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静姝茵茵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心尖宠 作者：时衿 【文案】 　　嫁入豪门第一年，池烟跑了十三次的龙套，参演了十五个见光死的路人甲。 　　嫁入豪门第三年，池烟接了三部国际导演的新戏，成为近十年来最年轻的一任影后。 　　开挂后的第一年，知名综艺节目的采访接踵而至。 　　主持人问到她的感情状况：“听说烟烟有一个圈外的男朋友，碰上忙起来的时候，你们一年能见几次面？” 　　池烟微笑：“他在国外，所以一年只能见一次。” 　　没过多久，池影后才走出录音棚没几步，就和她远在国外一年只能见一次的男朋友在街头偶遇。 　　男人唇角轻勾，似笑非笑：“一年一次？” 　　“姜易——”　　 　　“叫老公。” 　　CP：美貌影后小姐姐×高冷闷骚小禽兽 　　这本年龄差比较小，男只大女两岁。 　　并不严谨的娱乐圈文，婚恋为主。 　　 　　伪青梅竹马/隐婚/甜 　　另，男主特别宠，所以本文也可以叫做《豪…门…宠…媳…》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娱乐圈 婚恋 主角：池烟，姜易 ┃ 配角：男配角女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一起对戏的女演员又忘词了。 当她第五次对着池烟乱改台词时候，导演终于忍无可忍，脸黑如锅底，但还是勉强保持着好脾气：“休息十分钟！” 初春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户外片场的太阳这会儿正大，大朵大朵的阳光倾洒下来，几乎要给人一种暖洋洋的错觉。 空气里依旧带着些凉意，池烟穿的单薄，纤细笔直的胳膊和腿裸/露了大半在外面，大衣披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有好心的场记助理递了个一次性的纸杯过来，池烟瓮声瓮气地道了声谢，把嘴里化了大半的冰块吐进里面。 很轻的一声“咚”，池烟看着那块冰绕着杯底打了个旋，然后把视线移到了旁边人的脸上，她像是才注意到好友白璐压着声的抱怨—— “人家有后台的就是不一样，光是我来探你班的这小半天，卡了四五次导演都不敢对她大呼小叫的；再看看你，跑了半年多的龙套，才接了这么一个……”白璐边吐槽边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女六号的角色，要是卡的是你，你估计会被那个黑脸包公给骂死！” 黑脸包公，指的大概是那导演。 池烟舌尖有些发僵，她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那演员后台硬，跟她肯定不是一样的待遇。 白璐碰了碰她的手腕，明知故问：“冷不冷？” 池烟没答这个问题，她嘴里含了半口温水，一同吐进了一次性纸杯里才开口：“你呢，边角料挖的怎么样？” 白璐和她认识多年，前两年进了一家报社当了狗仔，池烟没少从她嘴里听到最新爆料。 今天过来，白璐的主要任务是挖掘隔壁剧组男主角的边角料，次要任务才是来探池烟的班。 她把池烟往旁边拽了拽，瞅着四周没什么人了才低声道：“有个大新闻，想不想听？” 池烟没拒绝。 “你老公又要上《名优》头条了。”顿了顿，白璐又加上一句：“这次是个名模，身材一级棒！” 《名优》是国内一线杂志，国内外新闻全揽，近几年来更是连从杂志页面上出现，都成了对一个人身份地位的肯定。 这种一月一度的事儿，池烟听得心平气和。她支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在白璐期待她回应的视线中问了句：“姜易啊……他长什么样来着？” 白璐：“……” 池烟的表情和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 默了几秒，白璐道：“烟儿，他真的是你老公吗？” 合法夫妻，白纸黑字公正过的。 不过—— “璐璐，我们已经半年没见过了。” 池烟的意思是，她暂时记不起来很正常。 白璐回她一声冷笑。 池烟：“你知道好看的脸千篇一律，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我记不得也正常。” “行了，别把你的老年痴呆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白璐顿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回国？” 池烟记性其实不算差，但是挨不过她和姜易见面的次数少；结婚了以后又分居两个半球，谁都没理过谁，大半年过去，她就只记住了那双眼睛。 精致好看，但也多情。 白璐伸手在她跟前晃荡了几下。 池烟这才回过神来，因为轻咬着吸管，一把温软的嗓音里带着厚重的鼻音：“应该还有小半年吧。” 白璐偏头看她一眼，尽管看了很多年，但是依然会觉得惊艳。 池烟长得好看，生了一双标准的狐狸眼，清澈灵动中又透着丝丝的媚气，鼻梁高的恰到好处，鼻尖小巧剔透，带着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精致。 只可惜——隔三差五地就只接到跑龙套的活儿。 池烟毫不在意白璐复杂的眼神，她低头翻了翻手机，试图从网络上搜索出姜易这个人的长相，结果不是只有一个后脑勺、小半张侧脸，就是分辨率极低的正脸照。 旁边的绯闻女友倒还算清晰。 总共五张照片，里面的五个女人都不一样。 所以说，连给她回忆姜易长相的机会都没有。 白璐解释道：“照片不清楚是因为被处理过，姜易好像不太喜欢露正脸，所以杂志社不敢印清晰的。” “那像这样印个马赛克上去，然后他们说是姜易，这就得是姜易了？” 怎么可能！ 白璐：“《名优》内部有知情人士，那知情人士可说了，要是姜易哪天反驳说上面的人不是他，她就立刻卷铺盖走人，还顺带把姜易的名誉和精神损失费给一起给赔了……再说了烟儿，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在姜家的地盘上，你觉得他们敢瞎写？”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姜易没澄清过。 这种新闻，只要当事人不澄清，久而久之，所有人都权当他们默认了。 池烟没说话。 那头场记已经开始叫她，池烟这边应了一声，丢给白璐一句“回头再说”之后，起身过去。 · 这场戏一直拍到日落，以那后台强硬的女演员完整地背出了台词而告终。 晚上剧组有一场饭局，正好需要五个女演员去活跃气氛。 本来按照顺序是排不到池烟的，结果女二号身体不舒服，所以就由她这个没多少存在感的女六号给顶上了。 饭局的地点定在一家高档会所，会所老板是这部戏的最大投资人，出手阔绰，奢侈又豪放地包了场。 整个晚上，偌大的会所除了服务员，就只有他们这十来号人。 会所老总就坐在池烟对面，年纪看上去还不大，长得也不错，即使左拥右抱，也碍不着他似有若无瞥向对面的视线。 池烟全程特别安静，该答的问题答，该喝的酒她也喝。 酒过三巡之后，几个女演员都不再矜持，投资商们更不用说，脱下正人君子的表皮，内里什么样谁都清楚。 包间里嬉闹声一片，池烟一言不发地伸手捏了下耳朵。 旁边某位老总的眼睛都快黏到她身上了，色眯眯油腻腻的，不忍直视。 一直捱到九点多，有人推门进来。 池烟的心思都在旁边那位油腻老总身上，等她反应过来，左手边的椅子已经被拉开。 那人在她旁边坐下。 右手边，那人正搓了搓手，开始跟她讲越来越露骨的荤话。 池烟把视线撇开，不由自主地瞥向左边那人——西装剪裁得体，十指修长指骨匀称，矜贵又不缺乏力度。 不用看脸也知道是个男人。 池烟把视线收回，灌了一口酒后，慢吞吞地把酒杯放回去。 半分钟后。 她瞥见那男人拿了那个酒杯。 他的动作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随意，像是无意之举，但是池烟的视线一抬，又分明看见男人的薄唇，刚好压在了她留在玻璃杯沿的绯色唇印上。 红酒被他一饮而尽，酒杯上只留下一层浅淡透亮的红色，衬着那已经不完整的口红印，暧昧丛生。 “这位先生，”池烟皱眉，尽量把话音压低：“请你自重。” 她可是有老公的人。 话音落下，池烟抬眼看过去——她以为又碰上了一个披着君子外衣的色狼。 那人刚好也偏头看过来，两人视线撞上，谁都没先移开。 男人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左眼下方还有颗不明显的浅色小痣，他微微眯着眼睛，眼底似乎真的有两瓣桃花徐徐绽放开来。 就那么一眼，有什么东西似乎快速在她脑海里炸开，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池烟心跳漏了一拍，然后以更快的频率跳动起来。 旁边的油腻老总已经噤声，隔了小几秒，池烟听到他试探性地说了两个字—— 姜总。 与此同时，池烟注意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样式极为简单，上面的细钻在水晶灯的照射下，反射出了层层碎光。 那是她和姜易的婚戒。 池烟深呼了口气，顿觉鼻息间全是醉人的酒气。 不可置信，但是由不得她不相信。 脑子当机了一瞬后，做贼心虚和懊恼的情绪一起涌上来，池烟深呼了口气：“我去下洗手间。” · 池烟没想到姜易会提前回来。 进了洗手间之后，她后悔不迭地给白璐发微信。 【今天跟你说的话作废。】 【哪句？】 【全部。】 白璐脑子转的也快，很快把电话给她打了过来：“想起你老公长什么样了？” 岂止想起来了。 池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才呼了口气：“见到了。” 不见不知道。 姜易那种长相，压根就不是让人记不起来的，不管之前被池烟忘得有多彻底，但是只需要一眼，她就能立刻记起来。 白璐又问：“不打马赛克的正脸怎么样？” 池烟自动跳过这个问题：“我刚才一认出是他，脑袋一热就跑出来了……” “那你等脑子冷了再跑回去就成了。” 话说的挺轻巧，关键是她在出来之前，还说了让姜易自重…… 知道跟白璐商量不出什么来，又聊了几句之后，池烟有些烦躁地挂断电话。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她用洗手液细细致致地洗了把手，又对着镜子补了个妆，能耽误时间的事儿都做了一通，池烟才准备回去。 整个楼层空荡荡的，把她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放大，入耳清晰。 洗手间外，池烟意外看到了倚在走廊对面的人。 男人微低着头，点烟的姿势持续不过半秒钟，在看到池烟后，他拿着打火机的手偏移了几厘米。 蓝色的火光一闪而过，烟却没被点上。 姜易没说话，但是视线是落在池烟身上的。 似笑非笑，带着一层隐晦的深意。 很显然，他在等她先开口。 好半晌，池烟才抿了下唇角，故作淡定地跟他打招呼：“姜……总。” 呵。 “姜——总？” ☆、第二章 听她这意思，他是不是该叫她一声“池小姐”？ “池烟，”姜易轻勾了下唇角，因为眼尾微微上挑着，看过来的时候，无端端挑起了一抹春/色来。他问：“我们认识多久了？” 池烟愣了一下，然后在脑海里将这个问题飞速地过了一遍，很快得出答案—— 八年。 她十六岁的时候认识的姜易。 满打满算，到现在正好八年。 池烟小的时候跟舅舅一起生活，舅舅是名警察，那次出警的时间有些长，因为不放心她，所以暂时把她放在姜家住了几天。 姜家家大业大，家里多个人就跟多了只蚂蚁没什么区别，姜父又是舅舅的旧相识，所以池烟进姜家的门进得特别顺利。 姜易那时候正在上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经常在实验室里对着小动物。 池烟记得清楚，她第一次见到姜易就是在实验室，他当时才刚刚成年不久，脸上有少年特有的张扬，也带着几分不同于同龄人的内敛和清冷。 实验室门口围了一圈女孩子，池烟本来想站在外面等，结果等着等着，竟然被推推搡搡地挤了进去。 姜易第一次抬头看她。 他的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只露出来那一双眼睛来，他是很标准的桃花眼，眼角下方还有一颗痣，即使是很正经地看她，也平白无故多了几分潋滟来。 池烟对这双眼睛印象深刻，以至于后来又见过姜易几次，都没太注意过他的其他地方来。 “过来。”他说。 池烟思绪飘得太远，一时间也没能收回来。 姜易将打火机在掌心旋了个圈，出声：“池烟，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池烟甚至没分清是在回忆还是在现实，直到隔了几秒，她听见了打火机被按动的声音。 池烟这才缓过神来，一抬眼，就看到姜易朝她勾了勾手指，招猫逗狗似的。 迟疑几秒后，池烟往前挪了几步。 才站稳了脚步，男人的脸就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池烟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姜易停下，呼吸相闻，两人距离不足五厘米。 他的手指抵在池烟的下巴上，轻轻一抬，“认识了八年，你怎么还是没记住我？” 池烟下意识解释：“我以为你还没回来……” 更何况，她这次认出他来了。 姜易手指在她下颌上轻轻摩挲几下，距离太近，他甚至能闻到池烟唇角带出来的酒气，和着一种蔷薇花的香味一起飘过来，他呼吸一重，把头偏了偏，“喝了多少酒？” 好像有点多，因为她的脑袋这会儿已经有些重了。 池烟呼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回答，脸突然被他转了过去，男人的吻压下来，带着浅薄醇香的酒味和烟草味，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随意又纯情。 看着不太像姜易的作风。 池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 姜易的脸近在咫尺，精致地甚至完全看不到毛孔，眉型硬朗清隽，鼻梁高挺，就连侧脸的弧度，都挑不出毛病来。 池烟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她的心跳紊乱，一口气梗在了嗓子眼里，正要喘不过来的时候，男人指尖一松，在她下嘴唇上轻咬了一口。 她听见他低声说了两个字：“罚你。” 罚她喝酒喝多了……还是罚她没认出来他？ 池烟觉得应该是后者，她大脑缺氧，连反射弧都长了不少，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今天白璐跟她说的“大新闻”。 不公平。 她充其量就是没认出来他而已，总好过姜易给她戴绿帽子来的强啊！ 两人好歹是夫妻。 更何况，也不是形式主义上的夫妻。 池烟越想越觉得郁闷，她按了按眉心，刚要说话，却听见身后有不合时宜的脚步声传来。 那人肯定是醉的不轻，脚步声明显乱的不成章，一开口，声音也带了很明显的卷音：“呦……姜，姜总，您换口味了啊？” 在国外约遍了名模的姜易，居然对这种清纯小白兔起了心思，由不得他不新奇。 池烟听出来了，这是刚才滔滔不绝跟她说黄段子的那位。 她一抬眼，刚好看到姜易皱了下眉。 男人的唇角被她的口红染上了一抹红色，只抬手轻蹭了一下，指腹就跟着红了起来。 姜易没说话，嘴角虽然轻轻勾了一下，神色却明显不虞。 那个老总立刻就被吓得醒了一半，他没敢再多问，灰溜溜地进了洗手间，半天都没出来。 · 饭局到后来干脆变成了姜易的接风洗尘宴，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多才结束。 姜易和池烟都喝了酒，没办法开车，只能打电话叫司机过来接人。 临安市沿海，晚风湿润，但是也冰凉刺骨。 池烟酒量不错，但是挨不住喝得多，出门的时候被冷风一吹，脑袋好像就更疼了。她拢了拢大衣，等车的小半会儿功夫，无聊地站在街边报亭翻了几本杂志看。 很多新闻白璐之前都跟她说过，但是听人说跟自己看还是不太一样，池烟翻了几页，把重点全部放在了姜易的新闻上。 写稿子的人说得天花乱坠，池烟正看得入神，冷不丁就听到了喇叭声在身后头响起。 回头一看，是姜家的车。 池烟将杂志合上，递过去了一张红钞，把近几期的《名优》一起带上了车。 车里不止她和姜易。 池烟关上车门之后才注意到副驾上的人，那人扭头看她一眼：“嫂子好。” 路灯光从外面打进来，影影绰绰，池烟看得不清晰，但也能辨认出这个人是谁来——会所老总。 刚才在饭桌上的时候，他没少打量她。 那人自我介绍：“陆靳声。” 池烟抿唇笑了笑，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低头翻起了杂志来。 司机发动车子之前问她：“太太，需要开灯吗？” “不……” “开。” 池烟偏头看了眼姜易，他的视线从杂志上晃到了她的脸上，然后伸手松了松领带。 这件事本来理亏的明明是姜易，结果被他这么一看，池烟反倒觉得不自在。 后排内灯已经被打开，池烟知道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不能随便说，干脆把几本杂志都翻到了姜易那一面，然后递了过去。 她抬了抬下巴，底气一足，就差用鼻孔对着他了。 姜易扫了几眼大概内容，眉头越皱越紧—— 和嫩模疑似海滩度假。 陪好莱坞女星疑似去医院产检。 和知名女歌手交往一月，疑似感情破裂。 …… 再一看下面编辑的署名：楚楚。 姜榆楚这丫头还真是长本事了，有的没的都敢往上瞎写，说得他去国外没个正事，就光顾着交女朋友了一样。 姜易把杂志合上，酒劲儿一上来，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也没开口解释。 实在是不知道解释什么，因为上面的几个女人，他根本不记得谁是谁。 最关键的是，他解释，池烟也未必会信。 池烟把他的这种反应定义为心虚，她偏头看向窗外，长长地出了口气。 外面一排排的法国梧桐匀速倒退，司机驾驶平稳，到了前方十字路口的时候，方向盘却突然打的猛了一些。 出于惯性，池烟毫无防备地倒向另一侧，幸亏被姜易扶住才没跌下去。 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男人的薄唇从她脸颊擦过，温软又潮热。 下一秒，池烟听见了姜易开口，是对着司机说的。 “工资不想要了？” 池烟立刻坐稳，心跳还有些没平复下来，她替司机辩解了一句：“我没事。” 副驾驶。 陆靳声轻嗤了一声，刚才池烟倒过去被他亲到的时候，他分明姜易弯了一瞬的唇角。 呵。 这个闷骚。 陆靳声翻了个白眼。 · 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家里没有男人，唯一的一个保姆提前接到了她的电话，这会儿也已经休息了，别墅显得越发空旷安静。 池烟又累又困，踩了双平底拖鞋以后，又从鞋柜里拿了一双一次性的出来给姜易，她张了个哈欠，说话时带着很重的鼻音：“明天去买，今晚先凑合一下吧。” “感冒了？” 池烟轻点了下头，这几天冷热交替，她出的戏又全是户外片场，已经感冒了有几天了。 “吃药了没？” “吃过了。” 姜易的妈妈是私立医院的副院长，所以家里医药方面一向健全，而且定期会更换。 池烟泡了两杯醒酒汤，递给姜易一杯后，端着自己的那杯慢吞吞上了楼。 她脑袋有些沉，身体也不太舒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出来后，才觉得好受不少。 卧室的大灯还开着，姜易就站在床头柜前，池烟眯着眼睛一看，注意到了他跟前放着的药箱。 他似乎是知道她出来了，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趴床上去。” “干，干什么？” 池烟一想歪，声音都颤了起来。 虽然说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儿，但是现在就来……进度会不会有点快了？ 姜易转头看她一眼，伸手去拽她，池烟本来感冒就没什么力气，轻而易举地就被他推倒在床上。 她脑袋晕乎乎的，眼前晃了几颗星星之后，池烟扭头看过去。 水晶灯底下，姜易正用注射器把一排小瓶子里的透明药液吸取出来，眉目微敛低垂的样子，愈渐和很久以前解剖小白鼠的时候重合起来。 现在，她变成了那只小白鼠。 池烟心里咯噔一下，刚撑着胳膊要爬起来，腰就被男人箍住往下压了压。 “池烟——”男人话音明显一顿，随后一排玻璃瓶子被他丢进了垃圾桶里，“啪嗒”几声，“你是想被我打一针，还是想被我上一次？” ☆、第三章 池烟没再起来，双腿却并紧了些。 姜易的手已经离开她的腰，垂着眼把针管里的空气排空。 池烟趴在枕头上看过去，正好看见他唇角微动，然后不动声色地吐出了几个字：“自己脱。” 姜易太淡定了，相比之下，池烟刚才的想法倒是显得猥琐起来。 排空气只需要几秒，姜易抬头的时候，池烟还没有动作，她身上只穿了件睡袍，因为动作大了点，裙摆已经上翻至大腿根的地方，底下一双长腿裸/露在外，细长笔直。 姜易的呼吸乱得轻而易举。 池烟看到他把视线撇开，眉头轻皱，眼睛微眯，像是耐心被她耗尽，她也没敢再继续耗，把衣服下摆完全掀起来，回头把脸埋进枕头里的同时把内裤扯了一半下来。 对着姜易和医生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感觉。 池烟面红耳赤，连呼吸都是热的，把枕头的温度都给染高不少，贴着鼻子的那一块尤其烫人。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凉的酒精擦过肌肤，姜易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屁股上就一疼，她没忍住闷闷地哼了一声，抓着床单的手也紧了紧。 等针一打完，池烟就立刻拉好衣服坐了起来，屁股才碰到床又条件反射地起身，屁股受到重创，她疼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姜易刚才下手确实有些重了，眼睛被女孩子白皙圆润的臀晃了一下，一时就没能控制住。 他看了池烟刚刚趴过的地方一眼，然后把一次性针头拔下处理掉，突然问了句：“肚子疼不疼？” “我屁股……” 池烟话还没说话，就感觉到小腹有一阵急流滑过去，她的脸色发白，还没来得及红起来就跑进了洗手间。 大姨妈来得太不是时候。池烟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后。 屁股疼，肚子也疼，就连脑袋都是疼的。 床单已经被姜易换过，池烟叹了口气，把自己丢进了床上，双脚一抬把拖鞋给蹬掉了。 姜易进来的时候，池烟还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如果不是那连绵不断的轻哼声，看起来像是睡过去了。 池烟的脸底下枕着那几本杂志，封皮冰凉，堪堪将她脸上的热度中和了不少。 眼皮明明很重，但是意识却无比清醒，她听到身后头有脚步声，好一会儿才扭头看了一眼。 几秒钟的功夫，姜易已经走过来，杯子被递到嘴角，池烟吸了吸鼻子，一股红糖混合着姜丝的辛辣味道便冲入鼻腔，她接过杯子，捏着鼻子把那杯红糖水一口灌了下去。 姜易似乎还有公务要忙。 池烟看见他的笔记本还亮着，上头一行行黑体字当中，她眼尖地看到了“客座教授”四个字。 啧，还教授。 教他们怎么三天两头地上头条吗？ 池烟把视线收回来，她睡不着觉，干脆就靠在床头看起了杂志来。 半小时后，她越看越睡不着。 姜易就坐在她的右手边，同样的姿势，隔几分钟就要瞥她一眼。 池烟深呼了口气，到底是没忍住，合上杂志以后转头就说：“姜易，你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排队等着被你睡我不管，我可以全当做没看见，只要别哪天出来个女人大着肚子来找我，到时候被你妈撞见就不好了。” 其实都是借口。 别说姜易他妈，就连她都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会有那个正室愿意接待小三的，池烟也不例外，虽然她对自己正室的身份有些心虚。 池烟眼睛亮晶晶的，有光影闪动几下。 她看见姜易轻皱了下眉，眼底的光似乎跟着暗了一下，然后一抬手，搂着她的肩膀揽到了自己跟前，池烟再抬眼的时候，看到了正对着自己的笔记本屏幕。 上面的聊天窗口还开着，一堆图片排下来，池烟一张张地点开，很容易就辨认出这些都是《名优》这段时间发过的关于姜易的照片。 和杂志上处理后刊登出来的不大一样，这几张全然没有暧昧的气氛，且背景地点单一，比起来私会，看起来更像是蓄谋已久的偶遇。 照片下面还有对方的解释—— 【都是我在国外留学时的好朋友，你也知道我在娱乐部成绩不大好，再这样下去饭碗都要丢了，所以我就请她们帮了个忙，说你每周五都会去那里开会……】【跟你一起被拍到，就更具新闻价值了，你说是不是？】【哥？】 【四哥？】 【你说话啊哥！】 【我之前打电话想问你的，但是一直都打不通……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败坏你的名誉……】一长串消息拉下来，池烟才想起来去看发消息的人是谁。 备注特别简洁，只有两个字：楚楚。 池烟呼了口气，差点就把这个在《名优》工作的小姑子给忘了。 她本来还在想，哪个知情人士敢放那么大的话，说姜易要是澄清就卷铺盖走人……如果是姜榆楚的话，那这些全部都有了解释。 以姜榆楚在姜家的受宠程度来讲，姜易澄清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 池烟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除了姜榆楚跟姜易解释的几点，她也知道，最重要的一点她没说出来——这些头条，说不定就是刻意给她看，然后让她心里不舒坦的。 池烟和姜榆楚没见过几次，但是也知道那丫头不喜欢自己，她不是背地里不喜欢，而是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姜榆楚入职《名优》一年，池烟记得前半年全是整版的陆靳声，到了后半年她和姜易结婚开始，就变成了整版的姜易。 她把视线偏开，然后坐直了身体，重新回到原来的姿势。 姜易终于开口：“楚楚瞎写的，我不知道。” 说的好像他知道了就不会让她瞎写了一样。 池烟没把这么冲的问题问出来，换了一个相对委婉的：“你在国外的时候很忙吗？” “嗯。” 池烟记得，开始的时候她也给姜易打过几次电话，同样没有人接。 “忙到没时间接电话？” 姜易把笔记本合上，偏头看过来：“你打过？” “妈说你在国外肯定特别忙，她不好打扰你，所以就把打扰你的活都推给我了。” 她也知道姜易忙。 出国半年，要处理国外新分公司的各种事宜，还要继续进修他的医学专业，应该都是恨不得每天都有48小时的状态。 但是池烟没想到会这么忙，忙到电话都没时间接，来回几次之后，她也就没再打过。 反正打了也是没人接。 她轻咬着唇角，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倒真像一只小狐狸。 姜易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真打过？” 池烟被质疑地有些火大，她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听见姜易又说了句：“再打一次。” 有病。 姜易的眼角微微上挑着，侧眸看她，眼底里似乎飞出了两朵桃花来，勾人地紧。 池烟被他看了不到半分钟就缴械投降，翻开了通讯录把电话拨了过去。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 到了第三分钟，姜易的手机也没响起来。 池烟愣了几秒，“你把我给拉黑了？” 姜易嘴角的弧度勾得越发大，平白带了几分轻佻来，他瞥了一眼池烟的屏幕，“号码错了。” 池烟：“……” 她面不改色地把电话挂断，视线在整个房间晃荡一圈，刚要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手腕就蓦地一热，男人的手微用力，把她转得侧过了身。 池烟还没反应过来，姜易的脸就凑近了一些。 他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全部打在她的嘴角，有些痒，还有些烫。 “池烟，你以前都怎么叫我的？” 池烟轻咽口水后偏过头去，没说话。 姜易的呼吸就全部落在了她的耳侧，“说。” 池烟依旧不说话，耳根上的绯红却已经开始蔓延至脸侧。 “困吗？” “困。” “叫完就让你睡觉。” 池烟抿了下唇角，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下下地震动——被心跳带动起来的。 她深呼了口气，“姜……” 男人温热的唇轻贴在她的耳垂上，池烟往后缩了一下，咬着牙颤着声音脱口而出。 “姜易……哥哥。” ☆、第四章 池烟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小腹又不断有阵痛传来，她闭了闭眼睛，晕沉沉地刚要往后靠，腰就被人搂住往前一带。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男人掌心的温度很快传到她的后腰上，灼热滚烫。 池烟的手轻搭在他胳膊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他黑沉的眼底，像是有漩涡旋了几个圈之后聚集在一起，她偏了偏头：“我感冒了……” 池烟的意思很明显。 姜易的意思比她更明显，把她脸转过去之后，吻就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他在她的下唇上一下下地轻咬，细细地将她的唇形勾模了一遍，然后撬开牙关深吻下去。 池烟脑子越来越热，意乱情迷间，她被姜易推倒在床上，她睁开眼睛去看他，眼底带着一层雾蒙蒙的水汽。 男人明显要比她专心得多，眼睛微阖，眯成了一条很好看的弧线，睫毛很黑很长，像艺术家精心描绘出来的一样。 池烟突然想起来，八年前姜易第一次吻她的样子。 跟现在几乎如出一辙。 姜易的话向来不多，池烟住在姜家的那段时间，姜家父母刚好有几天碰上事情出差，因为怕池烟自己待着无聊，就让她去实验室去跟姜易玩儿。 说是去玩儿，其实就是姜易忙自己的，她在旁边写作业。 姜易跟普通同学不大一样，他有一间独立的实验室，因为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即使是在带着药水味的医学院，实验室门口围着的女同学也能排满一条走廊。 池烟只闷头在姜易旁边写作业，温柔乖巧，因为像他的妹妹，所以还收到不少笼络她的礼物。 把礼物连续交给他的第五天，也就是池烟要回到临市池家的前一天，她依旧雷打不动地做物理题。 她那会儿即将高考，学业马虎不得。 姜易那天破天荒地没有再对着小白鼠，对着一堆人体骨骼标本，低着头写写画画。 池烟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的样子，她晃了晃神，不自觉就跟他一样丢了枯燥的物理题，对着那堆骨骼画了起来。 她学过很长时间的绘画，比例合适线条流畅，很轻易就画得入了迷，连姜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跟前都没注意到。 直到整张纸都被一团黑影笼罩住，她才抬了抬眼，姜易的口罩还没摘下来，声音第一次不像平时那样清朗：“去吃饭。” 池烟忙不迭起身。 见姜易根本没注意到那个礼物，她还特地好心提醒：“姜易哥哥，新闻系的一个姐姐送你的礼物。” 池烟觉得自己自己记性真不错，连跟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姐姐是新闻系的都记住了。 姜易回过头来看她。 是看她，从头至尾没有看那包装精致的盒子一眼。 “池烟，你过来。” 姜父姜母都习惯叫她“小烟”，但是姜易不一样，他一直都连名带姓地叫她。 池烟有点儿怕他，手里的笔都还没放下，捏紧了笔杆抬脚走过去，然后站定在他跟前三步左右的距离。 “再过来点。” 池烟又挪了一步，心想姜易应该没有那么暴力，因为她私自收了礼物就对她动手。 更何况，那个礼物还是那姐姐强塞进她手里的。 池烟走了几秒钟的神，直到胳膊突然被他拽住才回过神来，池烟抬了下眼的功夫，人就被他压在了墙上，姜易扯下口罩，低头吻了下来。 他那时候不抽烟不喝酒，身上只有独属于少年干净清冽的味道，带着满身的张扬和清冷，当着大半个实验室的骨骼标本的面，吻得青涩又纯情。 池烟大脑当机，手一用力，笔尖就在姜易的白色实验服上拖出了长长的一道线来。 那时候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再一想，池烟觉得姜易简直禽兽。 对着一个未成年，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现在她成年了，依旧觉得姜易禽兽。 对着一个病号兼大姨妈患者，居然也能下得去手。 池烟被吻得头脑发胀，男人的指尖从她的睡袍缝隙探进去，停留不过三秒钟，又把手抽了出来，姜易起身扯了条被子盖在她身上：“睡觉。” 说完没再看她一眼，他抬脚走进洗手间。 池烟在原位置躺了一会儿，眼皮重到根本睁不开眼睛，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了过去。 姜易冲过澡出来的时候，池烟还沿着床的对角线躺着，占了几乎整张床。 他把她抱到一侧，给她盖好了被子之后才又把笔记本打开。 姜榆楚的消息多到有些看不过来，他也没细看，随手敲了两个字过去。 【等着。】 发送过去之后，他把电脑和灯关上，把池烟捞过来搂在怀里，抬手轻放在她的额头上，确认她没发烧才拿下来，搁在她的小腹上一下下地轻揉起来。 · 池烟晚上睡得难得这么踏实，直到天都放亮了，她才悠悠转醒。 另一侧的床单都凉了，姜易明显早就起床。 池烟突然记起来，他们领证那天，姜易也是抱着她睡了一个晚上。 她跟姜易相处的时间真不算长，但是居然意外地记得所有细节。 细节记得太清楚，倒是不太记得那张勾了无数女孩子魂的脸来了。 池烟把眼睛遮住，这次把他的脸记得清清楚楚，从眼睛到鼻子再到嘴巴，分毫不差。 已经早上七点半，因为戏份都在下午，池烟也就没急着起床，在床上滚了几圈之后，才慢慢腾腾地爬了起来。 洗漱完下楼的时候已经八点多，池烟身上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楼梯踩到了一半就注意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小保姆一看见她就跟她挤眼睛，可惜池烟没看懂她的意思，还是当事人从餐厅走出来，看见她的时候温和地招呼了一声：“小烟醒了啊？” 池烟一个没留意，差点从台阶上栽了下去，“……妈？” 沈文馨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快过来吃饭吧。” 她对这个儿媳妇向来挺满意，人长得好看性格也好，看着就让人喜欢。 池烟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姜易旁边，默默地吃起早饭来。 一顿饭下来，池烟最后吃完。 保姆很快把碗筷撤了下去。 沈文馨依旧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不过这人变脸十分迅速，转眼去看姜易的时候，嘴角顷刻间就沉了下来。 她从旁边的简易书架上抽了本杂志出来，里面有一页还折着，沈文馨翻到那一页，然后把书丢到了姜易跟前的桌子上。 “解释解释。” 她不是关心这些娱乐八卦的人，要不是今天等他们下楼等的无聊，随手翻了几眼，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国外干了什么。 “解释什么？”姜易把那本杂志又推回沈文馨面前，往后轻靠了一下，唇角轻勾“妈，你还不如让你的宝贝女儿跟你解释。” ☆、第五章 “这跟楚楚……” 下一秒，她的话还没完全说出来，就看到姜易手指轻点的地方，印着熟悉无比的两个字。 姜榆楚回国不久，进杂志社不过一年的时间，杂志社的笔名还是她随口给取的，这会儿看到简直讽刺。 姜易都不用再多解释，沈文馨自己都把前因后果给脑补出来了。 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转头对池烟解释道：“小烟，楚楚这丫头不懂事，肯定又是没挖到大料，所以拿她哥来充数的，回头我肯定好好教育她，你别往心里去。” 见池烟特别乖巧地点了点头，沈文馨才端起杯子轻抿了口茶水，嗓子不再发干以后，她把矛头转向了姜易。 “还有你，你也收敛着点儿，小烟工作这么忙，还坚持每周都给你打电话，你没事的时候就多陪陪她。” 池烟被她这么一说，瞬间成了独守空房苦等丈夫回家的思春妻子……她把脸轻撇开，没好意思去看对面的沈文馨。 而左手边，男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存在感强烈到无法忽视。 池烟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一转头，果然看见姜易正挑眉看过来，他的眼睛半眯着，轻舔了一下唇角，动作幅度不大，但是看起来总像是有意引诱别人。 姜易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几秒，然后转开，他倒是没拆穿她，开口时声音里带了几分隐晦的笑意：“好。” · 沈文馨正好在休假期间，又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两个了，所以打算住一晚上再回去。 同为女性，她和池烟有不少话题要聊。 一直聊到十点多，她跟池烟定好下午拍完戏后去逛街的时间，又看了一眼对面沙发上处理公务的姜易，才拿着那本杂志上楼打发时间。 客厅里少了一个主力军，很快就恢复安静。 池烟刚拿出手机，就看到白璐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烟儿，你老公终于从这期的《名优》上面下去了。】白璐像个二傻子一样，充当起了解说员：【陆靳声以六比五的成绩扳回一局！】池烟很快敲了一行字过去。 【不去电视台当解说员真是委屈你了。】插科打诨一阵，白璐又问：【姜总活儿怎么样？】【什么意思？】 【都结婚半年了，还跟我装什么处！】池烟还真不是装处，她是真的处。 她都二十四岁了，在现在这个小学生都虐狗的年代，说出去估计都能遭到他们的鄙视。横竖都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也没什么可装的。 池烟伸手托了下下巴，抬眼瞥了对着笔记本工作的男人：【真没做过。】男人认真的时候最好看。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放在姜易身上尤其合适。 池烟轻轻咽了口口水，好不容易才把视线收了回来。 【你们分床睡的？】 【没有。】 那白璐就更没办法理解了。 【硬不起来？】 【……我不知道。】 就同床共枕了两晚，每次都是她先睡着，池烟是真的不知道。 白璐觉得她在对着一头牛弹琴，她说话也不遮遮掩掩，对好友表示同情：【那以后就只能辛苦你的右手了。】池烟其实对性没有太大的渴求。她抿了下唇角，然后十分配合地回复白璐：【不辛苦，还有左手。】消息刚发送出去，她冷不丁就听到姜易的声音：“池烟？” 池烟手一滑，差点把手机扔在地上。 她抬眼看过去，姜易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笔记本放到了茶几上，男人的两条长腿交叠搭在一起，深色的西装裤腿挺括平整，白色衬衫的前几颗扣子没有系上，随意懒散。 “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池烟不明所以地起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视线随着笔记本晃了小半圈，还没看清上面的内容，手腕就蓦地被人握住往前拉了一下。 下一刻，池烟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跌坐在姜易腿上。 白璐方才一连串的问题还在眼前乱晃，池烟的视线定在男人脸上半秒，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瞟。 姜易的视线同样向下，似笑非笑：“用不用脱了给你看？” 池烟脸一热，偏过头去：“我不看。” 池烟待的十分不舒服，她的双脚离地，人虽然瘦，但是由于姜易姿势的问题，她根本不敢把身体的全部重量都压在他身上。 拖鞋已经从她脚上滑下去，她的脚趾都并在一起，小腿的线条微微绷直，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些颤：“姜易，你先放我下来……” 池烟的话音都还没完全落下，男人带着热气的吻就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似乎是因为医学生都太了解人体结构，他总能轻而易举找到她的敏感点，沿着她的耳垂轮廓轻轻吻过去，说话时呼出来的热气全送进了她的耳朵里。 “叫老公，我就放你下来。” 池烟上半身都是软的，轻咬了下唇角，没开口。 “行，”姜易改了口，“那叫哥哥。” 这个变态。 哪有哥哥对妹妹做这种事的。 池烟：“你要是想听，去听你亲妹妹叫就行了。” 想听几遍就听几遍。 池烟能听到姜易喉结吞咽的声音，轻微撩人。他的手从她的上衣下摆探进去，带着几分蛊惑，“你不是想知道我能不能硬么？” 池烟眼皮一跳，一垂眼，果然看到姜易手边上自己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头她和白璐的聊天内容一览无余。 头皮发麻，池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姜易的性子冷，包括在性/爱方面是冷的。 最开始的时候，陆靳声那一伙人看片的时候还会叫他，来回几次之后，他们发现女人对于姜易来讲，还不如那群小白鼠来得重要，时间一久，都自动把姜易给忽略了。 姜易乐得清净。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对这种事有反应，是池烟给他打电话问题的时候。 陆靳声那天也在。 池烟理科不大好，那天就卡在了某个点上怎么都没转过来，一着急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她说：“姜易哥哥，我不会做。” 他的声音几乎立刻就哑了：“没关系，我会就行。” 陆靳声当时本来正在打游戏，一听这句话立刻就抬头看了过来，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再低头一看，姜易跟前的纸上只有一道数学题。 妈的，这个变态。陆靳声心想。 对着女人不硬，结果对着一道数学题硬了。 姜易的定力不错，不过那是以前。 放在现在，姜易觉得自己是在找罪受。 池烟的眼神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干净无辜，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对她干坏事。 他下腹一紧，连呼吸都重了些。 “池烟——” 男人的声音低沉微哑，性感撩人。 池烟的心脏像被人软绵绵地捅了一刀，和这刀子一起落下的，还有一道突兀的女声：“对了小烟，我突然想起来……” 女声突然顿住，“我什么都没想起来，你们继续……” 池烟立刻就回过神来，推开了姜易就跳到了地上，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欲盖弥彰：“妈，你别误会……” “没事，我愿意误会。” 沈文馨话音才落下，很快就传来关门的声音。 楼上的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 池烟眼尾的余光第二次瞥向姜易的某个部位，然后拿过了手机跑到了沙发的另一侧坐下。 她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颤，她给白璐发消息：【柳下惠。】【怎么了？】 【他刚才抱了我半天，没硬。】 【……烟儿别哭，我们还有手。】 给池烟发微信的几分钟功夫，白璐还特别贴心地从某宝给她下了一单成人用品。 · 池烟下午拍了一场雨戏。 三月的天，洒水车在旁边不停地降水，打在人身上带着一种彻骨的凉。 一场戏下来，池烟觉得姜易那一针白打了。 她拿着纸巾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碰巧沈文馨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按了接听，一想打喷嚏就拼命地吸气，说话的时候断断续续地不大顺畅。 沈文馨顿时想歪了：“小烟，你们这部戏这么开放吗……” 她打电话过来就是问她拍完戏了没，池烟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把头发吹得半干，又换了一身干的衣服，这才收拾了东西去找沈文馨。 虽然同样是姜家人，但是沈文馨爆料的点明显比姜易少了不少，何况姜家人都不大喜欢私生活被打扰，沈文馨跟普通中年人差不多，也不会有狗仔跟着。 池烟跟她逛街十分放心，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人跟她，也会被沈文馨给处理了。 因为怕沈文馨发现不对劲儿，她下午出门的时候还特地把和姜易的婚戒装在了包里，在进去商场之前拿出来戴在了无名指上。 大小正合适，戒指一带上，池烟顿时觉得自己身份都不一样了。 女人逛街，主题就是买买买。小半天走下来，直到晚上七点多，两个人才一起回了家。 池烟八点半有安排，八点一刻的时候，白璐就开始发微信提醒她。 【烟儿，别忘了你今天要直播啊！】 池烟回复了之后，先去冲了个热水澡，头有些晕，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到了直播的时间点。 她以前也直播过，次数不多，不过每次看的人都不少，直播吸过来的粉丝比跑龙套还多了不少。 池烟倒了杯热水，隔个几分钟就要打几个喷嚏，摄像头都开了之后，她才注意到无名指上的戒指没摘下来。 她按了按眉心，反应慢了半拍，好几分钟后才把戒指摘下来，随手戴在了食指上头。 无名指比食指稍细，为了避免到时候不好摘下来，她就戴到了第二个关节稍微下面一点。 第四次直播，她从打游戏变成了画画。 比起用电脑软件，她更喜欢手绘，只拿了一支铅笔和一张纸，干脆利落地就起了稿子。 粉丝们纷纷表示不可置信，愣怔之后开始狂拍马屁。 【女神画画居然也这么好！】 【烟烟是不是感冒了啊，一直在打喷嚏？】【女神要注意好好休息啊，心疼。】 弹幕乱飞，但是池烟低着头没去看。 画到了一半，池烟恨不得剁了自己的这双手。 纸张上面已经出现了一双眼睛，眼尾上挑，睫毛浓密细长，一双好看的桃花眼。 和姜易的神似，但是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她突然停住，然后看了眼屏幕。 就这么巧，她看到了上头刷过去的一条评论。 【啧啧啧，这眼睛，真像我四哥……】 ☆、第六章 姜易在姜家排行第四，上面有叔叔家里的三个姐姐，下面有姜榆楚一个妹妹。 虽然池烟从来没见过姜家其他人，但是对他家里了解的还算清楚。 她皱了皱眉，打算装作没看见这条弹幕。 但是她显然低估了网友的八卦能力，短短几秒，弹幕就由之前的一条“四哥”，变成了成百上千条的“四哥”。 一条接一条地晃下来，池烟几乎要不认识这两个字。 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画上主人公的身份。 池烟把那张纸背过去放在桌子上，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她画画的速度快，一双眼睛画下来，连水都还是热的。 粉丝们见她半天没动静，越发躁动不安。 【烟烟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女神，你的画还没画完呢，想看全脸。】【神秘的四哥这双眼睛漂亮到炸裂啊！】池烟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晚上八点四十七分。 姜易还没回来。 她的嗓子有些干，也懒得开口说话，就又随手扯了张纸下来，在下面写了一行字—— 【嗓子哑了，所以就写给你们看吧。】【不是男朋友。】 她停顿了几秒，视线落在电脑左侧立着的相框上。 里面姜易的一张证件照，即使是最普通的发型，最规矩的动作和表情，看着都异常赏心悦目—— 这是姜易怕她又把他给忘了，故意放在她电脑跟前让她天天对着的。 池烟把视线收回来，睁着眼睛就瞎写：【随便画的，没有原型。】与此同时，陆靳声在发完那条弹幕之后，刚刚把屏幕偏了下，以确保姜易能看见。 女孩子的字依旧清秀，只是不比以前工整，多出了几分随性来。 姜易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给撇开。 陆靳声添油加醋：“池烟啊……这是嫂子？” 他跟池烟以前没有任何交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昨天，姜易跟他提了一次池烟所在的剧组，陆靳声之前没见过她，所以就多问了几句关于她长相上的特征。 这人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长得最好看的就是。 而现在，姜易眼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说上面的他是随便画的。 姜易把合同合上，没理会陆靳声，推门下车。 门被关上的同时，陆靳声把视线收回来，屏幕上头赫然又多出了一行字—— 【好看吗？】 不出片刻，弹幕被刷炸，几乎盖过了那行字。 陆靳声随手关注了池烟，然后发了条私信过去：【嫂子，我四哥喝多了。而且心情好像不太好。】· 九点整，池烟退出直播间。 整杯热水都喝得干干净净，嗓子也不见好转，她拧着眉轻咳了一声清嗓子，然后直接跳过了几百条的消息，把电脑关了机。 头昏脑涨，今天实在是没有精力去看。池烟把笔记本放在一边，一头倒在了桌子上。 池烟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她的视野里没有任何鲜艳的颜色，满目的黑和白，沉重而压抑——那是她舅舅的葬礼。 也就是在那天葬礼结束之后，池烟被池家的人接到了其他城市生活。 生母未婚先孕生下她后不知所踪，而生父，更是很早之前就组建了新家庭。她姓池，也真的回到了池家生活，但是池烟自始至终都知道，那里不是自己的家。 充其量，只是暂时借住的地方。 无论是梦里还是现实，她都太清楚这个事实。 所以她才觉得压抑，呼吸一轻一重，眼泪不断从眼角滑出来。心里难受得紧，可是又无论如何都清醒不过来。 姜易推门进来的时候，池烟就趴在桌子上，左脸贴在桌面上，皮肤白的似乎能透过一层光来，秀气的眉头微皱，眼角湿润。 女孩子身上带着淡淡的香味，应该是刚刚才洗过澡。 姜易把领带扯下来，然后轻抱起她放到了床上，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 池烟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 浴室里有哗哗的流水声传出来，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然后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九点半。 池烟打开微博看了几眼，粉丝增长的数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打开评论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陆靳声关注了她。 池烟捏了捏额角回关，然后看到了陆靳声的那条私信。 与此同时，浴室的门被打开，姜易披了件睡袍走出来。 他明显是没心思去整理睡袍，衣领还大敞着，锁骨突出性感，胸口的肌肉线条流畅有力，水滴顺着头发滴下来，沿着他的下颌滑下去，拖出了一条细细的水渍。 不出片刻，果然如陆靳声所说，有浓烈的酒味钻进鼻息间。 池烟皱了皱眉，她不大想动，但还是强撑着身体起了身，趿拉着拖鞋要去楼下给他弄醒酒汤。 喝这么多，要是直接睡觉，保不准明天会头疼成什么样。 池烟捂着嘴连着打了几个呵欠，刚走了几步，手腕就被姜易握住。 男人掌心有些烫，灼灼地覆在她腕间，不轻不重，食指沿着她的细腕内侧轻轻摩挲几下。 “池烟？” 池烟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异常来，倒是能听出他的声音不大正常。 带着很明显的沙哑，完全不同于平时。 池烟皱了皱眉，然后踮起脚试探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果然，是烫的。 应该是被她给传染的。 池烟脚落地，刚要把手收回来，就被姜易抬手握住放在嘴边，他的嘴唇同样很烫，带着一层温热的呼吸，悉数落在了她的掌心和手背。 她抬眼去看他。 男人的眼睛很亮，带着薄薄的一层光，里面还映着她的影子，不大，但是占据了他整个幽黑的瞳孔。 池烟手心是痒的，连心都跟着有些发痒，愣了几秒以后，她把手从姜易手里抽回来，快步出了房间。 池烟煮了一杯醒酒汤，又冲了一杯感冒冲剂。 不是多复杂的事情，她却迷迷糊糊地做了十来分钟。 端着两个杯子上楼的时候，姜易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 男人的声音好听，低沉清朗，池烟听得想睡觉。一屁股坐到床上，等姜易打完电话过来，她把醒酒汤先递了过去。 半分钟后，她重复之前的动作，把感冒冲剂也递了过去。 姜易接过去，这次却没直接喝。 他站着，池烟坐着，两人的身高差一下子拉大，池烟由弱势一方变为了底层弱势一方。 她歪了歪头，解释：“感冒冲剂。” 姜易洗了个澡，身上酒气虽然浓，但是酒意已经醒了大半，他挑眉看过来，要笑不笑。 池烟干巴巴地解释：“真的只有感冒冲剂。” 解释苍白无力，毕竟池烟是有过案底的人。 姜易上大学那会儿，身后头跟着无数的小尾巴。 池烟是唯一明目张胆的一条。 第一次把某个姐姐的礼物转交给姜易的那天，池烟被他瞪了一眼。 不是恶狠狠的，而是凉嗖嗖的。 池烟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平白无故被他面无表情地瞪了一眼，心里异常不平衡。 正好赶上姜易那几天感冒，晚上给他冲感冒冲剂的时候，就报复性地顺带混进了其他药进去。 她身子虚，所以来例假的时候要吃不少补药，在姜家那段日子她身上就一直带着中药味，倒是不难闻，和着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意外地和谐。 姜易喝那杯加了补血中药的感冒冲剂时，池烟就站在他对面。 小姑娘那时候没现在高，也就一米六的个子，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 整杯见底之后，她问了一个让姜易终身难忘的问题：“好喝吗？” 姜易下意识勾唇，弧度还没完全扯开，就像是有把火从身体某一处架了起来一样，浑身燥热。 “姜易哥哥，你流鼻血了。” 池烟一本正经，眼睛亮闪闪的，像只小白兔，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浅粉色的嘴唇轻抿了下，带出了一层水光。 一张一合间，姜易的鼻血留得更欢了。 池烟：“我要去告诉阿姨，你居然对着我流鼻血。” 姜易当时脸上没有多大表情，他扯了几张纸把鼻子堵住，然后抬眼看她，浓黑的眼底有火光跳跃起来。 池烟说到做到。 姜易当天被沈文馨以“觊觎未成年少女”的名义，苦口婆心地教育到了十点多，第二天还错拿了池烟素描用的铅笔去解剖小白鼠。 不过池烟还是低估了姜易。 她算计他一次，他就能用无数种方法来治她。 那时候网络尚不够发达，池烟每次拿着高中题目问姜易，那人就拿着笔尖在纸上轻点：“叫哥哥。” 他那时候就喜欢听池烟叫“哥哥”。 而且比现在还要变本加厉，语气不对了不行，表情不对了也不行。 可是池烟偏偏要为了数不过来的数学物理题目屈服，每天都要变着语气换着表情的叫他“姜易哥哥”几十遍。 池烟的演艺天分，完全是被姜易给开发出来的。 有一次她被欺负地狠了，眼圈发红声音发颤，结果那人不仅不为所动，反倒低头轻轻笑了一声。 池烟那时候只以为这人不懂怜香惜玉，直到上了大学认识了白璐，她被白璐拉着看某类教育片，电脑屏幕上头，里面的女主角也是要哭不哭地叫了声“哥哥”。 池烟仿佛看到了自己。 她的脸瞬间爆红，白璐打趣她：“烟儿你这么纯情啊？” 白璐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绕，池烟下意识捏了捏耳朵，结果一抬手，脑袋就重重地一落，身子也跟着往前栽了过去。 没栽到地上，但是还不如栽到地上。 池烟脸就贴在了男人两腿之间，半晌没有动，直到头顶上方姜易的声音响起，低低哑哑：“池烟。” 池烟还没反应过来，抬眼去看他。 她的眼睛特别亮，似乎是还没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层镜面，反射出了层层的光。 “想被我上就直说。” 