。   翟姐有点晕车,拍拍胸脯干恶了一声,难受地问:“钱总还有多久到呢?这车的皮革味真难闻。”   坐在副驾的钱总嗤笑,“什么皮革,我这都是真皮的!还真是瘦猪吃不来细糠,让你们坐好车还嫌晕,还不如让你们坐崔经理的小夏利去。”   又说了自己一个笑话:以前我开的桑塔纳,小李大概没见过,你翟姐见过,德式发动机车开起来稳还省油,可不够身份。有次去xx国贸,门卫见我开那车硬是不让进去,一口x南腔地训斥:哎哎哎把车停外头!我说进去办事的,那也不给进,说里面都是好车,别被我剐蹭坏了!我气的呀,掉头就去4S店提了奥迪!   等再去xx国贸那地儿,还是那孙子守着门!我一按喇叭,下巴一抬,话都不用说,那孙子立即哒哒地给我开门,还一脸堆笑,冲我哈腰敬礼。   “这些人真是够有病的,开好车也不给你小费还趾高气扬的,开普通车也不要你帮着给停费呀人家还都笑脸和气,咋这些门卫这么势利眼。”   “学着吧,都是人情世故。哪儿都有拜高踩低的。”   李永乐当然点头受教了,附和着翟姐把狗眼看人低的坏门卫一通鄙视;夸钱总真是有魄力,这转身就把窝囊气给出了。   钱总受用的连连点头,宣称自己:就是一时气愤,当然不会跟那些小人物一般见识的,就是看不惯这样式的!   大半小时后,车终于在一家海鲜酒楼前停下。   不远处好大一片的田地,还有一些因为修路竖起来绿铁皮墙,脚踩在地上发觉竟就是黄土地。   周边看样子有小区,还有一些平房的店铺,这海鲜酒楼是三层,鹤立鸡群的感觉。   有硕大的灯箱门头,有好些台阶,一排水族馆的玻璃柜顶着门口斜进去,里面各种肥鱼游的鲜活,远远地就能看见这些。   门口迎宾的穿旗袍小姐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下台阶,一脸笑地上前迎接。   “酒楼怎么开的这么荒远,钱总哪儿找着这么个地方。”李永乐小声问。   “好像是钱总的朋友开的,听说把这块地儿租了三十年!”翟姐也小声回。   “真够偏的,有人特意跑这来吃海鲜?”李永乐边走边偷偷问。   翟姐说:“这我哪知道呀,要不是老钱带着来吃海鲜,我一年也吃不到一回呀,人家有钱人开车来就不嫌远了呗。”   大堂里,水族箱里庞大的澳洲大龙虾挥舞着大钳子吓唬人,石斑鱼慢悠悠地游来游去,黑色的鳗鱼比箱体还长,伸不直,只能弯着一圈圈慢慢游泳。   各种贝壳铺在冰水里,花蚬慢慢地张开壳子又慢慢地合上。   等上了二楼,才发现装潢真是内有乾坤呀,屋里有桥有水有假的棕榈树。   竟然还有架古筝。   李永乐上辈子送侄女去学古筝,因为孩子小不识字记不住谱子,让家长跟着一起上课一起记,她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报班学了一年。   这下见到古筝自然有点技养了。   她问领路的服务员,“你们这古筝能弹吗?”   “可以弹的,这古筝还是我们老板花大价钱买来的古琴。”   李永乐心里呵呵了,看那色泽和形状,真能张口就吹啊。   一行人进了大包间,厂家的老板还没到。   钱总和黄总一起去看海鲜了,剩下的人坐在包间里休息。   李永乐拉着翟姐去外面看古筝。   先把琴凳拉开,吹掉上面的灰,她坐下试试远近,右脚踩在架格上。翻开右边的琴盒,里面还真有一包黑色甲指和胶布。   她先裸指试了音区,又花式拨了高音和低音区,挺脆,音都准!   挨个把拇指食指和中指绑上假指。   翟姐瞧她有模有样,笑着说:“你还真会呀?这琴咋样?是古琴吗?”   “古不古的我哪懂呀,不过这音色真好听,是个好琴得几千至少,要听战台风还是渔舟唱晚?”   “渔舟唱晚吧!”   黄铮明刚去接厂家一行回来,一进大堂就听到悠扬的古筝乐传来。   厂家老板王总笑着说:钱总选的这家酒楼还上档次,不光海鲜多,还有专业弹琴的助兴呢。   几人上了二楼,假山小溪池塘边,一大簇细竹做的假墙里,若隐若现出一个黑直马尾穿着藕色纱裙的女孩在弹古筝,背影看着娴静又纤细,站在一旁的女人正闭眼听着。   钱总和黄总从楼下上来,旁边跟着酒楼的经理。   酒店经理笑着说:“今儿我这古筝可是遇到行家了,这姑娘谁呀?弹得这么好。”   钱总抬眉自豪地说:这是我店里的小姑娘,别看年纪不大,不光机灵还有才呢!   看到王总他们也来了,领导们热情地握手打招呼,说着话就往包间走。   独独,黄铮明还留在原地。   王总打趣道:看来不光我们爱看美女,黄经理也喜欢看美女呀,都看呆住了,哈哈。   黄铮明没听见还在发呆,大家都哄笑起来,黄总女朋友走回去,拽拽他胳膊:“行啦,有乜好睇啦。”   人到齐了,自然都进包厢,钱总是东道主,做主位给大家互相介绍:这是黄总和他的弟弟,女朋友,司机,这是厂家的王总和王经理,王会计,我们这边的大总管崔经理,翟姐,小李,小刘,小张。   王总小声问黄总:那个翟姐小李之前没见过呀。   黄总说:那是钱总电器店的员工,以后都来家具这边上班。   黄总和王总都是南方人的,说着一口浓浓乡音的普通话。   酒店经理亲自带着服务员把菜品都上齐了,又和钱总客气地打完招呼,这才退出去了。   钱总笑者说:这人也到齐了,菜也上齐了,咱们就起筷吧。   夹了几筷子菜后,举了一轮酒杯后,翟姐带着李永乐给几个领导敬酒说吉祥话,然后就是小刘小张也照样敬酒。   心照不宣地三方领导开始了商业互吹和亲热会谈,白酒,啤酒,饮料…   黄总和王总都说:怎么能不喝酒呢,超过18岁就能喝啦,喝点白酒没事的啦。   钱总说:别搞我家小姑娘,人家爱喝雪碧就让她们喝去,咱们来喝酒,来来。   黄铮明也不善喝白酒,只喝点啤酒,看着王总喝上兴头了,总劝李永乐她们喝。   不知怎地他心里生出一股侠气,倒了满满一杯啤酒,站起来朝王总举杯说:“王总,敬你一杯祝咱们以后生意兴隆……”   王总也是人精,看的出来今天这会弹古筝的小姑娘是被人护着灌不到酒了,于是顺水人情地端起酒杯来畅饮。   一行人吃好喝好后,钱总红着关公脸安排:崔经理没喝酒能开车,那就劳烦崔经理把这几个小姑娘老姑娘都安全送到家吧。   又转过头看着黄总他们说:你们这边怎么安排。   黄总咧着大嘴说:我让司机开黄经理的车送王总他们回下榻的酒店,我这边就住这附近,开一段路没事的。   王总打着酒嗝客气地问:“那钱总您怎么回去?要不让司机先送您,我们在这里等等没事的。”   钱总摆摆手说:“我跟崔经理走,我坐副驾,她们几个挤挤,我家不远没多会就到了。”   翟姐见这些人送别握手个没完,附耳过来说:“我看那个黄总的弟弟怎么老盯着你看啊。”   李永乐无语了,说:“没准看得是你吧,咱们吃饭坐一起,现在也站一起呢。”   翟姐给她肩膀轻轻一拳,笑着说:“你这坏孩子!”   三辆车前后启动,在路口就分道而驰了。   黄总一直微笑摆手,见那两辆开远了,这才掉头往自家去。   车里都是酒气,黄总女朋友把车窗和天窗都打开了,夜晚带着热度的风立即灌到了脸上。   黄铮明坐在后座,把手伸出去惬意地感受风速。   黄总从后视镜里看到,开口说:“莫将下爬摆在车窗上,艾险呀,你都饮不落酒,点解今日饮更么多?”   黄总女朋友正朝着副驾上方的镜子补口红,噗嗤笑了,“系你细佬春心萌动,睇中钱总个小店员啦。”   黄总笑了,说:“莫瞎讲啊,钱总护犊子很,小姑娘是北方人吧,我哋南方人点都莫会揾北姑做老婆哋啦。”   车里人都咯咯咯笑起来。   黄铮明烦躁地骂:“好烦啦,扎稳你个车!费时睬你哋!八婆!”   作者有话要说:   翻译一下最后几句对话:   别把下巴放车窗上,危险呀,你喝酒又不行,干嘛今天喝这么多酒。   是你弟弟春心萌动,看中钱总店里小姑娘啦。   别瞎说,钱总护犊子的很,小姑娘是北方人,我们南方人怎么都不会找个北方人当老婆的。   好烦啦,开你的车吧!懒得理你,八婆! 第19章   张亦大给女友打完电话后,又想给表妹打个电话,电话里总是嘟嘟的空声,没人接,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是6点多,号码是店里的座机,人家肯定早下班了。   此时的李永乐哪怕接到电话也没时间去见面,这几天晚上生意太好了,她哪里舍得放下不赚钱呀。   现在没李龙帮着干活,虽然东西都是事先拌好的直接油炸就行,可有时候突然来好几拨客人挤一起了,就自己一人忙,还真是手忙脚乱的,幸亏有张末帮着打包收钱。   她记起来上辈子张末的姐姐挺能干的,听说和老公生气跑来北京,自己在超市找了个促销白酒的活,还拿过好几种好白酒的赠品小样让张末拿去给她。   “哎,你姐是不是在老家闲着呢,要不让你姐过来咱们这里和我合伙干这个,诺,就那家小门脸的,听说卖小精品的老板不干了要转让,我想接那房子。”   “那我得问问我姐,家里还有个孩子呢,我爸不在了家里还有点地就靠着我姐夫和她收种。”   “嗯,你先问问吧,现在都9月份了,你们北方地里应该也没啥活了,要是行的话就抓紧时间过来。”   这边张末说要问问,哪知电话刚打过去提了一句这事。   张林在那边就叫起来:“去呀,干嘛不去,我把家里安排好,后天就去!我跟你姐夫见天的吵架拌嘴且烦着呢,还正想着去你那里躲几天清闲。小豆包?妈看呗,反正她没事不是伺候她那一院子花就是伺候小豆包呗。”   张林风风火火地跟家里打了招呼,搂着儿子一顿猛烈亲,“妈要去北京给你挣大钱去啦!还要去看小姨,给豆包买跟洋洋一样的小汽车好不好?”   小豆包哪知道去北京啥意思,自动筛选只听见小汽车,拍着手叫好,还催着妈妈赶紧去。   于是三天后李永乐和张林见到面,三个女人买了凉菜在李永乐的小屋里吃饭聊天。   张林和张末很不一样,虽然是姐俩听说只差两岁,可张林大概因为操劳田地里的事,皮肤微黑有些糙,结婚生子有点早,看起来比张末大好些岁。   上辈子李永乐见到张林时是结婚后的事了,那时候她还有点看不上这个有点乡土气咋咋呼呼的好友姐姐。   怎么说呢,同一个爸妈,张末像个土豆,白净光滑看着就温顺;张林像个豆薯,极具自己的个性,浑身有种顽强野生的活力。   从她说话办事,你就能看出是个爽利的人,越发衬托出张末在她姐姐面前那点子拘束。   李永乐暗自胡揣:难不成这排行老二的对老大的怯懦都是天生的?   “林姐,你就负责去新发地买材料那些,白天看着店。我下班后就能来店里帮忙,咱们这村里一般就下班后有生意,白天来买的人不多,我准备白天带点凉拌凉皮啥的卖卖。”   “没事,你要是上班忙,我就多干点,你和张末都是好朋友,这打好的江山让我白占便宜来了。”   “姐你晚上就知道了,这村里也有人学我这样卖这个,可味道没我的好,所以咱们客流不用担心,那家店我去问了,月底就能清出来,一个月一千块房租,季付,咱们先干着,要是后面生意不好不赚钱,那就不租了。”   其实租房是要和房东签合同的,一签就是一年是按季付,这间屋子小还破其实总被转租,好在没有转租费,李永乐这样说是为了宽张林的心。   李永乐说的店只有8平米大小,是人家把院墙抠了个洞从里面搭的一个厢房,没水没装修,也只能租给卖衣服鞋子的那些。   她准备把墙刷刷大白显得新点,再去旧货摊子买两张桌子几个塑料凳子,当着门口把油锅煤气罐玻璃柜那些一放就能成事了。   再批发些不锈钢浅盘子,套上塑料袋装食物,这样人家要是想坐在店里吃也行,还不用洗碗了。   回头天冷了,就在小店里支个煤炉子取暖,墙上还留着一个上任挖的排烟洞呢。   李永乐带着张林去新发地常进货的那几家看看,然后叮嘱她:咱们买的肉一样要新鲜,油也要用好油,这吃的要是舍不得用好材料,人家吃一次不对味下次就不回来了。   两人要买好几十斤的东西坐公交回去,李永乐嫌太重,这回是直接把自己那便宜行李箱贡献出来。   “就用箱子装,来回卫生点也好搬运。”   本来准备月底开业的,那家卖精品的老板找到她:生意不好想这两天就结束。   这等于提前半个多月,人家又主动说只要李永乐补给他半个月房租,这样两人都得利。   李永乐也想早点开店,不然这秋天刮风一下雨就没办法做生意了。   于是干脆直接讲好第二天一个搬,一个立即给钱。   李永乐买来腻子粉加上水调匀了,把报纸帽和刮刀递给张林,一手刮刀一手用硬纸片端起一坨腻子泥,开始往墙上抹。   这墙体坑坑洼洼,之前精品店摆的玻璃柜倒是看不出来,可一搬开真是影响视觉。   张家姐妹两惊叹李永乐能干,竟然连瓦匠活都会。   “家传,家传的本事。”   村里农闲时候经常有盖房修院墙的,小时候的李永乐就喜欢跟村里小伙伴蹲在那里看稀奇。   老家的房子不管楼房还是平房,都是房主自己或者请本村的瓦匠们来建。   从开始的挖地基,拉线定位,混拌水泥,筛砂石…一块块的红砖被瓦刀抹上厚厚一层沙泥,四个边被瓦刀蹭蹭地削成梯形,稳稳地放在棉线拉好的墙体上,还要弯腰左右瞄准再用刀背轻轻敲实了……   这些在孩子们眼里既神奇又好玩,建房过程全程蹲着那里端着饭碗观看,自然耳熟目染的都懂点。   最期待的莫过于上梁,叔叔大伯们抬着巨大的整根木头,喊着号子爬上屋脊上梁,边喊着吉祥话边一把把地抛洒着糖块……   鞭炮声里,妇女儿童们欢叫着,随着主家撒糖的虚晃动作,左右扑通地满地抢着糖果。   而这就是孩子们天天蹲守的最终目的。   抢完糖果还有铺毡子叠码屋瓦的活,可惜监工的小观众们得到自己想要的,再也不来了。   只有几个懵懂的孩童傻乎乎地在那里等着,期盼着再次下糖果雨。   两人加班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抹完泥,张末过来接她姐姐,一起帮着把卷帘门拉上。   笑着说:“这下好了,咱们后天就能开业了。要不要买点鞭炮啥的?”   李永乐疲惫地说:“咱们不过从露天的换了个带屋顶的,别费这事了直接开吧。我在打印店那里定做了个海报门头,明天下班回来我们把店里布置下,挂点气球装饰店气氛吧。”   第三天,“谁信一盘油炸底”开业了,橙红的印刷海报门头让人在三十米外就能望见。   门口贴的两张合起来的A4纸上写着“开业大酬宾,买二十送五元,买三十送十元!”   一眼能看见墙上挂着好几簇的三只拼成米奇头的红气球,一条绕成心形的三色灯带条挂在正对门的墙面上,小灯泡一直闪呀闪的。   “这店名有点别致哦,老板娘这店名你怎么想起来这样起得?”   “啊借用古诗的,我哪能这么有才呢。今天想来点什么有优惠哦。”   小店的房东姓曹是个开货车的,一身衣裳总是不穿好显得邋里邋遢的,他站在门口眼睛滴溜溜地转,说:“哟,今儿生意不错啊,忙不过来吧,我让你婶子来给你们帮忙吧。”   张林开玩笑地说:“那怎么行呢,咱这都是小本生意没工资给开支哦。”   “哎要啥工资呀,我不是你们房东嘛,照应着点应该的。”曹房东笑的一脸真诚。   李永乐抽空看了看他,到底没说什么。   没两天,李永乐发现曹房东的老婆总来店里晃悠,不是看看这就是瞅瞅那的,还搭讪跟张林说话。   张林不爱跟人说自己的私事,就嗯嗯啊啊敷衍。   见桌上有人吃完凉皮的空盘没来得及收,曹房东老婆伸手就要收,冷不防旁边有个人抢拿!   她愕然地转过身去看。   李永乐笑着道:“哪用着婶子帮忙哦,您快回去溜溜弯吧,我们这地儿小又是热油的别把您衣裳蹭到了。”   曹房东老婆故作爽气地说,“甭客气,婶子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给你们帮忙还能打发点时间。”   李永乐不做声只顾忙自己的,曹房东老婆见没个人搭理她,又站着看了一会热闹,这才转身回去。   等稍微忙闲点,李永乐给张林说:“林姐,要是房东老婆来帮忙,千万别让她搭手,我怕她们想帮忙是假想学会了咱们的味道,自己把店直接拿去开,吃现成饭倒是真的!”   张林瞪大眼睛,一脸不敢置信,“不能吧,这北京人还能看上咱这小买卖?”   “怎么不能呢,这是村里,村里,再说谁会嫌弃钱多烫手的?咱们笑脸相迎就是不让她插手帮忙就是了,防着点总是没错的。”   张末说:“你等着吧,我姐可精了,从没人能在我姐身上找到过便宜占。” 第20章   黄铮明实在太中意眼前这个女孩子了,这么复杂的展开计算方式,图纸上的俯视图侧视图正面图,一般新手起码学一周才能大概上手会,她竟然听他说一遍,演算一回就清楚了!   还怕自己不信随便抽出个衣柜图纸,列的清清楚楚地写在白纸上,白嫩的小手往前一推:“黄经理,你看是不是这样算的?”   黄铮明:好好看的一手字!好奔放的字体!   李永乐:……看纸!别看老子手!   她心里吐槽自己这会儿扮天真装傻,可怎么办呢,好销售就该是个好演员。   小刘和小张对李永乐直接免去试用期很是不忿,意见很大。   “凭什么呀,我们进来都是拿试用期1600块工资,两个月呢,难道因为她是钱总那边的人就能例外吗?”   黄总小心翼翼地把这事当笑话转给了钱总,提议:不如照顾下其他两个老员工的情绪啦,一个月试用期?或是这个月按转正2000块算,但是没提成?   钱总问李永乐意见。   李永乐无语了,斩钉截铁地说:“我当然是要转正2000的算,还要跟她们一样拿提成,那点东西我看看就会了。店里总提成2个点原来是她们两个分,现在是怕加了我后提成少了呗,简单呀,谁卖的谁提不就行了。”   李永乐的自信,加上黄经理对她的肯定,钱总直接拍板了。   “以后店里谁卖业绩谁拿提成,各凭本事!先还是按2个点提,以后再说,谁也别说谁吃亏,有本事就多卖货,你要能一个月卖几十万,工资上万了,我也照给!”   这时候的提成都是按销售额来的,如果有退单差额就从下个月销售额里扣除,倒是也很公平。   小刘和小张各自心怀鬼胎,本来2个点的提成两人分实际等于1个点,去吵就是因为怕加了李永乐进来,提成给稀释成除以三了。   现在施行谁卖的谁提,还2个点!那赚了呀,干嘛不同意呀!干!   她们自认是老员工又积累了这么久客户了,就李永乐这样新来的啥都不会,一个月下来能谈一个客户就是撞大运了,就等着看吹牛王笑话吧!   小刘来店十个多月混成了店长,保底工资却只比刚来半年的小张多200块,提成还要均分,对此她是有怨言的:凭啥?好多客户都是她出马辛苦谈成的,小张只不过端个茶倒个水陪个笑脸!   而小张也是不高兴的,她认为自己该学的早会了,不过比刘店长晚来几个月,凭啥像学徒一样被指使着天天洗杯子打扫卫生给客户复印图纸…   但凡是来个意向客户感觉要订单了,刘店长就以店长身份跑来接待,事后还自夸:没我帮忙你这单子谈不下来,忙活半天提成还要分你一半,啧,你要感激我……   实行新的提成政策后,这两人老开心了,也不孤立李永乐了,和气好心地说:你要有不懂的地方尽管来问我!   李永乐对这两人的想法和行为早心知肚明,上辈子吃这两人闷亏不少,当时出啥小错碍着钱总面子都没被追责,自己缩着脑袋赔笑脸从不挑事只一心认真偷学,这才算是混个和气。   现在好了,积累了十多年整体家居销售经验的人,哪需要和这样菜鸟级别的学。   这天进来一个客户,刘店长热情打招呼,客户很冷漠只顾看移门并不搭话。   刘店长打量客户几眼后,判定是没钱瞎逛的主,她喊小张过来接待。   小张使眼色不肯,刘店长只好换人:“小李你来接待下客户吧,我要去趟洗手间。”   此时的建材市场求大于供,品牌的销售都挺拽的,客户并未提出反对。   李永乐微笑着上前跟客户亲切打招呼,温顺地保持一米的距离跟在身后,客户看到哪里,她就轻轻地介绍一句特点,并不喋喋不休地推荐。   “这个什么价位?”客户终于开口。   李永乐没有直接回答价格,因为价签就在那里明示着。她反问客户家里装修到什么阶段了,准备装成什么风格?   这时候的人对整体家装还没什么概念,就觉得定制免漆板的衣柜好看,安个漂亮的玻璃推拉门就很时髦了。   请来装修的木工师傅只会用原木色的大板横三竖四钉个盒子,板面刷层白漆或者清漆,根本满足不了有追求的客户的格局需求和品质要求。   客户回头看她一眼,觉得这销售问的很专业,有点儿意思。   等知道客户是喜欢中式又不想要太过庄重严肃的那种,李永乐说:“你要的是新中式风格,我这有好几种颜色能搭配,胡桃木色的还有类似红木的……”   又问客户有没有户型图,她能给客户简单规划家具的摆放,还能根据大概尺寸计算出精确价位。   女客户包里正带着户型图,急忙要坐下来细细聊。   刘店长一直盯着这边,一看有戏,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跑去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水。   “美女您好,我是本店店长,她是新来的大概讲的不够仔细,您看中哪个我可以给到您最好的价位。””   客户没接纸杯,无声笑笑礼节性地点点头,李永乐沉默地拿笔在白纸上列上:主卧次卧……   刘店长还是一脸期待地候着,偷偷戳李永乐,示意她赶紧让座。   客户见状不高兴了,开口道:“我只想跟这位小李姑娘聊聊。”又亲切地说“小李,这是我家户型图,你帮我看看怎么布置嘛。”   李永乐歉意地对刘店长笑笑,起身把椅子挪到客户侧面,两人挨着坐一起看图纸。   拉椅子的声虽不刺耳,依然刺激到刘店长,她青着脸走开。   “姐您看啊,这里是入户区域,这块儿空间真规整进门就感觉心情好!可以在这里做个鞋柜,不要听木工师傅说的到顶的,太压抑了,就做个半截的矮柜,大概一米二的高度,这片墙面可以挂个例如敦煌飞天之类的画或者中式有意思的摆设都行,然后咱们看客厅这里,客餐厅是分开的,您家房子好大呀!餐厅这里的凹进去的地方可以做个酒柜,要有放茅台和红酒的地方…对了姐,您家几口人房间怎么安排的?这样每个房间的家具布置和柜子里的使用习惯都能按需要设计……   李永乐边说边根据户型图上的尺寸给客户算出柜子的长度,理出来各个房间能做的柜子。先说:风格统一是最好的,看起来高档。   又诚恳地说:要是经济方面或者别的考虑,不想全部做,只做个别的柜子也行,我给您估算个价格,您可以跟师傅打的柜子做个比较,心里就有数:装修时候这片家具花了多少钱。   一通贴心的话术把客户说的可感动了,一口一个小李,急着要开订单交定金去测量,还非让李永乐叫她霞姐。   李永乐不收钱只是微笑:先不急,我带您看看我家的产品跟别的小品牌有什么不同。   刘店长登记做账,捏着钞票抖甩一下,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你那霞姐要交定金,你老拦着干什么,说那么多废话最后定金还不是二百又变不成两千!”   李永乐知道她是嫉妒并不计较,遇到过太多这样的人,说点酸话又不掉肉。   以前辛苦跟了半年的单子提成能拿好几千的,还不是被人说撬就撬了,万箭穿心习惯就好。要是顶不住这点小道行,哪里算的上金牌销售!   一周后霞姐拿来3万元现金直接把合同签了,还给李永乐带了两个客户来,都是她的同事在一个小区的。   三家加一起超过了十万的业绩!   这下刘店长和小张再也不能开心的笑了。   刘店长找黄总告状:当初霞姐进门我可是第一个接待的,要不是我肚子疼会让小李接吗?凭啥,凭啥都算她的!必须分我一半业绩!   黄总抓抓脑袋眨眨眼,来找李永乐单聊,刚开口说这单子。   李永乐直接怼他:“不是说了各人算各人业绩吗?黄总是要改规则喽?钱总说话还算数不?要是不算了,我就换个牌子打工呗。”   黄总连忙说:“哎呀呀别生气嘛,就是探讨一下下啦,钱总定的规则哪个敢改动呢,都是大家开过会一致通过的,黑纸白字打印出来的啦…”   李永乐心里想:……读书不多还挺爱四字成语的,呵呵还黑纸白字……   钱总半开玩笑地在店里训话:“咱们店原来一个月才卖十万的业绩,小李新来半个月不到都做到十万,小刘小张要把心思用在业务上呀,我还等着给你们都能开上万工资呢,就怕崔经理看你们拿的比他还多,眼馋,也想跑来当店员了。”   黄铮明听哥哥鄙讽李永乐嘴皮太厉害,立马收住了笑。   “人家一个人卖的比原来一个店的还多,你有什么不高兴的,理得人家厉害不厉害,给你卖货赚钱不就行了。”   黄铮明来巡店,越看李永乐越顺眼,再旁听她忽悠客户或是给客户出主意,或是被客户信任非拉她帮着去看去买电器木门那些装修材料,越发觉得自己哥哥脑壳有坑!   这简直是金灿灿的招财猫呀!   李永乐笑意嫣嫣地勾着客户的胳膊,和他打招呼:“黄经理,我陪李姐去橱柜厅看看啦。”   黄铮明整个人被电到,眼里好似看到漫天桃花。   李永乐经常带着客户去选建材,和几家同档次的销售就这样认识了,交上了朋友。   也是算是互惠互利,互相介绍客户,或是在客户犹豫选这家还是那家时候给个助力:“XX牌子的不错哦,好多客户都说好,你说的那XXX的不行,售后多……”   刘店长和小张郁闷加气恼:咋李永乐就能认识那么多商场的人,还能特意给她送客户过来!气人!   她们哪能想到,在十年后,这种商业行为有个名词:品牌联盟! 第21章   原本电器店那边都是月底发工资,可家具店这边好几天都没动静,说是财务还没算出来。   钱总说:嗨,这边人员好几十口呢哪像电器那边就你们两个,我一个当老总的工资也得等人家财务算哩。   李永乐翻了个白眼:你那工资纯属零花钱,你又不指望它生存。   十月十号时候,李永乐拿到了来家具店的第一个月工资3698元。她用计算机按了按,发现不对,直接打财务电话问工资是怎么算的。   “怎么算的?保底加提成的啦。你说的销售额是对的,保底也是按2000算的啦,你上班没有这么多天哦,你是6号到这边来的休息了3天哦。”   李永乐呵呵了。   “美女,我休息要扣钱的吗?我是月薪不是日薪,即便这样日薪算来不是应该2000除以31乘以26吗?”   财务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这里休息是不算钱的喽,公司里这么多人都是这样算的啦,我这边还在忙。”   下一秒,李永乐只听见话筒里嘟嘟嘟嘟的空音,她冷笑一声,捏着话筒轻轻放下。   刘店长和小张站在门口那边窃窃私语,一脸的幸灾乐祸。   没两天,钱总过来巡店了,一脸喜色地夸张道:“小李请我吃饭吧,第一个月就能拿这么多工资,比电器店多一倍了!”   李永乐说:“请客是没问题呀,就是保底让人难为情呀,合着我底薪还不如试用期呢。”   钱总严肃起来了,“我交代了你的是按转正后2000块算的。”   “是说好2000保底,提成2个点,一周一天休息,对吧?”   “对呀。”   “我是6号周六过来的,十月有31号。工资发了3698,照这算法我保底是1483块,财务说我休息三天得把钱扣了,合着我这休息不算钱,那我不如双休。”   钱总是听明白了,解释说他只是在财务计算的工资单上签字了,并不知道黄总那边是怎么算的。   李永乐笑着说:“知道您只管投资,签字,这不是见到您,您先问了我就跟您抱怨几句嘛,事也不大就保底差200多块的事,本来也不想争,反正下月是满勤他们也赖不成,您和黄总是合伙人,让您知道了闹心不好。”   说完一脸理解您的表情,还无奈地轻轻叹口气。   钱总不高兴了,摸出翻盖的摩托罗拉,转身出去打电话。   黄铮明第二天一早来到店里,当着刘店长小张的面,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李永乐。   “这是公司表彰小李销售业绩突出给的奖金500块钱,希望再接再厉哦。”   “谢谢黄经理,我会继续努力的!”李永乐笑的一脸灿烂!   刘店长和小张表情复杂地跟着鼓掌,对面的店铺的人被掌声惊到纷纷看过来。   卖xx木门的宋姐站自家门口高声询问道:“这是咋了,啥喜事呀?”   李永乐摇摇手里的信封,“公司给发奖金了,嘿嘿,下午请你们吃冰棒呀!”   隔壁xx实木楼梯的男销售跑过来,一口福建口音:“加我一份啊,我要和路雪的!”   李永乐在商场的小卖部买了一塑料袋的冰棒,先去电器区给熟人们都发了一个,小邱挑个草莓口味的和路雪,笑着说:“妈耶,这才去几天就发财了,买这么多!”   李姐拔高音一口京腔地说:“那是人家小李懂事,我看你钱也不少赚的,啥时候能吃你一根冰棒呢?”   小邱赔笑说:“明天买明天买,咱也买和路雪的!”   李姐摆摆手,“我就是一说开玩笑的,你可别买,我不能总吃太凉的。”   “那给李姐买可乐!”   李姐问李永乐:“咋,买这些是那边的人不好对付了?”   李永乐挤挤眼睛,给她竖个拇指,“您真懂!要化了我先回去啦。”   木门家具区这边认识的,平时闲聊能说上几句话的,都得到了李永乐送来一根冰棒。   刘店长一脸歉意地笑笑,推说自己生理期了不能吃冰的,谢啦。   小张摇着头笑,正想说自己也不吃,眼神却在瞄袋子里的和路雪。   李永乐拿了往她手里一塞,笑着说:“你前几天亲戚刚走,能吃,吃吧!”   小张望着手里的冰棒,偷瞄一眼刘店长,就听李永乐说:“你不是那天问我怎么分辨装修风格嘛,一会有空教你!”   小张吁了口气,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撕开包装吃起来还说:“这香草口味我最喜欢了!”   公交车刚进站还没停稳,李永乐隔着车门玻璃就见到了熟人,“哥,我在这里!”   张亦大听到声猛然转过头,稍定神地辨识了下正欢喜晃动胳膊的人,笑着迎上去。   “你不是说大概十点左右到嘛,我算着时间下来看看碰碰运气。财大门卫查的严,没人带进不去的。”   李永乐提提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点香蕉还炖了酱牛肉,都切好片的。”   张亦大接过袋子往里看了几眼,笑说:“来看看就行了呗,带这么多干嘛,乱花钱。”   在学校的孩子哪个不盼着家里来人时候提点吃的哪怕是一包瓜子呢,李永乐懂得很。   偌大的学校里树荫成林鸟声空鸣,一排排的红砖教学楼看着就书香气外溢。   张亦大一边带路一边介绍,指着宿舍楼那边说:“这是住校生集体宿舍,我们研究生不住这儿住那边的小楼。”   车位上停放的汽车不少是那种上二十来万的好车,张亦大唏嘘说:书里自有黄金屋是真的,很多老师在外面教学带着项目,我现在跟着导师做点下手的编程,一个月还能拿两千多工资呢。   宿舍里光线明亮看着极干净,左右各两张床,是那种下面学习桌加衣柜上面是床铺的,卫生间不光是独立还能淋浴…   张亦大指着门框边的电话挂机说:“这种宿舍是研究生才有的待遇,给你打电话就是用我们宿舍的这个,有事就打电话,我不在让他们留言也行的。”   他知道表妹没上大学一直心里有遗憾,所以特意邀请她来这里,带着在学校转一圈见识下大学校园生活。   同宿舍的同学进来一脸愕然,张亦大给他们介绍了表妹又分食了香蕉,坐了会,喝了杯茶。   抬腕看表惊觉快十一点半了,兄妹俩起身去食堂那边吃饭。   李永乐跟在表哥身后排队,从消毒柜那里拿了不锈钢餐盘,听他详细介绍这一长排的窗口,“食堂里卖什么的都有价格比外面的便宜,你想吃什么都行,我刷饭卡的。”   两人打了饭菜坐在餐桌上吃,一边聊天说说自己的事和老家的事。   “张清慈老爸给她出学费,生活费也给的,她现在休息时候就跟同学做兼职,下次我们约了一起去故宫玩玩。”   本来张亦大还想带表妹去动物园转转,李永乐说:“不如你陪我去丰台怡x花园售楼处看看吧。”   “你去那里干嘛呀,想换工作?”   “去看看房价。”   张亦大惊呆了,一连串地问:“不是听讲你跟男朋友分手了吗?又谈了一个?要买房?结婚?”   “没男朋友真是的,我自己想买房,不过你保密不要跟我妈她们说啊。”   “买房要户口本的吧,你一拿户口本不就都知道了。”   “我的户口本是独立的你忘记了,那年环城区扩建,小姨把我户口改成了非农,单独给我立了个户口本的。”   张亦大本来想劝表妹买房干嘛,女孩买房一点用没有。可见她态度坚决,又担心她被人家诈骗了,只好陪着一起去。   哪知道两人一进售楼处刚看了会楼盘就直接被带去看现房,李永乐满意地到处敲敲摸摸,三小时后直接选了这个90平的房子,开口要签合同。   售楼小姐笑的牙龈都漏出来了。   张亦大连忙把表妹拉到门口,劝说:“你还真买呀?这首付要八万呢,算下来首次月供竟然一千六百多,你可能负担的了哦,万一断供银行收房子,你就首付什么都搭进去了。”   李永乐嬉笑着说:“没事的,我选最长年限按等额本金来的能供的起,万一真到供不上我就找个男朋友嫁呗,不是还有彩礼嘛。”   张亦大见她态度坚决还掏出一个存折来,上面的数字让他惊讶,看看表妹一脸清纯的样子,应该来钱是正当合法的。   只好说:“那我给你好好看看合同,别有陷阱什么。”看看年限是30年,又愁上了,“你这还债要到五十岁呢!唉,要是哪天月供不上了就开口,我这里还有点钱。”   李永乐笑着说大北京房价肯定还要涨的,没准还能赚呢,又分析给他听:“我准备花三四千把房子简单装修下,去旧货市场买点家具然后分租出去,三个房间每间租300,一个月也能900呢,我自己也就承担几百,我保底工资都两千了,还有提成那些,对了我跟朋友还合开了一个炸串小店呢,你下次去我村里去看看,带着张清慈一起。”   晚上李永乐蜷腿趴在床上,拿着计算机‘叮叮叮’算账。   房子3010一平,一共90平,加上契税公共维修费28万差不多,首付是八万,月供要1600左右。   首付就快把存折上吃光的了,就等着银行批下来后月供吧,咱也算是北京有房的人了。   她记得自己2010年左右在这小区租房过,当时房租都到两千三一个月,那年这里房价涨到两万多,所以她首选肯定得是自己熟悉的小区。 第22章   十一月中旬天气还是温暖的,可因为到了规定的日子,暖气如期而至,此前李永乐已去物业那里办好手续开通了水电煤。   单元门口停着一辆大三轮,上面捆着好些旧家具,“姑娘,咱们从旧货市场拉来时候就讲好80元,那是运费,你要是让帮着搬得加钱。”   没法子,李永乐只好又掏了三十块请人家搭手,从电梯里搬出来时候,车主还在叨叨:这要不是电梯房啊,起码得加你80!   屋里的东西基本都布置好了,每个房间一个对开门旧柜子,靠墙一个板条床,一个旧写字台。   客厅一张折叠大圆餐桌,四把凳子,别的都没。   房间都铺了地板革,厨房的烟机灶具是找以前的业务员花380元买的样机,灶台落在书桌上,操作台也是个写字台切菜用。   洗菜池是铁架支撑的不锈钢单槽,水龙头是5元那种。   燃气热水器是个杂牌的只要200元,也是找的样品货,要是新货客户去买没500块下不来。   旧酒柜是那种上下对开门中间有大空格,正好放厨房当碗橱。   卫生间里花90块买了个陶瓷的柱状洗手盆还带水龙头,120块买的抽水马桶,虽是杂牌倒都是新货。   墙上镜子是从卖卫浴挂件朋友库房找的碎了角的镜子,还是防雾的。   长短不一的毛巾杆和淋浴喷头,是库房里压扁的或掉漆的那种卖不出去,但能用!   诡异的是马桶刷竟然还是那种磨砂玻璃座罩的高级货,不过要是把玻璃座拿起来看,不光裂了还缺个角。   卫生间都是水泥地面,没任何处理的必要。   毛坯房大白墙挺好,插座开关现成就有。   屋里吸顶灯长得都不一样,也是那种卖不出的库存货,处理价十元一个。   铸铁的暖气片是自带的,只要到时候出供暖费就行。   几个房门也是二手市场买的,门框带门尽量挑了长得差不多的,门锁自然是挂锁。   这些东西都需要安装,好在这边现在是一期后面的还在建在装修,马路边好多蹲活的,讲价105元一天就搞完了。   客厅直通往阳台,租户各自去晒衣服很方便,晾衣绳就是钉子拉的铁丝,只要不是晒棉被都行,往下用力拽拽还挺结实。   至于洗衣机,她现在没钱买,等回头买个二手的放那里吧。   忙活两天虽然累但很充实,借着昏暗的路灯她贴了十来张手写的小广告在灯柱上,还给了门卫一包烟,请他在有人问租房时帮着介绍下。   看到报亭的报纸摊,她想起来:现在底层北漂们很流行在报纸“手递手’的小广告,上面全是租房出租或者二手置换,还有求友征婚的,反正啥都有。   第二天上班时打了热线电话过去,登记了一个出租房信息,很快就有租客来电咨询。   李永乐上辈子租过房有经验,先问是否有正式工作,自己住还是几个人住,房子简装能做饭有暖气,合租能接受吗……   要是不靠谱的直接婉拒,差不多的才约好时间,坐车赶过去开门让人看房。   这天有个男孩想租房,电话里听着声音挺年轻挺诚恳,说是能押一付三,也能签一年合同。   李永乐到了地方已经是晚上6点了,等在小区门口的是三个男孩,看样子十九岁最多了,发型有点非主流,还拉着两只行李箱。   一副千里迢迢刚出来打工的架势,李永乐心里咯噔了一下,刻意和门卫董师傅打招呼问好。   开门进去后简单介绍了下,三个男孩转悠着各个房间都看了,都说挺满意的。   李永乐说:要都同意就签合同吧,不过你是几个人住?租几间?   三个男孩互相看看,推举了个看起来胆大点的出来。   “大姐,我们两个是刚从老家过来的,他是在理发店上班的,我们三个合租一间房,今天刚到北京还没上班,能不能先付一个月的,等发工资在付下一个月的?”   男孩话说的忐忑,可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镇静。   李永乐深深叹口气,板着脸请他们先到门口等等,说自己其实被委托来开门的,要给房东打个电话。   三个男孩相视看了看,没有挪动腿。   李永乐笑着说:“我知道你们确实没钱,刚从老家来是难得很,等我跟房东说说啊,是你们三个人住对吧?分担下来其实也没多少,别着急啊。”   她把人忽悠到门口,拿着手机拨号,“哎你怎么半天才接,我跟你说啊…”顺手就把防盗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她把门打开一条缝,笑着说:“房东说还有房贷要还,实在不能这么租,你们再看看别家吧。对不起啦。”   话音没落就关上门。   她踮起脚从猫眼里看外面,就见三个男孩互相看看商量了几句,敲敲门又等了一会才走。   李永乐拍拍胸口长长地吁出口气,“喂,物业吗?麻烦帮呼叫下东门的董师傅,问下刚才有三个男的拖着两只格子行李箱的出去了吗?”   电话里对讲机的嘈杂声传来,没一会答复说出去了,刚走。   她连声道谢,又等了一刻钟才出门。   李永乐想想,又给门卫董师傅买了包烟,留了一把钥匙,拜托他:要是她上班赶不来,帮忙开下门。还说自己尽量不会麻烦他的,回头房子租出去了,再给他多买几包烟。   董师傅是李永乐老乡还是一个市的,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在这种看房的奇葩事不太多,李永乐接到租房电话问的更仔细了,觉得差不多的才给物业那里打电话,请董师傅给人家开下门。   她决定要么租给小两口的要么是女孩,至于单身男的直接免了吧。   接下来又遇到看了房很满意可磨磨唧唧还想还价的,李永乐直接拒了。   有那看了房子没下文的,李永乐也不屑打回去问。   诚实地说只想租一季度的,李永乐好言劝她再看看,不然押金是不退的,双方都划不来。   折腾了半个月,终于看过的又能确定租的,被约了时间在房子里见面。   三个女的一个男的,看起来都是文化人,都是附近公司上班的正经人。   李永乐拿出特意从街边打印店打印的租房合约,看了他们的工作牌,登记了身份证那些。   租客A仔细看了这两页的合同,笑说:“房东你是政法系毕业吧,这严谨度真是……”   李永乐笑而不语,两个女孩都是单身各租一间,还有一对小情侣是一间,她想想还是给客厅贴了块四张A4纸拼的合租公约。   上面写明了,一:不准带朋友回来过夜,若有朋友来暂住或做客,需要事先征求其他租客同意;二:若是提前解约需要提前一个月通知,否则押金不退;三:租客安全用电用气供暖费,公摊费用,不得在出租房里做出危险行为,后果自负并承担法律责任;四:合租房的卫生各自负责,公共区域请轮流,房东一个月来一次大扫除公共区域。   最后特别注明:房租押一付三,请提前准备好现金。   三个年轻人对这些都挺满意,房东的条约把合租期间可能遇到的事先定了规矩,也省的大家争吵。   而出租房一看就是新的,也有暖气,除了没洗衣机冰箱其他都还行。   处理完这些事,李永乐就是房东了,美滋滋地在小区的工商银行把房租押金都存了。   转眼到了2月份,已是2002年,算起来李永乐重生一年了,恍惚觉得上辈子的事不是自己做的梦就是现在是自己在做梦。   建材城进入了淡季,厂家停产工人也回乡过年了,店里冷清的很。   2月12号过年,小年前张林就回老家了,炸货店只能李永乐下班去弄。   北漂们陆续回家,自然生意也不好了。   ‘谁信一盘油炸底’门口挂了个促销牌:回乡的火车上吃一口炸鸡柳,爽,香!就着泡面吃营养又美味!即日起只要出示您的火车票,无论金额多少直接免五元。   有人不信,就买了五元的,然后……拿着鸡柳走了,嘴里念叨:竟然真是白吃不要钱哎!   人一到过年就变得大方,年轻人想着长途漫漫反正要吃,不如买点就着开水吃也香呀,比吃瓜子方便!况且还能便宜五元呢!   他们也会算账:买二十的只用十五,买二十五的付二十就行!划得来!   这次营销竟然让李永乐的小店还小火了一把。   客户A说:我呀今年不回家,不回家呀没有票,也想减免五元呢,李永乐笑着说:这是回馈咱们北漂的,回家路上多辛苦呀。您别凑这热闹了,快过年了,给你免费添两根小黄鱼吧。   客户A:…好吧,这老板娘太犟了,那就小黄鱼吧。   李永乐是准备不回家过春节的,想趁这七八天时间多看看书。   十月份报考了四门,结果只两门公共课和一门专业课过了,还有一门没通过,三月中旬她还想考一次,时间紧迫呀!   再说车票难买,回家一趟人情往来的太费钱!   亲妈张桂娟打来电话头几句还好后面就暴躁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外爷奶奶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过几个春节呢,你要是舍不得路费,我给你出!告诉你今年必须回来过年!” 第23章   提起李家的大女儿,巷子里的老邻居们最有话头了:都说出去打工一年土二年洋,那小丫头小时候头发细又黄的,现在涞一把乌发衬的小脸白白净净的,要是外面遇到都不敢认的。   张桂娟听着人家吹捧心里极是得意,“那是不是我吹这是随了我,我现在也就风吹日晒的老了,你们看我三妹四十出头了还是他们八院的一枝花,次次去她们医院,人都讲:你是xx的姐姐吧,长的真像!”   村里妇人们没事总要互相吹捧几句,可最近总有人来套近乎,张桂娟渐渐膨胀的有点晕头了。   丈夫又在耳边说:这丫头心大了要给她收收,别到时候在外面搞出丑事来丢我的脸。   张桂娟在丈夫面前最是要强的,心里也有了打算。   而此时李永乐正在火车站冒着寒风在等黄牛的票。   李永乐进村时迎面遇到不少同村的人提着竹篮,里面是草纸和纸元宝。   “小乐这是从北京刚回呀?走回来的啊?”   “是呀,大妈去上坟吗?年饭吃过啦?”   “吃过喽,这不是赶紧去上坟赶紧回来打麻将嘛。”   老家过年是从年三十的中饭开始,早上家家户户贴对联,全村都是‘叮叮乓乓’的响声,那是男丁用一种锥管在草纸上砸敲铜钱印。   吃饭前放鞭炮,吃饭后要去上坟祭祀,禀告过那边的祖宗亲人就算是正式过年。   李永乐一路笑着打招呼说着同样的话,到家时挂锁把着门又摸不到钥匙,只能站门口干等。   张桂娟见到女儿先是训了一顿,无外乎就是干嘛不能提前点订票,非要迟这么一天……   李永乐心想:早回来又怎样,反正上坟祭祀你们也不带我呀。   “他们呢?”   “一个跑去玩了,一个打麻将去了。”   张桂娟捅开蜂窝煤炉子,要给女儿热饭菜。   “妈烧点水啊,吃完饭我要洗澡洗头的。”   李龙站在院门口看到姐姐弯腰用毛巾擦湿发,嗷嗷叫着跑跳过来,一胳膊把姐姐脖子圈住。   被困住的李永乐抬腿给他一脚,姐弟俩打闹了好几下才放开。   他上手想翻看行李箱,被李永乐搡推到房门口,“你可能成点器,老想翻女孩东西!”   堂屋里张桂娟正剥着烫手的鸡蛋,眼角瞥了下说:“他不是还小嘛翻翻又怎么了,你包里还有金条啊!”   “有没金条都不准翻,手欠不要怪我打人!”   “啧啧你还厉害了!你今年赚了多少钱啊?”   “赚了一万五都吃了。”   ……   李龙捡起盘里的鸡蛋就往嘴里塞,张桂娟嗔怪地说:“看你这脏手哦,一会吃煮好的茶叶蛋不好嘛!”   “那赶紧煮啊,我都饿死了!”   “呸呸呸,大过年的讲什么死不死的,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张桂娟手里还捏着鸡蛋皮,就在那里合掌四方拜拜。   因为是过年怕老婆骂人,李新民五点就下了麻将桌,见到女儿在家,把脸挂了下来。   等李永乐先开口叫他了,这才拖长音‘嗯’一声,他就是想表现出来:我心里对你这女儿还是有些气的。   可惜他这样子是常态,平日里不回答也有的,所以李永乐和张桂娟都没拿他当回事,只顾着端菜吃饭。   李新民还准备谁能开口问问他今天输赢,也好炫耀下自己把二宝一家赢了,口袋里还有二百来块钱作证呢……   可是就是没人问,好不容易赢一场,结果……锦衣夜行啊!   吃完晚饭,李龙和李永乐都坐在桌边看书学习。等8点钟春晚开始了,张桂娟喊他们出来一起看电视。   李家没有守夜和半夜再吃顿年夜饭的习惯,到十点钟放个关门的响炮就都上床了。   堂屋的巨幅山水画被条案上的一对红色的蜡烛映照的分外肃穆,寂静的夜里烛花偶尔‘噗呲’一声闪,过后燃的更加明亮了。   晒过太阳棉被有种温暖的香气,催眠效果很好,李永乐闭上眼就睡着了。   睡梦中不断地给巨响的鞭炮声吵醒又闭上眼继续睡。   村里此起彼伏地响起鞭炮就代表这家起床了,据说越早起越吉利。   张桂娟也是爱讲好意头的人,6点钟李家的大门打开,放在院子中间的座炮‘biubiu’地连续腾空响起,白日高空里随之炸开个烟花,然后就到长长的挂炮‘噼里啪啦’地响。   李永乐顶着一头蓬乱,眯眼望望窗外,天已大亮了。   原木方桌摆在堂屋中央,背后条案上的红烛只剩小半截,长长的烛泪留了一滩,中间权做香炉用的瓷碗里堆着大米,三根檀香插在米里,细烟在袅绕。   一院子的红色鞭炮纸屑,而这都是不能扫的,不然就是扫走财气。   桌上摆着四个小小的醋碟,里面装着四种酱菜。早饭是老鸡汤挂面。   李永乐吃不下面下藏着的三个茶叶蛋,想拨出来两个给弟弟。   李龙把碗端起一躲,哪怕姐姐瞪眼他也不干!   “妈带个空碗来啊!”   张桂娟端着两碗快溢出来的面条,胳膊弯上还悬挤着一个空碗。   “接下哩!烫地很!”大拇指被烫的翘起来,怕碗抓不牢又落回碗里,烫的她嘴角不自觉地倒吸气。   李新民刚从院外进来就被老婆使唤,三两步跑来赶紧接下两只碗,嗔怪:“一个一个拿不行吗?这么满怎么端?拿个空碗干么事?”   “我哪晓得,空碗是你丫头要的。”   李新民坐上座,李龙是下座,母女两对坐,张桂娟总说桌子要坐四角齐全,要是缺一方就成了乌龟座。   反正她的奇奇怪怪的讲究挺多,李永乐向来听了就算。   就像现在亲妈让她跟李龙换个座位,说男丁不能坐下首,她理都不理。   见她把两只蛋拨进空碗里,张桂娟眉头一皱,问“茶叶蛋不好吃吗?”   “吃不下,哪个大清早能吃下这么多哦。”   “那你不早讲,我还省的费事。”   “你也没问我呀。”   吃完饭才七点,张桂娟开始整理去拜年的东西。   喃喃自语:这是大哥家的这是二哥家的这是老头的这是老太婆的这是兰英家的……   看到女儿空着手,她探身歪头去看女儿身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问:“你空手啊?”   李永乐点点头说:“你们不是准备好了嘛。”   “这是我们准备的,你过年不准备啊!”   李永乐觉得这事得给她别过劲来,“妈你看啊,二舅家的表哥没结婚不用拎东西来我们家拜年,大姑家的二丽大丽没结婚也不同拎东西拜年,对吧?”   “你二表哥还在读书拎什么东西啊,你大姑那人抠死了,我们不能跟他们学。”   “那怎么行呢,之前我不懂事拎东西去拜年这是打我大姑和二舅他们的脸呢,他们没准心里想这是提醒他们还是想干嘛。”   “你不要胡扯!哪个有东西拿还嫌多的。”   “我不管哦,反正我现在要跟表姐妹们一样,我不能搞特殊,反正我今年没买东西,送年礼的事等将来我结婚了再讲。”   张桂娟气的想打人,现在去买也来不及了,店门都关的。   她悔恨自己昨晚干嘛不上心确认下这事,就说奇怪没看到女儿摆东西出来……   她训斥女儿这样是不懂事的!   当女儿的轻飘飘来一句:既然你为我面子着想,反正家里这么多年礼你拿一份算我名义送的呗,反正你们年礼都是串来串去,最后还是一对一的。   两母女互相瞪着眼。   李龙等着不赖烦了,没好气地问:“可好了,到底去不去?”   张桂娟气鼓鼓地把给娘家的礼物递去,叮嘱道:“先去大舅家然后去二舅家,这一袋东西是孝敬你外爷的。”   又说:赶紧回来再把你大姑家和奶奶家东西送了!   大年初一上午就是在满村弥漫着硫磺硝的味道里提着礼物给长辈们拜年,又去族里亲戚家空手拜年说吉祥话,坐在人家里抓一把瓜子喝半杯茶叶水话家常。   下午是大人们的麻将时间,李永乐和李龙也去和表亲们斗地主娱乐。   初二回娘家,张桂娟留家做饭招待回门的小姑子们,而李永乐和李龙代表李家去二舅家吃饭。   张家的三个姨这天都要拖家带口地回来给老爹拜年,大舅一家子也来二舅家吃饭。   张家年年都要开两桌饭菜才行,两个舅妈忙着做饭洗菜,回门的姑子们要给嫂子打下手,被客气地推到堂屋去喝茶。   “今天都是贵客,哪能让你们动手呢,大嫂跟我能忙的过来,再讲你大哥还帮着烧火,凉菜荤菜都是早准备好的,就是炒点热菜的事,快的很。”   大舅妈的儿媳张红梅最会来事,撸起袖子豪气地说,“今天就只张家的媳妇干事,你们一年忙到头就初二回娘家能歇歇,难得当回娇客,捧手等吃就行了。”   姨妈和姨娘们假意推让一番,嘴里玩笑说:那就麻烦你们这些当媳妇的了,我们就皮厚坐等吃现成的了。   女眷们坐在院里葡萄枯藤下的条凳上聊天等吃饭……男人们站在一边聊天寒暄互相递烟谦让……孩子们在旁边追来闹去……   这时候的小姨夫还没换人,站在人群中斯文气质还是那么明显,慢条斯理地跟人聊天聊钓鱼的乐趣……   小姨是张家最出息的正众星捧月地被围着,脸上带着笑听姐妹们诉说自家的大事小情让她帮拿个主意。   侧耳听到女儿竟然在打听打工好不好玩,猛地把头转过来盯着小辈们。   高一小女生想听北京,李永乐肯定捡有趣的说,一个讲的乐趣横飞,一个听得憧憬期盼…   李永乐讲的太高兴没听见叫她,等小姨拉拉她胳膊了才惊觉。   “你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讲。”   李永乐疑惑地跟着小姨进了房间,只见小姨把门虚掩了,悄声说:“你要把在北京打工讲的苦点,要又惨又可怜才行!”见外甥女不懂,恨恨地点点她脑袋:“你不讲惨点,万一毛毛想去北京打工怎么办?她是城里长大的孩子单纯的很,哪能像你们这样去打工。”   李永乐:……   嫁在邻村的二姨还是那么拘谨,连带着年纪偏大点的二姨父也蹲在一边仰望着妻族的亲戚们,时不时地怕自己挡道,站起来又蹲下,陪着一脸憨笑……   大姨妈一副妇女会主任架势,说话就要挥挥粗壮的手臂,大姨父也是同款的胖头团身子……   好像热闹会永远的下去,一切都这么团结喜庆,邻居们没有不羡慕张家的,不时有人在院门口探头看看,高声打趣几句…   这么和气客气的张家亲戚们,在外爷死后再也没聚过,表亲们哪怕在镇上遇到也只是短暂打个招呼,下一辈的子女不认识了……   一顿热闹的团聚饭吃完,姨父们被安排去打牌;二舅陪着小姨父去湖里钓鱼,各有各的玩去。   李永乐胳膊被拉住,大舅妈一脸故事地说:有个好事找你。 第24章   午饭要敬外爷和长辈们酒,还是白酒,脑袋晕乎乎的,偏大舅妈在耳边一直自说自话个没完。   “我现在真的不想结婚的事,真的。”   “这小谢是你哥的熟人,人家是小学老师端铁饭碗的,刚才不是说他只有一个爸是木匠勤快得很,在镇上累了一套房是上楼下铺那种。”   李永乐想说什么,大舅妈拍拍她手背说:“你要是同意下午就和人家见见面。”   这就有点无语了,她打个酒嗝起身推脱道:“不用这么着急,初二都在拜年,以后再说吧。”   大舅妈一脸痛惜的表情,见拦不住侄女,恨恨地拍拍大腿赶紧回家。   初三是大姑家请吃饭,午饭后李永乐搀着妈妈回家,刚转到巷子口就见大舅妈在门口等着,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桂娟诧异地问:大嫂可有什么事。   大舅妈着急地说:“之前跟你讲过当教师的小谢还记得吧,人家到我家来了。”   见张桂娟满不在乎地慢悠悠掏钥匙开门,她急坏了,拍着腿说:“人家还坐在我家堂屋等着跟小乐见面呢。”   李永乐笑说:“大舅妈,我昨天不是说了不想见面嘛。