池烟依旧没反应过来，直到下巴被某个灼热的物体轻顶了一下。 明明是严重缺血的时期，她却能明显感觉到源源不断的血液冲向下巴，扩散开了一大片的红晕。 池烟条件反射一般往后一靠，由于动作太猛，脑袋一下子撞在了墙上。 她两眼发花，和着小腹处传来的绞痛一起，眼泪和脾气都一起被撞了出来，脑袋一热，她抬手晃了晃脱口而出：“我宁愿被我的手上，也不想被你上。” 说完抬脸看过去，两人的视线一对上，池烟立刻后悔没过脑子就乱说话了。 姜易的眼角微微眯起，他随手扯了把椅子过来坐下，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腿部线条的弧度异常修长好看。 视线相平，池烟看见他轻扯了下唇角。 半分的晦涩，半分的兴味。 他开口，一字一顿：“上啊。” 顿了顿，男人薄唇轻启，又轻吐了几个字出来：“用你的手，上给我看。” ☆、第七章 池烟第一次见姜易这种人。 多不要脸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带着一本正经的味道。 池烟抱着被子不说话，视线似有若无地往男人腿间瞥了一眼。 这种姿势坐着，根本无法看出他身体的变化来。 她晃了晃神，没敢再乱说话。 姜易用手术刀给小白鼠开膛破肚的样子她不是没见过，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拖泥不带水的干脆利落。 她就怕姜易哪天一个不高兴，也把她变成小白鼠。 因为刚才哭过，池烟的眼周还有些泛红，姜易舌尖在牙齿左侧轻抵了下，知道这丫头是当真了，他抬手在腿上轻敲几下，然后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转了话题：“下午淋雨了？” 他的语气明明没多大变化，倒是池烟就是能听出他不高兴来。 她突然想起陆靳声那句“心情不太好”来，到了这会儿，她能清晰地体会到。 池烟迟疑了几秒，“就十几分钟。” 她没说谎，只不过那十几分钟也够难熬。 换做平时还好，关键这次感冒和大姨妈双面夹击，池烟甚至觉得自己没晕倒在片场都是自己体质过硬。 姜易没说话，只伸手摸了摸池烟□□在外面的脚踝，细腻光滑，是凉的。 比他掌心的温度不知道低了几个度。 姜易把被子往下给她拉了拉，然后起身出门：“等会儿再睡，我去给你找药。” 一楼客厅里，沈文馨还在看电视。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连头都没回，喝了口水之后开口：“小烟睡着了？” “还没。” “那丫头身子弱，你有点分寸。” 姜易应了一声，自顾自倒水：“我知道。” 沈文馨早就习惯了姜易冷淡的性子。 “对了，你爸下周回来，”她这才回头看他，“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他解释你跟小烟结婚的事儿。” 姜易尝了尝水温，有些烫。 他轻挑了下眉，没立刻把水杯从唇边移开，杯沿被水蒸气模糊出了一个印迹，他才开口：“没打算解释。” 姜博涛不同意他娶池烟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解释的话早就解释通了，不然也不至于拖到现在，非得等到他好不容易回一次部队的时候来个先斩后奏。 沈文馨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她叹了口气，在上楼休息之前敷衍地安慰他：“乖儿子，就算你爸不认你了，妈咪也还是认你的。” 姜易笑了一下，只低头看了眼水杯，里面的水荡起一层很小的圈，然后慢慢恢复平静，他这才把视线收回来，抬脚上楼。 认不认他倒是无所谓，认池烟就行。 · 昨天晚上直播了一次，池烟的微博粉丝翻了近两倍。 她还以为是陆靳声太厉害，光是这么个裙带关系，都能给她长这么多粉。 直到白璐的消息发过来。 【烟儿，你上头条了。】 【不对，确切的说，是你的画上头条了。】池烟进入娱乐圈半年，第一次上头条，居然是因为画了姜易。 她随时点开热搜看了几眼，评论层出不穷，但是也毫无新意。 几乎和昨天晚上直播时一模一样。 夸她的，夸姜易的，以及问上面的人是谁的。 池烟百无聊赖地退了出来，她还靠在床头没有起来，晚上吃了药落了一身汗，这会儿身上黏腻腻地有些难受。等身上有了些力气，池烟才拿着衣服进了洗手间冲澡。 等完全整理好自己，已经到了去片场的时间。 她占的戏份不多，全剧杀青也就是这个月的事儿，早了月中，晚了也不会拖过月底。 里面演员咖位比她大的多的是，档期都排不过来，更别说在一部戏上浪费太多时间。 池烟上个月用这半年多赚的钱买了一辆车，到上路一共花了小十万。 代步用的车，她的要求不高。 姜家车库里停着几排的豪车，池烟的车停在中间，怎么看怎么扎眼。 随便拿出一个车的车轮子，估计都比她的整个车贵。 池烟把车开出来，要出别墅大门的时候，意外看到了停在门边上的车。 她认得姜易的车。 开到那辆车旁边的时候，池烟按了按喇叭，不出片刻，车窗降下，露出里面男人那张好看的脸来。 姜易在接电话，视线在她物美价廉的车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把手机拿开了一些：“有必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 池烟这次还真不是和他分得清楚。 她一个十八线女明星，要真从车库里随便开一辆，保准明天就能以“被包养”的由头上头条。 池烟轻眯了下眼睛：“我怕上新闻。” 姜易偏头看她，眼角微扬，看起来似乎心情还不错。 男人把胳膊伸出来，隔着两个降下来的车窗，指尖碰了下她的唇角，轻而易举揩下一抹红色下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池烟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她忘了把姜易的号码存进去了。 “要不……你先给我打一个？” 男人挑眉看了她一眼，“池烟，你是不是故意的？” 池烟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她真的不是故意把他手机号记错的。 姜易嘴角轻勾，眼底带着浅浅的光。 “手机拿来。” 姜易很快把手机号存了进来。 等到了片场，池烟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她通讯录里的联系人并不多，也就几十个，其中还有一半多是不怎么联系的。 池烟从头滑到尾，又从尾滑到头，也没看见姜易的名字。 那头已经有人开始叫她，池烟没再继续翻，赶紧去化妆室上了个妆。 这场戏是池烟整部剧里出场最多的一幕，拍起来用时也相对长了一点儿。 不过挺让人郁闷，和她对戏的又是上次那个后台强大的女演员。 一场接一场的被卡，整个剧组怨声载道。 池烟还要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去跟她搭戏，几场下来，她的脚踝明显有些发肿。 池烟不太喜欢穿高跟鞋，她个子本来就不矮，也用不着那几厘米来撑身高，这次穿完全是因为角色需要。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伸手轻揉了揉脚踝。 手法不对，好像怎么揉都不管用。 池烟只得作罢，直起身子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两点。 白璐的消息刚好再这时候发过来。 【有个大新闻，这个你绝对想听！】 【我粉丝破千万了？】 【你粉丝破不破千万自己不知道吗？】白璐丢了她一个白眼，【你们隔壁剧组的男主角，换人了。】白璐盯了一周多的隔壁剧组，总算是盯出点儿什么了。 池烟不觉得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是白璐接下来就说了一句：【换成陆之然了。】池烟眼神晃了一下。 她进圈多久，陆之然成为她的男神就有多久。 池烟对陆之然的欣赏，不是一点半点。 她抿着唇角笑了一下：【可惜女主角不是我。】【今天他就进组，不说了烟儿，我要去跟他了！】白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消失了几分钟，又给她发了条信息过来—— 【他还没有女朋友，可惜你已经有老公了。】白璐最后用了四个字来总结。 【人间惨剧。】 池烟一笑而过，没再回复，收起手机然后翻起了剧本来。 池烟的戏份一直拍到下午四点多才结束。 中午吃的盒饭似乎积食了，卡在嗓子眼下方有点难受，她也没在剧组多待，去取车的时候习惯性的去看时间。 结果手机屏幕一被她按亮，上面一连串的未接来电。 与此同时，一条短信发送过来—— 【姐，你怎么不接电话？】 池烟眼皮轻跳了下，没敢耽搁，立刻把电话给他回了过去。 那头很快接通，少年明朗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带着半分的焦急：“姐，你快来明伦医院，爷爷住院了。” 池烟眼皮跳得更厉害，连太阳穴似乎都跟着跳了几下，她按了按眉心，全身没有多少力气，她干脆把车钥匙拔了下来，走到街边去拦出租车。 因为没带平底鞋，所以她脚上还踩着那双恨天高，走一步，就仿佛有一根针在脚底扎了一下。 池烟皱了皱眉，鼻尖渗出了不少的汗。 她看见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刚招了招手，就有一辆私家车横在那出租车前面停了下来。 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开车的人微俯身看过来，“小池？” 池烟认得这人，曾经在一场饭局碰上过，做音乐的人，跟她倒是还算聊得来。 池烟扯了下唇角，视线落在身后头那辆出租车上，“菲姐。” “去哪儿，我送你。” 池烟干脆也没再客套，她看见副驾驶上放了东西，就只能拉开后面的车门上去，关上车门才一转头，池烟就和旁边另一人的视线撞上。 她愣了几秒，“陆……之然？” ☆、第八章 池烟的声音先于她的大脑，还没带出任何的感情色彩。 隔了好几秒，她才轻咳了一声，略有些不自然地碰了碰嘴角。 前面的陆菲笑了一声：“上次还听你说喜欢之然来着，怎么这次见到了也没看出激动来？” 上次……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现在被她这么一说，池烟想激动也激动不起来。 她看了眼手机，尽量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个话题：“菲姐，麻烦送我去明伦医院吧。” 听到地点，陆菲也没再多废话，立刻踩了油门。 池烟坐在后座，车窗还开着一些，旁边的男性气息和着风一起飘过来，她心思还在医院那边，乱糟糟地一片中，她还想着：不愧是她的男神，光坐着不说话存在感就这么强。 她手指在手机壳上轻蹭了一下，车子开到某个路口的时候，开车的陆菲打破沉默：“小池，之然你肯定认识，我就不多介绍了，”年轻干练的女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之然，“之然，这是池烟……” 陆菲顿了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刚要把“你的小迷妹”说出来，池烟突然抬头看了过来。她的眼底干净透彻，还带着午后细碎的阳光，暖洋洋一片，视线只停留一秒，然后转过头去冲陆之然笑了一下：“您好陆前辈，喜欢您很久了……” 这话有歧义。 池烟又加了一句：“是喜欢您的电影很久了。” 这两句话下来，陆之然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十岁。 他人长得好看，演技又超群，年纪轻轻就拔得了影帝的头筹，是演艺圈里公认的一颗大太阳。 而此刻，这个大太阳弯着唇角看向池烟，由于背对着阳光，头发丝上似乎都带起了一层金灿灿的剪影，他说：“我认得你。” 池烟觉得不可思议。 陆菲解释道：“上次之然来接我，看到你了。” 池烟弯了下唇角，紧接着就听陆之然接着道：“你今年多大了？” 池烟右手搭在左手上，手指无意识地动了一下，突然碰到了那枚戒指，她低头看了一眼，昨天睡得早，忘记把戒指摘下，现在已经移到了左手食指的最底端，她下意识遮了一下，“二十四岁。” “我才比你大四岁，没必要喊前辈。” 前头的陆菲顺口说了句：“喊之然哥哥也行的，他这人比较随和，小池你不用担心他生气。” 哥哥…… 池烟怕这么喊，姜易听到了会生气。 她眼睛轻转了下，还没想到该怎么回答，陆之然已经接话道：“不用听我姐的，直接喊名字就行。” “好。” 池烟抿嘴笑了一下，心想：确实随和。 她早就过了狂热追星的年纪，对陆之然的喜欢停留在特别理智克制的层面上：看过他所有的电影，但是并没过度关注他的私生活。 甚至远远不如白璐了解的多。 车子快开到医院的时候，陆菲打趣了句：“小池，医院快到了，真的不需要之然给你签个名吗？” 池烟：“……” 她压根没想到这一茬。 回头一看，陆之然眼底异常温和，“需要吗？” “那就麻烦前……你了。” 池烟打开包翻了翻，也没能从里面翻出一张纸来，车子已经停下，她也没再浪费时间，把手机翻过来一看，然后递了过去：“签在这里吧。” 质地关系，陆之然的名字写的还算流畅。 池烟道了谢，打了个招呼之后很快跳下了车。 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医院走廊里人满为患。 池烟从人堆里挤过去，才到了一处空荡的地方，手就被人拽住了，她下意识往回缩，直到皱眉抬头，看清了来人是谁。 男孩子年纪还不大，也就十七八岁，正是青春朝气的时候，“姐，你可算来了……” 池燃，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池烟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眉头轻皱了下，但是到底没推开。 “姐，你就算不愿意回家，也不至于不接我的电话吧？” 池烟有些无奈地解释：“小燃，我只是没听见你的电话。” 她拍戏的时候习惯把手机调成静音，以免耽误整组的进度。 池燃显然不是太相信。 池烟对池家没有什么好感。 一个从开始都在计划着怎么利用她的家，有好感才奇怪。 不过池燃和现在还躺在病房里的爷爷不一样，他们是这个家里唯一和她亲近些的人，要不池烟也不会被一通电话叫过来。 池燃委屈巴巴：“姐，你都半年没回家了……” 从嫁进姜家开始就没回过，电话也很少接。 “你在姜家过得是不是很不好……我前几天还看见新闻，说姜易……” 池烟轻咳了一声：“什么姜易，他是你姐夫。” 池燃不说话了。 池烟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在外面看了几眼，里面的老人还在熟睡。其实没什么大事，就是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硬朗，进医院的次数多了点儿。 她站了半晌，然后看了眼时间：“小燃，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先回去了。” 再不回去，她怕和池家的其他人撞上。 懒得应付。 池燃也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家，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把挽留的话说出来。 少年的个子已经长上来，比穿了高跟鞋的池烟还高了不少，池烟抬手拍了拍他的脸：“好好学习，别惹事，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那你就会回家来？” “我会把你叫出来。” 少年有些郁闷地点了下头：“知道了姐。” 池烟这才放心了，又嘱咐了他几句就出了医院。 医院和民政局正对着。 池烟没立刻回去，她没开车过来，就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来，人行道和对面民政局人来人往，池烟支着下巴看过去，微微有些走神。 就在半年前，她和姜易也一起出现在过这里。 她是在十六岁的时候回到的池家，母亲生下她后就不告而别，但是好歹还知道和谁生的她，给她留了一个完整的名字才丢给了舅舅。 舅舅走后，她自然而然地回到了池家。 毕竟是亲生女儿，池家倒是没不认她。不过池烟这种尴尬的身份，已然类似于私生女，即使了解的人知晓她的父母是在父亲另娶她人之前相识的。 池家人好面子，容忍不得私生女这类说法，对外就一直声称她是池燃的亲姐姐。 至于对内……池烟在池家的待遇，可想而知。 算不上太坏，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 反正回都回来了。 池家人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怎么也要好好利用她一把。 池家一开始并不是在临安市，前一年才过来，因为根基不稳，根本在这个繁华的大都市站不稳脚。 越是站不稳，就越是想攀高枝。 这似乎是人的天性。 只不过在池家人身上越发明显。 半年前池烟二十四岁生日那天，自己就成了一根树枝，被池家抛了出去。 这种做法，类似于卖女求荣。不过池家人虚伪，还给她了一个虚伪的名义，说这叫联姻，嫁得好对她对池家都好。 她似乎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生日那天，池家还特地给她办了场奢侈豪华的晚会，邀请了临安市以及临近几个大城市的商政界名流。 他们都对池烟有信心，毕竟生了一张这样好看的脸，即使小门小户，也算有了些攀上高枝的资本。 池烟在池家话一向少，那天尤其少。 池燃跟她说话，她不理。 白璐跟她说话，她也不理。 池烟对着红酒杯出了整晚的神。 白璐心疼她，连打趣都变得有气无力，还说她哪天要是去出演盲女，绝对能拿个最佳新人奖回来。 晚会觥筹交错，作为主角的池烟，却一句话都不想说。 时间长了，她被碰杯时的议论声和或欣赏或露骨的目光搞得心烦，跟白璐说了一声，跑到了阳台去透气。 池烟那天同样穿了双十厘米的高跟鞋，背挺得特别直，快要到阳台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拽住，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人从后面轻抱住。 那人身上带了不少的酒气，似醉非醉，只低低说了两个字：“池烟。” 池烟脑袋一懵，“……你哪位？” ☆、第九章 她当时脑袋里空了一瞬，下意识压低了右肘往后顶，只是还没攻击到那人，胳膊就被他顺势握住，下一秒，她被拉到了几步之遥的阳台外面。 阳台露天，那会儿已经是九月底，入了秋的夜风带了些微的凉意。 池烟只穿了件偏现代风的旗袍，裙子下摆开叉到了膝盖上方，因为惯性晃了一下之后，被男人按着手腕压在了墙上。 她还以为遇上了喝醉的色狼，心跳快的不行，正想着要不要喊出声来，抬了下眼的功夫，她看见了男人的长相。 阳台上只有几盏壁灯，是很暗淡的荧白色，比月光亮不到哪儿去，完完全全用来装饰用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男人的脸就隐匿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但是分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精致。 他侧眸看向她。 似乎是因为喝得有点多了，男人眼底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他嘴角轻扯，半眯着眼睛斜了过来：“你说我哪位？” 池烟脑袋还是懵的。 她是真的没能立刻认出他来。 时隔八年，对于从来不对异性上心的池烟来讲，把一个关联不大密切的人模糊掉太容易。 即使这个人，有着她记忆里最好看的脸。 池烟盯着他看了几秒，没说话。 印象还是有的，但是不够深刻。 池烟绞尽了脑汁，那个名字似乎就到了嘴边上，可偏偏又像是梗在了喉咙里一样，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眉毛轻轻地拧了起来。 姜易的眉毛同样拧了起来，不过几秒就又松开，他抬手，指尖轻轻落在她嫣红的唇上：“还是没想起来？” 池烟摇了摇头。 还差一点。 姜易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淡淡的酒气和着风一起飘过来，轻飘飘地钻进池烟的鼻子里。 她轻眨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让他放开她，男人的脸就毫无征兆地压了下来。 距离不足三厘米的时候，池烟偏了偏头。 姜易的脸和动作，已经跟他第一次吻她时重合起来。 池烟那时候心跳正常，没有反应。 而这次，吻还没有落下，她居然意外地紧张起来。 池烟的心跳很快，呼吸紊乱，但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太大波动，轻声开口道：“姜易哥哥……” 男人的动作蓦地顿住，他微偏了偏头，然后说了他们重逢以后的第四句话，低沉微哑：“池烟，我们结婚吧。” 像是平地里的一声惊雷，砸在池烟的耳边上，把她砸的几乎头昏眼花。 她有些不解地抬头看过去。 完全想不通。 不是商业联姻，因为十个池家都比不上一个姜家。 也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姜易那种人，身边从来不会缺女人，没理由会喜欢她。 池烟甚至一度觉得，姜易那次是因为对着枯燥又抽象的骨骼标本时间长了，意外觉得她也能看得过去，所以心血来潮才吻了她。 她从来没问过原因，没有机会问，也觉得没有问的必要。 池烟的反射弧走了好几个圈，几乎把每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后，才听到姜易的解释：“我爸妈放心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又完全能解释的通。 池烟也没再多问，呼了口气之后，在低下头的瞬间轻声回他：“好。” 她急需脱离池家。 而姜易，就是一块比谁都好用的跳板。 时间一晃而过，他们居然也已经结婚半年多了。 池烟走了大半个小时的神，直到夕阳开始下沉，民政局门口的人流量大幅度减小，她被白璐打来的电话拉了回来。 “烟儿你可以啊，才半天没跟你说话，你就和陆之然上热搜了！” “什么？”池烟没听明白。 “我同事跟陆之然的时候，拍到他送你去医院的照片了，”顿了顿，白璐担心道：“烟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我，”池烟简单解释了句，“上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里面。” 这种新闻，对于娱乐圈里的人来说，压根就不算事，何况重点又都在陆之然身上。 白璐也只是通知她一下，简单说了几句就挂断电话。 池烟没太往心里去，她揉了揉有些肿胀的脚踝，然后起身去拦出租车。 这个点儿是下班高峰期，不少出租车都载了人，池烟只能一边等空车过来，一边慢吞吞地往前走。 挪了大概十几米过后，一辆车停在她脚边上，“太太？” 池烟被这声“太太”吓得崴了一下脚，本来脚踝就肿了，这回更是疼得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司机是个神经大条的，也没注意到，只冲她笑了一下：“我送您回去吧。”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刻意放轻了些。 池烟开始还觉得纳闷，直到去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不小心瞥见了后座上的男人。 她的手往回一缩，停顿几秒，然后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姜易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呼吸均匀，像是睡着有一会儿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打进来，在他深邃分明的五官下方打下一小片剪影。 姜易睡着的样子，跟平常都不大一样。 安静温柔，那双好看的眼睛阖在一起，不带任何攻击力。 池烟多看了几眼，手机震动一声，她立刻就回过神来，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依旧是白璐的消息—— 【烟儿，这次热搜的走向好像不大对。】池烟中午没休息，神经连着绷了一整天，头昏脑热，她抬手在太阳穴附近重重地按了几下，片刻的舒服过后，脑仁越发地疼起来。 【哪里不对？】 白璐这次没直接回复，而是分享了一个链接。 转自某个大V的微博。 上面有几张偷拍照，侧重点很明显在陆之然身上，连她的身形都拍得有些模糊。 模糊到不熟悉的人都辨认不出来。 陆之然带来的影响力一如既往的大，这条微博发布还没一个小时，评论转发的数量已经近五万。 她成了和影帝同乘豪车的神秘女子。 陆之然的粉丝纷纷在猜测她的身份，池烟把评论一条条拉下去，大致看了几眼，见真的没人认出她才退了出来。 所以说，不出名也是有好处的。 池烟庆幸不过几秒钟，白璐又发了消息过来：【是不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有。】 【呵呵。】 隔着屏幕，池烟都能想象出白璐的语气来，【陆之然关注了你，就在我给你发链接的前一分钟。】池烟：“……” 微博评论默认是按照热度最高排序的，陆之然关注她那会儿，肯定是有很多新评论没有被顶上来，所以她才没有看到。 池烟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打开关注列表，她和陆之然果然已经变成了互相关注的状态。 私信消息和粉丝数量立刻以极快地速度往上增长，池烟都没看，她点开陆之然的微博，然后看到了最新一条—— 【碰上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 不过不要乱想，我还是单身。】 陆之然这条澄清微博一发出来，再配合他刚刚关注的人，就像是刻意的一样，别人想不知道女主角是谁都不行。 池烟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本来打算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退出来，结果手机卡了几秒，她手一滑，在那条微博上点了个赞。 愣了一瞬后，她以最快的速度取消，然后退出微博。 白璐：【被男神关注，是什么样的感觉？】池烟用她之前回自己的话回：【人间惨剧。】幸亏澄清了，不然她估计能被陆之然的粉丝喷成筛子。 陆之然出道多年，粉丝众多，尤其女友粉，占据了半壁江山。 池烟心有余悸地把手机屏幕关掉，靠在后座上闭眼假寐起来。 一天下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池烟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皱了半天的眉头这才慢慢松了下来。 池烟醒过来的时候，是躺在姜易腿上的。 男人腿部线条紧实有力，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的鞋已经被脱下，这会儿正曲着双腿躺在后座，后座足够宽敞，倒是没不会觉得难受来。 唯一让她觉得有点难受的，是她脑袋待的位置。 暧昧又危险。 “醒了？” “嗯。” “不打算起来了？” 池烟被他一提醒，脑袋立刻从他腿上移开，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因为动作太快，脑供血暂时没够，轻晃了一下又倒在了姜易身上，男人白色衬衫的领口瞬间多出来一道红色的口红印。 池烟眼前还有些发白，拽着他的袖子没有撒手。 隔了半分多钟，等她视野开始清明，不再冒金光以后，池烟才松开了他的胳膊，刚要坐直身体，男人的手就从腿弯穿过去，稍微一用力把她抱着坐在了自己腿上。 “怎么了？” “我头晕……”池烟说得有气无力，头有些重，往下一点，就在姜易肩膀上轻砸了一下。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不太在状态。 胃里也有些难受，有源源不断地酸水往上面冒，她偏了下头，把脸都埋在了姜易怀里：“姜易，几点了？” “八点。” 晚上八点，那她应该睡了有一段时间了。 怪不得司机都不在了。 车里没开内灯，只有外面的路灯光打进来，在她手底下打出一片的阴影，全落在了男人平整的衬衣上。 姜易身上的味道很淡，不管是烟味还是酒味，都淡的几乎闻不到，干干净净地带了几分清冽。 他好像跟以前没怎么变。 可是再仔细一想，又分明变了很多。 池烟闭上眼睛没再说话，隔了好一会儿，她身子一轻，车门被打开。 外面的凉风灌入之前，她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池烟脸在男人胸口轻蹭了蹭，把整个人都缩到了最小，完完全全地藏进了那件外套里。 池烟中午吃的盒饭似乎是罪魁祸首，一进了房间，她就跑到了洗手间里抱着马桶吐了半天。 等出来的时候，双腿都没有什么力气，走路也是一脚轻一脚重，倒在床上就不想再起来。 有饭香飘过来，池烟吸了吸鼻子，肚子里明明空荡荡的，却怎么都没有食欲。 她稍微偏了下头看过去，就看到姜易正把几排药从药箱里拿了出来。 姜易上学那会儿学习成绩好，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都比同班同学高出不少。 池烟知道这点，她记得以前跟姜易去实验室的时候，经常会在医学院的公告栏里看到姜易的名字。 他这样一个人，似乎无论在哪里，都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池烟趴在床上，眼睛被水晶灯的亮光晃了一下，她闭了闭眼睛，然后听到了男人开口：“池烟？” 她轻哼了一声，没动弹。 姜易半靠在床头，轻抱起池烟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把那碗晾了小半天的粥端过来，舀起了一勺递到她的嘴边。 池烟把头偏过去，“我不想吃。” 姜易没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池烟的耳垂被男人轻咬住，她的耳朵热，但是姜易的唇好像更热，说话间似有若无蹭到她的耳朵：“乖，吃饱了才有力气。” 池烟往后缩了一下，声音很轻：“我真的不想……” “吃一口，我可以当做你今天没和陆之然上过头条。” 他的语气特别温柔，但是池烟却轻而易举能听出其中的深意来。 池烟咽了口口水。 这人向来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地好，但偏偏，他稍微哪里不高兴，池烟都能立刻感觉出来。 他越温柔，池烟就越没有底气。 池烟是真的怕姜易。 以前的时候在姜家，她尚且还有沈文馨帮忙撑个腰，胆子大起来的时候，还敢给姜易乱加补药。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别说沈文馨不在，就算她在，估计也拯救不了她。 池烟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干脆又把头转了回来，一口含住了姜易手里的勺子，轻皱着眉把那口粥吞了下去。 姜易的视线落在她带着一层水光的红唇上，眼底一热，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瞥了开来，又舀起了一勺。 池烟再次把头偏过去。 姜易做饭好吃，但是她是真的没有多少胃口。 “你手机上的签名，我可以当做没看见。” 池烟：“……” 这个人……怪不得一晚上都特别怪。 池烟不知怎么的，身体难受，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她又吃了一口。 肚子依旧空，但是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姜易已经又把粥送了过来。 池烟这次没偏头，但是也没张嘴，微扬着下巴抬眼看他。 看样子是又不打算吃了。 “池烟，我记得结婚前跟你说过，”姜易同样低头看她，他的眼底很黑，但是又盛满了很细碎的光，亮的晃眼睛，“我如果哪天想要你，你不能躲。” 池烟一愣。 姜易确实说过，她当时也没拒绝。 姜易的手已经从她的睡衣下摆伸进去，“我现在就想要你。” 池烟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今天不行……” 她一向不喜欢和异性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姜易挺例外，她从来不排斥和他亲密。 池烟倒不是想躲，“我那个还没……” 话还没说完，姜易已经把粥送进了她嘴里，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几分的蛊惑和诱导，“好好吃饭，我这周就不碰你。” “……” 好不容易连哄带威胁地把一碗粥都喂进了她嘴里，用来吃药的水都该凉了。 吃过了药，池烟身体好像一下子都舒服了不少，力气也恢复了不少，她靠在床头坐着看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壳轻蹭了几下。 陆之然的名字就在她的指尖底下，被她轻蹭过了无数遍她还不自知。 姜易洗过了澡出来之后，池烟的手指还在那个名字上打转。 他眼底暗了一暗，边擦头发边走过去。 池烟的左脚脚踝还肿着，跟右脚一比，像是长在了两个人身上一样。 姜易把毛巾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拿了止痛消肿的药膏，扯了把椅子坐下，握着她的左脚脚踝上方的部位往自己跟前拉了过来。 池烟毫无防备，她的睡衣本来就不是保守派，这么一来，两条腿被他分得有些开，睡衣下摆已经翻到了大腿根的位置。 池烟个子高，身材比例也好，两条长腿长得尤其漂亮，细长，而且笔直。 姜易的视线在她白花花的腿上扫了一眼，只一眼，他就收回来，拿了根棉签沾了药膏擦在她的脚踝上。 男人眉眼微垂，头发还湿着，有水滴沿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然后落在池烟的脚背上，冰凉凉的一点。 池烟把手机翻转过来，盯着上面的名字看了几秒，还没能数清一共有多少笔画，手机就被人拿过去随手扔在了床上。 男人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响起来，干净清冷，听不出多少情绪：“别看了。” 池烟：“你刚才说过可以当做没看见的。” 姜易把棉签扔进了垃圾桶，抬眼看她，他是内双，这么看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显得越发深邃，他扯了一下唇角：“我没说过。” ☆、第十章 “说了。” “没说。” 池烟年纪轻轻的也没有耳鸣，还想再反驳几句，结果一抬眼，刚好对上姜易轻悠悠扫过来的视线。 姜易长得好看她不是第一天知道，眼角微挑着看过来的时候，总像是在蓄意勾引别人。 池烟仿佛被人灌了一整瓶的酒，整个人都不大清醒，她有些晕头转向地把视线偏开，轻而易举地就被他给带偏了：“哦，那可能是我听错了……” 姜易同样把头偏开，嘴角微勾，眼底有浅淡的笑意晕染开，他扯了张纸巾擦手，“早点休息，明天我送你过去。” 池烟觉得姜易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是再仔细一想，又分明能和以前重合起来。 她调整了有些乱的呼吸，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才抱着被子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池烟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除了脚踝依旧有些肿痛外，身体其他部分几乎全都恢复正常，说话时连声音都没那么瓮声瓮气了。 池烟醒的挺早，但是姜易比她更早。 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刚好和里面的男人碰上，他似乎是刚洗过脸，还没来得及擦太干，微低着头在打电话。 回复都是最简洁明了的话—— “嗯。” “好。” “知道了。” 跟以前和池烟说话时一模一样，他本来就是偏冷淡的性子，似乎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口水。 不过她住在姜家的那段时间，听得最多的还不是这三句话。 同样是三个字。 不过不是“知道了”，而是“叫哥哥”。 姜榆楚那会儿已经在国外，池烟从来没多想过，只以为姜易是想妹妹了，所以想从她这里找点慰藉。 毕竟她和姜榆楚年纪相仿，虽然性格差了挺多。 池烟微晃了下神，一抬头，刚好看到镜子里面，姜易看了她一眼。 他的电话还没有打完，那头的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姜易手指在洗手池上轻点几下，一连几分钟都没有回复那人。 池烟越过他横在自己前面的手去拿洗漱用品，怕打扰到他讲电话，用最小的声音刷完了牙洗完了脸。 那枚婚戒还在手上带着，因为尺寸不大合适，这会儿有些不好拿下来，她低着头把戒指从食指上转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把戒指转到了指骨处，手就突然被男人拉过去放在了水龙头底下。 姜易的电话依旧没打完，这次干脆直接开了免提放在了一边。 那头的人应该是在汇报工作，中文混合着英文一起狂飙出来。 语速快到离谱，池烟根本就没听懂几句。 她的手还被姜易拉着，指尖上沾满了被男人用香皂打出来的泡沫，他两指轻捏着戒指的边缘轻轻地转出来，明显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电话里面，那人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 姜易轻捏着那枚戒指，示意池烟把手给洗一下，简单擦了把手就拿着手机出了洗手间。 池烟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姜易正在往外面挤药膏。 这通电话持续的时间似乎有点差，光是池烟知道的，都打了有一刻钟多了，而且看现在的趋势，可能还要再延续一刻钟。 姜易似乎知道她出来，偏头看她一眼，然后抬手轻勾了下手指。 池烟抬脚走过去。 走到他手边上差不多两步远的时候，池烟看到他把床头柜上的药箱往后面推了下，手机再次被他开了免提放在药箱上。 池烟又往前挪了一步，刚想着坐到床上，就被他拦腰抱起坐到了床头柜上，她的左腿被拉直了抬起来，姜易动作挺快，三两下就把药膏抹在了她的脚踝上。 池烟看着捏在自己自己脚踝上的那只手，白皙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地整整齐齐，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这会儿看着尤其扎眼。 视线再往上移，她看到男人的脸。 认真而专注，池烟的呼吸蓦地滞了一下。 手机就在背后，池烟这会儿能清晰地听到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 听了小半分钟，她依旧听得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那人语速放慢了一些，说出来的还都是专业术语。 池烟干脆放弃，药膏已经抹好，姜易把她的腿放下来的时候，还顺带把她的睡袍下摆往下拉了拉。 池烟晃荡了下双腿，刚要从床头柜上跳下去，男人就俯身凑近了她，与此同时，他的左手从她旁边伸向身后。 应该是去拿手机的，池烟刚要把脸偏开，后腰却突然被按住往前一推，男人的唇压了下来。 跟前几次的浅尝辄止不大一样，他这次吻地特别深入，薄唇从她唇上重重地碾过去，池烟紧张地半天没缓过神来，牙关紧闭，连呼吸都比刚才重了不少。 男人按在她腰后的指尖轻抬，隔着一层睡衣在她身上轻打了个圈，然后在精准无比地在她腰眼上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池烟身子颤了一下，男人的舌头已经撬开她的牙关挤了进来。 两人嘴里的牙膏味道是一样的，连身上沐浴露的味道都一样。 池烟甚至分不清那个是来自自己身上，她双手紧抓着姜易的衬衫袖口，脚尖绷得直直，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和呼吸同样的乱。 姜易身上带着惯常干净清冽的味道，和着特别清淡的薄荷香一起钻进鼻子里，池烟突然就觉得有些安心。 她向来排斥和异性有肢体接触，从中学开始就特别排斥。 但是姜易第一次吻她的时候，她除了吃惊居然意外觉得没什么。 池烟甚至一度觉得这个毛病好了，直到上大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抱着一捧玫瑰花跟她告白，紧张地都结巴了，说完了就激动地过来抱她，池烟当时条件反射地就推了他一把。 那个男生不如看起来强壮，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吓得再也没从她面前出现过。 还有一次是拍戏的时候，她演的女N号要跟一个男演员抱几秒，结果那男演员刚碰到她，她就往后缩了一下。 那是她拍戏第一次被卡，卡了四次最后才通过。 池烟这才知道，她不是不再排斥和异性接触。 她只是单纯地不排斥和姜易接触。 所以姜易跟她提结婚的时候，她才没犹豫几秒就答应下来，起码跟姜易结婚的话，婚后亲密的时候不至于条件反射地把他踹到地上去。 各取所需，又两全其美的事。 池烟脑袋里一下子晃过很多场景，她有些缺氧，身体有些脱力地往后仰了仰，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后面的药箱，药箱撞到墙壁的声音响过一声之后，身后头的手机突然安静了一瞬。 隔了十几秒，那人才带着疑问叫了一声。 这次她听清楚了。 Professor Jiang。 还姜教授。 大清早的，姜教授已经都把手伸到她的睡衣里面了。 池烟被他吻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脸憋的都有些红，刚要推开他，姜易就把脸撇开，他的唇还轻贴在她的脸上，回了电话那头的人一句：“好。” 池烟甚至怀疑他根本没听到那人问的是什么。 姜易已经把电话给挂断，然后把她从床头柜上抱下来，“下楼去吃饭。” 池烟脑子还有些懵，下意识就问：“……那你呢？” 姜易唇角微勾着，他的眼睛很黑，有浓重的欲望狂风骤雨地刷过，他低头在池烟嘴角吻了下，声音低哑性感：“我去解决生理问题。” · 池烟再次上了热搜，因为陆之然那条被她手滑点了赞的微博。 她忙起来的时候根本没时间刷微博，这个消息还是白璐告诉她的。 不用想都知道，现在她的微博肯定已经炸开了锅。 池烟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她一个连公司都没有的自由艺人，更不可能有人替她公关，她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大号登出了，注册了个小号登录上去。 她以为，只要时间长了，这种没有实锤的新闻热度总会下去。 连白璐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三天后，她再次刷微博的时候，看见自己和陆之然的名字还在上面挂着。 姜易很少过问她的工作，不过这几天眼神也明显不对劲儿。 池烟眼皮狂跳，拿着手机把微博的热搜从头刷到尾，最后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手，一把点进了关于自己的那一条——#陆之然，池烟#。 在这之前，她以为两家的粉丝会掐起来，然后以她的粉丝落败为最终结果。 结果一点进去，发现评论的画风跟她想象地不大一样。 陆之然的粉丝似乎还挺满意她，十条里有九条都是夸她长得漂亮的。 反倒是她自己的粉丝，成了这汪清泉里的一股泥石流—— 【陆影帝的女友粉们可以放心了，经过对比，我们烟烟上次画的眼睛跟你们影帝没有半点重合的地方。】【女神已经三天没有上过微博了，估计是被吓到不敢出声了……烟烟快回来吧，我们不让你继续画四哥了。】【烟烟，你是不是把密码给忘了？】 不愧是真爱粉，果然了解她。 池烟叹口气从这条热搜里退出来，刚要把手机装回去，就有电话打进来。 她对着来电显示看了半天，才确定自己没眼花看错。 就三个字：姜哥哥。 ☆、第十一章 姜易的车就停在和片场隔了一个路口的街边上。 池烟接过了电话过去的时候，恨不得把脸都都贴在脖子上，鬼鬼祟祟又做贼心虚。 直到确认了没人注意到她，她才拉开车门，坐进去之后又快速关上。 姜易难得自己开车。 车里开着暖风，池烟轻捏了下手指，指尖冰凉一片，短时间内估计都没办法暖和过来。 男人偏头看她一眼，“冷吗？” 池烟点了下头。 夏天的时候还好点，春冬季节，大多数时候手都是冰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姨妈昨天走了，池烟又搓了下指尖，试图摩擦生热。 姜易把暖风开大了些，“晚上跟我回江南一品。” 江南一品是临安市西郊的别墅区，姜易的爸妈就住在那里。 池烟有些讶异地看过去：“怎么突然要过去？” 姜榆楚也住在那边，如果不是必要情况，池烟也不想给双方心里添堵，能避开的时候自然想要避开。 姜易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抬眼目视前方，他的声音很轻，而且极低，辨不出喜怒来：“我爸明天回来。” 池烟顿时了然。 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姜文涛已经回了部队，大半年都没有回来一趟，这会儿要回来了，见见面也理所应当。 道理她都懂，可是池烟还没见到姜文涛，光是想象那个场景，手心里已经开始冒汗了。 她一直都有点怕姜文涛，而且这种怕，跟面对姜易时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池烟一想到姜文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觉得指尖温度又降了一个度。 主驾上，同样面无表情的姜易却突然扯了下唇角，似乎是被她的反应给逗乐了，“这么害怕？” 当然害怕。 池烟不算胆子特别小的人，但是被姜文涛那么一盯，她就立刻想给他稍息敬礼。 完全是条件反射。 姜易唇角半勾着，他低头的时候伸手轻碰了下，声线低而沉，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的深意：“我也怕。” 池烟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姜易显然没打算继续往下说，正好赶上有电话打进来，他也就没急着发动车子，拿过仪表盘上放着的手机按了接听。 应该又是工作上的问题，因为接听不过半分钟，她看见姜易低头翻起了文件。 车里面极其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以及男人偶尔发出来的单音节回应。 此时下午五点整。 池烟也不大能听懂姜易生意上的话题，她拿出手机，时隔三天，第一次用大号登录了微博。 大号上的消息果然多到看不过来，不管是私信评论，还是粉丝增长的数量，后面都是999＋。 刺眼又醒目。 虽然池烟这会儿并不想看见。 再一看微博热搜，她和陆之然那一条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池烟下意识转头看了眼姜易。 从姜易刚才给她打电话，到热搜被撤下，仅仅隔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如果不是陆之然公司的公关，大概也只有姜易能办出这种事了。 姜易眼睛都没带眨一下的，很快把整份文件都翻了个遍，也不知道那头的人说了什么，他才终于说了一个完整的句子：“明天到我办公室来。” 池烟把视线收回来，她轻抿了下唇角，因为还是没想好怎么回应，她只能又退出微博。 她闲的无聊，这次干脆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姜易的电话号码，然后点开，手指在键盘上虚虚地飘了几秒，刚把那三个字删除，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又响起来：“怎么，不满意？” 池烟以为他还在打电话，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直到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口：“想改成姜易，还是老公？” 这人说话时尾音似乎习惯性地扬起半分，连说自己的名字，都能带出一种撩人的暧昧来。 池烟指尖一颤，反应几秒后，意识到这两个称呼都不大合适。 她和姜易结婚的事外界压根就不知道，万一哪天姜易给她打电话，然后被同剧组拍戏的人看到了来电显示，不管是“姜易”还是“老公”，到时候麻烦事都得一大堆。 她看了姜易一眼，然后又看了手机屏幕一眼。 屏幕这会儿已经暗下去，她重新按亮，然后点了取消，干脆任由那个备注安安静静得躺在那里了。 虽然“姜哥哥”这三个字，池烟觉得莫名有些羞耻。 · 两人在外面吃的饭，到江南一品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 姜榆楚和沈文馨都在客厅里看电视，家里还有一条金毛，趴在姜榆楚的脚边上眯着眼睛在睡觉。 池烟站在玄关处换鞋，姜易伸手握了下她的手，“怎么还这么凉？” “一直都这样，你应该知道……” 下一秒，“的”字还没出口，有道声音强行插入进来，带着半分的欣喜和半分的撒娇：“哥！” 池烟耳膜被震了一下，姜榆楚已经跑了过来，视线落在两人还拉在一起的手上，停留几秒后，她轻哼了一声，几乎要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去。 哼。 池烟本来还想把手抽出来的，这么一来，她干脆任由男人继续拉着，还冲姜榆楚弯唇笑了一下。 姜榆楚比她小两岁，心气儿也高，当即就不再看他俩一眼，跑回去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了。 沈文馨伸手招呼她：“小烟快过来，水果才给你切好的。” 池烟瞄了姜榆楚一眼，觉得今天晚上下来，这丫头估计能把眼睛翻到抽筋。 她抿着唇角浅浅笑了下，没由来地就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几个人都吃过了饭，这会儿电视还开着，沈文馨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们几个问题。 池烟坐的规矩，回答问题回的也规矩。 电视剧插播广告的时候，沈文馨突然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客厅里很快安静下来，连姜榆楚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去抓瓜子的手停顿几秒，然后悻悻地收了回来。 沈文馨看了姜榆楚一眼，语气不善：“好好跟你哥和你嫂子解释。” 说完她干脆直接上了楼。 短短几分钟，客厅里本来还算热闹的气氛就有些凝滞下来。 至于要解释什么，几个人都心知肚明。 池烟剥了个橘子，掰起一瓣放进嘴里，轻轻咬下去，酸酸甜甜的汁水四溢，瞬间唤醒了她的味觉。 姜易轻靠在沙发背上，他的身形倚地不算端正，但是又很有型，胳膊搭在池烟背后的靠背上，稍微向前移点，就能把她揽进怀里。 姜榆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轻咳了一声，开口：“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姜榆楚向来怕这个哥哥，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我不该乱写你的花边新闻，我以后不敢了。” “你确定该跟我说？” 被戴绿帽子的又不是他。 姜榆楚愣了几秒，二十几年的兄妹相处，加上又血脉相融，她很快理解了姜易的意思。 视线再稍微偏一下，那当事人正旁若无人地吃橘子，看都没看她一眼。 姜榆楚又咳了一声：“池——” 整个客厅就池烟一个姓池的，她动作停顿半秒，然后抬眼看过去。 姜榆楚长得挺好看的一小姑娘，眼睛还有点像姜易，水汪汪地脉脉含情，她要被气哭了，还不得不跟她道歉：“对不起……” 眼神挺凶，但是声音特别小。 池烟摸了摸耳朵，“我没听见。” “哥，你看她……” “那就大点声。” 姜榆楚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又实在不敢不听姜易的话，只能又瓮声瓮气地把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对不起。” 池烟也没再得寸进尺，刚要把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手腕就被姜易轻握住往下压了压，他看了姜榆楚一眼，“你先上去。” 姜榆楚如蒙大赦，也没多想，只以为这事儿翻了篇，兔子一样就溜上了楼。 池烟看着她的背影失笑，唇角刚一弯，就感觉到男人的手轻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就在头顶上方响起，低沉而温柔，蛊惑意味十足：“甜吗？” ☆、第十二章 姜易说话的时候，已经放开了轻捏着她手腕的手，池烟边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边回答：“甜啊。” 虽然不是应季水果，但确实不错。 口感酸甜，汁水浓郁。 “我给你剥一个。”池烟说着伸手又去拿了一个，指尖稍微用力一抠，干脆利落地就把橘子皮给剥了下来，她掰下来一瓣，然后递过去。 姜易还是斜靠在沙发背上的姿势，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随意和懒散，他抬手松了松领带，没别的动作。 池烟又收回手来，低头把橘子上面一丝丝的橘络择干净，低眉顺目的样子，在明晃晃的灯光映衬下，明媚又乖巧。 她的动作快，用时不过十来秒，处理完之后又抬头看他：“姜易，你吃不吃？” 女孩子的指尖葱白，尤其是被那橘子一衬，干干净净的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美玉。 姜易心里一动，眼角和嘴角都微微挑起来，“你喂我。” 喂一瓣橘子而已，反正客厅里也没有别人，池烟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往后靠了一下，然后伸手把橘子递到他嘴边。 等姜易张开嘴，她就把那瓣橘子递进去，刚要把手收回来的时候，食指突然被他轻轻咬住。 姜易明显很懂得把握分寸，既让她的手没办法出去，又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疼。 指尖上传来的触感这会儿十分明显，她甚至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舌尖在她指腹上轻轻扫过去，带起一阵阵轻微的麻意，直达心底。 池烟心里似乎有电流过了一遍，不过三两秒的功夫，姜易已经把她的手松开，他把那瓣橘子咽下。 池烟鬼使神差地又问了句：“还吃吗？” 果然是鬼使神差，问完她就后悔了。 池烟恨不得把这句话再原封不动的吞回来，她捏了捏指尖，然后听到姜易十分配合地轻吐了一个字出来：“吃。” 池烟：“……” 她只能起身，想把刚才顺手放在果盘上的橘子再拿过来，结果手还没碰到橘子，就又被男人扼住手腕拽了回来。 池烟被他一把压在了沙发上，她的手腕被他按着，因为用不上力而根本动弹不得。 姜易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低着头就吻了下来，两人的唇舌间都带着橘子清新的味道，几乎分不出彼此。 他吻得有些急，像是压抑了很长时间一样。 池烟刚有些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双腿就被他用膝盖轻顶住，姜易的吻从她嘴角移开，沿着她侧脸的弧度吻至耳侧，他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低哑：“吃你。” 也不知道这人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池烟偏了偏头，尽量让呼吸平稳下来：“这是在你家客厅……” 她甚至开始怀疑，姜易是因为跟陆靳声这种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所以才三天两头就会生出这种念头来。 池烟推了推他，“起来，待会儿被你妈和妹妹看见……” 就不好了。 还没说完，她的颈间以下就一凉，她垂了垂眼睛，然后看到男人手指掠过的地方，她衬衫的扣子一颗颗被解开。 