你让他走不就行了。”   “你真是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桂娟啊跟你讲这小谢人真的特别好,提着东西来的我哪能赶人家走呢,让小乐去我家坐坐见见面嘛,人家条件真的是好,过着村就没这店了。”   大舅妈苦口婆心地劝,还着重炫耀男方没妈,嫁过去就当家……   张桂娟见嫂子一脸为难的苦求,竟然同意还劝:“你大舅妈也是没法子了,去坐坐算是过个场,把这事圆圆。”   大舅妈见李永乐不为所动有点恼了。   “去看看别苦着个脸,我这当舅妈的又不是害你的。”   两人一个前面拉着走,一个后面直接就把门反锁,李永乐真是哭笑不得。   大舅妈提着开水壶泡了两杯浓浓的茶叶水,一脸和气地说:“你们两人聊聊,聊聊。”   说完走到门口小杌子那里坐下,没几秒就起身出去了,只留下互相陌生的年轻人在堂屋对坐。   小谢一脸羞涩地先开口:“我堂妹你大概听说过,叫谢xx。”   “啊,谢XX我同学是你堂妹呀,真看不出来你们有血缘关系。”   “嘿嘿,她随我大妈长的高不像我随我妈矮了点。”   进来到现在小谢都是坐着的,李永乐哪里能看出他多高,随口安慰:“你看着也不矮呀。”   “我不到一米七哩。”小谢局促地站起来,又马上坐下。   李永乐眨眨眼,想不到‘不到’的这个词这么有弹性。   两人都没话说,场面竟一时尴尬住了,小谢偷看对方几眼正想着话题。   哪知对方敲敲桌面站了起来,小谢也赶紧站起来,一脸惊慌地看着她。   李永乐也挺尴尬的,急急地说:“那个我是被我大舅妈拖来的,咱们也见面了应该是不太合适,耽误你时间了啊。”   大舅妈在厨房关注着堂屋这里,见侄女要走,赶紧起身问:“这么快就见完了?要不再谈谈,晚上就在我家吃饭,小谢人很好讲话的跟你表嫂他们都认的都是熟人。”   李永乐尬笑着往外走,“不用了走啦,大舅妈再见。”   李家吃晚饭时,大舅妈又跑来一个劲地说:小谢看中你了,对你印象很好,明天让他到你家来看看。   大舅妈的意思是提着礼物上门,这在乡下是一种双方认可的相亲步骤。   张桂娟惊呆了,连说:“这哪成哩!不行的!今天两人刚见面,小乐也讲不行,怎么能上门呢,我跟你讲绝对是不行,不行的!”   大舅妈急得跳脚,说:“你们哎真是的,小谢条件多好啊,长的不丑一脸老实样还是教师!”   李永乐心想:……不丑?帅加老实是一脸呆萌,他那叫丑呆!   张桂娟也不怕得罪大嫂了,拉着她连连告饶,“我这丫头犟怂的很,不愿意就不愿意吧,让大嫂子费心了啊,下次有合适的再讲,再讲啊!”   大舅妈气的很,“你们不要眼光太高了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这不是扫我们家红梅面子嘛!”   送走胡搅蛮缠的大舅妈,张桂娟气愤地说:“矮矬子一个,还好意思介绍。”   李龙不懂就问:“干嘛大舅妈老提人家没妈,这又不是个大优点。”   张桂娟啐了一口,“脑壳有包!”   第二天张红梅特意过来,先是赔罪然后说:小谢刚调到村小学来,你哥搞了个校医的事情做,就认识了闲聊讲要结婚找对象,我看他人蛮老实的就想介绍给小乐,我妈真是的,小乐不愿意不就算了,还不依不饶的干什么哦,这事得是两厢情愿才行啊,姑姑小乐别放心上啊。   张桂娟私下分析:肯定是你嫂子想拿介绍亲事来帮你大表哥跟人家拉拉关系,哎你大舅妈太认真拿儿媳的话当圣旨了!   村里有个叫叶美慧的来串门,她男人在城里上班加上她家早早就盖得楼房,所以她自认和村里妇女是不一样的。   一副省长夫人下乡慰问的架势,跟张桂娟不时交换着眼神,盯着李永乐看还慈祥地问多大了有没有谈对象。   待知道没有,又说自己手里正好有个一等一的好人家。   张桂娟一脸喜问:真的?什么样的人家啊?   端来果盘让贵客捡喜欢的干果吃,叶美慧矜持地捏起小小一撮南瓜子,翘起兰花指用指甲剥。   李永乐看亲妈的神情分明知情,两人在一唱一和的搭戏给她看。   “一家子都是粮站吃商品粮的,长的高一米八帅得很,大学毕业生,父母都是双职工还是独生子。”   叶美慧得意地说着话,脸却是朝着李永乐这边。   李永乐一愣,下意识问:“这么好条件怎么不在城里找,找个村里的。”   叶美慧掩嘴笑,“人家就想找个清纯的小姑娘,小青年呀二十九了着急结婚了。”   张桂娟面色一僵,急问:“先头讲不是二十多吗,怎么变二十九了?这年纪差的有点多,不会是二婚头吧。   叶美慧哈哈两声,宽慰道:“瞎讲哦,二婚的我能介绍给你家啊,不过哦,人家真谈过恋爱,还谈了好几年。”   略压低声音加一句:“那女的攀高枝嫁省城了,小青年心里有气呀,想找个长好看的单纯的女孩赶紧结婚。”   见张桂娟有些犹豫。   叶美慧夸张地说:“人家这么好条件都是抢着要的,要不是想着我们一个村的,能便宜你家女儿?”   张桂娟说:“那不行就哪天约你家见面看看。”   “那好我安排下,不过人家上班忙的很,现在春节倒是没上班,不如让你女儿骑车带着我一起去镇上他家看看。”   李永乐瓜子也不磕了,冷笑问:“现在女方都要这么上杆子求男方的??”   张桂娟也觉得荒唐,摆摆手说:“是没这样办事的,要是想谈,就应该先来女方这里见见面看看。”   “是我着急了不关男方的事哦,这样吧我打电话让男方下午就来这边。”   好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也就张桂娟这样的才会顺着人家的话跳进套子还不自知。   李永乐眼光从她脸上一梭过,诈她:“男方肯定有些特别要求吧。”   叶美慧犹豫了下,开口说:“是有,男方讲要是双方看好了,最好下个月就能结婚。”   李永乐:……MD这是冲喜还是活不到下下个月了?   张桂娟都结巴了,“啊,啊,怎么这么急?可是人有什么毛病哦?”   “啊你们瞎想什么啊,人家一点毛病都没有,老实跟你们讲吧,小青年失恋他爸妈怕他出事想不开,讲赶紧找个人结婚,他自己也憋着口气这才松口答应相亲结婚,就提这么一个条件!”   李永乐毫不客气地说:“这位阿姨啊,我还不准备结婚,人家这么优秀又这么着急别耽误人家事情,你还是换个小姑娘介绍吧,村里好看的大把,我这种其实太普通了。”   张桂娟不太高兴,连刺带赶地要送客了。   叶美慧笑话她:“真是老古板,人家急着结婚怕什么,谈个半年一年的还不是一样结婚,时间长短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人家急,这么好条件能轮到你家!”   李永乐心头突突一跳,让李龙赶紧追出去看看这女人出门往哪里去。   李龙不肯,嚷着自己在做习题没时间理这闲事。   李永乐揪着他耳朵拧,“啊,疼疼疼啊!真是泼妇哦。”   一会他揉着耳朵回来,“出门往左拐进大姑家。”   原来还是大姑的功劳呀,真是……   张桂娟不敢找大姑子茬,气鼓鼓地跟丈夫抱怨。   李新民八点多才打麻将回来,如今见到女儿竟有点怯,阴沉着脸心里直骂:娘希匹的老子竟然给个丫头吓倒。   打牌的怨气没地方出,老婆嘚嘚的没完说自己大姐坏话。   心里顿时很不快活!   骂道:“你女儿又不是天仙,人家这么好条件肯找她肯定有些特殊原因,要不然你以为大学生又一家三口都正式工的会找个村姑?”   张桂娟唯唯诺诺地说:“那她一个当姑姑的也不能背地里这样搞,起码要先跟我通个气问问吧……”   李新民呵斥道:“见见又不会少块肉的,再讲哪个相亲不是跟买菜样先看看,哦直接就定下来,就是你肯人家还未必肯呢!”   听着隔壁屋传来的声音,李永乐心底觉得好笑又悲凉,女儿在他心里就是个待价而沽的菜? 第25章   也许是今年男多女少,趁着打工的姑娘们回乡在家,适龄男方都抓紧时间找人相亲。   一家女百家求,李家从一早开始就不停来人,不是介绍自己亲戚家的孩子,就是谁谁委托来问问情况的。   为了招待这些乡亲,张桂娟红光满面的出去借板凳,洗杯子,抓茶叶招待……   李家瞬间成了茶馆,巷子里的邻居们还要过来凑热闹,屋檐下院子里一溜排开坐着晒太阳聊天话家常。   邻居们也都夸赞李家大姑娘:孩子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打小就机灵,她爸一打她就往舅家跑…本来是读大学的料,可惜那时候她家困难只能……   张桂娟一脸喜气地附和:唉我家丫头就是被我耽误了呀,不然就她的长相和机灵劲再上个好大学,不是我吹自家人,那将来肯定就是当个城里人呀。   张桂娟自己没读过书,娘家婆家过的好的都是靠读书进了城的,心里认为城里人就是过得好,就是比村里人洋气。   李永乐时不时地被叫出来烧水,见人,喊人……   假笑的脸都木了,书是决计看不下去了,她找了个机会偷溜出了门。   二舅妈蹲在院子的水龙头下搓洗衣裳,抬头打趣道:“你家不是热闹的很嘛,你怎么跑我家来了?”   张亦大见表妹笑的一脸尴尬,解围道:“进房里来帮我搬下东西。”   “你房子租出去吗?”   “租了,分租的。”   “整租不好吗,人员简单点。”   “整租难租,价钱也没分租的高,你小心点别把我的事讲漏了。”   “不会的,听讲你家来了好些个来相亲的?”   “哎是哦,我妈勺的很,反正两天我就走了,她愿意相就自己相呗。”   “中午有个同学聚会,你也去玩玩吧,有几个还是你和张清慈的同学。”   镇上的这个叫“凤来仪”的小饭店包间挺大,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转盘大桌子,里间靠窗两个麻将桌都坐着人,一桌在打麻将,一桌子在斗地主。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亲热地打招呼,拍拍肩膀寒暄。   李永乐跟在张亦大和张清慈后面进来,有人站起来热情地迎上来握手,笑着问:这位美女看着眼熟是我们哪个同学呀?   等知道只是张亦大的表妹,没上过大学还是个打工妹,这个叫林壮心的兴趣寥寥地干笑几声,转身关照别人去了。   张亦大也有些感觉不妥,眼神示意表妹不要在意,安排了偏点的座位让她坐下。   李永乐心里憋闷:……MD散心变成堵心了,不就多读了几本书,至于表现的这样明显?   没多久人来的差不多了,菜也开始上了,九个半是张亦大的同学,两个半是李永乐的高中同学。   这半个人就是张清慈,她本来是张亦大的同学,初三复读又成李永乐的同级不同班的同学。   听他们自我介绍,在座的不是211就是985,凤毛麟角的还有三个研究生,最差的反倒是刚才轻视永乐的那个林壮心,只考了省城的大专。   李永乐在这群莘莘学子中要说自卑,确实有点,人家互相敬酒客套个没完,她只是闷头夹菜自己吃。   包厢的对开门被推开,两个高个子青年进来,本来敞亮的屋里暗了一片。   代超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表弟,张清慈应该认识,是你复读时候教导主任的儿子。”   被点名的张清慈惊喜地站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的,他是那个神童从初一跳级到初三的,还进了我们复读班!叫啥来着我忘了!当时他好矮的才到我下巴,怎么现在长这么高!”   立即有人附和,“是他就是他!叫周瑾羽!对就是周瑾羽!”   李永乐倒是不太记得他了,印象里确实听说有过这号人。   心里想的却是:要是再等个十几年,这副阴柔的长相极符合小鲜肉审美标准呀。   大家注意力全到神童周瑾羽这里,等知道他现在也在北京读名校正准备考研,于是有人提议回京后,不如召集本镇那些在京的大学生一起搞个同乡会。   又有人提议不如扩大到本市的都联络联络……   李永乐没往前凑,这样的人也就这种聚会偶尔遇见一次,云泥之别说的就是这吧。   周瑾羽注意到对面角落那个穿浅灰色呢大衣的女孩安安静静只顾着吃菜,面前骨碟里已经堆满鱼刺骨头。   小吊炉里的烧泥鳅被她夹起一根,尖着嘴从泥鳅脖子那里一咬一吮就剩个完整的骨架,她吃的一脸满足,还细心地把残渣头对头地码在碟子里。   也许总是注视人家不好,那姑娘看看自己回了个浅笑。周瑾羽把头转了过去。   李永乐:……我礼貌还有错了?!   饭桌上人人都在笑谈政事或者科技,好像个个都是国之栋梁,激动的口沫横飞的。   周瑾羽实在觉得无聊,于是转着眼珠看看别的地方。就见刚才那安静姑娘时不时地瞄自己几眼,然后一脸长辈笑。   他见多了这样的花痴,礼貌地把视线转走再也不看她。   周瑾羽不知道的是,李永乐因为无聊正借用他的脸,自编自导两个帅哥的旷世虐恋。   张亦大不会挡酒,人家捧他几句又不善拒绝,只好来者不拒。   张清慈脸都急红了,偷偷掐他胳臂让他悠着点,可张亦大怕人说他看不起老同学,只能压着要吐的胃接着往下灌。   虽然都是啤酒架不住量大,三瓶下去人彻底醉了,脸红的像红绿灯,扶着墙就要呕吐。   张清慈同这群一样醉醺醺的人告别,和李永乐一左一右扶架着软了腿的张亦大,招来一辆三轮车赶紧回家。   二舅妈拍着巴掌说:“怎么喝这么醉呀!我的老天爷呀,这裤子吐的徕!”   说着翻箱倒柜地找了条二舅的秋裤,就要给醉的不省人事的儿子换上。   李永乐和张清慈互相讪讪地笑笑,这样子自然不好留下来观看。   张桂娟骂女儿一年到头就春节回来还不着家尽在外面浪,又说家里给她看了几个不错的相亲对象,让她给老板打电话请假,晚几天回去。   又说一个女人只有嫁的好才幸福,不过不要光嫁得好还要能帮衬娘家,这是当人家女儿的本份。   又举例自己这么多年来多么帮衬娘家兄弟多么细心照顾外爷。   李永乐对她这种论调嗤之以鼻,她上辈子就是顾忌这个顾虑那个,可谁想过她只是个小姑娘,人在他乡遇到什么,过的幸福不幸福有谁问过?   她和韩卫忠的婚事前后,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李永乐早就决定了,这辈子先替自己活好了,活够本了,再替别人活。   张桂娟吧嗒吧嗒一大堆当个好女儿的心得,结果自己这女儿一脸无所谓地在那翻着书。   她心里瞬间就不舒服了,骂道:“从你生下来因为你,我跟你爸爸闹过多少气受。老讲我偏心偏心的,现在一心为你的婚姻大事发愁张罗,你倒好一点情都不领!一天到晚犟头犟脑的!”   张桂娟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一样,越说越气的很,逼问女儿到底有什么打算。   李永乐淡然地看着她,“我这一生都不会结婚的,所以你还是不要为我操心了,多操心下爸爸一年下来赌输多少钱吧。”   “你就犟吧,我不管你了!”   第二天,李永乐吃完早饭就出门,临走撂下一句话:我和二表哥他们一起去X庙和XX山转转,中饭不用等我了。   张桂娟气的自捶胸口,一面强笑着招待上门相亲的小伙子,还要耐心询问人家的各样条件。   女儿不懂事,自己总不能真随她乱来呀,毕竟是亲生的真是孽债呀。   初六要出门回京了,李龙骑车送姐姐去镇上坐车。   张桂娟站在村口看着一双儿女的渐渐远去的背影,抹了一把泪。   黄铮明也不说是什么事,就是叫李永乐一个人出来去到东门广场的路边。   李永乐只好挂上电话跟对门店员打个招呼让帮着看看店,没办法店里两个同事一个吃饭去了,一个还没从老家过来。   一辆银白色广本停在路边,黄铮明吞云吐雾地抽着烟,见李永乐东张西望地出了门口,他赶紧把烟头扔了,转身从副驾提起个袋子,打开门含笑迎上来。   “黄经理。”   “这是给你带的新年手办。”   “这是啥呀?”   “白斩鸡来着,很好吃的哦。”   李永乐接过这份千里迢迢的白斩鸡,忐忑地问:“这是啥时候买的?还能吃吗?”   黄铮明特认真地说:“我是上飞机前特意去XX店买的,这是我们广州的老字号,我本来还想给你带深井烧鹅的,可惜没买到。如果有机会你去广州玩玩,在那里现吃更美味啦。”   她本想推拒了,可这只是一份熟食,拒了显得自己有点故意了,也不大方。   张不开这个口呀。   黄铮明笑嘻嘻地转身就回车里,潇洒地掉转个车头又猛地刹住车,笑着朝着她摆摆手,‘嗖’地一下开走了。   初十时候张林回京了,还给李永乐带了些老家的山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0 13:56:34~20220331 20: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坑不忘埋人2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上午的商场一般没什么客人,特别是周五,建材市场有句老话:星期五买卖稀。   “你上班时间看书不太好吧?”   李永乐抬头一眼,原来是刘店长在说话。   “是不太好,不过这不是没人嘛。”   “那你可以把卫生打扫打扫,把业务能力提高一些嘛。”   “刘店长你十月十一月十二月业绩都是多少来着?我的是多少来着,哎呀,我看书看多了记忆力不行了。”   刘店长挂着脸,盯着她道:“我是店长得对这店里负责,要是大家都忙自己的私事,那成什么样子了?”   “行,我收起来不看行了吧。”李永乐紧抿嘴,把书放回包里。   想想还是气不过,反驳一句:“人有的时候要想着自己有没有做到要求别人的。”   “你啥意思?”刘店长挑眉问。   “没意思。”李永乐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因为衣柜品牌是枫叶国的,传闻枫叶国的经理可能要来亚太地区视察,听说上海的老板会陪同老外从浦东区飞到朝阳区,一行人还请了个随身翻译。   有意思的是枫叶国经理是德国人,翻译是华人,只会中英翻译。   在人来到前一天,临下班时候,黄总紧急电话要求店里快去开加班条和进出门条。   哐哐的十来扇门板运了进来,包装的严严实实的。   安装师父把旧门晃几下,猛一抬就拆下来,随手靠在墙边。   安装新门倒是小心翼翼地抬起,秉着呼吸抬头盯着轨道瞄准了才卡上去,一副极怕磕坏的谨慎。   小张嫌弃地说:“新款的边框这么宽,门芯全是板,真是好土一点都不好看。”   安装师傅笑着说:“你可别小看这个,边框和门板都是纯进口的,没咱们国产的一点东西!你仔细看看连轨道是不是都长的不一样?都不用打螺丝钉直接扣上的!这些都是国外发过来昨天刚提的货,我们昨晚就开始组装,忙了一整天才折腾出来。   第二天,三人提前半小时上班,仔仔细细地打扫,定要做到不染尘埃的地步。   连传真机都擦的铮亮,A4纸也都边对边齐刷刷的,清扫的工具和毛巾都被锁进了小储物间。   精神抖擞的三个销售立在店门口迎宾,等候贵客的到来。   然而,直到十一点。   老外才昂着头在一群人的护拥中,出现在通道那头,东张西望地看看两边的商铺叽里咕噜地问几句,翻译侧耳认真听着然后再用中文问中方这边,得到答复后又英语给老外听。   等看到门头上熟悉的字母品牌和商标灯箱,老外极为开心地左右看看,对比打量两边店的门脸,满意地点点头。   见到三位女销售,极绅士地主动微笑,一边英语问候一边伸出毛茸茸的友谊之手。   刘店长先是一句Welcome to beijing,再挤出thank you就结束了最高接待礼仪。然后就是红着脸一直假笑。   老外大概觉得直接交流会更亲切,他尽量把自己的句子说慢点,下意识许是认为这样一线的销售员应该能明白,也能对上几句。   刘店长被老外的蓝眼睛盯得面红耳赤,拘束地立在那里,想躲开视线又不知道怎么办更体面,而老外越发眼神灼热,嘴里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蹦。   刘店长表情求饶地望向翻译,翻译微笑地点点头鼓励她。   老外兴致满满地对上小张,小张羞吓得缩回门侧迎宾去了。   中方领导们见老外又转向小李了,心里很紧张都准备好丢脸了。   李永乐表情淡然地跟这老外对上了英语,一个美式口音,一个英式口音,还夹杂着实在几个翻译不来的汉语直译名词,倒是算也有来有往地对上话。   老外很高兴终于不用听翻译的二手话了,于是开始了英语一百句。   钱总心下一松,本来就笔挺的腰背更直了!因为他觉得倍有面子!与有荣焉呀!   其实对话也就是老外问问商场的情况,又问问店里的情况,还怕一线销售不了解纯进口边框的特色,影响枫叶国品牌在北京的影响力,他指着店里现成的进口框料门一顿专业输出。   越讲越过瘾,竟脱下西装撸起衬衫袖子,示意翻译一起把样品门拆下来。   就这么把门放倒在展厅中间的地面,一句英语一个动作地又徒手把门全拆成了部件!   还分门别类地排的好整齐!   想不到这么宽的门板,这么多的框边,竟然没用一颗螺丝螺母,全是铆钉结构似的拼成的。   果然进口的东西就是神奇啊!   可惜李永乐不能实话告诉老外:我们只是挂羊头卖狗肉,你这进口的框料压根没卖过,太贵!没货!店里卖的都是广东x美的铝材!   李永乐和领导表情同步:一脸赞许地鼓掌!   鼓掌,大家一起热烈鼓掌就对了!   老外得到了美女和这些华国经销商的赞许,感觉自己刚才的演讲和解说太成功了,人更精神了,又‘咔咔咔咔咔咔’一顿操作,推拉门又被恢复原貌立起来了。   苦逼的翻译明明是靠嘴靠才华吃饭,现在还要出卖劳力,笔挺的西装因为这些大幅度动作,差点把咯吱窝的缝线给崩开了!   黄总接过刘店长递来的湿毛巾,陪着笑又递给老外,示意擦擦手。又轻轻拿起一旁椅背上的西装展开,好意地想伺候老外穿上,老外笑着接过西装,表示自己可以,谢谢你。   翻译又把刚才老外说的一些话,翻译给大家听。老外一脸微笑地等候,又温和地问李永乐的是否都懂刚才那些专业知识了。   李永乐可不想再懂了,也不想再和老外说话了!   不光是被古龙水熏的晕眼睛,更怕英文对话了,她实在不行了,情愿笔试!   李永乐保持八颗牙的微笑,对着翻译说:我还有工作要做,各位失陪了。   老外眼见美女销售对他笑笑点点头就自顾走开,一脸茫然地望望翻译。   翻译笑着给他解释:我国女孩害羞,勤劳,一心只想努力工作。   老外又转向一旁的刘店长,刘店长胀红小脸连连摆手,匆匆逃走!   后来黄总调侃说:小刘你和小李差不多年纪,怎么人家英语那么好,你就这样子的啦。   刘店长被说得心情复杂,忽然想到什么觉得有点心酸,说:我怎么能和人家比,人家能看大学英语书还要自考,我只是初中毕业。   黄总嬉笑问:晚上请老外吃饭,小李要不要一起来呀?   钱总像是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说:小李拿的工资只负责卖柜子,吃喝这种事她这样的小地方来的上不来台面的,呵呵。让财务那谁去,她不是唱歌跳舞都内行嘛,上次一瓶红酒都喝不倒她。   黄总脸色陡然不好,却还干笑着打哈哈。   李永乐自然是不知道这领导们打机锋的事,不过因着外国人这一趟,刘店长终于说话客客气气的了,大概是折服在有文化的魅力下吧。   没多久,北京这里由分销代理商变成了分公司,搬了个更大的厂房,运来了机器设备,挖了别的品牌的几个大师傅,还在红星xx商场和城x城商场也开始铺设了店面。   这边刘店长被调到去其中一个店,小张也被分去最远的城x城,李永乐就成了老员工也顺带着成了店长。   其实本来公司想安排李永乐去的,但她不肯,说:天天坐车来回四个小时要累死哦,我不稀罕多那两百块。   再逼她去,就提辞职!   没办法新开的店只能动员那两人去,不知道是不是私下谈话加工资了,反正那两人都同意去了,不过也是要搬家折腾一番。   这边新招聘来两个新员工,一个潘婷婷一个叫林冰,都是没做过这行的。   李永乐不肯浪费时间去开荒小白,坚持要黄经理自己先来培训,专业知识扫盲差不多了她再带新人。   而在黄铮明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每天心里灌着满满的温暖照着上班的时间过来打卡,中午又要和李永乐一起搭伙吃饭。   本来他想请客,可人家不肯去总找借口,他就改口说AA吧,这才同意了。   潘婷婷大概有点喜欢黄铮明,只要有他在,总是娇滴滴地说话,娇滴滴地问问题。   小脑袋还要凑到跟前,像个小鹦鹉一样侧着脑袋可爱地看着他,随着她捂嘴咯咯笑,头上大大的花格蝴蝶结时不时地颤抖。   当黄铮明不在店的时候,又一口东北腔地‘哈哈哈哈’魔性地震天响,李永乐被这姑娘反差萌真是逗乐了。   许是这姑娘缠的紧,黄铮明在完成几天的培训任务后,吓得不敢露面了。   他打电话来想约李永乐出去吃饭。   李永乐说:好呀,那我叫上潘婷婷晚上一起啊。   黄铮明轻叹一口气,说:你都懂我的意思的啦,干嘛还要害我哩,我真的好怕她的。   林冰说:“你能不能收敛点呀,看把人家黄经理吓得都不敢来了。”   潘婷婷臀部斜挂在桌子边边,马尾辫的发尾在食指上绕着玩,笑着说:我就喜欢看他脸红腼腆样,越逗越好玩儿。   见李永乐进来,大声问道:“店长你要是不喜欢黄经理,那我可就要追啦。”   李永乐和林冰都笑起来,她们对看一眼。   “我看黄经理就是看姐妹,你要是喜欢就上呀,拿出你的真本事搞定他!” 第27章   枯燥的工作时间只因换了两个搭档,竟像平静的鱼缸装了加氧棒,涌出来的泡泡让店里欢腾起来。   潘婷婷活泼爱开玩笑,人也大大咧咧,啥事都不走心不爱生气。   林冰比较文静可脾气好,学习专业知识那叫一个认真,小本子不停记呀记的。   遇到李永乐接待客户,和潘婷婷一个帮着倒水拿纸笔,一个旁边站着安静学习,时不时地捧哏夸客户。   一个陪着客户的孩子玩耍,一个跑腿帮着拿样板材料当下手,甚至会机灵地给客户带路去厕所这是防止客户半途被别的品牌吸引进店……   三人合作的越来越默契。   签单客户说:还没见到哪个店的销售像你家这么气氛好的,我看xx牌的店里就两个人还都板着脸不笑不说话的,进去后那气氛差点压抑死我,吓得我啊赶紧跑。   潘婷婷一脸认真地说:“那是,我们三个可是亲姐妹!”   客户一脸惊讶地打量这仨口音都不同的姑娘。   李永乐笑道:“我得打电话问问我爸啥时候跑东北给我生了个妹子呀。”   林冰也笑:“我爸爸妈妈这么多年没出过湖北,我也问问是不是当年其实生的双胞胎。”   众人哈哈大笑。   店里气氛好,李永乐也舍得教她们销售技巧。   例如教潘婷婷:我们对客户是热情不是谄媚,咱们是品牌要有品牌的骨气和底气。   又教林冰:你怕人家还价干嘛呀,肯还价那就是认可你了想买了!大大方方地告诉他们:咱们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谁来都这价,这才让人买的放心呀,哦来一个比你会还价就给人家便宜,那客户更不愿意掏钱了!   两人受教地连连点头,可有时候还是拿不定客户,只能请李永乐出马谈生意。   李永乐教育她们:店长不能随便出马,得端着,得你自己谈的差不多临门一脚了,哎请店长过来,记住这时候一定要把我捧高点,不能急!然后我们打配合,看单子的大小给便宜个一二百或者抹个几十块钱零头。你们也知道咱们公司多抠门,三四万的单子便宜个一百多块还要找钱总黄总签字的。   于是,在金牌销售的带领下,店里销售业绩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JR商场的经理翻看各个店销售额时,笑了笑,直接给钱总拨通了电话。   “你们店三个小姑娘厉害呀,全商场同品类大大小小八九个牌子,加一起的销售额竟然都追不上你一家的。”   钱总装逼地说:“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开的店,都是我一手培养的人才!”   另外两个店因为新开更因为人,生意惨淡。   黄总说你们也跟人家打打电话问问销售秘诀什么的呀。   刘店长撇撇嘴说:卖的东西都一样还不是一样的介绍,那边商场位置好牌子老,消费档次在那里呢。你要换小李过来这边店也是这样,不信你试试。   黄总心说:我也想试呀,人家一说来这边就要辞职威胁我!我哪里敢得罪她哟。   小张也着急,本来位置就偏,消费群又比较平民,周边几个都是杂牌子价格便宜多了,本来谈的差不多了,客户一看总价格就打哈哈说:我再看看好吗?   潘婷婷一接友店电话就咋呼:“张店长你咋又打电话来啦,有时间过来玩嘛,我们生意也不好呢,半天都见不着个鬼影。嗯呐,我现在就在嗑瓜子呢,都一样闲,唉!”   张林想给小店增加点品种。   说起她去丰台那里看朋友,见有人在超市路边摆的那种麻辣烫摊子,是一排不锈钢槽下面是炉子,上面煮鱼丸那些一直咕嘟着。   两长溜的塑料板凳没几个空座的,客人来了挑空位坐了就是,最后只按数竹签算钱。   李永乐想起来上辈子在丰台住的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摊子。   也感叹:会做生意就是能赚钱呀。   “那家伙,我就坐在那儿吃不到一小时,老板手里数着签子还要跑着收钱加菜算账忙的连口水都没时间喝!他还有个帮忙的蹲在路边上当场拿竹签串菜串鱼丸,那男的手指甲里啧啧全是黑呢,幸亏东西全是煮熟了吃,不过他家东西还挺好吃的。”   李永乐笑说:“这不难,我会调底料,等试出来咱们先自己尝尝。”   从新发地买了几包川味火锅底料,李永乐又买了点麻椒豆蔻之类香料加进去,还买了一只整鸡放里面一起熬汤。   张林咋舌:“这鸡还能吃吗?得是辣死人了!”   李永乐点点头:“不吃的,就是用来熬汤底熬两天就扔。”   又调了两种小料,一种是芝麻酱里面加了腐乳和韭菜酱蚝油香菜碎香葱碎。   还有一种就是红油里面加了蒜蓉和姜蓉。   锅里放进去难煮的各类鱼丸菇类先烫一会,再放蔬菜类稍烫熟就捞出来,三个人蘸着两种小料,各种食材轮流尝味道,直竖大拇指,夸鲜!   张林边吃边说:“我上次吃那家感觉有点寡淡,不如咱们这个浓鲜味。”   李永乐夸她味蕾地表最强!   “咱精华的地方就在加了整只鸡提味。”   张末建议:“要是店面搞大点,增加点盒饭什么的卖卖也好。”   李永乐反对:“小饭店村里有好几家呢价廉物美的,这里打工的多基本都自己做饭,吃麻辣烫炸鸡柳那是嘴馋想换换口味。”   张林问:“那咱们去哪里定做这个不锈钢槽呀?”   李永乐筷子顶着下巴,想了一会说:“要是吃的人少食材就都浪费了,而且我觉得围着不锈钢槽坐也不干净全是吃人家口水,还要分心看着人怕逃单的。再说咱们还要上班哪有时间串那些玩意儿,不能把林姐累坏了呀。我想不如买个二手的保鲜柜,洗好的菜放塑料小篮里让客户自己选,不管拿多少都给称给烫,不分荤素全按重量算钱,就卖20元一斤怎样?买个不锈钢那种大桶锅汤底能煮的多,烫菜就用不锈钢的网篦子一份份地烫,至于汤底剩的等冷了放冰柜里,我一次多煮点冻起来,第二天继续煮加一部分冻起来的新汤底进去。”   她其实就是照着上辈子人家那种连锁麻辣烫店来。又提议要不要加一分番茄酱的不辣的锅底。   张林和张末都说北方这边都爱吃辣,不辣的麻辣烫谁爱吃呀?   可李永乐就很爱吃番茄底的,劝说:单独用个蒸锅煮少弄点,这里也很多江浙一带的吃不来辣嘛。   三人头碰头地在灯下算成本算赚的利润,细分实际操作时候的各自负责的活,都觉得这生意能做。   因为买的东西多,准备调休一起去新发地买器具和扛食材。   先前因为‘谁信一盘油炸底’生意好,加上家具店人员变动也忙,李永乐没时间去天桥那里摆摊,就张末自己她也不愿意去。   于是就只晚上在村里摆摊,反正一个不锈钢挂衣架摆在店门口,能卖就卖几件。   张末最近爱和店里的同事们约出去逛街,有时候炸店忙不开她也来帮忙。可她绝不肯拿工钱,笑说帮忙后免费给吃点就行。   这边李永乐找房东商量想在店门口搭个棚子,还没开口,房东就诉苦说钱难赚呀,说自己老婆没活干天天在家作妖吵人,想把房子收回来让她干点小买卖。   李永乐有些傻眼了,提醒道:“咱们可是签了一年合同的。”   房东眨眨小眼睛,赖皮说:“是一年没错,我退你租子不就行了。咱们打交道也大半年了,我可是厚道人,押金租金的那些我都按实际的退你就得啦。”   还加了一句:“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准备准备这两天就找地清场子吧。”   张林竟然还笑了笑说:“没办法了,房子是人家房东的,不肯租咱们也没招。”   房东毫无愧疚地说:“我也是一直不好意思开这口。互相体谅吧。”   张林说:“那现在是四月三号,我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空地方,你得把这三天房租退给我。咱们现在就能把账算好,你退钱我搬家。不过我们这招牌要拆走,回头你做啥都行可别用我们的招牌,不然别怪我找你麻烦。”   房东笑眯眯地点点头说:“行,你说的都没问题。不过要是免你三天的房租,你们今晚上就请搬了吧,这些也没啥大件东西,我帮忙搭个手搬也不是不能的事,都是好聚好散嘛。”   李永乐都要被房东气哭了,咋遇到这样的无赖人呀!   张林碰碰生闷气的李永乐问:“还在生气呢?”   李永乐勉强笑了一笑。   张林悄悄说:“我找好地儿了,之前有人说要出租简易房,我还想着没用。这下好了我们租个简易房放在菜市场前面那块空地,旁边还有卖馒头和大煎饼的。”   “人家让放吗?”   “那人说了他家亲戚是村干部,一个月给个一百来块交给村里,而且那简易房还带空调,他给拉上电。房租也是一千块,他现在才开始试着弄,我还能跟他谈谈电费什么的便宜点,那块空地大,窗口能卖货,窗口外面还能支起两张桌子,保鲜柜顺着墙放,窄窄的那种桌子就只能放一个了。屋里面积就是三乘三这样式的。”   又说:“不过冰柜和食材那些还得存放你住的屋,来回跑着取也行,反正几步路的事。”   李永乐一把抱住张林:“你是我亲姐呀,要是没有你可真是完犊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1 17:37:45~20220402 14:56: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坑不忘埋人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张林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女汉子,她很快就把简易板房谈妥,房子也拉来组装上了,只是空调还没到位。   老板意思是说空调要等段时间,因为他有好些个简易房也要装,准备从厂家那里谈好价格一起批发。   这个倒是无所谓,四月份不冷也不热。   新店开起来了,招牌依然是‘谁信一盘油炸底’,还贴了长条的红色海报在最显眼处: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副业和正业都做的顺风顺水,怡X花园那里的租户也都很安稳,一切都朝着好方向去。   李永乐数数存折上的零,可以准备预付个小点的一居了。   可一居室的房子太难买了,她去了上辈子熟悉的几个楼盘,要么根本没有一居室这种户型,要么卖完了。   她想起钱总来,现成的人脉呀。   电话里先是套近乎,然后进入正题请教无所不能的钱总:怎么买到好楼盘的一居室?   “你问这干嘛?要买?”   “嗯,想买个小的算是给自己攒嫁妆,嘿嘿。”   钱总沉默一会说:“二手的行吗?位置倒不错就在对面的芍药居。”   李永乐脑子里有个东西闪过,但是还没想起来,就听钱总说:“实话告诉你吧,我老婆单位要分房子,可对手里现有的房子有个审查,我这套房子是好多年前原来单位补贴买的,现在得出手卖了,你要是买的话咱们还都能省了中介费。不过我这不赊账的,得是全款付清。”   李永乐才想起来好像上辈子是听说过这么回事。赶紧追:“行呀没问题,多少平呀?几楼呀?”   钱总说:“二楼的房子有35平吧,记不清了具体得回去翻下房本,现在那房子行情是5400一平。不过我那房子出租着呢,得等到九月份清房。”   “九月份啊太好了,我这边找家里人凑钱,钱总咱们可是说好了不能给别人啊。”   钱总爽快地答应了,还说等晚上发信息告诉她总价。   李永乐开心的想蹦跶几下,又琢磨着钱从哪里来呢。   现在上班每个月能有五六千,小店能到手3千多左右,现在又添加了麻辣烫生意应该还能多一两千。   怡X花园的房租不能算还要贴几百还房贷。   这边她绞尽脑汁想怎么抓些副业赚钱。张亦大给她来电话说是有个同乡同学会,问她愿不愿去。   李永乐眼前一亮,表哥有工资没准能借点,张清慈的老爸是包工头,有钱,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自然是答应下来要去,又问好日子和地点。   到了这天,李永乐不想像上次那样让这些高学历的轻视,借了潘婷婷的化妆品画个靓妆,还勾了个眼线,立马人就妖艳起来。   花了三十元去理发店把头发稍微修剪,夹了个一次性的波浪卷。   张末见好友这么折腾,立即贡献自己新买的一套衣服,说好好打扮没准还能钓到个金龟婿呢。   又把自己的珍珠发夹摘下来给她别在头发上,拉着她转了个圈瞧瞧,夸:小妞美死了!   李永乐尽量躲着公交车上的人,就怕把衣裳挤褶发型碰乱了。   转了两趟车到了地点,是学院路那边的一个东北菜的食堂型饭店,报了包厢号后被服务员指了路。   刚要推门包里手机响了,她慌忙拿出来发现来电号码是张亦大的。   她一手推开门一边就按了接通,然后张亦大的声音就在眼前和手机里都响起来。   两人都惊愕了,互相笑笑挂了电话。   张清慈招手让她坐身边来,三个人亲热地聊几句,李永乐把带来的饭盒递给他,张亦大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暖气罩上。   包间里一会人就都齐了,大家客套地互相介绍认识。   有几个高好几届参加工作了是跟朋友带来的,都是一个市的还有几个来自省会,大家都用老家话热切地打招呼。   许是这回人的素质高点,互相报了学校后,听李永乐说自己是张亦大表妹没说是哪个学校,大家也都没追问。   有人问周瑾羽:“听说有两个导师抢着要你当徒弟,真的假的?”   周瑾羽:“是的。”一如既往的沉静话少。   那人也不在意又说起硕博连读的事,大家纷纷开口探讨写论文的事。   李永乐静静听着也没想着插话,菜上来就吃,反正是AA平摊制,最后也要付钱的。   周瑾羽随着大家举杯夹菜,他注意到上次很会吃泥鳅的姑娘也在。见她看过来点点头,他也回了个点头礼,然后转开了视线。   酒过三巡,有个下巴留一撮小胡子的男人不知道是人来疯还是怎的,就喜欢给女孩子敬酒。   除了李永乐和张清慈还有五个女生,都说不喝酒,还是被他一个劲的劝酒,硬话软话逼迫着。   最后女生没办法,求饶说自己只能喝半杯。   他突然动手把正喝的杯底往上一抬,正微微仰头喝酒女生被这样一整蛊,酒从嘴边流到脖子里,惊的手忙脚乱地要拿纸擦。   他就在那里哈哈大笑,还夸张地拍手跺脚。   只见这厮四下望望,拿着酒瓶过来笑眯眯地说:“这位同学咱们头回见面,喝一杯吧?”   伸手把李永乐面前的半杯饮料倒了,满上啤酒。   “我不会喝酒,我只是跟我哥来凑热闹的,你找别人喝吧。”   他不信,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不是XX大学的?”   见对方摇摇头,得知只是打工妹后他满不在乎地说:“那也没事,都是老乡一杯感情深,两杯胜亲人。”   李永乐腼腆推脱,一撮小胡子先喝下半杯,意思给个面子你喝一半就行。   张亦大过来笑说:“我妹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吧。”   一撮小胡子胳膊一拦,打个嗝说:“那不成,这是我敬老乡的酒得她亲自喝。”   泛红的眼睛戏谑地盯着李永乐,笑嘻嘻地举起她那杯酒递到面前,说:“这酒里有情有意还有洒进来的阳光,是我对你日升月恒前途似锦的祝福。”   李永乐似乎全然不懂对方的诗意和才情,只是定定地看那人下巴的毛。   场面异样静谧,对方正要恼,酒杯被接过来缓缓倒进了剩菜盘里,貌似羞涩地说:“我真的喝酒过敏的,谢谢大叔了。”   一撮小胡子被泼酒还被嘲长的老?能翻脸吗?不能,人家哥哥在这呢。   只好悻悻地坐回去,大口大口地化悲愤为食欲。   鱼头锅里的贴饼有韧性,他大口大口用力嚼两下就吞。   李永乐见斜对面那敬酒不成的一撮小胡子一边狠狠地吞饼,一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这是幼稚到拿饼代人威胁?真是无语透了,将眼帘垂下来不去看他。   正当一撮小胡子得意这不识抬举的女人终于害怕了。   李永乐猛地抬眼看去,嘴角翘起诡异的笑,眼神似是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一撮小胡子被吓,饼噎在了喉咙里!   他使劲往下咽,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   手在桌面乱摸,杯底只有浅浅的啤酒,也不管了直接喝,结果噎的更厉害了!   他用力击拍自己胸脯,依然不管用。   旁边的人都在聊天敬酒没注意到他,就算有看到的以为他喝多了在作怪,反正酒席上总有一两个酒疯子。   一撮小胡子难受地站起来,脸通红青筋都梗出来了,椅子也被刺耳地带倒了,大家才吓得惊叫起来。   有人赶紧上去帮忙拍背,可一点用都没!   有递水的,说拿筷子捅的,都在乱出主意。   一撮小胡子噎的快窒息了,意识还在,恼怒地推开凑到脸上的水杯和筷子。   李永乐用纸巾捏擦手指头上的油,纸团轻轻往桌上一抛。   “都让开,让我来。”   她说着话挤过去,从一撮小胡子身后抱住他,用海姆立克急救法给他一压一怼胃部。   几次下来,一块硬实的黄色饼块从他喉咙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一撮小胡子猛烈咳嗽起来,但是明显没事了,危机解除了。   同学们松了口气,拍拍他后背,询问他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一撮小胡子眼角挂着泪,连连摆手,清清嗓子说:“不用了,好了真好了。”   李永乐笑笑,静悄悄地回了座位。   周瑾羽看泥鳅女孩用奇怪的动作救了人又默默地落座原位,倒了杯水冲冲手又仔细地擦干十指,甚至还对着阳光看看自己的指甲盖……   那姿态真是淡定无比,又作的要命……一根针刺入他从没动过的那根筋,他心跳了。   门口廊檐下李永乐等着表哥,脑子里正盘算一会儿怎么开口借钱。   “发夹要掉了。”   李永乐赶紧摸头上珍珠发夹,确实有点歪但还没到掉的程度。   她恼怒地回头。   周瑾羽说:“不用谢。”   李永乐冷眼看着他:调戏我?   周瑾羽居然红了脸,拿出手机笑问:“你手机号码多少。”   李永乐被这萌帅模样给恍了神,立即又懊恼起来:我在愁借钱,你想撩骚我?   “有钱吗?要是能借我两万块,号码告诉你。”   “手里只有一万剩下一周后给,卡号多少?”   “啊?”   “存折号也行。”   “啊?”   周瑾羽微微皱眉,“你是要现金?”   “啊,真给啊?”   “是借,不是给。”   “啊你借我钱后我再给你打欠条行吗?”   “你可以现在就打,我带着卡,前面那有个工行。”   张亦大远远看见表妹和男人在走廊里说话,想过去看看情况,张清慈拉住他挤挤眼睛。   喊道:“小乐你哥喝多了,我先打车送他回去,你自己回去吧。”   张亦大想辩解自己没喝多,被女朋友一掐一瞪眼,迟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立即抚着额头虚弱地说:“我先回去了,明天给你电话啊。”   莫名其妙地借钱,莫名其妙地把钱借到了手。   李永乐捏着手机看看那个未接来电,坐在公交车上还在懵:这事就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哦。 第29章   如果说别人的父女情深是碗浓汤,那李家父女的感情就是自来水,又淡又凉。   张桂娟在电话里把事说了个大概,谩骂几句二宝的无耻,警告女儿不准怨恨上人,又说你爸这人太老实了,脑子里没想到那么多。   李永乐冷冷地看着手里的纸,上面亲手记下的座机号码好像排着队在朝她吹口哨做鬼脸。   她咬着笔杆想着合适的措辞,还在白纸上理出关键词写写划掉,最后笔尖在纸上重重一点,拿起手机把数字一个一个按下。   才嘟嘟几声电话就被接起,对方一口乡音普通话询问是哪里。   “你好我是张家潼您家老屋的邻居,我爷爷叫李xx。”   “哦~认得,你可有什么事?”   “是关于您家老屋的事……”吧啦吧啦说到最后,李永乐又诚恳地加了一句:“当然我是有私心的,您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加两百块买下来,那些古砖还有梁柱什么的你都拆走,我都不要,就空场地就行。”   对方说他本人意愿肯定是想卖给李家这边的,毕竟是李老书记的家属,但是要和家人商量下。   李永乐笑着问:那明天再给您打电话听消息?得到‘好的’两字,这才挂上电话。   去年她委托亲妈去找隔壁屋主想买下来那没人住破房,上个月张桂娟刚联系到人,还没来及通知女儿让李新民知道了这事,不知道怎么的二宝联系上人家用3000块买了那屋,现在双方就差约个时间回村一手钱一手办过户。   李永乐找屋主目的就是暗示他家老屋那么粗的梁柱还有满屋铺的青砖那是有传承的老物件儿,没准有他哪辈子老祖宗在哪个乱世给后辈偷藏偷埋的金银珠宝呢。   二宝不是说是买下来后推平了做他家后花园吗,要是挖到真金白银的能还给屋主?想得美哦!老屋的砖瓦他还准备拿去修缮他家臭鸡笼呢!   第二天那屋主就给了回话:房子还是卖给你家吧,我这几天就带人去拆。   李永乐给张桂娟打电话,“妈我跟你讲啊,那家的房主答应加两百块卖给我了,嗯我把钱邮寄到家,你跟他一手拿钱一手换房产证。啊没有证直接双方在大队村委签字啊?那更方便了,一定写我名字啊,字签完再跟爸讲,最好不提,不然二宝讲是我家先垫钱买的最后赖成他家的,啊行啊,我妈精明不会给他骗,是的哦,将来我自己出钱盖房子。”   李永乐暗暗匿笑,佩服自己的手腕,舒服地往办公椅上一靠,幸福满满地准备嘬一杯热茶来。   可刚吹开茶叶沫,就进来了客户,她又忙站起来笑脸相迎……   工作和买房齐头并进,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而后来李永乐才知道,牵扯到房产这种值钱的东西,亲妈也是信不过的。   周瑾羽发来短息:周六我去找你,送钱,哪里见面?   李永乐回:周六上班,六点在XX桥的华堂商场的吉x家行吗?请你吃饭。   周瑾羽回:好的。   李永乐想想,又回:你不是有我账号吗?转账不就行了。   周瑾羽立即回: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李永乐看着手机摇摇头,心想还是个孩子呢。   潘婷婷猫一样无声凑近,悄声说:“李姐干嘛对着手机笑?老树开花啦?”   李永乐耳朵眼被她吹气吹得痒,推开她道:“你才老树呢,怎的小我两岁你就嫩草了?”   “可不是嫩草嘛,我跟黄经理表白示好,他说他自己二十八了要是同意跟我恋爱,就是老牛吃嫩草了!”   李永乐听着好笑,沾了茶水用手指弹她,两人追着闹玩,嘴里还喊着:来呀嫩草让我心疼你……   周瑾羽穿的衣服好像都是黑白灰,明明特/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合身又服帖,显得料子牌子都特高级。   李永乐看他那动不动脸红眼睛里冒星星的羞涩德行,心里感叹:春天来了这家伙怕是发春了。   周瑾羽见她只要了肥牛饭,自己就说一碗招牌鸡肉饭就行,别的都没要人也没动。   李永乐腹诽:果然是来等着请客的。付完钱拿着小票回来。   周瑾羽很自然地拿过小票扫几眼上面的菜单就放在自己面前了。   他嘴角不自觉地带上笑意说:“一会儿我去端。”   既然对方这么有眼力见儿,她更愿意乐享其成。   见前面还排着几个人,周瑾羽拿上小票起身去旁边超市买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转身又去前台把餐盘端来。   李永乐把碗里的饭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放下筷子。   从开始吃饭两人都是默默无声的,面对面坐着的小桌子,周瑾羽的大长腿一直是斜在一边的,并没有触碰到李永乐的腿。   李永乐在心里给他记录一条:孩子还挺规矩老实的。   吃完饭,周瑾羽也没有说什么楼上就是华堂商场要不要去逛逛之类的话。   两人一高一矮慢慢走着,互让谦让上了直滚梯到了一层,又走出了商场。   李永乐终于没忍住,问:“不是说送钱来,还没给我呢。”   周瑾羽从口袋里找了半天,找出一张纸递过去。   李永乐接过来借着路灯一看,是银行转账回执。   “你都转账了还跑来讹我一顿饭!”   周瑾羽笑的一脸理所当然,又提议自己打车回家先送她回去。   李永乐忙摆手,“不用了,我骑车来的就停在门口那里。”   周瑾羽目送李永乐骑车远去,转弯不见了这才走天桥去马路对面招手了一辆计程车。   回到村子,不过八点来钟,李永乐赶紧跑去炸货店帮忙。   张末已经忙好半天了,好不容易等到接替的人来了,立马坐下瘫倒。   张林一手端着煮好的麻辣烫,一手拿着一瓶可乐递给妹妹,“赶紧喝了滚蛋,才帮忙多大会儿啊就累成这德行!”   “我又不是球不会滚!一会儿我帮着收拾完再走行了吧。”   李永乐她们基本都是九点半左右收摊,碗上面套着塑料袋倒是省却了洗碗的烦恼,筷子勺子也都是一次性的。   到点了,两人把桌子一擦把东西全收进店里,门窗都锁好检查好。   今天剩下的锅底不多直接倒了,李永乐在院里的水龙头下清洗大桶锅。   老刘端着盆和毛巾等着,咂咂嘴说:“你这小买卖做得不错呀,看不出来你还挺能折腾的。”   “说错了是张末的姐姐能干,我也就跟着人家混着玩。”   李永乐一直都跟房东她们说的是朋友带着自己做这些,她可不想出类拔萃到被人打趣啥的。   水龙头让了出来,老刘赶紧去接水,又说:“小韩那边生意也做得好,你们这一个个都成老板了,就我还在穷哈哈天天起早去打工。”   “说的好像就你上班我不上班似的,我还命苦的打两份工呢。”   “嘿嘿我倒也想像你这样命苦点呢。你和张末她姐合伙都是她在忙,万一人家嫌弃你干的少,将来姐俩合力把你踢出去啊?”   “那就不劳烦您担心了,我们女的之间的友谊可不像你们男的只能靠饭桌上的酒肉维持,为那么几刀子肉就能翻脸拼命的。哼!”   说完头发一甩,昂着头就走。   老刘语塞,心想:得,这小丫头越来越厉害了一句话都不带让的,还骂人!   每晚做这些还要洗漱,基本就没时间看书了,好在上班时间都是能用来片段式背书,店里两个搭档都帮她作掩护,只要公司来人就赶紧藏书。   黄总故意说:“小李怎么不看书学习呀,之前小刘在这里时候还说你很勤学的哦。”   李永乐说:“您这一下放两个新人在这里,我都哪有闲工夫看书忙死了都,黄经理要是有空周六日也来我们这里帮帮忙呀。”   黄总说:“他不肯来哦,最近忙着在外面跑业务的啦。”又说:“我看你这边要是休息天的时候可以去小张和小刘那里帮忙看看,她们那里销售不行哦,总说是客户群不行。”   “我不行的没那个本事,您亲自去蹲点两三天还不就把脉给摸清了。”   李永乐才不傻,休息天她要忙副业又跑新发地呢,连那边出租屋都没时间去了。   还给你休息天跑别的店看看,看个P!你给我加班费吗,真是拿人当傻子呢。   这边钱总说让李永乐把钱准备好,7月底就把房子转给她,要是她接手了愿意继续出租,现住那的租客想接着租。   房子总价是19万1300,钱总把零头抹了只收19万,存折上现在加上借表哥加周瑾羽的四万,还差5万多。   她没想着和钱总商量先欠着后面每月发工资给,因为知道他脾气再说这口也开不了,当初人家早说好了要全款付。   就算跟家里借钱,怕是也拿不出来这些,怎么办呢?   张亦大给她的建议是跟老板先把房过户了,把房子抵押给银行贷出六七万钱还给老板,然后只还银行钱,还建议她贷一年比较划算。   李永乐不想这样操作,可环顾自周总不能把认识的人都借穷呀。   于是她硬着头皮给钱总打电话说请他吃饭。   