池烟外面穿了件雾蓝色的风衣，里面是一件打底的雪纺衬衫，扣子解到第四颗的时候，空调的暖风才姗姗来迟一般落在她裸/露在外的颈部肌肤上。 就在十几分钟前，她还兴致勃勃地欣赏了一遍姜榆楚快哭出来的样子。 到了现在，快哭出来的人成了她自己。 池烟深呼了口气，抬手按住了男人还在继续向下的手，“去楼上……” 客厅好歹也算是公共场所。 万一沈文馨和姜榆楚待会儿真一声不吭地跑下来……池烟不敢想。 姜易的动作果然停下，他眼底的光闪了闪，然后撑在池烟身侧重新坐起来。 他这么一来，池烟倒是有些没缓过神来。 姜易这人果然厉害，说来就来，说停也能立刻停下。 她把衬衣的扣子又一颗颗扣回去，刚直起身来就被姜易抱到了腿上，他的手规规矩矩地落在她腰侧，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池烟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下意识就伸手去推了下他。 “乖，让我抱会儿。” 男人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这会儿却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来。 他回国前忙，回国后好像也是同样的忙。 这几天在家里的时候，池烟有的时候都睡醒一觉了，姜易还在处理公务。 池烟抿了下唇角，没再乱动，乖乖地任由他抱着。 姜易闭了闭眼睛，好不容易才把下腹处勾起的火给压了下去，就听见池烟轻声问了句：“姜易，我跟陆之然的热搜，是你撤下来的吧？” 池烟喊他名字的时候，尾音细细的，像是小猫爪子在他心里勾了一下，姜易“嗯”了一声，“被我爸看到不太好。” 怪不得前几天一直没管，到了今天才撤下来。 “我跟陆之然没什么，就是偶然见过一面。” 不容易，还知道跟他解释了。 姜易嘴角轻勾了下，清清淡淡的一声，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嗯。” 池烟觉得姜易的反应，不像是相信她的样子。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真没什么。” “我知道。” 池烟也就没再说话。 隔了大概几分钟，她感觉到搂着她腰的手明显收紧了些，男人偏了偏头，下巴依旧停在她的肩膀，薄唇却贴着她的耳廓轻吻了下：“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还是想要你。” 池烟：“……” 姜易的话音落下，右手已经钻进她的风衣里，衬衫下摆原本扎在半裙里，这会儿也已经被他轻而易举地拽了出来。 男人的手探进去，刚在她腰上轻捏了一把，池烟就往后缩了一下。 姜易的舌尖轻抵了下上侧牙齿，眼底有兴味和了然一晃而过，池烟的腰细而柔软，男人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地固定住。 他的手继续往上，刚挑起池烟内衣肩带的时候，玄关处有轻微的声音响动了一下。 池烟没注意到，但是姜易听到了。 他皱了下眉，把手从池烟的衣服里拿出来，然后又把风衣外套给她拢紧，把她放回了沙发上。 下一秒，门被人打开。 池烟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就那么一眼，就把她吓得呼吸都停了一下。 姜文涛提前一天回来了。 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之下。 池烟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潮没有散去，被姜文涛看了一眼以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姜易脸上表情很淡，拉着池烟起身：“爸。” “别叫我爸！” 他才没有这种儿子。 都敢背着他去民政局领证了。 姜文涛的音量没有控制住，一下子把楼上的姜榆楚给喊了下来，姜榆楚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今天回来，愣了好几秒才在扶着楼梯打了个招呼：“爸，爸……你怎么今天回来了啊？” 姜文涛不理姜榆楚，他上飞机前才听沈文馨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憋了一肚子的火也没处发，这会儿却不得不在池烟面前克制一下：“姜易，你跟我上来！” 池烟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来。 她眼皮跳了几下，下意识就拽住了姜易的手。 “乖啊，在楼下等我。” 姜易把手抽回去，跟着姜文涛上楼。 很快，书房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池烟和姜榆楚同时轻颤了一下。 好一会儿，池烟听见姜榆楚说了两个字。 “完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池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害怕和担忧来。 池烟对这个小姑子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是对于今天这件事情，姜榆楚肯定是知道什么，她皱了皱眉，没忍住问了句：“谁完了？” 姜榆楚似乎还没回过神来，脱口而出：“我哥完了啊……” “什么意思？” 姜榆楚已经回过梦来，但她压根就不是能捂得住嘴的人，瞪了她一眼才道：“我爸昨天才知道我哥跟你领证了。” 池烟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重重地一下，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榆楚却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扶着楼梯扶手就跑上了楼，“噔噔噔”的几声，杂乱无章。 池烟的左右眼皮同时跳了起来，而且跳得颇有节奏感，她捏紧了手指，好半晌才有些脱力地坐回沙发上。 · 姜榆楚假装端茶送水，进了姜文涛的书房一次。 出来磨磨蹭蹭要关门的时候，刚好听到姜文涛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你该不该娶她，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停顿半秒，怒气暂时转移到了她身上，“姜榆楚，你把门给我关上！” 姜榆楚手一抖，哆哆嗦嗦地把门关上了。 她心有不甘，开始贴着门板偷听。 但是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 直到十几分钟后，姜易开门出来。 姜榆楚咳了几声，声音没控制住，略微有些尖锐：“哥……爸对你动手了没？” 姜易睨她一眼，没说话。 姜榆楚：“哥……” “趁早把我的新闻澄清了，”姜易拧了下眉，脸色不大好，“别等着我自己来。” 姜榆楚没想到他突然又把这事儿给翻了出来，也不敢顶撞他，“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见他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讪讪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姜易下楼的时候，池烟刚好抬眼看过来。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型明明是带着几分媚气的，但是长在她的脸上，又显得清纯了不少。 意外地不矛盾冲突。 姜易轻扯了下唇角，“困吗？” 池烟摇了摇头：“还行。” “明天要谈的合同忘在家里了。” 池烟明白他的意思，今天大概是不用留在江南一品了。 她起身，然后听到姜易说：“能开车吗？” “能。” 大概是看出她眼底的那几分诧异，姜易解释了句：“今天有点累。” 姜易今天累，池烟能看出来。 姜榆楚嗓门本来不算大，但是挨不过别墅太安静，所以池烟把她说的很多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心里还有些乱，开车回家碰上红绿灯的时候，故意把车刹地有些急，副驾上的男人因为惯性前倾一下之后，又在椅背上撞了一下。 就那一瞬间，池烟看到他眉毛皱了起来，男人偏头看过来，声音有些轻：“怎么了？” 池烟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有些颤，她用力紧了紧，红绿灯转换之后，说了句“没什么”，然后发动车子。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时间不算太晚。 池烟把车停进车库以后，跟着姜易一起回房间。 她就跟在他身后两步左右的距离，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姜易，你把衣服脱了。” 男人转过身来，眉角轻挑，眼睛微微眯起来，声音不大，但是有些重还有些哑：“怎么，想要了？” 池烟自动忽略了他这句话，像是要验证什么一样，面不改色却又有些急切地重复了一遍：“脱衣服——” ☆、第十三章 姜易的视线在她脸上扫过了一圈，确认她没在开玩笑之后，微低了下头，伸手去解皮带扣。 池烟也不是单纯无知容易害羞的少女，但看见姜易的动作还是红了一下脸，她强迫自己把视线从他的手移至脸上，“姜易，你能不能正经点？” 男人抬头，眼神深邃，透出几分朦朦胧胧的潋滟来，他问：“我怎么不正经了？” 见池烟不说话，他又问：“不是你让我脱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手确实已经从皮带上移开。 男人身形挺直，其实压根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好在池烟足够细心，所以轻而易举就注意到他刚才低头时，紧皱了一瞬的眉毛。 依旧清隽好看，尽管带着半分的压抑。 池烟唇角微启，声音不自觉地有些发颤：“我让你脱的是上衣。” 姜易没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见姜易根本没有要脱的打算，池烟干脆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她拉进，十余厘米，她甚至能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两人身高差距不算小，池烟微踮着脚才能碰到他的领带结。 因为不够熟练，这个过程显得尤其漫长。 等她终于把领带扯下来，鼻尖上已经覆上了一层薄汗，池烟的指尖同样有些湿黏，她十指稍微分开活动了几下，然后去解姜易的衬衫扣子。 一颗接着一颗，解到第三颗的时候，她的手被握住。 姜易的呼吸明显比刚才重了一些，开口时有源源不断的热气喷洒在她的额头上，“我自己来。” 池烟的脚早已经落地，但是手还是放在他身上的，她把手从姜易手里抽出来，只说了两个字。 “不要。” 她的手继续向下，因为有些发颤，冰凉的指尖时不时就会碰到男人开始露出来的胸口。 下一秒，第四颗扣子还没有解开，她的手就再次被他握住，男人用力比刚才大了不少，明显是不想让她再继续乱动。 “池烟，别脱了。”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恶劣，但是池烟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下，然后绞成了乱糟糟的一团。 池烟的眼眶有些热，抬起眼睛，隔着一层雾蒙蒙的水光去看他。 她以前也这么看过他，不过次数少之又少。 池烟上学的时候成绩还不错，但就是因为不错，所以为了不下滑，每天都要比其他人更努力一些。 有一次大概实在太困了，趴在姜易的对面就睡着了。 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安静又好看，睫毛轻颤，呼吸清浅，连头顶的灯光在她脸上打出来的阴影似乎都比其他人的要温柔。 大概是做了噩梦，她睡得时间也不长，睁开眼的时候就有眼泪在眼眶里晃啊晃的，最后也没掉下来，咬了咬笔头继续去做物理题了。 她做题做得认真，但是姜易的报告长时间都空白一片。 心烦意乱，他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八年过去，池烟再用这种表情对着他，姜易还是觉得心烦意乱。 他把视线撇开，手无意识就松开了一些，池烟熟能生巧，这次动作明显快了不少，三下五除二地就把其余扣子也给解开了。 男人的上半身几乎全部暴露在她的视野里，肤色偏白，但是又不会显得瘦弱，胸口个腹部的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比她看过的所有动作片男主都要好看。 池烟闭了闭眼睛，然后调整呼吸，刚要继续给他把西装外套和衬衣一起脱下来，就听见姜易问了句：“看够了？” “什么？” “看够了就把扣子给我系上，”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呼吸和嘴唇同样的炙热，“乖，我今天真的很累，没力气要你。” 池烟觉得自己练就了一身把姜易的话当耳旁风的本领，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问他：“是累还是疼？” 姜易似乎愣了一瞬，“池烟——” 池烟也不理他，一把就把他的衬衣连带西装外套拽了下来，因为下手有些重，她还听到男人压在了嗓子眼里的闷哼声。 特别轻，带了半分的气音，但是意外的撩人。 池烟咬了下嘴角，挪了几步往他背后一瞅，果然瞧见了上面那一道几乎贯穿了整个背部的红痕，因为破了皮，还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尤其接近尾骨的地方，血迹还明显加深了些，扎眼得紧。 池烟手指往前动了一下，刚要碰到他后背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她抬脚走向床头柜，药箱还在上面放着，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不少的药。 药粉药膏药片，满满的一排。 “左数第三个。” 池烟很快把那个药膏拿出来，跟姜易上次给她打针时同样的语气：“趴床上去。” 她看了姜易一眼，恍惚间看见他似乎轻勾了一下，她也没细看，去洗手间把每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出来的时候，姜易已经特别配合地趴到了床上，池烟把盖子拧开，很快就有浓郁的的中药味道扩散开，她吸了吸鼻子，把药膏挤在了指尖，然后伸手抹在了男人背部的那道红痕上。 血流的虽然不多，但是看着就挺疼。 果然，池烟手指才按上去，就看到姜易轻轻动了一下。 幅度不大，但是在她手指底下显得特别明显。 池烟指尖颤了颤，但是声音比指尖更颤，“是不是很疼？” “没有。” 没有个屁。 连声音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姜易，其实你不是你爸亲生的吧？” 池烟一直以为姜文涛只是看起来严肃了点儿，没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动手打人。 姜易没多少力气，回答也是简短的一个字：“是。” 池烟把药膏都给他上了一遍之后，感觉整条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刚才怎么都不敢用力，这会儿手腕都有些发麻，她“嗯”了一声，然后问：“是不是因为我？” 姜易没说话。 答案显而易见。 光看都能看出来，姜文涛下手不轻，大概是真的气急了。 池烟把盖子拧紧，“你爸打过你几次啊？” “第一次。” 姜文涛在部队几十年，家里放了一条带兵时常会用到的鞭子，本来是他用来警戒自己用的，这次倒好，用来警戒了姜易。 姜易等了两三分钟，也没等到池烟的回复，他也没回头看她，伸手去摸她的手握住：“心疼了？” 池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他：“那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结婚以前，姜易跟她说的是他爸妈放心她，所以池烟根本就没有多想过，只把姜易跟她的婚姻当成了他爸妈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姜易反抗不了也正常。 但是现在看来，沈文馨暂且不提，至于姜文涛……可能最不放心的就是她。 虽然池烟也不知道姜文涛不放心她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可能是因为她是混娱乐圈的，可能两者都有，也可能两者都没有。 无迹可寻。 池烟手指捏紧了些，下一秒，她就被姜易捏住手腕拽倒在了床上，他手上力气依旧不小，轻而易举就压住了她。 “池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姜易似乎也没想等她回答，接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以为我是把你当妹妹的？” 池烟呼吸有些乱，但是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你为什么让我叫你哥哥？” “你见楚楚叫过我哥哥？” 经他这么一说，池烟才想起来，姜榆楚似乎总叫姜易“哥”，偶尔的话，才会叫他一声“四哥”。 她抬眼看他，因为刚才哭过，到这会儿眼框还有些发红，姜易伸手在她眼角轻蹭了下，他的呼吸有些重，但是又缓慢地有些缠绵，“还是你见过，谁家哥哥喜欢妹妹，喜欢到想吻她，想要她，想娶她的？” ☆、第十四章 池烟是真的没有想过姜易会喜欢她，至少到半年前和姜易重逢的那天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她不是一个太对异性和感情上心的人，清心寡欲惯了，对喜欢的感知也没那么灵敏。 更何况，姜易那人的性子本身就冷，以前跟他接触的时候，池烟看见的大多也是没多大表情的他。 他话少，脸上的表情更少。 池烟在姜家那段时间有点怕她，直接导致后来她问他问题的时候，姜易只要拿着笔开始点那题目，池烟就特别自觉地开始叫“哥哥”。 越是叫得久了，她就越发觉得姜易是把她当妹妹。 池烟眼前很多画面一晃而过，八年前的，半年前的，以及最近几天的，到了最后，全部定格在姜易的脸上。 姜易脸色这会儿还不大好，眉头也轻皱着，只有那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专注深沉，像是此刻窗外最浓重的夜色。 池烟脑袋卡了一下壳，轻眨了下眼睛之后回他：“没见过。” 她是真的没见过。 姜易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上半身着不了力，只能又撑着胳膊侧躺回去。 两人间的距离又瞬间被拉开，池烟抬了下眼，刚好看到姜易冲她轻抬了下巴，“过来点儿。” 大概是气血不足的缘故，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发虚。 两人在同一张床上，姜易上半身没穿衣服，怎么看都觉得暧昧。池烟怕他乱动扯到后背的伤，刚往前挪了一下，腰就被他扣住往前一按。 姜易的呼吸热，但是抵在池烟两腿间的那一块要更热，他单腿压在池烟双腿的回弯处不让她乱动，声线沉沉：“让你见见。” “姜易……” 池烟才开口，就注意到男人刚松开的眉毛又皱了起来，她连动都没敢再动一下，保持着之前的姿势问他：“还疼吗？” “嗯，”姜易眼睛轻眯，伸手去揩她眼角渗出来的泪，“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池烟把手伸到他背后，循着记忆在他伤口附近碰了一下，可能下手有些重了，男人半眯着眼睛轻哼了一声。 下一秒，姜易刚要去拉她乱动的手，池烟就吻了上去。 池烟之前拍戏接的也都是龙套戏码，不会涉及到这些过于亲密的镜头，所有的经验全部来源于姜易，几乎一片空白。 两唇相贴，池烟摒着呼吸，过了好几秒都没记起来下一步应该是什么。 姜易也不动，他的眼底流转着很浅淡的碎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池烟积了一整天的郁气，突然全部烟消云散。 姜易有句话没说错，她确实心疼。 明明是打在了姜易的身上，可有那么几秒，池烟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疼，然后沿着皮肉顺着血液一直蔓延至心底。 池烟被他看得瞬间没了底气，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学着姜易每次吻她时候的样子，细细地将他的唇形勾摹了一遍，刚要去翘他的牙关，姜易就偏了下头。 她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触感明显不一样。 池烟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直到看到姜易脸上要笑不笑的表情，她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脸热。 她难得这么主动。 姜易也知道，但是再主动下去肯定要出问题，所以在池烟进行下一步动作前把脸给偏开了。 他也难得在池烟面前这么自制。 池烟大姨妈刚走，气血正足，很快就感觉到全身的血液上涌，把她的思绪都给冲乱，她愣了一秒，然后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几声，最后实在是受不住，干脆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姜易。 没隔几秒，两人身体重新贴在一起，姜易从背后抱住她。 池烟没乱动，她今天折腾了一天也有点累，眼皮掉啊掉的，本来意识都不大清醒了，突然听见身后的男人开口叫她：“池烟？” “……嗯。” “你记不住的不止我一个，对吧？” 池烟掀了掀眼皮，意识稍微回笼，眼底朦朦胧胧的一片，好半晌，她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果然。 池烟跟陆靳声上的是同一所大学，姜易有次去找陆靳声，意外看到她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 虽然也没意外碰上过几次。 第一次的时候，有个男生拿着花对她腼腆地笑，看着应该是在表白。 姜易多看了几眼。 第二次，依旧是那个男生，连姜易都能认得出来他，结果隔了几米的距离，他听见池烟问了句：“同学，你哪位？” 他能听出来，池烟是真的不认识他了。 姜易那时候还在想，这丫头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了。 直到半年前在她生日晚宴上的时候，池烟把同样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他。 所以说啊，人生，真的处处都是惊喜。 姜易紧了紧搂在池烟腰上的手臂，把声音放的轻了些：“为什么？” 池烟没说话。 姜易知道她没睡着，但是看她这意思，也知道她是不愿意说，他扯了下唇角：“那睡觉，想说的时候再说。” 池烟应了一声，闭上眼睛，眼前黑漆漆一片，好像突然间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一样。 她确实是不容易记住异性，不过也只是记不清年纪差不多的异性。 甚至也不能说是记不住，只不过隔得时间稍微长点，她就容易把人给忘了。 包括陆之然，她把他的每一部电影都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结果那次在陆菲的车里看见他，还是反应了好几秒才把他跟那个名字对上号。 这是个毛病，池烟自己也知道。 而且这个毛病一直伴随了她近十年，大学那会儿，白璐旁敲侧击地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池烟不是没去过，但是看完回来之后，还是该记不住就是记不住，该忘的忘，该排斥也依旧排斥。 她后来干脆放弃，改为和白璐相依为命了。 池烟眼皮很重，但是又好像怎么都睡不着，她往姜易的怀里缩了缩，身后男人的呼吸清浅均匀，池烟渐渐放松下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睡了过去。 · 池烟的微博似乎一下子清净下来。 她终于有心情去翻私信，不翻还好，这一翻，倒是看到了最上面一排已关注人给她发的私信。 日期是前天，她一直没看到。 是陆之然发的，他跟陆菲一样叫她“小池”。 也就四五条，池烟没看出有什么内容来。 在她眼里，那几句话等同于问她今天吃没吃饭，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是因为是陆之然发的，池烟多少觉得有点激动，再加上不回复不大好，她回复了一个最不容易出错的表情过去。 她以为陆之然不会再回复。 直到下午剧组彻底快收工马上要去庆祝的时候，她和陆之然在片场外头狭路相逢。 池烟一整天心情都不错，嘴角弯着，连眼角都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来，她没再叫“前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干脆就省略了称呼，笑眯眯地“嗨”了一声。 她的五官精致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越发会带上几分干净明朗。 陆之然也弯唇对她笑：“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我。” 池烟被他问的有些懵。 她这会儿又不能把手机拿出来去看他问的什么，还在想怎么不尴尬又自然地把话题岔过去，陆之然就又开口问了一遍：“明天有时间吗？” 池烟更懵了。 按照道理来讲，他们之间就算不需要避嫌，也不应该刻意营造这种很相熟的氛围。 陆之然：“我姐想见你。” “……你姐？” “就是陆菲。” 怪不得都姓陆。 陆之然似乎是看出她想多了，浅浅地笑了一下，语气异常温柔：“放心，只有你们两个。” 池烟这才放心下来，正好赶上明天没事，加上对方又是陆菲，确定了时间地点就应了下来。 简单交谈几句，两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池烟在片场外等最后小半场戏拍完，结果可能是又碰上了那个后台强硬的花瓶，本来十几分钟的戏硬生生被拖成了近一个小时。 池烟穿的平底鞋，站在路边上带的无聊，踢了半天石子之后，一抬眼就看见白璐刚收了照相机，兴冲冲地朝她跑了过来。 她没想到白璐今天会跟新闻。 不过光看她也知道，这次又是跟隔壁剧组的陆之然。 白璐今天明显兴奋异常，拉着她找了间奶茶店坐下：“你看新闻了没？” “还没时间看，怎么了？” 白璐“啧”了几声：“前阵子和姜易传绯闻的那几位，今天集体澄清了。” 池烟记得“那几位”都是姜榆楚的朋友，姜榆楚在国外生活多年，认识的明星名模多到数不过来，人脉也广，让她们配合澄清应该也不是困难事。 这件事暂时被白璐翻了篇，她吸了口奶茶，语速极快：“还有件大事，你——” 猜猜是什么。 池烟：“我猜不出来。” “……”白璐斜了她一眼，“隔壁剧组的女二号，这两天被拍到了跟某已婚男星睡了，现在还在公关，如果压不下来，女二号肯定要换人了。” 池烟：“然后呢？” “然后你的机会就来了啊！” “……” “你说你有姜总这么好的资源，要是好好利用，现在早就火遍大江南北了。”白璐笑的贼兮兮，“那我哪儿还需要跑来跑去的跟新闻，直接管你要就行了。” 池烟觉得，白璐这种做法，类似于姜榆楚。 一个是卖亲哥，一个是卖朋友，有的一拼。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整张脸被奶茶店里柔和的光明晃晃罩上了一层，像是覆上了一层很浅的绒毛。 “行了行了别笑了，说正事，我看隔壁那导演愁的都开始脱发了，这几天都没怎么继续往下拍，就怕到时候爆出来再废功夫重新剪辑。” 怪不得陆之然这两天那么闲。 白璐说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等着吧，就这两天的事儿了。” 池烟没往心里去，直到白璐的手机响了一下。 “得了，没压住，现在已经爆出来了。” ☆、第十五章 白璐声音才落下，池烟就看到屏幕最上方微博推送的消息。 点进去一看，短短几分钟内，评论和转发都已经炸开了锅。 池烟之前听说过那个女明星，对外形象一直是清纯玉女，有过一两部的代表作，在娱乐圈一众小花旦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被爆出这种丑闻时，获得的关注才比普通明星要高的多。 底下的评论呈现出严重的两极分化，洗白和抹黑的各路粉丝层出不穷。 黑粉们的气势挺足，像是要把那女明星的历任男友和绯闻对象都给挖出来。 池烟记得这个女明星之前也和陆之然传过绯闻，当时被炒的很热，两方粉丝差点掐起来。 她翻了翻热搜，果然看到陆之然也被送上了热搜。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 她这个十八线女艺人，之前还挺担心被陆之然的粉丝掐，结果到头来，人家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到了今天，果然换成别人就不一样了。 池烟咬了咬奶茶的吸管，说话时带着有些重的鼻音，“出了这种丑闻，以后可能都不好翻身了吧？” “可不是，这年头女明星洗白可没男明星容易，”白璐接话，“估计那个已婚男星道个歉认个错，过几个月照样该拍戏拍戏，该接广告接广告。” 这似乎是这个社会的通病。 粉丝们对男女明星的容忍度似乎都不一样。 池烟“嗯”了一声，然后又听白璐开口，这次是关于她的—— “我以前还担心你也因为这个被黑来着，你也知道前阵子姜总的女朋友太多了，万一哪天你跟他被爆出来，到时候澄清说你们结婚在这堆女朋友之前吧，肯定有人说你太软弱靠男人；但是不澄清吧，肯定又有人说你插足别人的感情——” 白璐拿手指虚点了点她的手机屏幕，“就跟今天一样。” 她当记者两年多，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见过不少，什么新闻都写过，知道网友们最不怕热闹，双标的更是大有人在。 白璐：“不过好在澄清了。” 池烟唇角不自觉弯了一下，眼底明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白璐再次拍她的肩膀，听语气来看似乎颇为欣慰：“烟儿啊，虽然你们的某些生活可能不够和谐，不过我觉得姜总还是挺替你着想的。” 毕竟可解释可不解释的事，他还是选择了解释。 虽然不是经由他的嘴说出来的。 白璐按着她的肩膀一锤定音：“这种好男人现在可不多了。” 池烟被她重重地一拍，嘴里一个用力，吸管差点被她咬漏。 她垂了垂眼睛，明明还没喝几口奶茶，却觉得每颗牙齿都像在蜜里浸过了一遍一样，甜地有些出乎意料。 · 最后一场戏一直拍到晚上七点多。 白璐离开以后，池烟又在奶茶店里待了近两个小时，才接到了同剧组一个女演员的电话，说是收工了，叫她过去庆祝。 池烟对这种场合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该去的还是要去，毕竟混在这个圈子里，跟谁的联系都不能断。 庆祝的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档KTV，池烟是跟给她打电话的女演员一起过去的。 女演员叫宋羽，也刚进娱乐圈时间不长，是个标准的话痨。 可能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无处可说，再加上旁边只有池烟一个说得上话的人，直接导致宋羽这一路上跟她说的话，比她们拍戏这么长时间以来说的都多。 池烟不是话多的性子，但是也会配合地回应她几句。 跟上次的那次饭局差不太多，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可能就是今天在场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池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无聊地数了下人头，算上她，有近三十号的人。 东边是主演和主副导演，西边是男四号开外的男演员们，最不起眼的北边角落，坐了几个投资商。 而池烟和宋羽几个比跑龙套重要一点的几个女演员，就坐在了南边的门口旁边，和那几个投资商正对着，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 陆靳声和姜易意外地都在。 包厢里觥筹交错，各色的彩灯乱晃，把气氛烘托地奢侈又迷乱。 那两人不怎么说话，但是又格外地惹眼。 周围似乎有人在吸烟，被空调的暖风带过来阵阵呛鼻的烟味，池烟皱了下眉，鼻子同样皱着，有些换不过来气。 旁边的宋羽还在说着什么，池烟心不在焉地听着，左耳朵近右耳朵出，好半天都没能听进去。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对面瞟。 瞟到第四眼的时候，宋羽凑了过来。 包厢里开着伴奏，还有人在有一句没一句地唱着歌，怕她听不见，宋羽还刻意把声音提了一个度：“烟烟，你是在看陆总，还是他旁边那位啊？” 宋羽似乎是不认识姜易。 池烟忙把视线收回来，她偏头看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一脸茫然：“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知道你听见了，”宋羽轻嗤，“我猜你肯定在看他旁边那位。” 池烟抬手碰了碰右脸，干脆也没再否认，“那你呢？” 刚才往那边瞄的可不止她一个。 宋羽：“当然也是他。” 池烟挑眉。 宋羽：“你看陆总吧，一看就是纵欲过度了，跟他比起来，我还是喜欢那种清心寡欲的。” “在床上清心寡欲的？” “去你——” 宋羽话音还没乱下来，包厢里的伴奏突然停下，所有人或交谈或碰杯的声音清晰了刹那，然后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 伴奏是被人按了暂停，池烟往点歌的地方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男二号拿着话筒站在那里，一脸的局促不安。 池烟记得自己跟他搭过戏，这张脸看着挺眼熟，她还是用了小半分钟才让记忆清晰起来。 屏幕上歌曲的名字已经映出来，是一首情歌。 宋羽往她这边挪了挪，“烟烟，我刚才看他一直往这边看……这首歌是不是送给你的啊？” 仿佛是为了应和宋羽这句猜测，她才说完，池烟就听见那人通过话筒放大了几倍的声音传了过来，明显是喝了不少的酒，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卷音：“这首歌送给和我一起拍戏的女孩子。” 他没明说是谁，但是视线已经定在了池烟身上。 宋羽：“会不会再来个真情告白？” 男二号：“我记得有一场戏是要抱着你说话，还没碰到你就看见你脸红了，你肯定不知道，我那次故意出错，让导演卡了好几次，然后借着场戏抱了你好几次……” 导演：“……” 池烟：“……” 宋羽这个乌鸦嘴。 池烟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又下意识地去看向姜易。 男人依旧是原来的姿势轻靠在沙发背上，两条长腿交叠放着，他那边的光线最暗，偏偏只要这个人在那里，尽管一个字都不说，存在感都是最强的。 姜易应该也是喝了酒，脸上没多大表情，但是眼睛却比平时都要亮。 男二号的真情告白还在继续，池烟听得异常烦躁，她感觉到整个包厢的人都看向了她。 几十道视线火辣辣地落在她身上，都恨不得把她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池烟抬脚在茶几底下踢了踢宋羽，“我喝醉了……” 宋羽反应也快，池烟一眯起眼睛捂住嘴的时候，她就立刻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打断那人的告白：“烟烟她喝得有点多，现在胃不大舒服，我先带她去洗手间里清醒清醒……” 这大概是池烟能想到最明智的做法。 既不会让对方下不来台，也不用面对那人清醒后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 要不是喝醉了，那人肯定也不会这么冲动地跟她表白。 这个圈子是什么样，他混得比池烟还要久几年，不可能不懂分寸。 包厢的门一被关上，池烟就立刻从宋羽身上爬了起来，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我先去趟洗手间……” 话还没说完，包厢的门重新被人打开。 池烟还以为男二号追了出来，没继续往下说，刚要再一头倒在宋羽身上，就被人揽住肩膀往怀里带了一下。 “你你你……” 宋羽一脸惊讶，伸着手指哆哆嗦嗦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离得近了，这人似乎比刚才刚要好看许多，宋羽心跳加速，刚花了半分钟打好了腹稿，就看到男人的食指在唇边轻抵了下。 眉目冷淡，但是又隐隐地透着几分柔情。 看着像是在警告她。 宋羽立刻就不敢“你”了。 池烟轻呼了口气，她的手还抓着姜易的袖子，站直了些才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小羽，你先回去，我马上就好。” “那你快点……” 顿了几秒，宋羽那句“有事叫我”还是没能说出来，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包厢。 走廊里瞬间就安静下来。 池烟想装醉都没办法装了，她盯着姜易袖口上的纽扣看了几秒，刚一抬头，姜易就把手边上那个包厢的门推开，然后拽着她的手腕把她拉了进去。 正好是空包厢，里面只要点歌的屏幕亮着，门被关上之后，整个房间很快又陷入黑暗当中。 姜易身上果然有酒味，算不上太浓，但是也能看的出来喝了不少。 池烟就被他压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墙壁冰凉，即使隔着两层衣料，那种凉意还是能传到她的后背上。 姜易似乎也看出了她不大舒服，松了手上的力道，下一秒，池烟才刚往前挪了挪，就听见他问：“他抱你的时候，你还脸红了？” 池烟没有半分犹豫：“没有。” 她当时想的满脑子都是怎么把那场戏尽快过去，哪有心思去脸红。 包括那人抱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除了被人抱得有些呼吸困难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他误解了，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姜易没说话。 他的呼吸不重，但是很热，混合着烟酒气息，就在池烟可以闻到的范围之内淡淡地飘散开。 黑暗里待的时间长了，池烟渐渐能勉强分辨出他的脸部轮廓来。 这人的眼睛生的实在好看，即使看不清晰轮廓，也能看出眼底的那种波光潋滟来，仿佛水面上映出来的点点星光，随着风而轻轻晃动。 这会儿没有风，池烟也看见里面的光闪了几下。 池烟盯着他的眼睛看，见他不说话，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 “我连他是谁，都用了半分钟才想起来的。” 姜易：“半分钟？” 他的语速很慢，慢到每个字都非常清晰，池烟被口水哽了一下，她的手腕还被姜易拉着，男人的掌心很烫，肌肤相贴的地方，比空调暖风直接吹到的地方还要热。 池烟有些热，还有些口渴，她甚至能感受到耳朵和脸颊的气温在不断升高，到了某一个点之后，怎么也降不下来。 “你们抱了几次？” “……七次。” 这种戏份，池烟记得一向清楚。 “记得这么清楚？” 池烟觉得自己也是喝醉了，所以说话也有点不过脑子：“我还记得你吻了我几次呢……” 姜易唇角轻轻勾了下，语调轻轻扬了半分：“几次？” 池烟反应再迟钝，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她眼角轻轻跳了一下，试图转开话题：“姜易，你身上这么烫，是不是发烧了啊？” ☆、第十六章 男人的膝盖在她腿上压着， 轻而易举就让她动弹不得。 本来池烟只是打算岔开话题，结果意外地发现这人可能真的是真的有点发烧。 姜易的手是热的， 呼吸同样是热的， 池烟说完就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结果还没有碰到就又被他握着手拉了回来。 “姜易？” “嗯。” 姜易把她往后轻推了下， 隔着搂在她后背的手把她压在了墙上， 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过来不少，下巴轻靠在池烟的肩膀上， 说话时有热气刮过池烟的耳侧，“没发骚啊。” 他有意曲解池烟的意思。 池烟虽然是南方人， 但是平时说话不带多少口音， 感冒这几天也好的差不多了， 不存在口齿不清晰发音不清楚的问题。 “不要脸。” 池烟伸手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男人手臂的肌肉紧实有力，她又没有用多少力， 像是隔空瘙痒一样，被她掐了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姜易还是把她抱在怀里的姿势， 不动也不说话。 池烟甚至觉得自己在抱着一个火炉，时间稍微久一点，连自己身上都是烫的。 “你是不是真的发烧了？” 池烟再次去碰他的额头。 姜易这次没拉她， 他的呼吸有些重，“有点感染。” 手背底下，男人的额头尤其烫。 池烟一着急，语气也恶劣了不少：“感染你还喝这么多酒？” 姜易没说话， 但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带着浅淡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气声，轻轻地顺着她的耳朵钻了进去。 “姜易，我们去医院吧？” “嗯。” “你先起来。” “嗯。” 男人没动。 “姜易——” 姜易的手总算从她身上移开，即使关着灯，池烟也知道他没多少力气，连说话声音都不如平时大，语速和调子也被拖得缓了一些，意外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不想去。” 都烧成这样了，居然还不想去医院。 池烟深呼了口气，脸热了一下，庆幸房间里的光线暗姜易看不到，她的声音有些颤，“姜易哥哥，我们去医院吧。” 她向来知道他想听的是什么。 姜易的喉结轻滚了下，四目相对，池烟能清晰地看到男人漆黑的眼底，浓的有些化不开。 和以前不大一样。 池烟见他没多大反应，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刚想着这次怎么不管用了，手腕就被他握住。 下一秒，她终于听到姜易轻轻说了一个字，像是从唇齿间轻咬出来的一样：“好。” 因为中途离开，两人都要各自告知还在包厢里的人。 姜易给陆靳声打了个电话，而池烟，则是给宋羽打电话。 宋羽的惊讶和好奇心都要顺着手机钻过来，怎么都压不住。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所以过来的时候找了代驾，代驾下车以后，池烟爬到驾驶座上去拔钥匙，她偏头看了眼打完电话靠在副驾闭目养神的姜易，没多解释，只说自己不舒服，要提前回家。 顿了几秒，她嘱咐宋羽：“今天你看见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池烟这才放下心来，挂断电话发动车子。 为了避免碰上沈文馨，两人特地去了另一家医院。 安静了一路，到了医院门口的时候，池烟发现姜易睡着了。 男人似乎是极不舒服，头昏脑热加上后背的伤还没好，这会儿睡觉的时候都皱着眉，池烟迟疑了几秒，还是伸手去叫醒他：“到了。” 他睡地不沉，轻轻碰了一下就睁开眼睛。 姜易的眼底朦朦胧胧，带着半分的困意和醉意，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几点了？” 池烟看时间：“九点多。” 晚上九点多，医院的人依旧不少。 这种地方向来最不容易分辨白天黑夜，不管外面天有多沉，时间有多晚，只要一进来，被头顶的白炽灯一照，跟白天无异。 姜易的体温已经过了三十九度，需要吊几瓶水。负责给他扎针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护士，手法还算娴熟，扎完了针就开始调药水的流速。 池烟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是也能看出来，那护士是故意消磨时间的—— 她的视线从一开始就黏在姜易身上。 直到池烟咳嗽了一声，那小护士才有些面红耳赤地把视线收了回来，因为紧张和被人戳穿的尴尬，说话时声音还有些抖：“有，有事的话叫我……” 说完不再看他们两个一眼，收拾了东西就出了门。 姜易背上的伤还没太好，所以只能侧躺着，有两瓶水要吊，池烟知道他今天累，所以就让他先休息会儿，自己给他看着。 十点半的时候换的另一瓶。 这种事用不着麻烦护士，池烟轻手轻脚地就给换了。 又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池烟的手机响了一下。 因为怕吵醒姜易，池烟还没看来电显示就立刻挂断，她看了眼剩下的小半瓶水，十几分钟内应该挂不完，就先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是一串陌生号码，因为是本地号，池烟犹疑了几秒，还是回拨过去。 那头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话一出口，池烟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那人叫她“小池”。 “菲姐，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她跟陆菲也只是见过几次，手机还没来得及存她的号码。 陆菲想知道她的号码，也就是动动嘴的事情，池烟没在这个问题过多的纠结。 果然，陆菲解释了句：“前几天碰上了你们导演，你那会儿正在拍戏，所以就跟他把你号码要来了。” 顿了顿，她又问：“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 池烟扯了下唇角，语气挺柔和：“没有啊。” 陆菲直入主题，“之然应该跟你提过我明天想约你见一面了吧？” “提过了。” “是这样的，我明天得去国外一趟，可能没办法和你当面聊了。” 池烟刚要说“没关系”，就听陆菲接着说：“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我就长话短说吧。就是之然前段时间接的新戏，你应该也看到了，女二号那边出了岔子，那个剧的导演我正好认识，所以就跟他推荐了你。” 这种事情，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池烟被砸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陆菲笑了一声，“放心，姐姐我性取向正常，没想潜规则你，跟他推荐纯粹是觉得你合适，而且也只是推荐，具体用不用你还是要看导演的意思。” 那部戏因为陆之然的参演，早前一个月就被炒的火热，一连好几天都占据在了热搜的榜首。 毕竟是陆之然的戏，池烟之前也去了解过。网络上把几个主演的性格和形象都分析地特别透彻，确定主演之前，还有几个大V搞了各种投票活动，差点引发各家粉丝的战争。 白璐之前就说过，女二号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当时也有粉丝在直播时提过这个事儿，池烟只觉得挺遥远，根本没放在心上。 演员这个职业，一飞冲天的肯定也有，但是相比起一炮而红，总归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要让人觉得踏实。 见她有一会儿没说话，陆菲出声提醒：“小池？” 不愧是姐弟，连叫她时候的语气都是相似的。 温和的底下透着半分不易察觉的强势。 池烟应了一声，思考几秒后，干脆就接下了这个馅饼：“那谢谢菲姐了。” 陆菲本来准备的一大堆劝她的说辞全都没派上用场，她愣了一下，然后笑意更甚，隔着屏幕十分清晰明显，“导演的手机号我等会儿给你发过去，你到时候等他的通知。” “不是什么大制作，一个文艺片，但是去的人肯定不少，小池你加油啊，我看好你。” 池烟也笑，再次跟陆菲道谢后挂断电话。 两个人都不是磨叽的人，一通电话打完，用时不过五分钟。 医院的走廊里带着略重的消毒水味，池烟鼻子有些通不过气来，捏了捏鼻子才回身推开了病房的门。 药水下的比她想象中要快的多，池烟进去的时候，最后一滴药水下去之后，很快就有血回了上去。 池烟呼吸一窒，开门要去叫医生，可能是动静太大了，男人被她吵醒，声音先一步在她出门前响起来：“干什么去？” “我去……” 找医生。 话没说完，池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姜易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他也没看她，微低着头把流速调节器压到了头，不再回血之后，干脆利落地拔了针头。 池烟差点就忘了，姜易就是医生。 虽然也不能算是医生，但是毕竟是医学生高材生，这点事儿不可能处理不好。 她提在了嗓子眼里的一口气这才松了出来，心跳还有些快，重新关上门后走过去。 姜易额前的碎发不长，在眉峰以上，遮了小半的额头，带着半分的随性和慵懒。 他抬头看过来，眸光深邃：“过来给我按一会儿。” 池烟过去，姜易按着针眼的手一移开，她的拇指就压了上去。 不敢太用力，又不能一点力气都不用，隔了不到两分钟，池烟就觉得自己的拇指有点僵。 她没把手移开，视线落在输液管里手掌长度的血液，眼睛突然就一热，因为低着头眼前完全没有阻碍，轻眨了眨眼睛就把眼泪也一同眨了下来。 池烟不是特别爱哭的人，尤其成年以后，很少会哭。 在池家的时候，即使生活再让她不开心，她还是一滴泪都没见过。 能让她哭的似乎只有三件事。 八年前意外去世的舅舅，困扰了她很多年的噩梦，还有拍戏时的剧情需要。 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件。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没有什么可哭的。 池烟毕竟是演员，很容易就能做到收放自如，她深呼了几口气，短短的几秒就又把眼泪给逼了回去。 姜易见证了全过程，他嘴角扬了一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轻抬起来：“哭什么？” 池烟睁着眼说瞎话：“眼睛里进沙子了。” 姜易也不拆穿她，倾身凑近她的同时把她往自己跟前带了带，“给你吹吹。” 池烟下意识闭上眼睛。 男人温热的气息从她眼睑上方轻抚而过，然后落在她的额头上，姜易反手握住她的手指，“累吗？” “有点。” “还能开车吗？” “应该能。” “你不是喝酒了？” “……”池烟差点给忘了，她睁开眼睛，郁闷无比地去翻手机，“……那我叫个代驾。” · 池烟去试镜的日期就定在一周后。 姜易的身体素质比她好，她去试镜那天，他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 他这几天事情尤其多，电话一个接一个，国内的国外的，说中文的说英语的，几天下来，池烟基本上能条件反射地把他的来电铃声给哼出来。 池烟的微博清净下来之后，也开始像以前一样发日常。 按照两天一条微博的频率，发过第二条之后，她的真爱粉们又开始原形毕露，前几天还在说不让她直播画姜易了，到了这会儿，又开始把这件事提上日程。 池烟权当没看见，自那之后，养成了发完微博就退出的好习惯。 去试镜前一天，池烟发了两个字：“开心。” 粉丝们过分解读，池烟也没功夫看。 她要花时间再研究一遍人物的性格，然后还要去揣摩剧本上所给的每一句台词。 事情都挤在了一起，池烟终于体会到姜易那种恨不得把一天劈成四十八小时来用的感觉。 因为只需要试一场戏，所以台词不多，只有几句话，要想让人物的形象更立体突出，只能通过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 近期流行不废脑子的偶像剧，这部剧也走的同样的路线，不过跟其他剧比起来，这部剧又明显看起来不大一样—— 剧里的男女主走的是依旧甜宠路线，到了男二和女二这一对，编剧就跟要报复社会一样，先是让他们两个开始甜到腻人，到了中途又让他们两个因误会分开。 好不容易误会解除两个人重修旧好，快要走上婚姻殿堂的时候，男二号因为出车祸game over了。 所以说，整部剧的虐点全部都在男二女二身上。 池烟要试的那场戏是两人刚认识不久，还没表明心意的暧昧期，两个人这会儿还都是大学生，青涩稚嫩中又带了几分成熟。 为了应景，池烟穿的衣服也是样式最简单的纯色连衣裙，风一吹，裙摆扬起来，她还没来得及说台词，那导演就特别豪放地喊了停：“不用继续了，就是你了！” 这姑娘跟他心目中的女二号，分毫不差，虽然还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已经把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和温柔表现出来了。 加上是陆菲推荐的人，导演越看越满意，忍不住给她加了一场戏。 池烟也没想到过得这么顺利，她还以为导演是看在陆菲的面子上，试过了镜之后在导演身边转了好几圈，欲言又止了好半晌，还是导演先挑明了说：“你跟陆菲认识吧？” 果然…… 池烟心往下一沉。 导演：“本来我还在想，要是小菲推荐的人我看不上，到时候怎么跟她交代，这次好了，也不用想了，我觉得你比其他几个都合适。” 他瞧着池烟面生，“小姑娘新人吧？” 池烟点了点头，有点没缓过来。 导演已经收了设备，“其他几个主演已经开拍几天了，你明天就进组吧。” “……好。” “对了，这是明天要拍的戏，”导演把剧本拿过来，翻到了某一页上，池烟看见上面手写的几行字，“这是我新加的，你今天好好琢磨一下，没换女二号的时候她卡了好几次，我就把这场戏直接给她剪了，既然换了你，那正好再加回来。” 光听他的语气，池烟就知道他肯定特别满意这场戏。 字迹有些乱，但是勉强也能看的出来写的是什么。 是场吻戏，不过没有吻上，在情不自禁即将亲上的时候被下课铃声打断了，这场戏为的就是凸显出男二和女二之间那种还没有点破的暧昧来。 池烟盯着这场新加的戏看了几眼，有些郁闷的想：她可能会比之前的女二号卡更多次。 晚上回家以后，池烟破天荒把发微博的频率提高了。 只间隔一个晚上，她发了第二天微博，只有四个字：【不太开心。】一想到明天要拍的戏，池烟就觉得不大好，她之前跟男演员抱了一下，就卡了那么多次，这次更别提吻了…… 不过这种戏份迟早都会有，想规避都规避不了，她也只能尽量去克服。 池烟这次发过了微博之后，也没立刻退出，抱着手机挑着底下的评论回复了几句。 依旧有人在问她什么时候直播。 池烟算了算日子，似乎已经隔得挺久了，现在都是四月初了，春意盎然，直播的好季节。 她随手敲了两个字：【明晚。】 把重要的评论回复之后，池烟退出微博，姜易正好洗完澡出来。 池烟还穿着白天的那件裙子，头发全部扎到了脑后，露出来光洁饱满的额头，整张脸干干净净地，看着确实像是大学生。 姜易的头发还在滴水，稍微凑近了，水滴就落在了池烟露在外面的腿上。 她抬了下眼。 姜易的手撑在她身侧的床上，手边陷下去一块，尽管不是第一次这样，池烟还是觉得没由来地心跳加速，她捏紧了手机，“我去洗澡。” 她刚要起身，又被男人捏着手腕按在了床上，姜易抬手轻点了嘴角。 姜易这几天感冒，似乎是怕传染了她，明显比之前规矩了很多。 今天明显是好了。 他甚至不需要说话，池烟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池烟跟他越发会有一种惊人的默契。 她抬了抬脸，飞快地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然后把手机随手扔在了床上，从他怀里钻出来，拿了换洗的衣服进了浴室。 第二天，池烟一大早就赶到了新的剧组。 因为这场戏是大学戏，所以要到大学里去取景。 四月份的温度明显比三月要高出不少，池烟穿了一套T恤和短裙，踩了一双特别普通的平底鞋，走在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中，也不显得突兀。 宋羽也参演了剧里的一个女配角，整个剧组里她也就和池烟相熟，一路上拉着她东聊西聊。 宋羽脑洞大，经常会自己脑补：“烟烟，你说你和男二号演的都是医学生，会不会也有穿着白大褂，刚从实验室出来就情不自禁地亲起来的？” 在池烟拿到的剧本里，并没有看到过这个情节。 不过剧里没有，现实中还是有的。 池烟还记得姜易穿着白大褂吻她的样子，那人看着清心寡欲惯了的，接个吻都看着特别纯情。 思绪一晃，她弯着唇角笑了一下。 俩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所有联系方式都交换了个遍，从男主角陆之然说到跑龙套的一个小妹妹，终于跟着一行人进了阶梯教室。 教室特别大，看着至少能容纳几百人，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池烟转头问消息向来灵通的宋羽：“里面坐的是真学生，还是来集体跑龙套的？” “真学生啊，导演说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就取十几分钟的景，不会耽误他们正常上课。” 来医学院取景的剧组众多，学生们早就见怪不怪，除了刚才一窝蜂涌上来找陆之然要前面的几个小姑娘，其他人都在各做各的。 宋羽接着问：“不过今天的人会不会太多了点？” 池烟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确实多了点。 不过这样也挺好，人挨着人，就不会有人太注意她们这边。 上课铃一响，剧组就已经准备开拍。 今天来讲课的老师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黑板上留了一个画人体的作业以后，有一会儿都没有出现。 导演比了个手势之后，池烟就立刻进入状态，宋羽已经跑到了后排，她和男二号并排坐着。 很快，她的笔沿着桌角滚到地上，然后两个人同时去捡，再然后，两个人就要在桌子下面情不自禁地凑近。 池烟紧张地手心冒汗，蹲下去的时候腿还有些颤。 男二号长得不错，但是池烟还是有些凑不过去，她深呼了口气，好不容易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刚轻闭着眼睛要凑上去，头顶上方就想起几声敲桌子的声音。 池烟被吓了一跳，睁开眼一转头，然后看到自己右耳边，教鞭在她旁边的桌面上轻转了下，与此同时，男人的声音落下，低低沉沉，情绪不明：“这位同学，你去前面画。” ☆、第十七章 池烟的腿更颤了。 因为抬头抬得有些急， 脑袋在桌子上轻嗑了一下，“砰”的一声， 她倒吸口冷气， 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男人眼底的光闪了一下， 有什么情绪稍纵即逝。 她是真的没想到， 拍个戏还能和姜易碰上。 池烟和男二号两个人虽然有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但是这样被人打断， 还是有种无形的尴尬蔓延开来。 尤其是姜易这一声过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有窃窃私语的， 还有偷着笑的。 池烟从桌子底下爬起来， 随手拨拉了一下折腾地有些乱的头发， 眼神乱瞟了一阵后指了指自己，“……我吗？” 姜易看她一眼：“你。” 池烟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人简直恶劣，明明知道她不是他学生， 居然还让她去前面画…… 池烟不想上去，只能转头去求助导演， 那导演明显是认识姜易，给她使了一个顺其自然的眼色之后，就抬手往讲台那边指了指。 意思是让她赶紧上去， 不要耽误剧组的进度。 呸，耽误进度的明明是姜易。 池烟不得已又把头扭回来。 旁边上，男二号目不斜视，俨然一副认真听讲的好学生模样。 而男二号旁边的过道处， 男人低头看了眼腕表，“半小时后交。” 刚才还在看戏的学生们立刻怨声载道，都没时间和精力再放在他们身上，转回注意力埋头苦画起来。 教室重新恢复安静，池烟也不敢再拖延，只能把拿了笔和纸，从另一头的过道走到讲台那边。 姜易没立刻过去，他的视线从池烟身上移到男二号身上，男二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转过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了句：“女，女朋友。” 他的声音不大，尤其是在空旷的教室里，很快就飘散开来，姜易离他近，才勉强听得清。 姜易嘴角轻勾了下，意味不明：“眼光不错。” 直到男二号嘴边的笑快要挂不住，男人才抬腿去了前面。 讲台上有一个大桌子，池烟拉了个椅子过来坐下，对着那张白纸，脑袋里同样空白一片。 她不是医学生，对这方面没有任何了解，根本不知道要画什么。 池烟抬了下眼，视线在台下转了一圈，刚要下意识地去咬笔头，腰就被轻戳了下：“怎么不画？” 池烟怕痒，不自觉就往旁边挪了挪，她低着头，对着那张白纸还是不知道怎么下笔。 她甚至能知道自己耳根肯定红了一片，稍微抬起左手碰了一下，就感觉到戳在自己腰上的教鞭移了位。 男人的动作极轻，沿着她的腰侧转了半圈，然后说着她的后背向下，停在她露在空气中的小半厘米腰上。 池烟呼吸都是热的，她烦躁得不行，刚把笔放下要站起来，就被他按着腿又坐了回去。 池烟的屁股再次和椅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所幸声音不大，底下忙着赶作业的学生们都没有注意到。 男人微俯下身，池烟眼睛转了一下，刚好看到他把用来讲课的耳麦摘下来，他开口，声音很轻也很低：“池烟同学。” 池烟转头去看他。 “在我的课上，跟男朋友亲热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刻意咬重了“男朋友”几个字。 池烟拿着笔在纸上乱点，因为不敢大声说话，所以把声音压的有些颤：“我们只是拍戏。” 话音落下，她就感觉到停在她腰上的教鞭，挑开了她的上衣下摆继续上移了几厘米。 池烟打了个哆嗦，“姜易，你干什么啊……” 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教室后方的几个摄像头，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有监控……” “前面没有。” 池烟：“……没有也不行。” 她的声音很细很轻，手也是凉的。 姜易也没再逗她，把教鞭从她衣服里拿出来，然后在池烟想把手收回去的时候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什么时候拍完？” 池烟语气不对：“你要是不捣乱，说不定早就拍完了。” 姜易把上半身压的更低，池烟的衣摆再次被掀开，男人的手伸进来：“我还可以更……” 池烟隔着衣服拽住他的手，她站起身来，因为动作有些大，椅子和地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本来都在做作业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了过来。 池烟秒怂：“姜……姜教授，我画完了。” 姜易看了眼她手底下压着的那张纸，除了杂乱无章的一堆黑点，什么都没有。 “你画的什么？”男人冲她扯了下唇角，带了些许似笑非笑的深意：“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池烟：“……” “先下去吧。” 池烟自动把姜易的后半句话给忽略了——拍完戏她直接拍拍屁股走人就行了，她又不是他的学生，去他办公室干什么。 池烟松了一口气，赶紧抚平衣角跑下去。 虽然中途耽搁了一会儿，但是后期拍摄地还算顺利。 导演觉得池烟和男二号站在一起十分有CP感，开始的时候甚至想让他们真亲在一起来着。 池烟总觉得姜易还在盯着她，加上自己也不太习惯，所以特别委婉地指出暧昧期还是不要亲好。 导演总算没再继续坚持。 池烟拍完了这一场，今天就没有她的戏份了。 下课的时候，剧组的人混在学生当中一起从门口挤出来，池烟出去的时候被前面的人往后撞了一下，幸亏被人扶住才没有跌倒。 她扭头道谢：“谢谢……” 男人有好看温柔的眉眼，冲她微微一笑：“小心点儿。” 是陆之然。 他们虽然同剧组，但是在这之前，并没有任何交集。 池烟弯唇，找不到其他话说，干脆又随着人流走出来，到了教室外走廊上的空地以后，陆之然还在她左手边不足半臂远的地方。 宋羽出来的早，抱着两杯矿泉水扑了过来：“烟烟，给你水……” 手都递了过去，她才发现站在池烟旁边的陆之然。 宋羽只拿了两瓶水，尤其在陆之然是前辈的前提下，这种情况就显得有些尴尬，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水给陆之然的时候，池烟已经开口：“我不渴，水给陆……” 池烟再次卡在了称呼上，不过很快就有人拯救了她……一个女同学来找陆之然要签名了。 池烟和宋羽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陆之然性格不错，脾气也好，几乎来者不拒，一连签了几个前面后，再一转头过来，看到手边的长椅上多出来一瓶水，下面压了小半张纸，只有一行字—— 【辛苦了，我们先走了。】 字迹清秀，也不知道是出自刚才那两个姑娘中谁的手。 · 池烟把水给陆之然留下之后，本来是打算和宋羽去学校的餐厅去吃个午饭的。 她脱离大学几年了，这会儿就想再趁这个机会再转一遍。 还有一个小时才到饭点，这会儿餐厅人肯定也不多，池烟如意算盘打的好，结果刚拉着宋羽出了教学楼，就迎面碰上一个女同学。 那女同学显然不知道她是谁，十分热情地拦住了她，“这位同学，姜教授怕你找不到他办公室，所以让我带你过去。” 池烟：“……” 宋羽对姜易那张脸有很深刻的印象，她还记得前几天的事儿呢，冲着池烟暧昧一笑之后，做了一个拿胶带封嘴的动作。 “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池烟郁闷地说不出话，只能任由那女同学把自己带过去。 门还是那女同学敲的，三声过后，里头男人简单回了一个字：“进。” 池烟几乎是被她推着进去的。 姜易还在低着头翻看报告，知道她们进来，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他难得戴了一副眼镜，镜片底下的那双眼睛依旧精致好看，半分钟过去，他才把那叠纸暂时放在一边，看向那个女同学。 “姜教授，我的论文……” “过了。” 女同学闻言，嘴几乎要咧到了耳根，看着像是恨不得扑上去给他个熊抱。 不过谁都知道他们教授不近女色，她这个念头存活不过两秒，又被她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姜教授……我先回去了？” “嗯，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姜易拿着钢笔在桌沿上轻点几下，“谢谢。” 池烟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那女同学是真正的健步如飞，不出半分钟，她就听到了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 姜易这才抬眼看她，“过来几步。” 池烟像是被老师训的学生，特别听话地往前挪了几步。 她就站在姜易办公桌的旁边，办公室里暖风开的不大，阳光又打不到这里，池烟穿的本来就不多，胳膊和腿都露了大半在外面，她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姜易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冷吗？” 这男人，细心程度简直超乎了她的想象。 池烟刚开始佩服他，腿间就一凉。 男人的钢笔从她腿上轻滑过去，他的手指被黑色的钢笔一衬，显得越发干净修长。 池烟条件反射似的并紧了双腿，她的腿细长，而且笔直，并紧的时候不留一丝缝隙，那支钢笔就那样被她夹在了腿间。 怎么看怎么暧昧。 姜易顺势松了手，“夹紧了。” ☆、第十八章 她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时间不短， 本来就有些发凉，钢笔还是金属质的， 刚贴上去的时候比她双腿的温度还要低了不少。 池烟轻轻地吸了口气， 因为怕钢笔摔在地上，没立刻把腿松开， 她刚微弯下腰去拿， 手腕就被姜易轻握住。 “好好站着。” 男人的声音很低，听起来还挺严肃。 还真把她当学生了。 池烟手还没碰上钢笔， 她还维持着半弯着腰的姿势，抬眼去看他。 两人间距离很近， 她低头时扎在后面的长发从耳侧滑下来几缕， 在姜易侧脸上轻扫了一下， 池烟随手拨到了肩膀后，把右手从姜易手里抽出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钢笔拿下放在了桌子上。 “啪”的一下过后， 池烟开口：“我是你老婆，又不是你学生， 罚站这种事轮不到我。” 她脸不红心不跳，连声音都跟平常听起来差不太多。 只有池烟自己知道，她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姜易重新拿起那支钢笔， 底端的部分已经带了些池烟身上的体温，比其他地方要温一点，他拿笔尖轻点了下桌面，微微勾了下唇角：“你也知道你是我老婆？” “我们只是在拍戏， 剧情需要，”池烟顿了一下，理直气壮道：“而且也没真亲上。” 姜易不说话。 池烟接着道：“你总不能不让我拍吧？” “所以就当着我的面拍？” “……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的课。” 她知道姜易是医学院的教授，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巧，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和他正面碰上了。 ……还是在她即将和其他男人亲上的前一瞬间。 仔细想想，池烟也觉得不大好。 她双手攥在一起，揪了几下手指，微低着头站着，还没想好怎么措辞，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有人叫了一声“姜教授”。 是个男生，年轻，而且充满朝气，听声音就知道。 姜易看她一眼，然后说了声“进”。 池烟立刻开始装空气，规规矩矩地站在旁边，一个字都没说。 那个男同学应该是来问专业知识的，抱着一大堆的资料，鼻梁上架的眼镜镜片厚度堪比啤酒瓶底，一看就是热爱学习的学霸。 学霸推了推眼镜，“姜教授，您看看这个有没有问题？” 姜易被他这么一叫，像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 池烟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姜易翻了翻那一沓资料，上面中文英文都有，池烟也低头瞥了一眼，由于距离不算太近，上面的字又密密麻麻的，她也没看清写的是什么。 池烟有些无聊地把视线转开，稍微偏了下头，正好看见那个学霸又推了推眼镜，冲她十分腼腆地笑了笑。 她扯了下嘴角，刚回了一个友好的微笑，就听见跟前突然响起的男声。 “眼睛，”姜易眼睛都没抬一下，“看我。” 应该是对那个男生说的。 因为话音落下，姜易就拿着笔在纸上勾了几笔，然后往前推了推：“回去再改改。” 那个男生立刻把东西拿过来抱在回来，冲着姜易连连点头之后，又不受控制地瞟了一眼池烟。 姜易拿笔敲了下桌子。 男生立刻收回视线，道了谢之后抱着一堆资料快步出了门。 因为走的有些急，门都没关严实，晃啊晃的，最后还是留了一条细缝。 姜易起身走向门口，池烟以为他要走了，松了一口气，赶紧抬脚跟过去。 不出半分钟，她刚绕过了办公桌，就听见门被落锁的声音。 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办公室里，清晰得有些刺耳。 池烟本来还欢快地转着圈的食指立刻停下，有些戒备地看过去：“你锁门干什……” 她的话问到一半就问不出来了，因为她听见身后头百叶窗降下来的声音，把她的声音还盖过去一些。 办公室的光线瞬间暗下来不少，池烟脚踩着的地方，明暗相见的投下小片阳光的剪影。 池烟吞了口口水，看着姜易边垂眸摘腕表边走过来，她后退了小半步，一下子撞在了身后的桌沿上。 姜易俯身把表放在池烟身后的桌子上，胳膊顺势撑在了她的身侧，把她圈在了怀里：“你说我锁门干什么？” 池烟尽量把自己缩成最小，腰往后闪，几乎要和桌面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被男人掌心抵住。 “下午有戏没？” “没……有有有！”池烟反应过来，忙点了好几下头：“我有戏，要拍一下午的。” 姜易眯着眼睛睨她。 池烟被他看得万分没有底气，“我真的有……” “那就速战速决。” “不要——啊！” 池烟话还没说完，男人抵在她腰后的手就从她上衣下摆伸了进去，顺着她光滑细腻的后背往上，然后解开她内衣的搭扣。 姜易的动作很轻，似乎有意在她身上多做试探，手指经过的地方，池烟只要有半点不同寻常的反应，他就会立刻停下，然后垂眼看她。 他带着眼镜，镜片后的一双眼睛要比平时更深邃一些，看她的时候眉峰微挑，弧度清隽流畅。 池烟身上有些热，浑身的血液仿佛得到了什么指示一样，躁动起来，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感觉到姜易的手从背后绕到了身前，然后顺着她的腰腹轻推着往上。 “姜易……” 池烟刚叫了他一声，就被他抱着放在了桌子上，男人低下头来吻她，从她的嘴角到下巴，然后到耳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把手拿开。” 姜易回答地干脆利落，而且十分正经：“不拿。” 池烟简直拿她没办法，她的双腿直接接触到冰凉的桌面，她往前蹭了几下，直到两腿碰上男人同样微凉的西装裤腿。 “你不是有洁癖吗？我还没洗澡……” “没有。” 池烟彻底没理由可找了。 她完全没有准备，但是心底里又没有要拒绝的欲望。 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怎么，她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男人的吻已经落在她的脖颈，池烟微扬着头，脸红心跳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眼，双手在他的袖口紧拽着，只出了几秒钟神的功夫，姜易的手已经从裙子底下探了进去。 池烟一个哆嗦，与此同时，她放在手边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铃声欢快又暴躁，池烟呼了口气，刚要伸手去拿手机，就被姜易按住了手：“别接了。” “不行……池燃的电话。” 池烟说话声音有些发颤，她偏了偏头，“我先接电话。” 姜易脸抬起来，他的唇上还覆着一层水光，黑如点墨的眼底泛着粼粼波光，他把手机拿起来，替池烟按了接听。 池烟的手还被他按着，只能就着这个姿势跟池燃讲电话。 为了容易分辨，她给池燃设置的一直是特殊的铃声，以防哪天一不小心把他的电话给错过了。 她调整了下呼吸，回应池燃：“喂？” “姐……你能不能过来医院一趟？” 池烟脸色一变，“是不是爷爷……” “不是，是我一不小心撞到别人了，”池燃把声音压低，“我没敢跟家里其他人说，姐，你赶紧过来吧！” 池烟偷瞄了一眼姜易。 姜易没看她，视线似乎落在了角落的一盆绿植上面，半晌没移开。 他的侧脸线条紧绷又流畅，看着确实足够清心寡欲。 池烟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池燃的话，咬了下下嘴唇才开口：“哪家医院？” 池燃很快把医院名字报了上来。 池烟再次抬眼，这次总算看到姜易有点反应了。 他转过脸来，嘴角轻勾了下，但是眼底是凉的，像是被他们姐弟给气得不轻。 池燃的电话已经挂断，隔了好一会儿，姜易才把手机拿下来，他也不说话，扬着眼角冲她半笑不笑。 池烟硬着头皮开口：“我得先去趟医院，池燃有点事儿……” 这种事被人打断，不用想也知道当事人心情好不到哪儿去。 姜易把眼镜摘下来，慢条斯理地折好放回桌子上，“那我呢？” 他脸上没太大的表情，但是池烟总觉得他这句话说得近乎咬牙切齿。 她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眼睛微微弯了一下，“你自己解决吧……”池烟视线下移了些，“反正肯定不是第一次了。” 池烟是真的有些急，见姜易松了她的手腕，就立刻跳下桌子，手背到身后去扣内衣的扣子，不料指尖沾了不少的汗，怎么都没扣上。 她回头看了眼姜易，“我衣服扣不上了……” 男人把她上衣掀开，显然也是没怎么做过这种事，折腾了几下才扣好，他把她衣服放下来，然后替她理了理有些皱的裙摆：“我送你过去。” “你不工作了？” “下班了。” 池烟也就没再说什么，她今天是跟剧组一起过来的，自己没开车，也省的打车麻烦了，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姜易的身后出了校门。 她以前也经常这么跟在姜易身后头，那时候来来往往也都是大学生，她那时候话不多，偶尔有和姜易年纪差不多的学长过来跟她搭话，她就下意识地往姜易身后头躲。 那个学长跟她搭讪过几次，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池烟虽然对他印象不够深刻，但是好歹还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第四天的时候，池烟还问了句姜易怎么回事，短短几天，搞得像是从学校里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姜易那时候正在练习缝合伤口，眼皮都没带掀一下的，“我看他挺闲的，就跟我们教授提议多加了几个课时给他。” 池烟咬着笔头问他：“你怎么看出他闲来的？” “三天两头骚扰你，还不闲？” 池烟那时候就在想，这个哥哥虽然对她冷淡了点儿，但是还挺善解人意。 而现在，善解人意的姜易哥哥，变成了善解人衣的姜教授。 果然……世事难料。 ☆、第十九章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 是中午十二点多。 因为正好是饭点，医院走廊里飘散开些许的饭菜香， 连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被掩盖下去不少， 完全在她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池烟边打电话问池燃具体在哪个病房，边快步往里面走。她的视力不算特别好， 抬头看病房号的时候要微微眯起眼睛来才能看清楚。 一路从走廊里晃过一圈之后， 池烟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了池燃说的病房号。 她把电话挂断，然后转头看了眼姜易。 男人脸上表情很淡， 眉目清冷干净，事不关己的样子， 仿佛十几分钟前被人打断好事的人不是他。 池烟脸还有些热， 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 落到男人皮带扣上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蓦地又移了回来。 抬眼撞上男人别具深意的视线，池烟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扭过脸去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有些焦急的脚步声，不出十几秒， 门被池燃从里面打开，露出少年那张有些苦哈哈的俊脸来。 “好姐姐，你可算过来了……”池燃上来就去拉她的手， 浓眉大眼的少年五官都要皱在一起，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都……” 他的话音一顿，然后视线偏移了些， 注意到池烟旁边，轻倚在走廊墙壁上的男人。 那人也不回避他略带惊奇和打量的视线，眉眼微敛，唇角轻勾，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似笑非笑。 池燃轻而易举就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满意来。 “姐，这位是……” 在今天之前，他还只是听说过“姜易”的大名。 池烟随口回他：“你姐夫。”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池燃半张着的嘴一时间没有合上，伸出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姜易：“你就是姜——” “啊，姐你掐我干什么？” 池烟松开手，“姜什么姜，以后叫‘姐夫’。” “……哦。” 池燃郁闷地不行，视线在两人身上晃了一圈，直到池烟开口问他怎么回事之后，他才想起来从门口挪开让他们进去。 里面只有一张病床，上面躺着一个小姑娘。 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七八岁，个头不高，五官还没有长太开，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干净和稚嫩。 姜易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睡着了的人身上，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池燃很快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无非就是一场交通事故，过错方主要在于池燃，其实那小姑娘倒是没多大事，不过看着就是娇生惯养了几年的，平白无故就被撞了，对方家长十分不满意，嚷嚷着叫池燃的家里人过来。 池燃年纪毕竟摆在那里，一个冲动就跟那家长吵了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对方更不满意了，扬言要找律师叫警察过来。 池燃一个头两个大，又不敢真跟家里其他人说，只能打电话去跟池烟求助。 “姐……你说怎么办啊？” 池烟也觉得有些头疼，因为怕吵醒那小女孩，她把声音压低了些：“确定这小姑娘身体没什么大事？” “全身体检了一遍，真的就是擦破了点皮，不然她这会儿哪还能睡这么熟……” 池烟拍了下他的脑门，“她家里人呢？” 池燃吞吞吐吐：“好像去找律师了……” 池烟：“……” 她想把池燃拍到地底下去。 计划还没有实施，门就被人推开，“你家里人……” 一道女声和开门的“吱吖”声一同落下，那人似乎被病房里多出来的两个人惊了一下，隔了几秒才又开口。 不过这次不是之前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而是一个名字，带着半分的诧异，半分的欣喜：“姜易？” 声音有些颤，明显是在刻意压抑着什么。 池烟条件反射地看向门口。 来人是个很年轻的女子，五官和妆容都十分精致，一身打扮花的钱估计能把她那辆简陋的代步车买下来。 短短几秒内，那人的眼底就泛起了一层水光，整个人瞬间带上一种楚楚可怜的柔弱。 她明显是认识姜易很久了。 从刚才她叫姜易时的语气就能听出来。 池燃站在一边没敢再添乱，呼吸都不敢出太大声，怕把池烟的怒气吸引过来。 池烟捏了捏手指，反应迟缓了好几秒，然后才看向姜易，与此同时，那女人再次开口：“什么时候回来的？” 姜易看了眼池烟，“前几天。” 女人可能是一时间太激动了，还没能发觉出这两人间的不同寻常来，她轻抿着的唇角微弯上去：“晚上有空吗？” 啧。 池烟把视线转开，再次落在还站在门口的女人身上。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很漂亮的一个女人。 不论是长相还是气质，一垂眸一眨眼，都是惹人心动的风情。 池烟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女人真的是种很神奇的生物，第六感通常准确到令人发指。 她的第六感在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腿。 池烟脸上的表情淡下来，池燃伸手扯她的衣角，她也没理会，视线轻晃一下收了回来，没去看姜易，也没再去看那陌生的漂亮女人。 姜易回的挺干脆：“没空。” 那人也不气馁：“你今天是来找沈阿姨的吧？” 沈文馨就在这家医院，难怪这人一开始没把姜易跟她联系到一起。 姜易冲池烟轻眨了下眼睛，顺着她的话回答：“是。” 那人似乎松了口气，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她这会儿似乎完全把池烟姐弟俩当空气，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个男人，俯身摸了摸床上小女孩的头发，“你怎么知道蓁蓁在这里？” 听她的意思，床上这个小女孩应该叫“蓁蓁”。 姜易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手边上一直安安静静的池烟。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是往前看的，嘴角的弧度微微绷紧，看着有种咬牙切齿的样子。 他看着特别顺眼，抬手轻掩住的唇角轻勾了下，“嗯”了声，“听朋友说的。” 很明显，他的这个“朋友”，现在指的是池烟。 池烟抬了下眼，刚好看到姜易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蓁蓁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女人看了眼池燃，顺便又瞥了眼池烟，根本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她说着扬了扬手机，“本来律师都找好了，不过现在——也不打算多浪费时间了，你道个歉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池燃：“姐……” “道歉。” 这事本来就是池燃有错在先，道个歉也不算太过分的要求。 何况池烟实在不想再看到，姜易跟这女人眉来眼去的，她的嗓子眼里似乎被人塞了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会爆炸。 正火辣辣的冒着烟。 池燃没说话。 眼前这人压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会儿看着挺温柔通情达理的，刚才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可威胁了他不止一两次。 典型的两面派。 “池燃。” 池烟叫他全名的时候，一般是被气得不轻。 池燃终于开口，不情不愿地道了歉。 姜易再次看表，“沈宁，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来叫沈宁。 池烟又看了她一眼。 沈宁眼底有浅淡的失落晃过，不过也只是一瞬，她就又冲他笑了笑：“好。” 池燃忍不住要翻白眼，不过在翻出来之前被池烟拽着出了病房。 “以后老实点儿，不然再有下次你就别找我了。” 池燃跟她认错的态度倒是特别好，就差扶着她走路了。 姜易比他们出来的早几分钟，这会儿走廊里已经瞧不见他的身影，池烟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憋了口郁气，怎么都呼不出来。 池燃也看出她今天心情不大好，东问西问再三并保证了以后再也不犯错，最后才在池烟略显嫌弃的眼神中，老老实实得打车回了家。 池烟耳边顿时清净下来。 她百无聊赖地沿着街边走，手指在手机边缘轻蹭了几下，因为之前的手机壳被陆之然签了名，她也没再用，扒下来之后也懒得再套新的，所幸就这么让它裸着了。 她的手指凉，手机壳好像更凉。 池烟吸了吸鼻子，正打算把手机装回口袋里，屏幕就亮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打算走回家？】 再一看发短信的人，池烟下意识就转了下头。 右后方的路边上，姜易的车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距离不远，因为声音不大，所以他刚才一直没有注意到。 池烟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微低着头，小步跑过去上了车。 车里打着暖气，池烟把有些冰凉的手指放在脖子后面暖着，等姜易重新踩了油门，她才问道：“前女友？” “不是，”姜易目视前方，注意力似乎没被她分散一丝一毫，只眼底多出了几分浅到留意不到的笑意，“我没有前女友。” 池烟“啧”了一声，语气比刚才轻快不少，“那她喜欢你啊？” “好像是。” ……还好像是。 池烟转过头去看他，她还是抬着胳膊把手按在颈后的姿势，这个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她睁大了眼睛：“她约你你怎么不答应？” 绿灯转换，姜易把车停在路边。 他终于侧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在方向盘上轻点了几下，“你看我手上的是什么？” 哦……戒指。 池烟刚才差点就忘了，他现在是她老公。 姜易抬手碰了碰她的耳垂，“下午多穿件衣服。” 池烟：“我下午在家待着。” “你下午不是要拍戏？” 池烟：“……我记错了。” “再装。” 姜易轻嗤，倒是没再说别的，等绿灯一亮，就发动车子，同时把暖风又开大了些。 池烟下午真的没出家门。 跟她相比，姜易就忙太多了，吃过了午饭就去了公司，直到夜幕降临，他也没回来。 晚上七点五十，池烟打开笔记本直播。 有了上一次的前车之鉴，她没敢再画画，继续回到了直播游戏的日常。 前面都很顺利，也不知道到了几点的时候，头顶的灯闪了一下过后，整个房间突然暗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池烟吓了一跳，她以为停电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按亮了手机要去找个不用插电的台灯。 身后有开门声传来，池烟也没回头，她的心跳还有些乱，呼吸不稳：“是不是停电了？” 男人没回应。 池烟把台灯按亮，刚要转身去看他，就被人一把从背后抱住。 男人身上带着不轻不重的烟酒味道，裹挟着从外面带过来的凉意，一同在池烟身边飘散开来。 池烟被惊地“啊”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也不小。 姜易的唇凑近，温软滚烫，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烟烟乖，别叫这么大声。” 他的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过去，让她的视线正对屏幕，上面弹幕一条条地刷过去，几乎都重叠在一起，男人的声音压的很低，暧昧撩人：“没停电。” ☆、第二十章 池烟能确定其他人是听不见他说话的， 因为弹幕上还没有人提到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反倒是她刚才不小心把屏录切换成了摄像头模式，这会儿屏幕上略显寡淡的镜头里， 只有她撑在桌子上的一只左手。 挺好看， 但是看着也挺渗人。 弹幕快速刷过去，都是在问她怎么了的。 池烟把耳机拿过来， 深呼吸了口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勉强正常些：“我没事儿， 就是刚才不小心在桌沿上磕了一下。” 隔了小半分钟，弹幕终于换了风向。 身后男人的手已经从她睡衣的下摆探了进去， 池烟甚至看到屏幕上那仅有的亮光忽闪了一下，应该是她衣摆被掀起时挡住了台灯的光线。 池烟的耳边还荡着姜易那声“烟烟”， 暧昧缱绻， 温柔得有些过了头。 他从来没这么叫过她。 就是因为从来没这么叫过， 池烟才觉得腿软，她撑在桌子上的手往前挪了挪，刚动了一下， 腿就被分开了些，男人的腿顶在她的膝盖回弯处， 同时低下头来吻她的耳垂。 池烟轻哼了一声。 因为害怕再有怪声音传进去，连忙丢了耳机，她动作够快， 在粉丝们质问她到底怎么了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了关机键。 很快，连电脑的那点儿亮光都消失不见。 池烟的声音终于大了一点，有些发颤， 隐隐地带了几分哭腔：“姜易，你是不是喝多了啊？” 她还被男人从身后抱着，稍微一偏头，姜易的唇就从她的耳垂落到了侧脸上，他的呼吸很热，烟味其实不算重，但是有源源不断的酒气传过来。 池烟皱了皱鼻子，“我去给你弄杯醒酒汤。” 她说着就去拽姜易伸进了她衣服里的手，两人力量悬殊，等她终于把他胳膊扒地松开了一些的时候，鼻尖都冒了不少的汗。 池烟呼了口气，灼热，郁闷。 她刚才脑袋一热就把关了机，想着要先发条微博解释一下，于是赶紧拿了手机过来开始编辑起来—— 【突然停电，明天继续。】 还没按完发送，她被姜易从后推着往前走了半步，一个手抖，把最后的一个字和标点符号不小心按了删除，然后发送。 于是这条微博变成了引人遐想的【突然停电，明天继】。 池烟开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机已经被姜易拿开扔在了一边，池烟转了个身，“我先下楼给你……” 她的眼底发亮，水光一闪一闪的，声音有些闷，听起来心情不大好。 姜易今天确实喝了不少酒，要应酬的地方太多，有些酒根本就没办法挡下来。 他反应难得迟缓了几秒，等池烟要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才一把拽着她的手腕拉进怀里。 “生气了？” 池烟没说话。 “灯不是我故意关的，应该是短路了。” 池烟依旧不说话。 半分钟过去，男人搂着她的手松开了一些，池烟抿了下唇角，眼底发潮，就等着他松开自己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从她睡衣里伸进去，也没乱动，紧贴着她细软的腰收紧了些。 “不是因为这个……”姜易说话的时候，池烟甚至能感觉到他喉结上下滚动时发出的声音，很轻，把语调都拖得稍微长了半分，他贴着她的耳廓接着问，“那是因为沈宁？” 池烟身子动了一下。 “我以为你没往心里去。” 毕竟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池烟看起来还挺正常。 池烟闷声：“我反应迟钝不行啊？” 其实开始是真没太往心里去，但是那女人看着就明显对姜易有意思，跟一根特别细的鱼刺似的，卡在了嗓子眼里，刚进去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但是时间稍微一长，不□□就觉得难受。 池烟郁闷了小半个下午。 “行啊，你说什么都行。” 池烟的整张脸都埋在了他的胸口，说起话来瓮声瓮气的：“你是不是喜欢过她？” “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过她了？” 这人这么闷骚，喜欢谁还能自己说怎么？ 池烟：“我自己看出来的。” 姜易被她气的笑了一下，类似于轻嗤，很轻很闷的一声。 “那你中午的时候为什么说你是去找妈的？” “不然说是陪我老婆去的？” “……” “不公开是你自己说的，”姜易顿了一下，“里面只有你们两个人，我老婆又不能是池燃——” 他那会儿懒得花心思去应付沈宁，又知道池烟不想别人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干脆就顺着沈宁的话接了下去。 姜易没往深里想，结果没成想被池烟给误会了。 “我真没喜欢过她，”姜易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地吻过去，从耳垂到侧脸再到嘴角，说话的时候有温热的呼吸洒在她嘴边上，“我只喜欢你。” 池烟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收紧，手底下的睡衣被她攥出了一大片褶皱。她呼吸时轻时重，不知道是因为被他吻的，还是因为他这句话，气血上涌，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浑身燥热起来。 “……你是不是真的喝多了？” 她总觉得，姜易清醒的时候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果然，男人轻问了句：“什么？” 咬字都不太清晰，带着几分鼻音。 “我给你……” 池烟的“弄醒酒汤”第三次夭折，她被姜易按着肩膀推倒在了床上，池烟一口气吊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叫出声，男人的吻就落了下来。 和她脸的温度同样的高，他轻“嗯”了一声，声音里笑意明显，“你给我。” 他轻而易举就把她的话给曲解了。 池烟想反驳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姜易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低头在她锁骨处轻轻地啃咬，池烟吸了口气，身子一软，顿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姜易的手指带着半分的凉意，从她衣领伸进去，不急不缓地往下滑，“没穿？” 废话，谁洗完澡还穿内衣。 池烟懒得回她这个问题，燥热难耐，她按住姜易滑到她胸口的手，“你别动了，我热。” “我给你脱。” “……”池烟欲哭无泪，“你别碰我我就不热了。” 姜易明显没把她这后半句话听进去，手滑向她腰间的手轻轻一扯，自顾自把池烟睡衣的衣带给扯开。 衣料光滑，很快就从她身上滑落下去。 池烟下意识要去捂胸口，还没抬起来就被姜易按着手压回到了床上，姜易眼底的墨色越发浓重了些，语调温柔，有些类似于诱哄：“烟烟，给我好不好？” 池烟闭了闭眼睛，她是真的紧张。 她甚至可以肯定，如果她现在说“不好”，姜易会立刻从她身上起来，但是那两个字在她嘴边绕了几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池烟不是三岁孩子，也不可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脑袋热了近一分钟，她才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你先去洗澡……” “先给你降温。” 姜易微凉的手指一路煽风点火，指腹在她腰间和腿窝轻按，他记性好，还记得她的敏感点在哪里。 因为专业所在，他的落点准确到让池烟害怕，池烟最后的一丝理智溃散开，被击得荡然无存。 她偏了偏头，另一只没被姜易压着的手抬起来，为了避免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把食指放进嘴里轻咬着。 姜易的视线轻抬，落在她的脸上，动作也跟着停了一瞬。 即使光线很暗，他也能看见池烟绯红的脸，她的眼底湿漉透澈，轻咬着手指的样子仿佛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池烟。” 他叫了她一声。 池烟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间还在想，姜易还是叫“烟烟”的时候更好听。 姜易觉得池烟像是被人给带坏了。 他这么忍着也不好受，但是又怕池烟等会儿喊疼，只能先找准了她身上所有敏感的地方，接连刺激了一遍才敢把食指从她身下挤了进去。 池烟几乎立刻就回过了神，她咬着手指的牙齿不由自主加了些力度，手指是疼的，可是偏偏又让她觉得无比兴奋。 她明明没碰酒，却也觉得自己喝多了。 姜易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确认池烟没事了才慢慢推进了些，碰到某一处的时候，池烟嘴边上溢出很柔的一声轻哼。 “……” 池烟很快反应过来，把手咬得更紧。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推开了些，然后又往那个地方顶了一下，“这里？” “姜易！” 池烟没忍住，拔高了音调叫他，又羞又气，喊出来的声音却颤地厉害，像是在跟他撒娇。 跟以前被欺负急了的时候一样，不过她那时候胆子比现在小点儿，又怕他，所以在气急败坏的喊了他名字之后，还要软声软语地加上个“哥哥”。 姜易觉得池烟能要了他的命。 他下面胀得有些疼，但是还不敢硬来，只能一点点地让她动情。 “再叫一遍。” 男人额角有汗滴下，落在池烟的锁骨上。 池烟扭头不看他，难得硬气一回：“我不。” 姜易也不跟她计较，他把手抽出来，转手去解皮带，声音异常低哑：“乖乖的，疼了就告诉我。” 话音落下，池烟甚至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下就有灼热的硬物慢慢地挤了进去。 姜易的动作温柔得不像他，但是池烟毕竟是第一次，身体虽然已经不僵硬，但还是疼得紧。 她张嘴在姜易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眼泪都被疼出来了，顺着太阳穴的地方一直往下淌，哭腔明显鼻音浓重：“疼，你出去……” 姜易没理她。 池烟：“你说了疼就告诉你的。” “但是我没说我要出去。” 池烟抬腿去踢他，还没够到他就被握住了膝盖抬起来，姿势原因，男人进得更深，他还有耐心哄她：“我轻点。” 轻点个屁。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被折腾了多长时间，到最后全身都没有多少知觉，被姜易翻过来覆过去的，最后趴在他身上，一动都不肯再动。 最后洗澡换床单的收尾工作，全是姜易干的。 男人跟女人还是不一样，一个事后筋疲力尽，一个仿佛更精力充沛了。 姜易的酒都醒了，他抱着池烟给她吹头发，吹风机的声音呜啦啦地想，池烟的嗓子有些哑：“姜易，你是不是长这么大都没碰过女人？” 男人的手指穿过她的头发，在她头皮上轻轻按摩了几下，“这不是碰过你了？” 池烟累的不行，但是意识又十分清醒，她窝在姜易的怀里，轻眯着眼睛看姜易的那双手，她叹了口气，轻轻的一声，很快被吹风机的声音完全掩盖。 “你喜欢我吗？” 她怀疑姜易之前说的醉话，急需求证一次。 姜易动作顿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回她：“喜欢。” 池烟其实能感觉出来，但是她就是有些没办法理解——“既然喜欢我，为什么在国外的时候，都不主动找我？” 池烟：“你也存错了我的手机号吗？” ☆、第二十一章 从池烟问出上一个问题开始， 姜易就知道她迟早会把这件事儿给搬出来。 这丫头记人记不太清，但是在其他事情上， 记忆力还不错。 池烟以前没问， 是觉得姜易不喜欢她，而且她那会儿自己一个人过得挺开心， 根本没把他的电话放在心上。 联不联系， 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放在今天，那就不一样了。 毕竟心态变了。 姜易似乎笑了一下， “没有。” 池烟皱眉，紧接着就听他接着说了句：“我没存。” 吹风机还在运作， 在池烟耳边上“嗡嗡”地响着， 有那么一瞬间， 池烟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转了下头，眼眶不由自主地撑大了些，“那你还不如我——” 她好歹存了， 虽然当时可能眼瞎输错了数字。 话还没说完，姜易关掉吹风机， 池烟的声音几乎和吹风机的响声同时停下，她愣了一下，然后看见男人的手慢条斯理地拔了插头。 “十一位数字， 记住了。” 池烟的智商瞬间被碾压，她把头扭回去，微微低着头，下巴在锁骨上轻轻地抵着， “那你也没给我打。” 她说的肯定，结果不出半分钟，就听到姜易的回答：“打过。” 姜易右手从她肩膀滑下去，然后落在她的腰前，左手穿过她的膝盖回弯，稍一用力就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 他的下巴在她肩膀上轻点了下，“打过三次。” 池烟有些懵，她没什么印象。 “你没接。” 姜易的声音不高不低，语气听着跟平常没太大差别，但是听在池烟的耳朵里，总像是一种无形的控诉。 都这么久的事了，通讯记录早就找不到了，池烟还硬着头皮否认：“不可能。” “手机拿过来。” 池烟还坐在他腿上，伸长了胳膊去床头柜拿手机，她没穿内衣，身上唯一挂着的睡袍还松松垮垮的，这么一动，肩膀和胸口大片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中，白皙细腻，红痕点点。 池烟懒得动手去整理，姜易似乎有意避开了脖子，直到锁骨的地方往下才开始有被□□过的痕迹。 她很快把手机拿过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把她自己都给吓蒙了。 手机应该是被姜易调了静音，所以白璐和宋羽打过来的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足足几十通。 池烟顿时忘了姜易叫她拿手机的初衷，她靠回他的怀里，一条条地先把她们两个的消息给回复了。 两人都是因为她直播中途掉线，怕她出什么事，所以赶紧打了几个电话。 简单聊了几句，确认她家里只是停电，没别的事之后，都各自道了晚安去休息了。 池烟回消息的时候，手指在屏幕上面戳地特别快，声音很细微，她习惯性地轻咬着唇角，嘴角微翘的时候难得带了几分几分俏皮。 姜易把她回复的内容看得清清楚楚，大到她偶尔发过去的某个表情包，小到每句话末尾的标点符号。 池烟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经由白璐刚才的提醒，她才想起来登上微博看看。 连白璐和宋羽两个没看她直播的人，都知道中途了问题，更别说她那一众热衷于胡思乱想给她加戏的粉丝们了。 果然，她点开微博一看，差点被那一堆消息晃瞎了眼。 姜易也不催她，轻搂着她让她先处理自己的事。 秋后算账的道理谁都懂，他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温香软玉在怀，几分钟后，姜易的手又开始不老实。 池烟心思不在这里，一直拖着评论往下翻。 为了避免粉丝们担心，她打算从点赞最多的开始回复，结果刚翻开第一条，她就被难住了—— 【烟烟是有男朋友了吗？趁着停电的时候，黑灯瞎火触景生情（哔）了一下，抛弃了屏幕前面等着你的我们，哭唧唧。】池烟手指在键盘上方绕着圈，绕了好一会儿才敲了几个字回复：【我没有男朋友。】姜易确实不是她男朋友。 后面正常了没几条，到了第五条画风又开始歪了。 【停电后的一分钟内，我仿佛听见烟烟跟别人说了句话。】有人在下面回复：【我也听到了，然后她就“啊”了一声，软哭了，可爱，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然后是那层主的回复：【＋1。最重要的是我似乎听到了男人的声音，像我男神中村野智拍戏时候说的台词。】池烟没再往下翻，她眼尖地注意到那人的后半句话，点进他的微博一看，果然全都是关于那个中村野智的微博。 一听就是国外的某个明星。 池烟不大了解，干脆就配合地顺着他的话回了一句：【聪明，我当时就是在看他的剧。】白璐教过她，这叫“投其所好”。 该回复的都回复的差不多了，池烟退出微博，这才想起来把手机递给姜易。 男人的手本来在她腰侧上方，她一转身，他的手没动，就在她胸口上轻蹭了下，池烟全身像是过了电，姜易刚好挑眉看她。 卧室里只有一盏小台灯，光线在他脸上打下小片的阴影，把他的整张脸分割成明明暗暗的两部分。 五官清冷深邃，但是眼底又几分柔情。 池烟怔了一下，然后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扯出来，“手机。” 姜易唇角轻勾了下，拿过她手机没多久，就又放到了她跟前，“眼熟吗……烟烟？” 男人把最后两个字压的极轻，几乎要被他略重的呼吸声给盖过去。 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池烟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儿来——跟她存错的那一个十分相似。 视线再往上移，池烟看到了上面的分组。 黑名单。 池烟：“……” 池烟有些郁闷地抬手捂了下脸，“我不是故意的……” 姜易轻嗤了声。 “国外的号码，看着挺像骚扰电话的，我当时又不知道是你……”池烟轻咳了一声，视线特别缥缈地在他胸口前晃了一圈，底气不足，“你还可以再换个号码打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姜易当时就算真换号，她说不定还会再拉黑。 姜易终于回了她一句：“后来就没想打了。” “……生气了？” “没生气，挺好。” 池烟：“你肯定生气了。” 姜易简直要被她给逗笑了。 “我真没生气。” 池烟抬着脸看他，姜易的手把她头发在指尖绕了几个圈，他微垂着眼，声线放缓：“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想，不接也挺好。” “想听见你的声音，又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陆靳声那阵子刚好去国外谈生意，跟他待了几天，旁敲侧击地就要打听池烟这个消息的消息。 池烟把他拉黑的时候，陆靳声又想嘲笑他又怕被骂，见了他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实姜易真没觉得有什么。 他那段时间忙得几乎碰不到床，脑袋里好不容易把池烟这个人给挤出去，万一再听见她的声音，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在池烟跟前，他所有的自制力都是屁话。 就跟很多年前，姜易后来不敢跟池烟在同一张桌子赶报告写论文一样，她就坐在那里，不用说话也不用动，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他的效率给拉低。 已经到了后半夜，池烟被他抱的特别舒服，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的意识已经不太清醒，轻咬了下指尖，吐字不是太清晰，但还是问了句：“想过我吗？” 姜易低头看她，她的呼吸已经很平稳，眼睛闭着，长睫轻颤，脸上还带着浅淡的潮红，他伸手把她唇角的弧线勾勒了一遍，眼底带了很浓的□□。 “想。” 池烟没听到，但是姜易还是又说了一句：“每天都在想。” 一想到就想回来见她。 但是他又早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 · 池烟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肢体动作都不够协调。 她的戏不在上午，但还是给导演打了个电话说明了一声。 姜易那边的床都凉透了，池烟滚到那一头躺下，鼻间似乎还有他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独属于他的味道。 池烟摸过手机，刚好看到白璐的来电。 响了有几声了，池烟赶紧接过。 “烟儿，你知道你又上热搜了吗？” “……我才刚醒。” 白璐叹了口气，听不出开心还是郁闷。 池烟问她：“又是我家粉丝干的？” “这次不仅你的粉丝，吃瓜群众都该炸了。 白璐语气有些怪异：“他们都说没见过直播打游戏的时候看剧的。” “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烟儿，你当时真的能集中注意力吗？” “能啊，怎么了，我打游戏打的可好了。” 白璐终于听出了些端倪，试探性地问她：“你是不是诓你粉丝的？” “……嗯。” “那你肯定不知道中村野智是谁吧？” “不太清楚。” 果然……白璐为她操碎了心，她短促地笑了一声，很快收住：“你去百度一下。” 池烟按照她的指示点开搜索界面。 她凭着记忆把那几个字输入进去，然后点进搜索。 结果出来之后，才看到前面几条，池烟眼皮就不受控制地跳了几下。 妈蛋。 居然是个拍动作片的—— 爱情动作片。 ☆、第二十二章 池烟罕见地被送上头条几次， 结果每次都是借了别人的风。 她简直要被自己给蠢哭了，轻按住还在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揉着眼睛问白璐：“璐璐……怎么办啊？” 她在网络上虽然一直都不是清纯的形象， 但是也没这么豪放过。 白璐：“烟儿，打游戏的时候看剧没什么问题……关键你看的剧好像有点……” “……” “反正先想想怎么跟你粉丝交代。” “……” 就是因为想不出来才问她的。 白璐之前也没碰上过这种事情， 但是也知道现在不能刺激池烟， 安抚性地提了个建议：“这次的回应可是关系到你以后要走的路线，要不咱们就回应地干脆豪放点儿， 反正你本来就不适合清纯玉女的路线。” “我哪里不适合了？” “你去问问姜总，你适合吗？” 池烟晃了下神。 昨晚做某种事的时候， 姜易似乎叫她别勾引他了。 白璐那边已经有人叫她出新闻了， 她叫了池烟一声：“烟儿你看着办， 实在不行就让姜总找人公关了吧。” 池烟应了一声，“我自己想办法。” 