钱总说:“那我可得看看时间,再说你确实得请我吃餐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家话:上人长辈。   感谢在20220402 22:01:47~20220403 21:41: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xia~~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包厢里的门半掩着,里面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刚放下筷子。   男人拿起桌上的华子倒出一根,熟练地按打火机,略停一停问:“能抽不?”   李永乐点点头笑着表示:您随意。   “这顿饭我可是帮你节省了,四菜一汤都没敢点龙虾螃蟹那些。我哪次出来吃饭不是喝白的,到你这儿换成了雪碧,还告诉我:这也是白的!”   钱总说到后半句故意学着李永乐的音调。   “雪碧本来就是白的呀,咱们钱总体恤穷人呢。”   她心里想的是:要喝酒我只供得起啤酒,白酒那么贵谁请得起啊,再说你开车来的,敢喝吗?   钱总用劲看了微笑的李永乐一眼,说:“你提议的事也不是不能行,打欠条那是一定要的,毕竟你是外地的,咱们也没有血缘关系。”   李永乐点点头,一脸诚恳地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不然哪能不懂事地跟钱总开这口呢,您一直都这么关照我,跟叔叔照顾侄女似的……”   钱总瞪眼插话:“打住!我才四十出头,别叔叔侄女的把我给叫老了,凭白大了个辈分!叫哥哥还差不多。”   李永乐装傻,笑的一脸忸捏样。   “那咱们就定好时间,到时候我开车带上你去吧,你大概也不认识房管局。”   李永乐点点头,“那就麻烦钱总了我还省路费了。回头您可别把我买房的事告诉黄总他们啊,我想低调点,嘿嘿。”   钱总说:“你买房干嘛怕人知道呀,我跟你说啊女孩子要自信点,有房不是缺点是长处知道吗!”   又说“我是拿你当妹妹才说的,男的都是靠不住的!女孩子终究还是自己手里要有钱有房,将来找男朋友找老公不管是有钱没钱的那都是不能靠实的,万一人家变了,我是说万一啊,那你不就倒了?终归还是自己有才踏实,我姥姥以前就常说:爹有娘有娘有不如自己有,即便爹娘给你还要你伸伸手吧?”   许是钱总想到了往事,言语间略有停顿,脸上神情也略有些伤感。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拍拍大腿站起来。   李永乐也赶紧站起来。   “今儿就这样吧,去把单买了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勒,钱总您一会儿把我带到商场路边丢下就行,我车还在那里呢不骑回去怕被偷了。”   “一个破自行车还这么上心,你可是在北京有房的人了!”钱总打趣道。   “那不是还欠着巨债嘛。”   李永乐脸上挂着谦卑地笑,心里却在小得意:我有两套,是两套哎。   这边张亦大不放心妹子独自去办理过户和去银行贷款,非说他来跟着看看,可那天课程太重要,时间上真的周转不开。   最后说:这样吧,我找个政法系的熟人让他给你把把关,你是什么时候去房管局?   李永乐买新房是知道的,当初人家楼盘带着直接就给办好了。   一居室的事她没什么不相信钱总的,只是回头去银行用二手房去贷商业款,还真没去办理过。   到了那天,她万万没想到等在房管局的熟人是周瑾羽。   周瑾羽看到李永乐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随后下来的司机是个一脸正气腰背笔挺的中年男。   虽然事先从张亦大那里知道这是她老板,眼光还是忍不住把人和车都打量一遍,最后落在了李永乐身上。   似乎李永乐感觉了,她抬头看过来惊讶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是受你表哥所托来帮点小忙。”   “这是?”钱总疑惑地问。   “哦这是我老乡,我一会办完过户准备去银行办理贷款,他有门路。”   “小伙子看着很精神啊。行,那咱们进去吧?”   排队,递交材料,过户签字,更换房本。   钱总把车钥匙一抖说,“你们要去办事我就不送你了,先走啦。”   “哎好的,谢谢钱总啦。”   李永乐点头哈腰目送钱总的奥迪走远,转弯看不见了才把视线收回。   周瑾羽见她都舍不得转开眼睛,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车?”   “啊?是啊好车谁不喜欢呢。”这话说的时候还一脸兴奋,惹的周瑾羽又对她凝视半晌。   李永乐上辈子也有代步车是个奇瑞小Q,不光省油也好开,可人总是想要更好的哪怕是羡慕眼馋下。   “咱们去银行前我想先问清你几个问题,你准备哪种类型贷款?想贷金额是多少?怎么个抵押方式?”   周瑾羽一通问题下来,李永乐有点懵,反正她所有的资料都带来了,用个牛皮文件袋装着呢。   于是她建议不如先找个咖啡店坐下细聊。   周瑾羽把她的材料都认真看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笑道:“想不到你还是富婆啊,在北京都两套房了,不过你首套房是贷商业款的,现在这个二手房再去贷款也许有点难度。”   “啊,怎么会有难度呢,一套房是我跟工商贷的,二套房我这等于是全款持有啊怎么会有困难呢。”   “我有个建议咱们可以探讨下啊。”   李永乐点点头,一听贷款有难度她有点紧张了,钱总等着剩下的钱呢。   “你想贷款的这六万块并不是商业投资用,这个去处不能是盈利的就会画个问号;还有你的工作收入是提供了证明,你说实际收入也有四五千,可你们公司怕影响他们的纳税额给你开的月收入证明只有1800元。没准银行担心你一年后还不上就会选择最高利率点或者拒绝贷款。如果按最高利率来,你本金加利息一年后加一起要多还五千多。没记错的话,你年底还要先还我两万块的。”   周瑾羽见她一脸愕然,笑笑说:“不过呢也不是没办法,你可以找熟人借款,按银行定存一年的利率来给,那就能少很多很多了。”   “我要是有个能借这笔钱的有钱亲朋,还去银行做什么抵押贷款啊,这么折腾我想不开啊,真是的!”   李永乐烦躁地一口气喝下半杯咖啡,苦的要哭了!她忘记放糖块了。   周瑾羽见她皱着脸的囧样想笑,拿起糖罐里夹起一块糖轻轻放进她杯勺上,示意她嚼糖顺顺。   “其实呢,我本人可以借这6万给你,房本抵押我这里咱们签个协议。”   李永乐差点呛到了,“咳咳咳,你不是还上学吗哪来这么多钱?”   “我不挣钱不代表我拿不出钱,富二代知道吗?”   “你爸只是个镇上教导主任吧,这么有钱?啊不会是攒了多年准备给儿子买婚房的钱吧?你能挪来借给我?”   李永乐自己给他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呵这你就别管了,就问你借不借?房本放我这里干不干?”   李永乐急了:干啊!干嘛不干,这么好的事!   她眼冒金光地谄媚问道:“少爷中午想吃什么,我请客。”   周瑾羽和李永乐签了个借款合同,上面写明了每个月见面两次防止李永乐躲债藏匿。   上次的加上现在的一共8万,然后每月还款4000元,分20个月还。   要是还不上,一居室就用来抵押。   还备注合同一式两份,双方都对签字承担法律责任。   李永乐感叹今天真是吉星高照啊,出门就捡到金疙瘩啊,真是……认识有钱人真好!   她腆着笑脸问什么时候能到账,她着急还老板债呢。   周瑾羽看看天,说:“下午吧,最迟明天上午。”   李永乐笑眯眯地送浑身冒金光的债主上了计程车,老远了还在给人家挥手送别。   手机铃声响起,张亦大打来电话问事办的怎么样了,银行给批贷款吗?   李永乐高兴地说:“没批,我都没去银行!”   张亦大梗住了:“?”   怕张亦大瞎想着急,李永乐一阵哈哈大笑后,把借周瑾羽钱的事经过说了,最后说:“我这下子出门遇贵人了,本来还发愁贷款能不能办下来,想着还钱也是艰难,现在平白省了一大笔钱呢。”   张亦大诧异地问:“全款房价值19万抵押贷款才6万,银行应该盼着你还不上才对吧?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李永乐笑容定格了几秒: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张亦大又说:“算了,借他个人的钱怎么都比银行的划得来,不过周瑾羽怎么这么有钱?”   周瑾羽上了计程车,司机师傅问去哪里。“师傅去石景山,西山大院知道吧?”   司机一打方向盘转个弯,笑着说:“知道,军区大院嘛。”   秦参谋家今天热闹的很,外孙难得打电话来说要来吃饭,保姆阿青嫂赶紧脱下围裙跑去买鲜活的鲈鱼,还有泥鳅,小少爷最爱吃了。   秦参谋是老革命了,原名叫秦阿牛,后来自己改名叫秦抗日,就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国耻家辱。   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当年插队去了H市后来嫁在那里,儿子常年在太原警备区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家里就他和保姆警卫员,冷清的很。   外孙虽然来北京上大学,却是住校也不常来。   偶尔来一次正聊得高兴说漏嘴提到周瑾羽爸爸,两人都别扭。   没办法,秦老爷子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周抱仆,虽然是他女婿,可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就是没让他进过自家大门。   餐桌上摆了七八样菜,秦参谋长喊阿青嫂过来一起吃。   阿青嫂站厨房门口笑着推脱,“难得小羽来一趟,爷孙两好好聊聊,我在厨房留饭菜了,老爷子放心吧我不会亏自己个嘴的。”   秦老爷子这才坐下,捏着筷子夹菜给外孙,还不时说:“你刚打电话来我就让人赶紧去菜市场买活鱼回来清蒸,你尝尝,还有这个泥鳅煮挂面,看是不是你老家的味道,地道不?”   周瑾羽是带着目的来的,自然大口吃想让老人高兴,再说阿青嫂的手艺确实好。   不过有些菜顾忌老爷子的胃口,熟的有点过了,但他依然边吃边赞不绝口。   “外公,我有点事求您。”   “说吧啥事。”   “我想跟您借6万块钱,您放心我半年一还,两年内保证还清。”   秦老爷子靠在沙发上正端着茶杯要喝,定定看着外孙好一会才说:“小羽啊,外公也不问你这钱是做什么用,也不会告诉你妈妈,不过你要跟我保证绝对不会用来做不正当的事,不会学那些纨绔做那些娇奢的坏事!”   “我能保证!”   秦老爷子点点头起身慢慢走到卧房,从保险柜里拿出两张存折。   “一张是当初我给你存的大学学费,一张是准备给你读研的费用;虽然你和你妈都不要,但是我还是给你准备好,也是我的心意。现在你拿去用吧,不用说什么还不还的,这是外公给外孙的勤学奖金,拿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3 21:41:28~20220404 18:5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笑开颜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李永乐一直忙着赚钱买房,把一件大事给忘记了。   她记不清非典是今年还是明年爆发。   当年京城疫情严重,好在她一直上班回家两点一线,自始至终都是有惊无险。   她推算了下时间,是过完年后春天发生的事。   李永乐想做个吹哨人,可又不敢暴露自己重生的这档子诡异事,万一被人家当疯子抓进精神病院或者送到哪个科研单位研究就悲哀了。   怎么办呢?给报社投稿?想什么呢,只有文学工作者才有机会在故事会上发发这样的科幻段子。   她想到了网吧。   好不容易找到个网吧,刚上了机想找个贴吧发帖,发现啥知乎那些个贴吧都没有!   总不能注册个企鹅然后发个空间吧?可企鹅空间这时候还没有孵化出来呢!   她一脸忧愁地推着车在主路边上走,突然一辆黑色轿车拐弯,速度极快,接着‘哐当’一声!   车跑了,李永乐也呆住了,双手悬空一直保持着握车把的姿势。   “哎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那车太吓人了,直接这么急急地拐过来!也不怕撞到人!”   “对啊我也看到了,这姑娘命大呀!竟然只是自行车给切成两半!奇怪这是怎么切的?”   ……   李永乐被人围在中间,耳边都是安慰的关心的声音,可她好像魂魄飘老远的空中,听得见这嘈杂声可人却是一动不动。   有人准备打110的时候,李永乐终于回神,僵硬了半天的手臂也放了下来。   前方不远的路面上,分离两米多的两个车轮躺在那里惯性自转。   自行车的斜杠断成了两节,这种诡异让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交警也骑着摩托过来了。   白手套交警鸣笛挤到现场,刚下车就愣住了,他从业这么多年还没见到过这样的事!   周围热心的朝阳群众们七嘴八舌把事经过交代给交警听。   交警点点头,走到受害人身前问:“没撞到吧?身体有没有异常?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李永乐摇摇头,身体还在轻微打摆子。   交警上下打量她,扶她到路边的花坛边坐下,又把围观群众疏散了。   听李永乐说没事能自己回家,交警也同意了,说道:“我们要是查到肇事车辆会联系你的,你回家最好打辆车回,到家先好好休息不要思想负担过重,这回是老天爷救了你的命呀。”   李永乐看看天,心想:这是老天爷想要了我的命又抽回手了,难道是因为我想预警干扰导致?   晴天里突然打个闷雷!吓得李永乐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   交警诧异地看看天,笑笑说:“是要下雨了,赶紧回家吧。”   他跨上摩托车,指着人行道上的两半截自行车说:“这些你要是要就带走,不过车都废了,要是不要就扔那里,一会儿就有人当废品捡走。”   李永乐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要了,让人捡废品吧。”   她浑浑噩噩地打车回了家,人缩在被窝里蒙头盖脸地躺了好久。   她想明白了,就是老天爷在警告她!   即使这样,她也想做点力所能及的:我囤点84口罩还有酒精板蓝根这些行了吧,赚钱你总让我赚吧?我捐点出去总不是触犯您老人家的禁忌吧?   现在才10月份,她从批发市场买了几百块东西打车回来,没办法,酒精84这些都是公交违禁品不能上车。   批发市场84是1.8一瓶,超市卖3元,可加上打车费也没便宜多少啊。   得了,她直接去小超市跟老板说好想买200瓶,能不能帮着带点货,2.5一瓶的价格拿了。   口罩和酒精板蓝根的村里药店也有卖,她跟药店老板商量买多些然后给个便宜点价格。   张林过来拿食材,见屋里一面墙都堆着纸箱上面写着84的标志,问道:“你买这么多干嘛?咱们店里一瓶能用一个月呢。”   李永乐哪敢说实话,不然晴空闪出一个雷能劈糊了她。   尬笑着说:“这是一个朋友的店倒闭了,先搁我这儿放放。”   张林看这小屋东西放的这么满,只剩中间一小块空地了,笑着摇摇头,“这都堆成仓库了,幸亏你只是晚上回来睡觉不然怎么住人呀。”   李永乐心里苦哇,她也想再租间房住,院里就有,可她一屁股带两腿的债务,哪敢每月多个一百多哦。   熬吧。   小张又过来店里晃悠了,李永乐敷衍地应了一声。   “婷婷去哪里了?今天休息呀?”   “上班呢,去哪儿晃悠去了吧。”   “李姐,我跟你说个事呀,”小张神叨叨地凑近了。   李永乐不喜挨人太近,再说手里正在整理订单,直接把文件夹合上,顺势站起来伸伸懒腰。   小张也不在意,站在那里看李永乐做运动,继续说:“我们老板让我再来问问你意思,他真的是诚心诚意想请你过去的。”   李永乐似笑非笑地问:“我要真过去了,咱们俩谁当店长啊?”   小张慌笑道:“只要你肯去,店长谁当还不是一样的,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不计较这个!哈哈。”   小张上上个月被JR商场里漂亮国的S牌子挖走,给了个2500的高薪保底去他家店当店长。   这行业里没秘密,她也爱炫耀自己的高保底高提成,第一天上班就跑来打招呼,说自己被人家老板约着吃饭是花心思请过来的。   潘婷婷回来时候,小张还没走,两人又嘻嘻哈哈聊了几句。   这两人之前电话里聊过天,后来小张来这里上班才见算是真的见了面。   林冰不喜欢小张,觉得她这人太浮夸,一般也就敷衍的‘嗯哦嗯’,搞得小张拽起好几个话头都没办法聊下去。   潘婷婷倒是无所谓,“她爱来就来呗,反正咱们店她呆那么久啥都知道,我正好借着跟她聊天去她家店里,推推她家的推拉门瞧瞧柜子的质量,哈哈知己知彼嘛。”   李永乐提醒她:“别自以为聪明,回头你介绍客户人家赖着不走偷学你的销售技巧,自己机灵防着点。”   “怕那事干嘛,你不是说一百个客户要一百个应对方式吗,她想学我的娇媚还是想学我的刁蛮?就她那长相再娇滴滴的话出来都是班主任训话,生硬的不行。”   李永乐抚额头叹息:完了,这孩子被我教坏了,我是让你随机应变没让你七十二变!   林冰问:“她有没有跟你撺掇让你去她那儿啊?”   潘婷婷撇嘴说:“她是谁都想撺掇,你别看她老来套近乎想挖李姐,其实最想挖的人是你和我!”   得瑟地继续说:“小张凭啥能被S品牌高薪挖走,还不是因为咱们店销售业绩好以为反正是一个公司的能差许多?起码销售技巧都是通用的吧。难道就凭小张在城x城一个月两三万的业绩?哈,咱们行业底薪提成都透明的,现在就她一个是2500。她还真当自己是被人家老板慧眼识人才了呢,人家挖不动李姐想借着她使劲呢。她要是能挖的动咱们俩才是最划来的,她想有我们给她做业绩然后就能跟她老板吹牛了,‘看吧李永乐能带着她们俩做的好,我小张也能滴!’哈哈!”   三人哄堂大笑。   没办法,这开心果一说话就是眉飞色舞还喜欢角色扮演。   这天钱总和黄总来商场办事,顺便来店里视察。   黄总笑着说:“我听说那边S品牌老板想在咱们店挖人呢,我跟钱总担心说小李会不会被挖走啊?李总让我放一万个心说谁都有可能,小李是绝对不会的。还笑我招聘时候找的人不行眼睛看人不准的。”   小张和小刘都是黄总招聘上来的人,小张上次开新店借机谈升职加薪,又跳槽去人家那里还走的挺仓促的。   现在那边店只能黄经理带着一个新员工盯着,没办法这里三个王都不肯去,抱成团了李永乐是看明白他们意思了,配合地说:“那是,我肯定不会走的除非钱总让我请。咱们家老板人好工资也准时发,听说那谁家有时候工资能押两个月的,而且售后乱没人管,上次他们柜子质量差被客户拆成一块块板扔在楼道里,商场楼管都惊动了。”   黄总插话说:“他们S品牌是卖推拉门的,以前是卖五金轨道,他们老板我都认识的,柜子是他们在外面找个小作坊生产的,只管卖了数钱,出事了谁都不管,哪里像我们,你们一打电话说客户家门推不动了,我立马安排师父上门修理,咱们公司保修两年那是真的保修,你们在前面冲锋卖货也放心的啦。”   店里三个姑娘连连点头,赞美老板们能担责是干事的人,咱们不会走的,死心塌地就在这里干!   等老板们走后,林冰问:“S品牌真那么差嘛?”   李永乐笑了,说:“你还真拿这些老板话当真啊,同行相轻呗,他们是既得利者当然要诋毁贬低了。”   “那你不是说之前有客户把柜子拆了扔在人家店门口吗?”   “那是好久的事了,他家本来只卖门,后来看大家都上柜子一起卖,就找个小厂家贴牌子做柜子。那时候质量确实不好又赶上个较真的客户,他们经理处理售后能力不行不会沟通,把客户激怒了才着这样的,后来商场出面把这事解决了。现在人家找的厂家质量不比咱们的差,其实用的板材和机器都差不多,主要在销售,知道了吧。”   潘婷婷和林冰听的津津有味又一脸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李姐你懂得可真多。”   “等你们干这行久了就都知道了,咱们这行没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4 18:50:57~20220406 13:0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贞子不忘挖井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北方的天气一到12月份,冷冽的空气里能闻到一种冰的味道,尽管头顶阳光明媚。   楼道里昏昏暗暗,这是没有窗户的弊端。   坑洼斑驳的白墙上到处都贴小广告,整个楼道被整的像打补丁的百衲衣。   李永乐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是和钱总一起来看房子顺便认识下租客。   几个月前房子过户房租就转她了,自然房租她收,房子的维护也是她来处理了。   昨天租客打电话说水龙头坏了让她找人来修理下,还要交下季度的房租,双方约了下班时间。   敲门,屋里传来脚步声,随之门打开。   租客是三个姑娘中的自称小丽的女孩,见门口只李永乐一个人,懵然问:“师傅迟点儿到吗?”   李永乐拍拍自己的斜挎包笑着说:“师傅在这了。”   她再次确认是厨房的坏了,熟门熟路地把新买的水龙头摆出来,还有扳手老虎钳生料带。   先问了水阀的总闸在哪里,关了阀门,就开始用扳手把旧水龙头拆卸下来。   好在厨房的水龙头只是单冷那种,好弄,拧下来擦掉金属管接口的污秽,用力缠上生料带,再套进去旋好新水龙头的螺丝。   李永乐打开总闸开龙头放水,来回试了几次一点都不漏水,收工。   小丽惊讶了,说:“真行,房东威武。”   这姑娘说话断句像相声捧哏的,她极力邀请房东坐下喝杯热茶聊聊天。   李永乐笑着说:“过奖了,店里以前卖过水龙头。”   收下三千块现金,李永乐给她打了个收据,上面写明未来三个月的房租已预付。   小丽眼珠一转,妖媚地笑着问:“听说钱房东把房子卖给你了,你们建材行业这么赚钱嘛?”   李永乐手冷,捂着手里烫手的玻璃杯轻轻旋转,笑着说:“赚啥钱噢,一个月两千块饿不死撑不死的,房子是挖空老家三代人的钱袋还借了好几个亲戚钱的,不然就我们这样打工的哪有这么多钱呀。现在每月就等着你们的房租吃饭呢。像今儿晚饭预备就两个馒头,这下好了能夹点肉片改善伙食了。”   小丽乐了,说:“行了吧越说越夸张。放心,我们都是准时交房租,饿不了小房东的。”   李永乐站起来说:“那真是谢谢啦,我走了啊您忙着。”   小丽笑着送房东出了门,转身打电话说:“哈你们都猜错了!人家不是钱房东的小蜜,人家是老家长辈出钱买的,你们也不想想嫩出水的年纪怎么可能自己买房,再说现在哪个男的能大方到送三儿房子呀!人家还租着村里平房住呢,啧我说这些南方人真会算计又能吃苦,不怪得人家发财……”   出来时候天色已黑,小区的路灯透着微黄的光,只照见周围那么一小段路。   李永乐不敢走边上,就怕草丛里窜出来点什么,不知不觉就靠近了路中间。   后面有辆车嫌她挡路,使劲按喇叭。   她慌张地躲到路边侧身站着,想让车先过,本以为这事就算了,哪知那司机擦身而过时骂了一句:SB!   她立马捡起一块石子砸过去!   汽车急刹车停了下来,司机骂骂咧咧地开门下车,看到一脸怒气的李永乐,他闭嘴了。   韩卫忠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望着她发了怔,仓促间只想到一句:“你来这里干嘛?”   又突然醒悟过来,“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   李永乐也没预料能再见到这人,毕竟大家很久没见,有什么恩怨是是上辈子的事了,但是也不想跟他说废话。   丢下一句“没事。”直接绕过走人。   韩卫忠楞了愣神,忙打开后门拿出来个东西,追上她:“那个,我要结婚了,这是请帖希望你能参加。”   李永乐本来不想接但想到也许能见到那个人,她接过来咬着唇笑着说:“行到时候我去,这里地址电话都有吧,不过我只吃饭不随份子哦。”   韩卫忠一脸欢喜极其诚恳地说,“不用随,你人能去就是给面子!嗯我对象是以前家里给订婚的那个。”   又解释说:“是和你分手后我爸说那家还没找到对象,既然这样就续上缘,而且以前给过彩礼也不用再给了,那家人知道我现在北京做生意,也乐意续。”   “行我知道了,祝贺你家省钱了啊,到时候我一定去。”李永乐拿着请柬在手里轻砸一下。   “时间是下周五晚上啊!”韩卫忠朝着李永乐的背影喊道。   韩家在饭店大厅门口摆了个桌子,还拉了红色条幅。写着:恭贺韩卫忠和关欣冉新婚大喜百年好合。   李永乐在门口的迎宾记录桌前停住脚,掏出红包轻飘飘地一丢。   负责记录喜账本的人打开红包楞住了,把红包倒过来使劲扣扣,抬头看桌前立着的人。   “没错放心吧,新郎主动求我千万别随份子!说我人能来就是赏他脸了,可我这人实在,想想还是给点儿的好。”   李永乐露出她的白牙齿干笑,那整齐的牙齿好像会咬人。   老刘摇摇头,长叹一口气,认真地在账本上写下:李永乐随礼:一块一毛一分。   韩父韩母一脸激动又欢喜地坐在靠近主席台的主桌,他们同桌还有两个长相打扮看起来相似风格的一对老人,应该是新娘的父母。   韩海燕正在招待女眷们,见到李永乐进来,一脸惊喜地跑过来小声说道:“姐啊不,小李你来啦,你坐那边吧。”   她指的是前老朋友山西小乔那桌,李永乐笑着摇摇头说:“我坐那边吧,人少点能吃的多。”   开玩笑,她才不想跟那些老熟人假惺惺地客套,绵里藏针的话还怎么好好吃饭,会消化不良的。   韩海燕笑着说:“那行,你自己过去找个位子吧,这一片八桌都是咱们定的,那桌的几个女的也是我哥的朋友。”   韩家老三望着这边没有过来,和李永乐对视到,两人都微笑点点头。   没看到韩卫忠,大概是准备仪式什么去了。   她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旁的红衣女妆容特别地浓,翘起大红唇对她和气地笑笑,转头跟朋友继续说话。   “一会儿新娘出来,我倒要看看长啥样,能让韩卫忠娶了她!”朋友表情和语气都是忿忿不平的。   “嘘小声点,我答应了小韩不闹事的,人家新娘虽然家在山沟沟里可人家是满族呢,说是祖上是爱新觉罗还是瓜什么佳啥的。”   “我信她个鬼扯!”朋友撇撇嘴一脸不屑。   红衣女察觉李永乐在侧耳听她们说话,直接打听:“哎你认识新娘吗?”   “不认识啊,这不才听你们说刚知道点儿情况。不过呀,我知道有个叫小莲的好像是新郎的女朋友,还以为新娘是她呢。”   浓妆女嘴角微微颤抖一副委屈要哭的模样,双手下意识就要捂住脸。   朋友一把抓紧她的手,安慰道:“小莲你真是的,赶紧憋住!一会儿睫毛掉色了!你不是说看不上小韩先提分手的嘛,现在这幅鬼样子干嘛啊。”   李永乐料不到这么快就见到人了,火辣辣的一团气从心里冲了上来,她侧目认真打量这叫小莲的:原来是她。   上辈子小莲是从始至终梗在她跟韩卫忠的婚姻里,可笑的是李永乐竟不知她究竟长啥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永乐依然清楚地记得那天早晨:她被闹钟吵醒一看才6点,韩卫忠说要去个约好的客人那里送人让她继续睡。起床后她发现韩卫忠的牙刷是干的,洗脸巾也是干的。   上班路上有点赶,8;50才到丰台北大地,一辆汽车插队挤在前面,熟悉的车牌乍然冲进她眼里。   从后车窗看到司机和副驾的羽绒服女孩嘴对嘴啄了下,女孩轻轻地捶捶他,然后变灯了车启动开走…   李永乐不敢置信急着让司机开门要下车,司机说没到站不能开。   她手机还凑巧没电,一进站立即挤下来,在路边小店用公用电话打了十多个电话,没人接……   韩卫忠对这事的解释就是:是你眼花了,找事是吧!   疑心扎了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了事。从小乔他们嘴里诈出来消息,她打起精神捋一捋这根刺的来龙去脉。   头次和李永乐交集点是婚礼上,这个叫小莲的和另外两个女的合送了一个几十块的电饭锅。新婚夜清理礼品时,她笑话韩卫忠的朋友咋这么抠,都不够饭钱的……   李永乐笑盈盈地看着她,眼里闪着光:只闻其名只见短信的小莲,你好呀。 第33章   “我早料到是小韩他爸捣的鬼,小韩多老实厚道的人怎么可能为了省那点彩礼就娶了这假皇族,哼。”   小莲皱着眉尖轻声说。   李永乐心里一乐,她撺掇几句竟然这么有效果。   她自言自语地叹息:“小韩就是个被人推着走的性格,你要是之前敢以死相逼,没准今天新娘会换成你。”   这几句话飘到小莲耳朵里,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紧紧抿住嘴。   新娘新郎轮桌敬酒,韩卫忠端着酒杯介绍:都是商场认识的朋友。   李永乐当面往杯里倒了杯雪碧,端起来笑着说:“我是他前前女友,这是他前女友,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小莲实在地倒了满满一杯啤酒,非要跟新郎喝交杯酒。   韩家老三今天是伴郎,自然要上前解围。   可小莲不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新郎,非要这样喝。   新郎被她眼里的哀怨整的有点冲动,真的就圈住胳膊,仰头一口气干了!   宾客们齐齐鼓掌叫好。   小莲也是感动的眼泪都汪在了眼窝里,忽然仰头把泪逼回去,又看着新郎新娘强笑着说:“我祝你们新婚快乐!”   新娘眼神不善地转头盯着新郎,新郎只能尬笑,倒扣杯子示意大家这桌结束了,赶紧拉着她去下一桌。   小莲看着两位新人拉拉扯扯的背影,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眼神空洞的可怕。   许是新郎给新娘说了什么,新娘不再扭捏反而一脸胜利的笑,坐站在主席台上致敬宾客时候不时地看向李永乐这桌,那小眼神挑衅的太过明显。   李永乐毫不在意,小莲不干了!   不知道是不是小莲喝多了,她顶着红彤彤的脸打着酒嗝同朋友打个招呼就出去透气了。   约莫十来分钟还是没回来,李永乐看到韩卫忠正在小乔那桌喝酒,突然摸出手机来看看神色变得紧张,左右看看起来又坐下,终是起身急步离开了大厅。   新娘坐在主桌不时地远望李永乐,又和韩海燕交头接耳着些什么,眼神渐渐地带上了憎厌醋意,还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李永乐按捺住性子,冲她笑着点点头,食指戳戳身边的空位,拇指对对碰,朝厕所那方向示意,又极度同情地望着她叹口气。   新娘秒懂,霍地站起来,四处张望想寻找新郎身影,找到韩家老三问了几句,拔腿就往厕所那里跑。   宾客们吃的正欢,余光见到看到有人在桌边飞快跑过,捏着筷子正面面相觑。   没一会就听见‘咚咚咚’踹门声连串响起,还有新娘的骤然怒吼:“给我出来呀!”   李永乐旁若无人地挑好菜夹着吃,优雅地擦擦嘴,款款走到前台敲敲桌面说:“怎么办呢?这要是闹腾打起来,你们店还不跟被砸了一样?明天就不能营业了吧?”   经理和服务员本来都在看热闹,这下慌神了,立马把厨子服务员召集起来……   ‘谁信一盘油炸底’的门口摆着两个桌子几个乱放的塑料凳,没什么客人。   屋里靠墙的两张小桌倒是挤得满满的,没办法外面太冷,屋里有空调吹都进来了。   卖M野换气扇的小青说:“哎昨天那个谁在芍药居XX饭店结婚,我看到你了。”   “哦,我也看到你了,我昨天有事走早了,热闹嘛?”   李永乐一边忙着一边接话。   “可热闹啦,我跟你说新郎的前女友真行,在前男友婚礼现场拉新郎在厕所想那啥,新娘大闹大哭要离婚,你猜怎么的?”   “怎么的?”这话是一旁正听故事的食客问的。   “那前女友一把抢过人家新娘的新娘胸花,就是别胸口那假花知道吧,带在了自己胸口,往站主席台上抢到麦克风毫无羞耻地说:婚礼继续大家吃好喝好,新娘换成她了!”   李永乐和张林都长大嘴巴惊呆了!   小青咯咯笑着说:“最精彩的是新郎爸爸不干了,冲上去要抽那前女友,没打到人自己把腰闪了!哈哈!吃饭的宾客们见这没法呆了,都起身拿包走;饭店的保安服务员厨子配菜的都出来拦着人,非要立即结账不然报警。我的天!哈哈哈哈……”   小青眼泪都笑出来了,食客们听得一脸兴奋不停追问这新郎是谁她们认识吗?   李永乐把小青的麻辣烫亲自端过去,还放了一盘炸鸡柳一瓶可乐。   “我没点这鸡柳和可乐呀。”   “白送你吃的!”   潘婷婷问:“李姐你这是捡到钱啦,咋这么高兴?都两天了。”   李永乐:“哦看了个狗血电视剧讲相爱相杀的爱人们怎么互相打耳光,最后原配大仇得报,啊哈哈。”   这么高兴的事应该庆祝一下。   李永乐想不到最爽的庆祝方式,索性就去买了55块钱的彩票。   打票员问她是机选复式还是自己选。   李永乐想起来曾经好像有一期大奖里号码有05 15 25 35 05简直太印象深刻了!她直接照这规律自己组合了几个号码。   打票员看看纸上的号码,笑了:“你这样根本不会中的,还不如机选没准能中个5块10块呢。”   李永乐笑而不语:我就是图个乐。   彩票售卖点就在JR商场的陶瓷厅,她又顺便去找张末玩。   张末的同事多了一个人,正是那在公交车上飙打猥琐男的李丽她姐李俏。   前台的李丽和李俏拿笔报纸上划来划去嘴里还说着什么,张末守在另一个门口坐着喝水。   “她们在干嘛呢?”李永乐问。   “姐俩这两天魔怔了在研究彩票,买了那个双色球报研究走势哩。”   “哈我今天也买了一张彩票,不过可没她们那干劲啊,我看那满页的数字晕眼前全冒小星星。”   张末吃吃笑:“那要不要给你配个老花镜啊?”   “行呀,你掏钱买呗,多买一副给你姐也戴上,她昨儿也说眼睛晕。”   “那就拉倒吧我可不敢招惹她,现在家里就她能赚钱腰杆子粗壮着呢。她还说将来要开个美食城,让我学个会计证啥的好给她当出纳当管钱的。   张末的嗓子在电话里听着激动的都变声了,“小乐,你知道吗!咱们商场的彩票点挂条幅了!有人中大奖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不是500万大奖是50万的!天啦,这要是我中了该多好啊,昨天李丽她们还拉我说合买个复式的,我抠门没买!”   “啊!……”张末的这声哀嚎太震耳朵了,李永乐把耳机拿远点,等安静点了正要继续对话,里面就是嘟嘟嘟的盲音了。   李永乐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挂上座机话筒,顺手摸摸裤子口袋,空的。   她拿出包来翻了个底朝天,东西都倒在桌子上了,还是没找到! 第34章   找不到彩票心里好惊慌,李永乐仔细回忆前前后后恍然:今天换了衣服,脏衣服扔在盆里还没洗呢!   送报纸小哥冲进来把报纸往桌上远远投篮一抛,立即跑去下一家。   这是李永乐定的XX报,上面有登彩票的中奖号码。   她拿起报纸就一通‘哗哗’翻找!   只见李永乐瞪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扯住报纸,上面竟然真的有0515253505,我的天,难不成我中奖了?   幸运儿心跳剧烈,恨不得立即回家拿彩票兑奖,偏偏店里今天就她一个人上班,其他人都轮休。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李永乐关上店里总闸立即背包往员工通道跑,亮眼如炬地找到车,甩腿骑上就往家百米冲刺。   急急地开门,把床底下的洗澡盆拽出来。   脏衣服不见了!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或是随手放错了地方。一把将床单被罩都掀起来看,又把放衣服的小柜子一顿乱翻,还是没找到。   这个小柜子是店里淘汰的书柜样品,没有门有背板,就500宽1.5高的三个格子,还能藏哪里。   她甚至把屋里冰柜拉开看看,全是食材没有衣服!又盯着炉子上的铝壶,那里更不可能了。   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跑到院里四下张望寻找。   果然,她的衣服在晾衣绳上随风微微摆动,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早晒干了。   李永乐的脑子紧张的要抽抽了,心慌地不敢动手去掏口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眯着颤抖的眼睛去摸索。   兜底都翻出来了,空空如也!泡烂的纸屑都没有!   啊!她突然醒悟过来:有她房间钥匙的还有张林啊。   小手握拳冲出院门,差点撞到对面院墙,紧急刹车转身‘噔噔’跑去炸货店。   “林姐你洗我脏衣服了?”   “洗了,白天我要洗围裙顺便把你的洗了。”   “那我口袋里的东西呢?”李永乐试探着问。   “哦掏出来了,在你房里那个小猪存钱罐下压着了,没看到吗?”   李永乐又一阵旋风地跑回去,金猪下面压着几张钞票,里面夹着一张彩票。   喜极而泣啊!李永乐捧着彩票猛亲!   她从包里掏出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号码,手掌将数字全遮住,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指缝放出来,眯着眼一个个地细对。   篮球05对上了!   现在对红球,05 15 25 35对上了,剩下三个数怎么都错开了?她不信!食指按着数字一个一个对!   李永乐最终有幸中奖!   不过不是一等奖,是四等奖,中了200块。   啊!苍天呀,她竟然不配成为那个幸运儿!   张林见李永乐先是火急火燎地跑来问彩票,现在又懒洋洋地擦桌子收拾垃圾。   侧头看看她,手里的筷子没停继续翻挑在烫的蔬菜,问:“没中奖吗?”   李永乐有气无力地回,“中啦,中了五个。”   “五个红球还是四红一蓝啊?”   “哈!这有什么不一样吗,还不都是200块!”李永乐沮丧的要哭了。   “我看你那彩票买的复式55块钱,不是赚了一百多吗,赚了就好。彩票这东西就图买个开心,还能当真发财啊!”   虽然张林宽慰的很诚心也很有道理,可李永乐还是欲哭无泪啊,人家中的可是五十万啊,五十万啊,这200算啥呀!   啥都不是!   那只断尾巴的流浪猫又跑过来了,乖乖地蹲在小店的门口,贼兮兮地‘喵喵喵’地叫。   李永乐拿了几条小黄鱼扔给它,蹲下来看着它进食,“你运气好有我这么个大善人供你吃给你喝,哪天老天爷能发发慈悲让我中大奖也尝尝有钱人的苦啊。”   流浪猫吃的‘喵呜喵呜’的,全然不理这个愚蠢的人类。   流浪猫腹诽:你都吃小黄鱼自由了,还贪心什么。   手机一直在震动地响,李永乐回屋来取食材时才发现自己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怪不得一直没听见动静。   打开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直接挂了。   刚把冰柜拉开,用大勺子挖点丸子,手机又响起来。   没办法只好接了,话筒里一个男的声音故作神秘地问:“美女我是雷宾还记得吗?”   “不认识。”说完她就挂电话,心里骂着:哪来的神经病。   继续在舀装各种丸子。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电话,果断挂了。   店里生意很好,可没地方供那么多人堂食,多是客户打包带回去吃。   李永乐把保鲜柜里的货续上,又去给客户炸鸡柳和年糕。   客户提醒她,“老板你围裙里手机好像一直在响呢。”   “哦不用管,倒霉遇到个疯子,一会我关机试试。”   “哈哈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吵架啦?”客户偷偷笑,自己脑补出一幕男的咬牙追女的无情拒的苦情戏。   “呵呵,要是我男朋友是这疯子,我怕我会约他爬山看日出然后掏把铲子把人敲下悬崖。”   李永乐说的这个疯子雷宾,就是上次在东北菜馆聚餐时候那个下巴上一撮小胡子的劝酒男,他当时差点噎死,祸起李永乐捣乱吓他的,所以当时他装傻没道谢。   现在这么久了突然找到她电话打来,撩骚什么要请她吃饭报答救命大恩之类的屁话。   用脚踝想也能猜到这家伙不是没安好心就是想害人,自然不屑去搭理他。   可现在手机不是智能的,她也不会操作黑名单功能,苦于手机不能总是关机只好看到号码就挂断。   那人不依不饶地打来,李永乐想起现在接听也是收费的!   立即接通电话就扔一边,话筒不断在说:喂喂,可听到啊,我是想……喂喂怎么不说话呀,美女喂喂……   几次交锋下来,那雷宾也知道是对方故意使坏,就是想浪费他电话费的!这才消停了。   第二天开始雷宾早上发请安短信,中午发提醒吃饭短信,晚上发晚安短信,骚操作的是:他短信里总是带一句诗词,例如什么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什么我有一个恋爱我爱天上的明星……   更离谱的是他竟然说徐志摩最精彩的一句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然后一百多字的分析赞美……   李永乐实在忍无可忍回了一条信息:小心半夜辛弃疾挑灯拔剑去找你!   雷宾半晌回信息:啊哈哈哈哈哈!   李永乐后悔自己干嘛搭理这神经病,直接关机往抽屉里一扔。   面对这样的人骚扰,她很头疼,但是也不是没办法对吧。   雷宾最近几天烦死了,老是有人不分时间地打电话来。   有时候上着课,老师在上面讲的激情澎湃,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讲台上老师紧抿着嘴不讲了!从眼镜上面瞟看这个不讲课堂纪律的男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不善地一直盯着他。   班里的同学侧目看向坏事者,都在幸灾乐祸看笑话。   雷宾慌乱了,摸摸身上又去掏书包,挂断电话后想想还是直接关了机。   他朝着面无表情的老师讪讪一笑。   老师冷哼一声,瞥一眼雷宾光滑的黑中分,低下眼眸悠然说道:“有些同学心思不花在学业上,却去研究‘动物世界’里求偶的雄鸟怎么打理着那撮毛发,啧啧这滑的咧怕是苍蝇拄着拐棍走上去都能劈叉!”   话音刚落,课堂立马响起此起彼伏憋笑的‘噗嗤’声。   雷宾缩着脖子尽量弯下腰,慢慢竖起眼前的书本,想遮挡住让曾让他自豪无比的明星同款发型。   这小心翼翼的羞耻感让同学们忍不了,哄堂大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刚开机又有电话打进来,雷宾烦躁地按接通,那边就问:“是雷先生吗?你那个房子出租了吗?真的是300块出租一居室还包水电吗?”   “我没有房子出租,也没有300块的事!”他语气极不耐烦。   求租的人楞了一下,怒骂道:“你TMD没房贴屁的小广告,浪费老子电话费!”   雷宾握着手机,人已经麻木了,这样的不讲理骂人的SB怎么这么多啊!   他泪流:我真的没房出租啊!   一眨眼就到了2003年1月份,屋檐下的冬储大白菜已经风干了好几层。   皑皑白雪下了一夜,外面的晾衣绳像套了厚棉袄,往下拉满劲只要一松手,雪簌簌地落下来。   房东关大姐戴着厚手套拄着铁锹立在墙角的雪堆那里骂:“刚铲完雪,你个小兔崽子又皮上了!”   关念京嘿嘿笑着,把斜挎吧往上提提,甩着汽车钥匙往门口走,碰到李永乐正出门先点了点头算是问好了。   李永乐本来把自行车都推出门了,看看这一地错乱污糟的鞋印,掉头把车推回去了。   雪厚踩实的地方结冰打滑没办法骑,还不如甩空手走路。   李永乐的第二辆自行车是订全年报纸送的,林冰的男朋友在报社上班有订报纸的任务。   本来报社送的是洗衣液和一箱子大宝擦脸的,可李永乐不想要,于是林冰男朋友想办法换成了一辆女式自行车,杂牌黑色轻便型,看着单薄倒是能骑。   潘婷婷家在东北,但是父母都在环三环那里租房住,等于一家子都在北漂,倒也不急着放假,说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林冰今年要去男朋家去过年,讲好了提前五天走,正月里先回来顶班。   李永乐要根据订票时间来决定具体到底哪天,没办法她老家那个省份来京务工的人太多,春运票难买啊。   临近春节只好每天下班都去凯基伦的售票点问问。   张林已经回去过年抱孩子了,张末不着急她家那边火车汽车多票好买的很。   手机提示有短信息来,李永乐掏出手机点开。 第35章   周瑾羽发来短信:几号回去?一起订票。   李永乐回:不用了谢谢,没定好时间。   正要点发送,又一个个字删除换成:你能订到票?有门路?   周瑾羽:嗯28可以?   李永乐:订282930号都行,现在给钱还是你先垫?   周瑾羽:订好票通知你。   火车站人多的不像话,许多人提前一小时就在检票口排长队。   手里的东西提着不敢放下来,就怕一喊检票了乱起来,到时弯腰都来不及,精心准备的年礼很快就被挤烂了踩扁了。   周瑾羽在后面用力撑着,尽量不让拥挤的人群挤到前面的她。   李永乐和周瑾羽奋力挤上火车,把东西摆在行李架上才歇口气擦擦汗,互相对视一笑。   “是怎么买到硬卧?”   “就是买到了呗。”   熟人搭伴坐火车就是好,上厕所或去打开水泡面能放心地空身去,不用担心带的东西被人误拿或是偷了。   下了火车又转汽车,周瑾羽忽然说:“过年去你家拜年行吗?”   李永乐故意夸张地说:“追债也不要追到家吧,放心欠你的钱每月都在给,别急我会努力赚钱还。”   周瑾羽无声地看着她,李永乐把头转过去盯外面的风景看。   李永乐隐约能知道他的意思,可这么优秀的人她没把握抓住,也不想再去费力维持一段不对等的婚姻。   到了镇上两人要分手了,周瑾羽说:“你要是不想我去你家也行,到时我约你去湖边走走可好?”   李永乐点点头,把车票钱递给他,周瑾羽不肯收。   “那就算在借款里到时候我一起转账。”   二宝知道李永乐回来了,气汹汹地找上门。   李永乐直接抄起扁担把他赶到门外。   “大过年的我不想见血,你要是敢再来找事,我两舅舅表哥们不是泥巴捏的!信不信我带人砸了你家,让你过不好年?”   张桂娟也气的很,在巷子里拍着巴掌跺着脚喊:“这不得了了,大过年的二宝要来我家杀人啦!左邻右舍的都来看看啊,哪个好心人去我娘家报信让我哥哥来帮我出气啊!”   李新民慢吞吞地从巷子那头出现,他黑着脸叫住要去报信的族堂嫂,把张桂娟往家里拉。   “赶紧回去别给我丢人。”   又朝二宝说:“二宝你也回去,你TMD趁我不在家上门找茬。就是我放过你,我大舅哥们也不会饶你的,趁着没出事赶紧走吧你。”   刚赔笑脸把看热闹的劝走,转身就看到女儿没事人一样坐在院子里磕瓜子。   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早看出这丫头就是活土匪!   村子里只要没见血没人命,这些都算鸡毛蒜皮的小事,几天就没人嚼舌根了,最多是私下感叹李家大女儿厉害劲是随了张桂娟的泼。   二宝想结束,可李永乐不想结束。   她去前面老屋找奶奶抹着眼泪哽咽了半天,又硬塞了四百块钱给她,“奶我哪天要是被二宝害死了,你可要记得给我报仇啊。”   瞎眼魏老太喝了好大一碗水,然后摸索着竹竿拐棍,和孙女馋扶到了二宝父母家门口。   清清嗓子,拔高嗓子骂街!   先是骂二宝父母年轻时候的混账事,然后讲上梁不正下梁歪二十九快过年了跑人家找晦气,又扯到当年二宝爸爸的电工活是托谁家的福?是棺材里的李XX!知恩不报的畜生!   还绘声绘色地扯到二宝的爷爷当年困难时期怎么死的?反问:当真是饿死的吗?……   村里大人小孩都跑过来,有真劝的有真拱火的,魏老太越来越兴奋还拽上当年私塾学的文言文了…   二宝父母家大门冲着十字的巷子,斜对角就是张兰英家。   二宝妈跑去敲门求邻居做好事把老娘给馋走:这么大年纪这么大辈分,谁能跟你妈对骂拉扯呀。   张兰英出奇地安静,就是一句:她是我妈,能管我,我不是她妈,我管不到她头上!   二宝妈急的要哭了,大门口人越聚越多,魏老太也越来越中气十足,有人把带来的小杌子塞在魏老太屁股下请她坐下讲。   魏老太轻松了,可坐了一会儿肚子上的肉皮挤得慌,影响发挥,又站起来继续数落:大畜生小畜生……   最后二宝被自己嫂子拽耳朵过来,当面跟魏老太作揖道歉求饶,又跟李永乐道歉。   魏老太这才松口讲:大人不记小人过。扶着孙女的手雄赳赳地走了。   李龙对他姐佩服无比,就一句话:你杀疯了!   李永乐心里冷笑一声可不是疯了,以前她无数次幻想过整治二宝一家,她想过撕打想过自己被人家一家子围攻,或是眼泪失禁边哭边骂。   可真到这一刻的时候,她冷静的像个导演,还抽空观察着围观人的各色神情。   饭桌上,李新民冷嘲了几句,敲碗说:“快给她找个婆家,赶紧趁正月找人相亲送她滚,我们家是留不得这尊大佛了。”   李永乐吃饭夹菜都不带一点儿停顿的,“我的事你做不得主。”   张桂娟抬眼看看女儿,夹了一筷菜给丈夫,嗔怪:“瞎讲什么哈,你尽是讲赌气的话!哪有当爸爸这样讲话的。”   又夹了一筷子香肠给女儿,柔声说道:“小乐是最听妈妈话的,对吧?”   李永乐低头盯着碗里这块肥瘦相间的腊肠说:“妈,你也做不了我的主。”   这下不光李新明把筷子‘啪’地往桌子拍,张桂娟也火大了,骂道:“道理是在好好地跟你讲,哪家儿女不是父母做主谈婚事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以后事都不要父母管了!”   见势不妙,李龙站起来快速地夹了半碗菜,端着冒尖的饭碗跨过条凳快跑回自己房间。   李永乐把最后几口饭扒拉完,站起来说:“管不管的随你们,反正我讲过我不结婚的,你们瞎搞没用的。”   李新民骂:“这丫头心毒的很!告诉你不要惹我生气,搞的我火来了到时候我把你锁家里,收好人家彩礼,把你捆着丢去人家也不是做不到的,你还能杀了我?”   李永乐盯着他眼睛说:“我信啊,你怎么会不行呢。不过你可晓得大清亡了?可晓得什么叫人权?一个小娃只要从她妈肚子出来,哪怕生下来就几秒时间,你把她掐死就是杀人犯!我都二十多了你敢这么对我,我就敢把那家一把火点了。没办法,我是你的种,你只会耍嘴皮子假狠,我是真的心毒!”   张桂娟拍大腿哭喊:“这可怎么好,这丫头是不是鬼上身了,竟然敢这么跟上人讲话还这么狠毒,我是造了什么孽哦!”   李永乐问:“可要我帮你把两个舅舅喊来啊?”   张桂娟不哭喊了,脸上挂着泪瞪着她。   李永乐笑笑,“就像前几年不让我读大学那会儿,把舅舅们都喊过来骂我不孝,逼着我给你下跪嘛。”   这话就像个定身咒,直接把张桂娟定住了。   李永乐苦笑说:“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放心以后的养老我肯定是认的,何必为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这么瞎搞,一点意思都没,对吧?”   又朝着李新民说:“二宝不会养你老的,等你老了还不是靠我和李龙。” 第36章   李龙在多年后还能记得这年春节发生的事。   