她还不想在这方面跟姜易扯上关系。 至少现在还不行。 挂断电话，池烟又在床上躺了几分钟， 她全身都有些提不起力气，尤其两条腿， 又酸又疼。 池烟觉得自己长这么大，除了大姨妈那几天，都没有这么难受过， 难受到碰到床都不想起来。 九点十分的时候，池烟登录了微博。 大概是都没见过这种事，网友们的好奇心都被激发出来了，所以池烟和某男主演的热度还不小， 一直在第三名开外第十名以内徘徊。 池烟被那堆红色的消息提示数字刺激地脑仁疼，但还不能拖下去，她对着编辑微博的界面看了半天，打了字上去又很快删掉，几分钟过去，上头依旧一片空白。 毫无头绪。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已关注人的私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池烟退出编辑页面，然后看到了陆靳声的私信—— 【嫂子，我简直崇拜你。】 池烟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你真的一边看小智一边打游戏的？】这个“小智”，应该是陆靳声对中村野智的爱称。 池烟再次省略号。 陆靳声：【我四哥昨天不在家吗？】 【在。】 【你怎么没问问他？】 【……他也知道？】 【不仅知道，我们还一起看过几次呢。】池烟连省略号都发不出来了，她关掉私信，刚要再点进搜索界面去搜搜这个厉害人物，姜易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因为怕打扰姜易工作，池烟刚才一直没敢给他拨电话，这次倒好，他自己先打了过来。 她轻呼了口气，手指很快就滑到接听。 “起床了没？” 姜易的声音不大，像是刻意压低了些，池烟趴在床上，“还没有。” 那头停顿了几秒，池烟听到他很轻的脚步声，“还难受？” “……有点儿。”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难不难受的问题，池烟一股脑地从床上爬起来靠在床头，没接电话的手按着大腿根轻轻活动了几下，“你看见热搜了吧？” 姜易也没否认。 “那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也看见我回复那粉丝的话了？” 她昨天回复评论的时候，就靠在姜易的怀里，稍微一低头肯定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头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很快回：“看见了。” 池烟吸了口气，语调不自觉地扬了一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个中村野智是谁？” “是。” 这个人……回的还真是干脆利落，都不用思考的。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过我。” “姜易——” “怎么了？” 池烟烦躁地直抓头发，“那现在怎么办啊？” 那头没立刻回应，关门声响了一下，男人的声音才随后响起来，声音比刚才大了几分：“池烟，你成年很久了。” 池烟没理解他的意思。 “有需求很正常。” 池烟反驳：“我没需求。” “没需求，”姜易似乎笑了一下，很低很轻的一声，“那你昨晚叫那么大声干什么？” 池烟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现在还有些疼的嗓子，不大允许她否认。 池烟只能扯开话题：“你刚才在干什么？” 声音那么小。 “在开会。” 池烟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怕你憋坏了。” 姜易顿了一下，“能处理好吗？” 电话那一头，敲门声响了一下，池烟隐约听到有人叫他去开会。 池烟催了他几句：“你先去开会吧，我自己能处理。” 电话挂断，屏幕上依旧是微博的界面。 她确实成年很久了……池烟手指在下巴轻蹭了几下，终于敲了几行字上去。 【一，打游戏的时候能集中注意力。 二，我成年很久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就不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 三，还是非常抱歉，我应该猫在被子里偷偷看的。 四，我下次不敢了。 五，求原谅。】 全部编辑完之后，池烟点完发送，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 池烟这才有勇气去翻私信。 她有定期清理私信的习惯，所以只有近两天的私信，只有几千条，千篇一律崇拜她定力的。 大概是佩服她这种看片时，还能心无旁骛把游戏打好的人了。 池烟快速滑过去，滑到一半的时候，看到了一条认证V的私信。 爱恋珠宝官方微博。 池烟对这个品牌有印象。 国内一线珠宝品牌，还有专属的设计师。 池烟点进去一看，然后看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几条消息。 大概就是看了她近两次直播，意外地发现了她手的美来。 似乎是怕她不信，对方用了大篇幅的话滔滔不绝地来夸她，池烟长这么大，见过的好听的词语似乎都被他给用上了。 天花乱坠，眼花缭乱。 池烟拉到了最后，然后看到了最新一条—— 【池小姐，请问您有没有跟我们品牌合作的意向？】池烟还以为碰上了高仿，点进去对方的微博一看，才确认了是本博无误。 【请问……您被盗号了吗？】 那头回复地很快，哈哈了一阵才切入主题，【放心，没有被盗号。】对方接着发了两张照片过来，是她上次直播画画时和昨天意外入境的手的截图。 一张食指带着戒指，一张什么都没戴。 爱恋：【第一次看见把戒指戴在食指上，还这么好看的。】【而且池小姐戴戒指的习惯也挺别致。】他指的，大概是池烟把戒指卡在了食指骨节的习惯。 ……明明只是她怕到时候拿不出来，随便卡了个位置。 池烟还没太想好怎么回复。 而同一时间，爱恋公司会议室，都在等待池烟的回复。 投影仪上还放着几张模特拍的照片，几个高层全都不满意，个个愁眉苦脸，都把视线落在了抠手机的人身上。 总监叫了他一声：“答应了没？” “还没回复。” 明明显示的是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 “总监，人家不会以为我们是骗子吧？” 话音才落，屏幕上出现了一条新的消息。 池烟：【见面详谈？】 那人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了起来，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池小姐说想见面谈。” · 池烟跟爱恋珠宝约好的时间是在四天后，这周的最后一天。 她十一点多去的片场，过去之前还特地在家里把午饭给解决了。 天气渐暖，到了中午，阳光亮的有些晃眼睛。 池烟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下，下车的时候下意识抬手挡了下眼睛，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刚把车门甩上要过去，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池烟？” 这声音她熟悉。 毕竟看了他无数的作品。 池烟转头看他，扯唇笑了一下：“嗨。” 陆之然的眼神似与平时无异，温和地不具任何攻击力，池烟和他对视了几秒，先一步把视线给撇开，“怎么了？” 陆之然笑了笑，“看你没事，就放心了。” 池烟开始还不明所以，直到宋羽不知道从哪儿突然窜了出来，她比宋羽要高点儿，宋羽把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时候无意识就要往下勾，“烟烟，你终于来了！” 她似乎又把陆之然给忽略了。 “今天听导演说你请了半天假，可担心死我了！” 池烟笑了一下：“我没事啊。” 上了次热搜而已，她还不至于想不开。 虽然这次上热搜的姿势不大好，说不定她以后有名气了，还要时不时地被人拿出这件事来打趣。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对了，有个八卦要不要听？” 池烟下意识扭头去看陆之然，结果把头都转了个遍，也没能看到他的人影。 “陆前辈刚才走了，应该是去拍戏了，”宋羽拍了拍脑门，“对了说八卦，烟烟你知道姜易吧？” 池烟呼吸滞了一声：“听说过。” 不仅听说过，昨天还睡过了。 “刚才我一个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居然结婚了！” ☆、第二十三章 池烟心跳加快， 微摒着呼吸问她：“是……吗？” “你不知道吧？” 宋羽一看她的样子就不像知道的，兴奋地拉着她的手继续说：“怪不得前阵子把那堆绯闻女友都给解决了， 原来是因为有主了啊……你说他明明还没到这个年纪， 怎么这么着急就结婚了？” “他今年不是二十六岁吗，早就到年纪了吧？” 宋羽诧异：“你居然知道他今年多大？” “……我听朋友说的。” 宋羽也没纠结年龄这个问题， 掰着手指头给他分析地头头是道：“年轻有为， 据说长得还好看，怎么说都应该是年纪越大越值钱， ”她说着摇了摇头，“还是太早了， 真可惜。” “也不知道他老婆得长成什么样， 才有勇气跟他结婚。” 池烟：“……” 光听宋羽这几句话， 池烟就知道她肯定没把口中的“姜易”，跟前几天见过了两次的“姜教授”联系在一起。 姜易跟娱乐圈最大的交集，似乎都在导演制片和投资商身上， 至于演员，他好像很少接触过。 再加上他没在报纸上露过脸， 公众场合的时候，也很少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宋羽不认识他倒也正常。 池烟松了一口气， 手指微微绻起来，任由宋羽抓着自己的手，旁敲侧击地问她：“你怎么知道他长得好看？” “我朋友他们主编挤破了脑袋才抢了先机去采访他，助理说不能拍照不能录像， 而且只能采访几分钟。” 姜家的名头太大，姜易又不是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加上和传媒界老总陆靳声交好，本来挺神秘低调的，前阵子又接连被爆出花边新闻，折腾了一圈之后，新闻价值也大幅度提升。 宋羽说的有些口渴，停顿几秒咽了口口水，池烟十分有眼力见地拉开车门拿了瓶矿泉水给她。 “真贴心，谁娶了你肯定做梦都能笑出来，”宋羽笑眯眯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继续说：“然后他们主编就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戴了戒指，本来是奔着问他为什么要从商去的，结果看见戒指后觉得这个更有爆点，就改口问了他是不是有女朋友。” “姜易居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直接承认自己已婚了。” 宋羽自顾自猜测：“大概是不想让报社乱写他的绯闻了……” 池烟应了几声，似漫不经心：“那主编就没问他老婆是谁？” “当然问了啊！”宋羽描述地绘声绘色，就差手舞足蹈了，“他就说了四个字。” 池烟低头看自己的手，从小指一直弯到了食指，几秒钟的功夫，她在宋羽开口之前说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Bingo！” 宋羽拍了拍手，拍完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 池烟真的是猜的。 宋羽倒是没怀疑，弯着眼睛笑，眼底里似乎要冒出粉红色的泡泡来：“我朋友说了，他们主编回来之后，想去某宝上买一枚姜易同款钻戒，结果搜了半天也没搜出来。” 池烟和姜易的婚戒是定制的，虽然样式很简单，但是市面上应该不会有同款。 她瞬间就想起来自己有次直播时带了戒指，下意识抬手在左手食指上轻蹭了几下。 宋羽没注意到，又把话题拉了回来，继续和她探讨姜易老婆是谁的问题。 池烟跟宋羽相处得不错，但是毕竟还没到和白璐那样，做到交心交底的地步，嘴角动了几下，回的理所当然又罪恶感十足：“我啊。” 宋羽撑大眼眶看她。 池烟又面不改色地把后半句话给补上：“我做梦跟他结婚了。” 对方送了她一个白眼，“想得美。” · 因为婚戒的事，池烟整个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偏偏她的戏份全都排在了下午，休息的时间短，她今天状态不太对，仅有的几分钟也没敢放松，拿着剧本跟宋羽对台词。 好不容易撑到收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池烟有些腰酸，但是腿更酸。 分不清楚是今天太累了，还是昨晚运动量太大了。 跟宋羽分道扬镳以后，池烟也没立刻发动车子，她把之前爱恋珠宝给她发的截图点开看了一遍。 画质不算太清晰，所以倒是看不太清楚她食指上的戒指。 离得远了看，跟很普通的戒指差不太多。 池烟悬了半天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转而去看自己上午发的那条微博，点赞和评论数量是日常微博的好几倍。 池烟趴在方向盘上，把评论点开往下拉，她本来以为少不了讽刺她诋毁她的评论，结果点赞的第一条就让她大吃了一惊。 果然如白璐以前跟她所说，她的粉丝温柔可爱又善解人意，那条评论的ID她有印象，似乎因为特别关注了她，每次都能秒评，抢过她好几次的热门。 今天烟烟脱单了吗：【我们能体谅你二十几年没有X生活的暴躁心情，但是下次能别看中村野智的了吗？他长得不够帅，我这里有更帅的，烟烟私信我我给你种子呦！】下面还加了一张图片，很常见的＋V看某大尺度的视频的卖片的套路。 池烟没忍住笑了一下，回她：【改行卖片了？】接下来的几条，都差不多意思的评论。 或安慰或同情，每个字看着都特别温柔。 池烟突然觉得自己挺幸运。 她从开了微博之后就说过她单身，没进娱乐圈拍戏的时候已经开始直播，到现在也有近两年了，大多是直播些琐事。 去外面吃了好吃的，偶尔录个穿搭妆容，闲的时候再打个游戏，也会经常搞搞抽奖之类的活动……等等。 粉丝们大都跟她时间不短了，以前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觉得还挺暖心。 池烟看了小半评论，因为实在多到看不过来，最后就只能退了出来。 再一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十点整。 她刚才居然刷了半个多小时的微博。 刚要把手机放到仪表盘的时候，她收到了姜易的短信。 【我去接你？】 池烟回了句“不用”后把手机放回去，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 姜易可能是知道她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所以连着好几天都特别克制，抱着她亲几下，衣服都脱到了一半他又停下。 池烟甚至怀疑，姜易再这么下去，有一天要被憋出病来。 她本来都没事了，但是毕竟脸皮薄，姜易没硬着要，她也就没好意思提。 池烟这几天睡得好，到了周日的时候，脸色比平常都要好。 爱恋那边一早就给了她见面详谈的地点和时间，池烟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镜子化妆。 姜易在换衣服，镜子里面，男人光/裸着的上半身映入视线，肌肉紧实，线条异常流畅。 池烟的鼻子有些热，她轻捏了下，怎么都收不回视线，涂睫毛膏的手一抖，在上眼睑上点出了一个小黑点。 她吐了口郁气，转头看姜易：“你穿完衣服了没？” 男人在扣扣子，看她一眼。 “明知故问。” “……那你快点穿。” 池烟摸了摸鼻子，视线从他的锁骨上定了几秒，然后移开，心虚地解释：“我怕你上班晚了。” 她说完又把脑袋扭回来，拿了卸妆水把那个黑点给擦下去。 因为怕擦不干净，她还特地凑近了镜子照，等擦好了退回来的时候，后背一下子就撞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姜易的手在她肩上扶了一把，“今天要出去？” 镜子里面，两人的视线对视上。 池烟坐着，姜易站着，一人抬着眼，一人微垂着眸，她手里还攥着卸妆棉，指尖有卸妆油黏腻的触感扩散开，她点了点头，把视线从镜子上移开，然后转头去看真实存在的他。 “要去爱恋谈点事情。” 顿了顿，池烟觉得眼界比她高了几倍的姜易未必知道这个品牌，还解释了句：“就是一个珠宝品牌。” “我知道。” 姜易微俯下身，手从她的肩侧往上滑，轻轻地落在她的肩窝处。 这几天温度高，池烟只穿了一件吊带裙，本来打算出门再套一件薄的针织衫，这会儿也没来得及穿，男人温热的掌心与她肌肤相贴，池烟低头看了眼那双手，姜易的手指很轻地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池烟正觉难耐的时候，男人开口：“沈宁是他们的设计师。” 她的头号情敌。 池烟当然记得这个名字。 她皱了下眉，姜易的手指轻移开，点了下她还眉来得及上口红的下唇，然后放在唇边轻轻地吻了下：“别委屈自己。” 池烟“哦”了声，瞧见姜易要走，伸手拽住了他的手：“你跟沈宁到底什么关系？” 姜易低头看她，“她以前跟我表过白。” 池烟眼底明亮，抬着下巴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求知欲跟不太明显的期冀，姜易重新俯下身和她平视，在她嘴角落下一个轻柔绵长的吻，“被我拒绝了。” ☆、第二十四章 姜易似乎是有意停顿了那么一下。 短短几秒， 池烟仿佛坐了一趟过山车，她嘴角翘了一下， 然后把头偏开， 避开了男人还要深入下去的吻。 “你该晚了。” 姜易的薄唇落在她的侧脸，不过几秒就又抬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回来， 他的姿势不大舒服， 干脆把池烟从椅子上捞起来抱在了怀里，低头深深地吻了下来。 池烟憋着气不会换， 没一会儿就把脸憋的有些发红。 姜易这才离开她的唇，转为在她的嘴角轻轻地吻， “已经晚了。” 从池烟叫住他的时候， 他就已经晚了。 “那你怎么不快去？” “反正都晚了， 再晚几分钟也没关系。” 池烟：“……” 这是什么逻辑。 池烟还被他抱在怀里，他身上有很好闻的沐浴露味，混杂着晨间须后水的味道， 干净清冽。 她干脆任由他抱着，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 池烟细着声音开口：“你该过去了。” 男人“嗯”了声，手却自顾自从她的肩上滑下去，连带她的肩带一起带下来， 池烟觉得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能把胳膊抬起来不让肩带完全滑下去，“姜易……你再这样下去，你家公司会不会被你搞破产？” 太不务正业了。 池烟觉得这句话说出来不大好，所以把声音又压的低了一些，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晰。 姜易明显是听清了，他笑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哑：“把家去了。” 姜家是姜家，他是他，完全两个独立不相关的个体。 更何况，“破产也养得起你。” · 池烟过去爱恋总公司的时候，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了一刻钟。 她没有让别人久等的坏习惯，所以一般会计算好时间提前些到场。 因为在最高层，所以只能坐电梯上去。 前台替她按了楼层以后，似乎是得到了什么指示，抱歉地对她解释了两句，就先去忙别的事情了。 池烟也不大在乎这些，等人出去之后按上关门键。 电梯一层层地往上升，池烟盯着那不断变换的数字看，冷不丁就听到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宋羽的消息。 【特大新闻！前几天跟你说的姜易已婚的事儿，我朋友他们杂志社已经写好了通稿，姜易那边这次也没有压下来的意思，说不定再过半个小时就能看到这条新闻了！】池烟揉了揉眼睛，回她：【以前都会被压下来？】她这两天忙着拍戏，倒是忘了跟姜易提这事了。 本来这事对池烟造成不了多大影响，网友们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把姜易没公开的信息挖出来。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就肯定不会有人知道。 宋羽回复很快过来：【陆总的意思啊，姜总的新闻都要过他的手，不过以前都被压下来而已，这次可能情况特殊，所以就没压着。】隔了几秒，【对了，你知道哪个陆总吧？】池烟心思没放在这里，也没立刻回。 宋羽以为她不知道，解释道：【就是姜易的好基友，我前两个月特地看了一下，发现很多大牌明星都关注了他，结果陆总连互关都没有几个。】那是肯定的，传媒大亨陆靳声，想巴结他的不在少数。 宋羽看的时候，陆靳声肯定还没关注她，不然她也不可能是这个反应。 宋羽：【他们好像认识很多年了，本来姜总没结婚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们才是真爱。】她没把宋羽后半段话放在心里。 刚回复了一串省略号过去，“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已经到了顶层。 爱恋的公司不小，顶楼空旷，走廊也是长长的一条。 池烟沿着走廊一路走过去，走到最尽头的时候看到了高管办公室，她站定，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敲门。 很快有人过来开门。 池烟对这个公司不算熟悉，但是来之前也跟白璐问了高层人员都是谁，比如跟前这个人，白璐给她看过照片。 爱恋总部的副总经理。 好像姓刘来着。 那人热情地打招呼：“池小姐是吧？你好你好。” 池烟点了下头，弯唇回应：“刘总您好。” 刘总明显没想到她会知道自己姓什么，不由得多打量了她几眼，意识到不太合适以后才倏地收回视线，引着她进去。 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奢华。 走了几步之后，池烟注意到正中央沙发上坐着的人。 沈宁低着头在翻设计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刘总注意她的视线，介绍道：“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沈宁。” 沈宁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这才抬了下头，她微扬着眉，眉眼间都透着一种疏离和傲气来，跟池烟上次见到她时完全不一样。 她打量了池烟一眼，可能是因为上次把她忽略地太彻底，用了近半分钟才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妆容精致的眼角微微眯起来：“原来是你啊……” “你们认识？” 沈宁觉得不大对劲儿，语气更淡：“见过一次。” 池烟长得好看，一张脸极有辨识度，尤其那双眼睛，沈宁上次即使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一两眼也就有了印象。 她又重新把视线落在设计稿上，翻到了某一页后，看向刘总：“刘总，麻烦帮我倒杯水，谢谢。” 听沈宁的语气和态度，池烟觉得她不像是爱恋的设计总监，更像是爱恋的老总，对副总都是一种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 很快，刘总的反应更让池烟坚定了这个想法。 他连半分犹疑和不开心都没有，点头哈腰地就出门倒水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以后，沈宁把设计稿放在一边：“池小姐？” 池烟也不避讳她的视线，点了下头。 沈宁那次在医院碰上沈文馨的时候，特地问了一句见到姜易了没，结果得到的答案是否定。 意思就是姜易骗了她。 沈宁直觉这两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她修的细致的眉毛轻轻地皱了起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认识姜易？” 池烟本来想说“不认识”，话到了嘴边，却突然改了口。 “认识。” 沈宁的眉毛皱得更紧了，她的第六感同样准确，准确地告诉她池烟和姜易关系不正常。 而且不是她和姜易那种不正常。 刘总已经推门回来，他还特别绅士地给池烟也接了一杯，池烟道了谢接过，紧接着就听到刘总在旁边说了一句：“对了宁宁，我刚才听秘书八卦，说是姜总结婚了。”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池烟的关注点在“认识这么多年”上面。 她和姜易才认识了八年，不长不短，但是听起来要比沈宁认识的时间短。 话音落下没几秒，沈宁突然“啊”了一声。 因为是一次性纸杯，她的手刚才稍微一用力，纸杯被她捏皱，里面的水溢出来，虽然不烫，但是多少是有温度的。 刘总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抽出纸巾递了过去：“宁宁你可小心点儿，不然我怎么跟沈董交代啊……” 沈董……爱恋的董事长似乎姓沈。 那就难怪了。 池烟手指沿着纸杯外沿摩挲了几下，然后送到嘴边喝了口水。 她看见沈宁的眼底晃过了什么，很快又恢复平静，“刘总，您先去忙吧，我有点细节想跟池小姐聊一下。” 刘总又叮嘱了几句，很快二话不说地出了门。 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没人说话，像极了暴风雨前诡异的宁静。 池烟慢吞吞地喝着水，一杯见了底之后，她看见沈宁起身走过来，“上次姜易出现在蓁蓁的病房里，是不是因为你？” “我说不是，你信吗？” 沈宁深呼了口气，这女人心思明显很深沉，都这会儿了光看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他的结婚对象，也是你？” “是。” 沈宁觉得自己要被自己跟前这女人气疯了。 她是强忍着才看上去平时没太大变化，但是池烟看着就像是真的漫不经心，说话的语气都轻描淡写的。 越是毫无波澜，杀伤力就越是惊人。 沈宁指尖用力，修的整齐又有些尖锐的指甲陷进手心，她也感觉不到疼似的，轻嗤了一声：“你是混这个娱乐圈的，淌了这浑水，还以为真跟姜易能长长久久？” 池烟抬了下眼。 “姜叔叔肯定也不同意吧？” 不得不承认，沈宁还挺了解姜家。 姜文涛确实不同意，而且看起来还十分不同意。 池烟“哦”了一声，她心跳越快，就越是佩服自己表面上的淡定，她语气如常：“那有怎样？” “我至少不用约时间，就能跟他一起吃晚饭。” 沈宁：“……” 她上次在医院的时候，问过姜易晚上有没有时间。 姜易这人一向干脆利落，那也不是他第一次拒绝她。 他对所有人都冷淡惯了，沈宁太习以为常，习惯到都没有去细想，她的指甲陷得越发深了些，刚要说话，手机铃声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池烟垂了下眼，轻眯着眼睛才勉强看到了上面的来电显示。 陆靳声。 啧，这几个人居然还都认识。 沈宁把视线从她脸上收回来，然后按了接听，招呼还没打，那头的人已经开了口。 声线很淡，低沉偏冷。 “我是姜易。” ☆、第二十五章 沈宁愣了一瞬， 然后再次去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陆靳声没错。 她的嗓子有些发干，转身背对着池烟抿了口茶水， “你……” “手机里没存你的号码， 所以就用了靳声的。” 沈宁手指收紧，轻轻地“嗯”了一声。 池烟越发觉得这人很厉害， 刚才对着她的时候就差把爪子伸出来了， 这会儿接了陆靳声的电话，立马变了个人。 两人间的距离拉开了些， 她听不到半点电话里的声音，这种情况持续了没多久， 她看见沈宁转过身来看她。 她的脸色不大好， 扣着手机的指尖关节处微微泛白， 声音同样很轻，听着娇娇弱弱的：“池小姐，你可以先回避一下吗？”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池烟在沈宁身上总结出了这个结论， 她也没有听人讲电话的陋习，点了下头， 在出门之前提醒了她一句：“沈总监，希望你尽快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我很忙的。” 沈宁咬了咬牙，偏偏知道那头姜易在听着， 憋了一肚子的气都发不出来，等门关上以后，她才又尽量把语气放的更缓：“姜易……你可以说了。” 姜易那头有打火机的声音响了一下，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陆靳声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片刻后， 那头的人开口，这次变成了陆靳声的声音。 “沈宁。” “嗯，”沈宁暗自松了口气，“靳声……姜易呢？” “他在抽烟。” 陆靳声也不多废话，很快就切入主题：“我听楚楚说，你之前看不惯给你们家品牌代言的小模特，让她试戒指的时候故意找了小了两个尺寸的给她。” 沈宁听得似懂非懂。 她确实干过这种事，那模特长得挺漂亮，看着清高地跟个白莲花似的，她实在看不惯，就明里暗里整了她一下。 不过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陆靳声继续说：“听说那戒指后来怎么都摘不下来，最后只能叫了消防人员过来。” 他的声音很淡，语气也不咸不淡，只是在叙述一件跟他无关的事实，没有任何指责她的意思。 沈宁停顿几秒，还是应了一声。 “啧，”陆靳声语气里带了半分调笑，“那四哥家里那位呢，你看不惯她，是不是也想这么整她？” 陆靳声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 沈宁确实看不惯池烟。 她明明才是和姜易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到了现在，反而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池烟抢占了先机。 沈家和姜家关系向来不错，她和姜易认识的时候，也都才□□岁大。 十来年都过来了，姜易身边一直没有女朋友，沈宁原本以为，姜易就算暂时对她没有心思，也迟早会是她的。 就算不是因为喜欢在一起，也挡不住两家父母长辈的交涉。 哪成想，她出国进修了一年回来，所有事情的走向都变了。 沈宁用力吞咽了喉口，没有说话。 “这算默认了？” 沈宁终于开口：“你把电话给姜易。” 那头安静了小半分钟，姜易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字：“说。” 似乎是因为刚抽完烟，他这会儿声音这有点哑，隐约透出半分的懒散来。 沈宁深呼了口气：“我这还没对她怎么样呢，你至于这么护着她么？” 姜易没说话，打火机的声音又响了一下。 陆靳声似乎骂了他一句，姜易也没理他。 沈宁：“我们都认识这么长时间了……” 姜易这次总算是回了她一句，“我跟池烟认识的时间也不短。” “那你至于为了她威胁我吗？” 陆靳声是个比较喜欢看戏的人，刚才他接电话的时候，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把免提打开了。 姜易也没关，所以他把这几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靳声觉得，有些女人，总是仗着自身的优势，习惯性的把自己抬得太高。 比如沈宁。 他们几个认识的时间确实挺长。 但是时间长，也不代表感情就深。 沈宁喜欢姜易，在他们这个交友圈子里，连秘密都算不上，那是一种自信又明目张胆的单恋。 但是单恋比较不够美好。 她跟姜易表白过几次，姜易就拒绝过几次。 这人也是执着，似乎认定了姜易迟早会是她的一样，高中的时候还经常以姜易女朋友自居，教训了几个给姜易写情书的女同学。 后来还是被家里人教育了一顿，她才收敛了些。 本来这几年沈宁很少再提喜欢姜易了，他们也以为时间太长她死心了，结果没想到，野火果然烧不尽，那心思很快又如同杂草一样，卷土重来。 电话那头，什么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心软了，也把语气放缓了些：“怎么不说话？” 姜易把抽了一半的烟按灭在车载烟灰缸里，抬眼问陆靳声：“她刚才说什么了？” 他刚才走了会儿神，因为想到上次给池烟摘戒指的时候，那丫头眼里转着的泪，晶莹剔透，要掉不掉的。 心烦气躁。 陆靳声斜他一眼，把沈宁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宁还握着电话等他的答复。 “至于。” 沈宁来不及说话，就听姜易又说了句：“她是我老婆，你呢？” “你是我什么人？” · 池烟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在走廊里转了两圈。 外面空荡荡的，她穿着平底鞋踩在光滑可鉴的地板上，似乎都带出了阵阵的回音。 池烟待着无聊，走到第三趟的时候，拿出手机给姜易打了个电话。 响了两声之后，他把电话挂了。 池烟以为他在忙工作，本来打算退出界面的，结果一不小心点错了，又把电话给拨了过去。 她连忙要去挂断，那头比她更快，“嘟”地一声，屏幕上自动退回了上一界面，不出几秒钟，她抬手摸了个鼻子的功夫，弹出来一条消息。 【乖，等我几分钟。】 于是池烟收了手机，乖乖地站在外面等他。 陆靳声和沈宁的电话讲了快十分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幸亏顶楼人少，所以没人注意到举止怪异的池烟。 她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刷微博。 短短一周来的时间，她微博粉丝的数量已经翻了好几倍。 宋羽前几天也和她互关了，本来一直都是在对方微博底下评论几次的关系，池烟今天意外收到了她的私信。 【烟烟……我今天才发现……陆总居然关注了你……】宋羽发信息的时候，向来和说话一样干脆直接，这次一连用了三个省略号，很显然是吃了不小一惊。 池烟睁着眼睛说瞎话：【是吗？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少来，我看见你也关注他了！】 哦……她忘了。 池烟打算扯开话题：【你今天不拍戏吗？还有时间刷微博。】【呵呵，别跟我转移话题，我今天闲得很。】宋羽：【我记得你还没有签公司。】 【对啊，我这种十八线艺人，没有资格签公司。】【呸。】 宋羽发了个鄙夷的表情过来，【陆总是不是发现了你的潜力想签你，所以才关注你的？】陆靳声关注她的原因，池烟心知肚明。 因为姜易嘛。 【别瞎想了，不是。】 【那他为什么关注你？】 【真想知道？】 【非常想。】 【想也没办法，姐姐不知道。】 宋羽大概也觉得她真的不知道，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她：【如果陆总真的想签你，你愿意吗？】池烟被她这么一问，搞得自己像是为艺术献身了一样。 她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不愿意？】【哇，陆总那么风流，你就不怕他潜规则你？】呵呵……陆靳声应该不敢。 池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插科打诨地把这一话题翻了篇。 两人聊了没多久，沈宁把门打开，她脸色看起来十分不好，不是苍白，看起来像是憋着一肚子气。 池烟心想，陆靳声还挺厉害，短短几分钟就能把她的气焰消了大半。 沈宁都没正眼看她，打了内线电话就刘总过来一起谈正事了。 池烟心里保留着强烈的好奇心，又深谙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所以整个过程只谈正事，闭口不提关于姜易的一个字。 从试戴爱恋新设计出的饰品，到简单确认合约事项，最后全部谈拢，用了半天多的时间。 沈宁似乎非常不愿意看见她，合同的事全部交给了刘总跟她谈，整个人趾高气昂地走了，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正好，池烟也不想看见她。 合约条例挺公正，刘总也没着急，等着她一条条地细看完整。 中途的时候，刘总没忍住去了趟洗手间。 池烟把合同拍了照，给白璐发了一份过去，想想又觉得不行，又给姜易发了一份过去。 白璐先回复的：【我家烟儿最棒，合同找了认识的律师看，没发现问题。】隔了不到半分钟，姜易的电话打了过来。 刘总才出去没几分钟，她想着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就按了接听，“喂？” 在别人办公室里，她习惯性的把声音放轻，细细的软软的。 “合同没问题。” “嗯……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沈家的公司。 “嗯，”姜易的声音有些闷，带着略重的呼吸声，“我不干涉你的工作。” 池烟终于听出不对劲儿来：“姜易，你嗓子怎么哑了？” ☆、第二十六章 “想你想的。” 池烟十分不信， 她刚要出口反驳，就听到很轻的开门声， 她开始还以为是去洗手间的刘总回来了， 一抬眼才发现办公室的门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反倒是电话那头，姜易的话音才落下没几秒， 就有越渐嘈杂的声音传过来。 池烟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又憋了回去， 转头一看，这才注意到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再一看时间， 晚上七点多。 池烟：“在谈生意？” “嗯。” “喝酒了吧？” 池烟开始理解他嗓子哑的原因了。 姜易每次酒喝多了，声音就会带着几分哑， 不严重， 但是挺明显。 那头的人没说话。 “……喝多了？” “没有。” “那嗓子怎么这么哑？” “烟抽多了。” 确实抽得有点多。 姜易以前虽然也碰烟， 但是也知道池烟不太喜欢，一天多的时候也就几根，怕身上带太重的烟味。 今天不太一样。 怕池烟受委屈， 但是他又不能明着来，一个下午就拿了好几次烟， 烟盒空了以后，陆靳声嗤了声，直接把打火机扔进了垃圾桶。 但是池烟不知道这些， 只当他是工作太多烦的，看了眼通话时间之后，本来想挂断的，临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晚饭吃了没？” “没吃。” “那你什么时候……” 池烟的“应酬完”还没说完， 开门声响起，这次是来自她这边，刘总已经边念叨着什么边走进来了。 姜易显然也是听到了她这头的动静，顿了几秒后，他略低哑的声音伴随着人声和碰杯声混着的背景音一起传过来：“记得吃晚饭。” 池烟：“……” “我八点之前回去。” 那就是快了。 池烟说了句“少喝点”之后，赶紧在刘总过来坐下之前挂了电话。 · 另一头，酒店包间。 姜易才把电话挂断，就有人拿着酒杯过来，他抬手在眉心轻按了下，眼睫这才抬了下，眼底清明，没有半分的醉意：“不喝了。” “姜总……” 陆靳声在旁边打岔，“看不出来啊？嫂子不让喝了。”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得落在在姜易手上的婚戒上，那人很快也注意到，再联系到今天刚爆出来的“已婚”，也就知趣地没再继续劝酒。 在座的有几个娱乐圈小女星，年纪看着都不大，姜易不太关注这些，基本没有多少印象。 他没再碰酒，仅有的那半分醉意也淡开，越发地清醒起来。 陆靳声旁边坐了一个小花旦，大概是很少碰到陆靳声这种长得好看的投资商，一张嘴都没闲下来过，像是南方人，说话温言软语的。 没有池烟说话好听。 姜易侧眸看了她一眼。 也没有池烟长得好看。 那人还在继续跟陆靳声说话：“陆总，你说我要不要也去在身上文朵花什么的，我以前一直觉得女孩子文那种东西看着不好，不过前几次看见有人文了，觉得还挺好看。” 陆靳声觉得她是没话找话。 但他又不是姜易那种冷淡的人，“嗯”了一声，随口问了句：“谁身上文了？” “你前阵子微博还关注她了，”那女明星想了一下，似乎一时间忘了那个名字，“好像……叫什么烟来着。” 陆靳声的酒醒了大半。 他偏了下头，果然瞅见姜易看了过来，嘴角轻扬，目光却是不咸不淡的。 陆靳声：“文在哪里了？” 女明星凑近了些，小声说：“小腹右下方啊，是不是挺暧昧的？我们上次拍戏，一起换衣服的时候瞧见的。” 那人见陆靳声似乎来了点兴趣，一股脑地把自己知道的都给倒了出来：“就是一朵玫瑰花，特别小的一朵，正红色，我当时看了清楚，还特地蹲下去装作捡东西的样子仔细看了一眼！” 陆靳声没说话。 “本来挺俗气普通的花，在她身上还挺好看的。” 陆靳声再次去看姜易，后者面无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根本不在乎。 他抬手挡着唇角轻咳了一声，三两句把那女明星打发到别处去陪喝了。 女星虽然不情愿，但是也不敢听衣食父母的话，扭捏了几下就挪到了另一头。 陆靳声偏了偏头，低声问姜易：“四哥，你见过我嫂子身上的那东西吗？” “没注意过。” 他确实没注意，上次跟池烟做的时候，光顾着她难不难受了，再加上那天灯出问题，光线总是忽明忽暗的，到后来干脆就把台灯也关了，根本没可能注意到她小腹上的文身。 陆靳声的鄙夷要从眼底溢了出来。 “你们结婚半年多了吧？” 姜易懒得理他，他看了眼腕表，然后拿过了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满座觥筹交错，饭局还没进行到一半，姜易拿着签好了的合同，毫不客气地提前走人了。 陆靳声：“……” · 姜易晚上喝了酒，只能叫了司机过来接他。 他站在会所外面等人，临安市四月份的夜晚，晚风似乎都带了温度，从身上拂过的时候轻轻柔柔的。 姜易吹了几分钟的风，嗓子越发觉得痒。 还差五分钟八点的时候，白色的宾利停在了他的跟前。 姜易拉开车门坐进去，随手把外套扔到了后座上，“太……” 他头转过来，看见主驾上人的时候顿了一下，然后伸手，拇指在她的下巴上轻轻摩挲了几下，忽地用了些力气把她的脸轻转过来正对着自己。 “池烟？”他的声音还有些哑，但是依旧好听。 “李叔的女儿今天生日，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李叔指的是司机。 外头的路灯晃打进来，姜易背光对着她，五官不算太清晰，但是非常深邃。 池烟和他对视了近半分钟。 直到男人的眸光明显变得不大一样，像是有火苗点了起来，她才把视线撇开，低头去发动车子。 池烟开车没有姜易快，不过好在挺稳。 本来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被她开成了近二十分钟，等收尾工作全部完成之后开门进家的时候，已经到了八点半。 池烟找出拖鞋来换，再次问他：“吃过饭了没？” 姜易低着头，闻言抬了下眼，“你呢？” 池烟一听他的回答，就知道肯定是没吃。她叹了口气，然后轻摸了下肚子，“我也还没吃。” “想吃什么，我去做。” 池烟觉得还挺不可思议。 她还记得以前在姜家的时候，这小少爷从来连厨房都没进去过，八年过去，倒是还会做饭了。 池烟还记得她上次生病，姜易熬了粥给她，池烟轻咽了口水，虽然对于那个味道十分怀念，但是也没让姜易去做，自己收拾好了进了厨房。 熬粥稍微有点费时间，池烟在旁边等的时候，拿出手机刷了刷最新的热点。 热搜第一是个有点眼熟的名字。 姓姜，池烟总觉得在哪里听说过。 自从上次出了“小智”事件以后，池烟养成了做事以前善用搜索的好习惯，刚要去浏览器里搜这个名字，白璐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看见姜韵那条热搜了没？】 按照白璐的作风，应该是要问她一句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次她直接给省略了，显然是断定了不知道，直接简单把这人介绍了一遍：【陆总公司的金牌经纪人，前段时间在国外带出了了一个男团，就是那个特别火的，不重要我就不详细说了。】【觉不觉得有点奇怪？】 池烟把天然气关了，回她：【都姓姜啊？】【对，有人说她是姜易姐姐，不过没人证实，也没人深挖。】白璐接着说：【她每年都要带火一个新人，妥妥的摇钱树啊，想被她待吗？】池烟：【首先，要有公司肯签我。】 白璐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只能用最老套的话安慰她。 【烟儿，梦想还是要有的。】 池烟收了手机，然后把粥盛出来。 她不大了解姜易的家庭，除了知道他有三个姐姐以外，连那三个姐姐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姓姜的人也不少，强拉硬拽地把两人联系在一起多少显得牵强，池烟没再继续想，端了饭菜去了餐桌上。 姜易冲了个澡下来，池烟正拿勺子搅着粥，她微垂着眼睛，睫毛很黑很长，垂下来的时候能投下很密的一小片黑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男人走到餐桌旁边的时候，池烟才回了神，她抬手轻碰了下鼻尖，特别直白地问了一句：“姜易，你认识姜韵吗？” 姜易刚坐下，手指把下巴上沾的水珠揩去，点头：“我姐。” ……居然还真是。 姜易有三个姐姐，但是也只跟姜韵感情好。 至于其他两个，面都很少见到，更别提感情深浅了。 见池烟不说话，姜易笑了一下：“怎么了？” 池烟：“就是看见她在头条，随口问问。” 确实只是随口问问，池烟也没想打听出别的什么来。 话题掀过去之后，池烟把半碗粥吃完，然后抬眼看向对面。 男人刚好抬眼看过来。 他吃饭的动作向来优雅，基本不会有什么声音，池烟看着男人白色的瓷勺送进嘴里，似乎轻咬了下才又松开。 姜易脸上的表情是淡的，但是眼底却有什么热烈的情绪翻涌而过，他问：“吃完了？” 池烟点头：“嗯。” “那过来点儿，”他的声音低得有点暧昧，“我想确认件事。” ☆、第二十七章 池烟推开椅子站起来， 却没急着过去：“确认什么？” 姜易的眼神明显就不对劲儿。 池烟越看，握着椅子靠背的手就越发收紧了些， 她抿着唇角轻咽了口口水， 被他□□又火热的视线盯得脸有些发热。 “你过来，我告诉你。” 池烟更不想过去了， 干脆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硬气了一回：“我不过去，你也可以告诉我。” 她虽然怕姜易， 但是也知道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这么一想连胆子都好像比平时大了一些， 扒拉着椅背， 不肯松手， 也不肯过去。 家里温度偏高，做饭的时候又被热气蒸的有些热，池烟在厨房的时候就把那件薄外套给脱下去了， 这会儿身上只穿着一件吊带裙。 池烟侧对着姜易，背后的蝴蝶骨凸出地恰到好处， 她人长得瘦，但是看上去又不至于太过骨感。 姜易眸色微沉，好半晌都没说话。 池烟觉得有些诧异， 刚偏头看过去，左肩上就覆上一只手，干燥温暖，还带着一层薄薄的茧。 她眼神晃了一下， 还没太反应过来，吊带裙的裙摆就被他撩开，一直到腰间，然后顺着椅子的轮廓滑下去一点。 因为裙子不长，她里面穿了用来打底的短裤，池烟还以为姜易是晚上喝太多，这会儿突然发情了，低了下头刚要说话，男人的手已经把她打底裤拉下去。 只拉了几厘米。 他的指尖有些凉，但是声音听上去是有温度的：“什么时候文的？” 池烟这才知道他要确认的是什么。 她以为姜易早就知道，只是没放在心上所以才没问过。 池烟虽然算不上标准的乖乖女，但是小时候为了让舅舅省心，很少会做这些大人眼里不太好的事情。 虽然她自己觉得这根本没什么。 她咬了下下唇内侧，用力有些过，松开后几秒依旧觉得有些麻。 “池烟？” 姜易在提醒她。 池烟眼底热了一下：“认识你之前就有了。” 她的皮肤太过白皙干净，莹莹润润地像是一块最纯透的玉，而小腹上那朵红的艳丽的玫瑰花，不足鸡蛋大小，似乎在他眼底徐徐绽放开来。 男人的手指覆上去，在那朵花上摩挲几下，力度很轻，池烟的声音一下子有些颤，不知道是痒的还是怎么，“姜易，你别看了……” “疤是怎么来的？” 池烟眼眶撑大了些。 她确实是因为掩盖疤痕，才文了东西上去。 那疤只有小指指腹大小，也不深，所以就连看过摸过了无数次的白璐，都没注意到那花底下的疤痕。 池烟舌尖发涩，稍微顶了顶上颚，“不小心弄的……” “我想听实话。” 姜易是半跪着的姿势，要看她的眼睛只能抬起头来，他的手指还流连在她的腰间没有移开，眸色很深，深得见不到底。 他习惯性地微眯起眼睛来看她，“不小心，”男人嗤了一声，特别轻的一声，“不小心被烟烫到了？” “不是……”池烟两条胳膊都搭在椅背上，也不顾这种姿势把自己暴露的有多开，反正在姜易面前，她也顾不得这么多，只把脸埋在了胳膊里，又低低地将那两个字重复了几遍。 姜易是真的拿她没办法。 问不出来，又舍不得硬逼她说。 姜易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连呼出来的热气都带着一种燥热，他伸手去抱池烟，刚碰到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她就下意识往回缩了缩。 似乎是条件反射。 池烟把脸抬起来一些，她的眼底覆着蹭水光，水光底下藏了几分迷茫和受惊的成分。 她也看出姜易心情不大好，把架在椅背上的胳膊滑了下来，转过身要去收拾碗筷，还没碰到碗，就被男人打横抱了起来。 池烟被吓了一跳，两条胳膊下意识抬起来环住他的脖颈，“桌子还没有收拾……” “别收拾了。” 姜易的声音有些凉，池烟缩了缩脖子，没敢再继续说话。 池烟本来以为姜易今晚要禽兽一次的，结果那人一进了卧室就在处理公务，看都没看她一眼。 池烟知道他心里憋着气，应该是在气她不告诉他那疤痕的来源。 她是实在不想说。 那道疤痕的来源过于隐晦，白璐不知道，舅舅不知道，池家的人也全都不知道。 池烟甚至希望没有人知道。 只是可惜，根本不可能。 池烟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最后实在是不得不出去了，才随便围了件浴巾走了出去。 姜易不开心，她也觉得心里闷闷的，因为姜易，还因为心底里某个永远不愿意想起来的片段。 她抬手在右腹上那个文身摸了摸，那道疤确实是烟头烫的，只不过过了这么多年，痕迹几乎浅到摸不出来，如果不是池烟有记忆，她甚至也想不到这是怎么来的。 池烟再次感叹起姜易的细心程度来。 而床的另一侧，男人自始至终都没看她一眼，注意力没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半分。 池烟开始还以为他真在工作。 直到吹过了头发上床以后，看到他的屏幕一片空白，文档开着，上头只写了个报告的标题，其他一字未落。 池烟往他那边蹭了蹭，“姜易……你生气了啊？” 池烟问完就后悔了。 这是明摆着的事。 姜易把笔记本合上，他依旧没看她，把床头灯也给关了，“睡觉。” “你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姜易没理她。 池烟觉得自己要郁闷死了。 她身边仿佛躺了一个冰块，凉气嗖嗖地往这边冒。 池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姜易。 她知道姜易想知道……但是问题是，她不太想说。 或者应该说，她需要时间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只不过时间的长短，似乎不太受她控制。 池烟有些郁闷地吐了口气，摸黑去拉姜易的手。 男人的手摸起来很舒服，细腻修长，池烟手指微微收紧，往他怀里蹭了一下，轻声细语地叫他：“姜易哥哥。” 姜易本来还想推开她，结果一听这句话，怎么都下不去手了，改为落在她的后背上轻拍：“睡觉吧。” “睡不着。” 池烟的话音刚落下，手已经从姜易睡袍的领口伸了进去。 她难得这么主动。 姜易觉得自己早晚要被她给逼疯，喉结吞咽了几下，然后伸手拽住她的手，呼吸微重，声音微哑：“你确定？” 池烟怂了一下，但是也只怂了那么一下，然后就拖长了调子“嗯”了一声。 事实证明，有些死还是作不得。 池烟应该多怂几下的。 她就主动这么一回，主动到以后再也不想主动的地步。 姜易明显比第一次要的凶，也不知道是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还是觉得她受得住了，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到后来池烟累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靠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水杯已经贴到了嘴边上，池烟嘴都不想张一下的。 “喝点水。” “不想喝。” “失了这么多水，真的不想喝？” 池烟脑子转得都比平时慢，近分钟过去，她才明白这句话怎么个意思。 她脸上还带着□□过后的潮红，轻哼一声：“不要脸。” “是你主动的。” 池烟稍微动了一下，确实有些口渴，就着姜易的动作小口小口地喝了几口，一杯见底之后，她开口问：“几点了？” “一点。” 池烟：“……” 她有气无力，但是声音又带上了些哭腔：“我九点有戏……” “那睡觉，明天我叫你。” 池烟应了声，实在是被折腾地时间太长，又困又累，窝在姜易的怀里，眼皮很重，但是她又有点睡不着。 没过几分钟，姜易把床头灯再次关上。 房间没重新陷入黑暗，池烟呼了口气，因为没有力气，所以声音特别弱特别轻。 她叫了他一声：“姜易。” “怎么了？” 池烟把眼睛睁开了一些，去看只有十余厘米的姜易，男人刚好也在看她，眼眸深沉，有碎光一点点流动。 “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 呸。 还真当她看不出来啊。 池烟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倒是挺明显。 姜易的手轻贴在她的小腹上，指腹沿着那个疤的边缘轻蹭，池烟也没躲，把声音放的更轻：“如果……” 她顿了一下，足足十几秒。 姜易也没催促她。 池烟的呼吸很平缓，甚至一度平缓到姜易以为她自己睡着了的时候，她又把下一句话接了下去：“如果我跟你的时候，不是第一次呢？” 她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出去跟男朋友开房，这种事在大学太正常了，池烟也尊重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没过几天，那女生就跟男朋友分手了。 理由有些可笑，因为那女生不是第一次。 池烟跟白璐那天声讨了整天的渣男，才把舍友从窗户旁边拉了回来。 池烟手指轻轻地捏紧，指甲有些疼，见姜易不答，她又问了句：“你会不会不开心？” ☆、第二十八章 姜易没回答， 连在她文身上摩挲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两人呼吸都很轻，浅浅地交织在一起， 安宁平和。 姜易越是没回应， 池烟的心跳就越是快，七上八下地跳来跳去， 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抬手在胸口轻按了几下，刚要说话， 就听见男人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现在医院做层膜很容易……” “池烟，”池烟这次的话还没说完全， 就被姜易给打断：“你是不是第一次我能不知道？” 池烟的双腿微微绻起来， “所以我说如果。” 她的声音很低， 听着像是距离很远传过来的。 姜易的手慢慢用力，改为掐住她的腰，稍微一带就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池烟的声音更闷：“回答我。” “想听实话？” “……嗯。” “会。” 池烟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种感觉实在不大好受， 像是整个人都被悬在了半空中，一直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姜易的手就隔着一层被子在她后背上轻抚， 一下一下，吐了口气才接着说：“但是不开心之后，该喜欢还是喜欢。” 生完气之后， 是不是第一次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池烟嘴里突然有些涩。 “池烟。” 姜易又叫了她一遍，连名带姓。 他似乎只有在床上做某些事的时候，才能半诱半哄地叫她“烟烟”。 池烟听得有些心惊，回应都慢了半拍：“……嗯？” “你身上的疤， 是谁烫的？” 姜易这次问的太过直接，池烟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我不想说。” 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现在不想说。” 她总得需要时间，来心底里黑暗的一角，慢慢地透进光去。 “那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姜易太了解池烟的性子，也不勉强她，把被角给她掖得严实了一些，轻声哄她：“乖，睡觉。” · 一连很长时间，池烟早上醒的都比平常晚。 生物钟似乎被姜易给打乱，晚上睡得晚，但是睡眠质量倒是还不错，一觉就能睡到天亮，偶尔还会睡过点儿，然后被姜易的电话给叫醒。 周一的时候，池烟又醒的有些晚，不过这次叫醒她的电话不是姜易打来的，而是白璐。 白璐开门见山，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通之后，池烟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揉了揉鼻子，“璐璐你再说一遍，我没听太清楚。” 这声音才一出口，连池烟自己都惊了一下。 不够透彻，听着有些沙哑。 白璐担心道：“怎么了？” 池烟瞥了眼垃圾桶里几个用过的安全套，然后有些郁闷地按了按喉咙，“换季，有点感冒。” 五月底六月初，感冒是常事。 白璐听她还吸了吸鼻子，也没多想，嘱咐她几句多注意身体之后，又把话题给拉了回来：“陆总那边好像真的要签新人。” 那么大的一个传媒公司，总不可能一直不招揽新人，一直都是那些老演员。 再有名气身价再高也不行。 这个圈子本来就需要新鲜的血液，不断地注入，然后替换、更新，真的有本事的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更多的似乎是昙花一现，短暂的惊艳劲儿过了，又被更多的人掩盖过去。 池烟应了一声，没太往心里去。 白璐又问：“姜总没跟你提起过？” “……他为什么要跟我提？” 姜易确实很少插手的工作，除了偶尔拍戏晚了会打电话过来问之外，其他时候池烟想听见他声音都费劲。 但是白璐不知道这些，她还觉得挺诧异：“因为我看着，陆总对你有点儿意思啊……” 池烟：“……” 用不着她纠正，白璐已经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可能看好你的商业价值。” 爱恋珠宝的广告代言已经提上日常，拍摄宣传片也就这几天的事……不过到底是还没拍出来，连唯一一部出演了女二号这种重要角色的剧也才拍到一半多，池烟都不知道自己的商业价值在哪里。 她持怀疑态度：“你确定我有商业价值？” “废话，你以为哪个新人都像你一样随随便便就能上热搜的？” 白璐：“虽然你也是被带上去的，但是也挺不容易了，至少有了热点。” 白璐这边正在剪辑新闻，看到劲爆的就会跟她提几句，她这几天也是有点感冒，难得没一直出去跟外场，有些消息来的都慢了不少。 池烟这边更不用说，白璐这边断了，宋羽那头也没有多少。 她耳根子倒是难得清净了些，白璐随口问了她几句日常，排版的时候突然“哎”了一声，“对了烟儿，我上次跟你提的姜韵，你还有印象吧？” “有啊。” 池烟想了想，暂时没把姜韵是姜易姐姐的事告诉她。 “跟你说了她也要带新人吧？” 池烟边起床穿衣服，边应着那头的白璐，“说过了。” “陆总公司还有个金牌经纪，这俩人可能要干起来，各行都有各行的竞争，反正你肯定懂的。” 池烟能理解。 每个圈子都少不了勾心斗角，就算表面上看着没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是私底下也不会太单纯。 演艺圈是这样，他们经纪人的圈子啧好不到哪儿去。 池烟踩了拖鞋往洗手间走，“这俩人好像都跟我没太大关系。” “你怎么知道？” 白璐第二次“哎”，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隔了几秒才开口，语速有些快，似乎带着半分的惊半分的喜：“陆总发微博艾特你了。” 池烟刷牙的水都接好了，被白璐这么一打岔，又不小心把那整杯的水给倒了出去，倒到一半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杯子放到了一边，抽了张纸巾擦手。 白璐已经自觉地把内容转述出来：“就艾特了你一下，一个字都没说。” 池烟：“……” 陆靳声这作风……搞不好有人以为他们两个要公开恋情了。 果然，白璐下一句就是：“要是我不知道情况，估计也以为你们两个有一腿。” 她用了一个“也”，意义明显。 池烟看了眼时间，也没跟白璐继续往下深究，“我待会儿要去片场，晚点聊。” 随后挂断电话，洗漱擦脸，她动作快，十来分钟就连妆也顺便给化好了，咬着片吐司就开车去了片场。 池烟还没把陆靳声这事儿给忘了，准时赶到了片场之后，她那一场小片段拍完之后，池烟才有时间去回应。 陆靳声的意思她一般揣摩不出来，池烟干脆直接私信去问他了。 她跟陆靳声没那么熟，所以措辞用的特别规矩：【陆总，请问你@我是什么意思？】陆靳声应该是在忙，一时半会儿没有回复过来。 池烟也没抱着手机一直看，耳边上几个演员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八卦，年纪和她相仿，咖位……反正她们都没什么咖位。 池烟一向对自己有比较准确的定位，也没有把自己看得高人一等，兴致来的时候也会跟她们聊上几句。 不过今天她实在提不起多少兴致，她还不知道陆靳声的意思，所以根本不敢随便回应他，只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任由网友们先去猜测了。 宋羽也在那几人之列，考虑到池烟的感受，八卦的主题完美地避开了池烟和陆靳声，跳过他们两个把微博热搜的几十条几乎都谈论了个遍。 都难得有这么闲的时候，所以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地热火朝天，从姜韵谈论到了另一个经纪人，再谈到她们两个分别带火了的艺人。 池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大致听得明白了些。 不分伯仲，就是因为这样，竞争才显得尤其激烈。 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谁都懂，一个公司两个金牌经纪似乎都显得太多了。 池烟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倒是比那几个人还要口渴地快，拿了一瓶矿泉水过来，手在瓶盖上拧了几下，却怎么都没能拧开。 她不是娇娇弱弱看着就没力气的女孩子，这种事基本也是自己来做，大学的时候，舍友还打趣她就是因为自己拧瓶盖，才一直单身的。 事实上有个屁的关系……她明明是不愿意找。 一想到有了男朋友之后，哪天两个人出去逛街，分开几分钟她就认不出人来……池烟就觉得单身挺好。 至少不用面对这种尴尬的情况。 池烟掌心被瓶盖磨得有些疼，最后干脆放弃了，一把将那瓶水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刚要拿起另一瓶来开，就有一只手伸了过来，轻轻松松地就拧开瓶盖递了过来？ 周遭一下子都安静下来，连八卦地热闹的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 池烟抬了下眼，冲着陆之然道谢：“谢谢。” 陆之然应该是刚下了戏，冲她笑了一下就拉了把椅子坐在她旁边，话是对着其他几人说的：“在聊什么？” 于是场面一下子变成了几个女孩子害羞地降低音量，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池烟咬着吸管抿了下唇，垂下眼帘把眼底的半分笑意给掩了下去，与此同时，陆靳声的消息回复过来。 【嫂子，你现在有时间吗？】 池烟翻了翻剧本，她习惯正在拍的那一页记录有几场戏，以及多久可以收工。 她盯着记录的几个时间点看了几眼，然后回他：【下午三点之后有时间。】陆靳声：【你还没签公司吧？】 【没有，怎么了？】 白璐的猜测这会儿全从脑海里涌了上来，翻腾而出在她眼前晃啊晃的，池烟轻拧了下眉，然后看到陆靳声的下一句：【我们公司想签你……确切的说，是公司的经纪人想签你。】池烟的眉毛皱得更紧了，秀秀气气的，依旧温柔。 【别误会，跟我没关系。】 【跟我四哥更没关系。】 【对了，姜韵姐也还不知道你跟我四哥的关系。】【嫂子？】 【你放心，同期签的新人也不只有你一个。】那头陆靳声似乎是去看还有谁的，隔了几分钟才又发了一条过来，是一张照片。 特别普通的一张证件照，上面是一个女孩子，年纪和她差不多大，嘴角带笑，颊侧还有个小酒窝，但是眼底看着总像是带着一种沉闷。 池烟轻咬了下唇角。 这个人，她认识。 ☆、第二十九章 陆靳声显然不知道这点，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不过这个新人是另一个经纪人打算签的。】池烟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总觉得出现了层层叠叠的重影， 她闭了闭眼睛又睁开， 光是把这句话看明白就用了半分多钟。 旁边宋羽似乎也发现了她不对劲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烟烟， 不舒服吗？” 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响起，听在池烟的耳朵里却有些缥缈。 她深呼了口气， 转头冲她抿了下唇角：“我没事。” 再回过头来，屏幕上方又多了两行字。 【下午可以来公司吧？】 似乎是因为姜易的缘故， 陆靳声对她说话一直挺客气， 【要不我去接你？】大好的机会也不能浪费了， 何况姜易要是想给她开后门也不用等到，池烟没再犹疑，虽然心里依旧有些发堵， 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池烟心情不大好，自从跟陆靳声聊完天之后， 越发地心不在焉。 十一点多的时候，陆靳声又发了一条微博，和上一条同样的套路， 不过这次@了另外一个名字。 杜雨柔。 是另一个有意向签约的新人。 池烟本来心底里还存了一点希冀，这会儿全都因为这三个字烧得灰都不剩。 陆靳声发这条微博的唯一好处，大概是把池烟从热搜上拉了下来。 算得上是变相澄清，池烟看了眼， 她又长了一波粉丝，有普通网友，再往下翻翻，还能看到几个有点知名度的明星。 池烟不怎么认识，就权当不认识翻过去了。 但是涨粉并不能让她心情变好，池烟心情情依旧差，差到中午都没能吃好饭。 剧组盒饭本来就没有什么营养，看起来清清淡淡的，池烟扒拉了两筷子，实在是难以下咽，可是又不能浪费了，干脆端着饭盒去片场外头去喂流浪猫了。 这块儿是似乎是流浪猫的聚集地。 池烟蹲在路边心不在焉，身上只穿了最简单的短裤和短T，左手边上是吃得忘我的流浪猫，右手就拿了根短树枝在地上画了几笔。 杜雨柔的名字，抹去，然后是姜易的名字。 再然后，池烟还没来得及抹去，身后头就响起一道男声：“你在干什么？” 池烟下意识用身体挡住那人的视线，抬脚去蹭开那几个字，陆之然偏了偏头，“姜……姜什么？” 还是被他看见了。 池烟站起身，因为蹲得时间有点久，双腿有些发麻，不自觉就往前跌了一下，幸亏被男人扶住才没跌下去，池烟手臂和他的手直接接触到，不出几秒就往回缩了过来。 就那么一瞬间，一闭眼一睁眼的功夫，不远处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池烟眼皮一跳，再抬头的时候，却也只看到了快速升上去的车窗。 距离不近，她连车牌号都看不清。 陆之然显然也没想到这会儿会有狗仔，盯着那辆只剩了个屁股开远的车看了几眼，然后才低头看池烟。 池烟皱着眉垂着眼，嘴角抿着，唇线绷得有些紧，瞧着就跟受了委屈一样。 他以为她是介意这种被偷拍的事儿，他觉得有些好笑，抬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发。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这个动作做出来之前，陆之然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过池烟避开的及时，他的手距离她的额头几寸远处滑过，陆之然终于意识到不合适，收回手在唇边掩了一下，“抱歉。” 池烟皱着鼻子，“没关系。” 她总觉得，陆之然和她了解的那个影帝，有些重合不上。 偏偏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池烟不大喜欢这种容易让别人误会的动作，她拿出手机，借着看时间的机会把男人的视线撇开了。 池烟觉得不大对劲儿，这种不对劲儿一直持续到她拍完最后一场戏。 下午两点一刻，池烟从片场走出来的前一秒，宋羽跑过来跟她咬了句耳朵：“陆之然下午一直在看你。” 宋羽私下里对陆之然的称呼向来很随便。 池烟转头看了眼不远处跟导演说话的陆之然，“你别瞎说。” “真的……大概就是十分钟一次吧。” “……” “反正我每次转头，他只要没在拍戏，就是在看你。”宋羽顿了顿，“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他们这个圈子，说“喜欢”显得太纯洁而随便。 池烟冲她勾了勾手，等她凑过来了才轻声道：“宋羽，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宋羽讶异，刚要问“为什么”，就听池烟接着道：“偷偷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 她眼睛轻转了下，“嗯……就是上次杀青庆祝那天拉着我的。” · 还差十分钟三点的时候，池烟赶到了陆靳声的公司。 市中心黄金地段，高楼林立，池烟坐电梯到顶楼就用了不断的时间。 秘书带她进办公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 陆靳声，和三个女人。 池烟的视线从最靠近她的那一个掠过，一直到距离她最远那一个，那人刚好也在看到。 四目相对那一刻，两人都怔了一下。 池烟没想到杜雨柔也在。 她的手指捏紧了些，然后用了最快的速度调整好了面部表情，走到陆靳声的手边坐下。 另外两个人里面，有一个是姜易的姐姐。 不难辨认。 池烟冲她笑了一下，跟沈文馨见面都没这样过，尽量集中了注意力听两个经纪人讲了大概重点。 谁时间都不是捡来的，所以她们说得简洁，而且快速。 合同很快签订。 姜韵带她，而杜雨柔，由另一个经纪人带。 两个经纪人几乎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面子活都不怎么做，可能也有恨乌及乌的缘故，那经纪人看池烟的眼神都带着冷风一样。 池烟没往心里去。 签约工作已经接近尾声，池烟胃有些难受，先一步出去去了洗手间。 应该是午饭没有吃好的原因，池烟在洗手间干呕了几分钟，推开隔间的门出来洗手的时候，意外碰上了同样在洗手池前面，对着镜子补妆的杜雨柔。 对方看见她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抿着唇角冲她笑：“烟烟。” “没想到今天会碰上你，”杜雨柔把口红盖合上收起来，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我们……好像已经有九年没见过了。” 确实是九年。 池烟也记得清楚。 十五岁的时候，池烟刚上高中，和杜雨柔是同桌，池烟那时候性格比现在开朗点儿，跟她处得还不错。 池烟也笑，低头洗手：“确实挺意外的。” 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个人的。 杜雨柔的存在，于池烟而言，并不是一个太好的记忆。 她很快把手洗完，抬头的时候，发现杜雨柔还在看着她。 女孩子面容清纯秀丽，但是眼神又带着几分和长相不符的阴郁。 池烟唇角弧度抿直，然后听到杜雨柔开口：“烟烟，希望你别把九年前的事情说出去。” 池烟没说话。 杜雨柔：“你也是混这个圈子的，应该知道容不下什么黑点，说出来对你应该也不太好。” 对池烟是不太好，不过对她自己更不好。 毕竟被□□未遂，被拍了□□威胁的都是她。 杜雨柔似有意瞥了一眼她的小腹，“你身上的疤……” “以前也没来得及说，谢谢你。” 呵。 池烟突然就有些想笑，她嘴角扬起来半分，最后关头忍住了，“放心，我没那么闲。” 说完不再看她，池烟抽了张纸巾，擦过了手后扔进垃圾桶。 然后抬脚，走出洗手间。 池烟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 应该是饿的。 她把车倒进车库，懒得下车，干脆就一直趴在方向盘上待着。 困意很快袭来，池烟睡得又十分不安稳，才被一双手碰到就猛的惊醒。 眼角带泪，晶晶莹莹的。 池烟伸手去推他，才刚碰到他就又从梦里回过了神来，重重地呼了口气。 她放松似的靠在后座上，声音极轻，还有些喘：“几点了？” 转眼一看，外面已经很黑了。 “九点多了。”姜易说完要过来抱她，“回房间再睡。” “不要，”池烟嘟囔，靠着椅背蹭了蹭，“你陪我待会儿。” 姜易深深看她一眼，实在拗不过她，只能退开些距离，单手撑在车窗上，微偏着头看她，语气微沉：“做噩梦了？” “嗯……”池烟倒是没否认，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梦见我差点被人强迫。” “池烟。” 姜易的语气又重了一些。 “听我说。” 短暂的沉默，她听见姜易喉结吞咽的声音，“那你说。” 她抿了下唇角，把上衣的下次微微掀开，手指碰上那个疤痕，“这个疤，是我九年前留下的。” “我那年才十五岁，还不知道你是谁。” 姜易一言不发。 “我那时候有个玩得很好的朋友，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后来有一天，她不知道怎么惹了学校里一个……很坏的人。” 池烟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我那天要帮老师改作业，所以就没跟她一起回家，等我晚上从教室出来的时候，发现她还没走，被好几个人围在一起，男孩子女孩子，七八个人吧。” 池烟记不清了。 尽管她比谁都愿意记清。 “姜易，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什么？” “他们在脱她的衣服，当时已经脱得差不多了，我当时吓坏了，没时间去翻我舅舅的电话，就只能先打了110报警。” 池烟呼吸放轻了些，声音有些颤：“然后不小心被他们看见了。” 池烟到现在都记得杜雨柔那时候的眼神。 无助，绝望。 她当时吓得腿都在发抖，却又挪不动步子跑。 姜易又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发现她的前一秒，有个男孩子就要把杜雨柔给强上了，看到她也丝毫不避讳。 杜雨柔当时叫了一声“烟烟”，那人似乎就改变了主意，问她：“你朋友？” 问的是池烟。 在他看来，池烟比杜雨柔有吸引力地多。 他很快松开杜雨柔，抬手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气之后冲她招手：“过来，让我烫一下，我就让你朋友走。” ☆、第三十章 池烟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知道不可能存在这么简单的事儿，一方面想跑， 一方面又觉得不能把杜雨柔一个人留下来。 她就迟疑了几秒的功夫， 已经有人发觉了她的意图，扯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里面拽。 力气不小， 池烟踉跄了几步， 差点一头撞到抽烟那人的身上。 她心里一沉，双腿发抖， 牙关都在打颤，但是又强迫自己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池烟当时想的简单：起码要把这人的长相给记住， 万一要真出了什么事， 至少也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那人抽烟的动作很娴熟， 层层灰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隔在了两人中间，有刺激的气体浸在池烟的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绝望。 ……看不清。 好不容易看见了， 再一闭眼，又变得全无印象。 那是池烟第一次出现这个问题。 她没有脸盲症，偶尔记不住人的长相也只是因为接触的少， 但是这次，单纯是因为心理障碍记不住。 无论如何地想要刻在记忆里，又是转头就忘。 那人冲着她吹了口烟，问得特别吊儿郎当：“小妹妹， 想好了没？” 这种称呼，听起来像是校外小混混，或者学校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们。 池烟很少会接触到这些，在这之前，她甚至很少会闻到这么刺鼻的烟味，她憋气憋的脸通红，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有人开始笑。 笑声猥琐又刺耳，池烟心凉到了半截。 为首那人开口：“小妹妹，你觉得你现在报警，他们要拖多长时间才过来？” “半小时，一小时？” “有这么长时间，想做什么还做不完？” 池烟完全不能否认。 她舅舅就是干这行的，虽然不怎么跟她提，但是池烟也知道他们每天事情都特别多，报警电话虽然接通了，但是会不会立刻出警都是个迷。 像是一场博弈。 池烟完全没有底气地在赌。 旁边那几人也没怎么受影响，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响，池烟即使没刻意转头去看，还是觉得光闪地有些晃眼睛。 池烟指甲都快要把手心刺破。 那人问她：“给你三秒钟想。” “三……二……” 池烟呼了口气，“说话算话？” 她今天既然被拽进了这趟浑水，不管帮不帮杜雨柔，肯定都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没人会让她好好地离开。 池烟把这几个字说得很慢，能拖延几秒就拖延几秒。 那人又吐了口烟圈，打在池烟的侧脸上，池烟一阵反胃，抿进了嘴唇才没吐出来。 “当然。” 池烟又是一阵沉默。 她对时间没什么观念，尤其这会儿每分每秒都被拉长，可能距她报警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也有可能，才过了几分钟。 那人明显没多少耐心，骂骂咧咧了几句，池烟觉得他要恼羞成怒了，脱口道：“烫吧。” 池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烟头被按在自己小腹上时的感觉，烟头明明是烫的，那一瞬间她却只觉得全身都发寒。 那人是真变态，看她出了满脸的汗难受的样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转头笑着问其他几人：“照片拍好了没？” 很快有人回：“好了！” 池烟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烟头烫伤的那个地方抽离，脚底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对于这群小混混来说，“说话算话”这四个字都是屁话。 池烟感觉到自己上衣被掀开了些，她疼得双眼发花，身上又没带可以伤人的利器，只能掐着手心让自己清醒，多去看那人几眼。 但是再多又怎么样，该记不住还是记不住。 池烟现在只记得那人五官长得还算标志，同行倒是有几个女孩子，但是池烟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上有警笛声响起，那几个人正事都没办，离开之前骂了几声威胁：“今天的事要是说出去……” 有人晃了晃相机，“反正我们未成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未成年都成了无罪的保障。 池烟呼了口气，等那几人都走了，才脱离地贴着墙根滑了下去。 那阵子是池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怕舅舅担心，伤口疼了也没敢喊，很长时间穿衣服都觉得难受。 杜雨柔那段时间比她状态要更差，整周整周地请病假。 池烟是第三周知道的，杜雨柔好像有轻微地抑郁，她就算心里梗着根刺，也没敢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刺激她。 何况根本没什么用。 她不知道那几人姓甚名谁，甚至不知道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长相。 再加上杜雨柔长时间不肯说话，这件事情倒是被翻了篇。再后来，没过多久，杜雨柔就办了休学手续，搬到了其他城市生活。 池烟是真的没想过今天碰上她。 本来除了洗澡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纹身会想起这件事，更多时候她也愿意选择性地遗忘。 这件事对杜雨柔影响大，对她影响同样不小。 虽然不算发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像滚滚乌云压在她的头顶，她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让自己回归到正常轨道来。 从那之后，池烟才开始记不清同龄的异性。 只针对于长相上的记不清。 后来上了大学，白璐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带着她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 医生说这是心里障碍，池烟也知道。 可就是克服不了。 反正她也没打算找男朋友，克服不了也就顺其自然了。 不认识就不认识。 反正她们大学的教授都不是同龄人，不会出现上课不认识老师的尴尬情况。 池烟一直觉得这对自己没多大影响的……直到她时隔八年再见到了姜易。 绝对影响大了。 记忆戛然而止，思绪回笼，池烟吐了口郁气，双手扶在了方向盘上，把脸埋在了两条胳膊间。 池烟眨了眨眼睛，眼眶干涩，根本流不出眼泪来。 她听见姜易问：“今天见到谁了？” 池烟抬了下脸，手指收紧握在方向盘上，转头去看他。 姜易的眼底很沉，黑幽幽地似乎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线。 “就是那女孩子，今天跟我一起去陆总公司签约的。” 姜易扯了下唇角：“把你折腾成这样，她还想签约？” “姜易……” 池烟也不是没想过，杜雨柔可能是故意出声叫她的，但是即使她不叫她，池烟那天估计也没办法安安心心地离开。 “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是。” 池烟随手拿了纸抽就往他身上扔了过去，她有分寸，知道脸打不得，是照着他的胸口砸的，纸抽落下去的时候，在他下巴上轻蹭了下。 她嘴角翘了翘，“再给你一个机会，重新回答。” 这丫头爱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今天都说出来还真不容易。 姜易笑了一下：“不傻，我们烟烟最聪明。” 这是姜易第一次在床下叫她“烟烟”。 池烟明明听惯了这两个字，可是从姜易嘴里说出来，偏偏像是抹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她抬手支着下巴看他，“我也觉得我傻，但是当时站在那里，不管心底里有多少个声音告诉我应该走，我就是没能抬起腿来。” “如果我走了，是不是也成了一个施暴者？” “姜易，那件事之后，我再不喜欢她，也没有后悔过留下来。” 她跟杜雨柔之间是变了。 但是这种事情，她后悔不来。 唯一庆幸的是，她不计后果的结局，总算是好的。 池烟打了个哈欠，今天一整天都恹恹的，全都说出来倒是觉得心里舒坦不少。 她抬着胳膊活动了下，然后就着那个姿势往姜易那边伸了伸，“姜易，你抱我，我不想走。” 姜易开车门下车：“不抱。” 池烟被他没有半分犹豫的拒绝弄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打开车门跟着下去，跟了几步就俯下身“哎呦”了一声，“姜易，我腿抽筋了……” 是真的有点抽筋。 池烟右腿轻点着地，俯下身去揉腿，因为姿势问题，上衣领口敞开了些，可以隐约看见她白皙的胸口。 姜易眸色暗了一下，走过去微蹲下身替她揉腿，还不到两下，池烟整个人就压了过来，两条细长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脸都埋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她身上带着清清淡淡的香味，像是某种香水味，又不大像。 姜易把她抱紧了些，“累吗？” “累……今天站了一中午。” 男人笑了一下，浅浅的一声：“拍的什么戏？” 池烟简单说了几句。 反正姜易也不是真的愿意听。 说到拍戏，池烟一下子就想到中午喂猫的时候，有闪光灯闪了一下。 狗仔们最会抓取角度，本来没什么，都能被他们拍出一股子暧昧来，再被添油加醋地写几笔……明天估计不会太风平浪静。 池烟提前解释了句：“我跟陆之然没什么。” 男人闷声：“我知道。” ……估计明天他就不这么说了。 池烟还是被姜易抱着进去的。 不知道是憋了那么久的心事有人倾诉了，还是因为姜易今天太温柔，池烟心情特别好，心满意足地冲了澡出来。 姜易在看电视。 娱乐新闻。 池烟看了一眼，没从上面看见自己。 刚爬上床，池烟的嗓子眼里就有酸酸的气开始往上涌，她捂住嘴，一骨碌又跑回了洗手间，扶着马桶吐了好几分钟。 好不容易才舒服了些，池烟漱完了口，刚转头要出去，就看到站在了门边上的男人。 姜易抬手在她额头上摸了一下，幸亏温度正常。 “我去给你做饭。” “我晚上吃了……” 不过应该又都吐了出来。 池烟扁了扁唇角，有不好的念头一晃而过：“姜易，你前几次做好措施了没？” 大姨妈已经推迟了几天，她这几天胃口也不好，尤其今天，吃什么吐什么。 池烟就怕一不小心中招。 姜易偏着头看她，“做好了。” 池烟现在不可能会想要孩子，吃药对身体不好，姜易又不可能让她去做流产，所以每次都会特别注意这个问题。 “乖，别瞎想。” 池烟还是觉得不踏实，刚好外头在播报着一条搞笑性的对话—— 【情人节单身狗怎么办？】 【在大街上从情侣中间穿过去，拿着针去超市或者成人用品店，嘿嘿嘿。】池烟：“……” 她踢了姜易一脚，抬腿就要出门，刚要从姜易身边上挤过去的时候，就被他一把抱在了怀里。 男人的声音低低在头顶响起，隐隐含笑：“怎么这么爱生气了？” 池烟：“……” 她明明是郁闷。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这么缺德，做出这种事情来。 “万一真有了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万一妈知道了……” “不用管这些，”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你决定就行。” 池烟还是觉得郁闷。 越是想到刚才电视上那俩人的对话就越郁闷。 缺德，真是太缺德了。 时间还不算太晚，池烟睡过了一觉，这会儿也不大困，她趴在床上一边刷微博，一边啃水果。 热搜果然不是她和陆靳声了。 变成了——她，杜雨柔，以及陆靳声。 外人眼里，俨然成了三角关系。 池烟抬头看了眼姜易，男人还在看电视。 他今天看起来格外地闲。 这个念头刚在池烟脑海里形成，姜易的手机就有电话打进来。 他很快接听。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池烟听姜易问：“你们公司签的另一个人是谁？” 池烟手机差点没拿稳，葡萄梗在了喉咙里，她呛得咳嗽了几声。 姜易把她拽进怀里给她顺了顺气，漫不经心地开口：“违约金我出，别签她了。” 池烟更顺不过气了。 她本来以为在车上的时候，姜易是随口一说的。 池烟张了下嘴，刚要说话，男人的食指就抵在她的嘴上，把她还来不及出口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那头应该是在问他为什么。 因为池烟听姜易答了句：“看不惯她。” 池烟还是没忍住，偏了偏头，“姜易，你别这样。” 她虽然不喜欢杜雨柔，但是也没想借姜易的手跟她对着干。 何况陆靳声今天发的微博才把他们三个送上热搜，为的应该就是为了炒她们两个，过段时间网友们发现陆靳声只签了她一个，到时候说她和陆靳声没一腿估计都没信。 姜易也偏头看她，“别怎样？” “你不用管我跟杜雨柔的事。” 池烟望进男人深邃的眼底，她当然知道他是为她出气，但是……“杜雨柔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她还没告诉过我。” “你这样……我就没机会问出来了。” 姜易皱了下眉，“只有她知道？” 池烟点了点头，她甚至还记得那人当天穿的什么，偏偏就跟看见了个无脸男似的，五官都拼凑不起来，“我记不住人，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一想就郁闷。 池烟垂了垂眼睛，情绪突然有些低落。 姜易终于开口：“行，那我就不干涉。” 池烟唇角扬了一下，下巴突然被男人轻抬起来，男人眼眸深沉，唇角带了半分的笑意。 池烟觉得不正常。 果然，她听见姜易问：“那你是记我记得清楚，还是记陆之然记得清楚？” 池烟心想：完了。 根本不用等到明天了。 她摒着一口气，一垂眼，就看到姜易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就明晃晃地在上面放着。 下面还跟着一行字—— 【哥，你照照镜子，是不是满面的绿光？】 ☆、第三十一章 再一看姜易给那人的备注。 楚楚。 池烟还真想哪天逮着机会了， 把那丫头关小黑屋里好好教育一顿。 姜榆楚还分享了一首歌过来。 《绿光》，池烟以前去KTV还唱过。 “看着我。” 池烟眼睫轻颤了一下， 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看他， 索性装没听见，刚要把头再压低一些， 捏在她下巴上的那只手忽地一用力， “你觉得楚楚说的对吗？” “不对，”池烟立刻否认， “当然不对！” 怕姜易不相信，池烟再接再厉道：“看您面色红润……真的一点也不绿。” 她就差真的去给姜易找镜子了。 姜易嘴角弯了一下， “应该不是拍戏的时候被拍的， ”他眉角微挑， 眼角也是轻轻往上挑起来的，“解释几句？” 池烟觉得特别好解释，就是不知道姜易愿不愿意信。 她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 没过度美化，当然更没敢添油加醋， 一五一十，以最旁观者的角度解释了几句。 姜易已经把手拿开，他轻靠在床头， 偏着头听她说，手机拿在手里，屏幕还亮着，姜榆楚的信息一条条发过来， 他一条都没有回复。 池烟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口干舌燥，刚好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她也没顾得上是不是姜易放的，捧在手里就喝了几口。 她第二次重申：“我跟陆之然真的没有关系。” 如果一定要说，唯一的牵连大概是他们微博互关了。 不过和池烟互关的异性也不少。 陆靳声还和她互关了呢，也没见姜易说过什么。 池烟一想到微博，突然想到她都没有关注姜易。 不过确实不能明目张胆地关注。 退一万步说……她就算想关注，也不知道姜易的微博是什么。 池烟也不是没在微博上搜索过“姜易”这两个字，每次出来的账号都是一群不相关的人。 她看了眼姜易，又看了眼姜易的手机屏幕，然后问：“姜易，你也有微博吗？” “怎么？” 姜易刚才虽然让她解释，但是好像也没太把陆之然放在心上，伸手把池烟楼进怀里，语调莫名有些温柔，“你想关注我？” 不能明目张胆地关注，但是应该可以“悄悄关注”，池烟记得微博是有这个功能的。 她“嗯”了一声，微抬着脸看他，“那你到底有没有？” 姜易：“没有。” 池烟：“……” 那说这么多有个屁用。 池烟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机，胳膊伸长了才摸到一个角，干脆用腿把手机往这边蹭了几厘米，然后才拿在了手里。 她就窝在姜易的怀里，点开微博，然后把自己的大号退出，要登入小号的时候手指突然顿了一下，改为点在了“注册新账号”的选项上。 姜易国内的手机号跟她的没差几位数，池烟记得还算清楚，点了11个数字之后，只隔了十几秒就听见男人手机震了一下？ 池烟连头都没抬：“验证码。” 姜易也没问她干什么，很快就说了几个数字。 池烟一气呵成地把密码也给设定了。 到了取名的环节，她开始犯了难。 “姜易”两个字，早就被人占用了。 池烟想闭着眼睛手在键盘上狂按几下，真的按出来以后，对着那一堆乱码又觉得像是非主流杀马特，她又默默地把那一排字母给删掉，然后在“姜易”后面，加了两个字。 然后确认，通过。 再然后，池烟把其他几个新人自动关注的微博取关后，第一个关注了自己。 于是已关注人变成了一个。 池烟觉得自己有点自恋，还有点幼稚。 她唇角往上翘着，都搞定了之后才抬头看了眼姜易，姜易再回复姜榆楚。 他也不避讳池烟，拿手机的姿势瞧着特别问心无愧，池烟瞥了几眼，刚好瞥到了姜榆楚发过来的几句话—— 【照片是我们杂志社拍的，主要是跟拍陆之然，意外把她也给拍了进来。】【放心吧哥，刚发给你我就把照片给删了。】【你应该让她好好感谢我。】 池烟：“……” 她是应该把姜榆楚请进小黑屋，好好感谢一把了。 姜易明显是在姜榆楚把话都说完，确认她暂时没要说的了才回复。 他打字很快，指尖底下，很快多出了一行字：【以后离沈宁远着点。】池烟愣了一下，“她还认识沈宁？” 话一问出口，池烟才觉得自己刚才脑子肯定短路了。 她记得姜易说过跟沈宁认识了很多年，那姜榆楚认识她再正常不过了。 “楚楚跟她认识十几年了，一起长大的。” 那就难怪会看不惯她了。 估计姜榆楚从一开始，就是把沈宁当成未来嫂子看的，突然冒出来她这么一个人顶替了沈宁的位置，池烟倒是觉得有些理解姜榆楚了。 再去看姜易的手机屏幕，聊天界面一变，有人打了电话过来。 是姜榆楚。 看来她是觉得用文字表达不了她的感情了。 池烟距离姜易太近，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更别说电话里姜榆楚的声音了。 姜榆楚的语气像是质疑，但是更多的试探：“哥，你跟沈宁姐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她说她打你电话，就没见你接过。” “我为什么要接，还有，”姜易语气沉了一些，“姜榆楚，谁让你把我电话告诉她的？” 姜榆楚一被姜易连名带姓地一叫，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支支吾吾道：“我以为你没意见的……” 毕竟姜易和沈宁认识了这么多年。 从姜榆楚有记忆开始，沈宁就天天跟在他身后头。 怎么说也应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姜榆楚越想越觉得这个词语合适，调子一下子都往上拔高了些，“哥，你不是喜欢沈宁姐么，给个电话怎么了？” 靠在胸口的脑袋动了动，姜易一低头，就看到池烟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了过来。 姜易觉得姜榆楚可能是傻。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她了？” “你当然不可能说，是我看出来的。” 跟池烟上一次问姜易时说的一个意思。 然后她就被姜易上了一次，至于姜榆楚……池烟伸手摸了摸耳朵，然后听见姜易说了句：“那你该去医院治眼睛了。” 姜榆楚：“……哥！” “你嫂子是池烟，不是沈宁，以后老实待着，别总想着帮外人。” 姜易的语气是有些重了。 连池烟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她还挺好奇姜榆楚会有什么反应的。 那丫头被宠惯了，估计长这么大姜易都没这么说过…… 果然，池烟听见了姜榆楚吸鼻子的声音。 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委屈极了，“哥，你居然凶我……你可就我这么一个妹妹……” 男人顿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似乎不自觉软了下来：“楚楚——” 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对着男人委屈撒娇都是管用的。 池烟在心里叹气，紧接着就听到姜易沉声道：“我也就池烟这么一个老婆。” “爸那边已经让我很难办了，你别总跟我对着干。” 池烟手指揪紧了床单，心重重地往下一落。 姜榆楚那头同样沉默，过了大概好几分钟，她才闷闷地说了声：“我知道了……” “以后沈宁跟我问你，我就直接说不知道了。” 姜榆楚是真的以为姜易对沈宁有意思的。 姜易那种性子的人，她向来就看不透，只能从最表面的那一层来看。 何况沈宁每次跟她说起姜易的时候，也总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姜榆楚和她认识多年，信得有些理所当然。 要不是今天把这事儿挑明了，她估计还要以为这俩人才是两情相悦的，池烟才是横插一脚的人。 听见那头姜榆楚终于松了口，姜易微敛着的眉目这才松开了几分。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老婆。 姜易不希望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不开心。 “那你喜欢池烟？” 姜榆楚语速有点快，“那你们为什么分床睡？” 姜易：“谁说我们分床……” 姜易的话还没说完，一直安安静静靠在他身上的池烟突然出了声。 特别简单地“啊”了一声。 轻柔绵长，又带了半分的急促和呼吸不稳。 比某些片子还要暧昧撩人。 池烟用了最简单的方式否定了姜榆楚的问题。 姜易眸色一沉，喉结重重往下吞咽一下。 他以前都没发现，池烟在这一方面特别有天赋。 姜榆楚那头默了好半晌，然后才反应过来，声调陡然一变，像是坐上了过山车：“哥哥哥……你们你们！” “我要去告诉妈，你们两个故意带坏我！” 那一头，姜榆楚愤怒地挂断电话。 这一头，池烟耳边还荡着姜榆楚那声纯洁到不行的叫声。 她绞了绞手指，觉得自己可能那一声叫得，可能是有点过了。 ☆、第三十二章 池烟还真不是有天赋， 只是大学时受白璐熏陶多了，这种声音听得多了， 再学不像她还当什么演员。 她看了眼姜易手里屏幕已经暗下去的屏幕， 然后才抬眼去看姜易：“我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啊？” 池烟也没想到姜榆楚这么纯洁。 明明跟她年纪差不多，这么一对比， 倒是显得她心思不纯起来。 池烟抬手碰了碰鼻子。 这是她觉得郁闷， 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说呢？” 姜易把手机随手扔在床的另一侧，然后侧眸看她。 眼眸深沉， 波澜滚滚。 以池烟对他的了解，瞬间就知道自己是惹火上身了。 她迅速撑着胳膊爬起来缩到了床的另一侧， 先发制人道：“听说怀孕初期不能干那种事……” 说得她好像确认自己怀了一样。 姜易好像把她的话当放屁了， 俯身就压了过来， 男女差距太大，无论是力量还是体格，他一凑近， 就带了一大片的阴影过来。 姜易长得实在好看，一张脸摆在那里， 不用说话也不用做什么，就能勾走别人的魂似的。 池烟一点儿也不难理解沈宁在他拒绝多次，还喜欢他那么多年的原因。 她的魂仿佛也被勾走了一半， 但是好歹还给她留下了一半，“好吧，如果你今天非要，我得先准备一下……” 池烟在他把自己压在床上之前， 一骨碌地翻了个身往前爬，爬了还没十几厘米就被他扣住了脚踝。 她也就没再继续往前挪，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前几天买的安全套来，一下子就拆开了好几个。 姜易觉得还挺不可思议。 池烟把包装一个个拆开，然后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池烟，你干什么？” “我看看有没有被针扎过的痕迹。” 姜易低低地骂了一声，扣着她脚踝的手一用力，又把她往自己这边拽了拽。 池烟还是趴着的姿势，刚确认了上头没有针眼，男人就压了下来，他的声音很低，呼吸很重很热，尽数洒在了她的耳朵上：“看完了没？” “……” 池烟的腿间被抵着，吓得没敢出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看完了。” 姜易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吻已经落在了她的脖颈，手从她的肩膀环过去，两三下就把她的睡袍从肩膀上扯了下来。 池烟颤了一下，闷闷地哼了一声。 男人的吻和手同时一路往下，细细密密，吻得有些急。 池烟被他吻得实在难受，有些难耐地动了下，想要把身子转过去，腰偏偏又被他按着动弹不得。 姜易的吻还在继续往下。 池烟的呼吸和声音同样地颤，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姜易，你快点儿……” 后下方，男人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我没想要你。” 池烟的身子弱。 没怀孕是好的，万一真怀了，他根本就不敢乱来。 没有确切的结果之前，姜易就只能按照怀了来看。 他说话时，呼吸出来的热气全都打在池烟的腿上，池烟双手紧揪着床单，气得想哭。 这人简直不要脸，把人撩拨地不行了之后，跟她来了一句不想做。 池烟吸鼻子，“那你起来。” 姜易没理她，头一低，唇贴在她白皙细嫩的腿上，然后往上，再往上。 池烟“啊”了一声，比刚才还要勾人，身子一软，腰反倒往上弓起几分。 姜易没敢跟她来真的，池烟跟他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用手给他解决的。 池烟没有经验，又没有多少力气，完事之后就一动不想动，掌心发烫，手指也懒得动一下。 她闭着眼睛趴在床上，一时半会儿没有睡着，不知道到了几点，他听见姜易打了个电话。 是给陆靳声打的，池烟意识还是清醒的。 姜易似乎以为她睡着了，把声音压得很低，“那个姓杜的新人，你们尽量少签几年。” 他似乎是没记住杜雨柔的名字。 池烟和杜雨柔签的都是三年约，这个问题她在谈合同时特别注意过。 再短的话……似乎还有一个一年约。 不过问题是合同已经签了，再改少还是算毁约，池烟迷迷糊糊地想。 短短几分钟，姜易似乎已经跟陆靳声商量好了。 池烟到后半段几乎已经睡了过去，只感觉到有一双手把她身子转了过去，似乎是怕吵醒，只温温柔柔地抱在了怀里。 姜易垂眸看她。 女孩子脸上还有红晕没有消退，连带着耳垂都有些泛红，温柔又干净。 和陆靳声又说了几句多盯着点儿杜雨柔，姜易这才挂了电话，把床头灯给关上，伸手给池烟掖了掖被角。 温香软玉在怀，有人很快入梦。 · 池烟很快把确认是否怀孕这件事提上了日程。 她忙了好几天，一度把这件事差点给忘了，但是大姨妈还在继续延迟，加上她这天再度食欲不振，下午下了戏之后，给白璐打了个电话。 白璐还没有下班，池烟就把车停在了他们杂志社楼下。 她过来的时候买了两杯橙汁，冰冰凉凉的，清热又解腻。池烟把一杯橙汁喝的见了底之后，终于看见白璐从大楼里出来。 白璐怕她等急了，挥舞着双臂跟个唐老鸭似的小跑过来，拉开车门坐进来时还有些气喘吁吁。 池烟等她呼吸差不多平稳下来，才把另一杯橙汁递了过去。 “今天没跟新闻？” “这不废话么，跟新闻你还能在这里见到我？” 白璐就着吸管吸了一口橙汁，“烟儿，你今天怎么这么细心，还给我带了喝的？” 池烟：“……” “一杯橙汁就想犒劳我？” 池烟：“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 好吧……她还真是。 白璐也不跟她继续打趣，解了渴之后问她：“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池烟发动车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很快又停在路边。 白璐往外面望了有望，“你生病了？” “帮我去买个验孕棒好不好，璐璐姐姐？” 白璐被她后面肉麻的四个字弄得翻了个白眼，翻过去之后才注意到她前面的半句话。 她眼眶撑大，“你和姜总……” 池烟点了点头，“虽然我还是十八线，倒是也不太适合去买这种东西。” 顿了顿，她又说道：“去医院好像也不太合适。” 池烟也不是没想到去找沈文馨。 可是这事儿要是让沈文馨知道了，她总觉得要是真有了，到时候不要的话会让姜易难办。 想来想去，也只想了这个法子先试一下。 白璐一连叹了好几口气，然后拿了个口罩和墨镜带上，转身要下车。 池烟一把拽住她，“你捂这么严实干什么？” 看上去像是要去抢银行的，看上去更让人怀疑。 白璐瞪了她一眼，最后勉强把墨镜拿了下来，风风火火地冲进了药店。 十分钟后，白璐一脸郁闷地把袋子塞到了池烟手里。 她刚才买验孕棒买到一半，这丫头非说一个牌子可能存在误差，让她又进去把所有牌子都扫荡了回来。 结账的时候，那个收银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池烟有点想笑，倒是怕白璐打她，只敢把脸瞥向窗外。 白璐大度，也不跟她一般见识。 半小时后，池烟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把这件事儿忘得差不多了，照样该八卦就八卦。 八卦到前几天一直炒的火热的杜雨柔和陆靳声时，网上传的火热，说陆靳声要公布恋情。 但是池烟觉得，杜雨柔应该入不了陆靳声的眼。 池烟听她说得条条是道，也没打断她，等她说得口渴了才又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橙汁没有了，凑合着喝吧。” “璐璐。” “怎么了？” “你帮我多盯着点儿杜雨柔。” 白璐毕竟是干一行的，做什么都比她要方便不少。 池烟以前从来没跟她提过杜雨柔这个人。 白璐有些诧异地看她：“你认识她？” 池烟点了点头，“以前关系还不错。” 白璐了然，“她抢了你男朋友？” “……” 可能他们这些做狗仔的，脑洞都比常人要大，池烟随口打趣了一句：“比这严重点儿。” 池烟思考几秒，还是简单把以前的事跟白璐解释了一遍。 池烟尽量叙述地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白璐还是听得眼泪汪汪，她认识的人多，很快就找了几个人问杜雨柔的大概情况，“听说被包养了。” 白璐“啧”了一声，“对了，现在负责她的经纪人……” 是姜韵的死对头。 池烟以为她的重点是这个，结果没料到白璐顿了一下，然后轻咳一声，开口说了句：“还是你情敌……也就是沈宁的嫂子。” ☆、第三十三章 池烟还真没想到有这么巧。 怪不得那经纪人上次看她的眼神都不大对劲儿。 白璐不放心地提醒她：“你以后多注意着点儿， 我以前跟拍过她带的艺人，好几个都是被包养的。” “爆料不出来就顺利上位了， 爆料出来， 再继续培养下一个。这是MIA的惯用手段，幸亏你没跟着她， 要不非得被她灌醉了塞进哪个投资商的床上去。” MIA是圈内人对那经纪人的称呼。 白璐接着说：“到时候你醒了跟她闹， 她还要说她是为了你好。你要是不听她的，既没了清白， 还得不到事业上的半点儿好处。” 很多潜规则，其实根本就是起始于经纪人的。 池烟挑了下眉。 她以前的工作涉及不到这个， 白璐也就没跟她说过， 她拍了拍池烟的肩膀：“反正你有事可以找姜韵， 她怎么说也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又是你老公的姐姐，有问题肯定也会想办法替你解决的。” 池烟点头， 把车门锁打开，跟白璐说了几句话道别， 这才开车回家。 池烟到家的时候，姜易还没回来。 家里的保姆回家去结婚生孩子了，池烟也不大喜欢家里有外人走动， 姜易没回来的时候她觉得家里太空荡，所以才找了个小姑娘，也算给自己做个伴。 姜易回来了之后，她也就没再找保姆家政之类的人。 时间还早， 池烟没急着做饭，拿了白璐给她的袋子就去了洗手间。 按照测试方法一连测了好几支，结果都是阴性。 池烟指缝间都出了不少的汗，有些黏，她动了动手指，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去洗手。 水龙头底下，凉水在手上冲刷而过，池烟还没洗完手，下腹处就有一阵绞痛传来。 熟悉而又激烈。 池烟以前最讨厌大姨妈这种生理反应，认为有点反人类，这次却觉得前所未有地高兴。 本来她还不大放心，想着再偷偷摸摸地去医院做个检查，这次挺好，医院根本都不用去了。 池烟立刻把手从凉水底下拿开，关上水龙头以后，拿了毛巾擦手。 没办法，她是真的不太想要孩子。 至少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池烟高兴之后，又恢复了平常大姨妈造访时的虚弱状态。 红糖水都喝了好几杯，池烟跑了几趟洗手间之后，实在是没敢再继续喝，在肚子上垫了个枕头趴在床上，拿着手机戳在床头开始刷起剧来。 一直刷到晚上八点多，池烟的微博有了动静。 是陆靳声发来的一串电话号码。 池烟还以为是他的，刚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那头就解释道：【姜韵姐的私人号码，嫂子你先存上吧。】池烟怕自己待会儿给忘了，立刻马上地就存进了通讯录。 那头没了动静。 池烟闲得无聊，剧也懒得刷了，搜了搜杜雨柔这个人。 陆靳声当时明明是艾特的他们两个人，杜雨柔仿佛更火一点儿，这会儿粉丝比她还高出来不少。 池烟点进她的微博，然后看到了介绍。 《摄魂》女主角。 池烟听过这个剧，这几年特别火的一个IP制作，因为是由悬疑小说改编的，自带千万的原着粉，比她接的那个文艺片知名很多。 这个剧好像是这两个月就要开拍，但是演员已经基本定了下来，前些阵子已经炒的火热。 不过池烟没有太关注过。 她只知道陆之然饰演的是男二，男主由一个资深影帝扮演。 大概也是因为档期的问题，所以才把拍摄时间推迟了一段日子。 池烟搜了一下《摄魂》这本书。 原作没多少女性戏份，所以说杜雨柔是女主角的地位，但是戏份多少却只相当于其他剧的女三号。 不过即使是这样，依旧吸引了一大票的关注者。 池烟支着下巴想，杜雨柔这部戏的女主角，会不会是因为被MIA靠某种方式得来的呢？ 想不出来。 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是听起来好像又没有什么不对。 池烟晃了晃头，一键清理了桌面。 还有几分钟就到八点半了。 池烟晚上还没吃饭，她还没多少胃口，但是又怕长期这样下去会得胃病，只能慢吞吞地挪下楼去做饭。 初夏的季节，她还给自己肚子上贴了个暖宝宝。 不知道是暖宝宝的作用，还是她体质比之前好了点儿，这会儿倒是不觉得太疼了。 一楼客厅依旧安静而空荡。 池烟打开冰箱门，对着同样空荡荡的冰箱看了好半晌，最后实在耐不住那凉嗖嗖扑面打过来的寒气，扬手一推。 冰箱门被她关上。 玄关处的门被人打开。 池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微低着头要换鞋的男人。 “等等。” 男人抬头看她。 “姜易，你喝酒了没？” “没有，怎么了？” 姜易站着的地方光线不强，他就真的没换鞋，往这边明亮的地方走了几步，“吃饭了没？” “没有吃的了，”池烟反手指了指冰箱，“我们去趟超市吧。” 姜易抬起手腕看表，“现在？” “你要是累了，我也可以自己去……” 池烟微仰着头看他，“就是现在夜深人静的，可能不□□全。” 大都市的八点半，这丫头居然也好意思说夜深人静。 姜易偏头看了看窗外，唇角轻轻勾了下。 “多穿件衣服，外面有风。” 池烟的小腹这会儿还是热的，她点了点头，然后上楼扯了件外套，照了照镜子以后还是觉得不大合适。 她这样跟姜易出门，肯定是会被人认出来的。 虽然可能性很小。 池烟把头发蹲在衣柜跟前，把白璐早前送给她的假发拿了出来。 是齐肩微卷的短发，刘海也是薄薄的一层。 池烟都打理之后又照了照镜子，这才对里面的少女满意了不少。 她又蹬着一双拖鞋跑下了楼。 男人正背对着她站着喝水，听见她下楼的动静偏头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是愣了几秒，然后轻咳了一声。 池烟摸了摸自己的新短发，双眸晶亮，“不好看吗？” 姜易觉得池烟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他刚认识池烟那会儿，这丫头就是长头发，扎着一个马尾辫，走路的时候头发就在后面轻轻地晃。 一下一下，能把他无波无澜的心池搅乱。 姜易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池烟，他眼睛轻眯，俯身在她唇上轻点一下，低低地说了几个字：“好看死了。” “……” 池烟耳根一热，恨不得钻到冰箱里冷静一下。 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24小时营业。 池烟和姜易两个人进去的时候，里面人流量不少，四面八方都打着冷色调的灯，把货架上的任何用品都照的高大上了不少。 姜易推着车，池烟就跟在他的右手边上，一件一件地往里面扔零食，扔的乐此不疲。 手边上不停地有人经过，好在没人注意道他们两个。 到了蔬菜区，池烟偏头问姜易：“姜……易，你想吃什么？” “易”字被池烟压的几乎听不见。 她没敢太大声地喊出来。 姜易好像根本就没留意，偏头看了另外一边，“随便。” 于是池烟就真的随便起来，买的全是自己爱吃的蔬菜。 