好像就是从这年开始,姐姐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给外爷和大舅二舅奔丧,却会在逢年过大节时往家汇钱,还都上万的汇。   明明早就流行银行转账了,可她依然从邮局汇款,周边村里都知道张家潼有个姓李的女儿孝顺又贴娘家,羡慕李家女儿教的好真是享福呀。   妈妈张桂娟每次去代销店拿汇款单都是喜笑颜开,同村里人得意地嘻嘻哈哈自夸命好,背着人的时候她会在灯下偷偷抹眼泪。   清楚地记得是那年腊月二十九,姐姐刚回家里还没几小时就撺掇着瞎眼奶奶去二宝的父母家骂街。   当时他觉得姐姐简直疯了,可又飒又解气是真心佩服的,他不鸟二宝那怂人好久了。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爸爸发难了,骂姐姐太恶毒,妈妈好言劝姐姐没嫁人要柔顺点,几句来回他们吵起来了。   李龙当时觉得这些人好烦,个个发火的样子太过狰狞可怕,他哪个都惹不起。   于是赶紧端碗进房里吃,省的被殃及池鱼。   姐姐又扯到当年她刚去北京的苦难岁月,爸爸怒骂她记仇老翻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   妈妈也骂姐姐:你自己有嘴偏不说,当时你要是说了当父母的能看孩子受罪吗?自己怂蔫还怪上人!活该!   姐姐说:你们老是跟我哭穷,怎么李龙上高中一个月光生活费就800块?那些书本学习用品还要单给钱,怎么就不说穷了?   妈妈说:你还好意思说这!你弟弟是家里男娃将来是要撑起家业的,他同学都是城市人哪个不讲吃讲穿的,我儿子够懂事够可怜了,孩子心善主动去北京打工赚钱,竟然是给你打工!辛苦两个月只给他2000块!我都没找你麻烦,你倒好意思?   姐姐冷笑说:从头到尾也就一个月怎么就是两个月了?要不是我,他一个高一学生去哪能赚到2000?哪个老板像我这样包吃住还包路费游玩的。   爸爸拍桌子骂:你当大姐的就应该管着弟弟,明告诉你,你弟弟明年上大学的钱得你出,还有将来找对象买房子你也得帮衬!   姐姐大笑,说:那把李龙户口改成我儿子呗!   话音刚落,就听见巴掌打脸声,然后妈妈尖叫:“大过年的讲理就是了,打孩子干嘛!”   又骂姐姐:“快去你二舅家待着吧,尽是说气话!看把你爸气的,要是气出个好歹,我也要抽你的!”   李龙觉得姐姐有点过分了,怎么好意思讲让弟弟当儿子!   姐姐前几年是没读大学也不是爸妈的错呀,谁让那时候家里穷呢,再说了大姑家的表姐还有村里那么多姐姐同龄的,不都是去广东那里打工吗,也不知道她抱怨这些有什么意思。   小孩子还能拧过大人的胳膊?自讨苦吃。   因为姐姐的一场闹腾,那年春节明显的感觉家里不那么亲热了,虽然菜肴烟花样样都不少,姐姐也会帮着做饭洗碗,可总感觉少点什么。   正月初三的下午,有个高个的男的约姐姐去湖边玩。   李龙亲眼看到的,当时他正在小辉家的楼顶上打弹珠,远远看见姐姐跑到村小学的门口,有个高个子男的站在梧桐树下等着,两人说了几句就从河堤那边往湖边去。   晚上他偷偷问姐姐白天那男的是谁,姐姐头也不抬地翻书,淡淡地说:“关你屁事!”   还警告他少多嘴别像个长舌妇一样到处说,小心她动手揍人。   李龙被她气的真想立即跟爸妈说,可又怕家里又吵起来,心想算了,他是男娃将来真到时候再给姐姐掌掌眼吧。   在李龙的记忆里,以前的姐姐都是温柔好欺侮的,还记得小时候妈妈从县城小姨家走亲戚回来,带回来五个苹果分了姐弟各两个。   当妈的转手把自己的给了儿子。   李龙拿着三个苹果得意地笑,姐姐也不生气。   苹果太清香了,李龙决定三个苹果分三天吃,当时吃了一个,放学回来忍不住吃了一个,睡觉前又啃了一个。   第二天他还想吃,怎么办呢,他见姐姐正忙着搅猪食喂猪,于是偷摸进了姐姐房间,从衣柜里找到那两个苹果,他拿了那个小点的。   苹果真好吃啊,又脆又香。   姐姐知道他偷了一个苹果只是气的骂了几句,转身关上房门在里面不知道搞什么,一会又出来,告诉他:“我吃完了,你别想偷我的了。”   李龙暗笑:苹果咬开可是有好大香味的,你唬我。   下午放学回来,李龙趴在凳子上写着作业,越写越馋。   厨房的橱柜里有中午剩下的两盘剩菜,他倒了点开水泡热了,一口一口吃下去解了馋。   可没一会觉得有点油腻,嘴巴里咸的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龙张望家里,没人,到处翻起来,还耸起鼻子到处嗅,突然眼睛一亮。   傍晚妈妈在灶房烧着火,姐姐在外面疯跑玩回来了,舀水洗脸。   李龙凑到跟前,拿苹果一晃。   “啊,你还我苹果。”姐姐尖叫!   李龙举着苹果在院里转圈跑,姐姐左右拦截,终于抓到人,两人抢起来。   李龙情急之下咬了一大口,笑着问:“我都咬了你还要吗?”   姐姐抢,“咬了也要!”   李龙冲咬过的地方呸了口水,贱笑着问:“这样你还要吗?”   姐姐气的尖叫起来,李龙吓得赶紧把苹果塞给她,“给你给你。”   姐姐不肯接,在那里疯了一样尖叫。   张桂娟提着火钳慌张跑出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听儿子说是抢了姐姐苹果咬了一口还吐了口水,气笑了,用火钳轻拍了儿子一下,拿过苹果把断面脏的地方咬了下来,递给女儿。   姐姐不肯接,只顾咧嘴大哭。   张桂娟没法子,知道女儿有洁癖,又打了一瓢水当女儿面把苹果洗了递给她。   “你弟弟小不懂事,妈打过他了,苹果给你洗干净了赶紧吃吧。”见女儿还是不肯就坡下驴,就骂:“也怪你自己,分给你的东西不赶紧吃,非要留着馋人,这下好的吧!活该。”   姐姐哭得更厉害了,跺脚尖叫起来。   张桂娟被她吵的头疼,锅里还在烧着菜都能闻到焦糊味了,儿子吓得躲在门口看着这边。   怒火腾地上来了,她厉声问:“最后问你一遍,要还是不要!”   姐姐犟着脑袋一偏。   ‘吧唧’一声,苹果被狠狠地摔在了姐姐面前,裂成几瓣!张桂娟还不解气,又狠狠地乱跺地上的苹果块,嘴里嚷着:“让你犟让你作勺!老子带东西回来还要惹气!”   ……   李龙也诧异为何对这段儿时记忆深刻,那时自己好像刚上小学一年级,调皮捣蛋的事多了去了,偏偏这件事存在脑子里清晰的像放电影。   正月初三那天傍晚,姐姐从湖边回来心情看着好多了,说话不再绵里藏针,遇到爸爸低头绕着走也不喊人,空闲就躲房里看书。   妈妈喊姐姐出来帮忙干活或是招待客人,她都微笑着照做也不拧犟了。   姐姐白天有时会在门口蹲看对面那片新开的菜地。   那是以前邻居废弃的破屋,几个月前屋主带人把房子拆干净了,妈妈在那里开垄种了点蒜苗菠菜。   当时小辉妈妈拦着妈妈不让她挖地种菜,说这是她家屋后,应该她来种。   妈妈插着腰说:“这是我家买了的!在大队那里登记过了,搞笑给你家种?那我年后起屋要不要给你家住呀?你要是认我当老子,我二话不讲白给你住!”   小辉妈笑骂张桂娟占人便宜,还帮着撒种子。   初六姐姐离开家,李龙骑着车要送她,姐姐让他推着车走说要聊聊。   姐弟俩边走边说一些好笑的回忆,姐姐临上车塞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自己买点零食吃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李龙清晰地记得姐姐上了往H市开的长途汽车,在窗口冲自己挥手的笑模样。   哪知这一去再见姐姐真人,已是他大学毕业往北京找工作后了。   多年未见的姐姐穿着一身电视里才有的那种一看就很高级的衣服,开着个很矮很气派的车来看他…… 第37章   李永乐拉着行李箱上了火车,一路她都坐在窗边餐椅上望着飞驰倒退的景色。   原本订的是卧铺票却是上铺,上下都费劲,还不如坐这看看外面静静想着心事。   故乡是回不去了,以前回因为对亲人有眷念,现在她只想过个不憋屈的人生。   周瑾羽说他想把朋友的关系往上升升,还霸道地说不管她愿不愿意,在他心里李永乐就是女朋友身份了。   至于李永乐不想结婚的事可以等谈一段时间,由她最终决定。   还有她说将来不想回家乡了,周瑾羽说他父母工作调动年后要去H市也是不回这边,毕竟H市才是他爸的老家。   而他自己是个没故乡观念的人,在哪儿都行。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大情种,可惜李永乐压根儿不想恋爱只想赚钱实现自由。   她无情地跟周瑾羽说:出来见面一起逛湖边只是对债主的一种利息回报。   湖边的夕阳把微波粼粼的湖水映的红彤彤,一高一矮两个年轻人坐在堤坝的大石头上,都不说话望着远方的墨绿色的山影。   当时李永乐心里突然涌上来一个想法:要是他能一直这么听话,一直废话不多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李永乐在火车上把今年的计划想了想,夏天前肯定是只能好好上班了,炸货店没准都要歇业。   回京后,李永乐给两房子的租客各送了五瓶84还有两样的口罩各十个。   没办法这时候口罩都是面纱的,一次性那种还没普及,好点的也就是N95可惜药店卖的也少。   她是在收房租时顺便带去的,说是有朋友做生意倒闭了留下这些就当福利白送给大家了。   建材商场都是过了正月十五才会热闹起来。   李永乐本来写了个计划书,想让公司出个预付款的活动把客户套住,对于公司来说也多了资金去运作别的方面。   可惜黄总和钱总商量半天竟然说这种促销没什么意义,该定柜子的装修都开始了,早那么十天半月收钱,却要让利百分之十,对于他们来说力度太大,利润点不够。   最终意思最多打98折,还要李永乐保证能收上30到40万的预付款。   李永乐是看明白了,这两老板为啥后来都退出这行业了,就是胆量和魄力不行或者说财力不够。   她直接打哈哈说,“我这是个不成熟的建议,对公司利润点不太清楚,我可没把握能收几十万的款,还是算了吧。”   李永乐还是上班看书下班经营炸货店,最近又把麻辣烫的品种增加了一些。   其实也简单,就是腐竹给油炸了,荷包蛋油炸,老豆腐油炸,油条油饼也上了,这些油炸的回锅一煮口感好还特鲜美。   担心到时候不好去上货,她直接进了满满一冰柜的鸡胸肉和小黄鱼,这些到时候油炸外带不耽误赚钱。   很快非典开始了,李永乐一直关注着消息,没事就跟钱总打探,他那里消息灵通。   立即催张林赶紧坐车回老家,她理由是:“钱总说可能到处封闭起来,你先回老家等情况好了再来,你孩子还小家里人也会担心的。我就卖点炸鸡柳那些忙得过来,没准到时还要求关店的。”   果然菜市场开始抢菜,路上就竖起板墙来隔断村里的各处通道,全村只留正门进出。   商场也实行: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的上下班,各店自己协调上班,哪怕没人来上班只要有人给这店开灯也行。   家具店是三个销售,她们自己商量一人一天,这样能休两天上一天。   商场完全没客人来,到处都是84消毒水的味道。   本来闲的慌各自站门口远远地聊几句,突然有人嗓子痒咳了一声,瞬间通道干干净净,人全缩回了自家店里。   后来连商场的美食城也关了,大家都是保温桶带饭或者泡面吃。   ‘谁信一盘油炸底’也被通知关了,李永乐把84拿出一箱空一箱,人家卖10元一瓶,她就15元两瓶。   房里的几百瓶存货半天不到就被抢购一空。   给房东关大姐那里直接白送十瓶,也给院里的每一户都送了一瓶,毕竟大家都防护才是真的防护嘛。   张亦大打电话说他们学校封锁了,问李永乐要不要对症现熬的中药,自嘲他们学校现在是无限量供应,他能给匀出几包送到校门口。   上辈子李永乐带着口罩坐着空无一人的公交去了,提回来满满一塑料袋的中药,回来就放在冰箱里冻上,一天一包的喝……   当时这种药剂药店排着上千人的队都买不上,实在太珍贵了。   也是因为喝了这么多药,她怕身体受影响坚持大半年后才要孩子,结果正准备就有了出轨事件……   李永乐知道在村里待着就没问题,自然不会再冒险去取药。   只是叮嘱表哥放宽心相信国家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进出戴口罩多洗手,等天热了自然就好了。   张亦大诧异地问:“你咋这么笃定天热就好了?”   李永乐一本正经地说:“咱们中国人吃东西都是煮熟了吃,碗筷消毒不也是搁水里煮煮嘛,紫外线也能杀毒,那夏天热了紫外线强了肯定就能杀死病毒啊。”   张亦大被她这通似是而非的理论搞得哭笑不得,不过也因此缓解紧张不安的情绪,天知道他害怕到整晚都在失眠呀。   之前周瑾羽也被李永乐送了84那些东西,现在在学校正用的上,天天发短信来报告自己的早晚日常。   李永乐看到也不回。   周瑾羽发短信抱怨:你都不会心疼人家。   李永乐打个冷战回:发短信要钱的,能不能没点事就发来发去,吃块饼干都要发,无聊不无聊?   5分钟后,李永乐收到短信提醒:您的手机号码已充值200元。   周瑾羽发短信来:现在话费够用了吧?快告诉我你今天早饭中饭吃的什么,让我解解馋。   李永乐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了被子里。   没一会手机震动起来一直不停,她没办法安心看书叹口气摸出来直接按下接通键。   “喂小乐啊我是妈啊。”   原来是张桂娟打来的。   她很担心女儿的安危,叮嘱她不要乱跑小心点。   开始李永乐还挺感动,也嗯嗯嗯嗯。   后来张桂娟就说起丈夫不知道在那边怎么样,听说是靠近小汤山那里,不知道危险不危险。   言下之意就是想让李新民到女儿这边来避难。   李永乐没开口拒绝,只是说:“你不在北京不知道,我们这里已经到处封锁不让人员到处乱串,逮到外来的不是本村的就要关起来隔离,还是各自待各自位置反而安全,相信国家会没事的。”   张桂娟一听乱跑要关起来就害怕了,也不坚持了。   然后说起村里有从北京回去直接被关进了村小学,睡觉都是四张课桌拼的,还要家里人送饭递进去……   房东关大姐本来是要跟原单位的人一起去秦皇岛旅游的,因为有事没去成,她唏嘘:“我单位的老姐妹跟旅游团去外地,人家一听北京腔就不让进还赶着走,后来她们没办法撒谎说自己山东的,学着人家的口音咬着舌头说话,唉找罪受哦。”   北京的夏天如期而至,非典也消失的毫无预兆,就像肥皂泡遇到了阳光,突然就消失了。   大街小巷生机勃勃地继续开始,老百姓们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工作。   张林回京了,还带来了孩子和老公。 第38章   张林的意思是趁着现在房租便宜,在村里小打小闹赚不到大钱,不如合伙开一家大点的店,主营麻辣烫还有面条油炸品这些。   这段时间她到处考察,店址她比较看好芍药居那边或者亚运村里的那条街。   李永乐也想奔大点搞,村里年底差不多要拆迁,到时客源也会少。   于是两人到处看铺谈租金,最后定下来芍药居那边一个临街的店面,位置相对来说比较靠近小区。   一般饭店更喜欢靠近路边一点,不光停车好停还能做外面的生意。   可对于李永乐来说这样更好,小吃店主要还是做小区居民生意。   店面也不大,三十平米左右的长条大通间。   原来开的是早餐铺,里面有个厨房,只是太破旧也太脏了,墙皮瓷砖得铲了重新装修,地面屋顶也要买新的换。   两人一起去商场的家装公司问价,人家不爱接这样的小活而且装潢费用太高她们承担不起。   李永乐找了打过交道的面儿熟设计师,他愿意接私活出设计图,要价五百块。   张林也同意这样,于是带着设计师去店里测量记录,两天内后设计师拿了一张手画图出来,很有品味很时尚。   只是设计的铝扣板吊顶还有十来个花灯,一算价格贵不说,主要还不好看。   李永乐想起上辈子店里的装潢,师父把木条用气/枪钉在屋顶,里面安上横七竖八的T5黄色光源灯管,整片顶分几大片的亚克力板吊住,窄装饰木条钉在上面拼成格子,成品效果特好。   于是跟设计师商量这样做,重新规划了一下屋顶的布局还有电线布置。   这样就需要木工老师傅来,好在这活不难,人家要价150元一天,两天就干完了。   期间李永乐拿着设计图给张林细细解释,让她盯着师父水电线路那些一定要按设计师的方案施工。   还是从路边找的水电工和瓦工,杂牌瓷砖和装潢材料也是在小建材市场买的,人家送货上门。   几个人一起去批发厨具的市场挑了桌椅板凳和厨房的用具,店面的门头也是用亚克力做的灯箱,同样叫“谁信一盘油炸底”的店一周后在鞭炮声中开业了。   店面由张林和李永乐各投资6万,张末投资3万,一共15万本钱开的。   还正式去工商局办理了营业执照,注册了商标店面。   刚开店就怕没生意苦熬,不过李永乐早就有了主意。   她印刷几百份菜单,把JR商场商户挨家挨户都发了,还特意说一句:新店开张头个月点餐送饮料,二十分钟外卖送上门。   销售们见她穿的商场工服好奇地问是不是在里面上班的,李永乐大方承认又告诉她们自己是卖xx牌子衣柜,有客户需要可以推荐给她。   只要订单了,她就送对方免费的麻辣烫代金券50到100元不等,因为要看客户订单金额来。   李永乐是这样想的,枫叶国衣柜是品牌的,人家推荐给客户好推也不降低她们品牌的格调。   要是能成一单生意那代金券就自己出钱,反正自己提成多了肥水也没漏外面。   而且吃麻辣烫和炸货的人多了口碑自然出去了,上班的人点餐都是爱点吃惯的,一举两得的好事。   村里简易房的店很容易就转让了,本来生意好就有人早看中了,正好房东说想涨价一个月加几百。   只是苦了李永乐每天下班后要去芍药居的店帮忙,九点还要骑二十分钟的自行车回村里。   好在北京治安好,路也是横直一眼能看到头的大马路。   李永乐要开店做生意,跟周瑾羽说好后面的钱改成年底一次性还清。   周瑾羽把之前李永乐还的钱打回她账上,说:账目这样太乱不搞分期这么复杂,到时候一笔收吧,明年还也行。   一居室的租户来新开的店尝鲜,惊讶地发现店主竟然是房东,又见店里能送外卖。直接拿了一叠广告单说拿她们写字楼去发,那里不远骑车也就一刻钟。   张林的老公孟云祥成了专门给店里送货的外卖小哥。   中午是送餐高峰,李永乐让他把各个展厅的分开装箱。   五金家具厅这边的几十份给她,她跑腿送去人家店里。   卫浴洁具厅的那些让张末去送,反正大家对位置很熟悉,即便几十份送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   这样大家都省事,也提高了办事效率。   这天黄总过来没见到李永乐问潘婷婷说是吃饭去了,他等了十多分钟见还没回来,拿起店里座机拨号。   “我来这里好半天了,怎么你还没吃好饭吗?”   李永乐见是店里号码还以为是有急事,一听对方这样说就赔笑说:“是黄总呀有急事吗?店里吃中饭不是规定有一个小时的嘛。”   黄总说:“也不能真的吃饭花一小时的吧,万一正好有客人来呢,不是耽误生意吗?”   “我不在店里还有婷婷她们呢,就算她们临时走开旁边店的大姐会帮着留客的。店里值钱的东西丢不了,咱们建材市场1点前都很少有客户的,跑不掉生意放心吧。”   虽然李永乐是这样说,还是立即回了店里。   也是凑巧了,今天周五张末休息没来上班,李永乐见没客户,就让孟云翔把商场的外卖分趟送到门口,她拿了挨家挨户去送。   稍微时间长了点,其实就半小时。   黄总见李永乐进来冲她点点头,站起来往洽谈小圆桌那边走。   ‘刺啦’一声拉开椅子,手指蜷起来在玻璃桌面敲敲。   李永乐极其见不惯他这副傲慢的样子,示意潘婷婷帮倒杯水来。   黄总让她坐下说要聊聊。   “小李啊,我听人家说你现在开了家小吃店卖麻辣烫的,中午还亲自给人家送货,这样子不太好啦,我可是付你工资的。”   李永乐瞟一眼门口迎宾的潘婷婷,她赶紧摇头,食指戳戳漂亮国S品牌那边。   李永乐冷笑一声,“人家是谁?小张是吗?她倒是挺爱管闲事的,想不到她跟那些兼祧两房的孝子贤孙一样,真是辛苦了,是不是以后我见到小张要叫她张经理啊。”   黄总不高兴了板着脸说:“小李,你这个服务态度不对啦,要是在我们广州那边妹仔上班时间都会很自觉的啦,人家不会贪老板的时间做自己的事,即使上厕所都要节省次数的哦!我们做人做事都是要讲良心的。”   李永乐是明白了,黄总今天是来找茬的。   “黄总,您知道紫禁城吧?那里现在叫故宫了。这里是北京,讲究人文人权人情人味,跟你们那些被资本家熏黑的小地方不一样的啦。”   黄总激动了,广普更不标准了,“你责是蛇么意思!大家既然都不开心,谈不拢就没办法在一起的啦。”   黄总其实是想吓唬李永乐,行业里月薪挣到六千多的可不多,大部分销售只能拿两千多,像那个小张去了S品牌做店长也四千不到。   李永乐笑了,站起来走到开放式衣帽间的小办公桌前。   黄总和潘婷婷面面相觑,正要问她:干吗去了还有没把黄总放在眼里,谈话都没结束呢。   只见李永乐从打印机里抽出一张A4纸,弯腰在桌面‘哗哗’地写字,接着把商场的马甲脱了扔在椅子上,拉开抽屉里拿出小包挎上肩。   大步走到黄总面前立住,单手递过去一张白纸。   黄总有些紧张,脸上的肌肉都有点抽抽了,眼前白纸上面写着:辞职申请,本人李永乐因为顶撞黄总,羞于继续在贵公司工作,即日起自行离职。2003年6月18号。   黄总尴尬地笑了笑,说:“小李你脾气不要燥嘛,我系老板讲你几句不得吗?辞职太儿戏的啦。我是不批的哦。”   李永乐笑笑说:“黄总我是销售也可以叫家居顾问,你们广东话妹仔是帮佣的意思吧?别一口一个打工妹妹仔的,您在北京也是个打工的。今天是18号下个月我等着工资,财务要是觉得今天算钱吃亏,就算17天好啦,我们打工妹时间不值钱就送你半天。”   潘婷婷有点懵赶紧上来劝她,李永乐对她摇摇头,笑着说:“有客户交接不明白的就给我电话,明天林冰来上班,你告诉她一下啊,我每天还来这边送餐的。”   下午钱总打电话来了,李永乐让他响就是不接。   一直到五点多才发信息回:不好意思啊钱总,手机落在家里了,一直在外面忙刚看到信息。   钱总立马打过来,“你怎么回事啊,黄总说他得罪你了,你当面就给人家撂挑子了?”   “嗯呐,他说我们这些打工妹在广州就是帮佣的,上厕所也要算时间的。那怎么行呢,我不光上厕所我还喝茶逛橱柜店聊天呢。”   “你们呀就是被我惯坏了,啥话也别说了明天赶紧回来上班。”   “钱总,我先不回去了,既然说了辞职就是辞职。黄总一直对我有意见,不止一次跟别人说我的价格能换两三个人了。我不想惯他这臭脾气,既然这样先不回去了,现在回去我多没劲儿。等几个月再说吧,我现在开了个麻辣烫店,您要不要来尝尝可好吃啦,就在芍药居北面,我跟您说啊还卖炸鸡柳那些,我还学会了水煮牛肉和水煮鱼,你来这边就到这里吃饭啊,我请你。”   钱总听话筒里小姑娘如数家珍地在那里炫耀,还要他到时候提前两小时短信通知,她好准备大餐…   他明白这丫头是铁了心暂时辞职了,黄总那里虽然说话不好听可人家训店员也没错。   这广东人就是不会尊重打工的,在厂里说话也是吆来喝去的。   钱总只好说:“那行!你等着吧,哪天我路过那里去尝尝,看看你这小老板干的咋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0 21:29:01~20220411 15:2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得闲饮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李永乐和老板拌嘴怒辞的事,没两天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了。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送外卖时有人问就点头承认。   销售们咂嘴:“这老板脑壳有包吧?”   几人聚一起又说起商场里有一家卖塑钢门窗的,老板是湾湾来的,个高壮实可腰背松垮的紧,秃顶偏爱一边倒的发型,从早到晚在展厅摆个茶水台子喝茶,满满一杯茶叶不要钱似的。   他家常年招聘,说是给的工资高光保底就3500!比同行翻了一倍,可有个条件:先试用一周,没工资。   即便这样苛刻,看在高薪的份上依然有人天真地去应聘。   老板和气地请喝茶,和气地问东问西,正当新来的店员腼腆又自喜:妥了!   第六天下班时认真打扫好卫生背包要走,老板说:那个对不起的啦,明天你不用来了,我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我们的企业文化。   “满打满算30平的鸡毛店,切,搞几个字母标就是企业了?呸!”   “呵呵。谁不知道这抠B就是奔着免费用工去的,丫背着手跑我家晃悠,问我有没有经验丰富的销售朋友介绍?我的天,咋这么大脸啊!我板着脸回他一句:你应该拿鱼钩去人才市场试试!”   “啊,我说那‘一边倒’这些天招的销售咋看着那么文雅文静,一问还是大学生,该不会真是这货听你话去人才市场骗人去了吧?”   “你丫害人不浅啊!”大家纷纷骂始作俑者。   “啊,我哪知道会这样啊!不行我得去他家逛逛提醒一下那新来的。”   有人问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永乐,“小李你既然不在那家干了,我就不介绍我老客户去那儿买推拉门了啊。”   李永乐不会圣母地傻乎乎劝:不好吧,要不你还是介绍去吧,店里还有我的两个前同事呢。   她笑盈盈地回:“钱在客户兜里自然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嘛,没事的。”   潘婷婷和林冰很想把李永乐的关系户接下来,可没办法跟正主开这个口。   自己上门去套近乎,人家不咸不淡地问李店长怎么不干了去哪里高就了啊,就是不接话说跟她们合作。   她们俩不知道的是,李永乐每做一个别人介绍来的单子,就还一个优质客户给她们,还时不时买点冰棒板栗那些零食上门去维护关系,一边吃一边聊自然都愿意做顺水人情了。   你们来人家就合作啊?同档次品牌多了,人家是和李永乐有交情才捧你们品牌的场。   潘婷婷用店里座机打电话,“唉,李姐你不在店里生意差了好多啊,黄总让刘店调回这边当店长,刘店不肯说呆那边习惯了不肯换位置了。你啥时候能回来啊。”   李永乐说:“小刘在X商场旁边租的楼房一签就是一年合同,人家住那么远来这里上班,每天挤公交路上都要耽误四个小时,疯了。”   她并不接话回不回来的问题,这事跟潘婷婷说不着。   再说潘婷婷提这个事不外乎两个意思:一是她想当店长,二是受黄总的指示。   上辈子她和许多同事关系都处的特好,下班约着逛街吃饭聊天。可当大家不在一个公司了就很快地疏远,路上偶遇会互相惊讶地问候一下,却不说:好久没见坐下聊聊吧。   本来就都是飘在外面打工的,生活和工作圈不同了渐渐无话可说。   7月10号,枫叶品牌北京分公司在工厂开销售大会,财务把上个月的销售额和业务类先做了汇报了,还有产能的消耗各方面。   钱总敲着桌子说:“看看,看看,一个月三个店销售30万都不到!这个月都十号啦,才几万?黄经理和崔经理在外面跑工程单都比这多,利润点要低点可人家没房租没电费那些啊,而且工程单是一锤子买卖没人找售后的!你们看看这个月出来多少售后了?以前小李在,不光做业绩还把售后这块拿捏的好好地,跟客户沟通的清楚和工厂这边交接的也到位。看看现在乱的,一点儿小事,大师傅去维修来回三次都没把事解决了,北京地儿大,来去就耽误半天,车接车送的油费还有工资都是成本呀!还有客户要赔偿的,咱家有的店员不打招呼就把我和黄总电话直接给到客户!”   他自嘲地笑一声说:“有时候我在饭局上正谈着事,一个陌生电话进来张口就骂!我都被骂懵以为出啥大事了!”   潘婷婷红着脸拿笔在本上戳戳,等到被点名:你,不要随便把老板电话给客户。   她委屈地说:“我又不能解决问题,找文员也不给人家安排解决彻底,我只能让客户找你们啊,不然人家就要来店里闹事了。”   钱总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既然这样,那售后这块儿黄总安排一专人来管这事,或者就你领着这活!”   潘婷婷又说:“以前李店长在的时候,哪个客户在意那些方面,她都在合同上备注让哪个大师傅去安装,到安装时间还盯着文员排班这师傅。可我一备注文员不理还说大师父忙没时间,还有有的师傅上门维修自己不想着带零件去换,瞎来回跑也赖不到销售头上啊。”   黄总烦躁地翻一眼销售们,只见她们挤坐一堆装鹌鹑,低着头叉着脚尖。   “那你应该备注是哪个零件要换还是哪里坏了要修,师父又不能背着一堆东西去人家。”   潘婷婷不想说话了,腹诽:谁能像李永乐那么经验丰富,客户一说她一问就知道是能修还是该换零件。再说了维修师父没长嘴不会问客户吗,真是的!   钱总发话:“黄总,我看咱们还是把小李请回来,这么一个销售高手要是被别的品牌抢了,那对咱们是有一定影响的。”   黄总说:“不会吧,小李可是跟了您那么久,还好意思去别的品牌去做事?”   销售们一听这话都觉得是在敲打自己,心里渐生不满。   钱总一眼便睨住了黄总,似笑非笑地开口:“人家又不是卖给我了,怎么不能去别的品牌呢,咱们又没签合同约束人家,你总不能不让人吃饭吧。”   意犹未尽地加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嘛。”   黄总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很气:都是老总,凭啥自己似个做小的!钱总不就是追加资金成了大股东嘛!仗势欺人!   黄总眦着一口大黄牙立在门口笑成了菊花,李永乐故作惊讶地开口:“这不是黄总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我们平民区了?”   黄总找了个空桌坐下把黑皮包往肚子上一放,笑说:“我这不是学刘邦来三顾茅庐了嘛。”   张林正在后厨收拾,闻言‘嗤嗤’笑了。   黄总略有羞意地哈哈先笑又自我纠正道:“系刘备啦系刘备三顾茅庐啦。”   李永乐不想跟他废话,想着你进门要么点吃的要么赶紧出去别占我位子,一会儿到饭点我可忙的没时间。   问:“黄总要点点什么吃吗?有麻辣烫还有油炸的鸡柳小黄鱼。”   黄总说:“我早上吃的好饱的,现在才十点来钟吃不下的啦。我来是找你有事情的,坐下聊聊嘛。”   李永乐往斜对面的凳子上一坐,“说吧!”   黄总见她离得远又不甚热情,心里有点不爽,可来是干嘛的?只好自己起身过去坐下。   笑着说:“小李啊你不在店里,咱们店生意差了好多哦,你还是回来吧,这么久了什么气也该消了吧。”   张林端来两杯酸梅汤,笑着说:“加了冰的,尝尝。”   黄总又笑成了菊花,连说:谢谢谢谢。   李永乐端起来喝了两口见黄总还没喝,客气道:“喝吧,请你的。”   黄总心里熨帖中又恢复了信心,转眼就见墙上贴着大大一张红纸:进店即送酸梅汤一杯!   他的心比手里的酸梅汤还酸……   李永乐开门见山地说:“要我回去也行,我是有条件的。”   黄总说:“你说说看啦。”   “固定工资我要3500一个月,个人的提成我不要了。”   黄总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惊喜的双手都颤了!   李永乐接着说:“我要拿店里销售额的总提1.5。”   黄总短暂的喜悦瞬间被扎破,他僵着脸说:“这不行的啦,别人都会有意见的,绝对不行的。”   “小张去S品牌不是保底就是3500吗?我和她比难道不值这个价钱?”   “啊不能这样说的,每家品牌利润点不同的嘛。再商量下嘛,2500怎么样?”   李永乐不接他这话,哪怕黄总眼神特真诚!   “黄总,我知道有的品牌现在都是店长拿总提的,还不是一家两家这样做。我原本销售额就占店里百分60以上,还是2个点提成,我要是拿全店的1.5提,对于公司来说也没亏什么的,对吧?”   “这这,这我要回去跟钱总他们商量一下的啦,我个人做不了这么大主的。”   李永乐拿起抹布擦桌子,笑着说:“那您回去商量吧,我这边马上到饭点还有好多事没准备好呢。”   黄总拘束地站起来把黑皮包带往肩上一搭,笑呵呵地出门了。 第40章   李龙打来电话故作懊恼地说:拿到录取通知书了,唉可惜没出省是W市xx大学。   李永乐听到这熟悉的名称就知道弟弟的人生轨迹还是按部就班地来了,没啥变化。   “嘿嘿姐,我想来北京快活哈。”   “别来,我现在一天打几份工没时间陪你耍,你还是找你同学谁谁一起去哪里快活吧。”   “你是不是怕我花你钱啊?”   “是啊怕花钱是事实呀,没时间也是个事实。”   “那我不花你钱光借住你那里,这行了吧?”   “还是不行,我搬到一个地下室跟人家合住,七八个平方放一个上下铺住两女孩,你来就算是想睡地上也不方便啊。”   李永乐撒谎起来顺溜的很,反正她是不想伺候这祖宗,吃力不讨好!再说确实真忙。   她不光忙着店里生意送外卖那些,有两门专业课考完就能拿专科文凭了,去年考了没过,万万不能再等一年了。   没出意料,李龙挂完电话没多久张桂娟来电话了。   接通就是一顿损加骂,可惜李永乐早就练就不坏之心,把个话筒拿的远远的。   张桂娟发泄完拿出一副商量的语气说:“你弟虽不像二表哥考上个那么好的学校,毕竟也是大学生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该帮衬点,学费帮着出些吧。”   李永乐直接回:“没钱。”   没等张桂娟开口骂,她反问:“妈你过年时候说我有困难要学会张嘴吗,讲你们当父母的不会眼睁睁看我吃受罪,那我现在失业了正没钱吃饭呢,你可能给我寄点钱来啊?”   电话那头的张桂娟楞了一下,冷笑一声说:“你就黑讲!你不就是怕我要钱吗!假哭穷!我就不信你在北京这么久就没认识几个能借钱的朋友,再讲北京那么大你去洗盘子都不会饿到!我不要你钱了行了吧!”   说完就把电话狠狠挂了。   手机一直嘟嘟,李永乐盯着它发了会呆,远眺一眼那被高楼挡住根本看不到的一居室,收回视线心里底气多了一分。   李永乐接电话时特意跑店外面才接,家里那点破事不想让人家看笑话。回来的时候笑意盈盈的,谁也不知道她跟家里闹了一场。   来电显示是钱总的,李永乐知道事情有九成了,慢慢绽开一个笑来。   “你这提的都什么要求啊?回来就想把店里的游戏规则改了?”钱总在电话里语气谈不上生气,只是一贯的中气十足。   “要求是黄总让我大胆提的啊,讲改规则谈不上吧,不过是向行业其他品牌看齐而已嘛。呵呵我还有个值得一听的好提议,您要听不?”   “说吧。”钱总的话里带着不满,听见电话那头他在冷哼。   “我看公司另外两个店人员销售不怎么行呀,我可以帮着培训新人就照着我这样的教,到时候招聘来的新人全放在这边店里,一周就能给您培养出个敢张口的,您觉得怎么样?”   钱总开玩笑说:“不怎么样,你帮着培训不会又要我给你奖金吧?”   “怎么会呢,无偿的!”   “行吧,那我跟黄总他们商议一下晚点给你答复。”   跟老板谈加工资或者拿跳槽谈条件,李永乐不觉得不好意思。   当年的她认知中跟老板谈加工资是种羞耻是背叛。   自无意间得知新招聘的销售不光底薪比她高,社保之类都买了,而她苦巴巴拿着少几百的保底。   羞涩地跟老板提社保,老板忽悠她:社保其实没什么用的,再说也要月月扣你们钱的。   她又提保底没新人高,老板先说:现在的新人太厉害了招聘时候给少了人家就不来!   还半真半假地开玩笑:你都不主动提,我怎么会主动给你涨呢?   呵呵,原是她的错!   好在上辈子经历的事多了,她也学到了点谈判的小精髓:一手大胆提报酬加薪,一手提出个创收的好法子。   公司哪里差员工自认超多的那点子芝麻薪水,在乎的是公司会因你提供的点子能多赚多少。   说白了谈工资就是谈生意。   张林见她要回去上班说:“其实咱们开店做小生意多自在啊,不用受人管头管脚的,要我去打工上班那是不可能的。”   “可房价不等人啊,我急着买买买!林姐你也赶紧在北京首付个房吧,不然将来房价涨起来可真是高攀不起的。”   “瞧你说的玄乎再涨还能怎么涨,总不能老百姓一年的工资就买一个平方吧?我家那位说回老家市里买个大的,最好是复式的!北京这儿咱们这样的没个有能力的亲戚帮衬又没学历户口的,孩子上学都难。”   买房这种事再好的关系你只能给建议,见张林这么坚决,她就劝张末。   这家伙更洒脱。   “我的青春才不想被房子绊住呢,你要不是疯了似的老想着买房至于吃回头草嘛,咱们这样的将来找个有房的男人不啥都有啊。”   李永乐看望着好友一脸天真,好想告诉她将来婚姻法也变了,不过教官大哥应该是不会变心的。   心里真是极其羡慕她的好运道,在家有父母姐姐疼,嫁人了有老公疼,家里全是女儿的就是好。   李永乐这一回去,周边的销售们都笑着跟她打招呼,话里打探着。   “话说那天老板偶然来到我的麻辣烫小店,吃下那碗饱含深情的极品麻辣汤,他的眼泪无声流下,那种味道让他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于是他感动地拉着我的裤脚哭着要我回来帮他!”   这话说的!损色!跟没说有啥区别!纷纷笑骂李永乐学奸猾不老实了。   李永乐可不是那种人家一做出关心状就会把自己心窝子都掏出去的人,憨笑着说:“嗯做生不如做熟嘛,混口饭吃。”   林冰和潘婷婷表现得热情又高兴,七嘴八舌地把店里的事务交待给她,当然期间还有周边的新鲜趣事。   例如斜对面的那小店面看着还是卖木门吧?换老板了,还是两个亲兄弟开的!   现在他家主打卖的模压门,可便宜了,天天来往的客人超多,好多都是做工程的。   就这家隔壁,专卖XX实木门的大姐前天遇到个财大气粗的客户。开口就要五六千一樘的实木雕花门,一口气要买8扇!不还价!   可人家有个条件说:货运到后他要当厂家送货师傅面,拿锯子切开一扇门,要是里面不是全都是花梨木的就赔十倍的价。   “那后来卖了吗?”   “没卖!赵姐当场就拍胸脯说你这样的要求,哪个店都不敢接你这单!”   李永乐微侧着身把手里合同角给理平整了,合上夹子放回文件架上。   笑着说:“赵姐家这是正轨厂家,也不敢保证门板芯里是啥啊。你看模压门那家也卖实木门为啥标价才2000一樘还能还价,那都是松木框外面贴实木皮刷漆的。人家木门的道道比咱们这还复杂呢。”   “啊幸亏我没去卖木门,不然还给整晕了。”潘婷婷和林冰都哈哈笑起来。   “人家红木家具店光一个实木案几就几万,那是真正的黄花梨木头肯定奢华。咱们这什么价?全屋家具下来也就几万,咱这是颗粒板贴的装饰面,好看实用。”   “啊,那我要是有钱了也想买红木家具。”   “嗯,你光买一个黄花梨的案几放最显眼处?人家买这还要配同款实木雕花的木门,电视背景墙,地板沙发护墙板橱柜那些都要配套黄花梨的,那是真豪华真富豪,价格高海了!哦花几万就买个案几或者一把椅子,周边全是现代板式那种简约的怪里怪气的。”   “那我就买便宜点的红木家具呢?不是还有一套客厅的那些下来只要十来万的嘛。”   “要是你去买,那我劝你还是买咱们家板式的吧,你说的那些全是松木贴个实木皮或者不知道什么木头,最多框子是好点的木头,凳子面还不是一样别的木头,就北京这干燥的天气,且等着一年后开裂找售后吧。”   林冰受教地连连点头,想想不行,赶紧把小本本拿出来一行行记下来,回忆到有些不清楚的追着李永乐问……   下午有个已经订单的客户进来逛了一圈,抱怨板式家具太LOW没红木家具看起来高档,意思想退单。   林冰现学现卖地把李永乐那套配套观点给‘叭叭叭…’,客户被她说的先是不屑后又赞同,最后叹口气,在送到眼前的十来个小样板中选了个类似红木颜色。   林冰兴奋地说:“李姐原来啊,我一遇到这样的客户一提红木家具高档,我就自卑到不敢开口了,要么硬着头皮说咱们的利用空间什么的,人家都不带理我的!现在好了,刚才这客户原本选的浅色的现代风,现在换成这种中式风格贵了好多,我这单起码预算得3万呢!人家有个房间专门用来做衣帽间!真是有钱啊!”   李永乐鼓鼓掌,竖起大拇指:“你真是棒棒滴。”   林冰本来接待客户就是兴奋的一脸晕红了,现在被表扬更加自信了,一激动就要跑出小卖部给李店买冰棒吃!   没几天,公司招聘了几个新人,一股脑全放在这边店里。   一共三女陈玲玲张嫱李梅华,两男尚德治杨冲,有的有点经验有的啥都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2 12:30:49~20220413 17:37: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挖坑不忘埋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张末没想过能跟见一次面的人确认了男女关系,还是几个陌生人头回吃饭的情况下。   攒局的人是李丽,邀请了张末,说她男友会带几个朋友来,也是带着点介绍单身男女认识的用意。   那天张末去迟了,到包间热菜都上来开吃了,她忙着微笑道歉,一桌坐着的几个生脸孔都站起来腼腆笑着打招呼。   李丽笑着拉张末赶紧坐在旁边空位,又给大家互相介绍。   几人再次站起来热情地隔着桌子握手,抢着倒饮料招呼她吃菜。   张末的脸都有些微微红了。   听那自称秦志刚的浓眉大眼青年说自己18岁就在京当兵,来京十年了现在是教官,要不是他自己说的,那一口地道的京腔真看不出老家是N省的。   照说在座的就数李俏长的最打眼,可那叫秦志刚的一起去KTV唱歌时抢挨着张末坐,殷勤地给点歌。   哪怕她已经尬笑着挥着双手婉拒了,秦志刚以为她害羞,硬是把话筒往女孩手里递,甚至自作主张地点了个邓丽君的甜蜜蜜让她发挥。   等她推不掉朗诵一样唱了十来句,包厢里的人憋笑的很辛苦,秦志刚依然眼睛发亮在那里鼓掌合着拍子。   张末实在唱不下去了把话筒垂了下来,秦志刚拿起另外一个话筒唱起来,眼神示意她跟上。   就听包间里一个女声在朗诵,一个男声在深情演唱。   其他人歪窝在沙发里挤脑袋捂嘴偷笑,张末余光早就瞄到了,房顶的球形灯的彩色光束扫来扫去,她脸蛋更红了。   包间预约的时间到了,电视屏幕上的歌曲也自动调到原声带了。   服务员进来问要不要续时间。   张末忙说:“不要了快11点啦我还要回家呢。”   大家也都喝的有点醉,困意上来都说不续了,结账后站在外面等出租车。   几个住得近的直接骑车回去了。   热浪裹着夜晚的凉风吹到身上很是惬意,张末偷瞄秦志刚:绿军裤白衬衫,一身腰板笔挺,板寸头显得人特精神的…   刚瞄到脸上,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睛也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看。   张末惊慌地垂下眼帘掩饰自己的小心思。   李丽和李倩喝的有些多,走路都晃晃悠悠的了,但是也不需要男人们送,毕竟这里是南城而她们都住在北四环那边。   张末说自己没喝酒可以照料着姐俩,正巧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下,她们挥着手笑着上车走了。   秦志刚被哥们打了一锤,“你能不能收敛点,一晚上咧着嘴跟个二傻子似的,别把人家小姑娘吓跑了。”   李丽男友施楠说:“本来我是要把我大姨子介绍给秦志刚,张末是要介绍给小吴的,这倒好我大姨子这边没着落了。”   小吴抢着说:“我稀罕你大姨子,介绍给我啊,”   “你可拉倒吧,我大姨子从头到尾眼梢都没给你一个,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啦。”   小吴踢脚就往施楠腿上踢,石楠曲腿闪过,几个人闹了一会哈哈大笑。   张末每天上班,有空去店里帮忙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说跟李丽约好去逛街就不见人影。   等张林被老公提醒,自家妹妹有点不对头时候,这才发现妹子好些天都是11点多回来。   这晚张林左翻右撵还是睡不着,床头的电风扇‘哐啦啦’响,身旁老公鼾声起起伏伏,她腾地坐起来,想想,拿上床尾的扇子往外走去。   张末满脸喜悦地回家,感觉不太对劲,就见月光下姐姐站在门口冲着她冷笑,手里还摇着扇子。   “姐,你咋还没睡呀?”   见姐姐还是不说话,她先解释:“我我是和李丽姐俩一起看电影去了,她们请我看的。”   张林说:“胆子大了嘛,敢撒谎说跟人家出去逛街了?”   张末赔着笑绕过她姐进了屋,开灯把包放下,拿起盆和毛巾就要去院里小间去冲澡。   张林一把拉住她,压低声音说:“别想着蒙混过关,给我老实交代这么些天都干嘛去了。”   “姐我真没做坏事,这么晚了赶紧睡吧,我姐夫睡了吧?别把人家吵醒了,明儿还要上班呢我赶去洗漱呢。”   “妈说了在家帮我看好孩子,我在这里就要看好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和谁?什么时候开始的到什么程度了?赶紧说实话,别耽误大家睡觉。”   张末扭扭捏捏地说:“前段时间李丽给我介绍了个朋友,然后我觉得挺好的就试着先谈谈呗。”   张林问:“男的哪里人干嘛的多大了?”   等知道是28岁的教官还是在职军人,张林脸色舒缓了,一口气也松下来。   当知道是N省的人,眉毛立马挑了起来。   “不行!哪个省份人不好,偏要找这省的,不行!绝对不行!”   张末急了,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她不想让人家听见,想凑近姐姐耳朵说话又被张林嫌弃地一推。   只好压低声音说:“他十八岁就来北京参军可没一点他老家的习气,再说了他马上提干了可能会在北京分房,多好条件啊,军婚受国家保护能省多少糟心事呀。反正我觉得他挺好的。”   张林老公带着刚睡醒的哑声在屋里喊:“有什么不能等天亮了说,都几点了,明天都要上班赶紧歇了吧,明儿在说。”   张林看看屋里把自己还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恨铁不成钢地隔空点点自己妹子,摇着扇子进里屋了。   就听里屋压低声音说:“你催什么催,她胆子大得很,我不问清了看紧点怎么行?”   “行行行你都对,赶紧睡吧!”   秦志刚这段时间的休假时间结束了,人在部队也不能及时联系的到,见面更是只周末才有空出来,即便这样张末依然觉得这恋爱谈得神秘又甜蜜。   张林跟李永乐埋怨妹妹被鬼眯眼了跟个N省的恋爱,本以为能一个支持票,李永乐竟帮着张末说话,还一个劲夸那在役军人。   张林目瞪口呆地问:“张末带你见他了?”   李永乐笑着说:“哪儿呀没带我去见人,我想既然是张末选的又是最可爱的人,肯定是极好的。”   孤军奋斗的张林给亲妈打电话告状,哪知道亲妈在电话里吼:“你妹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咱村里她同学的娃都能打酱油了!你还不上点心?”   张末诚惶诚恐地接受张林的命令,给秦志刚发信息让他给个时间见家长。   本以为这次见面张林会阴着脸凶巴巴地问东问西找茬设障碍,没成想她热情的像久别重逢。   张末和李永乐站在那里对视一眼,原本准备的救场圆场台词都用不上了。   张末端起酒杯邀大家一起举杯庆祝今天的见面。   张林把秦志刚的白酒杯拿过来斟上白酒,说:“咱们喝白的,让她们喝啤的。”   秦志刚将刚端起的啤酒杯慌忙放下,双手接过白酒杯,紧张地笑笑就一口就给闷了。   张林浅抿一口,见对方空杯了,笑着再次给斟满说:“咱们悠着点喝还有好些话要聊呢。”   秦志刚拘谨地连说:“没事的姐,我酒量好着呢。”   张林笑眯眯地说“既然你这么厚道,咱也不能欺侮人,我也干了!”   张末想拦酒意思别这么喝,就见亲姐给她使眼色:滚一边去。   她只好悻悻坐下,捏着筷子挑根葱丝吃。   耳边听着姐姐夸自己妹子多好多温柔简直是家里的希望之光,最后回到关键问题:北京有房吗?将来结婚张末能沾光安排个正式工作吗?   秦志刚坐的极其板正地回答:等提干后可以申请住房,眼下只能租房,不过自己有津贴工资还有补助,养家是完全没问题的。至于张末的工作,现在就业机会这么多没必要麻烦国家,周末和节假日只要没任务他都可以回家。   张林酒量好,秦志刚更是杯杯灌,两人数杯白酒来回就认定对方是个好妹婿/好姨姐!   秦志刚红着脸表达了自己是奔着结婚去的,还发誓一辈子疼张末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张林说: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看得出你是个老实可靠的,我妹从小被我和妈宠坏了,前些年我爸没了更是宠着她没了边,希望你以后也能当她是个孩子纵着她。当然她要是过分了你可以告状,我揍她。   李永乐和张末姐夫就像个道具人啥话都插不上,只能吃饭看戏。   临走时张林问秦志刚准备什么时候打结婚申请。   张末臊的满脸喷火,偏着脑袋装着欣赏路边绿植,耳朵却是竖起来。   秦志刚看看羞红脸的女友,豪爽地说争取十月份在北京办婚宴,到时候热热闹闹办一场。   说:“张末和姐先去看婚戒,这几天我把存折拿出来交给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8月底的时候秦志刚父母弟弟弟媳带着孩子来了,张末妈也带着外孙一起上京,双方家长见面相谈甚欢,说嫁妆和彩礼都随意,又定下了十月六号结婚的好日子。   李丽她们齐齐惊叹张末这千年铁树竟然闪婚了。   好在秦志刚听劝,在李永乐的‘花言巧语’下买了个70平的二手房做新房,就在丰台新华街X里。   婚礼在饭店大厅举行,来了许多秦志刚的战友,满眼的绿色军装壮观耀眼。   其他来吃饭的食客忍不住驻足瞄几眼,等到穿婚纱的新娘和军装新郎出场,情不自禁地都鼓起掌来。   张末笑说:“想不到结婚还能赚钱!”   张林说:“别忘了他那些战友还有好多没结婚的,你早晚得还人情。”   张末嬉笑:“怕啥早着呢,没准他们要先包我儿子周岁钱呢。” 第42章   从这车停的位置来看,就知道这里有人在装B耍酷,不当不正地横在店门口,想进店的客人只好侧着身子绕进来。   正在收拾桌子的李永乐转头看过去时就是这样一个情景,手里的抹布一扔就要过去算账。   驾驶座的墨色车窗缓缓摇下,男人转过头视线与她在空中相遇,眼神清澈明亮,忽然嘴角上翘笑的一脸灿烂,右手依然是扶方向盘姿势。   店里女食客羞红了脸,垂下头装淡定。   李永乐表情镇定,走近边觉的牙痒痒。车是低调的好车,可惜司机太骚包。   绕车一圈,忍不住踮脚弯腰伸手抚摸车身,好帅气的奥迪!这崭新的漆面、顺滑的线条……恨不得把脸在上面蹭蹭!   “车是你借的?还是新买的?”   抬头就与司机视线对上,离得太近,车又太好,活活把人衬出帅气逼人的气场,李永乐老脸有点微烫。   情形果然和周瑾羽预判相符,心里微妙的喜悦顿时上来,笑的裂开了嘴,转身够着从后座拿起一大束花下车递给她。   “祝贺你杀回职场,看你这么喜欢这车要不一起去兜兜风?”   李永乐本不想接,可花直接怼在眼前,店里客人好奇的目光全落在这边,不想让人家脑补更多,只好尬笑着接下来。   心里急切地想摸上方向盘体验一把开车的快乐,她嘴里却说:“现在不行,一会就要到饭点会很忙呢。”   周瑾羽突然说:“你等我一会。”跳上车立即发动往前开去。   李永乐诧异地看着车开远,拿着花束站在门口笑笑,摇摇头转身进店。   没一会儿周瑾羽跑回来,晃着手里的钥匙喘着粗气笑说:“我把车停好了。”   李永乐正在摆弄插在花瓶里的花朵,见她嗅着花芯的模样,他心情变得极好,口气里带着点宠溺说:“我问过老板了,说只要插水里还能保鲜几天的。”   李永乐清楚周瑾羽眼里的炙热,岔开话题说:“车是你家大人给买的?”   “我自己买的,前段时间电视台有个普法的节目邀请了几个专业的同学去,后来有可能我长的太帅了,有人看中我的皮囊让我拍了个广告就赚了点碎银子。”   周瑾羽尽量把话说的轻松又自然,他略有些担心李永乐误会他不务正业。   李永乐认真打量他几眼,打趣说:“小白脸真挺值钱的。”   周瑾羽冲她轻摇头,倍感无语地说:“是我的头发值钱,导演夸我发质好乌黑发亮不如帮他忙排个广告。”   “我知道了,是洗发水广告!”   “聪明猜对了。”   几人忙忙叨叨地忙到快一点钟,进店的客人才没了。   李永乐亲手做了水煮鱼、水煮牛肉,还炒了份青菜,四人坐在一起吃员工餐。   张林夹起一片牛肉吃到辣的直喝水,笑说:“咱们不如再开家川菜馆,小乐这手艺没得说。”   “行呀,等咱们再赚多点就开家分店专卖川菜,不过得请个正宗的川菜师傅来,我这手艺不行不正宗,顶多算是家常版自己吃吃还行。”   菜辣更麻,菜汤里一长串青麻椒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周瑾羽吃的斯文却一点都不慢,就他桌面的鱼刺最多。   吃完饭照例都是要歇火,除非有人进来点餐,不然都是在店里趴着休息眯一会。   周瑾羽提议现在出去兜风,正好路上没人,往五环外开远点。   远远地能看到前面十字路口地面空气扭曲颤晃,那是超过33度时热浪制造的幻术。   车里空调开得足,甚至裸、露在外的胳膊和腿冻得起鸡皮疙瘩,车里的轻音乐在环绕声。   两人都不说话,欣赏着音乐,等开过路边那一排排的树荫,眼睛瞬间感觉到一阵凉爽。   李永乐把车窗摇下来,伸直手臂去感受热乎乎的风。   周瑾羽笑问:“今天怎么没做泥鳅?”   李永乐噎他一句:“今天没让你吃饱?”   “不是,那次老家聚餐我见你吃了至少半盘泥鳅,还以为你喜欢吃泥鳅常做这个。”   “嗯,泥鳅是好吃啊,可我做的不好吃。”   “我不信,除非你哪天做给我尝尝。”   李永乐沉默了:这家伙分明是想占我便宜,白白地蹭吃蹭喝。   虽然李永乐并没有什么亲密的话语也没有任何暧昧的回应,能吃到她做的饭菜能和她一起开车兜风,周瑾羽心满意足极了。   看到路边竟有家采摘樱桃红杏的农家招牌,李永乐喊停车要下去看看。   樱桃园的主人正躺椅上午睡,被叫醒后有点懵。   待反应过来还是客户上门了,立马站起来笑着说:现下樱桃不太多了,我家种有晚熟的品种,里面还有桃树和红杏树,一人收费20元门票钱可以进去2小时,在里面吃点没问题但是不能恶意糟蹋果子和树,出来时摘得樱桃红杏不分大小都是25一斤。   见这两年轻人没带帽子类的遮阳用具,老板递过去两个半旧草帽。   “这会儿太阳毒,园子里树荫多可还是遮着点好,小心别中暑了。”又指着桌上的篮子说:“用这装。”   果然樱桃树还挂着些黄色和酱红的樱桃果,手搭凉棚看上去树顶的那些个头还不小。   李永乐见旁边有木梯,嚷着要爬上去摘树顶的。   “太高了我上,你扶着梯子。”   “不行,采摘要自己动手才得乐趣,这么点高都赶不上老家湖边的堤坝高。”   周瑾羽只好双手扶牢梯子,看着女人像猴子一样三两步就登上了梯顶,担心地看着她一脚踩在梯顶两手拽着人家的树枝用力够摘樱桃。   “把篮子递高点,我这一扔就全烂果了!”   周瑾羽只好用皮鞋尖抵住梯脚,一手牢牢地抓着梯子一只手尽量把篮子上举。   李永乐嫌他举得不够高,直接拿过来在胳膊肘挂着,两手刷刷地摘着果子。   没一会这边摘完了,她下来一节两腿卡着梯/子站着,低头说,“你起开,我把梯子往边上来一点。”   周瑾羽手扶着梯子没放,诧异地问:“你挪梯子要下来吧,人在上面怎么挪?”   “你先放手就知道了,行啦,赶紧放开!”   虽然听话松了手,周瑾羽依然手臂悬空保持着随时冲前半步去扶梯子的架势。   就见李永乐把梯子当高跷一样横着几寸几寸地挪到左边半米处,还炫耀调谑地冲他笑笑。   周瑾羽被这笑晃了眼,心跳如鹿。   两人最后摘了一篮子樱桃一篮子杏出了园子,周瑾羽的皮鞋尖都是泥巴,两人的手也尽染了树汁和脏灰。   老板眼睛笑眯成一条缝,用塑料袋给装好,弯腰看着台称的数。   “一共是十二斤8两,25一斤三百二加上两人门票四十,三百六给三百五好了!”   李永乐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板说:“老板就这分量最多8斤,你这称也太不准了吧。”   周瑾羽说:“没事,应该是老板的称没放稳当,再称称吧。”   老板看这两人不好惹,悻悻地扔上去重新称,“9斤多点,抹零算你250好了!”   李永乐笑着说:“二百五骂人呢,不如你直接算200整好啦,我下次让咱们税务局团建就过来您这里耍。”   老板看看她又瞄几眼不远处的奥迪车,看看男的一身的板正身材表情严肃,想着没准还真是税务局的,算了算了别惹事了。   冲着正笑的一脸意味深长的李永乐,不赖烦地说:行吧行吧。   车停在路边的树荫下,李永乐站在树下啃着手里的杏,等着周瑾羽发动车子让冷气上来。   “一半分给你带回去,这一半我带回去让张林她们尝尝鲜。”李永乐把果子分成两个袋子装。   “杏我就不要啦太酸了,樱桃正好送去我外公家让他尝尝。”   “酸吗?不觉得啊,倒觉得面的很。”   两人回来时已经5点多了,周瑾羽把人送到店门口,没下车直接开走了。   李永乐目送车远去,提提手里的果子,笑着说:“给你们带了点刚摘下来的樱桃。”   傍晚热度下来了,周瑾羽关掉冷气车窗全打开,音乐换成摇滚乐。   震耳欲聋的节奏一路随着车招摇过市,他从副驾的袋子里摸出个樱桃塞进嘴里,那甜味好像浸染到了他心里。   周瑾羽理所当然地把李永乐当成了自己的正牌女友,当遇到跟他激动或是羞涩表白的女孩,或者给他介绍对象的长辈,他一脸冷冷地说:抱歉,我有女朋友的。   外公让他把女朋友带过来坐坐吃餐饭,周瑾羽推辞:“她工作很忙,等哪天有机会再说吧。”   外公诧异地打量他几眼,说:“该不会你还没把人追到手吧?”   周瑾羽:……   外公又说一句:“那有照片吗?让我看看是啥样的女孩。”   周瑾羽心塞,他没有李永乐照片啊。   收到周瑾羽发来的信息:下次见面带一张你的全身照,最好能放进钱包那种大小的。   这信息内容有点莫名其妙呀,李永乐回:不能。想想又加了一句:我又不能避邪。   她表现的像个哥们调侃一样,尽量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没办法,谁让她恐婚,别害人家小朋友了。 第43章   陈玲玲之前是在工厂做流水线的,这是她在建材城找的第二份工作了,之前去卖瓷砖只七天就被辞退了。   同时进公司的四个人时有抱怨,例如说:来了两天李店长都不亲自教她们,只让两老员工带着她们背书。   “就是,来了客人也不让我们接待还不让跟的太近,说是人多站那里会吓到客户。”   “对呀,就那么点东西我看看就会了,还要考试反反复复地查我,切。”   几人虽有不满也只敢私下说说,在店里依旧是憨笑的好学徒。   陈玲玲向来只微笑倾听从不插嘴议论,即便被问到也是“嗯呐嗯呐”地回应,并不发表自己的想法。   其他四人就对她稍有微词,觉得她人呢有城府。   李永乐对新人有自己的一套培训方式或者说是上辈子学的法子。   第一天让潘婷婷领着新人在商场溜达,记住同行位置稍微知道点行业情况,然后背自家各种产品知识临下班口试。   第二天一早集体打扫卫生,尚德志嬉笑说:“店长今儿不用打扫了吧,都没个脏垃圾。”   “店是每天都要打扫的,总不能让客户伸手一摸一手灰对吧?你们每打扫一次不是更熟悉产品嘛,赶紧去打水吧。”   “收到,马上去。”尚德志脚后跟对碰个脆声,搞笑地打个军姿。   “你昨天擦的移门区吧?今天去擦衣帽间吧,你这抹布太湿了不行的,板式家具接缝这里受潮会变形的。”   新人们满口答应着,一起干活其实很快,感情在嘻嘻哈哈的劳动中飞快热络起来。   等清理完毛巾拖把都放好了,都坐在那里喝茶休息。   林冰拿着几张图纸走过来,“我给你们讲解下柜子的各部位名称还有计算方式。”   新人赶紧掏出小本本认真记笔记,临下班依然是考这些。   第三天,李永乐给他们讲解了接待客户的一些话术又让他们分组扮演客户和销售…   几人都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教学方式,扮演客户的男孩从门口刚进来直接‘噗嗤’笑场了。   尚德志嬉笑地问:柜子买回家不喜欢了能不能退货?推拉门是玻璃的,会不会半夜突然倒下来砸晕熟睡的他……   搭档的陈玲玲怼他:我们不退货!玻璃没成精不会主动去揍你,只能是你想不开用脑袋去砸门…   旁边两组闻言,直喊:你们太胡扯了,搞得我们都演不下去了。   有起哄笑说:“尚德志你能不缺德吗?祝你以后客户全都你这样式的,整死你丫。”   张嫱问:“店长万一真遇到客户这么问,那该怎么回啊?”   李永乐说:“量身定做产品没质量问题是不能退的,坚定地告诉她行业任何一家都这样。咱家玻璃被边框和横框卡的紧紧的,你怎么摇晃都不会掉下来,就算真的打架撞上去顶多是裂开,玻璃背面有防爆膜是不会伤人的,保修期内更换玻璃出成本费就行。”   李梅华问:“那客户就是不想要坚持要退呢?”   杨冲也附和着说:“对呀,要是客户不喜欢这款玻璃了,故意撞碎了让换呢?”   几人凭着臆想议论辩驳,笑闹特起劲。   李永乐没好气地说:“能安静点吗,人家还以为咱们家有人吵架呢!你们觉得咱们家客户都吃饱了没事干吗?人家就跟个柜子干上了?!咱们的客户群是什么消费档次,大家都培训过的,再说客户想换玻璃就换呗,车费、安装费、玻璃的成本,只要他愿意出就给换,这价钱都赶上买个新门了,我还愿意增加销售额呢。”   尚德志又问:“那客户万一就是轴就是要退呢,宁愿承担油费拆装费也要退呢?我是说万一啊。”   “客户没你轴!量身定做的家具尺寸只适合他家,拉回来卖给谁呀?行业没这规矩!”   李梅华咬着笔头,歪着脑袋问:“那要是客户想把柜子改小,放别的地方呢?”   “尽量引导委婉拒绝,实在不行就算好各种费用总价报价给客户,他要是接受就改,不能接受随他喽,还有板式家具至多能拆装两三次。”   眼见尚德志还要吐出奇葩问题,李永乐直接瞪眼制止。   “停!麻烦你表现得像个正常客户!我上班这么久都没遇到过一个你这样的奇葩,你要真体质实在特殊等以后遇到再说,行吗大哥!”   众人哈哈大笑。   后面几天,李永乐让他们没事就在商场里晃悠学学各家怎么卖货,遇到从别人家出来的客户上前询问,把人拉到店里来看看。   开始这几人都不好意思,一脸为难地扭捏着不想去。   李永乐哄着他们说:你们看现在店里一天进不来几个客户,自己不去找点客户怕是一天都张不开嘴介绍,那不行呀实战出真知啊!还有你们机灵点不要生硬地去拉客户,在商场逛记下各品牌的位置给人家客户指指路啊套点近乎啥的……   上辈子李永乐极反感商场拉客的行为,可不得不承认效果实在太好。   眼下她只想趁着人手多,速度把销售额提上来赶紧赚钱攒钱。   她看好了新华里的一套二手房,可惜现在没钱没办法去操作。   新人一起在美食城吃午餐,炒了三个菜五个人AA便宜又管饱。   张嫱说:“唉,你们习惯跟陌生人搭讪吗?我觉得好丢人啊。”   李梅华点头表示赞同:“谁不是啊,可店长下命令每天至少拉一个意向客户进店。”   杨冲说:“你们啊太单纯了,你装可怜跟客户说:我有任务能不能进我们店逛下帮个忙,哪怕不买也行的。这样不就…”说着一抬下巴。   陈玲玲说:“这不行吧,那不是骗店长骗自己嘛。”   尚德志嗤笑一声说:“这是她逼得,咱们是来做销售的不是拉客的龟公。”   张嫱气的给了尚德志一巴掌,笑骂:“你丫才龟公!”   尚德志反手摸摸后背,假哭说:“开个玩笑呀大姐,你这铁砂老掌打的我肺叶都要咳出来了!”   几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转眼一周过去第二天是周六,李永乐临下班说开个十分钟的夕会。   主要就是让新人明天继续努力拉客,进来的客户让店长和潘玲玲还有林冰接待,他们在旁边端茶递水跟着学。   如果新人拉进来第一次进店的客户订单了,这单子的提成就新老员工两人分。   五个新员工哗然,互相低声询问。   陈玲玲略紧张地问:“店长,我们应聘时候黄总说第一个月没提成只有保底工资的。”   李永乐还真没想到这点,想想说:“我跟黄总提提或是把这一半提成按最终成单金额给你们换成一单三十五十现金啥的,接单的老员工出这钱你们同意吗?当然只限第一次进店咱都没接过的那种客户。”   潘婷婷和林冰对看一眼,心里其实不太乐意的,可这种靠新人带进来的客户真成单了也不错。   再说店长这时候提出来,总不能拆台啊。   勉强点点头表示同意。   尚德志举手,李永乐让他发言。   “店长,要是我觉得我带进来的客户跟我谈的很好,我自己能接待了自己订单能不能全算我个人业绩呢?”   话音刚落,店里众人表情各异,立马气氛有点紧张,老员工对视一眼挨得更近了。   李永乐抬手让下压压,笑着说:“你坐下说话,搞得这么正规我都紧张了。”   “小尚你们才来一星期,能保证拿住客户让他交钱吗?要是你装修进了店没看中产品或是反感,下次再来肯定就不会浪费时间再次进店了。我让老员工帮你们接客户,肯定比你自己接要稳而且你还能跟着学点技巧。”   见尚德志还想说话,李永乐直接半开玩笑地说:“潘婷婷林冰相当于你们的师傅吧,巴心巴力地白白教你们,现在还肯帮你们谈客户又分你们一半提成,你还觉得吃亏?”   又对潘婷婷林冰说:“咱们老员工也谦逊点好好珍惜小尚他们辛苦拉进来的客户,咱多谈一个单就多一份钱,口碑相传大家都懂得吧?我的大部分客户都是靠老客户介绍来的。别小看任何一个你们接待过的客户,没准她后面跟着十个意向客户!就算她这回因为贵或者别的原因没买,只要你给她好印象了,没准回去跟她有钱的亲戚朋友同事啊聊天说到:哎XX牌子挺好的,我认识一个销售人特好我把他电话给你,这样是不是就有客户主动找你了?”   五个新人听得眼睛发亮都说自己不行,肯定是要拜托潘婷婷和林冰姐好心给带带的。   几人玩笑闹起来说:那某某你带客户进来可要给我啊,别给某某啊。   说着互相半真半假地论起亲近来。   李永乐愕然:果然人多就是江湖啊,抱团搞小集体?萌芽掐断!   笑着打断他们提醒:“咱家接待客户是轮岗排队的,除非轮到的人正巧接客户脱不开身,才能越过你来接,既然在一个店就是一家人,总有你要人家帮忙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6 22:03:56~20220417 22:34: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phie19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几片黄叶悠悠飘落在马路牙子上,北京的秋天也到了。   这个夏天发生的事太多,先是李永乐辞职后来又重新上岗,再有就是张末终于和教官大哥遇到还闪婚了。   家具店新来的五个新人虽各有各的脾气倒也都是销售人才,可以说各种客户类型都能找到对应看的顺眼的销售,这几个月大家合作的挺好都没少挣钱。   ‘谁信一盘油炸底’店铺被张林打理的顺当红火,特别是新上的酸菜鱼和水煮鱼、水煮牛肉片卖的特好。   倒是最开始买的油炸鸡柳那些买的人很少,店里直接取消不做了。   现在店里就只卖麻辣烫和这三样菜都忙的很,不少小区里的住户点了这三样菜打包带回去吃,还有人吃惯了这口,都不住这边了,还特意往这里跑就为解解馋。   店里人手实在不够只好又请了个阿姨帮工,张林老公买了个二手的小货车开,每隔两天就要往新发地跑拉食材回来。   李永乐已经把欠张大奕和周瑾羽的钱都还清了。   只是可惜在丰台寻摸到的一套特别满意的二手房了,实在于心不忍将来房价暴涨让将要结婚的好友吃大亏,她既不能明说又劝不动张末。   只好给教官大哥做思想工作晓以大义,最后还要心里含着不舍的泪花,前前后后地帮教官大哥跑腿谈价格办理手续。   好在张末给的伴娘红包够大,稍微安抚了一点李永乐那颗痛并快乐着的小心脏。   李永乐在史各庄寻摸到一个破旧的村房出售,虽然担心将来拆迁会产生纠纷,架不住价格诱人,而且对方说一家子急着出国定居是不会回来了。   于是买房心切的李永乐联系上周瑾羽咨询相关的法律问题,并在他的帮助下跟原房主签订了协议又拿去公证处盖了戳。   这才欢欢喜喜地收了钥匙,看看这小院子实在不值得装修,直接在帮她看房源的小中介那里把房子委托出租。   丰台怡x花园的小两口租户要退租,李永乐跑去算好账目又给人家退了押金,贴了小广告招租。   没多久就有人打电话咨询,对方是个女孩,两人约好了个见面时间。   这边李永乐下班赶了过去,等在小区门口见到人呢,她直接楞了。   竟然是她!   当年一起在XX南里小区合租的东北小姐姐!   她的名字李永乐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化妆前和化妆后判若两人的长相还有彪悍的爱情故事。   女孩走过来,拿着手里的电话摇摇,笑着问:“你就是房东吧?”   “对,我姓李,您是电话里的许女士吧?”   “对对言午许,许安然,这是我老公宋一涛,我们是两个人住应该是没问题吧。”   “嗯之前的租户也是小夫妻,没事儿,你们先上去看看,应该其他两个租户也下班回来了。”   许安然总抬起右边的胳膊转转,像是颈背特不舒服的模样。   李永乐记得上辈子许安然总一脸忧伤,一边让她帮着贴着止疼膏药,一边说自己怕是活不过40岁。   许安然喜欢喝酒吃烤串,喝多了抱怨老公是个没本事没钱的,说自己将来万一瘫痪了医药费他都付不起……   这些话都是当着宋一涛面说的,虽是醉话但也伤人。   宋一涛面子过不去,直接回她一句:“是啊我没本事,那你干嘛蹬香港有钱佬跟了我这穷人!你现在去找他!我立马让位!”   话音刚落,宋涛连带坐着的圆凳被踢翻,一屁股摔倒在地。   铁圆凳的腿被许安然抓在手里当成武器,冲着宋涛轮着砸。   李永乐吓得尖叫着跳起来,贴紧墙躲。   好在宋一涛反应够快,没几下就把发疯大哭又打人的女友紧紧抱住。   比一般女人都要高的许安然困在一米九的宋一涛怀里动弹不得,显得娇小无力。   老板抓着一把羊肉串杵在那里,愣愣地说:“你们的肉串……放哪里啊?”   李永乐用力把碰倒的塑料白圆桌子搬起来,赔笑说:“放这吧,桌子没摔坏。老板你家垃圾桶在哪里,我把碎玻璃瓶拾掇了。”   老板没理人,直接冲店里面喊:“过来把地上碎瓶子收了!”   条状的厚透明塑料帘子掀起,胖老板娘探头看看外面空地,又缩进去,没一会提着扫把畚箕过来,‘哗啦哗啦’地扫起来。   宋一涛还一个劲地给老板笑着道歉,说:“老板真对不起啊我们喝多了。”   大家合租了半年多,房东要解约卖房还退了各自一个月房租,他们也就各自找房搬家后来也没了联系。   “哎房东到了吗?哎,到了吗?”   李永乐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这才惊醒,原来自己只顾着回忆上辈子的事,这都走到xxx号门口了。   这边的公共走廊特别长,李永乐分心无意识地走前面,许安然他们当然不出声跟李永乐走,结果愣是走过了。   李永讪笑笑说:“啊我们走过头了。”又带她们往回走了十来米。   敲门,门开了,正好两个租客都回来了。   “这是要租房的,我带她们来看看小钟原来住的那屋。”又指指门里穿睡衣的两女孩说:“这是另外两个房间的租客,人都特别好的。”   四人互相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许安然对房子很满意,意思今天就想租下来。   宋一涛使眼色制止她,笑说:“房东您这房子算便宜点呗,那什么物业费的就免了吧,不瞒您说我们也看了不少房子了,老小区的房子虽然没电梯也破点可没有物业费,您这里还要我们租房的平摊物业费有点不合适啊。”   李永乐看看他说:“我这房子房租便宜啊,要是包你物业费的话,那我每个月多收你五十房租呗。”   “哈哈哈那我不是更吃亏了!我又不傻。物业费才多少,这一个月加五十一年可就多六百了啊。”   许安然不赖烦地拉拉宋一涛胳膊,“得啦快闭嘴吧,我那边房租到期了想明天就搬来,你看行吗?”   李永乐说:“肯定行啊,这房子本就空着的,我们签个租房协议,房租就从明天开始算吧。”   三人直接坐在客厅把租房协议签了,宋一涛仔细逐条看,又问那这半截月的水电费怎么算?   “这月的要等抄表了才能知道要缴多少,单子出来后按天按人对照上次的单子一除一减就是了,要是差点几块钱账做不平就我出行了吧。”   宋一涛笑着答应。   许安然说:房东人不错,我们也不会在乎那几块钱的事儿。   小区的工商银行门口,李永乐等着两人在ATM机小格间取钱,就见他们互相交谈几句后拿了一张卡取了钱,又换了一张卡取钱。   然后宋一涛好像说钱不够,许安然瞪他一眼说了几句话,从包里不情不愿里拿出钱包,抽出个卡给他。   待到宋一涛接卡,她捏着卡又从他手里抽回,表情劲劲地好像要对方保证什么。   宋一涛一脸无奈地点点头,脸带讨好地说了几句,许安然才把卡给了他。   李永乐把头转回来不再看身后的两人,没一会他们出来把钱递给她。   李永乐接过钱直接卷起来要装进包里。   宋一涛忙说:“你当面点点吧,不然万一我给多了一张呢。”   李永乐停住动作看看一脸笑的宋涛,把钱在手里拉平,当着他们的面把钱点了一遍。   “啊少了一张!”   宋一涛一脸紧张地说:“不能吧,我数几次了!”   “哈逗你们的!正好不多不少那我就收钱了啊,三个月后再收下季度的。”   一手交钱一手给了钥匙,三人一起出小区门口。   分手的时候,李永乐说:“我看你走路总是转肩膀还按压后背是不是不舒服啊?”   许安然被她一说立即觉得背上又不得劲了,捏拳反手捶捶,叹气说:“哎,老毛病了,我怕是风湿到老了还得花大价钱治病。”   “你要是有空,丰台那边有个桥底下有个XX医院知道吧?三甲的,那里的骨科大夫不错,你这应该不是风湿是错位了没大毛病,几百块就能治好。”   许安然见李永乐一脸轻松又说的这样信誓旦旦,心里也觉得:去医院看看最好,这要是真是花几百能治好更好了,要不是……   嘴里说着:“嗯,那我这几天抽个空去看看,我这毛病好几年了可难受死我了。”   宋一涛见她难受,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按住她肩膀,右手掌跟贴着她的肩胛骨那里一顿狠揉。   许安然又痛又解酸,惊觉这是在外面当人家面呢,不好意思地一把推开他。   红着脸说:“你干啥呢,我不用你!”   李永乐抿着嘴笑,摆摆手说:“再见啊!”   本来李永乐准备坐公交回去,许安然打到一辆出租车,叫住她:“小房东过来我带你一段!”   “谢谢啦,我自己坐公交就好了。”   “真不费事儿!这个时间公交慢着呢,带你到北大地那里倒转的车多,你回北四环不耽误事。”   许安然扶着车门执拗地不上车,司机催她。   李永乐见状只好小跑着钻进后座坐下,笑着说:“那太谢谢你们啦,到北大地公交站扔下我就行!”   这边李永乐站在车站等着车,手机提醒有新短信到。   周瑾羽短信:你在干嘛呢。   李永乐回:丰台等公交,有人租房,过来办事。   刚发过去,电话急急地响起来。   “你在哪站?我开车过来送你。”   “啊不用,不麻烦你啦,一会公交就到了。”   “站名。”   “呵呵真不用了。”   “快点站名,我就在附近。”   “北大地。”   “那你人别走开,我马上就到。”   李永乐站在那里发了会呆,她不知道是该站在风口里等着还是上车后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走了。 第45章   同等x路公交车的人眼羡地看着女孩上了飞驰而来的汽车,心里更加焦急。   人出到马路沿外,踮脚看着远方的车流,期盼红绿灯那头排队等灯的公交车正是自己那班。   李永乐拉开后车门正要侧身坐进去。   周瑾羽抓着方向盘看似闲适,扭头望着她,带着不容拒绝地玩笑说:“到前面来坐,你跑后面是想要当我领导喽。”   李永乐只好关上后门,赶紧上前拉开副驾的门。   座位上放着一个纸袋,散发出的炒板栗味特别诱人。   副驾座位是明显靠前,她坐上去伸腿,靠着后颈的车枕是合适又舒服。   “板栗刚从路边买的,暗格里有垃圾袋。”说着话周瑾羽探身过来,拽出副驾的安全带帮她系上。   李永乐被他突然靠近搞得有点紧张,尽量后贴椅背拉开两人之间那几毫米的距离,气息交错的刹那,好像听见周瑾羽的心脏跳得如同敲鼓一样响。   “呵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板栗?谢啦。”   她边剥壳边四下打量车里环境,忍不住说:“你这车就你自己开不带人啊,搞得真干净,这座位还是上次去采摘时候我调的吧。”   周瑾羽本来是想说:副驾座椅是专门给你留的。可见她脸红了,改口成:“有带人,不过都让他们坐后面。”   边开车冲李永乐笑一下解释说:“他们都比你高,坐副驾还要调试椅子嫌忒麻烦。”   “还没吃饭吧,一起吃完再送你回去。”又问:“想吃点什么?”   两人找了家看起来味道不错的火锅店进去点了个鸳鸯锅,菜品点好后就坐在那里等着上菜。   店里装潢不错,更是设置了一个个的卡座把客人们隔开,像是一个个的小包间。   这时候过了吃饭点,只剩几桌吃了一半的小情侣停了筷子在聊天。   周瑾羽端了两碗麻酱小料过来,轻轻地放在桌面上,问了一句:“还要别的小料吗?辣椒油的那种吃的了吗?”   李永乐拿着手机正在看信息,潘婷婷发来的段子又黄又搞笑,正笑的一脸痴,没听见自然没回应。   周瑾羽心立即沉了下去,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坦然地放进自己口袋里。   坐下来看着她说:“吃饭时候就要认真吃,玩手机对胃不好。”   李永乐不满地瞪着他。   周瑾羽自然不会被她吓到,半起身拿过对面的玻璃杯,给她斟满果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雪碧。   “不要果汁,给我雪碧!”   周瑾羽好脾气地把自己的雪碧换给她,自己端着果汁喝起来。   “我年底有可能要去支边。”   “啊?”李永乐以为自己听错了。   “系里有个课题,我准备报名去z区普法一年积累点资历,当然还有同学一起去。”   李永乐笑着说:“看来你是要为将来的远大前程铺路啊。”   周瑾羽并没有反驳,笑着举举杯。   李永乐一直对Z区的神秘很有好感,便一直追着问东问西,讨论那里的乡土风情。   虽然周瑾羽没去过但他搜集的资料多也做过详尽的功课,说的像是亲身游历过似的。   对方眼神亮晶晶地盯着,周瑾羽越发说的绘声绘色,说到王洛宾写的歌词里卓玛姑娘举起手中的牧羊鞭轻轻打……脸不禁微微发烧起来。   正当李永乐诧异:这人咋了,是正经的聊天啊,怎么突然就脸红还站起来了!   周瑾羽坐到李永乐旁边直勾勾看着,挤得她只能往里面挪挪。   “我要去x区一年是建设国家奉献青春,对吧?”   李永乐懵地点点头:说这干嘛??   “我想在去之前确定我们之间的男女朋友关系,我可不想等一年后回来有人插队。当然我也不在乎谁当你男朋友,我一样会抢回来了。可你这样就是背叛,是对一个真心报效国家的人在拖后腿。”   李永乐:这就有点扯吧,关我啥事啊。   可手腕被他捉的挣脱不了,她只好胡乱答应:“好啦好啦,等你回来再说。”   可他并不松手,只好压低声音说:“我发誓这一年绝对不找别人谈朋友总行了吧,祖宗哎,求你赶紧坐回你自己那儿,别人都在看咱们,好丢人啊!”   周瑾羽瞥一眼周边,情侣们都在忙自己的,根本没人看这里,只收银那边几个站成一排的服务员正一脸暧昧的议论看戏。   突见帅哥高冷地看过来,她们不好意思再对视嬉笑,讪讪地把偏过去装着看别的。   李永乐虽然把他赶到对面去坐了,可依然感觉有种猎物被盯着的感觉。   不敢再跟他说什么,就怕孩子冲动一会再来个惊人之举。   周瑾羽看着她认真吃东西的样子就够开心开胃的,不停地夹食材进锅里涮,烫熟了体贴地夹进她碗里都不用她动手的,还主动说些他学校的趣事。   “十一你要不要回老家,或者我们开车回去?”   “不去没意思。再说人家放假正是我们这行赚钱的旺季,哪里走的开哦。”   “那你什么时候有假,我们开车去爬长城吧。”见李永乐又要拒绝,他叹息说:“我是要离开北京去过苦日子的人了,你就不能让我有个美好回忆嘛?”   这话说的太苦情了,要是相貌猥琐的丑人这样说,即便请了火锅,她也会给个x!   可对方长的这么帅,眼神这么……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觉得他有那么点让人怜惜…   可他是男的!什么鬼!   等车转弯都开远了,李永乐拍自己脑壳懊恼地自言自语:“这雪碧大概是雷碧,喝上头了!不然我怎会答应他唉。”   更让她后悔的是,爬长城就爬呗,周瑾羽还带来专业的摄像机,愣是拍了许多她的人物照片。   自称来自朝阳的北京大妈很是热心,帮着他们拍合照还指挥着最佳拍照姿势,一个劲地说:小年轻长的真好,来看大姐这里,对靠近点搂紧点,对!别动……   周瑾羽钱包里照片从此就是一张:男孩偷亲女孩侧脸,冲着镜头的女孩眼睛瞪得极大……   十一月刚到,关庄开始大规模拆迁,房东关大姐忙着把家里的东西打包找搬家公司搬。   李永乐这样的租户都要立即找房子搬家,村里最东边还有一大片没有拆除能住个两三个月,可人员太杂乱不安全。   JR商场最近的村子就是关庄,周边出租都是小区楼房或者地下室,再远的村子就要坐公交了。   芍药居的一居室被李永乐好说歹说地退了房租收回来,没办法,她自己要住呀。   张林在芍药居租了个半地下室的两居室,张末周六日或者秦志刚休假时候会回丰台那边住,平时也是在姐姐家住。   搬家很方便,张林老公用面包车一趟就给李永乐搬完了。   之前冰柜那些早在芍药居开店时候就拉过去了,现在也就些日用品没什么大件的物什,煤气灶那些一并当废品卖了。   一居室的房子虽有点破旧,好在阳台没遮挡,采光还行。   李永乐扎上围裙来了个大扫除扔了许多杂物,柜子太破旧直接找收破烂的全拉走。   张末四处转转笑说:“你这屋里全清空了,可怎么住人啊?”   李永乐洗了个苹果递给她,“店里有样品要换有个1.5的板式床,还有个步入式衣帽间要处理样品,我看尺寸都是组合的能把屋里都摆起来,好在钱总就收了我五百,可惜全是敞开的没个门,我还要买个布帘子当门挡个浮灰。”   “卫浴龙头马桶镜子这些也全换了吧,黄不拉几看着就不干净,我给你在仓库找那些稍微有点磕碰的样品来,没准还能不花钱。”   李永乐当然想花小钱简单装修一下,毕竟自己的家要住很久。   索性找了以前卖壁纸的大姐买了国产的壁纸把客厅和房间都贴了,还买了带轨道的新窗帘,吊顶灯也换了新的装上,卫生间和厨房的吊顶也买了铝扣板的换了,瓷砖这些砸掉太麻烦,直接在上面再铺了一层新的大块那种瓷砖。   厨房的烟机灶具都是脏油,她使劲蹭了半天都擦不出原本的颜色,气的她把污脏的钢丝球一扔。   打电话找原来卖烟机灶具的业务员朋友买了一套新的,当天就给插队送来安装上。   张末和张林见她新居给改造得成新家一样,合买了个21寸的彩电送来做乔迁之礼。   李永乐一脸惊喜也特不好意思,说选个日子亲手做一桌菜大家聚聚算是暖屋饭吧。   周瑾羽电话里听她请要吃暖屋饭,静静地听她得意地炫耀:自己多有才多会省钱现在把旧屋子改造的啥样……   第二天正上着班,有个陌生号码打电话来:一小时后要送XX牌的冰箱和洗衣机来。   李永乐诧异地问:“啊我没定这些啊,您是不是打错电话啦?”   “您电话是xxxxxxxxxxx吧?芍药居x栋X单元对吧?得啦那就没错!钱早付过了是个姓周的来商场买的!我不管你们谁买的,我就是个送货的只管送到。”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有事断更,以后尽量保证日更啊。 第46章   第一场大雪下来的时候,周瑾羽已经去了Z区,临走前他把奥迪车开到芍药居这边。   行车证和钥匙交到李永乐手里,玩笑说爱车要是停车库一年没准会孤单寂寞得神经病,拜托她辛苦照料一年。   还没驾照的李永乐哭笑不得地坦诚自己目前无证。   周瑾羽诧异地问:你那天不是开的很好吗?   李永乐不能细谈自己违法的事,只好说立马就去驾校报名应该很快就能溜你的爱车。   找了个私人开的小驾校,学费的基础上多加了几百,把科目一的三堂课老实上完,在店里电脑上模拟要考的一千道题五六遍,终于考了个99分,立马报考科目二三。   老司机自然都是一次性过,赶在年前把试都考过了,正月十六她拿着驾照开着车兜风了。   这个年因为没回老家自然是要被张桂娟一顿埋怨,不过吧语气还是不错的,应该是看在女儿懂事会做人的份上:邮寄回来两千块钱。   张桂娟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你不回来我们家冷冷清清一点意思都有,还有你外爷和奶奶都想你呢,虽然说上班忙是没时间也是好事,那也得尽量回来过年啊,哪怕你三十回来初三走呢……”   李永乐静静听着不会去反驳车票难买和三十回家初三回京是多累的事,只是随着她的抱怨说春节要顶班实在没时间……   2004年1月21日除夕,李永乐在自己的一居室里过年。   冰箱里塞得满满的,阳台上堆着一箱蔬菜一箱水果,虽然春节超市也照常营业,可她不想出门就想匿在家里看央视六公主。   大专课程已经考完就等着2月份拿毕业证了,本科的文凭她暂时不想去考,眼下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芍药居一居室、老家的房还有五环那里的史各庄房子都是全款,怡x花园的房子房租加上史各庄的房租早就和月供持平了。   如今房租都涨了,李永乐这个好房东没涨价,有稳定的老租户实在很省心。   奥迪开起来飒爽,可惜能开的机会并不多,她每天三点两线的生活轨道走路就行,连自行车都一直放在楼道里存灰。   只一星期开一两次在周边逛逛或是去下商场超市,都是短途十几分钟的路程,也算是给汽车在充电。   唯一一次的开远途竟是去火车站接人:亲妈张桂娟来了。   此时刚四月份天气变化大,没太阳时候要穿羽绒服,出太阳又热的穿风衣刚好。   李永乐是头天接到的电话,第二天四点多提前下班,把车停在附近的商场转坐公交去的西客站。   本来她不准备开车去接人,可是火车到站都快6点,再折腾坐公交或是排队打车回来怕是要到夜里七八点。   火车上下来的不光有张桂娟,后面还跟着大姑李兰英,都裹着一身厚厚的羽绒服,唯独李永乐穿着一件风衣站在月台冻得瑟瑟发抖。   昨天电话里听张桂娟说过:大姑父的侄子憨球抢劫小超市被抓起来,大姑李兰英上京来帮忙的。   李永乐当然知道这事,上辈子这憨球因为抢劫赶上严打被判刑两年多。   明明有个包工头的爸爸不愁吃喝,自己又是独生子,初一犯浑不读书就在他爸的工地干些计工做饭的杂事。   租住的四合院在郊区,附近住的都是老乡,二宝那些爱赌钱的就爱攒个局招惹他来玩,而他逢赌必输!   憨球那个刚18岁的老婆小花哭闹的要分手,他爸就控制他的钱,一个月只给小两口两千块零花,自然这钱都被小花捏着,憨球想买包烟还要跟小花申请。   憨球平时胆子并不大,那天去小超市买烟,收银小妹拉开抽屉正在翻里面钱找零,不知怎的憨球动了邪念,转身从货架那里拿把水果刀抵着人家抢劫,零零散散也就二百来块,出去还没出五百米就被赶来的警察扑倒……   张桂娟把手里的行李包递给女儿,指着李兰英说:“我让你大姑先去你那里睡一晚,明天再去王大昌那块,她非不干哦。”   李兰英说:“你不晓得大昌急成什么样了,我侄媳妇还挺着大肚子,一家都散汤了!小乐先送我去清河小营那里啊。”   王大昌就是憨球的爸爸。   张桂娟唏嘘着说:“憨球妈听到信就气晕过去了,到现在还在床上起不来,听讲大昌急得头发都白了到处在求人,你可有认得的人?”   李兰英大声嗓门说:“你要是有路子就帮帮你大姑父啊,他现在上不了班就在家照顾他妹妹呢,我没得办法只能上北京来看看,都是亲戚肯定要搭把手尽尽力的。”   李永乐打着哈哈说:“我就是个打工妹,哪里认得什么有本事的人啊,我借了辆车开来的,先把大姑送过去吧。”   三人出门先上公交坐了五站路,又走到马路对面去到停车的商场。   李永乐请她们在出口的路边等着,自己下车库把车开了上来。   李兰英饶富兴趣地摸摸椅座的皮,问道:“你这朋友还真有钱,是男的女的啊。”   “我也不知道男女,是我朋友帮的借的,大姑这皮不能抠啊,好贵的要赔钱的。”   “哦,我就是掐掐,还真不错,你姐夫也买车了叫什么康的,我觉得跟这也差不多呀。”   张桂娟脸色苍白有些晕车,一直把头伸出窗外吹着冷风,时不时地干呕几声。   李永乐被喊停车,忙把车靠边停下,打开双闪。   “妈我扶你下来休息会吧。”   “行先下车吐吐,耽误你大姑时间了。唉我这人坐公交没事怎么坐个汽车反倒娇气犯晕,真是天生受穷命哦。”   张桂娟说完又呕上,李永乐给她顺背被她推开,只好抓着一瓶水站在一旁等着。   身后道路上的车流闪烁着大灯,按着几声喇叭飞驰而过。   李兰英在车里喊:“小乐你电话呢?我给大昌打个电话讲我快到了。”   李永乐烦死这个大姑了,坐个车没消停,不是要水喝就是嫌水凉,还话里话外打听个没完。   “在我方向盘的台子上,你自己拿吧。”   “不行啊我不会用,你快点来把号码拨通他啊。”   李永乐把号码按好,那边没一会就有人接了。   李兰英嗓子极大地喊:“大昌啊我是兰英啊,我们开车来的,快到了啊,你在村口等我哈啊,本来早就到了,我那弟媳妇晕车老下车吐耽误事,是哦哪个不讲呢,我是一点都不晕车,我还觉得小车坐的舒服的很……”   李永乐:……   张桂娟费劲地撑着膝盖站起来,接过女儿递来的水漱漱口,艰难地讲一句:上车吧。   李永乐扶着她上了副驾,“你坐前面看看前面风景分点心,比坐后面好。”   “小乐啊我们要搞快点去了哎,天都黑了,大昌在村口等好久了哦。”   李永乐懒得跟她说废话,直接关灯、挂挡、倒车。   半小时后到了村口,三个男的站在路边,见到有车来了互相询问几句就迎着车小跑过来。   车大灯照射过去,李永乐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许久没见的爸爸李新民。   几个人见面客套了几句话,张桂娟突然说:“我今天晚上就住你爸这里吧,等过两天小乐再来接我。”   李永乐笑着说:行,不过过两天还在上班大概只能下班后过来。   王大昌见李永乐开的好车,本皱着眉头稍微展开了点,他上前拉着李永乐的手,温和地说:“我是你大姑的妹婿也算是你的长辈了,你表弟憨球人小不懂事犯了点小事,你可能帮忙找找这方面的人把他捞出来啊?”   李永乐把手抽回来,笑着说:“看您说的,我一个穷打工的哪认得什么人哦,您太抬举我了。”   “小乐哎,我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实话跟你讲现在是能求的我都上门去求了,我真恨不得给人家下跪啊,只要能把憨球救出来,我倾家荡产也愿意!”   王大昌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胖乎乎的脸上明显憔悴的很。   李永乐记得前年看到他时,穿着毛皮大衣、梳着黑黝黝的大背头在村里像个大干部一样意气风发地跟左邻右舍点头微笑,现在头发花白看着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李新民拍着王大昌的肩膀安慰他,“你放心小乐会尽心尽力的,这又不是什么小事,可是人命关天坐牢的大事啊,都是沾亲带故的不会袖手不管的,小乐可对?”   被点名的李永乐并没有接话,只是笑着对张桂娟说:“妈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车子也要还给人家,本来讲好只借两个小时的,现在都好晚了。”   李兰英尖着嗓子插话说:“小乐啊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一向就是个心善的孩子,你大昌舅舅家事真不是小事,你真的要搭把手帮忙啊,事情要是能办好了,我们会领你这情的。”   李永乐不想跟他们再掰扯什么,笑着说:“我回去问问啊,不过希望不大,我认得的人都跟我一样上班穷打工的。”   王大昌激动地说:“就拜托小乐等你电话啊,当真是走投无路没办法的事了,呜呜呜…”   说着话他悲从心中来,咧着大嘴嚎哭起来。   本是静悄悄的,突然的动静把村里几只狗惊吓的此起彼伏地吠叫。   几人架起要往地上瘫软的王大昌三言两语地宽慰,劝说的人自己都心酸地抹起泪来。   李永乐趁机打个招呼开车就走,心想:早干嘛去了,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你以为老来得子做啥都可爱,现在出事了可没人惯着呢,村里包工头在北京算个啥? 第47章   泪点低的人最是见不得人家哭,王大昌这一顿嚎不光自己嗓子哑了,连带着张桂娟眼睛也哭得红肿。   李新民端盆洗脸水放在板凳上,嘲笑道:“大昌哭是哭亲儿子,你倒好哭得比人家亲爹还惨。”   张桂娟掌起湿毛巾把脸一顿狠擦,拧干后又把脖子里掏着擦了一遍才觉得浑身舒坦了。   带着瓮声说:“我这人最是心软了,想到那年我生老二还在月子里,我妈突然就死了,当时哭也不敢哭就怕奶回缩饿着孩子,哪知道还没一百天你又讲想生儿子就把老二送给人家抱养,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她过的怎样。”   提起这话题,李新民心里也是不得劲,叹口气说:“这事也不能怪我,我家就我一个男丁总不能在我手里断了根吧?再讲当时计划生育多厉害,我大姐偷生老三,家里粮食都被大队全拿去抵罚款,最后还不是把孩子送人了。”   “你大姐能干命也好啊,能做主送个自己认得的,这么多年逢年过节地挎个篮子装点鸡蛋挂面当个亲戚走,我一直问你那家地址想给老二写封信问问情况,你就是不肯告诉我!亏在我不识字不认得路,不然肯定要找上门去。”   李新民嗤笑一声说:“你要真想去怎么都能去,事不要攀扯我身上!跟老二一起送走的还有隔壁大桥家的老二,都送的f县同个村里,你可以找她家一起去啊,不过大桥家跟我想法一样:既然送给人家了就不要去打扰人家,做人要厚道。”   张桂娟恨恨地看着他骂了一句:“你家姓李的就是心毒!老的这样,小的也这样!”   李新民站窗口看着院里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应该都睡了。   他爬上床小声问:“我看小乐开的那车好像贵的很,是怎么回事啊?”   “她讲是借的朋友的应该是真的,这丫头虽然是个心毒的犟种倒是不会乱来的,她跟你一样会惜顾自己的很。”   “这是讲她的事,你干嘛总是扯我身上啊!她是她,我是我。我看那丫头是混的不错,不然哪个朋友能把那么好的车借给她开,二宝讲那车要二十多万呢,还有她要是没驾照怎么开的车?看来这丫头好多事瞒着我们大人,你过两天去她那里好好套套她的话。”   第二天一早,王大昌和李兰英就过来拍门。   张桂娟正睡得香,给吵醒时候一脸愠色,门外一直在喊个不停,她只好推醒丈夫催他穿衣起床。   李兰英进门大声说:“喊你门半天才开,这都几点了还没起来。”又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呐,这是大昌给你们买的包子还有油条,省的你们自个烧早饭。”   张桂娟不好意思地笑着接过来,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啊,一起再吃点吧。   王大昌眼圈黑黑的,脸上还堆着笑说:“我们都吃过来的,你们夫妻好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也不想这么早来打扰,就是我家憨球的事实在耽误不起。我去拘留所看他,一见到我就哭喊‘爸爸救我出去。’我心都被哭碎了,儿媳妇又上火躺在床上整天的哭,她娘家爸不去工地干事一心照顾她,就担心她想不开。”   李兰英见他说话半天都不在重点,直接开口道:“你绕那么多干么事,都是家里人。小娟啊你给小乐打电话催下,让她找人赶紧把憨球捞出来,这时候就不要端着架子吊着我们玩了。”   李新民刷完牙回来见折叠小桌已经摆上两碗水,塑料袋也摊开了,拿起一根油条递给大昌和姐姐,双方推让了一下都不接,他就自己大口吃起来。   张桂娟心疼丈夫吃的急被开水烫了嘴,起身拿一个空碗来,把他碗里的开水用两个碗来回倒着吹凉,试着温的差不多了把碗递过去。   这才撕开油条蘸开水吃,她嘴巴里边嚼着边说:“大姐啊你太把小乐当回事了,她就是个打工的哪里有那个捞人的本事啊,昨晚我就想讲又怕大昌大哥伤心。”   李兰英说:“我眼睛看人准的很,小乐现在肯定是混的蛮好的,不然就那个车主肯定是有本事的人,不然怎么能开那么好的车?我们也不是讲让小乐白帮忙,要是能找到人,大昌谢礼肯定不会少的,他就憨球一个孩子钱不都是为他挣的嘛。”   李新民抬眼看他们一眼,低下头继续吃饭。   “求求你们家小乐救救我一家吧!”   王大昌说着就要下跪的架势,李新民跟张桂娟赶紧把筷子一放,一把扶住半跪的他。   好不容易半扯半拽地把人安抚住,又递给他一碗水让他顺顺气。   张桂娟拍着大腿赌咒说:“大昌哥你这么搞不是为难人吗?哪个有法子故意不救人出门就被车撞死!我给小乐打电话行了吧,千万不要再跪来跪去折我们寿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用李新民的手机给李永乐电话,李兰英在旁边说:话要讲狠点,不然这丫头不知道事情轻重!   李永乐哪里有认识的什么人,被张桂娟打来的电话吼到耳膜都要震破。   张亦大发信息来问:怎么回事?你妈打电话叫我找人捞憨球?我一个学生认得什么人啊,再讲你大姑跟我爸的事那么尴尬,怎么好找我帮手,真是瞎搞!我妈要是晓得不气死啊。   李永乐也气的无语,亲妈怎么这么勺的很!   人家是病急乱投医没得讲,又不是你家的事瞎起哄什么劲。   十多年前大姑跟二舅两人不清不楚的把二舅妈气的心脏病都犯了,最后还是张亦大跪在那里哭求,这事才算抹了过往,这么多年来两家走路上远远看到都要避开。   张桂娟听电话里女儿在指责她给侄子张亦大电话,生气地说:“你不帮忙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都是沾亲带故的亲戚。那些陈年旧事过去多少年了,我们当大人的都不当回事,你们这些晚辈有什么资格在那里歪缠废话!我跟你讲你有这时间废话不如赶紧找人帮忙忙。”   李永乐真想把手机摔了!   可看这样子不管也不行了,她只好给钱总打电话咨询这事。   钱总意思:他有个认识的律师可以把电话号码给她,让事主自己联系律师也就这样了。   李永乐把律师号码发信息过去,又打通王大昌电话说:“大昌舅舅我是小乐啊,刚才我发了个信息给你,你看下啊,那是一个熟人推荐的律师,你打电话给人家问问吧。”   王大昌激动地说:“那我找他是不是就能把憨球捞出来了啊!”   李永乐也不知道怎么说才能把这事说清,只好安慰说:“你先打电话咨询咨询,毕竟人家是专业吃这行饭的。”   等张桂娟再打电话来,李永乐就说已经找熟人介绍的律师给王大昌了,剩下的事她就无能为力了。   张桂娟也是叹息:“这事我们家也是尽心了,你大姑再也不能怪到我们头上什么了。”   又说:“我这几天先不去你那里了,大昌家一团乱,他儿媳小花像要先兆流产,我还要帮你大姑照顾下,还有你爸爸这里一直过的好苦,衣服领子都不会搓洗黑的很,床就是木板搭的上面被褥都硬了也不知道晒晒,我都要拆开重新洗洗晒晒,再买点猪蹄给你爸爸好好补补,岁数大了身体不行了,看着比过年时候瘦一大圈了……”   李永乐听亲妈在电话里一直自说自话不能来女儿这里的原因和打算,一声不吭,最后说一句:“行啊,你要是来我这里提前一天给我电话啊。”   张桂娟以为女儿吃醋了,忙解释:“你不要生气啊,我这不是看你爸过得苦心疼他下嘛。过几天忙完这些事就去你那里看你啊,我一个人不能切成两半啊。”   李永乐真是听不下去了,赶紧插话打断她:“是的是的我爸苦的很,你好好照顾他,我这边上班忙着呢,先挂了啊。” 第48章   大床在中间摆放着,纯色的床单被罩看起来很是干净利落,靠墙的床头上面摆了一排的毛绒玩具,想不到女儿这么大了还喜欢这个。   足足四米长的柜子一溜排在床对面,从屋顶垂下来的白纱布帘还挺好看的,柜子中间摆着一个彩电,上面的挂衣杆吊着几盆假花。   靠阳台的敞开的拐角柜上有几盆绿叶子盆栽,下面两格堆满了书。   床尾和柜子中间位置也太窄了,将将的一米来宽,地上还摆放着一个长条的地毯,张桂娟是想不明白摆这个干吗用,来回踩着多脏啊。   床头柜上也是摆着一摞子的书,张桂娟把书本拾掇好摆放整齐,拿抹布把能够到的地方不管是窗沿还是地面都仔细擦擦。   房子虽然只两间东西倒是不少,外间有冰箱、一个餐桌两把椅子,厨房卫生间崭新的,凹进去那块还放着个洗衣机。   看来丈夫说的没错,这丫头是混的不错。   张桂娟问:房子是不是她一个人住,房租挺贵的的吧?   李永乐说:一个人哪里租的起,本来是两个人合租的,人家因为换工作上班地方远了退租了,我正贴小广告在找合租的人呢。   张桂娟一脸了然地撇撇嘴:怪不得呢,我就是说楼房多贵呀,像你爸他们住的那么破的院子一个月还要七八百呢。   从华堂商场回来,看到过对面JT商场的大灯牌在夜空里闪亮的耀眼,她说想白天去看看女儿上班的店。   李永乐不同意,说:上班本来就时间赶,到时还要把她送回来太麻烦,再说店里就是卖柜子没啥看头。   电视机频道换来换去也没个能看进去的,张桂娟望望墙上挂着的钟表,把冰箱里的菜翻检出一些开始做饭。   李永乐回家时候,客厅的餐桌上已经摆上了三菜一汤。   “你讲你6点十分就能到家,我就把菜端出来了。”   李永乐笑着说菜好香啊,洗手盛饭。   张桂娟见女儿吃的香很是高兴,说:“多吃点,一顿吃完不要剩了。”   又说:“前几天你爸带我去天AN门广场逛了一圈,这次来北京我算是心满意足了,你给我定下明天的车票就回去了,家里十几只鸡还托小二家的在喂。”   “你急着回去干吗呢,多住几天呗,我后天休息带你去故宫和长城去看看。”   “就我们两个人再好的地方也没意思,喊上你爸一起去吧,这么多年在北京他都没去故宫逛过,老讲门票钱能给孩子们买多少好吃的,舍不得花那冤枉钱。”   张桂娟见女儿半天不接话光顾着闷头吃饭,心里不高兴了,放下筷子说:“我就搞不懂你们父女能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一家人怎么就不能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你将来也是要做人家父母的,我就不信你能一端水端平不打不骂的。”   “这你就放一万个心,我不结婚自然不会有当父母的烦恼。”   话不投机半句多,张桂娟碗筷也不收拾了,气呼呼地跑回卧室。   李永乐吃完饭又把碗筷收拾洗好了,站房门口说一句:“我出去跑步锻炼,两小时后回来。”   张桂娟斜躺在床上不停地按遥控器换台,眼皮都不带扫她的。   店里张林忙的要命,见李永乐过来,惊讶地问:“你不是说这几天都不来嘛,怎么还过来了。”   “我骗我妈说出来跑步锻炼,呵呵。”   张林也不好说人家的家务事,只说:“那你赶紧过来收钱吧。”   说完就把收银位置让出来。   后面排队的客人本以为女孩是来插队的,正在警惕地看着她,现在知道是店里收钱的才放下心,赶紧把手里的盆往称上放。   第二天下班一回来家里空荡荡的,妈妈的旅行包不在了,之前带她去商场买的羽绒服保暖内衣也都不见了。   李永乐掏出手机给爸爸李新民打电话,先是没人接后来直接关机了,直到晚上9点多那边才打过来。   李新民说:手机没电了,你妈已经坐车回去了,我给她买的火车票。   李永乐:这可真是……   既然已经换好班明天休息,她也不想再换回来了,本是准备明天带妈妈去故宫转转,那知她就不打招呼就走了。   次日睡到自然醒,李永乐正在阳台伸懒腰看风景,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W市的号码。   她刚接通就听里面吼叫:“你这个女人太毒了简直是畜生啊!妈妈特意大老远地去北京看你,你倒好气她不讲也不带她去故宫长城转转还让她自己买票回来!