等池烟都称完贴上了价钱回来，看见姜易又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池烟没忍住也看了一眼。 她近视，而且比姜易近视地要厉害一些。这么远的距离，姜易能看得清，但是池烟看着就有点模糊。 池烟把菜放进推车里，然后半眯着眼睛凑了过去。 旁边站着一个推销员，一看见她过来就是一副惊恐的模样，池烟还是没看太清，往那边走得更近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男人低低笑了一声。 紧接着池烟的手腕被他握住，“别看了。” ☆、第三十四章 这话说得有点晚。 池烟已经凑得足够近， 近到能把货物架上琳琅满目的盒子上了的字眼勉强看清。 离她最近的是冈本，远一点儿的是杜蕾斯， 再远点儿……池烟没好意思看，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了眼头顶。 “计生用品”四个大红字，明晃晃又出人意料地挂在上头。 池烟心虚地刚要后退几步， 身后的男人已经往前靠了半步， 他的胳膊从池烟的耳侧擦过，很随意而又干脆地拿了几盒扔进了购物车里。 那个推销员阿姨看她的眼神越发惊恐了。 池烟虽然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是还是不大理解这阿姨看她的眼神。 按照道理来讲，她在这个区域工作， 应该见过不少比她更大胆的女孩子， 但是从她的表情来看， 像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人。 池烟扯了扯姜易的袖口，小声问他：“是不是因为你拿太多了啊？” 她感觉自己这会儿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正被骂阿姨围观。 池烟伸出手指点了点安安静静躺在购物车里的盒子——一， 二，三…… 只有五盒。 她又看了那阿姨一眼。 那阿姨同样在看她， 一脸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说：“小姑娘，你得好好保护自己啊……” 池烟听得一脸懵， 紧接着就听到了那阿姨的话，“像你这种十几岁未成年的小姑娘，不能光看他长得好看，就被他骗上床了， 以后肯定是要后悔的……” 阿姨说着还鄙夷地看了眼姜易：“小伙子长得挺好的，怎么也能办出这种事来？” 她在这超市工作一年，买避孕套的碰上过不少，但是还没碰上过这种带着未成年来买的。 还明目张胆的。 这阿姨不说，池烟差点就忘了自己脑袋上，此刻还顶着一个十分具有迷惑力的假发了。 池烟摸了摸耳边的短发，被口水噎得轻咳了一声：“阿……姐姐，我成年了。” 那阿姨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倒是比之前缓和了不少，“真的？” “虽然我才二十岁，但是真的成年了。” 姜易低头看她，唇角扯了一下，带出很轻的笑声。 除了池烟，应该没其他人听见。 大概是在笑她那一句“才二十岁”。 阿姨看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转头。 池烟也跟着转头，刚要继续往前逛，车里就又飞进了几盒冈本，“那就多准备着点儿。” 池烟：“……” 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池烟也没再把那堆东西又放回货架，直到彻底走出了那阿姨的视线范围，她才在姜易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 一想到那阿姨的眼神，池烟就觉得前所未有的丢人。 “我让你别看了。” 池烟强词夺理：“你应该直接拉着我就走的。” 到了最后，搞得她像是欲求不满一样。 “我拉你了。” “……” 一路过来，她和姜易仿佛比之前多了不少的吸引力。 开始有异性冲她暧昧地一笑，有女孩子瞥了一眼他们的购物车，脸上随即也带上了一种神秘的微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依旧没有人认出她来。 池烟抬腿踢了踢推车的小轮子，她说多错多，才这么几句话就把错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把视线撇开，抓了几盒酸奶刚要放进购物车，以达到“遮天蔽日”的效果，还没放进去，手腕就被男人握住：“能喝凉的？” 池烟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她来大姨妈这件事，还没来得及和姜易说。 “看见你喝红糖水了。” 姜易看她一眼，“放回去。” 池烟要郁闷死了，开始跟她打商量，“我就买两盒。” “不行。” “一盒？” 池烟已经拿起一排放进了购物车，“我可以过几天再喝。” 完美达到目的。 “不是一盒？” “人家不让拆开卖。” 姜易轻嗤一声，但是到底没让她再放回去。 两个人逛超市用了不少的时间，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池烟肚子倒是不太疼，就是走路时间长了，这会儿有些乏，抱了一盒酸奶盘腿做到了沙发上。 姜易在厨房里做饭，池烟也不敢作死地这会儿吃酸奶，把酸奶在热水里闻着，她就一边换台，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好友聊着天。 大晚上，是她们这个年纪的人狂欢放纵的时间。 白璐和宋羽都闲下来。 这俩人知道的料多，捡着有意思的一件件地跟她扯。 池烟趁她俩滔滔不绝的空当刷了刷微博，首页刚好刷到了一条推广，应该是花钱买的，这会儿评论和转发还都没过百。 她本来打算刷过去的，手指都滑上去了又被她拉回来。 挺熟悉的话题—— 关于校园暴力。 池烟抿了抿唇角，她是经历过这种事的，所以一看到就有些代入感，完全没办法置身事外，只迟疑了几秒就点了转发。 也只是简单的转发，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转发完之后，池烟又跟那俩人聊了几句，把近期大大小小的事都了解了一遍后，这才跑到餐厅去吃了晚饭。 池烟一到生理期，就显得特别没有精神，晚上也不容易睡着。 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她大都要在床上翻滚到没有意识才会睡过去，大学时甚至一度要被白璐带到医务室。 那段时间她的身体才是真的虚。 嫁到姜家以后好了不少，沈文馨是医生，知道什么对身体好什么不好，养了大半年总算是不用再滚来滚去了。 池烟这晚在姜易怀里睡得比前几天还要沉，一直到八点多才睡到了自然醒。 这两天没她的戏份，池烟干脆连闹铃都给关了。 姜易似乎是七点多就走了，池烟记得自己听到了动静，她累得不行，也就没睁眼去看。 池烟在床上又趴了会儿，这才想起来姜韵今天约了她见面。 姜韵现在只带了两个人，和她比起来，另一个自己成了一线大腕，就差在今年年底被封个影帝出师了。 这么一想，池烟觉得自己可能是转了运，能有幸被姜韵看中。 池烟打扮地清清爽爽，只上了一个简单的淡妆，看着干净温柔。 快要出门的时候满嘴的红糖味，她自己都觉得难受，往嘴里扔了好几个口香糖，然后又用了温水漱口，等口气干净清新之后，又剥了一颗水果糖吃。 姜韵定的地点是市中心的一家茶楼。 九点四十分，池烟提前了二十分钟赶到。 茶楼这会儿没有什么人，装修低调又奢华，走廊里挂了十几幅名画，看着都是有些年头的，虽然池烟没有多少兴趣。 她跟在侍应生的后头一路往前，到了尽头的时候，侍应生敲了几下门，很快有人说了“请进”。 门被打开，池烟进去，转身轻轻地带上门。 包厢面积不大，但是看着很舒服，灯光的色调是橙黄色，柔柔和和地打下来，池烟一眼就看到了姜韵对面坐着的男人。 桌子是似乎梨木做的，标准四人桌，对立面有个刚好能坐下两人的椅子，深褐色，雕着很精致的花纹。 池烟注意到姜韵座位的另一边放着她的东西，有包还有外套，就连手机，也是放在那一边的桌子上的。 而她的对面，男人也没看她，自顾自拿着茶杯抿了口茶水。 姜韵先开的口：“小池，不好意思，”她咳了一声，“姜易你起来，让人家女孩子坐下。” 池烟觉得要尴尬死了。 和别人见面，她习惯性会提前早到十几分钟的。 可是现下一看，就知道她不应该提前的。 谁能想到姜易没去公司，反倒跑过来来见姜韵了？ 姜易把杯子放下，很轻的碰触声以后，他偏头看向池烟。 男人嘴角勾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起身让开，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池烟知道姜韵不知道她跟姜易关系。 确切地说，她跟姜易结婚的时候本身就匆忙，除了沈文馨和姜榆楚，当时根本就没有其他姜家人知道。 她扯了下嘴角，戏演多了，很快就让自己的面部表情恢复自然，特别礼貌地笑了一下：“姜韵姐，姜……总。” 姜易偏了下头，侧脸好看，池烟看见他弧度更深的唇角。 她权当做没看见一样走过去。 姜韵：“小易，你可以走了。” 姜易没动。 “你在这里，小池会觉得不好意思。” 姜易偏头看池烟，“会吗？” 池烟伸手按住在自己腿上乱动的那只手，咬牙切齿道：“不会。” 姜韵觉得有些怪。 她翻了翻摆在自己面前的几个剧本，“小池，我最近拿到了几个剧本……” 池烟的手机震了一下。 姜韵顿住，两个人同时看向桌上的手机。 只有姜易一个人，事不关己地把池烟桌子底下的裙子掀开了一角。 姜韵指了指她的手机：“先看消息吧。” 池烟抱歉地冲她笑了笑，也没顾得上去管姜易，把倒扣着的手机拿过来，然后点进去。 是一张图片，血淋淋的，看着就渗人。 池烟惊地细声叫了一声，条件反射似的把手机一把扔在了桌子上，转身就抱住了身边的男人。 ☆、第三十五章 池烟胆子不大， 大学的时候寝室里有人看恐怖片，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看， 池烟从来都没敢瞥过一眼。 她的心跳很快， 脑袋里有一根弦紧紧地绷着，反射弧也被拖长， 过了好几秒才发觉自己应激反应好像有点过度了。 男人的手已经环住她， 动作不大，看上去也像是自然做出的反应。 耳边是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以及姜韵惊诧过度的声音：“小池，你在干什么？” 池烟这才反应过来， 立刻松开拽在男人衬衣袖口的手。 她把手指重新攥起来， 声音还有些颤， 看了一眼姜易很快就又把视线收回来，十足的动作冒失之后心虚不好意思的模样，“不好意思姜总……我不是故意的。” 姜易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半晌都没有收回来。 这丫头戏做得倒挺足。 男人眼神深且热，池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加上眼前还留着那张恐怖照片的残影，连续不断地在跟前晃来晃去。 池烟闭了闭眼睛，然后睁开。 再然后， 她看到对面位置上，姜韵背靠椅背，双手抱胸。她的嘴角抿地很直，眼睛轻眯起来， 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姜易一眼。 池烟觉得再这么被她看下去，迟早会穿帮，为了把姜韵的注意力岔开，拧紧了眉毛又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被她扔在桌子上的手机。 果然，姜韵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看到什么了？” 她朝池烟伸了伸手，“手机给我，我看一眼。” 池烟把手机递过去，特别善意地提醒了她一句：“姜韵姐，你做好心理准备。” 姜韵被她逗得笑了一下，点开屏幕，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低声爆了句粗。 她明显比池烟心理要强大，池烟光看她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姜韵抬眼看了眼姜易，然后又把视线收回，去看给池烟发邮件的是谁。 匿名。 姜易终于开口：“姐，怎么了？” “有人给小池发了一张恐吓照片，”姜韵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转头看向池烟：“小池你仔细想想，最近是不是在公众场合得罪哪个明星了，所以惹到了她的粉丝？” 池烟很快摇头。 她不是容易和别人起冲突的性子，拍戏的时候大家相处也都不错，更别说在公众场合了，就算私下真的不合，也要做个面子活的。 池烟双手都放在桌子底下，被姜易拉了过去，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轻捏。 她躁动不安的心仿佛一下子就平静下来。 “不然是最近跟哪个男明星走得太近，他或者你自己的粉丝不满意，所以给你发这种照片吓你。” 桌子底下，男人的力道毫无征兆地加重，池烟闷闷地哼了一声，姜韵狐疑地看她一眼：“怎么了？” 池烟摇了摇头，“唯一有过交集的只有陆之然，不过也是前一阵子的事了。” 她这段时间虽然拍的戏虽然也有感情线，但是因为还没开播，根本没有多少CP粉。 池烟也有些想不通。 姜韵手指点了点桌子，拨了个电话先叫人去查了发信人的IP。 结果很快出来，那人用了切换IP的软件。 这么一来，那人的身份完全成了迷。 姜韵倒是碰上过不少这种事，她带的艺人多，而且大多后来名气都不小，碰上够脑残变态的女友男友粉，也会经常收到类似的恐吓信。 最严重的一次，她带的女明星收到了一只被血泡过的洋娃娃。 那女星直接被吓到昏过去了。 最后查清楚才知道，被恐吓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那女星录节目的时候，挡了那粉丝爱豆的一个镜头。 姜韵倾身凑过来一些，“小池，再仔细想，就从这几天想。” “谁都不要漏过去，就算你不经意踩了谁一脚，都要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她说完看了眼姜易，再次重复：“小易，你可以先去忙了。” “我不忙。” “……” 姜韵干脆就不再理他，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件事上。 池烟就差把这几天吃的什么饭也给说出来了，脑汁绞尽，也硬是没想出自己跟谁有过结来。 她和姜韵大眼瞪小眼。 还是身边的姜易说了句：“微博。” 池烟转头看他。 男人刚好也在看她，眼睛深邃却明亮，池烟怕姜韵看出端倪来，连忙把视线转开，姜韵已经把她的手机递了过来：“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池烟要伸手去接，两只手却全被姜易握着，十指交缠，姜易根本就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把手往回抽了抽，又抽了抽。 直到姜韵又叫了她一声，姜易才终于把手松开，池烟面不改色地把手机拿了过来，轻车熟路地打开微博，点开自己的主页往下拉。 看到第一条的时候，她就愣了一下。 池烟一紧张，就容易口干舌燥，她轻舔了下唇角，刚好看到一只盛了茶水的瓷杯被往她这边推了推。 “姜韵姐，我好像知道是谁了。” 池烟越发觉得口渴，拿了那只茶杯就轻抿了口水。 姜韵轻咳了一声，没立刻问她是谁，只皱眉去看姜易：“姜易，你老实点儿。” 话落她才转头问池烟：“哪位？” “姜韵姐，你还记得上次和我一起签约的那个新人吗？” “你们认识？” 姜韵记得，上次她们两个是没说上话的。 池烟点了点头，“中学同学。” 她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得，轻描淡写地用了“校园暴力”四个字概括了那段经历，她把手机平放在桌子上，手指虚虚地在屏幕上轻点了下，“上次见到的时候，她让我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池烟确实没打算说出去的，至少在知道那几个施暴者是谁之前不会说出去。 但是巧就巧在，她昨天晚上转了一条扩散同一主题的微博。 大概是被杜雨柔给看见了。 姜韵问她：“叫杜什么？” “杜雨柔。” 姜韵：“小易，你帮我查……” “23岁，高中学历，中学退学后就没再上过学，心理和精神状态都有问题。半年前被一个王姓老总包养，前阵子拿下了一个剧的女主角。” 姜韵愣了一下。 “你对她有意思？” “姐，你觉得可能？” 姜易笑了一下，“你还不如说我对池小姐有意思。” “别乱说话。” 姜韵斜了他一眼，“精神有问题的话，那就确实可能是她了。” 她也没想到池烟会碰上这种人，安抚性地拍了拍池烟的手，“这几天注意安全，通告我这段时间就不给你安排了，除了片场和家里，哪里都不要去。” “对了，你家的地址是哪里？” 池烟把地点报出去。 “听着有点熟，行，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不要随便接陌生人的电话，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池烟特别配合地点头。 “对了，你没有男朋友吧？” 池烟：“……没有。” “有了也不用瞒着我，这时候有男朋友我也不会让你们两个分手的。” 听姜韵这意思，可能过了这段危机时期之后，就会强制他们两个分手了一样。 池烟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要不我干脆跟你一起住几天吧？” 池烟差点被口水给呛到，她抬了抬眼，余光瞥见姜易偏头看着另一边，下颌微抬，嘴角和侧脸的弧度同样好看，性感，却又禁欲。 她把男人在自己腿上轻点的手拿开，“不用了姜韵姐，我家里有个保姆。” 姜韵这才放下心来，她看了眼时间“留下来一起吃饭？” “今天就不了，你和姜总继续忙。” 池烟起身站起来，裙角被男人不小心带起了一角，她又不动声色地抚平了，拿起手机要出去。 “姜总，请你让一下。” 姜易起身让开，微勾着一侧唇角冲她笑了一下。 池烟跟两人道了别，被姜易勾出了一身的邪火以后，很快就落荒而逃。 门开了一瞬后再次被合上，姜韵才稍微用了力敲桌子：“小易，看到你开窍，身为姐姐虽然很开心，但是你别对小池动心思。” “我不可能让我手里的艺人跟别人一睡成名的。” 姜韵的言下之意是：你死了这条心吧。 姜易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他也没多解释。 池烟愿意演，那他就陪她演几天。 姜韵眉头皱了又松，松开不过几秒又紧接着皱紧，“你说杜雨柔精神状态不对，有没有直接证据？” 姜易：“王总说见过她的诊断书，但是看她长得不错又听话，之前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姜韵点了点头：“那她被包养的事呢？” 姜易扯着唇角笑，眼底有浓黑的墨色翻卷过去：“姐，要是我拿到了证据——” 他眼底带了半分的笑意，看上去越发地深不见底，“你说作为报答，小池会不会愿意陪我一晚？” ☆、第三十六章 姜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姜易私生活向来简单干净， 包养女明星这种事也从没从他身上发生过。姜韵打量他几眼，试图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证据。 “姐， 我是认真的。” “滚， ”姜韵恨不得隔着桌子给他一拳，“让你的陆靳声陪你吧， 小池不可能。” “小池才步入正轨， 你别总想着给她添几笔黑料。” 姜韵翻了翻她用来随手记录行程的本子，见姜易不再说话， 以为他是死了这条心，又把话题给扯了回来：“杜雨柔被包养的证据尽快给我， 我总觉得她还会有别的小动作。” 要是正常人还好， 至少还有道理可以讲。 关键就在于这人已经不正常了。 姜韵把本子合上， 然后才抬头去看姜易。 她太了解这个弟弟，十分钟以前她还觉得姜易是一时兴起，但是到了这会儿， 她不得不再次强调：“你对小池是认真的？” 姜易挑着眼尾冲她勾唇：“认真的。” “那就等等吧。” 姜韵顿了一下，“追求可以， 潜规则不行。” “而且最好过段时间再追求，小池名气还不够大，稍微哪里处理不好了就容易被人误会是靠金主上位的。” 对面沉默片刻， 直到姜韵忍不住了要再多说几句，男人才“嗯”了一声。 姜韵挑眉看他，顿觉欣慰：“你懂这个理就行。” “小易，你多用点儿心思， 小池跟小白兔似的，看着就挺好哄的。” 姜易轻哂。 还小白兔——呵，小狐狸还差不多。 · 池烟这几天变得尤其谨慎。 有陌生号码打进来，铃声还没响得完整就已经夭折。 她以前偶尔不想做饭的时候会点外卖，这几天也从来没点过。 包括去超市买菜，她都要等姜易回来一起去。 超市的阿姨对她印象深刻，每次见到她都要意味不明又别具深意的看她一眼。 周六的时候，整个剧组收工收得都比平时早。 六月份的傍晚，下午五点多，阳光都能称得上明媚。 这几日温度以极高的温度攀升，偏偏拍的剧正好是春天，烈日当空，剧组演员还要穿上一层外套和长裤。 收工的时候，池烟身上都出了不少的汗。 宋羽给她买了一个小的风扇，她坐在化妆间，一边等化妆师助理给她卸妆，一边拿着风扇对着脖子吹。 宋羽在她旁边唉声叹气：“烟烟，你热不热啊？” 她已经拿了一个冰袋子抱在怀里了。 可是不行，依旧有源源不断的燥热从脚底下升腾起来，然后蔓延至四肢百骸？ 池烟点了点头：“热。” “导演说今晚请客，烟烟你要不要去啊？” 池烟听说过这事了。 整个剧组忙了挺长时间了，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集体收工早的机会，出去庆祝一下也不难理解。 尤其这段时间，剧组里每个人的相处都特别和谐。 是真的和谐，至少池烟能把每个男演员的名字都叫得上来。 池烟把风扇关了，“我就不去了……” 她这几天是非常时期，不适合参加这种活动。 “烟烟你今天跟人约好了？” “没有。”池烟摇头。 今天是没有约。 不过明天有——她要去拍爱恋珠宝的宣传片。 “那就去吧烟烟……”整个圈内，能和宋羽聊得来的也就池烟一个了，她拖着椅子往这边挪了挪，避开旁边那两个助理凑近池烟耳边小声说：“导演事先打听过了，定的包间就在陆总的旁边。” 导演向投资商推荐演员，也是也挺常见的事儿。 “他应该是有意跟陆总推荐人的，我看导演对你挺满意的，不去了他就没法推荐了是吧，烟烟你想想，是不是觉得挺吃亏的？” 池烟还是摇头，而且不理解：“你去就是因为想被推荐？” “我是那种肤浅的人？” 宋羽伸出食指摇了摇，眯着眼睛笑了笑，带起了耳根的小片绯红，趴在池烟的肩头小声说了个名字。 是同剧组男二号的名字。 因为池烟一直和他对戏，所以对他印象尤其深刻。 她反应再迟钝，也不可能看不出来，宋羽这是春心萌动了。 宋羽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烟烟你就陪我去一次，以后给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池烟：“那你先学一声牛叫吧。” 宋羽：“……哞？” 池烟把头偏过去，“噗”的一声，不给宋羽留一丝一毫的面子。 宋羽都说到那地步了，池烟也没办法拒绝。 跟她一起过去之前，池烟给姜韵发了信息汇报情况。 姜韵倒是没有意见，让池烟把宋羽的联系方式给她之后，嘱咐她照顾好自己，有问题就联系她之类的问题后，两人把聊天终止。 导演这次定的是陆靳声会所的包间。 会所富丽堂皇，地板被拖得光可鉴人。 池烟被宋羽拉着走在里面，她这次没喝酒，在清醒地状态下，就越大觉得自己是走在了镜子里，稍微一低头，甚至能勉强辨出几人的身形。 宋羽的眼睛一直在往男二号身上瞥，尤其是在进了包间之后，男二号在池烟旁边坐下，宋羽恨不得把眼睛挖下来黏在他身上。 池烟坐在她旁边，越发像一个大型的电灯泡。 因为都相熟，饭桌上很快热闹起来。 酒过三巡以后，池烟十分有眼力见地跟微醺的宋羽换了位置。 池烟也喝了酒，两杯多一点儿，能在她承受的范围之内。 她意识还清醒，但是脸又有些热。 包间里依旧热闹，池烟跟宋羽打了声招呼，然后起身出去透气。 那丫头典型的见色忘义，笑眯眯地冲她点了下头，还不如男二号关心她：“注意安全。” 池烟扯了下唇角，拿了手机出去。 她来过两次这个会所，所以知道每个楼层都有一个露天的阳台。 但是具体位置她记不清了。 不是正东，就是正西。 池烟先沿着走廊往东边走，最东边被堵死。她只能又转了方向，几十米开外，稍微转了个弯，视野果然也开始明朗起来。 她把门推开一条细缝，然后挤了出去。 夏夜晚风闷热又躁动，从身上每一寸肌肤上吹拂而过，仿佛把楼下大型喷泉里的水汽都给带了上来。 池烟扒着栏杆望向远处。 因为站在高处，整个城市似乎都能被纳入眼底，繁华之下，似乎又有些冷清。 池烟待了十几分钟，酒意全无，正要回去的时候，听见有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她来阳台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所以这会儿能听到声音。 是两个男人。 而且两个人她都还算熟悉。 池烟觉得自己应该去打个招呼。 毕竟里面有一个是她老公。 池烟站的位置并不显眼，光线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暗淡，如果不是有意看向这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两人显然就没注意到她。 池烟对声音的辨识度要高得多，毕竟她太容易记不住异性的脸，为了不得罪太多人，她更多时候是靠声音来分辨。 就跟盲人对声音的感知差不多。 她很快就知道另一个人是陆靳声。 陆靳声的语速不快，也听不出太大的情绪，“王总昨晚拍的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她？” 男人不答，漫不经心地反问：“你公司的人你不认识？” 陆靳声瞥了他一眼，“那就是她没错了。” 他又问：“你不看看？” “没兴趣，你直接发给我姐。” “身材还不错，四哥，你真的不看一眼？” 陆靳声已经把照片发了过去，“反正我嫂子不在，你看一眼她也不知道。” 池烟：“……” 她往旁边更角落的地方挪了挪，然后只把脑袋稍微探了几厘米。 姜易背对她站着，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任何动作。 陆靳声有一搭没一搭地发问：“她哪里得罪你了？” 先是让他别签杜雨柔，后来莫名其妙地改了主意之后，转眼就来了这么一出。 陆靳声：“你以前想潜她，被她给拒绝了？” 所以因爱生恨了？ 池烟听着都有些想笑。 紧接着她就听到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我不认识她。” 陆靳声恍然大悟。 “得罪我嫂子了？” “嗯。” “她到底对我嫂子干了什么，你至于把人家赶尽杀绝？” 池烟猫在角落里，周遭环境十分清净，似乎都把那两人的对话放大地更清晰了些。 她甚至能听到打火机响了一下，应该是姜易点了根烟，“池烟被她发的东西吓到了。” “她胆子小，我都没吓过她。” 陆靳声“啧”了一声。 池烟这边已经能隐约闻到烟味，淡淡的一缕，似乎很快被风给吹散。 男人的声音再次想起：“她那么好，谁都不能欺负。” 池烟是一个感性的人，被感动地都要挤出来两滴泪的时候，又听姜易低沉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响起来：“只有我能欺负。” “……” 妈蛋，果然感动不过三秒。 ☆、第三十七章 姜易跟陆靳声正事说完， 没几分钟不远处就有脚步声响起，然后减弱， 直至消失。 池烟这才阴影里走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没道德的人扔了个空的易拉罐在阳台上， 池烟低着头，扁着唇一下下小幅度地把那易拉罐往前踢——她记得前面有一个垃圾桶。 池烟的头发快要及腰， 这会儿也没扎在一起， 柔柔顺顺地披在肩头，因为微低着头， 有几缕滑落下来，遮住了一小片的视野。 她根本没必要躲在这里偷听墙角， 池烟有些郁闷地想， 她完全光明正大地出来跟姜易问清楚的。 关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池烟翻了个白眼， 然后一不小心就翻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身上。 易拉罐已经被她踢到了垃圾桶跟前，池烟却没了心思把它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池烟？” 男人垂眸看着她，尾音上扬， 似乎同样没想到她这会儿会出现在这里。 池烟眼底还氤氲着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 姜易看向她身后，微微皱了下眉。 他的表情，让池烟暂时忘记了找他算账的茬。 她还以为身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双腿一颤，下意识要转头看过去。 男人的声音先一步落下：“别回头。” 阳台上有风吹过，明明是带着温度的，池烟这会儿却觉得有些凉。 池烟两条腿就暴露在空气中， 这会儿更颤了些。 她秀气的眉头轻拧了下，快要哭出来，也顾不得姜易之前说过什么话了，头也不敢回地就往他身上扑。 “后面有什么？” 池烟是被杜雨柔那张照片给吓怕了。 男人伸手搂住她，低头在她耳边低低道：“后面黑。” “……” 池烟就这么被他摆了一道。 还“从来都没吓过她”……呵呵。 池烟从他怀里钻出来，退开了半步，一不小心就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响，她才想起那个易拉罐来，俯下身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 她感□□彩十分浓重地地“哼”了一声，抬脚就要回去，第一步刚迈出去，就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生气了？” 池烟硬邦邦地又“哼”了一声。 姜易倒是很享受这一声，低低沉沉地笑了一下，“喝了多少酒？” “不想告诉你……” 池烟的话还没说话，男人手一个用力，握着她的手腕就把她转了过来，“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 姜易今天似乎没碰酒，身上带着干干净净的清冽味道，只有不大明显的烟味。 池烟在他低头的时候偏了偏头，“三杯。” 不给亲。 她得拿出来在气头上的气势。 姜易也不勉强她，就着这个姿势在她侧脸上轻吻了下，“喝多了？” “没喝多，我千杯不醉的。” 这话虽然说得有点夸张，但是这么几杯酒，还真是醉不倒她。 池烟小脾气也没耍几分钟，她压根就不是多任性的人，之前也就偶尔跟白璐撒撒娇。 跟姜易耍性子的频率低之又低，十天半个月也来不了一次，一次少则几分钟，多则十几分钟。 谁都懂见好就收。 尤其是池烟自己都觉得经常耍脾气会惹人烦，即使她长了一张勉强可以称得上赏心悦目的脸。 池烟就任由他抱着，安静又乖巧。 隔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姜易：“你刚才跟陆总说的照片，是什么照片？” “想知道？” 池烟抬头看他，然后点了下头。 姜易松开她，伸手从裤袋里拿出手机，然后递了过来。 他第一次这么配合，还挺不容易，池烟心想。 池烟伸手去拿，还没碰到手机的毛，男人手一抬，把手机半举高到了头顶。池烟抬头，视线跟着那个被举高的手机一起太高。 男女身高差距挺大，池烟今天又没穿高跟鞋，只是抬头一看，就觉得那个手机距她太过遥远。 “姜易！” 池烟只能踮脚去拿，好不容易碰到了男人的手腕，刚要再继续往上，腰就被男人的手掌用力扣住。 天旋地转间，池烟被他抱着转了个身，她还没太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了栏杆上面。 男人的吻压了下来。 他嘴里的烟味要比身上的重一下，和池烟口腔里香醇的红酒味道混合在一起，像是姜易平日里吻她时最常有的味道。 池烟喝了那么多酒尚且清醒，却轻而易举地被他这个突如其来地吻给弄得晕乎乎。 耳边有风拂过，楼下有喷泉的水声一波波涌上来，池烟眨了眨眼，十分破坏气氛地在男人唇上重重地咬了一口。 “我该回去了。” 池烟把头偏开，脸颊微红，呼吸不稳，她晃了晃手机：“剧组里有人叫我。”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果然明晃晃地闪着一个名字。 姜易呼吸更重，他按了按眉心，闷闷地“嗯”了一声：“晚上跟我一起回去。” 他似乎是在这种时候被打断习惯了除了声音不大正常在，看上去还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池烟仔仔细细地将男人脸上的表情打量了一遍，试图从他表面的平静无波底下找出隐藏的暗潮涌动里。 毫无结果。 她刚才又没控制好力道，一不小心把姜易最近给咬破了。 池烟碰了碰嘴唇，舌尖在牙齿上轻磕了磕，有很淡的血腥味。 宋羽的电话已经挂断。 池烟低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宋羽新发过来的一条信息：【烟烟，聚会圆满结束，没看到陆总的人，导演说可以各回各家了，我就不跟你一起了，注意安全啊小宝贝儿！】池烟对着最后几个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导演说可以走了。” 池烟把手机收好，然后抬头看姜易，她嘴角弯着很小的弧度，眼睛比她身后的星星和路灯光都有明亮。 姜易：“好。” “那走吧……” 池烟被他的眼神吓得腿软，抖着双腿走了还没几步，就被他从背后推着压在了墙上。 “姜易……你不能欺负我。” “不欺负你，”男人的手已经从她的上衣下摆伸进去，途径她纤细又敏感的腰腹，一直往上，把她内衣推了上去，“这不是疼你呢？” 池烟也难受，但是又还有理智。 这个地点让她莫名地羞耻，她伸手按住姜易的手，咬着牙挤出了两个字来。 “回家。” 姜易没喝酒，所以还能开车。 明明先动坏心思的是他，结果到了最后，先忍耐不住的反倒成了池烟。 他把车开的很稳，像是平常的作风，又像是刻意而为。 池烟恨不得把头都放到车窗外面，好多吹吹夜风冷静一下，不知道是酒精的催化作用，还是姜易的手段高超，池烟心底里的燥热难耐“腾”的一下升腾起来，怎么都灭不下去。 她还记得自己上次主动的结果，这次怎么都没肯主动，在浴室里待了半天冷静，最后还是被姜易给抱出去的。 为了省事，直接连浴巾都没给她裹，缠着她一直从浴室到了卧室的床上。 每到这种时候，池烟都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 不知道时间走的是快是慢，偶尔被男人用力撞下去的时候，她抬眼对上对面墙壁上的时钟，觉得秒针似乎在倒着转。 姜易这晚要的比以前都凶，他这个人一向克制，这次要她之前还冠冕堂皇地给了她一个理由。 明天出差。 池烟甚至觉得姜易是想把出差这段时间的事儿，都在今晚给补回来。 窗外天色愈渐暗沉。 结束之后，池烟被抱着细细将身上都洗了一遍，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累的有些不想睁眼睛。 男人双手环在她的后背上，没过几分钟，呼吸已经平稳下来。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 院子里的路灯按时灭了，已经十二点整。 池烟却毫无睡意，等力气恢复了一些，她才轻手轻脚地从姜易怀里缩了出来，随手扯了件衣服披上，拿着两个人的手机出了房间。 池烟怕把姜易给吵醒，所以干脆去了楼下的客厅。 这个时间点说早不早，但是说晚也远远算不上晚，很多夜猫党都还在狂欢。 比如白璐。 池烟一边跟白璐打电话，一边给姜易的手机开机。 男人手机设了密码，池烟先试了他的生日，不对。 然后试了自己的生日，还是不对。 她对着电话那头的白璐叹了口气：“男人心，海底针啊……” 白璐笑的前仰后合，“行了行了，说个正事儿。” “你上次不是让我多盯着点儿那个姓杜的？我还真跟出新闻来了。” 池烟还在孜孜不倦地试密码。 冥思苦想又不要脸地把她和姜易第一天认识的日子都试了一遍之后，屏幕上提示了一行字。 不是【密码正确】。 而是【您已经连续五次密码输入错误，请五分钟后再次输入。】白璐接着说：“之前不是说她有个金主，《摄魂》女主角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定的她，前几天她金主好像又给她拿下了爱恋的品牌代言。” 池烟眼皮一跳。 “前几天试镜正好过了，听说明天……哦不对，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要去正式拍摄。” 五分钟已过。 池烟继续输入密码，“那她跟我应该是一起的。” 冤家路窄。 池烟呼了口气，答完白璐话的同时，锁屏这次刚好被她一次解开。 ☆、第三十八章 是她和姜易领证的日期。 池烟开始还真没想到， 她一直没把那天当成一个特殊的节日，还是因为在自己24岁生日的第二天， 所以印象才稍微深刻了一些。 姜易手机的界面简洁到不能再简洁。 池烟直奔相册——可惜相册也被加了密。 她继续无限不循环地试。 然后又无限循环地被挡住。 她和姜易所有相关的日子就用上了， 结果还是不对。 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次不用等五分钟再试。 池烟打开日历， 不抱任何希望地找到她某次直播的日子， 然后输入，再然后， 上头出现了最新的一张照片。 这人……果然变态。 居然选了个这种日子当密码。 那是一张尺度看上去稍微大一点，但是又完全称不上露骨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 两条细长白皙的胳膊抱着被子赤裸在外面， 锁骨凸出的弧度很性感。 池烟立刻想到了陆靳声那句“身材不错”来。 他和姜易之前谈论的女主角， 应该是杜雨柔。 池烟的视线往上移，再往上移。 然后看到了自己的侧脸。 下面还备注了几个字：第一次。 应该是在池烟那次睡着之后拍的。 角度选取的很好，避开了所有暧昧的痕迹， 看上去倒像是可以摆拍才出来的写真。 池烟耳朵一热，伸手继续往下翻。 白璐还在那边继续说， 见她长时间不说话，以为她是被杜雨柔给吓坏了，柔声问她：“烟儿， 用不用我明天陪你去？” “不用——” 池烟话音一顿，“要不你就跟我去吧，记得拿着针孔摄像头和录音笔。” 就冲杜雨柔给她发过的那张照片，就能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大对来。 这次看见她， 还指不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池烟跟白璐又说了几句，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再一看表，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姜易相册里的照片不多，一张一张翻下去，基本都是她的。 池烟习惯从最后面翻到前面。 后面几张应该都是八年前拍的。 分辨率不高，但是也能看出上面的人是她。 每张照片下面都备注着一句话，字数或多或少。 她第一次被他欺负哭，第一次在他对面做题做到睡过去，第一次被他吻……姜易像是把她和他相关的过去，都用这种记录了下来。 一路翻过来，池烟眼睛有些胀胀的，眨一下就觉得难受。 池烟到最后也没能找到杜雨柔的照片，她只能又把手机关了机，倒了杯水喝才又上了楼。 · 池烟记得自己晚上是抱着姜易睡着的，到了第二天，自己怀里就只剩下了一个抱枕。 姜易应该已经在出差的途中。 早上七点钟。 她难得在这么累的情况下醒的这么早。 池烟趴在床上待了一会儿，然后给姜易打电话，意料之中的关机。 宣传片是下午正式开拍，不过试妆的过程比较复杂，所以十一点之前必须到摄影棚。 池烟再赖床，也不可能赖到八点钟。 八点一刻的时候，她洗漱穿搭完毕。 她昨晚被姜易折腾地够呛，不想自己开车，只能等着白璐开车过来接自己。 毕竟跟杜雨柔相关，出家门之前，池烟还是跟姜韵简单说明了情况。 去拍摄地点的途中，池烟靠在副驾驶上，神情恹恹。 白璐母爱泛滥，安慰她放松的话说了一大堆，说得自己口干舌燥以后，被她安慰的那人——靠着车窗睡着了。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池烟仿佛掐着时间一样，没等白璐叫她，自己就先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开车窗透了口气。 拍摄地点是在室内，白炽灯几乎吊满了整个天花板，视野之内全是明晃晃的一片。 已经有拍摄时的“咔咔”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池烟环顾了四周一眼，始终没见到杜雨柔的人影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白璐扮演了她的小助理，把录音笔和摄像头都藏的严严实实，池烟在化妆间化妆，她就负责端茶倒水，边偶尔会跟她说几句外面的情况。 池烟试了三个妆容，最后又被全盘否定。 到了第四次的时候，总算是定了下来。 化妆师对她再三道歉，池烟倒不觉得有什么，笑了一下就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此时上午十点半整。 池烟拿了衣服去试衣间换。 白璐寸步不离地跟着，试衣间虽然就她们两个人，白璐还是把声音压低了些：“我刚才看见杜雨柔来了，有人包养着就是不一样，连走路看着都比普通人有底气。” 池烟把白色的礼服裙换上，她的头发长，被化妆师刚才用卷发棒做了大波浪，看上去倒是比直发时妩媚了不少。 她没搭话，但是碍不住有人说曹操曹操到，白璐话才说完不久，试衣间的门被打开，杜雨柔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实在是太正常了，如果忽略到她眼睛里的那半分阴森森。 池烟没多看她，很快收回视线，等白璐把她背后的拉链拉上，起身就要走。 因为拍摄需要，白色礼服裙摆是拖地的设计，层层叠叠的交错在一起，池烟为了避免踩到裙摆，穿了一双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 白璐站在她旁边，越发像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助理。 杜雨柔似乎是看白璐没有任何威胁力，自动忽略了她，冲池烟笑了笑：“这几天睡得好吗？” 白璐真想上去撕了她的嘴。 池烟倒是沉得住气，“挺好的。” “烟烟，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你没忘了吧？” 杜雨柔顿了顿，语气放轻了些，“要是忘了，可不就是睡不睡得好那么简单了哦。” 池烟终于正眼看她，“杜雨柔，怎么到头来反倒成了我欠了你的，被你这么威胁？” 杜雨柔穿的黑色礼服，仿佛是为了配合这款礼服，连妆容都有些重，眼线有些粗有些长，眼影是灰色调的，就连唇妆，都是偏紫红的重口味色。 比她发的那张恐怖照片甚至还要更可怕一些。 池烟转开眼，紧接着就听见杜雨柔开口，这次声音里不自觉带了几分阴狠：“你当然不欠我，我就是不理解，为什么我这些年过得这么艰难，你反倒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也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 白璐还有心思给她讲道理。 但是池烟能听出来，杜雨柔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她的思想已经趋向极端，字里行间都透出来一个意思：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典型的反人类反社会心理。 这样的人尤其刺激不得。 池烟觉得跟她独处一秒钟都危险，也懒得跟她多说，拉着白璐就要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杜雨柔又幸灾乐祸地开口：“池烟，你说对于一个女演员来说，最大的黑料，是不是给已婚男人当小三？” 池烟转头看过去。 毫无疑问，她和白璐都以为杜雨柔说的是自己。 直到杜雨柔的下一句话出口：“劝你一句，提前找好公关想好怎么洗白。” 白璐再追问，杜雨柔也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坐下旁若无人地照起镜子来。 池烟眼皮重重地一跳，她以为是自己跟姜易的关系被社会发现了，可是出了化妆间后，她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 接近十一点钟，她接到了杜雨柔抛下那个重型□□后的第一通电话。 一个特别让她意外的备注。 姜榆楚。 池烟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按了接听。 姜榆楚明显是还在杂志社，旁边有人走动和交谈的声音，她把声音尽可能压得低低的，“我说你……池池池……” 姜榆楚激动地话都有些说不太清楚，“你跟那个天润公司姓王的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今天有人给我们杂志社发了你和他的那个……床照。” 池烟眼眶不由自主地撑大了些，天润公司姓王的……她根本就不认识。 姜榆楚还在那头继续说：“锁骨右侧有颗痣……脸好像也是你的……我哥电话打不通，先让靳声哥把照片截下来了。” 她也有些急，她平时再怎么过分，也不敢过分到这个地步。 何况知道姜易对池烟上心之后，姜榆楚已经比先前收敛了不少，连跟沈宁的来往都减少了挺多。 本来安安静静地过了一阵子，谁承想今天出了这么个大料。 池烟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的锁骨右侧确实有颗痣，昨天看到的照片上有。 不过锁骨上有痣的不止她一个。 杜雨柔也有。 姜榆楚那头有鼠标声接连传过来，她的声音因为着急有些细，“那个王总已经结婚有几年了，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刚才找人分析过了，P照片的人技术太高，目前还找不出破绽来。” 姜榆楚又开始拨电话。 池烟这边都能听到她狂按座机的声音，她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楚……” 名字还没叫全，池烟听到那头姜榆楚哀嚎了一声：“哥，你媳妇儿被人给整了！” ☆、第三十九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被姜易说了， 姜榆楚对她的态度明显已经有所改善。 虽然算不上一百八十多大转弯，但是四五十度的小弧度还是有的。 池烟知道那边电话是接通了， 她也就收了话音， 没再继续开口。 姜榆楚很快把事情经过跟姜易说了一遍，她干这一行时间不算太长， 但是天赋还是有的， 知道怎么把重点突出来，也知道怎么避重就轻或者添油加醋。 池烟也听不到那头的男人说了什么。 姜榆楚简短地说了一串以后， 然后问那头：“靳声哥那边刚才把新闻压下来了，但是时间肯定不会太长， 哥， 现在怎么办啊？” 问题问出口， 姜榆楚安静等待那头的回复。 旁边白璐像是老妈子一样，专心致志地给她把着风，以确保没人过来偷听墙角。 池烟也不说话， 她同样在等姜易的回答。 等待的时间似乎被拖长，池烟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看了眼通话时间， 已经过去了五分多钟。 姜榆楚那边安静了半晌，然后传来女孩子低声爆的一句粗口，“居然挂我电话！” 与此同时， 池烟收到了一条新短信。 【接电话。】 姜榆楚轻声的抱怨还在耳边晃，池烟觉得不太地道，但是又不得不打断她，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楚楚我还有事，先挂了。” “行吧，你也想不开，反正不是你总会找出破绽来的。” 姜榆楚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尤其在她和池烟并没有那么熟络的情况下。 在姜易面前，她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三天三夜不停歇，在池烟面前，三句话绝对能打住。 即使是这样，也挺不容易了。 姜榆楚很快把电话挂断，池烟随即给姜易回拨过去。 事情经过他差不多都了解了，池烟也就没再重复，只是强调又解释一样地说了一句：“我不认识那个王总。” “我知道。” 姜易声音顿了下，“刚才楚楚把照片发给我了。” 池烟还没有见过那张所谓的床照。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快速晃过去，池烟脱口而出：“照片上的人有文身吗？” 她的文身还是高考后才有的。 最开始的时候，池烟根本没想刻意地去遮盖它，后来大学报了表演系，这才觉得身上有道疤不大好，干脆就挑了个良辰吉日随便文了一朵花上去。 杜雨柔那会儿早就跟她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这事儿太正常了。 那头静了片刻，姜易开口：“没有。” 池烟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好工作。”姜易声音放缓，“想我吗？” 方才还有些紧张的画风突变。 池烟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姜易从出差到现在，按照小时来计算的话，基本用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碰巧白璐伸手拽了拽她，池烟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赶紧把电话给挂断。 爱恋珠宝主打奢华精致，每个款式都很特别。 不得不承认，沈宁这个人作为设计师，十分的称职而且出彩。 但是这丝毫提高不了池烟沈宁的好感。 今天唯一不让她那么糟心的就是，沈宁今天没有出现在摄影棚。 一个杜雨柔就够她应付的了，再来一个估计能把她的头给搞大。 杜雨柔代言的是最新的一款项链，她的身材确实好，因为年轻，颈部欺负也白皙紧致。 那款银色的项链戴在她身上，再被头顶明晃晃的灯光一打，闪出了层叠变换的光，本来就精致的链子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闪光灯闪个不停，杜雨柔也配合着做出各种姿势。 难度高低不等。 摄影师明显不大满意。 一小段视频和几张写真图片拍了一个多小时，摄影师还没有满意的趋势。 白璐幸灾乐祸，嘴都快咧到了耳根上去。 池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视线一直往杜雨柔身上看，从她的眼睛到她的锁骨。 实在看不太清。 池烟伸手拽了拽白璐：“璐璐，你看她锁骨那块是不是有颗痣？” 白璐不明所以，但是看了眼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她伸手指了指池烟：“我记得你也有，位置好像也差不多来着……” 白璐话还没说完，手机震了一下。 她暂时把感叹收了回去，点开同事群组里看了几眼。 又是大新闻，不过不是任何一个杂志社爆料的。 白璐用最快速度浏览了一遍，然后又用最快语速说了两个字。 池烟听见了，是“卧槽”。 白璐点开照片看大图，然后再放大，一直放大到不能再大。 “烟儿——” 白璐似乎还没措辞好，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干脆直接把手机推了过来，“这上面的人，跟你好像有点像……” 池烟不用看都知道是姜榆楚之前说的那张照片。 她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本来是想找不同的，结果意外发现照片上的人并没有露全脸，只有小半张侧脸。 而在女人的身后，还有乱入镜头一个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有点发福。 这是几分钟前一个网友发的微博，因为被杜雨柔点了赞而迅速传播开来。 微博上面还有几个暧昧的一眼：【猜猜是谁？听说新戏正在拍，女二号哦！】池烟也想爆粗口。 一抬头，刚好和始作俑者的视线对上。 杜雨柔看上去似乎心情不错，弯着唇角冲她扬了扬手机。 从照片上的那半张脸来看，那根本就是她没错了。 但是再往下看，白璐也发现了不对劲儿，“她身上没有小红花？” 白璐给池烟的文身起了一个俏皮的称呼。 池烟点了点头，“先让她接着演吧。” 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演砸了。 白璐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也挺好，她自己把话题给炒热，结果网友们都在质疑的时候，啧，发现人家点赞的微博根本就是自己的艳照。” 白璐搓了搓手：“想想就带感，电视剧都不敢这么写。” 池烟差点被她逗笑。 点开微博一看，热搜已经挂在了尾巴上，标题为【神秘女星插足房地产大亨婚姻】。 再下面还有一条：【《摄魂》女主角点赞】。 估计再过个几天，《摄魂》女主角就要临时换人了。 池烟退出微博，没过多久，就被摄影师叫过去拍片子了。 池烟毕竟是科班出身，演技和镜头感比杜雨柔好的不是一点半点，杜雨柔用了两个小时拍好的东西，她只用了半个小时出头。 摄影师对她异常满意，收工之前还给她留了张名片。 池烟把名片放在包里收好，道了谢又说了再见，这才跟白璐一起出了摄影棚。 截止到今天，池烟有了两个领域知名认识的联系方式。 一个是做音乐的陆菲，一个是今天这个摄影师。 混在这个圈子，多认识几个人总是好的。 因为这个意外之喜，池烟心情都明朗了不少，晚上还多喝了一碗粥。 那张床照在短短几天就火遍了整个网络。 池烟的微博每天都有上万的人慕名来私信，她也懒得看，照常该发日常发日常，该直播就直播。 她把微博评论设置成了“仅粉丝可评论”，然后随着“床照门”事件的白热化，不少人想问问是不是她，然后又为了评论关注她。 几天时间，池烟粉丝就涨了几十万。 杜雨柔的微博粉丝数量同样在大幅度增长。 原因池烟心知肚明，因为照片上那人锁骨处的一颗痣。 娱乐圈里长了痣的人不少，但是长在那样一个地方的人就少之又少了。 关于质疑的评论，池烟统一做了回复，她是直接发的微博：【我没有男朋友，谢谢。】得益于这几年因为网络暴力抑郁自杀的几个明星，没有直接证据的事儿，网友们比之前温柔了许多，大都是在等确切结果。 还有一堆池烟的真爱粉，摇旗呐喊说支持相信她。 为了表明决心，还有粉丝带头做了一个表情包，当然，被当做表情包的脸是她自己的。 连宋羽都开始给她发表情包来调侃她。 调侃完了之后，她叫池烟出来逛街：“烟烟小宝贝，你在家没闷得发霉了吗？出来跟我去逛街好不好？” 池烟这几天戏少，仔细想想，确实有两天没怎么出过家门了。 再不活动活动可能要散架子了，池烟一口答应了宋羽。 接到姜韵电话的时候，池烟正跟在宋羽后头，眼睁睁看着她在商场大杀四方。 她捂了捂听筒，为了前面没有接到的电话道歉：“不好意思姜韵姐，我刚才没有听到。” 商场人多，又吵闹，没听到再正常不过了。 姜韵也没计较，“半小时能回家来吗？” 池烟抬了抬眼，看到宋羽已经开始刷卡结账，“应该可以。” “好，那我在你家等你。” 彼时姜韵已经把车开到了小区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 姜韵把车窗降下来，越发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 安保措施做得不错，姜韵最后只能让池烟跟保安通了电话，最后才让她的车开了进去。 池烟上次把地址说的很详细，详细到门牌号。 姜韵找到地方后，伸手按了门铃。 她记得池烟说过家里是有保姆的。 不出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姜韵本来打个招呼，结果到了嘴边变成了意味不明的一声“操”。 她站在门外，男人站在门内。 对视两秒后，姜韵双手环胸，开口问他：“姜易——你为什么会在小池家里？” ☆、第四十章 姜易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也不说话，转身就往里面走。 姜韵紧跟进去， 也顾不上换不换鞋的问题了， 反手把门关上之后问姜易：“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姜韵斜他一眼，“你偷了小池家里的钥匙？” “姐， ”姜易眼底那分笑意愈加明显， “这里是我家，我偷钥匙干什么？” 姜韵默了几秒。 姜易也不多说， 给她充足的时间让她理清思路。 姜韵脑袋转得也快，不过片刻就明白了大概，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顿了顿， 她在姜易回答之前又加了一句：“是正常男女朋友， 还是包养与包养的关系？” “夫妻，合法的。” 姜韵：“……” 姜韵毕竟不同于其他两个姐姐，她和姜易感情从小就好， 姜易也就没再瞒着她。 更确实地说法是，姜易根本就没想瞒着姜韵。 他和池烟关系确立的本来就突然， 就连沈文馨，都是在扯完证那天晚上才知道的。 