你这人把钱看这么重,将来带着你的臭钱进棺材吧!”   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   李永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少倾反应过来气的要原地爆炸!打过去那边就挂掉,她重拨…挂掉…重拨…交战了大概五六分钟,那边终于肯接了!   “我告诉你李龙,你就是个SB!不问清事情情况就来骂人,你才是畜生!以后你少给我打电话少放屁!”   “哼,好的很!我以后死都不会给你电话的,你放心你再发财我都不会要你一分钱,竟然把家里人当仇人,呵呵,我佩服你哦太佩服了!呵呵!”   张桂娟被女儿打电话质问:到底跟李龙说了什么,他打电话骂我畜生!你不讲一声自己买票回去难道是我舍不得钱吗?!   张桂娟拉长音说:“哎哟李龙还小讲的气话!都怨我,本来是想跟他讲我回来了,他问我在北京玩哪些了,我就抱怨下你恨你爸的事,真的没讲什么呀。那有可能是我多嘴讲了一句:我被你气的头疼一晚没睡好。他大概是心疼我,才给你乱讲的。这孩子真是,唉我一会儿打电话骂他!”   李永乐:“哼,你真骂还是假骂我管不到,麻烦你告诉他男子汉讲话要算数,再打电话乱吠我就抽他!”   “你好凶哩,动不动就要抽这个打那个的,我看你连你亲妈都想抽?可是?!做人啊不能六亲不认……”   憨球的案子很快就判了,大概是因为这辈子请了律师的原因,小超市在收到2万块私下和解费后松口帮着求情,憨球被判刑9个月缓期一年执行。   王大昌给李永乐打来电话好一通感谢,说自己给她爸五千块钱让转交给她。可李新民推脱不收,最后只收两条烟讲这情就当还了。   又说等过年回去一定会规规矩矩地请李永乐一家吃大席,等大孙子出来还要认她当干妈……   李永乐打个哈哈说:不用不用,都是亲戚帮忙应该的,憨球是个好孩子以后可不能再犯法了,自己还没结婚当不起人家干妈,呵呵……   张桂娟主动打电话来说:“我这回真是在你大姑面前扬眉吐气了,憨球的事要不是我家帮忙,他起码要判刑三四年!哈哈。”   又说:“大昌现在让你爸去他那里领了个小工程,手下带着三个大工干事呢,今年要是赚到钱了就把旁边的房子盖起来。”   李永乐说:“行啊,那就盖三间平房吧。”   “盖就盖楼房,现在哪里有盖平房的啊。”   李永乐听着味道不太对,就问了一句:“妈这地皮是我买的啊。”   “什么你买我买!都是家里买的。你回来肯定会给你一间房住的,你担心什么呢。”   李永乐明白了,这是家里把她的地给占了,压根就没准备给她,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   她没有再去争这个地皮的事,权当尽孝还父母的养育大恩了,只是以后再也不会傻乎乎地信任任何人了,特别是这样偏心到家的父母!   好在她一直没给张桂娟说自己在北京买房开店的事,哪怕母女情氛围再好,她心里都拦着一根警示线。   果然,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亲妈永远把她摆在最后。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哦 第49章   原来培训的五个新人已经成了‘老人’,分到了其他四个店面。   公司在XX建材超市又上了两个摊位,等于每个店都配着两个销售,因为这几人能力都不错,枫叶品牌在行业内销售和待遇都出名了。   好些人想跳槽或是来应聘,可店里暂时又不需要销售,于是潘婷婷她们都被熟人打招呼:要是招聘赶紧告诉我啊……   JR商场的XX品牌来了个新人,翟姐。   “想不到我还要回来卖柜子,看来是离不开建材这行业了。”   “干建材多好啊,多劳多得赚的都是纯利润,你那报亭摊子要不分夏冬早晚辛苦看着,卖多卖少都揪着心,拆了也不见得是坏事。”   翟姐的报亭因为道路改建被拆除只好重新找工作上班,而她的年纪和学历在那里,既不想风吹日晒还想拿钱多点,自然干回老本行了。   “翟姐你应该回来这里做啊,咱们就又能在一起了,钱总又是老熟人你想回来啥都好说。”   “切,我又不是卖给老钱了干嘛只能给他打工,你别看我现在做的这家牌子不是啥大品牌,可人家老板娘人好说话,杂七八的破事儿也少。”   翟姐见店里有其他人在,本来想说的话也没说出口,打完招呼笑眯眯地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她又过来闲逛,见只有李永乐一个人在,笑问:“那俩呢?”   “婷婷她们啊?两人一起休息约着要去西单逛街呢。”   翟姐坐下说:“唉我也没个能说真心话的人,这不想来跟你倒倒苦水。”   原来翟姐老公是家里老三,上面还有姐姐哥哥。   她老公黎二强没啥出息当初顶父亲的班当了个锅炉工,拿份饿不着吃不撑的死工资。   哥哥黎大强考上好学校分在科研所上班,娶得老婆毛倩纤是个中学教师还是个独生女。   姐姐黎敏嫁的还行,虽然早早内退在家不上班,可人家也不缺钱。   于是混的最差的黎二强就被老父母照顾,不光住在父亲名下筒子楼的廉租房,一个月房租几十来块钱也一直从老人退休金里扣,儿子从小到大都被公婆照顾吃喝接送那些。   春节时候翟姐老公要去给领导送一样东西,正好赶上下大雪打车不方便,骑车不行,走路坐公交还有点冷。   于是当大哥的拿上车钥匙说开车送弟弟过去,毛倩纤立马拉丈夫藏去厕所说悄悄话。   小两居的老房墙不怎么隔音,隐约听见毛倩纤说油钱多贵,什么老三家就是舍不得那三四块公交钱!   黎大强急了,说:你不肯用车就不用算了,干嘛话说着这么难听,嘟囔厕所太臭要说出去说。   毛倩纤拦着不让出去,黎大强急了骂她奇葩。   然后毛倩纤就不依不饶扯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一堆往事,什么当年结婚没花婆家一分钱,女儿也是娘家爸爸妈妈照料的。   而老三媳妇结婚不光给了彩礼还给了三十来平的两间房让他们单住,连房租都包圆了。   老两口贴钱给老三家照料孙子,吃喝接送全都管了,说老三家媳妇才是黎家人,她毛倩纤哪怕给老黎家生了孩子只因是生的女儿就被人瞧不起,就是个外人!   翟姐当时怕公公高血压犯了,又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就出来好声好气劝她:自己也是嫁进来的儿媳也算外人,公婆是看她娘家内蒙的太远这才帮衬的,儿女都一样,现在大哥和大嫂都过的好,房子都买三套了,有车有好工作的就好好过,别大过年的拌嘴让人笑话。   毛倩纤就发火了,骂道:我就是不想要别人占我们便宜!我们有车有房是我们自己挣的,凭什么公婆和大姑姐都偏向着帮衬老三?凭什么!   婆婆被她恼的不行,气不择言地说:你当初结婚干嘛不要彩礼呢,我要是你就狮子大开口要个五六十万的,不给就不结!你干嘛结了呢?还不是看我儿子是XX大学有前途?   公公生气说自己都八十多岁的了,工人阶层出身能有多少钱贴补儿子?自己不是北京本地的没有家底这也不是原罪吧?又说毛倩纤把孙女教坏看不起爷爷奶奶,开车一小时不到的路程,愣是一年见不着几回面,见到爷爷也不主动喊人忒没教养.   毛倩纤哭叫起来,把藏在房间的女儿拽出来,搡推着要她给爷爷磕头赔罪……   翟姐说着越发激动,手都抖了,“小李你说我咋就碰上这么个不讲理的妯娌?还是中学老师呢,胡搅蛮缠的!我就是占便宜也是占我公婆的便宜,关她什么事?这么多年就是忌惮她家过的好,年礼压岁钱哪样我们都不敢少给。我娘家侄女压岁钱我只包二百,给她家一包就是600!还要买零食买衣服!她呢?自打我儿子生下来只是在我包了压岁钱后再回个600,别的啥都没有!我们知道自己跟他们比不算富裕,可也没想过抠持她家东西啊。之前我大姑姐给我们找个报亭的营生,老大拿钱支援我们,当时我还说怕大嫂误会要不要打个欠条,我老公说是大哥私房钱悄悄地别吱声,会害了大哥。我要早知道那么点钱能让我大过年的被人指着鼻子骂,真是打死我都不会收!我还不能把这话说明了,毕竟人家也没挑明!好憋气啊!”   李永乐见翟姐怒气上涌的厉害,眼泪都出来了,赶紧抱着她拍拍背。   心下感叹: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她安慰道:“唉那你下次别理她随她疯去,人家两口子抬杠吵架,婆媳关系找后茬,你插进去就都冲你来了,干嘛呢。”   翟姐掏出手帕纸擦擦眼角说:“我委屈啊,又不敢跟我父母打电话说,也不能跟旁人说让人笑话,只好找你聊聊,倒腾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我本也没指望沾她家光,这就是有钱人啊,可笑吧?明明她欺侮了人还不让你伸冤辩解,当时我们张嘴一要解释,她就跳脚嚷:‘你们是不是想一起上打人啊!’”   李永乐被翟姐学舌模样逗的哈哈大笑,“你老公的大嫂真是个人才呢,算啦,咱做销售的最怕遇到老师和律师了,都是卖嘴皮的可人家是正规军,咱们自学成才的比不过啊。”   翟姐破涕为笑,拍拍李永乐说:“你呀,还是这么逗!听说你在芍药居开了个麻辣烫店,啥时候请翟姐去尝尝味儿。”   李永乐大气地说:“啥时候都行,你不嫌弃下班就去,要今晚能住我那里也行,咱们喝点小酒聊聊天。”   翟姐被她说的心动,想想自己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忙工作忙孩子老公,笑脸相迎老公家亲朋好友,也该松快些放肆一下了。   于是给公婆打电话说:让孩子晚上在爷爷奶奶家吃饭过夜。   又给老公打电话说今晚不回家,黎二强愣愣地问:“啊,你不回来我吃什么啊?”   翟姐没好气地回:“没我你就饿死啊!回你爸妈家吃去,都在一个小区还怕跑断你的腿?”   下班后李永乐带着翟姐直接去了‘谁信一盘油炸底’。   李永乐给翟姐点了一份麻辣烫让她先吃着,自己还要忙会儿。   翟姐边吃边看着店里人来人往,张林在厨房烫菜,帮工的大姐收拾盘子洗碗,李永乐忙着招呼客人、上菜、称重收银。   那个张林的老公一会儿一趟地进来出去,匆匆地提着外卖骑车出去送餐。   她眸光微闪。   “翟姐,翟姐,你要不先回我住的那块儿休息看会电视,今儿店里生意好,看样还要忙一阵子。”   这一句话唤回翟姐乱飞的思绪,她忙笑着说:“我一个人回去也没意思,不如帮你们收拾收拾。”   说着起身就开始收拾吃完的碗,李永乐忙拉着她说:“翟姐不用你动手的,要不你坐会儿,我忙完这饭点就行。”   “这呆着也没事就是动动手的事,我在家也是干惯家务的。”   等到了8点半人明显少了,李永乐跟张林打个招呼先回家。   翟姐头一回来李永乐家到处看看,“你这房子跟我家格局差不多,不过我那儿客厅比你这大也亮堂多了,白天得一直开灯吧?”   “是要开灯不然光线太暗了,有时候我直接在房里边吃边看电视,我这餐桌就是摆设。你们那是国家给老百姓谋福利的房,不光房租简直忽略不计位置还好,这是拆迁的房哪能跟那比呀。”   两人开几瓶‘燕京’就着带回来的卤菜边喝边聊天。   “小李啊,我看你那麻辣烫点开的不错,翟姐也想开一家这样的店,你看能不能跟你们学学啊。”   李永乐看看喝的红光满面的翟姐,笑着说:“怎么不行呢,要是翟姐愿意的话,我们也合伙开家店,就做‘谁信一盘油炸底’的分店,你看这么样?”   翟姐一脸兴奋地说:“我想在我家那边开,你不知道那边都是老小区住的北方人多,这样的麻辣烫的店肯定也卖的好,你要真是愿意我是当真的啊。”   李永乐倒满一杯啤酒跟她一碰,说:“能赚钱我干嘛不当真,再说翟姐你我是极信任的!你找好店面,我出钱出秘方手艺,咱们合伙干你看怎么样?” 第50章   周瑾羽发现自己酒量很好,在身边兴高采烈的藏民的怂恿下一杯一杯地喝,高亢绵长的祝酒歌像是永不结尾的○,周而复始地响起。   草原上的风,远处的落日,还有狗吠和夜深人静时远远传来的隐约狼嚎,都让周瑾羽生出一种天地广阔的敬畏感。   他很乐意和藏民们这样盘腿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看他们晒黑的憨厚脸在火光中笑得那么开心,听他们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故事,无论是关乎狼群的还是吹嘘艳遇的,他都带着笑意去听,越醉笑的越是开心。   当他醉的睁不开眼睛时,总是幻现出李永乐笑意嫣嫣又狡猾的小脸……   李永乐收到周瑾羽从z区寄来的信件时,竟有些不真实感。   从上辈子离开学校后就没摸到过信件这东西,至少二十年除了中信给她寄过换信用卡的信件,有事都是电话后来发信息,再后来电子邮箱那些……   当然这辈子刚重生时每月领工资的信封除外,那只能算包装。   她先欣赏一番右上角贴的邮票,试着抠下来做个纪念,然后才轻轻撕开信封的一头,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捏在手里正反面瞧了好几次。   李永乐满心纳闷,因为上面仅有的两个龙飞凤舞的草书:想你。   翟姐下班回家就急急地找黎二强商量要开店的事。   黎二强不太愿意折腾,边泡脚边盯着电视剧笑的一脸痴样,被老婆捅了捅胳膊,诧异地问:“啥啊?”   “我是在说想开店的事,跟你说啊,之前卖电器时候我店里那个外地小姑娘叫小李的,我跟你说过她的,这才多久啊人在芍药居那块儿买了一居室了!我去她开的那个麻辣烫店,那生意真正叫个红火,三十来平的店面四个人忙活都忙个不赢,不光来店里吃的人多的要命,还有叫外卖的送上门的也打包送个不停地,我去吃过味道挺好的,这门生意绝对赚钱真能做的。”   “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之前你说报亭生意稳定钱好赚,结果呢,跟我们上班赚的比也没多多少呀,我还起早贪黑地给你去站点领报纸杂志、搬货、收摊,休息天还要帮忙顶班,尽是抓着我一个人累死!”   “这回不一样是开的麻辣烫店,人家不买报纸杂志总归要张嘴吃的吧?到时候不过是买菜洗菜,客人自己选了菜放个盆里,我只称称算钱然后锅里烫烫菜的事,简单!你说咱们家谁有做餐饮这条路的啊,想做这行门沿儿都摸不着!正巧小李跟我关系好,人家赚钱了!还愿意带着我一起发财呢。”   “不行不行,咱家里有多少存款你不知道啊?上次我姐还说这两年趁着有点钱赶紧在良乡那边买个楼房,儿子眼看就要上高中了,回头还要买房结婚一堆事等着花钱呢,没多余的闲钱让你出去霍霍。”   ‘霍霍’两个字还在嘴里,耳朵就被用力扭着了,黎二强“唉哟唉哟”地叫唤,两手紧紧把住自己的右耳。   翟姐咬牙切齿地问:“谁霍霍了?霍霍谁了?你今儿要不说清楚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黎二强讨饶地笑着说:“是我霍霍你了,啊不是!家里钱你说了算行了吧,唉哟唉哟快松手吧真裂了!”   黎家的两个老人也觉得上班赚钱月月有进账比较稳当,做生意这样的事没有准的时候,还说要这买卖要是真好做,那是个人都能去干了……   翟姐没法子,只能给大姑姐打电话,一通好说歹说地分析啊,诉苦啊…   黎敏同意帮弟媳劝黎家人,不过还是有话要先说:只要你认定那小李真是个靠谱的,你就在咱们这片找个小点的门店,我还能帮忙你找人寻摸个铺子。不过你要是做了三四月还没赚到钱甚至赔钱了,那就麻溜地儿赶紧撤,以后也别在家里吵着什么做生意的事了,咱老老实实去上班赚钱,咱们黎家赶不上大富大贵的也是吃喝不愁的北京人,总比那些没房没户口的外地人强。   这边李永乐得到翟姐准信儿,开车去找她碰面,约定个时间去太阳宫那边看铺子。   翟姐在必经过的路边焦急地侯着,听见汽车按喇叭声看过来,正是李永乐车开到跟前冲她笑着打招呼。   李永乐找个空地把车停好,两人边走边说。   是个老街的门脸不大也不显,正营业是个挂条幅倒计时撤店的大甩卖的两元店。   翟姐说店面是她大姑姐帮忙找的,听说转让费是两万,租金要一个月3000块,不过还没正式谈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跟你实话实说啊,我是一门心思就想做这吃食生意,把家里的4万块存款都拿出来了,我大姑姐说要是三个月不赚钱势头不好就要让我撤,以后也甭提啥做买卖的事了。”   李永乐看看周边几家商铺,卖包子的卖衣裳的卖花草小鱼的都有,路尽头前面那片看着几排绿顶的大棚好像还是菜市场。   “我看这店开得应该能行,翟姐你要是真决定做了,咱们也要签个协议,五五分的本钱和利润,店里要找个帮工的大姐干点搬菜洗菜打扫的粗活,我那边店做火锅底料时候多做一份,给冻上然后隔几天开车送过来这边,我离这边太远就不能像那边天天帮着干活了,只能靠你一个人盯着店。”   “行,只要你把底料煮好送来就省大事了,我这儿也就洗菜煮煮的小事情,不过开始做也不知道咋样就先别请人了,我一个人先顶着不行就让我老公来帮忙,回头生意起来了再请人,再说找人干这种洗刷活立马都能找得到人。”   “翟姐拿主意就行,等你大姑姐把这店谈好了找房东签合同,咱们赶紧找人把这店稍微装修装修,就不搞我们芍药居店那样费钱的装潢了,墙上贴个便宜的壁纸,房顶是大白顶的就这样,厨房用具和桌椅那些去新发地那里就有批发的,我看这店不大也就6米多点长3米宽的模样,里面留2米的操作间,还要放一个冰柜,保鲜柜子要放菜品就摆东边,顺着墙摆7字形的窄桌子像吧台那样。中间摆两个长条桌就行了,再多就显得挤的慌。”   翟姐听着连连点头,两人就站在人家店门口指着里面一通比划商量。   两元店的老板娘坐里面本来专心抠着脚丫,听这些话实在忍不住了,出来询问:“你们是想要接手租这个店干餐饮?”   “是啊,听说您这店不准备干了,这不想我们就像接过来做点小买卖。”   李永乐看这老板娘挺和气的,笑问:“大姐能问您个事吗?您家这店干了多久啊?当初接手时候转让费多少啊?”   老板娘蹙眉回忆道:“害,我这店大前年底开的吧,几月份忘记了,转让费好像是几千来着,五千还是六千?”   老板娘话一出,李永乐和翟姐对看一眼,不露声色地笑着又问了点事,还进去转了转买了点针头线脑牙签那些小物件。   翟姐说:“我大姑姐大概是被蒙骗了,回头我就她好好问问情况去。要是大前年转让费是五六千的,这才几年?翻跟头也不能翻的这么狠啊,得找房东好好聊聊,还有这房租电费啥的。”   李永乐笑说:“是要问问清楚不能让人当咱是冤大头,刚才那老板娘说她接手前这店是个卖包子的再之前的人干啥生意都卖的不好,这铺子老有空置时候。既然她的房租当时能谈,咱们肯定也能谈,实在不行就不要这家换个也行,我看这边离菜市场近人应该多,回头我再教你些油炸鸡柳那些小吃,咱在门口摆个玻璃柜台子卖些炸货,买菜的人能顺便捎带买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6 15:56:50~20220427 20:35: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atsuko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她在空中不断飘起荡下,好似飞絮总是抓不到能落脚的点,越是着急越是不受控。   李永乐在梦魇中醒来,脑袋昏沉的像要炸开。   她艰难地爬起来想倒杯水喝,暖壶里空空的,冰箱里也没有饮料。   撑着沉重的身子拿水壶灌上半壶放在煤气灶上烧,回屋从床头柜里摸索出体温计,塞夹在腋下,整个人出着虚汗瘫坐在餐椅上还要看着火。   李永乐都不知道是怎么给自个儿喂了药,怎么爬上床的,等到电话一直响个不停的时候,她才昏昏地醒来。   电话里潘婷婷大声地问:“李姐你今天休息嘛?”   “我生病了,你帮我请个假吧。”   “啊,严重吗?要不要我过来找你啊?”   “没事我吃药了,现在好点了。”   “那下午再给你电话啊,要是撑不住就给我来电话,我送你去医院。”   李永乐挂上电话才发觉自己衣服头发都湿的像水里捞出来的,湿哒哒地沾在身上。   拉上窗帘换上干爽的衣服又量了体温,显示38度看来是降温了,心里一松顿觉身上虚的慌。   可不是发虚嘛,11点多了肚里还是空的,她强挣着起来,抓了把米随便淘洗几下倒进电饭锅按下煮粥键。   就着杯里剩的凉水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又冲了个热水澡,再去量体温已经降到37.3度了.   手机嘟嘟叫起来,是翟姐发来的信息:我已跟房东见面谈好转让费5000,房东自己跟房客分,房租2000一个月,三个月一付,电费1元一度,垃圾费房东包了。你看行吗?   李永乐电话打过去,“翟姐条件还可以,不过我们要跟房东签最好三年的合同,备注要是开店不到一年赶上拆迁,转让费至少退还百分五十给我们。”   “三年会不会时间长了点啊,要不签一年呢?”翟姐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小心翼翼的。   李永乐有点心堵,之前张林大包大揽的的合作惯了,现在换成翟姐这样瞻前怕后的,还真是…   “一年够干嘛的啊,期约满了人家涨租或者不续了,那咱们的转让费就白瞎了,大不了中途结业不干,咱想办法转出去也能收回转让费啊。”   一通电话打完,李永乐觉得自己饿的简直要发颤,想不到低血糖的毛病这辈子还是有。   摸了块饼干赶紧塞进嘴里,混乱嚼几下就使劲咽了下去。她站在阳台上吹风,发了好半天的楞。   电饭锅发出连续的滴滴声,李永乐惊醒反应过来。   踢踏着拖鞋走到厨房,拔掉插座先盛出来半碗,舀进去满满一勺红糖拌匀,连碗放在洗菜盆里冰镇降温。   糯糯的粥米在唇齿间划过,剧烈的饥饿感让粥米来不及嚼就被咽下肚。   屋里寂静的要命,清晰地听见瓷勺碰碗沿的声,李永乐胡思乱想:要是哪天再生病晕倒会不会跟张爱玲一样呢?   周瑾羽没想到李永乐能主动给他发短信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发个两三条,她才回几个字。   正巧在招待所休息,前台那里有座机,他赶紧穿上鞋跑去打电话。   “吃饭了吗?”   “吃了,都1点了,你呢?”   “我也吃了,今天这边的书记员请我们吃手抓肉可好吃了。不过我还是想吃点叶子菜和鱼虾……”   两人电话里闲话,你一言我一语地不知不觉就打了半小时电话。   捂着发烫的手机,李永乐反思自己是不是发烧把脑壳烧熟了,竟让主动找人聊天还废话这么长时间。   再次睡醒,一看手机才四点来钟,李永乐眯着眼睛回信息给潘婷婷报了个平安,起来洗洗脸换了衣服就往‘谁信一盘油炸底’去。   张林见她过来问:怎么提前下班了?   李永乐说:哪呀,今儿不知道怎么有点发烧,请假在家休息呢。   张林忙问:好了吗?要不要去医院又埋怨怎么不打电话来,不然她过去看看啊。   手在围裙上匆匆一擦,伸过去要摸李永乐额头试温。   李永乐头一偏躲过去,笑着说:“都好啦,中午时候就退烧了,要是真不行肯定会给你打电话的。”   张林老公前天回老家了,帮工的大姐去小区送外卖还没回来。   张林打个招呼回家搬食材去了。   没办法店里空间不大,鱼丸食材那些都是在家里处理好,这边只放一部分,用完了就回家拿来。   店里刚上人,有个平头的男人点了一碗麻辣烫,吃到一半叫嚷起来。   “老板你过来看看这里面是什么?”   李永乐赶紧过去,平头男的筷子上挑起来一个东西,问,“见我荤菜点的少特意给添了一只蟑螂?”   旁边桌的三人闻声看过来,立马觉得恶心,‘呸呸’地把嘴里的东西全吐在桌面了,还用筷子在自己碗里搅翻起来。   虽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几人也吃不下了,起身踢开凳子就要出去。   李永乐笑着把人拦住,说:“几位帅哥美女先别忙着走,我家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吃食上的事我们一直很注意的,从来没出过这事。”   平头男的不干了,把筷子往李永乐面前一戳,说:“这是啥?你说这是啥?是我点的蟑螂吗?”   李永乐拿起桌上的餐巾纸卷‘唰’地撕下来一段,摊在手掌心,“您放这纸巾上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平头不情不愿地把筷头一松,蟑螂落在了纸巾上。   那本来要走的三个人也想看热闹,头凑过来细看。   “你们看啊,蟑螂要是在锅里煮过的话几条腿不可能这么全,锅里菜品老用筷子翻的不然烫不熟,还有肚子这块要是煮过的肯定烂的,现在戳上去还是硬的,应该是装碗时候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   三个人点点头,顿时觉得胃里也不那么难受了,心想应该是这平头倒霉。   张林搬着一保温箱东西走进来,诧异地问咋了?   “这位大哥碗里不知道什么原因掉进去了一个蟑螂,我们已经确认过不可能是锅里汤的原因。实在对不住,你们三位是重新煮一份还是退你们钱?”   三人对视一眼,纷纷说:还是退钱吧,今天没胃口不想吃了。   李永乐给张林使个眼色,张林想要冲出喉咙的话咽了回去,打开收银的抽屉按着他们说的金额直接退了钱。   笑着赔罪连声说:今儿真对不住几位了,下次来给你们打折啊……   平头男一直坐在那里不出声,见别人都出门了,开口说:“老板娘,我这怎么算啊?”   张林爽快地说:“也给您退钱,再送您一瓶冰镇的可乐!”   平头拉长音说道:“那不行,他们一看就是没吃两口还剩那许多,我这可是吃了一多半了,万一点回去后肚子疼怎么办?都说蟑螂带着那啥病毒来着。”   张林和李永乐都赔笑说:不至于,要是您觉得哪儿不舒服,我们现在送您去医院检查化验也行。   平头摆摆手说:“医院就不去了,好好地人去医院算怎么回事?我现在也没肚子疼,去检查了没事,那不成我讹人吗?”   “帅哥你看这样行吗,蟑螂怎么来的,我们也说不清,确实我们这里的卫生您也能看到,厨房是敞开的,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要不这样,我给您把这碗退了,再补您一张二十元的代金券,你看怎么样?”   张林说着话从前台放优惠券的小盒里拿出一张券。   平头男左手一抬制止,哼一声说:“别给我代金券,现下反胃是有段时间不想来吃了。你们给我这碗退了再补我五百块,这事就算了。”   张林心里想骂人,面上却挂着笑着说:“这不太合适吧,我们是小本经营,您这一碗,我毛利才赚个两三块钱,您张口就五百实在太多了。”   平头挑眉瞪眼,中气十足地问:“那你们说,给多少合适?”   张林说:“这样吧,我一起给你六十块钱,多的钱您受累买包烟抽算是压压惊。下次您再来小店,我保证给您打折。”   平头不干,嚷嚷起来:哪有这好事,我又不是讹你们,好好地跟你们商量!我就是住这片的,要是纯为讹诈,我就开口要个千八百的了!   李永乐从收银的抽屉里拿出来一百二十块钱,恭恭敬敬地递到平头男面前。   她笑着说:“大哥这是退您的饭钱二十还有一百块的压惊赔偿,我们做小本买卖的真的很不容易。家里还有孩子还在上小学,本来是留在家里当留守儿童,太可怜了,村里熊孩子欺侮他爹妈不在身边老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只好带到北京来上学。您也知道如今外来打工的进学校借读费多贵。我老家父母身体都不好,一个肾炎每周必须透析个两三次;一个犁地时候被老黄牛把腿踩断了,现在躺床上不能动弹,全靠八十岁的老奶奶捡枯枝烧火熬碗稀饭喂。不怕说出来寒掺人,我今儿上午发烧都不敢去医院,舍不得那几十块钱,吃点阿司匹林硬是扛过去了。您大人有大量,今天这事真是赶巧了,您面相看着就善,您看能不能饶我们一次?”   李永乐自认还是有点演技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手举着钱就一直那么伸着,她的眼神可怜又心酸。   平头心里有点不得劲,叹口气一把接过钱说,“算了算了,你说的这么可怜,我要是还不依不饶倒是显的不厚道了。就这样吧,进口的东西卫生还是要搞好,得亏是遇到我,要是遇到厉害的可没这么便宜的事。”   “那是那是,大哥是好人!好人有好报!谢谢大哥了,您慢走啊。”   等见不到人影了,张林噗嗤笑道:“你啊应该去当演员,声情并茂的,我要是不知情都被你感动哭了。”   李永乐把眼角的泪揩掉,笑说:“哎没办法啊,讨生活难呀。您不也配合的很好嘛。咱一会去买罐杀虫剂来,晚上加班大扫除把店里消杀消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27 20:35:25~20220428 20:0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花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都说经一堑长一智,现在还没有普及室内监控,有些事是实在讲不清,只能把店里的卫生做的更细致些。   翟姐太阳宫那边的店定了下来,李永乐请了以前打过交道的装潢师傅,自己也过去帮忙贴壁纸。   好在活都不用太精细,两天全弄好了,买的桌椅板凳那些是张林老公的小面包拉来。   安排翟姐在芍药居店里这边学了两天,店里装修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李永乐把荤菜食材和底汤放进店里的冰柜,就准备第二天开业,蔬菜那些第二天一早在旁边的菜市场买就行。   “翟姐,这边店里麻烦你看着了,我等两天再送汤底和鱼丸那些荤的来,记住吃食一定要干净,端上桌前好好看看碗里,别夹杂不该有的东西。”   李永乐是后怕了,所以嘱咐的有点啰嗦。   翟姐略带不赖烦地说:“行啦,我知道啦。”   张亦大把张清慈送到医院后才给表妹打电话。   因为医生说回去得好好养到三个月胎稳了,不然还会得来医院。   两人都在住校,这事又不好让同学们知道。住宾馆倒行,可是吃喝也是问题,再加上张亦大正忙毕业答辩实在没时间照顾女友。   望着张清慈那张惨白的脸,李永乐觉得心里升起来一阵无名火,不理会表哥尴尬的笑脸,直接过去扶她起来。   “你去我那里住着,别的都不要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张亦大快步走前面拉开门,赔笑说先去路边拦俩计程车,让她俩后面慢慢走。   李永乐没好气地说:“我开车来的,你扶着。”   张清慈挤出个笑冲李永乐说:“你别怪你哥都怪我们不小心,本来想着快毕业回去立即领证就是了。哪知前两天肚子疼的见红,来医院检查说是孕酮低要保胎。”   李永乐尽量笑的温和点:“我这不是心疼你嘛,这种事女孩子就是吃亏,辛苦怀孕生孩子是女人的事,等孩子生下倒跟男的姓,真是划不来!”又问道:“你不回学校影响毕业吗?”   “没事,等几天我让同学帮我把宿舍东西收拾好让你哥去拿,我已经考完试不去上课也没大不了的,再说那学校只要你交够学费修满学分就给你毕业证,只要不太过分,人在不在学校都没老师管的。”   “那就好。”   李永乐还是有点担心,因为上辈子的张亦大是去魔都两年才生的孩子,不知道这回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在北京张亦大只有她这个表妹能托付,她提供住处给做一日三餐就是了。   张清慈被小心翼翼地扶进后车座,张亦大小跑绕车另一边钻进去,让女友半倚在他怀里。   从后视镜里看到张亦大拿纸巾给她擦汗,两人小声说着话。   李永乐打满方向盘倒车出来,边说:“就不开空调了啊,一冷一热地对身体不太好。”   张清慈忙说:“开窗吹风就挺好的,不热。”   李永乐把张亦大和张清慈送到楼下,自己去找车位停好车再跑回来。   张亦大上回暖屋时候来过一次,这还是第二次来,他进门直接往里走,张清慈拉住他,“换鞋啊!”   李永乐笑说:“没男的鞋,哥就光脚吧,你穿我这双。”   见他们兄妹都光着脚踩着地板,来来去去地倒水拿毛巾伺候她一人,张清慈有点不好意思,躺在床上虚弱地说:“小乐你穿鞋子吧,我躺在床上现在用不上哦。”   “没事,天热踩着正舒服,一会下楼买两双拖鞋来。”   “哥我刚煮了稀饭在锅里,我是临时请假出来的,有事还要回店里一下。你先别回学校就在这里吃饭等我下班回来,冰箱里还有青菜和肉拿出来炒炒,要是不会炒菜就开袋榨菜凑合,千万别让张清慈下床动手搞。”   张亦大和张清慈连声说:你快回去上班吧,我们自己会搞得。   李永乐挎上背包笑笑,赶紧‘噔噔’下楼去。   张清慈望望四周,问道:“这房子就是你上次说她买的那个?”   “嗯,你不要讲漏了,连我妈都不要说。”   “小乐还真是那什么,买房这么大的事还要瞒着家里。”   “你不知道情况,她家事有点复杂,不过她瞒着总有她瞒着的道理,管她呢。”   见张清慈还有点想八卦的心思,张亦大刮刮她鼻尖,笑说:“我这妹妹脾气有点怪里怪气的,不过你放心,她从小在我家住的多,我们之间就像亲兄妹一样,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照顾好我们的宝宝就行了。”   张清慈娇羞地靠着他,摸着肚子蹙眉说:“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就是有些怕你妈,之前她就不是很满意我,现在婚前怀孕会不会小瞧了我啊?我都不敢告诉我爸妈,唉都怪你,要是迟个两三个月时间多好啊!”   “怪我也没用啊,再讲我们反正是准备年底结婚的,我家和你家都说过这事没定下具体时间而已,不就是提前点嘛没事的。”   张亦大搂着女友好一顿安慰,才让她安心睡下。   等李永乐下班回来时,桌上摆着炒好的两素菜,虽然味道不怎样,好在是熟了。   见表妹砍乌鸡太过费劲,张亦大一把抢过菜刀继续剁。   李永乐笑着说:“这出力气的事还得是男人,剁好放砂锅里,我要焯一遍水再炖汤。”   “咋这鸡肉乌漆嘛黑的看着真恶心。”张亦大一边用力剁,一边龇牙嫌弃。   “嘘小点声,你这么讲回头张清慈听到该犯恶心了,乌鸡汤补得很,你晓得什么啊。”   “我晚上还要回校,明天大概晚上才能过来。”   “不用赶过来了,她现在就躺床上修养看看书看看电视,你等周六日放假再来吧。我这边上班近的很,急事打电话几分钟就能赶回来,中午拜托朋友煮饭炒个青菜送来,放心饿不到你老婆。”   晚上张清慈看着电视说:“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啊,你哥这段时间忙毕业还要找工作,不然就租个房住了。”   李永乐开玩笑道:“你可真是的,老讲这客气话,谁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亲戚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嘛。”   “也不知道你哥工作找在哪里,北上广倒是都可以,魔都那里他蛮喜欢的,讲大学四年都在那里熟悉的很。可我这学历讲起来是大专,其实啥都不是,那些大企业好公司都要看学历的,我这样的根本进不去,现在做财务会计太多了,也不知道将来找工作会怎样。”   “我哥学历高找工作好找的很,等你们安定下来再买房生孩子,一把齐了。”   “呵呵,哪里这样轻松啊。”张清慈眼底全是对未来的未知和惆怅。   李永乐咬着舌头强忍着没开口,她不好说上辈子张亦大运气好,在学校就应聘到XX银行,毕业的行礼电脑直接邮递到了魔都,户口工作一把解决。你跟着过去也找了还不错的工作,半年后银行那边有个魔都本地的职工要去国外,房子要卖,小两口各自从各家借了钱付了首付买下来,七八年后你们卖了二手房换了套一百八十平的……   小日子安稳的那叫一个流油啊!   过了四五天,张亦大打电话来,声音特别急慌,“怎么办啊,我不小心跟我妈讲张清慈的事,她立马买了火车票要来北京照顾她!”   李永乐也傻眼了,自己那一居室怎么住啊?张清慈不能睡地上,二舅妈是长辈也不能睡地上,难不成自己要打地铺?   张亦大还在电话里问:喂喂喂…   “我听得见,信号没断!来就来吧,那怎么办呢,不过你最好跟你妈打招呼少讲点生男生女的事。”   张亦大懵着问:“啊?我妈又不重男轻女的。”   “行啦不跟你说了,二舅妈什么时候到啊?我没时间去接哦,你自己接了送来,还有我住的房是800块租的别讲漏了。”   果然,二舅妈一来家务事是省心了,可是耳朵没的歇,她太喜欢叨叨了。   张清慈给李永乐投来求救的眼神。   “舅妈啊,你搞得这个东西就不要放汤里了,医生说了她现在就是身体弱养养就行,过了三个月就安稳啦。”   二舅妈讪讪地说:“我听人家讲这东西不光对胎儿好,还能保证是男胎哩!”   张清慈闻言怔住了,碗里的汤料越看越怀疑,满嘴的汤肉咽不下,含着想吐出来!   李永乐大声说:“哎哟,孕期反应要吐!我拿垃圾桶,舅妈快把她碗接下来哩!”   满满一口汤全吐了,张清慈又干呕了几声。二舅妈还把碗递回去,她连连摆手拒了又想呕。   “这汤就真吃不下啦?这可惜了,两斤排骨炖大半天呢。”   “舅妈吃了补补也是一样的,再说哥明天还要过来,你热给他吃也不浪费嘛。”   张清慈脸带羞愧地说:“阿姨对不起啊,我真是控制不住闻着就想吐,明天就给我煮白粥吧,炒素菜吃就行了。”   两人还没领结婚证没办婚礼,自然不好叫妈。   二舅妈私下跟李永乐抱怨说:“肚里都塞我家孙子了,还喊我阿姨,你讲她是什么意思啊?” 第53章   这话不好接,李永乐不知道这胎是男是女,她只记得上辈子二表哥头胎是女儿。   小姑娘从小就漂亮得不像话,走在路上总被人拉住送吃的,问东问西还递名片想让去拍厂家童装。后来二胎政策放开了,他们才生了老二。   可惜那年二舅生病,熬了半年瘦成一把骨头终是遗憾离世,半个月后期盼已久的孙子才出世。   二舅妈也因为自己嘴巴太碎,婆媳关系并不好,儿子一家不要她带孩子,哄她:回老家打麻将享福不好吗?   一说她还真的想家了,魔都虽然好可人人都装腔作势,她在小区转来转去都找不到能谈心的人,搭腔的老人听不懂自己老家话,她也听不懂人家说的什么,只好回老家守着二舅盖得两栋楼当起了宿管。   8间带卫生间的房子,上下两层,租户都是村边xx建筑大学的学生,进进出出推着自行车,客气地阿姨长阿姨短的倒也热闹。   李永乐抿了下唇,玩笑着说:“舅妈想把改口费赖了啊?”   依着老家习俗不光有彩礼,迎亲时伴娘挡住门嬉闹要开门红包,婚礼时双方父母要给媳妇女婿包大红包当改口费。   二舅妈大声说:“我哪能省这个钱啊?真是的!我把你哥结婚的钱准备好几年了!”   “那不就行了,等两个月办婚事再喊你妈也不迟啊。”   张亦大喝着排骨汤,觉得味道有点怪,问道:“妈你放中药材了?”   “啊是放了点,你凑合吃吧,下次不放了。”   张亦大皱皱眉,严肃地说:“妈你这汤要是给清慈喝的就不要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前三个月本来就不稳,你再乱放惹出事我可不干的。”   二舅妈拿着抹布一顿‘叮哩哐当擦’狠洗锅碗,一边拧眉噘嘴回:“行啦行啦,我晓得啦,一个两个的都来教训我,不放不就行了。”   张清慈在里屋听到,拿书本盖住脸偷偷笑。   张亦大看看客厅边上的折叠床,上面整齐地叠着床单、枕头、空被套,问:“妈你睡客厅可行啊?床硬不硬呀?要不要我下去买一床被子给你垫上?”   听儿子关心她,二舅妈心里头那点小郁闷立马散了,高兴地说:“不用不用,夏天睡这个正舒服,晚上风扇对着我吹还嫌冷的慌呢。”   又说:“本来小乐让我睡里面大床的,我打呼声音太大夜里还要起夜,把她们两个都吵得睡不好,睡这客厅刚好,自在得很。”   张亦大把空碗送进厨房水池里,凑近亲妈笑说:“我妈真辛苦了。”   “当上人的不就是为子女嘛,一会我下楼转转再买点青菜上来。楼房住的太憋气像关在笼子里一样。”   二舅妈知道儿子这辈子是栽在张清慈手里了,自己虽不愿意有个鬼用!   当年儿子扭捏说着在和张二胖家丫头谈恋爱,她气的召集张家的亲戚来开家族会,要给儿子开批DOU会讲道理。   当护士长的小姑子苦口婆心地分析:张清慈妈妈家族旁系有隐性遗传病,你看她那个表舅家十岁还挂黄鼻涕的哑巴儿子,呆头呆脑的楞样…   张亦大脖子一梗说:老天爷真要坑我,我也认命,张清慈妈妈生的两个都没事证明这所谓遗传不一定传到他们这支……   反正谁说出个理由,张亦大都能用论点论据一一给驳回去,用李永乐话说:舌战群亲!真汉子大气!   最后二舅妈气的扔出来绝招:张清慈嫂子是你前面那个女朋友,你见面可觉得尴尬?可丑的慌?   张亦大脸红着小声说:“那那个谁谈恋爱还是不懂事时候,小孩子闹着玩的又没怎样。”   二舅妈一脸嫌弃地嘲讽说:“上高中还是小孩子啊?反正我不管你了!你愿意她就她吧,你自己将来不后悔就行了!”   张亦大凑过来腻歪,张清慈红着脸推开他小声说:“你妈在呢。”   “她下楼去遛弯了,一时回不来的。”   “刚才你跟你妈讲不要乱放东西,她不会误解是我在挑拨你们吧?”   “多心了,小乐给我发短信讲了,你看我进门到现在可有提过这事?我是喝了觉得味道怪才跟她讲的,我妈会听我话的。”   张清慈最满意男友这点,幸亏自己当年在闺蜜刘婵娟和张亦大闹别扭分手后,当机立断去追这书呆子。   外人看来这段感情有点复杂,可他们三人加上大哥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张清慈和张亦大、刘婵娟小学起就是同学,高中时候张亦大去了一中,她们都靠复读上的高中,不过刘婵娟上的是卫校。   这两人不知道怎么就谈恋爱了,刘婵娟妈妈死的早,家里一个酒鬼爸爸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喝酒,下面还有年幼的一妹一弟,从小刘婵娟就好强事事都要做到最好。   她妹妹刘伶俐更野,不光跟村里小孩打架还把找上门的家长骂的狗血喷头,这还不行,还要追到人家门口骂街…   小小年纪像个斗鸡一样充满战斗力!远近村子都出名了。   后来张亦大妈妈死都不肯刘婵娟当儿子女朋友,传话到刘家村,十三岁的刘伶俐跑张亦大家门口叉腰破口大骂……   然后张亦大被家族开会劝说,刘婵娟自尊心很强,两人别扭赌气三翻四次分手复合。后来张亦大去魔都上大学,刘婵娟也在偏远的镇上卫生所实习上班了。两人距离越来越大,一个找闺蜜哭诉委屈;一个赌气说分就分!   张清慈这个中间人来回劝着怎么都不行,也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一次两人分了,互相绷着不再联系。   刘婵娟去张清慈家拜年,看到一身军装的张清慈大哥,羞答答的模样让张清慈觉得她当大嫂也不错嘛,于是撮合、拉线不开情窍的大哥和闺蜜……   同学会遇到张亦大,张清慈怕他误会主动打招呼告诉他:你分手两个月的前女友刘婵娟已经是我嫂子了……   张亦大握住她的手,认真地看着说:“要是再过十几天稳定下来,我们把结婚证领了吧。”   张清慈说:“想得美,戒指也没得,婚礼也没得,领什么证啊。”   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张亦大就喜欢她这样的小性子,哄道:“那等你好点我们一起去挑个你喜欢的戒指,还有婚礼这里办一场,家里办一场,你看怎么样?”   “这里就算了,请几个要好的同学吃餐饭就行了,大家毕业各奔西东的以后也不一定能见面,就家里办一场热闹点的好啦。彩礼那些可要给我壮面子,不能少了亏待我的。”   “放心,我是家里独子,人家给六万,我家给八万行吧?我妈讲三金的钱都给我备好了,随你开心自己挑。”   “你讲的好像你家多大方,我爸说了收多少彩礼全给我带走,还要加几万!别以为就你家钱多,哼!”   女友的娇蛮地哼哼样,让张亦大笑的更开心了,心想她怎么就越来越可爱了呢。   “那结婚照怎么办?人家长胖了拍不好看,现在拍又没有那个体力。”   “那就等你好点再去嘛,听讲很多人在世界公园那里拍的蛮好的……” 第54章   医生安慰说:“大妈也不要太伤心了,手术很成功,你儿媳虽然瘦底子还是不错的,一年后肯定能再怀孕给你生个大孙子的。”   张亦大拉着痛哭抹眼泪的亲妈去一边的长椅上坐下,红着眼睛说:“妈,医生刚不是讲了嘛,这种情况可能是胎儿发育不好自然淘汰的,跟你之前放汤里的中药材没一点关系,清慈身体没事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了,搞不好下次能生双胞胎呢。”   二舅妈转过头去看看半掩着门的病房里,小声说:“我这不是心里难受嘛,满心欢喜地盼着孙子,大老远地赶来,诚心实意地服侍这么多天,怎么就…唉白费劲了!”   李永乐打量一圈房里,发现风是头顶侧梁上的铝条风口吹来的,上面系着的红丝带在一荡一荡的,笑说:“这房间待遇真高还是中央空调哩,你心放宽点,什么都没自己身体健康重要。”   张清慈神情看似清淡,眼底藏着忧伤说:“我知道的,你回去忙吧,害的你又请假耽误工作了。”   这些日子她矫情地要吃这个,不吃那个,使出来的小性子好像都成了娇蛮的笑话,她缓缓闭上眼睛装着累极了。   “好好休息,晚点在过来看你,我先和舅妈回去了。”   李永乐轻轻带上门,对张亦大说:“我领舅妈回家烧饭然后送饭过来,问过大夫了,两人间都满的就这三人间,就凑合这三天吧。”   见张亦大忙前忙后地不是问她吃不吃香蕉,就是给她倒水喝。   张清慈神情委屈地呜咽着说:“我是不是特没福气啊。”   张亦大用手指顺顺她的长发,小声安慰道:“是孩子没福气,咱们这么好的父母,等他下次再来找我们吧。”   二舅妈刚坐进车后座,脑子一热开口就说:“小乐你帮我定下票吧,我想回家了,待这里难受。”   李永乐气她现在还拧不清,不客气地说道:“舅妈你尽是讲玩笑话,人家张清慈正在为你家受罪,说句你不爱听得,现在你不好好伺候她,将来婆媳关系可是难处了。”   xx友好医院回芍药居不过十来分钟路程,李永乐把家里钥匙递给二舅妈,急匆匆地停好车往天桥上跑。   她要赶回店里和等着的客户签合同,这事是早几天前就跟人家约好的。   二舅妈望着她跑的欢快的背影,又想到虚弱躺在病床上的张静慈,喃喃地说:还是长得胖点有福气啊。   李永乐这些天吃多了排骨、鸡汤体重增加明显正在发愁,绝对想不到竟还有人羡慕她的肥肉。   中午因为签了一个大单心情大好,李永乐跑回家送舅妈去医院又给她二十块让她打车回来。   直接把车掉头就往回开。   二舅妈捏着钱提着保温桶站在医院门口,有些发愁上午是从哪个门进去的,到底是几层呢?她不识字认不清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字,大中午的外面太晒人也少,只好找个就近的大厅先进去,看到面善的人就上去问路。   李永乐接到电话惊讶极了,忙说:“早半小时前就把舅妈放在医院门口了,我这边要赶回来上班,还给二十块钱让她打车回来就没等她了。”   张亦大口气有点急了,“我妈她不识字啊出门就认不得东南西北,你怎么不把她送来住院部啊,哪怕是给我发信息我下去接人呢。”   李永乐正要说话,就听电话里出现二舅妈那夸张的大嗓门说:“哎呀可把我累死了,找半天,还跑到外科那边了,TMD遇到个黑心的给我乱指路,最后还是找的小护士亲自把我送过来的!”   张亦大对着电话说:“行了我妈找到了,先挂了啊。”   张清慈撑着胳膊坐起来,靠床头微笑说:“阿姨累坏了,快坐下来喝杯水歇歇吧。”   二舅妈把保温桶递给儿子,抓起挂在床头柜边上的毛巾直接擦自己的额头、脸脖子。   张亦大愣住了,看看表情怪异的张清慈又看看正忙擦汗的亲妈,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先把鸡汤和饭菜先盛了出来。   “妈你吃过了吗?”   “我吃过来的,你自个赶紧吃,饭可能放温了,你拿热汤泡泡吃。”   等两人吃过饭,二舅妈收拾了碗筷准备回去。   张亦大抢过提兜自己拎着,一手扶着亲妈往外走。   “你别送了我认得路了,晚上我再过来。”   “晚上你别来了,我回去拿。”   “那我早点烧饭,你这中饭都没吃好,晚上我给你炒个辣椒炒肉丝吧。”   “随便吧。”   送完亲妈回来,张亦大弯腰把床底下的塑料脸盆拿出来,把脏毛巾扔里面拿上肥皂盒就往洗手间去。   张清慈喊:“那毛巾给你妈用吧,你回去时候带一条新毛巾来。”   “洗洗不就行了嘛。”   “你妈都掏进领口里面擦胸口和咯吱窝,要不是亲眼见到就算了,反正我是不想再用它了。”   张亦摇摇头笑说:“好吧好吧给我用就是了,我去打个开水来。   靠窗睡的中年大姐隔着中间病床和善地笑说:“你老公看着好儒雅,脾气也不错。”   中间病床的年轻女孩接话说:“我男朋友就听不得我说一句他妈妈的闲话,一说就炸毛。”   张清慈含蓄地笑笑,没接这话题。   都是女人又是躺着耗时间的病人,没事就聊聊呗,反正出了病房谁也不认识谁了。   大姐玩笑说自己最近肚子大了,误以为是老蚌怀珠要生二胎了,兴冲冲地来医院检查,竟是多生的子宫肌瘤,空欢喜一场还要受罪动手术。   年轻女孩说自己刚进报社签了协议三年内不能怀孕的,男友暂时也不想结婚,没办法只好来医院了。   当知道张清慈是保胎失败,都劝她说:年轻人没事的,事也不见得是坏事,人家健康的胎蹦蹦跳跳想弄下来都不行。   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说话的人是想安慰她,可张清慈心里却是怀疑自己遗传了不好的家族基因。她不敢提也不敢开口问医生,心里存着疑惑于是一直愁眉不展。   张亦大以为她是不高兴毛巾的事,直接把毛巾扔了,买了新的挂上。   病房里晚上不让陪床,张亦大白天过来晚上还要回学校开夜车写材料。早上就从外面铺子买了豆浆油条包子带进来,中饭晚饭他坐车回芍药居取。   这么过了三天,到了出院的日子,办好手续后李永乐开车把人接回去。   张清慈意思自己这种情况不好再躺在床上,有点忌讳,就说自己睡客厅的折叠床吧。   李永乐一咧嘴笑着把张清慈往房间推,嘴里说着:“那怎么行啊,你好好睡床上休养,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这种破迷信。”   二舅妈在这儿待着着急,搓手搓脚地满屋转悠,实在憋不住了:给我买票吧,我要回家。 第55章   等忙完金秋十月的黄金周,李永乐恍然觉发觉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再过两三个月就要过年了。   之前毕业季,张亦大一如上辈子那么顺利应聘进了xx银行,要带着张清慈去往魔都奋斗,走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还有老家的一些同在北京的同学。   那些人都端着酒杯轮番给张亦大敬酒,一个个地要他苟富贵勿相忘,还说将来要是去魔都发展,可要张亦大帮忙啊…   那个叫雷宾的一撮小胡子是剃掉了,自信地以为一身把衬衫绷的要裂开的腱子肉最吸引女人,说话就说话,非要故意做些健美的姿势来炫耀。   又吹嘘自己如今在一家大公司当上了很不一般的客户经理,对着李永乐一通暗示加眨眼睛撩拨。   李永乐本不想搭理他,可看他这油腻样太烦人。   趁着他得意劲上来,媚眼浅笑地给他附和奉承,娇笑捏酒杯硬灌他酒……最后服务员惊叫嚷着哪个包间少人了?有人在女厕所睡着了!   酒正半酣聊的起劲的众人才发现少了一人,去找,只见雷宾半褪着裤子趴在马桶上睡得香甜,地上全是呕吐的酒水……   翟姐那边的生意越做越顺当了,虽然每月净赚利润只有四千多还要两人分,可这是才开始做已经还不错了。   作为热衷买房的非专业人士,自然还是兜里有点钱就要去看房买房。   李永乐最近看中了三环新城的一套房子,是人家拆迁回迁房,原房主在小区分的房就有七八套直白地说:不差房就差现金。   她跟着中介去看了一次就定了下来,光是办理的贷款和交接的手续就花了半个月时间。翟姐说还不如看‘手递手’广告自己去找房也能省下一笔中介费。   李永乐听了只是笑笑,要是靠自己去寻摸房子很有可能被骗或者对方收钱后拖着你,就是不去换房产证。   虽然中介费有点肉疼,好在省了来回折腾跑腿的无用功时间。再说中介服务专业还周全,啥事都能帮着你办好。   房子是毛坯房,自然还是要简单装修出租后供房贷。   其实像李永乐这样简单装修就入住的大有人在,不过人家买的家具都是新的或者是原来家里用的带过去的。   而防盗门一般都是用的地产商提供原装的,少有砸了花钱买新的换上。   而李永乐买的这层就有一家土豪,新装的防盗门竟然是XX品牌的,对照着左邻右舍的普通货,瞧着明显就高档。   正好有次碰面遇到才发现是上辈子李永乐认识的熟人,李白胖和他女友。   李白胖原名叫啥也不知道,东北人,大学毕业就来了北京找的好几份工作都没干长,后来朋友介绍来干建材,只因他长的白而且胖为人憨厚,所以大家管他叫李白胖。   他自然是不肯认这绰号,可惜周边的销售员不是泼辣的大姑娘就是爱调戏人的小嫂子,就他一个男的反对也没用。   李白胖外貌憨厚,可内里是极有心眼的人。   不光拉着同是东北老家的女朋友对半出钱合着付了首付,后来还自己代理了牌子开店做建材生意。   李永乐想起来李白胖买房后的两年极其艰苦,毛坯房里连床都没有,直接在落地的席梦思床垫睡了两年。   当年他加上女友工资一个月也就四千多点,而月月雷打不动地还房贷都快三千。   两人每天连荤菜都不敢吃,天天中饭都是带盒饭来,不是醋溜白菜就是炒土豆丝。吃荤全靠老家父母给邮寄过来的咸货。   通道里一个H省的高个女孩总嘲笑他虚荣,损他是蚱蜢腿踢磨盘,哪天要是失业了房贷还不上了,房子让银行收了首付都白瞎了,啧啧他这样婚礼不敢办孩子也不敢生,图啥?   李白胖总是憨憨一笑并不计较,依然大口吃着爱心铝饭盒里的素菜。   他店里的四川的乐大姐有时候看不下去,带点自己家卤的酱牛肉来让他一起吃,李白胖笑着客气地婉拒。   乐大姐是个暴躁性子,立马直接急了,夹起满满一筷子牛肉扔进他饭盒,飞快地用筷子压住他想要还回来的筷子,说:你个憨娃再不吃肉,床上都使不上劲!   这下李白胖直接羞臊的胀红脸,拿起饭盒在众人哄笑里,一溜烟地跑了。   后来房价暴涨,建材行业工资也是翻倍的,基本都是四五千的水平,李白胖一下子就成了别人羡慕的幸运儿。   李永乐打招呼,“你也在建材城上班啊?”   “你是?”   李永乐哈哈一笑说:“我也是在建材城上班就在JR商场,干咱们这行的自家装修都喜欢买商场的样品,我见你家防盗门膜没有膜还有瘪坑,正猜想着是不是咱们建材城里的同行哩。”   “哦幸会幸会,我姓李,叫我大李就行,我在城x城上班。”   “巧了咱们本家啊,我也姓李,我们公司在城x城也有店,就是枫叶国的XXX品牌。”   “知道知道,是大品牌生意好的很,咱们在一个通道里就间隔着大概四家。我是卖实木折叠百叶门和实木衣柜的,跟你们家卖的产品不一样,万一有需要的客户帮忙介绍介绍啊。哎呀今天没带名片,咱们互相留个电话号码,你看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啊,你打我电话号码。”   两人互通了电话,李永乐自我介绍大名后,李白胖就不好意思让人在手机通讯录备注‘大李’。   “我大名李泽凯。”   “哈,令尊不会是李嘉诚吧?”李永乐开玩笑道。   “李嘉诚?要是他,我跪着认他当爹都行!可惜此凯非彼楷啊。”   李泽凯够幽默的,他问李永乐是不是也住这边了。   李永乐说自己不住这里,上班离这边远。   房子简装了正在找租客呢,说以后还要麻烦李泽凯,要是租客有点异常记得给自己通风报信啊。   两人客气地哈哈哈,算是认识交个朋友了。   李永乐招租的信息贴出去,筛选了好几个租客又带着看房后终于双方定下。   女孩说自己是一个人住,还有一间房是她朋友合租的,不过人家是小两口。   约好时间,李永乐带着合同来收钱给钥匙。等见到人,改主意不想出租了。   因为女孩带来交房租的男朋友竟然是宋甲榆,这家伙的形容词只能用:奸猾。   别人搞小三是为了情或者为了欲,宋甲榆是为了猎艳。   他在网上撩骚说自己是奋斗起来的一代,开车接送小姑娘还带着去公司转转,显得他多真诚多真实。   其实他那个公司只是租了正规公司的一间房。   有一回他撩骚到一个女大学生,说是帮人家忙去找出租房,当场抢着付了三个月的房租,后来每周来这里住个一两天。   当宋甲榆要和谈了十年的同居女友结婚,竟把女大学生介绍给自己亲弟弟,还结婚了!   李永乐面漏不愉,刚想开口说不租了。   宋甲榆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喂喂几声,举着手机面带歉意地笑笑说:“信号不好我去外面接下电话。”   楼道里回音,就听他在大声说:“韩卫忠你快点来,我们都进来跟房东签合同了,一会儿就要给人家付钱了,你赶紧的上来!” 第56章   听说不租了,自称小姜的姑娘急了,说:“姐姐你看我们合同都签了,就差给钱了,怎么就不租了呢?”   李永乐说:“你之前说的男朋友是不是外面打电话那个男的?”   “嗯,怎么了?”   “看他年纪有比你大十岁吧?你就没担心他这么大年纪有没有女朋友?”   “你该不是…?”   “放心,我可不是他那倒霉女朋友也没见过他女朋友,只是我听韩卫忠这个名字耳熟,要是真是他,那你男朋友是谁我就能确认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噔噔’嘈杂脚步声,有个女声亲热地喊:“老公,听说你要来租房,我那能不来看看呢!”   接着一个身影旋风般地冲进来。   微胖的女人满脸怒容,冲着李永乐和小姜上下打量几眼,问李永乐:“你姓姜?”   李永乐抬起食指,指指旁边说:“她姓姜,我是房东。”   小姜被微胖女人虚空一抓,吓得尖叫一声就往刚进门的宋甲榆身后躲。   “谭云翠你不要过分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微胖女人冷哼一声笑道:“我干嘛要过分,要不是关欣冉说漏嘴要和我们合租房子,我还纳闷住的好好地没说要搬家啊!韩卫忠支支吾吾地不肯带我来,我就知道有问题!怎么好奇他没给你通风报信吧?”   她摇摇手里的手机,“在我这里保管着哩。”   韩卫忠急得给宋甲榆使眼色,转眼就看到一旁一直默默地盯着他们的女人。   他诧异地看看四周视线转回来,说:“好久不见啊,你不会就是那个房东吧?”   见他还算聪明,李永乐礼貌的笑笑,算是默认。   韩卫忠有点兴奋地说:“上次看房跟着来就好了,那天正好有事是老刘要结……”   李永乐打断他的话说:“不用铺垫,我不太想知道你们的事。”   关欣冉皱皱眉毛,挤过来说:“我还记得你,婚礼上的前女友。”   宋甲榆急中生智地说:“哈哈真是凑巧了,竟然都是认识的人!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姜漓漓我表舅妈的外甥女,谭云翠是我女朋友,这位是李房东。韩卫忠两口子就不介绍了大家都认识。”   “这位姓姜的是你表舅妈的外甥女?”谭云翠的话一字一字地蹦出来,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宋甲榆悄悄用手背推推姜漓漓。   姜漓漓跨前一大步,伸出手故作大方地笑着说:“嫂子好。”   谭云翠并不看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宋甲榆说:“姓宋的,我今天也不拆穿你给你留点面子,这位姜小姐,我不知道你真是他的什么表舅妈的外甥女还是他外面的女朋友,我只告诉你我是谁。”   姜漓漓脸红的像火烧一样,却只能脸上堆笑,等着对方开口。   “我是宋甲榆谈了八年的女朋友,奔着结婚去的那种。宋甲榆,钱包跟车钥匙给我!”   宋甲榆求饶地笑,谭云翠手却一直伸着。眼见拗不过,他只好掏出裤袋里的鼓囊囊的钱包,又解开挂在裤腰带上的钥匙递过去。   谭云翠手指上挂着钥匙,冲姜漓漓摇摇说:“看到没,人是我的,钱是我的,车子也是我的。”   韩卫忠看一眼已坐在板凳上看戏的关心冉,又望望皱着眉的李永乐。   转头冲着宋甲榆说:“老宋既然是受你表舅妈之托好心帮忙,怎么没跟嫂子提前报备啊,看这事误会的,让小乐在这里看笑话了。不是说签好合同只差给钱了嘛,那咱们赶紧把事儿办完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两个男人讲相声一样你逗着,我捧着哏,嘻嘻哈哈地拉着女人们坐下来,自来熟地从屋里搬出两把靠背椅让大家坐下好好聊。   甚至宋甲榆开玩笑说:“既然大家都认识,房东啊不如房租算便宜吧,都是熟人肯定能讲价或是包水电的对吧?”   李永乐默默地把餐桌上的合同对折再对折,叠好放进包里。   宋甲榆他们面面相觑,问:“你这是?”   “不租了,你们请回吧。”   “别啊,我刚才说降房租水电那些都是玩笑话,还是按咱签好的合同来。”   “你们的关系太复杂,我很担心将来万一出个情杀人命案的就不好了,你们还是受累再找找别的房子吧。”   说着李永乐把总电闸拉了,板着脸立在门口请他们出去。   宋甲榆不解地质问:“咱们合同都签过名字的,费了半天劲,哪能你说不想租就不租了。”   谭云翠拍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拉长音说:“走啦,既然房东不想租,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都走吧!”   韩卫忠不想走,还想跟李永乐说说话,可关心冉挺着肚子站在旁边,正阴森森地看着他,只好悻悻地打招呼说:“那那我们先走了,回头见啊小乐。”   翟姐打电话问:“房子租出去了吗?”   李永乐说:“没呢,租房竟然是韩卫忠和他朋友。”   “啊怎么这么巧?你之前不知道是他?”   “找我租房看房的一直是个小姑娘,要是知道是他我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和油费。”   “那正好,你别找人租了,我这儿有个朋友想租房,一家三口住,我还说问问你那房租出去了没。”   “行啊,啥时候来看房呢,我现在就在这里。”   “我打电话给她问问啊,一会儿给你回话。”   待知道对方明天才能过来看房,李永乐锁好门下楼去。   远远就看见停车位那边,韩卫忠他们几个还站在那里挥手吵着什么。   李永乐走过去目不斜视地说一句:“麻烦让下。”   然后就拉开车门坐进去发动车子,一个潇洒的转方向盘就‘呲溜’出去了。   宋甲榆看着奥迪车从身边开走,冷不丁地问一句:“小韩你不是说你前女友家穷的很吗,怎么开这么好的车?还买房了?”   关心冉摸摸肚子讥讽说:“谁知道呢,没准人家傍大款了,这不就房车都全了。”   韩卫忠烦她阴阳怪气地说话,训斥道:“你瞎说什么,小乐不是这样的人。”   “哟,她不是这样的人?那你从是哪里知道的呢?谁告诉你的呢?该不会是老刘老乔他们吧?”   这下好了,本来是宋甲榆和谭云翠在吵架,变成韩卫忠和关心冉争吵起来。   李永乐开着车从小区门口出去,看到边走边哭的女孩,停下车探出车窗喊道:“小姜,我捎你去地铁站!上来!”   姜漓漓泪眼婆娑地转过头,见房东开着车朝她招手,抿抿嘴还是小跑上前上了车。   “拿纸巾擦擦脸,看你这小脸上粉呀睫毛液的被你糊成水墨画了。”   掀起副驾上头的遮阳板,姜漓漓看着自己的脸‘噗嗤’笑了,忙拽出几张纸巾伸长脖子对着镜子细细擦脸。   “你还在上学吧?”   “嗯。”   李永乐趁着等路口红灯的时间,细细端详着姜漓漓,停了片刻问道:“瞧你这穿着打扮,家里环境应该不错,怎么就这么单纯地信了宋甲榆?”   “他其实人很好对我很细心很照顾,他有说谈过一个好几年的女朋友,可他们没感情了,她脾气暴躁还经常发疯查他行踪,他很怕她又不想伤害她,正在冷处理要慢慢分手。”   “呵,姓宋的这么跟你说的?”   姜漓漓迟疑了一下,强自为自己辩解:“我真的不是小三。”   李永乐禁不住笑了笑,绿灯亮了,她拉开手刹一踩油门拐弯直行,又开了几百米把车停靠在路边,“到了,前面就是地铁站了。”   “谢谢你啊。”女孩眼睛红红地,偏要挤出一脸感激的笑。   “顺路的不必客气,女孩要帮女孩嘛。最后还是想提醒你一句,宋甲榆虽不是坏人可也不是什么好人,相信你好好想也能想明白,他最终肯定是要跟谭云翠结婚的。人生这么长,谁没在年轻时候爱上过几个渣男呢。要是你偏要一头栽进去非他不可,那当我啥话都没说。”   姜漓漓慌忙说:“不是的不是的,我……唉,算了。谢谢你啊。”   李永乐摆摆手开车走了,后视镜里看到姜漓漓楞了一会,走到人行道的花坛边蹲下来双手捂住脸…   李永乐炒好鸡蛋,倒进去昨晚的剩饭,加进去火腿肠丁、盐、鸡精和葱花,一顿猛火翻炒。   又炒了一盘醋溜土豆丝,刚拿起筷子要吃饭。   门外有人‘噔噔瞪’敲门,敲得还挺急。   没想到居然是周瑾羽,肩上背着一个旅行包正冲她微笑,晒黑的脸上尽是风尘仆仆的沧桑感。   李永乐惊讶地说:“周瑾羽,怎么是你?”   周瑾羽笑着说:“是我啊,刚回来就直奔你这儿了。”   “吃饭了吗?我刚做好要吃,算了,只炒了蛋炒饭和土豆丝,要不出去吃?”   周瑾羽咧着一口白牙:“就在家吃吧,我都饿死了。”   李永乐帮他把行李箱和一个蛇皮袋,一起用力往屋里拖拽。   “怎么没打电话或者发信息来,我也好去接你啊,开着你的车这么久。”   李永乐给他倒盆洗脸水又兑上热水,干毛巾递给洗的一头一脸水花的男人。   周瑾羽抬头笑的一脸灿烂:“想给你个惊喜,顺便突击检查。” 第57章   周瑾羽盯着她贪婪地看,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你胖了点。”   李永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双下巴。   立即回敬一句:“啧啧你也黑了不少,小白脸直接变成糙汉了,想白嫩回来得费一缸子擦脸油吧?幸亏不是路上遇到你,不然我是不敢认的。”   哼说我胖,来呀互相伤害啊,反正损人不用花钱,先给你来个五毛钱的!   周瑾羽自知失言微咳一下掩饰,转了话题说:“车开的怎么样?”   “你走的时候正好开回去,不过我这一年都没去做保养,你得自己开去4S店好好养养了。”   看着李永乐两根乌黑蓬松的发辫随着她的小得意被一甩一动,周瑾羽很想上手去摸摸那质感,还有那嘲笑别人时候翘起的嘴唇…   胡思乱想中,他不受控地欺身过去,唇碰唇的两人大眼不可置信地互相对视。   周瑾羽的长睫毛明明颤抖的像要飞走,胳膊却诚实地一把揽住对方,大着胆子又亲又吮…   心里波涛汹涌:原来女孩嘴唇是这样柔软……   李永乐本可以躲开也可以轻松推开他,竟无声无息地默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回了神,触电一般分开。   “要不你还是忘了吧,咱们依旧论哥们儿。”李永乐故作潇洒地说。   “你想占了便宜就抹嘴跑路?窗户都没得!”周瑾羽轻轻捏捏她的下巴,说着话又把嘴唇凑上去蹭蹭。   李永乐往后缩了缩,却被他得寸进尺地抱住像撸猫一样吸。   被他腻歪的浑身发痒,李永乐没好气地说:“你干嘛啊,撸猫还是黑山老妖吸阳气啊!”   好在周瑾羽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既然关系突飞猛进到这地步了,他多年愿望达成也不害羞端着了。   人往后直挺挺地一靠,大字型躺在床上,笑眯眯地说一句:“坐火车坐的的我浑身酸疼,先眯会儿。”   李永乐嫌他衣服脏要拉他起来,却发现他真睡着了,原本白皙的脸已经有了棱角,眉眼变化不大,气质却是越发深敛。   只好恨恨地拉过被子给他盖上。   她突然想到:这样的一个优秀的恋爱对象,不管最终怎样,将来老了也能拿出来炫耀炫耀吧。   事已至此,李永乐看开了,奇奇葩葩的男人看多了。周瑾羽算是个优质潜力型,至于将来两人能不能善终且行且看吧。   不敢放电视怕吵醒他,李永乐找了本杂志靠着床头看起来。   看着看着就打起瞌睡,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落空就惊醒,辛苦的很。   凭啥就他睡得香?这可是她的家!   她也直接躺在床上,抢拉过半床被子呼呼大睡。   周瑾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微昏暗,刚想要坐起来就发现边上李永乐正和衣而睡。   他轻手轻脚地起来,把被子给她盖好,套上挂在客厅的羽绒服,拿上行李箱出去了。   关门声虽然已经很轻,依然吵醒了李永乐。她半眯着眼坐起来四周看看,发现床上已经空了。   开灯在家里到处扫几眼,不光人不见了,连行李箱和蛇皮袋也不在了。   餐椅上搭着一套华丽的藏袍,她正要拿起来看看,手机响起来显示有新短信。   周瑾羽发来短信:我还有事先回去了,藏袍给你买的,车先放你这里。   建材城里客人渐渐稀少,销售们捏着葵花籽各家乱窜聊天,就是到了春节的装修淡季了。   李永乐春节没准备回老家,计划趁着长假机会去温暖的海南耍一耍。   2005年2月8号就是除夕。   6号时候李永乐把捡出来的衣服叠好码进行李箱,想想又拿上一双拖鞋塞进去,眼睛还在四下瞄想着还漏了什么。   周瑾羽打来电话:“我今晚过来送送你吧。”   “别啊,旅行社会派大巴车到小区门口来接,不用你送。”   李永乐就怕周瑾羽这样,突然地打个电话就跑了来。   有时候还借口天晚赖在这里过夜,当然两人睡得是无比纯洁的盖被子聊天觉。   可自己的地盘总是被闯入让她觉得不快,就像现在屋里一团乱,要是没有外人来,她能等着明天或者回来时候再收拾。   手忙脚乱地把扔在床上的干净衣服,团吧团吧全扔进了衣柜里,想好好叠是没时间了。   厨房里还有三顿没洗的碗筷,卫生间里刚洗完澡脏衣服、水渍、头发丝还没收拾……   李永乐刚拿着垃圾桶把餐桌上和房里活动桌上的垃圾糊弄抓走,地面还没来的及清理。   门铃被按响,李永乐没好气地去开了门,一句话都没说地转身继续扫地。   周瑾羽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还悬在半空中,原本准备好的俏皮台词落了空。   他讪讪地抓抓头发,乖乖进门把门带上,说:“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XX卤煮。”   李永乐头都不抬地说:“都快九点了,吃了等长肉啊。”   “啊没想到这个吖,那我自己吃吧。”   周瑾羽把沉重的大背包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羽绒服和围巾挂在进门处的实木挂衣架上。   自己进厨房找筷子,一眼就看到水池里面堆积如山的脏碗筷,他有些犹豫,身体却很诚实:下一秒就把挂在墙上的塑料手套取下来套上,打开水龙头“哗哗”地开始洗碗。   李永乐听见水声,停下来大声说:“你放着吧,我一会儿自己洗。”   “还是我洗吧,堆着跟山一样怎么受了的。吃吧,我又不嫌弃你胖,再说了,你的优点又不是外貌。”   李永乐被他噎了一下,得了,放下手里扫把,洗洗手拿双筷子吃起来。   她顶喜欢吃这些羊内脏了,可自己嫌腌臜也不会弄。这家老店还是周瑾羽带着去吃的,味儿做的不腥臊还有劲道的很,吃了一口就停不下来。   周瑾羽把厨房垃圾袋子清理干净,系上袋子拿到门口。   这边关上门过来就见餐桌上的盒里只剩一小半了,白面饼也剩三分之一。   他三两口地吃完收拾好桌子,把空盒子放袋里系好,依然放在了外面走廊上。   李永乐歪在床上看韩剧,咧着嘴在‘咯咯笑。   周瑾羽坐在床边陪她一起看,没一会就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滑过,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瞬间痒了起来。   李永乐眼睛都没看过来,把他乱动的手‘啪地’拍了下去,盯着电视机继续入迷地笑。   周瑾羽被拍疼也是快活的,他故作委屈地说:“我要是白回来难道不比韩剧里的男二帅吗?看的见摸得到的你不稀罕。”   他看的出来李永乐并不反感他的亲密,有时拒绝像个相处很久的老朋友那样自然。   周瑾羽很想更进一步,只是更在意李永乐的想法。他喜欢追捕的过程,耐心有的是。   就像他搬过来的那两盆绿萝,从开始的浅浅一盆,茂盛到蓬满溢出来,挤不下的枝脉从盆沿四面八方垂下。 第58章   十分钟前,李永乐给导游电话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睡过头了,你们大巴是六点半来接吧?能在路边等我五分钟吗。”   导游惊讶地说:“不是,您男朋友昨晚说要自己开车到机场,咱们八点在T2航站的登机口碰面啊。”   周瑾羽睡得迷糊,问:“怎么这么早起了?”   “你跟导游说要开车送我去机场了?”   “对啊昨天跟你说了啊,怎么我没说吗?”   李永乐这才回忆起临睡前似乎是有这么档子事,可他一直跟多少天见不到面一样嘚嘚地废话个没完;她忙着看韩剧,哪里听清他说什么了。   周瑾羽帮李永乐把行李箱办理了托运,然后站在她身边,一起听着导游在说话。   李永乐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转头对着他说:“你怎么还没走?我们马上要登机了,这里是排队登机的。”   周瑾羽看一眼前面挥着小旗子专心带队的导游,压低声音说:“我想多呆一会,别吭声。”   李永乐心里认定他就是小年轻刚谈恋爱还在腻歪期,及不可见地抽抽嘴角。   李永乐过了安检,转身要给等在外面的周瑾羽挥手告别。   没看到人,正纳闷他怎么走的这么快,一通转头四处视线寻找,好嘛!   周瑾羽正展开双臂让安检员拿着扁扁的检测器在全身扫描,他还挑眉冲她眨眨眼睛。   想到自己才叮嘱他快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他还一个劲地哀求来一个吻别,哪怕是蜻蜓沾水型的呢…   李永乐觉得自己像个被耍的小丑,气愤地扭过头再也不想搭理这2B货。   XX旅行社的人都安排在一片,大家挨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李永乐旁边本来坐着一个大叔,被周瑾羽笑着几句请求,痛快地同意换了位置。   见她还是不理人,周瑾羽讨好地解释:“我是临时跟导游请求加入的。”   李永乐嘲讽地说道:“蒙鬼呢,临时能买到机票吗,你当这是摩的客到就走?继续你的表演,我等着看戏呢。”   空乘开始提醒大家手机关机,娓娓讲演旅途注意事项……   李永乐跟空乘要来一张毯子盖在身上,带上眼罩冷淡地说:“我要补觉别吵我。”   坐在外沿的周瑾羽端着咖啡本来要递给她,怔怔地愣住,只好自己喝完两杯。   李永乐虽然明白周瑾羽是想给她个惊喜一起来旅游,可她并不喜欢这样直男的惊喜方式。   她想起上辈子韩卫忠买车也是这样,那年夏天开车去火车站接她,她玩笑说:“宋甲榆怎么这样大方总是借车给你,该不是不想出油钱,哄你给他加油吧?”   韩卫忠开着车说:“朋友之间用车又不好给钱当然是加油抵账了,不过以后我是想怎么开就怎么开。”   李永乐惊讶地打趣说:“还当你自己的车啊。”   韩卫忠说就是自己的车啊,说出的话让人听不出真假。   等到家进门,李永乐觉得不对味,把他堵在门口再次问:“你刚才话是什么意思?你当真买了宋甲榆的二手车?什么时候的事?”   韩卫忠很自然地说:“就你回老家的第二天买的,宋甲榆说我既然总要用车,他想买台新车,这车就低价卖给我,一共才五万。”   “你手里有五万?”李永乐不敢置信地问,因为韩卫忠总哭穷,连房租有时都让她垫付,更加别说给生活费了。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五万了?我们约好把车直接开走,每月还他2800块打他卡里。”   还炫耀地补了一句:“分期多好不要利息的,工地TMD要点货急得很,每次打了电话立即就要我送去,回回送那点货赚的钱刚够跑腿打车钱。”   李永乐不敢置信地问一句:“你怎么不事先问问我,咱们可是结婚了。”   韩卫忠反问一句:“问你干嘛?我都跟我爸商量过的。”   李永乐当时就觉得心里哇凉,冷哼一声说:“你要是买彩票中奖,该不会也瞒着我吧?”   韩卫忠立即回答:“我要是中奖肯定谁都不说,不过会拿钱出来买礼物送给你的。”   从那以后,李永乐心里有种变态的掌控欲,她能接受吃亏能被坑,可就是不能忍受信任的人这种‘善意’的欺骗!后知后觉的惊喜让她不光不喜欢还很厌恶。   几个小时都在装睡的气氛中度过。   哪怕中间要去卫生间,李永乐也是冷淡地请周瑾羽:劳驾让让。   安静不接话的状态下,喝了饮料、吃了点飞机餐。   周瑾羽郁闷极了,哪怕用委屈可怜的眼神看她,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下了飞机,有安排好的大巴来接大家去到五星级旅馆。   自称姓甘甜的甘的本地导游站在车厢中间,笑容满面又风趣地说道:“……一会儿咱们要去XX酒店是本地的五星级酒店,不过你们可别拿北京的五星级来对标我们本地的五星级,那不是一回事。”   她又说了几句俏皮玩笑话,引得车里哈哈大笑,气氛立即活跃了起来。   这次的旅行团加上导游一共33个人,早起的困乏都在飞机上补足了,现在就等着吃喝玩乐。   到达酒店才知道甘导游所说不假,酒店整体看来条件还算可以。   墙壁和大厅地上都铺了大理石,大堂前台背景是七八个世界各地时间的钟表显示,通道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   办理好入住,按着名单要分房门钥匙。   甘导游歉意地朝周瑾羽说:“周先生是最后来的,别人都是双人间,您只能单住一间了。之前和您说过要是酒店协商不了,您可能要补一半的房钱。”   周瑾羽爽快地说:“补钱行,不过我要和她一起住。”   “不行!”李永乐拒绝的声音尖而突兀。   大堂里本因人多说话乱糟糟的,这下视线都转到这边来。   李永乐一瞬间有种满满的羞耻感,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好像在闹别扭的小情侣,特别是周瑾羽用一种宠溺宽容的神情看看她。   真真的百口莫辩,好气啊!   甘导游尬笑着说:“那李小姐看呢?”   周瑾羽拿过导游的门卡,笑着说:“我们自己私下处理啊。”   说着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揽着李永乐就要走。   李永乐肩膀一偏躲开,绷着脸认真地说:“导游你要是安排我和他一个房间,我就退团还要投诉你。”   周瑾羽皱起眉心,想拉她。李永乐一把甩开。   同团的叔叔阿姨纷纷笑着打圆场:导游就听人家小姑娘的嘛,先让小朋友们冷静一下。咱们也抓紧时间放好行李赶紧吃饭,下午还要去景点呢。   周瑾羽眼角跳了跳,他不明白只是开个玩笑,都跨过千里从上天落到地面了,怎么还在闹别扭?   李永乐抢过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自顾地回房间。   同住的女孩也进了房间,两人客气地笑笑,友善地分配好各自的床。   挂好各自的羽绒服还有冬□□服,两人都是女孩不用避讳,把箱里夏天装备防晒霜那些一骨碌全倒在床上。   拉上窗帘,边换衣服边笑着说:这一北一南的,早起穿着羽绒服还嫌冷,现在就要换夏天裙子了。   刚躺下休息了一会,导游就挨个敲门喊大家出来吃饭。   旅行社包了一日两餐,早餐是发的酒店的餐券,中饭带着去那种大排档式的饭店去吃饭,晚饭自理。   饭堂分开了两桌坐,标准的十菜一汤,倒是有荤有素。   有人见路边摊子的椰子、榴莲价格便宜,当场就要掏钱买。   甘导游带着南方口音忙说:“开了在这里吃啊,不能带上车的,不然车一开动这些椰子榴莲壳滚来滚去的会有危险。”   有人问:那能不能把榴莲肉带上车呢?   还不等甘导游反对,就有人叫起来:“车厢里开着空调的,那还不臭死啊,求你放过我吧!”   周瑾羽给李永乐涮碗筷、倒茶水,看她也没拒绝,胆子大了点,凑上来笑着说:“要不要喝椰子水?”   被人一脸讨好地看着,李永乐下意识地点点头,他忙不迟地颠颠跑去买。   “李小姐啊,大家都说加几个菜AA制,你同意吗?”   “好的啊。”李永乐笑着回答。 第59章   李永乐自重生以来都没这么丢人过,就在刚才,她架在游泳圈里,仰面享受着大海的按摩,一荡一荡的波浪冲击的她真舒服。   没成想几个游来游去的人把她挤得转开一个圈,一个浪头荡回来,她被随波逐流地带到了标注是1.82米的深海区。   脚尖伸直了也着不来底又不敢掉下去,露在游泳圈上面的头脸被晒的要命,加上水的折射热度,只能用老家话‘炕’来形容。   她断定自己不消两三小时绝对能晒成人干,还是上半截干瘪下半截泡肿的那种。   胸部以下都在水里泡着,胃部被水压挤的好想呕吐,她拼命招手呼喊。   明明周边人多的像下饺子一样,可那些嬉闹的人没一个理她的。   海滩上看热闹的同团人还以为她在招手邀请下海游玩,也朝着她挥挥手以示收到信号,又摆摆手指指沙滩,坐下来继续半躺着看海景。   李永乐急得简直要哭了,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岸上的男人看她老不游回来,站起来朝她挥手,还笑着举举手里的饮料瓶。   直到她丢下羞耻感,玩命嚎叫:“救命救命”!   这才有好心人看出不对劲游了过来,一推一拽地把她从深水区救往浅水区。   那一刻的李永乐真想给这几个人磕头,虽然她被卡在游泳圈里并不能做这样的动作。   那几人见她安全了,话都不说,直接转身往深水区游去。   周瑾羽跑过来接她,李永乐眼泪汪汪地小拳拳捶他。震怒地吼道:“我刚才在深水区喊你半天,你都聋了没听见吗?”   “没啊,你找我了?”   周瑾羽颇为无辜地看看她,把饮料递了过去。   李永乐无语地一把抢过,就着饮料瓶口‘咕咚咕咚’灌了一半!   人泡了半天,身体早吸足水分了,加上现在这半瓶水的加持,膀胱有了强烈的感觉。   她焦急地爬起来就去找厕所,排队十分钟好不容易要到了,发现这些铁皮厕所要收费,5毛一次。   她纳闷:大家身上穿的都是泳衣,哪来口袋装钱啊,连存包处的钥匙手环都是套在手腕的呀。   就见前面几个美女从波霸的沟缝里掏出折叠好的人民币,好吧,她虽小有峰峦却未想到这么好的‘存钱’法子。   她不好意思赊账,想来这里也赊账不了。弯腰捂着肚子,叉着腿一阵小跑去存包处拿钱。   这么一番折腾回来,就见周瑾羽已经在海里游泳了,一会儿仰泳一会蛙泳,一猛子扎进去水里,时隐时现的健硕的背部肌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周瑾羽脸长得不错,身材高大是那种脱衣有肉型,发型和脸孔被水这么一泡一滋润更加吸引人了。   好几个小姐姐小妹妹窃窃私语后游过去,围着他搭讪求合影。   周瑾羽得意地望向海滩上的李永乐,本以为她会吃醋或者皱眉表示不满来救个美男,哪知她蹭着同团阿姨的伞遮阳,竟然在那里和人家指着别的帅哥连连点头捂嘴笑…还笑的好淫!   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烈日,一下子凉爽起来。李永乐诧异地看看旁边,还是烈日爆晒啊。   她抬头往上看,周瑾羽站在旁边冷冷地正盯着她看。   “哈,你游完啦?坐下来歇歇。”   周瑾羽被她拉住手腕硬往下拽,只好就势蹲下来,神情还是写满:我不高兴了,问我原因。   “刚才我看到那里有个能拍照片再转印在白T桖上做纪念品的摊子,要不要照一个?”   周瑾羽眼睛一亮,拉起李永乐就往摊位那里走。   看了挂在那里的样品白T桖又询价后,都挺满意的。真心不贵,拍照加衣服25一件,现场拍了就打印还是彩色的。   周瑾羽直接要了两件,搂着李永乐的腰在沙滩上拍了个亲密合影。   机器‘咔嚓咔嚓’地在衣服上一条一条扫描印着。没一会,男女各一件的情侣款就出来了。   李永乐欣赏上面的照片,连连叮嘱:“泳衣太暴露了,你还露点了,咱们只能在家穿着玩可不能穿到外面啊。”   招待旅游团的种植咖啡园里,青青的咖啡果一簇簇地挂在枝头。   李永乐趁着解说员不注意,偷薅下来一小把,摸索包里想找东西装。   周瑾羽不动声色地靠近她,短裤侧面斜口袋给拉开大大的,李永乐贼笑着全塞了进去。   导游还在前面带着大家看走廊壁橱里的照片,解说咖啡的品种和历史,走的极慢。   两人就在园里转起来还拍了不少照片。   其中一张照片是和一个栩栩如生的卧倒的大石龟合影,李永乐摸着乌龟/头笑的一脸灿烂,拍的时候思想很纯洁。   哪知回北京后,商场的大姐们看到这张照片笑得那叫一脸猥琐。   她左看右看研究半天,也没弄明白这照片能有啥不健康的。   后经‘高人’指点,错在乌龟/头…   满打满算的五天之旅就要结束,其实掐头掐尾也就三天在正经旅游,是早上7点起,傍晚5点回到酒店那种。   第五天上午甘导游带大家只去了一个景点,十点来钟就宣告结束本次行程。   她笑容满面地拍拍手说:人家团这个时间段都是安排游客去买玉买金呀花钞票的,咱们团是纯玩团,带着大家在景点买买特色特产就可以了,剩下的时间不如自由活动吧,想买想逛街的就打车去市区,二十分钟路程,这里的乡土风情相信大家更愿意自己亲身去体会的啦……   最后又叮嘱团友们别乐不思蜀最好三点左右就回来,不然晚上赶飞机还要收拾东西会时间紧迫……   下午五点来钟团友们提议:聚在一起是难得的缘分,AA吃餐散伙饭吧。   于是找了家离酒店不远的看起来蛮干净的饭店进去。   老板见这么一大群人进来眼睛发亮,热情到嗓子都变音了,呼喊小妹赶紧拿菜单给客人看,还拿网兜把玻璃缸的鱼虾捞出来给大家摸。   一行人分两桌坐,点了不少特色菜,像是炒鱼皮那些这里独有的,喝酒没敢点白的就只点了几瓶啤酒。   等结账时候旅行团里专门留意上菜、累计菜钱的热心小姑娘惊呼:我估算的是两千八左右怎么变成了五千三了!   团里人纷纷叫嚷起来要看菜单核对菜肴,七嘴八舌地还原上菜品种和过程。   最后老板抵赖不过,爽快地承认菜单就是两份价格,当地人一份、游客一份。叫嚣着:你们反正一辈子也来不了这里两回,干嘛不让我们当地人赚点辛苦钱呢?   气势汹汹地带着两个厨子一左一右挡住门口,不让人走、非要照单结账。   团里有暴躁脾气上来的,骂骂咧咧地踢开塑料蓝色方凳,就要撸袖子动手。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周瑾羽站出来,口齿清楚地诵讲法律条款,明确告知可能产生的罚款以及种种……   然后当面拿出手机按了号码,特风淡云轻地问老板:要不要请警察叔叔来主持公道?又告诉众人:自己正好专业是学法律的,就不用大家凑钱出律师费了……   北京团太难搞了,有武力值有法律咖……老板看看这一圈虎视眈眈瞪着他的男人女人们,脑壳热的要冒汗了,想认怂又不甘心。   瞄一眼旁边的两赤膊同事,互相壮胆地把胸脯又挺了挺。   最终在阿姨叔叔们七嘴八舌地劝说围攻之下,老板悻悻地收了个2900整数,摆摆手放人了。   团里众人齐齐鼓掌,欢呼着离开了饭店。   老板捏着一沓子钱,气着往地上呸口水,无声地用土话骂人… 第60章   四月份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梢刚挂上绿叶,白晃晃的阳光让李永乐的小阳台晒得暖洋洋的。   周瑾羽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书,头也没抬地突然开口说:“我爸妈五一期间来北京,你们见见面吧,迟早丑媳妇要见公婆的。”   李永乐早拿到了大专学历,手里捏着好几套房子和两间合伙的小店,照说她应该很有底气。   可对照周瑾羽透漏出来的家庭背景,她心很虚。   周瑾羽看她装着只顾看电视,沉默不语眼神闪躲,就知道她又在寻摸办法推拒,叹口气走过去。   掰正她的头,附身对视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别想找理由,必须去见!”   李永乐脑袋被他捧着动不了,人坐在床尾被他双腿钳制在中间,鼻尖都快碰鼻尖了,用手里的遥控器轻砸他老腰也不退让,‘淫威’之下只能点头表示赞同。   周瑾羽提议不如过两天先去石景山见见外公。   李永乐一下子愣住了,片刻之后才嬉笑着说:这不急吧,头次见面的印象分太重要了,我也不太会哄陌生的老人家,等我把台词想好想透彻了,咱们再决定啊。   这泥鳅一样滑的鬼话,让周瑾羽只想翻白眼:你不是说好销售就是能第一时间让陌生人有好感能信任你,现在说自己怕生?是怕见我家长怕被我吃定吧?   “你怕啥呢?是不会说老家话还是不会说普通话?不就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和他们吃顿饭的事,你们见见面认识一下,要是互相气场不合以后少见面不就完了。再说我追你这么久了,怎么也要给我个名分吧?”   李永乐被逼着听他的家族史,眼睛睁着表示醒着在听;可灵魂却在神游回忆喜欢的韩剧剧情,一时间没注意听他说的是什么。   “……所以说你得吃两顿饭,一顿和我爸妈一顿和我外公。”   李永乐再次愣住,诧异地问:“为什么要分开吃啊?”   周瑾羽是发现了,自己费半天口舌,这人都在没认真听的!   “我爸不受他老丈人待见懂了吧?我外公见到他女婿就要动刀动棍子!”   李永乐把耳朵揉揉,嘟囔:“说就说,干嘛对着我耳朵吼,炸聋了都。”   周瑾羽把她头发揉乱,大笑着跳开,拿起餐桌果盘里苹果直接啃,返途擦身过床尾时一个灵活的弧度侧身闪躲进了阳台。   他还举着苹果挑衅地又啃了大大一口!   偷袭的李永乐没打到人,手臂在空中僵了僵,纳闷地想:这家伙该不会忘了这是我家吧?   周瑾羽提着沉重的书包进来,掏出一堆书直接往床上一扔。   李永乐正在看韩剧,气女二太坏让女主受委屈偏偏男主跟眼盲心瞎一样,心揪的好难受!   突然被这一扔吓了一跳,转过头怒视他。   “这些书你都看看把学历再升升,回头我帮你报个进修班。”   “看个屁!我已经辛苦考了大专文凭装门面,将来又不准备去事业单位上班,搞这个啥用没有。”   “你男朋友是硕士生还在考博又是大学的讲师,你就自考的专科文凭够看吗?”   听这话李永乐不开心了,直起腰盘腿坐在床上,昂着头直视他说:“够不够看不用你来教训我,觉得我不行就换人呗。”   周瑾羽坐在写字台前正打开书本,听到这儿转头盯着她看,“你什么意思?你有看韩剧的时间就不能看看书考考证?你要是没这能力我就不要求你,可你明明是能上进的。”   “我要是躺平不上进你就失望啦?大可不必,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你们学校本科、硕士的女生一抓一大把,每年还要源源不断地进来更年轻的本科妹子,建议你还是重新找个高层次的比较省事。”   “简直是无理取闹我都无语了,哎你不要仗着我喜欢你多点,就肆无忌惮啊!”周瑾羽说着火气也上来,不自觉地把脸挂了下来。   李永乐笑笑,“我无理取闹?我上班回来还要去店里帮忙,忙到九点多钟回来看看韩剧怎么了?我不想升学历就低档?”   说着就无名火蹭地上来了,抱起那一堆书‘哗哗砰’地扔在客厅地上。   周瑾羽也恼了,“你这人脾气太坏了!我都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你就发邪火!”   “那就都别讲话,从现在起哪个先讲话哪个就是狗!”李永乐气的飙老家话了。   周瑾羽阴沉着脸看着她,霍地站起来,强忍怒气把书本胡乱塞进书包,摔门出去了。   震耳的关门声把李永乐震的心都一颤,她冷哼一声继续看韩剧,却怎么看都没刚才的味儿了。   走来走去地倒水、去厕所都要绕过那些杂乱躺在地上的书。   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看手机十二点了,她气呼呼起爬起来翻出报纸看房产页栏。   一条一条地仔细看,拿笔在上面画圈算算总价单价。   二手房信息里夹杂着一条急售别墅的的信息,地址是对面的富X花园,面积虽然不大可一看总价还真香。   李永乐算了算手里的钱加上未来三个月赚的,要是加上卖掉怡x花园的和芍药居这间去付小别墅的首付倒能勉强够。   有了新的买房目标,心情瞬间好起来。   周瑾羽这几天忙得很加上跟李永乐置气,没时间特意去看手机。   实在憋不住就翻翻以前通话记录和信息,显示最近的日期是五天前,嘴角就挂了下来。   再看看以前发的那些短信,逐条看内容,嘴角刚上翘又逼着自己扔下手机。   后来按着三顿饭加上宵夜、下午茶的时间去看手机,依然没有那个熟悉的号码。   周瑾羽气的冷笑:“好啊,不就是冷战嘛,看看谁能憋住。”   李永乐那里该干嘛干嘛,每天忙叨叨充实的很。   张林盘了一家东北菜馆,上下两层,高薪请了专做川菜的师父做大厨,店名“巴蜀情”。   店里股份分成了三分,她占股百分五十,剩下百分五十按投资比例留给张末百分三十和李永乐百分二十。   张林一挥手,豪言壮语地宣布:“等咱这店做好了,我就要在北京城东南西北都开店,还要在全国遍地开花地开分店、开加盟店。”   这边芍药居的麻辣烫店请了两个员工干活,李永乐每天下班后也会过去帮忙加结算每日盘账。   转眼就到了五一,周瑾羽发信息:我爸妈过来了,一起吃饭?   李永乐没有回信息。   她心里默认这么久没联系就是慢慢熄火的状态,她上辈子就不太需要所谓爱情,眼见这辈子再熬个四五年,三十岁前就能财务自由了,根本不需要男人供养就更无所谓这道可有可无的凉菜了。   有喜欢的就开开心心地在一起互/暖,要是来个矫情还需要她去哄的男人,太费事还不如不要。   周瑾羽等不到信息,隔五分钟就看看手机;下一分钟怀疑自己手机没信号了,他给同学打电话试验通不通。   同学刚问:什么事。   他就一句:打错了。   立马挂断。   担心李永乐打来恰巧占线,自己给找理由:上班忙?忘带手机?   数着时间熬到晚上十点钟,想着:回家休息的时间,现在总看到了吧。   周瑾羽拿着手机盯着屏幕忍了五分钟,拨电话过去,通了!   刚紧张地清清嗓子,对方挂断了!   他不信邪!继续打,继续挂断……手机里语音提醒: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第61章   李永乐睡下没多久,蓦然醒来,心跳的惊惶惶的。   外面防盗门不断地被敲响,一下一下的。   貌似隔壁那家的男人开门出来,一口天津口音不赖烦地问:“干嘛呢,都十二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咚咚咚地敲个没完!”   “不好意思啊,忘记带钥匙了。”   “那你打电话啊,敲的像冲锋鼓进攻那架势,好嘛,我还以为出嘛了不得的大事情!”   李永乐竖耳朵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抿紧上唇,摸出手机开机发了条信息过去:分手应该体面,夜深了赶紧回吧。   周瑾羽飞快地回了一条:开门!我没同意分手!   李永乐:我单方面宣布分手了,有事明天再说,再扰民我就打110了。   周瑾羽:打什么都没用,开门把话说清楚。   李永乐小声骂了句:神经病!直接蒙头睡觉。   被窝里的她睁着贼亮的眼睛,暗暗寻思:这家伙该不会犟在外面蹲着不走吧?   想想还是不放心,她迅速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看外面。   只见周瑾羽背靠着门框坐在地上,借着手机的光亮正在看书。   两人目光一对视,周瑾羽得意地笑了。他站起来,大概腿麻了,身子侧歪踉跄了一下。   这副样子让李永乐稍微有些过意不去,她赶紧关门!   却被他伸手抵住门,两方力量悬殊,李永乐扛了几秒抵挡不住,只好松手!   周瑾羽瘸着腿进来,反手关了门,扳起她的下巴颏,笑说:“胆子大了,竟敢说你单方面宣布分手!”   李永乐挣脱他的手,啐他一口说:“半夜跑来发神经,想怎样赶紧说!”   周瑾羽没理她环顾一下屋里,自顾自地脱下外套,打开厨房灯,‘哗哗’地放水洗锅,开火烧水。   又窸窸窣窣地翻出橱柜里的方便面‘刺啦’一声撕开,后仰探头朝外面说:“你要不要吃面啊?”   李永乐目瞪口呆地看他端了两碗方便面出来,硬拉着她坐在餐桌边。递给她一双筷子,笑着说:“鸡蛋没了,我加了你喜欢吃的火腿肠煮里面了。”   李永乐真是无语了,运运气压低声音骂他:“你算啥文化人啊怎么皮这么厚!半夜闯民宅,赖不叽叽地挤进来,还用我的锅吃我的面!”   厚脸皮的文化人充耳不闻地大口吃面,间隙还抬眼看她说:“快吃,不然坨了。”   李永乐恼他吃的香,气呼呼地叉起面吃,心里盘算怎么开口赶他走。   夜深人静,分手的男女面对面坐着,比赛一样吃面喝汤,真是诡异的场景。   周瑾羽满意地放下碗筷,站起来说:“我来把碗洗了,我很勤快吧?”   李永乐真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郁闷地接过他递来的水杯,用力漱漱口。   “哎哪个谁!你吃都吃完了赶紧请吧,我真的急着要睡觉。”   “才吃完不能立即躺下,对身体不好,咱们聊聊。”   李永乐最怕跟他谈话,他这样有备而来,没准说几句就被绕进去了。   “行行好吧,明天还要上班,这都几点了?你老人家发慈悲饶了我!”   “要我走也行,那你承认刚才说什么分手的鬼话是失言了。”   “行行行是我失言了,求你赶紧起驾回宫吧!”   周瑾羽咧着嘴笑,“你怕什么,某种意义上我如果真的想犯罪肯定能实施完美犯罪,我也不构成犯罪。”   他这番绕口令一样的胡说八道炸的李永乐目瞪口呆。   呆萌模样让周瑾羽手痒了,直接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几口。   等防盗门关上,李永乐转过身狠狠擦了几下嘴巴,嘟囔一句:真是烦死了!   不知道从哪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中国人能从猫眼里看到时辰。   李永乐喜欢猫倒是没注意过猫眼里能看到啥,不过她从周瑾羽爸妈的眼里看到了一点不屑、傲慢的神情,虽然他们掩饰的挺好。   有礼貌的李永乐压着脾气回答一切关于她个人的经历啊、学历啊、工作啊。她不觉得这些是啥见不得光的事,不偷不抢靠双手赚钱吃饭最光荣。   当然也没说自己买房的事,看他们的眼神和意思应该周瑾羽也没提过她买房的事。   周家父母互相对视一眼,没接话发表什么‘革命分工不同都是社会需要’的那种官方言论,微咳一下坐直了,客套地说:“啊吃菜吃菜。”   端着的架势让李永乐心里略有不爽,周瑾羽在旁边给他爸妈使眼色,打圆场一直笑嘻嘻地找话题。   周妈妈眨眨眼,表情换成和蔼可亲型。   聊起他们在CC市L镇的那几年时光,说到湖边当年风景多好,湖里渔民挑担子来镇上卖的新鲜虾米质量多好,不像现在超市卖的一看就是添加防腐的那些伤身体的化学品……   “我舅舅家就有渔船,叔叔阿姨要是想吃虾米,回头我让我舅舅开湖时候留几斤。”   “开湖?”周家三口都诧异地问。   “对呀,C湖一年只夏冬开湖两次,每回只十来天功夫,过了那个期限再私自网虾打鱼就是属于偷渔,逮到是要罚款的,现在都提倡保护生态环境嘛。”   “哦呵呵,那到时候麻烦你舅舅给我们留点吧。不过你知道虾米是怎么加工的吗?我一直很好奇,不会是一只只用手撕的壳吧?”   周妈妈正在剥基围虾吃,指甲都给虾黄染的都是油渍,气的往盘里一扔。   周爸爸瞥见了,伸手拿过虾继续剥。   周妈妈瞪丈夫一眼,嗔怪道:“你早就该自觉点上手剥,你看小乐面前那一碗可都是小羽主动剥好的。”   周爸爸尬笑,手里剥好的虾本要吃进嘴里,这是继续吃?还是让给老婆吃?   正在犹豫,周妈妈直接把一盘虾端到他面前,又把小碗放过去示意他剥虾。   李永乐掐自己大腿尽量忍住笑,比划着说:“头天晚上放的虾网提上来,运气好能有一网,我舅舅一个人都拉不动!虾连网扔在甲板上,船上有做饭的蜂窝煤炉子,从湖里直接打水烧开满满一壶滚开的水对着虾网里的活虾直接浇,趁热抡起网在甲板上狠狠砸几下,里面的虾皮虾头自动脱落,把虾肉捡起来就行了。不过湖里虾都是野生的,没基围虾个头大,大拇指这么长的晒干后就这么一小点,十斤活虾只能出2斤的干虾米。”   周妈妈听得津津有味,接话道:“我知道,虾肉都是水!怪不得四五十块钱一斤那么贵,不过味道好、鲜的很!我记得L镇做席面有道凉菜,是虾米跟泡发的腐竹丝一起凉拌,加点花生碎香菜碎、醋和麻油!别的调料都不要!一口下去香的很。”   李永乐笑着说:“对对,我们那里凉菜有这道,不过喜事上用的多些,有时放上切成细丝的鲜红辣椒一起拌,这样带点脆辣的很爽口。”   “你说辣椒我想起来,你们那里的红辣椒做的辣椒酱,用石磨磨得,加盐、蒜蓉暴晒半个多月然后装起来。炒菜做面都能放点,不过不能放多,那种辣跟别的地方辣真不一样!以前小羽爸爸在镇中学当主任时候,秋天好像,办公室有个叶大姐总拿那种装黄桃的罐头瓶装满一瓶送给我,唉小羽爸回H市后我就吃不到啦。”   周妈妈一聊起吃来就眉飞色舞,周爸爸蹙眉看着她,极想提醒她克制点。   这是见儿子女朋友有可能就是儿媳!你一副吃货模样怎么树立婆婆威严?在家商量好端起书香门第的架势啊。   周瑾羽见亲妈和女友聊的欢,心情大好,本以为她们之间没得聊,这餐饭会在客套和尴尬中渡过,真是没想到啊!   “爸你多吃点,上次听你说你们学校的……”   周妈妈兴奋地问:“你这么能说,应该很会做饭吧?我跟你说啊,我们小羽超级爱吃泥鳅,特别是那道泥鳅煮挂面,再加点你们那里的辣椒酱,味道啧啧…”   李永乐说:“我也喜欢吃泥鳅不过我做不好,菜家常的倒是有几个拿手的,像是水煮鱼、水煮牛肉啊那些,对了还有酸菜鱼,清蒸鲈鱼……”   周妈妈笑说:“啊你不能再讲下去了,听着都馋得慌。”   突然她眼睛一亮,急忙说道:“你们过两天是不是要去看小羽外公?要不我买好食材,到时候你去露一手?”   周瑾羽插话说:“妈,没有客人头回上门让洗手做饭的道理,你想吃,以后有机会的。”   周爸爸说:“小羽说的对,这样不好没礼貌。”   周妈妈瞥瞥丈夫,哼一声说:“你是看你进不了我爸家门,吃不上这些好吃的,才说什么没礼貌的话。”   这话题让周爸爸没法接话,他不想就这问题讨论下去让李永乐知道太多,打哈哈给老婆夹菜倒饮料转移话题。   最终这顿家宴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了,李永乐决定推迟去周瑾羽外公家的时间,至少等周妈妈走了后,她实在太能聊了。   看得出周妈妈喜欢美食,可两小时的吃饭时间已经让李永乐的菜谱‘弹尽粮绝’,她没法子保证段时间里能诌出新菜单。   这次见面后,周瑾羽的爸妈关门探讨了半天,觉得有些话还是要提前跟儿子说清楚,免得他将来后悔。 第62章   “我和你爸爸一致认为你和小李恋爱可以、结婚不行,至少三年内不行!”   周爸爸意味深长地说道:“记得你小时候的理想是进外交部工作,小李不是不好,只是她这样的底层女孩,不管是阅历还是思想,跟咱们是有差距的。我的意见啊,你现在还年轻,谈几次恋爱、跟谁谈,我们都不反对。可是结婚这种事,必须慎之又慎。”   周瑾羽心里莫名烦躁,不高兴听父母唠叨,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我的事不用你们操心,见面只是知会你们一声。”   周家父母面面相觑,儿子早就不受他们控制了,但是一般来说都比较委婉,想不到这回能说出这种决绝的话。   周妈妈皱眉问道:“你是打定主意要跟她结婚?什么时候?”   周瑾羽说:“急什么,小乐目前不想结婚,她什么时候想嫁,我就什么时候娶。”   “呵,非她不可了?”   “对。”   周瑾羽自嘲:“从小到大我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人生是什么?不过是一场无趣的旅途!我早打定主意这辈子不婚不育,难得遇到个我可心、感兴趣的人,先别说小乐恰好是女的,就算是男的,我也会跟他在一起。”   周妈妈急得坐立难安,看看儿子看看丈夫,欲言又止。   周爸爸犹豫半晌,说:“以你的条件找一个同等学历,家庭出身良好的女孩才更符合一般人的逻辑,至少在普通人眼里,你一个博士生找一个全日制只到高中的人生伴侣,就是有违常理的。”   周瑾羽淡淡一笑说:“因为我记忆力强学历高,必须找同样高学历的才算符合常态逻辑?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靠学历来划等号了?如果这样才算是正常状态,那婚姻法应该加一条:婚姻双方必须同等学历否则不予登记。”   周爸爸愤愤地指着他,说:“你这是偷换概念!算了不跟你说了,反正也说不赢你!”   林冰开这个口的时候,已经纠结有段时间了,可不说心里又憋的难受。   李永乐摇摇头,“你说的这事我是不太敢信的,这样,你把那个设计师电话给我,我打一个试试。”   林冰赶紧把订单合同找出来,递给她。   建材行业有个不成文的潜规则:设计公司带来的客户要给设计师私下返点,其实有时候客户自己先看好,赶巧是在商场的设计公司签了装修合同,即便这样有时也要给返点,不然设计师就会捣乱让客户换一家,后患也无穷。   一般商户都要求设计师提前报备客户地址电话,客户签合同时设计师也来店里帮着选选款式,等安装完毕,财务打款给设计师返点,流程都是默认的事。   李永乐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电话,对方很快就接了。   “请问你是黄设计师吗?哦我是XX品牌IR商场的店长,想跟您核对一下您的银行卡号和开户行。”   对方很高兴地把卡号确认了,脆生说就是这卡没问题,还问什么时候能到账。   林冰一直紧张地旁听着,她张嘴无声地提醒:“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店。”   李永乐眨眨眼表示收到。   “啊黄设计,就是A小区的王女士的单子是您订单前推荐的还是订单后推荐的啊,我们财务要店里备注清楚哩。婷婷说跟您是好朋友,那您以后要多照顾我们生意啊。你们店在哪里,我想哪天提着水果去当面感谢您……”   “啊,嗯,是的,我这里还有事先挂了啊。”黄设计师声音显得有点紧张,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冰下巴一抬说:“李姐你看,是不是有问题。”   “是有问题,设计师一般听咱们说给她转账返点,肯定要多说几句套套近乎,怎么言辞躲闪着急着挂电话?”   李永乐说着话又按了重播键,占线;过了一分钟她继续打,对方竟秒挂!   潘婷婷从外面进来,笑着问:“你们聊啥呢。”   不知道是不是疑心出暗鬼,总觉得潘婷婷今天话有点过分多,好像在掩饰些什么。   李永乐想想,把潘婷婷叫到商场的休息区的长凳上坐下来,这里位置还有点偏,周边都没人。   潘婷婷打趣说:李姐叫我来干嘛啊,是涨工资还是要升我当副店长啊。   李永乐说:“你这几个月的销售额不错啊,听说新认识一个家装公司的设计师,人家主动给你带了好几个单呢。”   潘婷婷笑着说:“哪里,都是朋友帮忙的。”   “咱们上班满打满算要九小时、一周六天班,算起来比跟家里人待的时间都多。你那个黄设计师,怎么我和林冰都没见过她啊?”   “哦她来的时候正好你们都不在。”   “那也真是太巧了,她从咱店里拿的提成加一起得好几千吧?两个月一次都没遇到过她,今天咱们店里也不忙,你带我去她们公司认识认识,拉拉关系下回没准还能再带客户呢。”   潘婷婷紧张起来,说:“她不是咱们商场的设计师,是外面的设计师。”   “呵,婷婷你知道我今天给谁打电话了?”说完,李永乐饶有兴趣盯着她的眼睛。   潘婷婷强做镇定迎面对视,可到底年轻,眼底滑过一丝慌张。   “我给黄设计打电话本来是跟她核对下银行卡号,刚聊到你,问你们是不是朋友,她就着急挂断了。”   “那应该是她正忙吧,有急事了呗。”   “过了会我给她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挂断,我想她应该接完我电话后,就赶紧给你打电话报信吧?”   “报什么信啊,哈哈,真没给我打电话。”   “你敢让我看你通话记录吗?”   潘婷婷的手机本来捏在手里无意识地转着玩,闻言愣几秒,勉强笑着说:“那有什么不能看的,李姐想看就看呗。”   李永乐看看她握手机的指关节都勒出青白色,心里想:手机别给捏炸了。   “我不看你手机,你要是不肯承认串通黄设计做假设计单,我就上报给公司了,贪污2000块以上公款,公安局是可以立案调查的。”   潘婷婷笑的比哭还难看,还嘴硬说:“我没有串通黄设计师,真的,我要是想做假单,干嘛在这里上班这么久了才做?你看银行卡名字啊,要是我贪钱怎么不用家里人的卡号,人家黄设计的钱会舍得白白分给我?我真的没有啊。”   李永乐笑笑说:“那是因为之前我一直盯着店里,还有设计师返点单之前必须提前在我这里报备。后来我放心你和林冰,只要你们说这单是设计师带来的,我直接就签字。”   见她眼神不对焦,佯装看别的地方,李永乐继续说:“我记得这两个月只要有客户交现金,你都是刷你的信用卡入账、套现,对吧?你还说你的信用卡现在每月额度一万五了。”   “我刷信用卡入账是想提高我信用额,客户货款也没少啊。还不是一样的钱,有啥区别啊。”   “客户交现金没手续费吧?你刷你的信用卡一笔要扣20元手续费,我见有的单子你刷了两三笔,光这项公司就亏好几十手续费,你还说没区别?”   潘婷婷想像以前那样亲热地勾着李永乐胳膊,笑着说:“那我以后不刷不套现不就行了,李姐我们回去吧,店里这时候该上人了,林冰一人忙不过来。”   “你坐下,我之所以拉你出来单独谈,就是不想让林冰知道,毕竟我们三个这么久了不想面子上不好看,都是打工的不容易,你这事要是传出去,以后也没办法在这行业混了。”   潘婷婷慢慢把手抽回来,瞪着问道:“那你什么意思?”   “我意思你主动离职,一会回去就写辞职信,我给你批,然后我跟公司解释你家里有急事。”   “李姐,你这就欺人太盛了吧?”   见她死鸭子嘴硬,李永乐直接扔出杀手锏。   “婷婷你知道我为什么怀疑你了?是公司财务告诉我了,人家可是专业的,我现在是为你着想把这事体体面面地过去。黄设计的公司总有地址吧?要是我打电话问客户套设计师情况呢?”   潘婷婷眼泪汪汪地看着地面,李永乐叹口气掏出一包手帕纸,塞她手里。   “咱们都不容易,可钱总他们把这个店全权让我管着,我得给人家负责吧。你和林冰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咱们一直合作的这么好,我也舍不得你们啊。   林冰听潘婷婷说家里有事要辞职,她猜到些什么,可也只能装不知道,故作惊讶地说:“出啥事了,请假回去一趟再来呗,辞职干嘛啊?”   潘婷婷红着眼睛,笑笑说:“是我老家的事比较棘手,不确定啥时候能回的来,还是先辞了吧,等我回来请你和李姐吃饭啊。”   等潘婷婷交接完工作,收拾好私人物品,李永乐让她提前下班了。   “婷婷你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吧,我这里还是按全勤给你算啊。”   “那谢谢李姐了,再见。”   林冰问:“这单子的设计提成我还没报上去,你看?”   店里的设计师返点单一直是林冰写好蓝联报销和情况说明,然后李永乐作为店长核实签字后再上报。   “当然不报了,你不是从头到尾都没见到过姓黄的吗?我也没见到过,她要是想要钱就主动找我呗,又不是没我电话。” 第63章   店里有人辞职,自然要跟公司汇报赶紧招人来。   李永乐说:“钱总,你看是给招聘个新人还是让陈玲玲调回来啊,我挺喜欢她的。”   钱总说:“陈玲玲店长当得好好的,能去给你当店员?想什么呢,你给让位?”   “只要她能来,我让位行啊,提成、工资别降就行。”   “哈想的美呢!招聘到人直接就去你那边自己面试吧。”   来应聘的女孩看起来有些腼腆,胸前的斜挎包带一直被紧紧抓着。   李永乐尽量温和笑着请她坐下不要紧张,又给倒了一杯水端来。   看着她的简历,和气地问道:“你也是X省H市的人呢?”   女孩双手端着水杯拘束地坐着,慌忙点点头。   李永乐笑笑让她先坐一会,悄悄跑过去问林冰,“发现没有,她是不是跟我长的挺像啊。”   林冰探头看看坐在洽谈桌边的女孩,又打量李永乐,说:“嗯我先前就看她眼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挺像的,眼睛像可鼻子更像,特别是鼻梁这里的弯曲度,简直了!”   李永乐心里有个大大的疑惑,想确认怕冒昧了。又怕不问以后就没机会了,毕竟应聘不光是挑人家,人家也会挑你啊。   “你是叫费云霞吧,能说说你家庭人员情况吗?”   费云霞觉得店长问的话有点奇怪,可也回答:“有爸妈和两个哥哥,还有嫂子四个侄子侄女。”   “你两个哥哥不会是一个比你大十岁一个大七八岁吧?”   “咦,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啊,你说侄子侄女我就想应该比你大好几岁了。”   “你明天能来上班吗?商场九点开门,你九点进来就行。”   “好的,谢谢店长啊,再见。”   李永乐送一脸喜悦的费云霞出门,转身小跑到防火通道那里,着急地给周瑾羽打电话。   电话没人接,她发信息过去:速回电话。   周瑾羽回电话问:“怎么了?”   “我跟你说啊,有可能遇到我妹妹了。”   “你妹妹?你不是只有一个弟弟吗?”   “哎,在我弟弟之前有个妹妹,那时候计划生育被抱养出去了。”   “那你怎么认为就是她呢?有胎记?”   “没有,就是长得跟我有点像,我见她特有亲切感。”   “啊人有相似的,你要是能得到人家同意可以去做个血缘鉴定啊,有这样的机构。”   李永乐想想还是算了,真是妹妹,现在相认算什么?坑她给亲生父母养老啊?   看她简历写得大专,应该养父母挺好的,说有嫂子和侄子侄女了,那家当初应该是真拿她当亲女儿养的。   费云霞回到出租屋放下包拿起电饭锅去公厕的水房接了水开始煮饭,又把屋里的脏衣服撒上洗衣粉泡上水,撸起袖子开始洗。   这十三四个平方的地下室是跟另外两个女孩合租的,她每个月要出300块。   屋里家徒四壁,除了一张上下铺就是一个桌子两个凳子,衣服洗完就挂在通道的铁丝绳上,晾干收回来放在行李箱里,也没个柜子。   今天去应聘的工作不知道能不能干的长久,那个李店长看点起来还挺好说话的。   当她欢喜地说是老乡时,自己心里并没亲切的想法,都说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想不到这店长看起来挺精明怎么这单纯啊。   她说羡慕自己有两个哥哥,还说自己父母一定是很疼爱自己的,费云霞当时面上笑着,心里却在咒骂:这份好福气你要是想要,你拿去啊!   会走路起她就要干家务喂鸡放牛,上学到初中要考试了,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没有户籍,根本参加不了中考!   父母说识字就行没必要念下去,好在大哥和二哥坚持,大哥出钱把户籍罚款补上才给了身份号码去参加了中考。自己察言观色捧着哄着大嫂二嫂好歹把中专读完。   至于简历上写的大专学历是用二百块在西四买的假证。   上班半个月,公司要聚餐是吃火锅。   费云霞听说有羔羊肉真是高兴坏了,好久没吃肉了!特别是羊肉太贵,自己可舍不得买。   公司人多分成三大桌坐,钱总说:都分开坐下,各个店的人也好好认识认识,平时都没机会见面,边吃边聊培养点感情啊。   同事们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互相客套聊着等着上菜。   中间摆上了大铜炉子,接着牛百叶和羊肉片、肥牛片先上的,每样都是双份。   费云霞夹起大大的一筷子羊肉就要去烫,半路被一双筷子劫持了。   她看过去,是另外一个商场的销售叫夏什么的,正扶着厚厚的镜面笑着说:“我吃不惯羊肉肥牛,咱们先涮青菜蘑菇这些,最后再下肉类嘛。”   费云霞把筷子缩回来,讪讪接话道:“你吃素啊?”   “也不是吃全素,就是不喜欢牛羊肉的膻味。”   同桌的一个女孩嬉笑说:“夏美荷喜欢吃她们老家的老鼠肉。”   夏美荷没好气地叫道:“那是竹鼠不是老鼠好不好,不一样的,竹鼠是吃竹子长大的,很肥嫩很好吃的。”   见这一桌人都没出头反对的,费云霞也不好坚持,只能无语地涮几根菜叶子凑合吃。   另外两桌喝酒吃肉吃的开心,抢着笑着又嚷着:钱总能不能再加几盘羊肉?   钱总豪气地说:今天肉管够!   馋的这桌吃素的互相看看,夏美荷慢条斯理地下菜,她还阻止别人倒菜,说:吃火锅是有讲究的,先下难煮的藕片海带片蘑菇这些,青菜稍微烫烫就行。   要说夏美荷不懂事吧,她笑容满面又殷勤地烫菜先紧着大家分。   这桌七八个都是新来的不敢闹事,只能干等着她分菜,好不容易分到就一点点地吃。   过了大概二十分钟,钱总站起来宣布:“我和黄总吃饱了先撤了,不然我们在这里你们这些人也放不开!”   大家赶紧站起来,钱总摆摆手让大家继续坐下吃饭,笑着出去了。   费云霞看人家桌上再看看自家桌上,开口说:“那个小夏你要不多涮点青菜放你自己碗里,我们下点肉片吃呗。”   夏美荷拉长强调说:“不行的,一起煮了不就是麻辣烫了?别急嘛,吃火锅就是要慢慢来的。”   李永乐听见了,转头喊道:“云霞怎么不吃啊,你不是嚷着今天吃羊肉要吃到扶墙吗?”   尚德志站起来看这边一桌子肉都没怎么动,笑着问:“你们是不是不喜欢吃羊肉啊,不吃给我们啊别浪费了!瞧你们的肉片跟冰都都化一起了怎么吃啊!”   李永乐使眼色,费云霞轻点一下头,笑着说:“小夏你赶紧把菜捞了吧,我们要下肉了不然他们桌都来抢肉啦。”   “不行我就要慢慢吃,你们先吃菜啊这些啊,最后吃肉不是一样的嘛。”   费云霞见她这样,知道装好人是没用的,直接把一盘子肉片‘哗地’倒进去。   六七双筷子齐齐伸过来抢肉。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都胆大了,纷纷夹起肉就往里面涮。   夏美荷急得跳脚,拿起锅边的漏勺把肉片赶紧舀起,‘啪地’扔到生肉盘上,嘴里嚷着:“等等啊等会不行嘛,我这边蔬菜马上就好了!”   同桌的都不乐意了,质问她:“你干嘛啊!”   “对啊,小夏你干嘛把我们涮好的肉放生肉盘!还怎么吃啊?”   夏美荷不管不顾地继续用漏勺抢捞肉片渣,一边恶狠狠地骂着说:“你们等会吃肉会死啊!”   费云霞脾气上来了,特别是夏美荷明显用眼睛蔑她!抄起桌上的肉全倒进锅里。   同桌人欢呼起来,另外两桌知道的暗爽,不知道的以为这桌讲笑话开心呢。   突然一双筷子朝火锅一扔,‘噹’的一声反弹回来砸到吃饭的人,吓得那人尖叫一声。   气的夏美荷单脚站在凳子上,斗鸡一样梗着脖子骂:“吃吃吃,吃你MB!”   费云霞本不想理会她,可这么多人看着,谁怕谁啊!   也把筷子一扔,指着她回骂道:“你TM再骂一句试试!”   眼见吵起来了,同事们纷纷过来劝架,夏美荷眼冒泪花犟着头站在那里。   有劝:多大的事,不就吃餐饭嘛,来来去我们桌吃。   有说:小夏你真是的,之前告诉你了今天吃火锅肯定有羊肉,你不吃就不要来啊。   还有说:你们也真是的,等一会涮肉就等一会呗,非要闹着玩…看吧都哭了!   费云霞心里憋的慌,挎上包就出了包间。   李永乐和林冰追出去,“你干嘛啊,多大点事赶紧回去吃饭!”   “不了李姐,吃饱了想回家。”费云霞红着眼睛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李永乐定定地看她几秒,叹口气说:“你真没必要这么生气,上班遇到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你走了她不就赢了?要走也该她走。”   “算了,我反正也吃饱了,上一天班也累了,李姐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李永乐见劝她没用,只好和林冰回去继续吃饭。   服务员给夏美荷那桌换了清汤的底,她独自坐在原位悠闲地涮菜吃,跟个没事人一样。   原来同桌的人受不了她也不敢惹,竟然都端碗挤到另外两桌吃去了。   “真佩服这人心理强大!”林冰小声说。   李永乐嗤笑一声,“SB呗。”   陈玲玲小声说:“李姐回去跟你们店女孩说下,小夏就是脑壳有毛病。有次我客户下班来付货款,给的现金,小夏是店里内务兼入账嘛,她竟然把钱撒地上跳着跺!我都气死了,幸亏那时候我客户不在店里。我问她‘你发什么神经。’她说‘死人不刷卡非要给现金,害的我又要跑去银行存!’”   林冰捏着筷子凑近陈玲玲说:“照你这么说,还真是个脑壳有病的。”   陈玲玲瞄一眼还在淡定吃菜的小夏,小声说:“我们店里人都不敢刺激她,平时谁损她怎么开玩笑都行,笑呵呵的皮可厚了,一碰上吃的,她那两眼珠瞪红的吓人!” 第64章   性格怪异的夏美荷会是一个抑郁的人吗?当然不是!她自我遗忘的本事全无敌。   就像现在她正给JR商场这边店打电话,听说李永乐休息而林冰有客户也不能给她帮忙竟赖上费云霞了。   滔滔不绝地说:只要费云霞帮客户把选好的款式和改动的地方记下来,她那边很快的就能把报价算好,你要做的就是填合同、收钱就OK啦……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相信你的啦……   费云霞以为自己听错了,真是好笑又好气,插嘴想拒绝那边嘚嘚没完,都没个话缝能撬进去的。   林冰诧异地看向她:?   费云霞为难地按下免提…小声问道:“怎么办?”   林冰示意她直接挂了。   费云霞不敢,磨磨唧唧的样子让林冰火大,她三两步过去抢了话筒直接挂断。   电话和传真机是一体机,刚挂完电话就自动接收传真了,五张图纸不间断地吐了出来。   林冰估计这夏美荷以为图纸发过来她们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一般来说订单全程都是销售自己接待,就算客户想就近到哪个店面签合同,也是订单销售提前去等着。   万一实在有事来不了,请求关系好的同事帮忙签合同也不是不行的。   可夏美荷这人太难缠,不出事还好,要是签错合同或收错钱,那她绝对是不认账的没准还要责怪人。   既然都不肯帮夏美荷的忙又和她说不清爽,只能找店长解决了。   李永乐很久才接起电话,听林冰一通叙述,不赖烦地说:“行别管了,我来找他们店长。”   她直接拨通陈玲玲电话,单刀直入地就说:“小夏的那个单子让她自己来我们店签,要么你费点事过来吧。我今天休息,林冰自己还有两个约好的客户,小费才来啥都没上手过,真的搞不好的。”   陈玲玲那边笑着答应。   费云霞还有点不安,既为自己来大半个月了还不能上手这些事懊恼,也为自己怕得罪人让李店长出头了。   也不知道夏美荷会不会生气改主意不让客户来了;要是她来,会不会像上次不管不顾地给人难堪……   下午两点,脸晒通红的夏美荷手里提着折伞进了店门,嚷道:真是热死啦,有没有水喝呀?   费云霞喷了下鼻孔,没出声地指指饮水机方位。   夏美荷倒杯冷水一口干了,又倒了一杯边喝边店里溜达看。   林冰正在给客户讲解图纸,夏美荷凑上去看,胳膊虚搭在林冰肩上,咬着纸杯口站着一边看热闹。   林冰眉目皱成一团,猛地一甩肩膀避开她,又借口嫌她挡光客气地请她忙自己事去。   夏美荷没一点不好意思,笑嘻嘻走开。   “你们店好大啊,这些新款我们店都没有,怪不得你们这边生意好。”   夏美荷见费云霞不理她,突然凑近了神秘地说:“你还不会签合同吧?简单的很,你一会儿勤快点帮我打下手也学着点。”   费云霞郁闷地答:“我谢你了啊。”   夏美荷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看到样品柜里的卡通玩偶摆设都要拿起来凑在脸旁,夸张地说:“哇哦,好可爱哦。”   声音过于做作惹得正签单客户看过来,还笑着同林冰商量:“我都在你家花这么多钱,送我个摆件不过分吧?”   林冰陪着笑脸说:“姐这都是店里的,丢一个我都得赔钱的,别为难我啦!您真想要就去宜家那里买吧,这真不能送您啊。”   夏美荷接话说:“是不能送的,上次有个人偷拿了我店里一个金色鹿,我们还赔钱了!”   客户嬉笑说:“那我拿走你们当不知道,就说是被偷了呗。”   林冰尬笑:“姐您真能开玩笑。”   客户非让她送一样东西,缠的林冰没办法,只好答应再抹个几十元零头。   点头哈腰恭敬地把客户送出门口,林冰转身就想找别扭,拿话刺刺那姓夏的。   可巧,夏美荷的客户来了。   好在夏美荷对待自己的客户倒是正常,半个小时流程就把合同签完,哼着歌高兴地走了。   林冰撇撇嘴说:“看吧,没咱们帮忙人家不也是把活麻溜地干完了。”   费云霞赞同:“看她神神叨叨地,对付客户倒是挺有一套的。她推荐客户什么,客户都点头。”   林冰看她一眼,认真地说:“你也该好好学学看,看你人挺聪明的,怎么一遇到客户就发蔫紧张,一般新人培训这么久早就能独立接待客户了。”   李永乐给陈玲玲挂完电话,继续谈买卖房子的事。   她现在是想把怡海花园和芍药居的房子卖了,来付小别墅的钱。   而中介一听,激动地表示:不如这三个房子的买卖都交给他们,中介费可以给她打折优惠哦。   因为这单生意等于一拖三,中介出来三个人围着李永乐,一个宋经理一个王店长还有之前接待她的小谢。   李永乐面前又是果盘又是饮料的,被他们车轮战说的脑子都混沌了,不知不觉想到向周瑾羽打电话拿主意。   周瑾羽意思让她别急着给中介任何确定的答复,先找借口撤退,等后天上午他抽空过来一起再谈。   “今天先到这里吧,刚才我们公司有点事找,非得我到现场解决。这样后天上午,后天上午我肯定再来。”李永乐说着站了起来,提起挂在椅背的挎包。   小谢也站起来,着急地看看宋经理。   王店长伸手虚拦住她,笑说:“李小姐,您看都诚心诚意地谈了这么久了,要不咱先签个协议,等后天您再来时候咱们再落实细节,您看行吗?”   小谢也求着说:“对啊,李小姐您看我都把我们经理和店长都叫过来了,咱们谈优惠让步还价半天了,您不能连个几百块定金都不交,我们经理回头该批评我耍着他们呢。”   李永乐被他们三个围住走不掉,就见他们的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   她扯着嘴角想笑,心里暗嘲:这要是突然拔腿抢跑,会不会很喜感?   自己就是做销售的,最清楚一旦交了定金哪怕再少的金额,事情的主动权就不会捏在你手里了。   眼见今天是定不下了,小谢他们只好护送李永乐到巷子口,眼睁睁见人家招手打上车就那么走了。   李永乐转身从车后窗往后看,那三人还站在路边挥手示意。   肚子里装的全是水果饮料撑着慌,只能挺腰坐着,心里感叹:人家这销售做的……真是到位了。   李永乐招呼对方坐下,“我买了法棍,还炸了蒜蓉油酥。要不要尝尝?”   周瑾羽点点头,他今天一早就过来还没吃早点,乖乖地坐在餐椅上等着被安排。   李永乐剪开袋装的速溶菠菜鸡蛋汤,拿两块放进碗里,倒进刚烧开的滚水,用筷子搅开递给他。   起身去厨房,从抽屉拿出切西瓜的长刀,用磨刀石‘咣咣’地磨几下,擦擦刀刃,按住长长的法棍斜切成两公分的厚度。   小碟子里垫上餐巾纸,排排码上切好的片,醋碟里装上蒜蓉油酥,左右看看装扮效果,这才端出去。   “蒜蓉里只放盐和一点点糖,没放蚝油那些,你自己抹。”   周瑾羽用勺子给切面抹上一层,试了一口。   “嗯外皮真硬还脆,蒜蓉里有香葱味。”   “你吃出来啦?我放两根葱炸焦再捞出来的,香吧?这叫金银蒜蓉,蒜蓉分三份下锅,一份炸焦到金黄,再倒一份变色赶紧关火,最后一份生蒜末倒进去拌匀。”   “是挺好,蒜蓉没苦味。”   “我跟翟姐学的,蒜蓉用水洗过。”李永乐一脸得瑟。   周瑾羽几口把一碟吃了个光,这种生活让他想到:要是住一起岂不是……   “你想卖掉两套房子来买别墅?你这一居室就是全款现在卖也就32万左右吧?怡x花苑的房买的时候是首付,差价还完贷款到手也就30万吧。别墅总价要160万左右,贷款首付就得80万还要月供,我担心你月供还不上,白白给银行打工了啊。”   李永乐一听还真是,她每月正式工资差不多6千到1万不等,因为有淡旺季。   跟张林还有翟姐合伙的生意每月能分到1万左右,手里的钱加这些一起将将65万。   本来她是想做个最长年限的贷款,等几年房价飞涨的时候卖出去,可眼下还有好几年,万一工作变动或是合伙生意不好了,月供就成问题了。   两人商量了半天,周瑾羽说有个好办法,就是他拿出五十万,合伙付富X花园小别墅的首付,以后的房贷一人一半。   至于芍药居的小房子卖了,怡x花园留下,反正租房不是正好还了月供嘛。   李永乐惊讶:“你有这么多钱?”   周瑾羽叉胸后仰哈哈大笑说:“我一个当律师的很赚钱,很难理解吗?”   因为是合伙买的,房产证上也就写了两人的名字。   房子本来就是装修好的二手房,家具家电俱全,原房主用的很仔细都很干净,李永乐找了保洁打扫一天,直接拎包入住了。   小楼房带着木栅栏的院子,一楼是厨房和两间房间一个卫生间,楼上三间房带阳台,三楼是个倾斜顶的小阁楼。   李永乐选了楼上带卫生间的卧室,还有一间做自己书房。周瑾羽住剩下的那间,书房就在阁楼。一楼的两间房一间做客房一间储物。   可等到搬家公司把周瑾的东西搬来,李永乐自觉把书房让给了他,换成了阁楼的。   “我怕阁楼被你的书山给压趴了!” 第65章   费云霞说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学这些家装家居知识了,可一到客户问的专业的地方,自己脑壳就短路反应不来。   就像今天这客户单子不大才五千多,是个嵌入式的一排书柜,客户说想多加几个抽屉,自己还跟人家头碰头地热烈商量半天,又拿卷尺量了站立拉抽屉的舒适高度……这边正高兴流程顺畅收钱,激动地送客户出门。   转身就见李店长拿着刚签的图皱眉看着,开口让她把客户追回来。   费云霞纳闷又紧张地问:“怎么了?又哪儿不对吗?”   “自己看看,两扇推拉门的书柜,中间的竖格子你给安排五个,正中间那一列怎么都要被门挡住一半,只十五六公分宽度怎么好拿放东西?”   费云霞嗫嗫地说:“我跟客户说过了,她说这里只放书,不常用的书摆放中间,用的时候左右推门呗,不碍事的。”   李永乐没好气地指着抽屉说:“我问你,中间五个抽屉设计成一排,怎么拉?每次都把推拉门拆下来拉吗?你可真是的,设计师设计好的图纸,你乱改不说也不来问问我们。”   费云霞捏着图纸还在磨叽地认真研究,李永乐不自觉地声音就大了:“还不赶紧让客户回来!不然明天还得人家跑来一趟,这种黑檀木色买的人极少,交货周期本来就长,你还瞎承诺加急!真是被你气死了!”   手忙脚乱的费云霞放下图纸就要跑出去找人,李永乐喊住她:“你打电话啊,知道人往哪里去了吗。”   费云霞讪讪地笑笑,拿起座机赶紧拨号,好在客户说人还没离开商场正在卫浴厅,答应一会再来。   李永乐叹口气把原版的图纸打印出来,叮嘱费云霞一会先给道歉再跟客户解释:最好按原来格局来,不然门拉不开。   费云霞咬嘴唇认真听着,插嘴小声说:“客户就是嫌抽屉少呢。”   “啊你啊,真是,啧,两边不是现在各两个抽屉嘛,你给下面各加一个,六个还不够吗!对称不美观啊?”   费云霞现学现卖把李永乐教的给客户倒了一遍。   最后因为加了一个抽屉还要再补一百几十元的货款,客户不乐意了,说是之前讲好的这个价格,你们自己业务不熟练现在加钱肯定不行。   费云霞急得满脸通红,眼见客户双手叉胸坐在那里就是说不通,只好苦着脸拉店长过去亲自解说。   李永乐一通好说歹说,赔笑做样子说要跟公司领导申请,最终客户勉强补了一半的货款。   这边把客户送走,费云霞红着脸上前唯唯诺诺地道歉。   李永乐心累地摆摆手,给她又讲解一遍接下来怎么下单的流程,让她自己把这单给完结。   即便这样,第三天文员审图下单时候打电话来说:报价算错,少钱了。   费云霞苦着脸来找店长,李永乐真是无语,“就那么几块板的事,你咋就能数漏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还仔细算了好几遍,一个个对照的。”   “这再找客户要钱肯定是不干的了。”   没办法,李永乐只好给钱总打申请,谎称这个客户是商场楼管的亲戚,白给送了一个抽屉,这才把账面做平了。   整件事让费云霞心里不平衡,她认为这个单子是自己的独立首单,李店长直接告诉她错在哪里不就行了,干嘛说话那么难听。   又不是补救不了的事,还吓唬她说让赔钱,害她差点急哭了。   李永乐也在烦恼,公司的新人都是一个月试用期,眼见都快两个月了,费云霞这块材实在是雕不出来啥龙凤了。   当初见面李永乐疑惑她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妹子,哪怕没有一点基础她也面试合格。   后来做报价用电子表格、用WORD文档编辑一些东西,她发现了,费云霞除了会登陆企鹅聊天,涉及电脑办公软件是一概不会,看来她那个大专文凭全是水。   不过她也没揭穿,学呗,只要会加减乘除算个展开面积有多难?电子表格不就那几个快捷键,按着图上标的尺寸输入呗。   哪知费云霞不是做建材销售的料,一个多月下来竟都不能独立完成一个订单。   接待客户到一半就紧张,要么把话术一把全扔,客户连反应时间都没,挠头一脸懵地说要再看看就走了…   要么李永乐和林冰帮忙接待把订单定了,等客户来看图纸算报价时候又是漏洞百出,不是算少钱就是多算,或者搞不清哪种边框配的材料是什么价位,全程拿她们两人老员工当答题器…   费云霞最怕领导找她谈话,经验告诉她这是将被辞退的标准流程。   “李姐是不是我试用期没过啊。”   “嗯也算是吧,其实你做的还可以,只是跟咱们公司的要求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不过也没事,你做不来建材这行也不代表别的行业做的不好,对吧。”   见费云霞眼眶泛红,李永乐心有不忍,直接让她离职当天又重新上岗了去芍药居的麻辣烫店上班。   费云霞小声问:“那包吃包住吗?”   李永乐愣了一下,想到自己三环X城那边的房子正好人家退租空着,不如就当福利吧。   笑着说:“可以。”   麻辣烫店现在有两个店员,一个王姐一个汪小明,听说店里租楼房给他们当宿舍,麻溜地把自己租的地下室退租,当天就搬家过去了。   李永乐把钥匙给他们,叮嘱说:水电煤费用省点用,是你们三个均摊的。   费云霞去麻辣烫店一个月薪水是2000块钱,李永乐让她别告诉另外两个人,因为他们都是1800一个月。   张林没啥意见,因为多出的200是李永乐自己垫钱。   这种不用动脑子跟客户斗智斗勇的工作还真是适合费云霞,她在麻辣烫店里如鱼得水,不光和王姐聊得好和汪小明谈的来,来来往往的客户也喜欢跟她逗乐,因为她一逗就爱脸红,有客户起外号喊她:小脸红。   李永乐每天会过去帮忙或结算当天的营业款,瞧费云霞和汪小明的那种小蜜蜂式的打闹架势,她眼皮跳了下,心下一惊:这两人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她隐晦地问,费云霞不承认,羞红脸说汪小明比她小一岁,他们不可能谈恋爱的,一直拿他当弟弟的。   这样过了大半年时间,店里三个员工下班时候一起提辞职,说到干到月底就不来了。   李永乐有点懵,还问是不是想加工资还是有什么困难?   费云霞开口说她一直视李姐为偶像,李永乐忙摆手,“可千万别这么说,怪羞耻的。”   费云霞继续说:“我知道我辞职挺对不住你的,可是看李姐才来北京几年就又买车有买房的,我也想靠自己力量成为有钱人。”   李永乐问她辞职准备干吗去。   费云霞有点不好意思地咬咬嘴唇,意思:芍药居这么大,客流量也好,想开一家小小的麻辣烫店。   李永乐下意识中觉得有东西溜掉了,试探着问:“王姐和汪小明不会是和你一起开店吧?”   费云霞脸红地歉意说:“嗯,汪小明和王姐也想创业试试,既然有机会大家就一起努力呗。”   李永乐恍然,人家这番话说的挺有道理,实在挑不出错处,就说:“既然这样咱们也好聚好散,店里和宿舍的钥匙你们交还给我吧。”   蹲在门口抽烟的汪小明闻言,掐了烟头进来说:“李姐,我们想继续住那里,你看能不能跟房东说说后面房租由我们来付吧。”   王姐也说:“搬家太麻烦了,那里住的挺好。”   李永乐挑眉笑笑,“恐怕不行,房东不会同意的。”   汪小明嬉笑着说:“那你把房东电话给我,我自己跟房东说说。”   “我就是房东,你说我能同意你们继续住吗?还是明天搬吧。”   三人目瞪口呆地互相看看,摇头说:“那不行啊,一时半会的怎么搬啊”   李永乐指着门外说:“小区里的地下室随时去租都有空房,分分钟能拿钥匙住进去。”   费云霞说:“李姐,你就好人做到底给我们几天时间吧。”   “还是别,怪麻烦的,既然你们说辞职就从明天开始吧,晚上你们回去收拾下,明天中午11点我过去交接。至于你们的工资要等张总算,今天是26号,等下月五号发工资直接打你们卡上。”   给张林打电话说了这事,张林沉默了一会说:没啥大事,明天她安排就是了。   第二天李永乐开着车去到三环X城那边,周瑾羽这段时间出差,奥迪又成了她专车。   落下车窗玻璃,李永乐盯着自己房子的楼层,静静呆了一会。   敲门半天没人开门,李永乐掏钥匙开门,怎么都拧不开,看来是换锁芯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开锁师傅提着箱子赶来了,李永乐把身份证给他登记又当面打了物业电话证明是户主身份。   开锁师傅这才出手,‘咔嚓’几下就把防盗门打开了。   “师傅您这有带新锁芯吧?帮忙给换个新的吧。”   屋里没人,可东西都还在,看来这三人是没立即搬家的自觉啊。   “喂小费啊,昨天我跟你们说了要搬家的,怎么还没动静啊。”   “李姐我们正在找房子呢,过几天行不行啊?”   “不行,我现在就在房子这,我把你们东西搬到楼道里了,赶紧回来取走吧丢了我可不管。”   李永乐说完就挂断电话。   费云霞不明白,李永乐一直说拿她当干妹妹的,怎么突然就这样绝情,她没料到情况会这样剧变。 第66章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话是不假,可也不是能拿别人垫自己脚的借口。   张林领着‘娘子军’把费云霞他们新开的店招牌给砸了,惊动了110,虽然最后扔下了200块钱赔偿,可人家嚷着:舒坦,这钱花的值!   事情还得从‘小脸红’说起,起这外号的男子是店里的常客,他开玩笑说:“怎么你们开分店起的名还挺别致的啊,这老店叫‘谁信一盘油炸底’,分店叫‘我信一盘油炸底’,回头你再开家分店,就叫‘她信一盘油炸底’…哈哈哈!”   张林这几天常往芍药居跑照应着麻辣烫店里,一听这话惊讶了,张口就问:“啥分店?啥我信一盘油炸底啊?”   那客户啧一声,说:“小脸红在的那店啊,店里三个人原先在你们这老店干活的!怎么那不是你们家开的分店吗?就在西门挨着XX路的那条街啊。”   张林这下明白了,忙解释说:“那三个白眼狼自己出去单另门户啦,不是我们家分店。”   虽然当时她话是笑着说的,可一转身就虎着脸,气的牙根痒痒。   憋了一晚上还是熬不过自己这关,于是大早上九点来钟红着眼珠子拉上七八个女服务员过去,到了门口,二话不说把折叠梯、子竖上,人踩着高跟鞋蹭蹭上去,亲自拿把剪刀‘咔嚓哗啦’就把人家的印刷招牌给撕扯成破布条了。   费云霞急得脸焦黄地从店里冲出来,嚷着:还有没王法了,你们这是不是欺侮人吗!   张林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摇摇手腕的大金镯,笑盈盈地答道:“哟,这就叫欺侮人啦?那你丫这起的名叫‘我信一盘油炸底’就不是诚心在寒掺恶心你姑奶奶?”   王姐气咻咻地叉腰指着张林说:“你别嚣张,这里可是北京!警察马上就来,你要是有种就别逃!”   很快警车就到了门前,警察问清情况后先是严肃批评张林不该暴力损害他人财产,正当汪小明他们面漏得意之色时。   其中年纪稍长的警察叔叔语重心长地说:“做人做生意都是要厚道,你们啥都不会学了人家老板本事,开店就算了,人家也没为难你们,该结算的工资一毛钱都没少对吧?你们啥名字不能起非要这么恶心别人?”   最后双方在劝慰中和解,张林道歉赔了200块,费云霞她们承诺改店名。   李永乐本来窝火的很,揣摩着等周瑾羽回来想从商标法这方面狠治治他们。   得了,还没等她出手,张林亲自给出气了,她也就不必再得理不饶人了。   张林说:现在咱们钱也富裕了,不如把小店给重新装修一下,空调啥的都安排上。   李永乐听她说这说那,一拍手说:“那咱不如做成精品小火锅模式!”   详细地把单身青年男女寂寞吃火锅的小资调调一通渲染,然后把上辈子挺红火的重叠词连锁火锅的经营模式给张林学了一遍。   张林听得眼冒金光,直接豪气拍板:“把隔壁那家半死不活的家常菜店盘下来,打通!要做就要做到芍药居最棒的精品小火锅,挤死那三白眼狼!”   花了三千块请相熟的家装设计师给弄了个设计图纸,又找了几个精通装潢的大师傅轰轰烈烈地费时大半个月装修。   兴头上来光顾生意的客户们望着围挡上写的“敬请期待、崭新回归”只能叹气,转头去吃别家。   改名叫“小脸红麻辣烫”的店生意好到不行,打烊后费云霞他们三个灯下数着钱笑的合不拢嘴,心里那点不安早被营业额冲到犄角旮旯了。   周瑾羽回来听李永乐气呼呼地说这事,笑着安慰她,“得啦,你不是总纠结认还是不认吗?还愁着怎么劝她去做血缘鉴定才合适,又担心你爸妈那边之后怎么办怎么相处?这下好了,你提前认清一个人,省了半辈子麻烦。”   李永乐叹气:“小费真把我和我妈的缺点全综合了,我是心疼她,要是将来汪小明能靠得住还好,不然就她这样看似精明其实傻的很,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谁信一盘油炸底’重新隆重开业时候,不光放鞭炮,还请了人在店门口表演草裙舞、爵士鼓。   新招的四个小姑娘不光长的好看身材还好,穿着整齐的店服站在金灿灿的招牌下,不光正规还格外有排面。   满减优惠券和尝鲜免费代金券印刷成一大叠,不要钱似地在小区里发。   自然客源滚滚,本来小区外来的租户就多,还都是年轻人喜欢新鲜玩意儿,都来凑凑热闹。   张末因为怀孕早辞职了,在家呆着也悶的慌,直接跑来坐在前台收银。闲着时候就看店里的电视嗑瓜子或是玩电脑上上的接双龙游戏。   这边生意好,那边“小脸红麻辣烫”一下就冷清了不少。   他们三个本钱不多,兑的店是原先卖包子的小门脸,为了省钱只刷白墙,买了几张二手的桌椅那些。   加上他们总想着节流省钱,汤底开始还是两天一换,后来就是兑上新汤底继续用…没客户时候灯都舍不得全开,就留两个灯照亮显着店里在营业,等人进来吃饭了才开灯。   而现在李永乐这边的店不光店面宽旷,打着青年贵族的口号,店里装潢的新颖,彩灯照的亮堂…一个个小锅单独随客户意煮食材,挂在墙上的两台大彩电不停地放着最新的韩剧……   外面知了哥叫个不停,正中午的汽车前盖烫的能煎荷包蛋。   小火锅店里空调冷的人胳膊上起鸡皮疙瘩,本来天热不想吃饭的人,也想进去蹭空调看韩剧,喝着啤酒涮点鱼丸青菜蘑菇…用四川话说就是“巴适的很!”   费云霞盘点手里的营业额,抹一把额头的汗说:“要不咱们也买个电视放店里吧?”   “这么热的天,你觉得客户能在咱们店里坐的住慢慢看电视吗?”   汪小明心烦地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看外面,头顶上的大吊扇扇的风热乎乎的,别说客人不想吃烫的,他都不想吃。   “那咱们买个二手的空调吧?”   王姐发愁地说:“买空调倒是没多贵,两千块就行,可这1.5匹的空调费电啊,这么溜溜转一天,光这项费用一个月得上千。”   汪小明不赖烦地说:“就热这么几天,忍忍吧,等秋风一起就凉快了,再说晚上太阳下山后也不怎么热嘛。”   人就是这样,在好条件下享受惯了,再去这样的路边小店吃东西,怎么吃都感觉不是那味,总觉得亏待了自己。   这不有对小情侣吃着麻辣烫吵了起来,女孩埋怨说:“那边的小火锅有空调有电视,咱们两人吃不就比这边贵二三十块嘛,你舍不得非要带我来这里吃!你看我的脸上的妆都出汗化掉了!”   男孩尬笑着赶紧抽桌上的纸巾给她擦,谁知纸巾质量太差,擦着直掉纸屑,瞬间女孩眉毛和额头都沾了一片片的白点,男孩忍不住嘎嘎笑起来。   女孩掏出小镜子一看,一点点地揭着脸上的纸皮,肩膀耸一耸委屈地想哭。   男孩绕过桌子坐过来搂着女孩肩膀安慰,“这店老板原先就是在那小火锅店上班的,味道都一样,干嘛多花那几十呢对不对。”   “你就是抠!早市上十元一件的衬衫你咋不买,干嘛要去西单买真x斯的?”   女孩子越说越气恼,直接提着包就跑了。   男孩着急要去追又舍不得这剩下的大半碗麻辣烫,端起来几大口狼吞虎咽地吃了。   王姐走过来收拾碗筷,擦着桌子摇头说:“这男的不行,穷且怂,剩这么几口吃的跟饿死鬼似的!”   费云霞听她说这话太不好听,正要开口,就见那男的跑回来弯腰把放在桌下的一个黑塑料袋提起来,开口骂:“你丫才怂呢!老子花钱还要受你品头论脚!”   王姐嘴碎爱说人闲话,以前在李永乐那里因为忙又加上只是打工的,浪费点什么也无所谓。现在一瓣蒜一段餐巾纸都在废她的钱,加上现在生意不怎么好,她那碎嘴毛病又来了。   这回给人当场逮到,自然不好跟客户对骂,王姐只能胀红脸躲后厨去。   费云霞赶紧从收银台出来,给男孩赔笑脸道歉说好话,这才把人送走。 第67章   深秋的北京透着微凉,哪怕已是晚上八点来钟,依然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李永乐提前下班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去了张林那里借了她的跑车。   现在是2010年,李永乐早已从枫叶国家具店辞职自己当老板了,合伙人是李泽凯。   商场营业时间早九晚九的,虽然店里请了两个销售,李永乐依然每周过来上班两三天,用她的话说:“我就喜欢跟客户面对面谈生意的感觉。”   店里是主做实木家装,从护墙板到柜子类全做,主要接工程或者别墅类的单都是十几万那种,当然也做店面的零散销售。   商场的店面主要是为了展示样品和让人觉得有档次,店面散客的流水利润只能保住房租。   如今的李永乐已经通过买房卖房积累了十套房产,岳各庄那边的房子已签了拆迁协议,她没拿补偿款,直接要七十平、九十平还有120平的回迁房,当然还得等三年时间才能拿房。   张林的‘巴蜀情’如她所愿已经在北京城的东南西北角都开了分店;‘谁信一盘油炸底’也开了四家分店,相邻都不远。   翟姐那边的店因为拆迁,前两年就关门了,两人账目分分,散了伙。   李龙站在月台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当然是没有,刚才李永乐发来短信说难停车,会在路边等着他。   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弟弟,姐姐也不是当年那个姐姐了。   妈说姐姐在北京住别墅,谈了个特有钱的男朋友,出去进来开着几十万的好车;前两年老家亲戚去北京看病,借住李永乐那里,结果她报警把人带走了。   随着人、流往站外走去,李龙对照着短信的车牌,借着昏黄的路灯挨个看车往前走,嘴里念叨着:“保时捷,红色,京XXXXX…”   李永乐站在车旁冲他挥手,喊道:“这里这里!”   李龙听到声音犹豫了一下,眯眼确认了远处那个女人,小跑上前,斜背的行李袋不停地拍打他腰侧。   “你说是鲜红色,这不是绛紫吗?”   “白天是红的啊,这会路灯照变色了,走吧后面都按喇叭催了。”   李龙坐在后座思考着:车好像上百万吧,姐姐这是财主了啊,看着车左右转了几个弯进了主路车流。   一头长卷发的姐姐在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笑着问:“饿了吧?你是想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回去吧,我刚吃了泡面不太饿,你新买的车啊?”   “借的,我车今天限号。”   车开进了小区,停在一个独栋小院门前。   “就这里,进去吧。”   李永乐拉开院门,走在前面开防盗门、开灯,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扔到李龙面前,示意他穿这个。   李龙把行李包放在地板上,换上拖鞋走了进去,四处打量说:“还以为多豪华呢,不过如此啊。”   李永乐累了,往沙发上重重坐下,拧开可乐先喝了一口,“现代风格不都这样嘛。”   李龙也坐下拿起可乐喝,不知道开口说些什么,找话问:“房子是你买的啊?”   “周瑾羽的。”李永乐自然不会告诉他真实情况:自己早已是身家过千万的隐形富豪了。   “啊姐夫啥时候回来啊?上次妈说魏家舅爷的孙媳妇带着她娘家人来北京,想住你这,后来被警察逮走了。”   “是啊,不过是奶奶娘家的弟弟都是远亲了,小花娘家侄子都十二岁了,非要认我当干妈想继承我遗产呢,在我这儿住了两天,小偷小摸的忒烦人。”   李龙见她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冷漠,忍不住说:“看来还真是六亲不认了呢,人家小孩子是有病才来北京看病的,你把东西要回来不就行了,还报警,魏家舅爷发大火已经跟我家断交了。”   李永乐只是笑笑并没接话,这件事她做了就是做了,没解释的必要。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屋里诡异地寂静。   这时门锁响了,一个高个青年进来,肩背着电脑包,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纸袋。   周瑾羽进门就看到放在地板上的行李包,笑着说:“李龙来啦,坐火车累吧?我买了簋街的小龙虾给你尝尝。”   李永乐颠颠地跑去接过袋子,伸手朝里翻。   “别翻了该漏汤了,有麻辣的也有蒜蓉的。”   “姐夫好。”李龙乖觉地站起来问好。   周瑾羽洗手出来,李家姐弟早带上一次性手套吃起来了,李龙往边上挪挪,指着茶几上说:“姐夫也吃点”。   周瑾羽边看电视边剥着虾肉递给李永乐,问李龙工作安排。   “想找个房地产方面的,毕竟我专业是建筑师……”   李永乐只顾着吃虾,周瑾羽见她这样,只好更热情地跟李龙交谈。   “你做家装认识人多,不如给小龙介绍个家装公司试试?”   “呵家装公司是现成的房子装潢啊,不是搞盖房子的啊。”   李永乐说的是大实话,可李龙听起来感觉刺耳,觉得姐姐是不想帮忙,接话说:“我还是先紧着房地产公司投简历试试吧。”   吃完龙虾,李龙尽量表现从容老练地从口袋掏出香烟,周瑾羽笑着接过来,意思李龙跟他一起上楼去露台那里去抽烟。   “咱们就在这抽吧,不想动。”   “不行啊,你姐不喜欢闻烟味会揍我的,还是上楼吧,我们好好聊聊。”   李龙看这对身高差了快两个头的男女,实在想不出来姐姐跳起来揍姐夫是啥状况,见周瑾羽已经走前面带路了,只好跟着一起上去。   周瑾羽给他介绍道:“楼上是三间房,大的这间是你姐卧室,两小的一间我卧室一间书房,你姐的书房在阁楼上,明天你可以去看看,里面还摆了一架古筝,你姐古筝弹得好听。”   李龙不懂他们卧室为啥分开,可也不好意思去问。   睡觉时候,李永乐安排李龙睡一楼的客房,又给了他一张公交卡。   “冰箱有速冻饺子那些你自己煮了吃,公交卡有200块钱,北京公交都是4毛钱地铁2块,应该够用了。”   “你们不在家里吃啊?”   “我们一早就出去上班,你多睡会吧。门锁是智能的,密码是xxxx我写在纸条上了。”   李龙神情恍惚地洗澡睡觉,看着床头柜上的公交卡、两张百元红钞,还有写密码的便签纸。   这些跟他想的不太一样,他以为姐姐明天会高兴地带着他先在北京转着玩,陪他一起去投简历…   李龙最终在碧x园房地产找了工作,李永乐说为他高兴还请他吃大餐,鼓励他在公司好好干!   一周后李永乐说今天开车送他上班,李龙呆呆地看着车后备箱里塞满的被褥那些,犹如被赶出家门的孩子。   脑子嗡的一下,问道:“这是干嘛?”   李永乐笑着说:“你不是说公司有宿舍嘛,你上班离家远路上太耽误时间,再说你姐夫不喜欢家里住陌生人,你看我们打扫都不用钟点工的,就是顾忌他这毛病呢。”   李龙说:“我不想住宿舍就住这里不行吗,客房又没人住。”   “你都这么大了还不懂事啊,这是周瑾羽的房子,你住几天行常住算什么事啊,再说夹一个你在中间,我们总归是不方便的,你懂得啊。”   魔都的建材家具博览会召开,李永乐去参加顺便玩玩,张亦大表示热情欢迎。   小侄女放学回来见到李永乐还呆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冲上去要抱抱,李永乐抱着精致的小人,指着客厅那堆东西说:“这都是大姑给你买的礼物哦。”   二舅妈现在这里负责接送孙女,听说李永乐是坐飞机来的,心疼地咂咂嘴说:“坐火车还不一样啊,白白多花那么多钱。”   李永乐说她出钱请二舅妈去外滩吃喝玩乐,二舅妈高兴到合不拢嘴,“那就带契你花钱了啊,来魔都这么长时间我还没去过东方明珠塔呢,听讲上面的旋转餐厅像在云里吃饭呢……”   张清慈打断婆婆的话说:“妈小乐远道来的,我们是东道主肯定是我们掏钱请人家玩的啊,哪能让她掏钱啊,再说我们一家四口,小乐才一个人,不行的。”   二舅妈拉长音说:“小乐又不是外人,听讲她现在阔气的很,住别墅开几十万的车是有钱人了哦,哪里在乎这么点钱啊,是吧小乐?”   笑着挤挤眼睛,眼尾的皱纹里都带着谄媚。   张亦大两口子对视一眼,把头偏过去,真是没眼看啊。   李永乐哈哈大笑说:“那是,不管有钱没钱,请舅妈玩玩的钱总归是有的。”   说来讽刺,上辈子李永乐在上海上班,头个月借住在张亦大家,每天从浦东往徐汇赶,早上6点就要出门,夜里11点多才到家。   周六一大清早,二舅妈拿她当反面教材训斥正不听话看电视动画的小孙女,“你妈交代要早读,你还在看电视!不好好学习将来就要像你大姑这么可怜,天一亮就要上班去!”   当时李永乐一手拉着门把正着急出门,闻言呆愣地转头问:“舅妈你讲的什么啊?”   二舅妈虽觉有点不妥,依然不屑地大声说:“我这不是教育小孩要好好念书嘛,像你哥就是念书时候舍得吃苦现在赚大钱睡懒觉,人不发奋读书就要一辈子劳累命。”   魔都之旅很快结束,李永乐劝张亦大趁现在房价还行,赶紧再入手个大户型的。   张清慈叹息说:“这房子当初接过来看着也不小,现在人多了转身都人碰人的,可要换大房子也只能先把现在这个脱手折现,公积金贷款几十万至少。”   等李永乐说能借给张亦大一百万无息的,两年后还。张清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张亦大是知道表妹前些年就开始买房的,想想既然她能主动提借钱,应该也是经济富裕,再说现在的房价行情确实值得投资…   目送李永乐上了飞机,张清慈心里自语:我这是攀上了一个富豪亲戚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18 21:17:35~20220519 18:2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ulu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