姜韵那会儿在国外带一个韩流的组合，每天都忙得头昏转向， 姜易也就暂且把这事儿给放下了。 再后来，两个人都忙。 好不容易赶上了现在都不忙的时候，上次在茶楼又碰上了池烟，姜易当时还想着顺带着一起介绍了， 结果那丫头倒挺好，抢在前面摆出一副跟他不熟的样子。 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姜韵明显被这个消息震惊，她爆了进门后的第二句粗口：“什么时候结的？” “去年。” 姜韵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来回几个来回以后，她又只能放弃—— 妈的，气死她了。 “姜易，你真可以。”姜韵咬牙切齿。 姜易点了下头：“小池更可以。” 姜韵冷笑，“等她回来，我再好好跟你们算账。” · 池烟挂断电话没多久，右眼皮就跳个不停。 宋羽拎了七八个大小不一的纸袋子，牌子各不相同，她挑了两个袋子递给池烟，“拿着，姐妹装。” 池烟低头看了两眼，颜色挺素，她穿着应该还可以。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 “眼皮一直在跳。” “看不出来啊烟烟，你居然还迷信？” 池烟其实也不想信这些。 但是这种眼皮跳跳坏事来到的事儿在她身上总是格外地准。 高三模拟考的时候，她才交了文综卷子，眼皮就开始跳。结果成绩出来之后，她因为把选择答案涂串行了，得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 池烟那次差点被班主任钉在黑板上展示一天。 还有一次是大学的一次选修课，上课都有一会儿了，科任老师还没到，整个课堂闹哄哄，白璐跟她眉飞色舞地说老师牙上沾了菜叶一天的黑历史时，池烟眼皮就一直在跳。 闭眼，用手指按，怎么都不管用。 然后不出半分钟，耳边突然清净下来，池烟抬头一看，正好看到年过五十的男老师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她们。 他开口问她们两个名字，这次牙上依旧沾了菜叶，比白璐说的还要显眼。 池烟尚且还能忍住不笑出声，但是白璐就忍不住了，差点把口水都喷出来。 受白璐的牵连，池烟和她一起，成了那堂选修课唯二挂科两个人。 由不得池烟不信。 她伸手遮了遮眼睛，掌心能明显感觉到眼皮轻跳，连带着睫毛在手心轻轻地扫过去。 池烟吓得不敢自己开车，由宋羽担任了司机，把她完好无损地给送了回去。 时值傍晚，太阳已经开始下沉，悬在了林立的高楼后头，一点点地隐下去。 池烟眨了眨有些不舒服的眼睛，拿了钥匙开门，然后把纸袋子放在鞋柜最上方的时候，看到了上面多出来的一串钥匙。 是姜易的。 池烟突然想起来姜韵给她打的那通电话。 转头一看，果然瞅见客厅的正中央，妆容精致的女人正看着她，一脸的冷艳。 视线再一偏，她看到了几天没见的男人。 姜易出差这几天，池烟和他通电话的次数不算少，一天一个的频率，也没听他说今天回来。 池烟鞋都脱了，一时间忘了踩上拖鞋，愣了几秒才跟姜韵打了个招呼。 姜韵：“解释解释。” 池烟“哦”了一声，还是打算从实招来。 她就站在玄关处，一分钟解释不出来，一分钟不敢过去。 姜韵现在在她眼里，又多了一个身份。 一个类似于家长的身份。 姜易皱了下眉，“鞋穿上。” 他要是不提醒，池烟还真就忘了。 夏天不比冬天，地板也没那么冰，隔着一层袜子，踩在上面也不觉得冷。 池烟赶紧把拖鞋踩上。 姜韵已经发问：“不是说没有男朋友吗？” 池烟：“姜韵姐，但是我没说我没老公啊……” “……” 姜韵想动用武力。 池烟别的地方都挺让她省心，低调还努力，就在这么件事上，居然摆了她一道。 姜韵越想越气氛，脸绷得跟面瘫一样：“写一张三千字的检讨，不许从网上抄。” 池烟：“……” 她就说姜韵看着跟她高中班主任差不多。 连惩罚都这么雷同。 但是错毕竟在她，她也没敢顶嘴，从白璐那里学的拍马屁的话说了一大堆之后，姜韵脸上表情果然比刚才好了点儿。 不过也只是一点。 她怕再待下去会被这俩人给气炸，直入主题说了今天过来的目的。 姜韵今天过来依旧是为了杜雨柔的事。 杜雨柔点了赞的那张照片被传的火热，迟迟没发带全脸的照片大概也是想等火到了巅峰，然后再爆料出来。 这样效果最好，传播也会最广。 杜雨柔还对外宣称是自己手滑——滑到挂了一个小时才取消了赞。 按照杜雨柔的套路，估计这几天就会公布正脸了，姜韵不可能让池烟的脸真露出来。 即使后面能证实是经过PS处理的过，也不可以。 这种照片带来的负面影响太大了，不问是非的键盘侠太多，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不愿意相信证据，只认自己看到的。 不仅不能再拖，还必须解决地干脆利落。 先由池烟发一条微博说明自己几年前文的玫瑰花，然后紧跟着就会有大V发布杜雨柔和王总的私照。 姿势虽然跟之前的不一样，但是好歹也能看出来是一个人。 正事说完，姜韵再三嘱咐：“你们两个的消息暂时不要公开。” 池烟当然没有任何意见，笑眯眯地应了声。 跟她相比，姜韵看着跟谁欠了他八百万一样，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 姜韵不跟他计较，起身走人之前冲池烟做了个飞吻的动作：“小池，记得你的检讨，一个字都不能少。” 姜易：“姐，门在那边。” 姜韵：“……” 呵呵，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姐的男人。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池烟这才松懈下来，身子一歪把自己整个人丢到沙发上，脑袋不偏不倚地枕在了姜易的腿上。 “怎么不跟我说你今天回来？” 男人手指插进她的长发，动作轻柔地往下顺过去，轻描淡写：“你没问我。” 池烟又问：“你给姜韵姐开的门？” “怎么？” 池烟一股脑地爬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快，头晕得轻晃了下，她又借着男人的力坐稳：“你可以不给她开门的。” “不给她开门，她怎么知道我在你家？” 姜易刻意咬重了后面两个字。 池烟伸出食指颤巍巍地指着他，声音也跟着一颤一颤的：“你你你……你是故意的？” 话音才落，手指被他握住，姜易把她抱进怀里，把她的上衣往上掀了掀，“我姐刚才说，最好拍一张照片。” 他指的是那个文身。 池烟差点忘了这一茬，伸手去拿手机。 她的腰被姜易揽着，所以上半身压得有些低，胸口软软的，在男人腿上轻蹭了下。 姜易把她搂地更紧，等她直起了身就凑在了她的耳边，耳语似的低低开口：“我帮你拍。” 池烟也没多想，很快把手机塞到了他手里，然后十分配合地帮忙固定住上衣的衣摆。 其实文身的位置倒不算太靠下，只不过上次穿的打底短裤腰有点高，显得有些靠下了，这次穿了低腰牛仔短裤，只把上衣掀起来就能把那个文身看得差不多。 池烟维持着那个姿势，等了好半晌，也没见男人有什么动静。 “没找到相机在哪里？” “嗯。”男人声音更低，像是从鼻间哼出来的。 “我给你找。” 手机已经重新回到手里，屏幕亮着，“相机”两个字就明晃晃地在正中央。 池烟觉得姜易的眼睛可能不大好使。 池烟把相机点开，然后又还给姜易，搓了下手指才开口：“姜易，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她仰着脸看她，唇角轻抿，眼眸明亮。 男人眼睛轻眯：“什么？” “姜韵姐说的检讨，你替我写了吧。” ☆、第四十一章 池烟最烦的事情当中， 写检讨占了一件。 她大学时听白璐吐槽选修课老师，明明只是一个倾听者的身份， 而且在白璐说话时没有插过一句嘴， 只偶尔听到兴起了会忍不住笑一下，结果就被连坐了。 不仅挂了科， 更丧心病狂的是， 在挂科之前，那教授罚了她们两个写检讨。 八千字。 池烟写的特别走心， 洋洋洒洒地写到半夜，写到手腕酸， 结果硬是被强迫症的老头儿带着老花镜， 一个字一个字地数起了字数来。 就差十几个字， 池烟就因为那十几个字挂了科。 池烟大学以前是不折不扣的好学生，犯错误的事情都少有。 偶尔犯一次错，大都也都被轻而易举地原谅。 学习好， 长得也好看，没有人愿意为难她。 越是这样， 她在写了那近八千字的检讨之后，越是对这件事情深恶痛绝。 池烟脸仰了有半分多钟，脖子稍微有些不舒服， 她偏了偏头轻靠在姜易的肩膀上，眼帘往下垂了一下，还没抬起来，就听姜易回了两个字：“不行。” 这答案， 坚决地有些出乎意料。 池烟不喜欢，本来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一下，“行吧？” “不行。” 姜易重复，已经开始对着她的文身拍起照来。 男人眉目微敛，看着安静又温柔。 但是对她一点儿也不温柔。 尤其是，她这三千字的检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才写的。 池烟皱了皱眉，“姜易，你就帮我写了吧……” “我没写过。” 池烟当然知道他没写过。 她是好学生，姜易是比她更好的好学生。 池烟尚且还犯过错，但是姜易估计长这么大都没让人不省心过。 “所以才让你写的，”池烟睁着眼说瞎话：“让你也体会体会写检讨的感觉” 话落，男人转眸，终于看了眼她。 池烟的微博他已经顺手帮她发了，手机被他随手放在一边，他就那么似笑非笑地凝些她，语调带了几分笑意：“我不想体会。” 池烟：“……” 池烟是个有骨气的新时代女性，当即就打算自力更生，她伸手去掰男人搂在她腰上的手。 她的力气明显比不过姜易，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能掰开。 池烟也来了脾气，调子往上抬了半分，语气即使有些重，看着也像是在撒娇，“你放开我，我要去写检讨。”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写。” 池烟没立刻说话。 男人的掌心温热，顺着她的衣摆伸了进去，“现在几点了？” 池烟看表，不明所以：“该七点了。” “三千字？” 池烟开始底气不足，“……嗯。” 有气无力。 “那就三个小时。” 池烟的内衣扣刚好在这一秒被他解开，她转了下身，想伸手去拦姜易，刚扭了一下，就被他在外面的那只手捏住了下巴，男人的吻落了下来。 不温柔。 像是疾风骤雨一般，攻城略地。 他的身上干干净净，嘴里味道也很单一，没有一丝一毫的烟酒气息。 带着一种很清冽的纯粹感。 池烟直接被他推倒在了沙发上，她脑袋里似乎有星星在晃，但是偏偏能将眼前这人看得异常清晰。 她轻咽了口口水，引得男人吻得更深。 池烟依旧不习惯换气，没一会儿就有些呼吸不过来，她伸手去推姜易，姜易倒是了解她，稍微移开些给她喘气的空气。 男人的舌尖抵在她的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舔舐，池烟觉得痒，哼了一声偏火头去。 姜易似乎笑了一下。 池烟又去看了眼表——时间过得真慢。 她开始在“三千字”还是“三小时”之中挣扎，二选一的天平一直上上下下，最后也得不出结果来。 池烟一边觉得自己太没骨气了，一边又在安慰自己，要骨气有什么用。 检讨对她来说就跟鬼画符似的，看着都心烦。 姜易动作停下，没再继续。 池烟还以为他是良心发现，刚要从他身下钻出去，就听到姜易叫她。 “池烟。” 连名带姓，看来还没精虫上脑，神智是清醒的。 池烟转头看过来，男人黑幽幽的眼睛里有光透过来，他的眼型好看，被眼角下方那颗痣衬的越发温柔潋滟。 池烟一时没能把视线收回来，似乎直直的坠入他的眼底。直到姜易的下一句话出口：“你主动一点。” 池烟顿时回过神来，在这方面主动，对她来说并不是一段太好的记忆。 她的耳根有些热，然后很灵敏地感觉到整张脸都烫了起来，她觉得她需要一杯冷水来清净一下。 池烟挣扎了几秒，“要不还是我自己写吧……” 这种事，她是真的不太能办出来。 池烟要起身，又被他按着肩膀压了回去，男人轻咬着她的耳垂，“看在你老公洁身自好这么多年的面子上，主动一次好不好？” 池烟脸更烫了。 姜易不太常说这种话，池烟心底软地一塌糊涂，又像是踩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不真实的感觉一起涌了上来。 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池烟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很轻，细弱蚊蝇，抬起手胡乱地去解他的衬衣扣子。 一颗接一颗。 再往下，是皮带扣。 池烟的手指有些颤，指缝间似乎黏了不少的汗，她一直深呼吸，毫无技巧地往外扯。 姜易低头看她，声音很哑，呼吸很烫：“你是不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 池烟又没给别人接过皮带。 何况她本来就有些近视，实在没办法，干脆又凑近了一些去解。 好不容易“咔哒”一下，皮带被解开，池烟触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你自己来。” “不行。” “姜易，你是没长手吗——” 池烟的话还没说完，身下突然一疼，她双腿并紧了些，咬紧了下唇。 男人启唇，“长了没？” “长、长……了……”池烟声音颤地几乎连不成一句话。 “快点。” 男人手指用力往里面顶了一下，池烟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继续。 本来就是夏季，温度不比两个月前，这个点如果不开空调，那整栋别墅都是带着燥热的。 池烟本来就热，被姜易折腾了半天更热。 楼下没有安全套，她又被姜易以某种难以言明的姿势抱上了楼，池烟一边有些享受，一边有些郁闷地不停去看表。 九点多一点的时候，池烟喊了停。 她明天要去拍戏，还有爱恋的发布会要参加，所以不能到太晚。 更何况，姜易明天肯定也有工作。 姜易也看出来她有点累，抱着她洗了澡，给她擦干净了之后才放回床上。 池烟还有力气，她精力也难得这么充沛，姜易去书房写检讨，她也就跟过去坐在一边看他写。 男人的字迹好看，不算特别工整，但是每一笔画似乎都透着力道和技巧，看着特别顺眼。 顺眼到池烟看了没多会儿，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姜易毫无疑问地在她醒来之前去了公司，桌子上放着一杯水，池烟伸手摸了摸，这会儿还是温的。 池烟洗漱完毕之后，端着那杯水，慢吞吞地挪下了楼。 今天她的戏在九点多，发布会上下午三点。 池烟收拾妥当出门时，也不过才八点。 她昨天睡得早，没睡觉的时间也大都是被姜易缠着，所以根本没留意那条微博发出去以后带来的反响。 池烟甚至快要忘了这件事。 如果不是姜韵给她来了一个夺命连环CALL之后。 姜韵说话一向简洁精炼，开口就直入主题：“关于那张照片上的人，你的嫌疑已经完全洗脱了。” 池烟呼了口气。 “那杜雨柔呢？” “MIA都不打算管她了，反正左右不过是一个新人，坏了这么一个，以后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姜易语气也有些轻快，“公司目前没打算公关，看这意思是打算放弃她了。” “故意引导大众黑你，插足别人家庭，演技不好还耍大牌，就冲这几点，她估计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池烟不置可否，也不予评价。 无论怎么说，杜雨柔这都是自作自受，同情也不是放在她身上的。 姜韵：“对了，你的检讨呢？” 池烟有些脸红，说话都有些没有底气：“姜韵姐，我明天给你？” “晚上给我就行。” 姜韵又问，“是你自己写的吗？” 池烟给自己打气：“当然是。” 姜韵没再说别的，笑笑就挂了电话。 池烟的戏份在一点结束。 她身体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在前几次不规律饮食被姜易教育了一顿以后，三餐都开始正常吃，不管有没有胃口，正常饭量必须达到。 两点半的时候，池烟跟白璐一起去的发布会。 爱恋是个大品牌，前来参加发布会的记者不少，发布会现场乌压压地一片，放眼望过去，全都是人头。 在那数不过来的人头当中，池烟挤开人群，很容易就看见了多日未见的姜榆楚。 女孩子脸上带着张扬和朝气，话筒都快塞到了杜雨柔的嘴里，“请问杜小姐，关于网上最近穿出来的床照，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第四十二章 姜榆楚的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本来还有人窃窃私语的发布会瞬间静了下来——那张照片被称作“床照门”事件，在网上虽然传的火热， 但是公司和双方当事人毕竟还没有回应， 所以这些记者们的八卦也只敢在私下。 杜雨柔是小，她背后的公司是大。 没人愿意得罪她的老板陆靳声……万一， 陆靳声也潜过她呢？ 都是猜测， 越是拿不定主意，就越不敢明目张胆。 偌大的场所突然安静， 刚才还在闪个不停的闪光灯也都暂时停下来，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除了杜雨柔。 池烟看见她嘴角本来还算柔和的笑意陡然消失， 速度快到像是在表演独门绝技“变脸”。 杜雨柔的的名字取得十分衬她的脸， 看起来都带着一股子柔媚， 池烟已经停下脚步。 此时此刻，她和姜榆楚的距离不远，抬手就可以碰到。 杜雨柔似乎是被姜榆楚刺激到了， 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连池烟过来都没有注意到。 她沉默半分钟才开口， 面部表情僵硬，声音冰凉：“毫无证据的事情，小心我告你诽谤。” 杜雨柔说着看了眼她胸口的工作证， “《名优》的是吧，你明天可以收拾东西走人了。” 周遭又开始响起小声的谈论。 杜雨柔耍大牌的新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顾及到她背后的金主，一般的娱记都没敢抬到明面上来议论。 但是姜榆楚不是一般的娱记。 她的话筒没有往回收一分一毫， 连珠炮一样吐了一长串的话：“杜小姐，我们杂志社的技术人员分析过一开始爆料那张未露脸照片的博主IP地址，虽然经过软件转换过，但还是能分析地出来，结果表明和你常用的地址是同一个。” “你怎么解释？” 姜榆楚这句话一出口，旁边有人紧跟着就同样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发布会再次热闹起来，不过完全以前不同于开始。 杜雨柔周围围堵了不少的话筒和记者，她估计是被问得烦了，把随身携带的包重重地砸在了离她最近的那人的头上。 现场一片混乱。 池烟离姜榆楚近，刚要把她从混乱当中拉出来，一转眼就看到杜雨柔手里有亮光闪了一下。 似乎是闪光灯在什么东西上头反了一层光。 “心理和精神状态都有问题。” 池烟突然想起姜易对杜雨柔的形容来，她来不及一看，但即使只看了个大概，也能看出她手里拿的东西是什么。 她是初中开始学的画画，高中最开始和杜雨柔能聊得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两个人的兴趣爱好类似。 池烟没少接触过美工刀。 而此刻，面目微有些狰狞的女人抬高了手，对着姜榆楚的脸就划了过来。 姜榆楚的视线一直落在相机上，还没太反应过来。 池烟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出来，边把姜榆楚往后扯边抬了下手，用包在她脸上挡了一下。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家，脸上要是多了一道疤，别说姜榆楚，估计姜易都能心疼死。 池烟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同样没太反应过来，脑袋当机了一瞬，直到胳膊上传来阵阵钻心的疼。 周围有人叫她的名字，她也听不真切。 伤口不太深，但是有点长，池烟右边的整条胳膊都有些麻。 闪光灯一阵乱闪，她看见有保安过来控制住了杜雨柔，现场越发混乱，有人报了警，有人拨了急救电话。 其实应该不太严重。 池烟迷迷糊糊地想，下一秒，她就被疼得晕了过去。 池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病房里就她一个人，点滴还吊着，应该是刚刚才换上，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然后顺着输液管，流进她的血管里。 左手和胳膊都有些凉。 池烟也不知道是上半夜还是下半夜，再或者还没那么晚，可能才刚过八点钟。 右臂上的伤已经处理过了，似乎是掺了止痛的成分，这会儿也没感觉太疼。 手指依旧没办法活动自如。 池烟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磨磨蹭蹭地挪到了床头靠坐起来。 没意思。 池烟的视线转了一圈以后，在床边的柜子上头看到了自己的手机，以及手机旁边放着的打火机。 纯黑色，特别简单的样式。 是姜易的。 池烟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角，然后拿过手机。 手机还有电，里头未接电话不计其数。 有关系近的，也有不太熟悉但是能说的上话的。 池烟干脆全部都没回复。 今天的微博上，大戏估计已经演了一场又一场。 果然，池烟一点开微博，就先收到了一条推送，关于杜雨柔的“床照门”，以及她今天在发布会现场故意伤人的新闻。 公司的公关依旧没有动静。 池烟看了几眼就没再继续，点开自己的主页，然后看到了昨天晚上姜易替她发的那条微博。 【好看吗？分享图片。】 文字没有问题，图片也没有问题。 池烟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注意到有已关注人转发了这条微博。 她以为是白璐，再不济，也应该是宋羽。 结果点开一看，是一个连头像都没有的账号，转发并评论了两个字：【好看。】再一看ID，是池烟曾经亲手打上去的四个字：姜易哥哥。 那是她给姜易注册的微博，可是问题是……她没有给过姜易密码啊！ 池烟光看着那几个字都觉得头脑发热，忙不迭点了出来，她深呼了口气，终于平静下来，刚要再继续刷微博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 她抬眼，刚好和进来的男人对视上。 姜易的脸色不大好，眉目微敛，眼眸深沉，把门关上之后才开口：“傻了？” 他本来想说“疯了”，但是又怕语气太重，直接把这丫头给吓哭了不好哄，顿了片刻才把另两个字给咬了出来。 咬牙切齿的咬。 语气还是有些重了，池烟眨了眨眼，“没傻啊……” 她刚刚还好好地刷微博呢。 姜易手上拎着保温盒，他一步步走进，池烟就想一寸寸地往后缩。 实在没办法缩了，她的后背已经贴到了墙壁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忘了。” “……” 池烟也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睁着大眼睛看了他几眼，还没说话，肚子找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几点了？” “八点多。” 保温盒被打开，粥香立刻四溢出来。 池烟咽了口口水，“你做的？” “我妈。” 今天的姜易，真是难得的言简意赅。 池烟行动不便，只能由姜易喂，她小口小口地往里咽，“楚楚呢？” 男人动作顿了下。 池烟嘴巴还张着，粘着一颗大米粒，等了几秒也没等到他继续喂过来，她往后靠了靠，有些诧异：“她……受伤了？” 她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姜榆楚是完好无损的。 姜易勾了一侧唇角，神色有些凉：“没有。” “没有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我应该高兴？” “难道不……” 姜易少有地打断了她一次，“你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当然想，我长这么大多不容易。” 呵呵。 姜易哂笑。 池烟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解释了句：“她当时是冲着楚楚的脸去的，小姑娘多在乎脸啊，要是留个印儿你也心疼是不是？” 池烟觉得她说的特别有道理。 抛开她平时和姜榆楚相处的好不好的问题，就冲她是姜易妹妹这一点，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何况杜雨柔拿的又不是大菜刀。 她拿包挡了一下之后，受力本来就轻了不少，不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我就不心疼你了？” 池烟咬了咬唇角，“我这不是没事……” 姜易轻悠悠地瞥过来，池烟立刻把最后一个字给收了回去，硬生生地憋了两行眼泪下来。 姜易眉头皱得更紧：“疼？” “饿。” 饿哭了。 姜易气还没完全消。 姜榆楚和池烟，一个是妹妹，一个是老婆，重要是肯定都重要的，但是意义到底不一样。 他喉结动了一下，舀了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刚要送过来，池烟就叫了他一声：“姜易。” 姜易抬眼看她。 “你过来点儿。” 她不好起身，姜易怕她碰到伤口，微俯下身凑过去，距离十余厘米的时候，池烟突然往前凑了凑，在他唇上碰了一下。 姜易愣了一秒，然后听到池烟在耳边说：“姜易，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姜易嘴角无意识轻勾，却是答得毫不含糊：“不好。” 池烟又偏头在他唇上碰了下，“好了吗？” “没有。” 池烟本来想再故技重施一次，冷不丁就听到病房门被敲响，姜韵的声音随之响起：“小池，我能进来吗？” 池烟：“姜韵姐你等两分钟，我在换衣服。” 她用眼神示意姜易起来。 男人却搂着她的腰低头吻下来，很轻柔的一个吻，但是池烟还是憋地脸通红—— 姜韵可是就在外面呢。 姜易很快起开，出门前伸手去拿打火机，池烟拽住他的手：“别抽。” 男人偏头看他，眼眸沉沉，隐有深意。 “抽烟了以后不许亲我。” ☆、第四十三章 池烟说得特别认真。 姜易没有烟瘾， 她能看出来，不然也不可能真的让他短时间内完全断掉。 门外， 姜韵的声音再次响起：“小池， 你吃晚饭了没？” 池烟看了眼门口的方向。 如果她回“吃了”，说不定一会儿姜韵等不及了会直接破门而入。 所以她特别机智地回了两个字：“还没。” 果然， 姜韵问她：“想吃什么？” “想吃蟹黄包， 就医院对面的那家。”池烟顿了下，“谢谢姜韵姐。” 外头人应了声， 终于再没了别的动静。 池烟这才又把头扭过来，伸手要去拿姜易手里的打火机。 她的左手还扎着针头， 姜易也不敢让她动作太大， 换了只手压着她的手指按在床上：“别乱动。” 池烟手背这才感觉到疼。 许是药劲儿过了， 右臂的伤口这会儿也隐隐地泛着疼，有点麻还有些痒。 卖蟹黄包的地方出了医院就能看到，姜韵估计去不了多长时间。 池烟仰着脸看姜易：“你还出不出去了？” 她说着下巴轻抬， 朝着门口点了两三下。 姜易眼底的那抹黑色越发浓重，“我都没进去， 怎么出？” 池烟脱口而出：“我艹。” 刚一说出来，红晕就直接从耳根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她以前没说过脏话。 池烟跟白璐亲近，至多也就是配合她聊一些不太纯洁的话题， 至于脏话，即使在心里成了无数次的形，她也从来没说出口过。 池烟把自己都给说懵了，她憋了一口气吐不出来， 偷偷地瞄了一眼姜易。 男人似乎也被她骂得愣了几秒，眼睛微微眯起来，俯下身和她平视：“跟谁学的？” “……跟你。” 姜易是在她面前说过的，虽然次数少之又少，少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姜家人似乎都这样。 会说脏话，抛开姜易，从姜榆楚到姜韵都会说，但是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两个字。 现在，池烟的第一次也贡献给了这两个字。 “再说。” “跟你……” “前面的。” 池烟把脸瞥过去。 姜易这个人，真是把“找骂”这种行为演绎地淋漓尽致。 两个人离得近，再靠近几寸就能接触在一起。 池烟手指轻轻地抠着床单，提醒他：“姜韵姐该回来……” 话还没完全说完，男人的呼吸蓦地又近了些，温热干净地洒在她的嘴角，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池烟还没反应过来，嘴巴都还是微张的状态，男人灵活的舌头顺势抵进来，轻轻地扫过她嘴里的每一寸。 池烟一紧张，没控制自己的牙，往下咬了一下，力道不重，但是应该也算不上轻，因为她听见姜易轻哼了一声。 她被推到背后的墙上靠过去，男人倾身压过来，耳边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响了一下，池烟垂了下眼，看到打火机在垃圾桶晃了半圈之后稳稳落下。 资本家就是不一样，说扔就扔。 池烟盯着那个葬身垃圾桶的打火机看了几眼，本来要偏头避开的动作也没再继续，她的眼睛眯起来，刚要配合他的吻，门就再次被敲响—— “小池，你好了没？” 池烟没办法说话，只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下一秒，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姜易眼底有光闪了一下，再姜韵推门进来的前一秒退开，一本正经地给池烟整理了一下衣领。 “小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池烟替他回答：“就刚才。” 姜易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姜韵也没多问，把打包回来的蟹黄包拆开，给姜易递了双筷子：“小池行动不方便，你喂她。” 姜易刚要接过筷子，她又把手收回来。 “算了，不想看你们眉来眼去的，”她夹了一个包子送到池烟嘴边：“小池张嘴，姐姐喂你。” 池烟：“……” 池烟先前吃过了粥，这会儿肚子已经不空了，但还是吃了几个蟹黄包。 见她吃的差不多了，姜韵这才把筷子放下，她抬头看向池烟：“先说正事再说检讨书。” 池烟点头。 “下午的新闻看到了没？” 池烟依旧点头，“刚才看过了。” “爱恋那边肯定不能用杜雨柔了，宣传视频肯定也要另拍。” 池烟没接话，听她继续说的同时，偷偷摸摸地瞄了一眼姜易。 姜易就坐在她床尾的位置，视线落在她脸上，不刻意但也不避讳。 姜韵：“认真点儿。” 池烟慌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我刚才跟爱恋说过了，你受了伤，近期通告又多，不管换成谁，都跟你没关系，如果要求你再重拍，那就另算价钱。” 姜果然是老的辣。 没人会愿意把同样的事情做第二遍，何况是这种费力讨不到好处的事情。 姜韵：“第二件事，杜雨柔的《摄魂》女主角也被撸了下来，今天导演那边联系了我，问你近期有没有档期。” 《摄魂》是大制作，即使一个连男三号戏份都比不上的女主角，也有无数的一线二线女星去争。 池烟皱了皱眉：“韵姐，我不太合适吧？” “确实不合适，”姜韵言简意赅，“我看过人设和剧情，你目前不太适合接这种剧。” 顿了顿，姜韵又道：“再者现在网上都传杜雨柔能接下《摄魂》是因为靠着金主上位，《摄魂》剧组有了这个前科，如果换成了你，难免也会被网友胡乱猜测被包养。” 姜韵“别说网友了，就连我如果不知道情况，也会往这方面想。” 毕竟就连她的亲弟弟，上次还跟她说要潜了她手底下的艺人。 温柔好看的小姑娘，对她打主意的不止一个两个。 姜韵瞥了眼姜易，然后继续说：“你这部戏马上就杀青了，我下午的时候问过医生，伤口不深不至于留疤，如果想休息几天的话那我们就把档期往后延，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替你接一部戏。” 姜易皱眉：“姐——” “你闭嘴，让小池说。” 池烟转头去看姜易，男人皱着眉看她，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她“休息几天”。 她默默地把视线收回来：“不用休息了。” 男人轻嗤。 姜韵挺满意她的回答，池烟的伤确实没大影响，人又年轻，正是该拼搏的时候。 她对池烟的第一印象本来就不错，性子和她合得来，再加上和姜易的这一层关系，看着这姑娘更是越来越顺眼。 姜韵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脸，“前段时间注意了剧本，不合适的我就不说了，你现在名气不够，与其出演一个粗制滥造剧的女主角，还不如接下一个有保障的大制作——的女N号。” 姜韵的这个大喘气，瞬间让池烟认清了自己。 她其实挺赞同姜韵的说法。 混在这个圈子，要不就需要广泛的人脉，要不就只能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出来。 池烟更愿意当后者。 “剧本过几天可以看看，我还挺看好这部剧的。” 这句话作为收尾，姜韵摸了摸下巴，转了话题：“检讨带了没？” “带了。” 池烟看向桌子上放着的包，“在包里。” 姜韵去拿包，然后拉链被拉开，她看到了写了足足有三张纸的检讨。 字迹……有点熟悉。 姜韵一目十行地看过去，“自己写的？” 池烟：“……嗯。” 有人特别不给面子地笑了一下，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很好听。 池烟懒得理他，转而去问姜韵：“韵姐，可以吗？” 姜韵也笑，“真的是你写的？” 池烟今天早上看过检讨，不过时间紧迫，她只看了一部分。 特别正经，绝对没有半分的不对劲儿。 她特别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忙了一天眼睛有点累，小池，你给我读吧。” 池烟：“……” 她犯错在先，再觉得不好意思也只好接过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第一页，语句流畅通顺，连个错别字都没有。 特别虚心地是在反省。 到了第二页，开始频繁出现“姜易”的名字。 然后再到第三页，池烟开始不认识“姜易”两个字。 她越读越觉得不对劲儿，语速都慢了不少，但是又不能停下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姜韵坐在边上，老神在在地欣赏她脸上的表情，一边要控制自己不能笑的太明显，一边又无论如何不肯喊停。 三千字的检讨，硬生生被池烟读了半个小时。 她鼻尖冒汗，指尖也冒汗。 检讨的后面两页，概括起来只有几句话的内容—— 我喜欢姜易。 我非常喜欢姜易。 没人比我更喜欢姜易。 我从来没见过比姜易更好的男人。 妈蛋……池烟从来不知道这男人这么不要脸！ 她读得面红耳赤，但是当事人听得还挺享受，唇角微微勾着，眼角轻挑，眼底的神色暧昧又温柔。 池烟：“……” 姜韵憋的脸快要抽筋，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池，虽然你跑了题，不过看在你这么喜欢我弟弟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你追究了。” 池烟：“……” 那她还得谢谢姜易了？ ……呵呵。 读完检讨之后，病房里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 那姐弟俩看起来心情十分舒畅，只有池烟自己，郁闷地恨不得把这几张纸都吞下去。 直到点滴打完，针头被姜易拔下来，池烟都懒得理他，眼睛都没带抬一下的，拿了手机下载个单机游戏就要开始玩。 姜韵终于笑够了，意味不明地夸了她一句：“小池，你语文真好。” “……”池烟干巴巴地笑，“我高中的时候是语文课代表。” 姜韵没忍住又笑了一下。 有的人，接触越多就越喜欢。不过再喜欢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着，姜韵看了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 “行了，我今天就先回去了。”她说着转头去看姜易，“好好照顾小池。” 池烟轻哼。 门被关上以后，她点进游戏开始玩。 姜易哄她她也不理，他有伸手轻碰她的脸，池烟脑抽地偏头咬他，男人的手指就在她的牙齿底下，似乎还带着半分的粥香。 池烟没松口，直到听到门被推开，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妈，你快看……我哥被家暴了！” ☆、第四十四章 应该是姜韵走的时候没有把门给关严实， 所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如果不是姜榆楚的声音响地这么及时， 池烟甚至还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她的视线却往门口瞟了一下， 姜榆楚还扒着门框往外面瞅，应该是在等后面的沈文馨。 池烟依旧没松口， 反而更用力了些。 姜易吸了口气， “乖，先松开， 等会儿再咬。” 彼时沈文馨和姜榆楚依旧全部站在门口，五官神似， 连面部表情都是神似的。 吃惊讶异。 池烟这才完全反应过来， 连忙松了口， 视线飘忽地往门口看了一眼，嗓子里梗了一口气，所以声音也带了几分的颤音：“妈……” 她没问沈文馨为什么会过来， 因为沈文馨身上这会儿还穿着白大褂，应该是还没下班。 跟她一比， 姜易就跟个没事人一样，仿佛刚才被“家暴”的人不是他。 男人的食指还沾着她的口水，也没急着擦干净， 只抬了下拇指在她唇角轻揩了一下，“喝水吗？” “不喝。” 她哪还有心思喝水。 姜榆楚已经把门关上，“妈，你看我哥手上的牙印， 隔这么远我都能看见。” 经她一提醒，池烟才想起来自己刚才下嘴确实有点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男人白皙干净的食指上果然多出了一圈微陷下去的红痕，上头还带着一层水，隐隐约约泛着光。 池烟想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沈文馨明显不相信姜榆楚的鬼话，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别瞎说，今天要不是你嫂子你还不一定在哪儿待着呢，过去好好感谢你嫂子。” 姜榆楚的气势顿时就弱了下来。 当时事发突然，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池烟已经替她挨了那一下。 这嫂子身体不好她是知道的，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晕血就晕了过去，一晕就是一个下午。 姜易来医院的时候倒是没骂她，就是一句话也不说——还不如把她给骂一顿。 还是等沈文馨都忙完了，姜榆楚才敢跟她一起过来。 无论是道歉还是道谢，姜榆楚都得好好配合。 她又不是白眼狼，不可能过了这件事对池烟还跟以前一样。 姜榆楚也不是扭扭捏捏的人，被沈文馨推了一下之后干脆一鼓作气地走过去，一口气把歉和谢都给道了，“对不起，还有谢谢，嫂，嫂……嫂子。” 要不是姜榆楚结巴一样停顿了那么多次，池烟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姜榆楚任性惯了，以前碰面次数不多，在姜易那次跟她通电话跟她说清楚之前，姜榆楚对池烟的称呼，一直都是直呼其名，偶尔连名字都懒得叫，“喂”一声就算喊她了。 今天被她这么一喊，池烟还觉得挺意外。 不可置信有，受宠若惊也有。夹在这些情绪里面的，还有破土而出的愉悦。 池烟唇角弯了弯：“你叫我什么？” 姜榆楚看姜易，后者根本就懒得理她。 罪魁祸首明明是那个姓杜的，结果连同样是受害者的姜榆楚都受到了连累。 姜榆楚老老实实地重复：“……嫂子。” 池烟心满意足地应了一声，“没事。” 姜榆楚比池烟想象的还要怕姜易，半个来小时下来，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敢多说。 池烟觉得自己在姜家的地位又提升了一个级别，姜榆楚今天都开始和声和气的了，沈文馨更不用说，嘘寒问暖更甚，一直在问她想吃什么，这几天给她做着吃。 三个女人一台戏。 姜易坐在床尾，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他隔几秒就去看一眼池烟，结果那丫头被哄得开心，连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一秒。 姜易面无表情地看戏。 池烟跟谁在一起都好哄。 就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生起气来怎么哄都哄不好。 姜易中途去接了一个电话，姜榆楚明天还有工作，几乎是跟在他身后头出去的。 外面夜色越发浓重，泼了墨一般铺洒下来，反倒衬得这病房越发的明亮。 趁着沈文馨给她接水的小半会儿功夫，池烟拿出手机去看有没有错过重要消息。 白璐给她发了几条，池烟刚看到里面杜雨柔的名字，就听见接完水回来的沈文馨问：“小烟，你应该喜欢小易吧？” 池烟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然后落在沈文馨的脸上。 明明是母子，这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太不一样了。 沈文馨太温和，而姜易，更多时候是清清冷冷的。 他从十八岁就这样，到了二十六岁，依旧冷得生人勿近。 沈文馨问的这么直白，多多少少地会让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池烟顿了几秒，然后拖长了调子“嗯”了一声。 沈文馨悄悄地松了口气——总算不是她儿子一个人单相思了。 池烟的性子她挺了解，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都一直是不温不火的。 经常难以让人分辨出她的感情，喜欢或者憎恶，都不明显。 沈文馨以前一直看不出池烟喜欢来姜易来，即使她说每周都会给姜易打电话，但是电话到底通没通过都是一个问题。 她怕问起来池烟会有心理负担，也就一直没问。 池烟说打了，那沈文馨就权当她过了。 池烟嫁进姜家，姜文涛那边是第一道坎，沈文馨不说把那道坎给平了，但是好歹也不能成为第二道。 沈文馨在池烟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把杯子递过去之后才又开口：“姜易很喜欢你。” 池烟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给喷出来，她被呛了一下但是没咳嗽出来，只伸手按了按嗓子。 “我和老姜以前比现在忙，在家里的时间也不长，可能跟也有我们当父母的原因，姜易的性子一直比较冷。他上学那会儿我跟他爸从来不担心他早恋——” 池烟慢吞吞地喝水，以防自己再次被呛到，一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沈文馨当然不当心姜易会早恋，因为他那时候连女孩子都不愿意看一眼。 收到的情书不计其数，他也不扔，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拒绝的话：“谢谢，我不喜欢女孩子。” 有一次一个女生都追到家门口了，刚好被沈文馨给碰到了。 沈文馨偷听了半天的墙角，听之前担心儿子被女孩子给拐跑，听之后她恨不得姜易被那个女孩子给拐跑了。 从那之后，沈文馨就开始旁敲侧击地关心起姜易的感情生活来。 沈宁跟他认识时间长，她就时不时地跟他提沈宁。 后来沈宁终于没忍住也告了白，写了长长的一封情书，用特别漂亮的信纸给包好了。 沈文馨依旧蹲墙角，姜易第一次把拒绝的说辞给换了，不是“我不喜欢女孩子”，而是“我不喜欢你”。 那是池烟来姜家的第二周。 沈文馨终于发现不对劲儿，开始着重注意起池烟来。 池烟那时候也是文文静静的，梳着马尾辫，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特别招人喜欢。 然而，这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当时还是个未成年。 沈文馨那会儿在家吃饭的次数少之又少，终于到了某个晚上，她难得和那两人一起出现在了饭桌上，沈文馨那天饭都没怎么吃，光顾着那两人的动静了。 池烟习惯好，食不言寝不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姜易就不一样了，一顿饭十几分钟，他有十分钟都是在看池烟的。 沈文馨在桌子底下踹他，他又漫不经心地把视线给收回来，若无其事得跟刚才眼底闪着光的人不是他一样。 过了八年多，姜易看着池烟的眼神依旧没有没变。 沈文馨刚才注意过，只要有池烟在，其他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空气。 包括她，还有姜榆楚。 作为生他养他的亲妈，沈文馨郁闷地直叹气，但是转而一想，又觉得挺开心。 她拍了拍池烟的肩膀，语调温和：“今天累了吧，让姜易注意点儿，早点休息。” 沈文馨的话似乎别具深意。 池烟点头：“妈，你也早点休息。” 沈文馨把该吃的药都准备好之后，出门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 池烟毫无困意，点开白璐之前发给她的消息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全都是关于杜雨柔的，有姜韵之前跟她提过的，也有姜韵没有说过的。 比如杜雨柔在警察局待了几个小时，有人过来保释她，提供了一张患有精神疾病的证明。 后面白璐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一直没再接着往下说。 池烟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然后呢？】 隔了两三分钟，白璐回答：【精神病当然要去精神病应该待的地方。】【我们现在在西郊这边的蓝山疗养院蹲人，刚才看见杜雨柔，你别说，不知道是她演技太好还是真的有精神病，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蓝山疗养院，是临安市最大的一家精神病院。 白璐：【她这辈子估计别想出来了，啧，也不看她惹了谁。】池烟无语。 【行了，我们要收工了，回聊。】 这句话才发过来没几秒，白璐紧跟着又补了一句：【对了，《摄魂》停拍了。】池烟的兴致终于被提了起来，刚要问怎么回事，白璐给她发了两个字——拜拜。 话题在高潮处戛然而止。 池烟恨不得隔着屏幕把白璐给拽出来：“……” 姜易打电话还没回来，池烟一个人待着实在无聊，又拿着手机刷了一遍微博的热搜。 白璐刚才说的《摄魂》停播应该是内部消息，因为现在网上还毫无动静。 她的微博底下倒是十分热闹。 有前来关心她伤势的，也有质疑她刻意炒作的。 前者她回不过来，后者她不想回。 池烟干脆就发了条微博解释：【我没事，就是胳膊有点疼。】转赞很快破了千，然后同样快速地破了万。 好在她的粉丝不少，即使偶尔出现几条质疑的评论，又被飞快地顶了下去。 【这几天真的是烟烟自己发的微博？也太言简意赅了吧？】【烟烟这段时间不正常。】 【女神，如果你谈了男朋友，一定要告诉我们！】池烟回“好”。 不过估计没有机会告诉她们了。 池烟又刷了一圈主页，一直到十点一刻，姜易才回来。 这通电话，他接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池烟退出微博，边打开那个单机游戏边问他：“谁的电话啊？” 她说话的时候是低着头的，睫毛很黑很长，温温柔柔地垂下来，被灯光映出了一小片的阴影，微微颤动，像是要从脸上飞出来。 可能是身体还不大舒服的缘故，她这会儿脸色看着不大好，苍白地看不出多少血色。 只有嘴巴像是抹了一层口红一样，带着浅浅的绯色。 姜易轻轻地笑：“你猜猜？” 单机游戏十分没意思，池烟死了几次之后不得不把手机放在一边，除了个别网游，她基本上是个游戏黑洞。 池烟抬眼看他，真猜起来：“沈宁？” “继续猜。” 池烟：“……陆总？” “不是，”姜易轻轻地眨了下眼，转头看了眼还有半杯水的杯子，以及杯子旁边的几粒药，“公司的事。” 池烟“哦”了声。 病房里只有单人床，不过好在有两张。 池烟伸手去拿水吃药，含含糊糊地问他：“你今天要回去吗？” “回去了谁照顾你？” “我不用照顾，”池烟把晃了晃左手，“活动自如。” 左手毕竟只多了个针眼，这会儿已经没有多大影响了。 姜易也不听她的，走过来把椅子拉的更靠近床，坐的距离她更近，抬手把她耳边的碎发掖到耳后，“累了吗？” 池烟摇了摇头。 都睡了一个下午，要是再累她估计该成猪了。 “那饿吗？” “姜易……我才刚吃过。” 姜易勾了下唇角，他似乎跟池烟掉了个位置，池烟脸上的表情倒是正经许多，她问：“你知道妈跟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姜易十分配合。 “她说你很喜欢我。” 姜易微低了下头看她，嘴角半勾不勾，眼底似淌着温柔的月色，他一字一顿：”我确实很喜欢你。“池烟：“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那次哭着叫我姜易哥哥——” “停！” 池烟本来还想听个煽情的暗恋故事，结果这人一出口就正常不起来。 她想着干脆趁现在把话题给岔开，刚要跟他问《摄魂》的事儿，就听姜易开口：“其实在那之前就喜欢了。” “那你是因为我还未成年，所以没跟我表白的？” 池烟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低。 姜易那种人，应该不是考虑到这种问题的人。 他那种性格……更像是不会主动表白的人。 果然，姜易回答：“不是。” “当时没喜欢到非你不可的地步，怕自己是一时兴起耽误了你。” 他向来能把感情隐藏的很好，再加上池烟那时候太单纯，又没往这层面想过。 沈文馨和陆靳声都能看出来的问题，她就看不出来。 姜易以前没对别人动过这种心思，好不容易动了一下子，总觉得自己是三分钟热度。 越是没接触过，就越是害怕。 好好的小姑娘总不能栽在他手上，姜易也就没太把这种感情放在心上，压抑的时间久了反倒觉得无所谓了。 池烟不说话，只微拧着眉头。 姜易挑眉看她，“问完了？” 当然没有，池烟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要亲我？” “没控制住自己。” 事实上，那也不是姜易第一次吻她。 姜易第一次吻池烟，是池烟跟他在书房做作业睡着那次。 她睡眠似乎有点浅，姜易那时候也是纯情，轻飘飘在她嘴角落下一个吻，然后又触了电一样站直了身子。 头昏脑热，姜易跑到了阳台上去透气。 路过书房里面那面镜子的时候，他还看到了里面自己的脸。 前所未有的红。 池烟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她还以为自己的初吻就是在医学院里面丢了的，所以大学的时候，和白璐经过医学院就要皱眉。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能想起姜易来，虽然她那时候对他的脸已经没有太深刻的印象。 但是这也不妨碍她在心里对着他翻白眼。 似乎已经隔了很多年。 但是再一算，池烟分明才毕业还没两年。 她的思绪飘得远，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串联到一起，她支着下巴，脸是对着姜易的，但是眼神却有些闪：“所以你什么时候非我不可的？” 池烟有些走神，一时间连对面什么时候没了人影都没能立刻注意到，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男人的怀里。 他身上的味道干净好闻，池烟使劲儿吸了吸鼻子，也没能闻到烟味。 她用胳膊肘戳他：“你还没……” “一直没喜欢过别人，本来以为也不喜欢你了——”姜易顿了一下，抱着她的胳膊收紧了些，声音压得有些低：“后来有一次去找靳声的时候看见了你，突然就想把你抱在怀里，只让我一个人疼着。” ☆、第四十五章 姜易话向来少， 但是今天难得说了这么多，池烟窝在他怀里听得特别认真。 外头的夜幕黑漆漆地压了下来， 门外走廊人走动的声音也开始消停下来， 池烟打了个哈欠，心底软软的， 连声音也是温温软软的：“我要睡觉。” “困了？” “嗯， 明天还要拍戏。” 男人声音更低：“烟烟，你乖一点——” 池烟心头一动， 伸手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慢吞吞地下移， 改为握着他的手指， “就几天了， 也不能让剧组等我一个人。” 她说着还抬了抬右手，“反正也没伤到脸，镜还是能上的。” 姜易没再反对。 反正再反对结果都是一样——池烟根本就不会听他的。 隔了半分钟， 池烟听到男人低低地回了“好”，她呼了口气， 被姜易抱的有些热，但就是不想起来，干脆又往后蹭了蹭， 轻声细语，眼睛闭上，语句有些不清晰：“你抱着我睡。” 床不大，但是躺两个人还是能勉强可以。 池烟睡得不舒服， 但是又异常踏实。 她的睡眠时间分给下午一大段，所以第二天醒的挺早。 姜易的胳膊还搂在她的腰上，似乎怕硌疼了她，都没用太大的力气。 池烟轻而易举把他的手拿开，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去洗漱。 池烟的戏份确实剩的不多了，那剧到了后面几乎全部是在虐男女二号，导演和编剧大概也是怕被人寄刀片，实在没办法，只能又剪了一段女二号抑郁而终的戏份。 所以到男二号意外车祸，池烟扮演的女二号在他病床前回忆过往，整部剧后面基本就没池烟什么事了。 越到后面，剧里人物的感情就学难把握。 导演精益求精，每场戏几乎都要卡个四五遍才能过。 一周以后，池烟还剩下最后一个镜头，短短十几秒，但是排在了男女主角的后面。 她在旁边等，就一直看着陆之然演的男主一直在跟女主角拍吻戏，因为是最后一场亲密戏份，所以要求格外严格了些。 动作不对了要重拍，眼神不对了还要重拍。 陆之然的演技是公认的好，但是这次被女主角拖累，意外地在这一幕上卡了好几次。 导演气得抓头发。 他大概是处于脱发期，抬手指着女主角讲戏的时候，池烟似乎还从他的指缝间看到了好几根被他拽下来的头发。 女主角状态不对，吻到最后面部表情都有些僵，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整个剧组的人都被耽搁，到了最后关头，却一直没了进展。 宋羽捻了颗樱桃往池烟嘴里送，小声八卦道：“烟烟，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吧，她绝对整过容，你看但这种关键时刻就能看出了，面部僵硬。” 她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女主角的嘴角，“你看她是不是做了嘴角上扬？刚才那么感动的一场戏，她居然全程都在笑！” 池烟被她逗得樱桃核差点卡在嗓子眼里，她赶紧抽了张直接把核吐上去，“行了好好看戏就行了。” 她不像宋羽那么八卦。 别人的私事也不想提及。 池烟就当免费看了场戏，结果没想到过了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她又成了戏中人。 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吻替。 但是这场戏份还挺重要，实在不能剪掉，导演看来看去，最后终于把目光投向了身高体型和女主角相似的池烟身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糊涂了，他这会儿看着池烟的脸居然也和这女主角有点像。 区别就在于，池烟的脸看上去比较天然。 他冲池烟招了招手，“小池，你过来拍。” 宋羽一脸吃惊，就差在头顶摆几个大大的问号。 锅突然毫无征兆地砸在脑袋上，池烟比宋羽还吃惊。 “别看了，就是你，小池。”导演已经开始催促，“马上就要黑了，早拍完早回家吃饭。” 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池烟立刻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她站在原地没动，还是宋羽戳了戳她，“烟烟，你拍不拍啊？” 池烟之前在剧里跟男二号有一场吻戏。 她实在不适应，但是又不想在这种亲密镜头上被卡，被卡的次数越多，也就意味着要重拍的次数也越多。 池烟一次都不想重来。 对方不是姜易，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她还记得那天特地从家里带了一瓶酒，拍之前喝了见底给自己壮胆。 果然管用，一次就过。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她没带酒。 走了几秒钟的神以后，池烟已经离导演和陆之然又近了一步。 导演简单粗暴地把她一把扯到陆之然的对面，先对视几眼找找感觉。 池烟抬头，和男人对视几秒之后，又转头：“导演，能不能换个人啊？” “什么？” 宋羽替她说话：“导演，烟烟她害羞。” 池烟猛点头。 陆之然偏着头看她，视线温和，却又不容忽视，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都是成年人害什么羞啊？” 导演没放在心上，“我还听说你喜欢之然挺长时间了！” 这话说得有歧义，池烟反驳：“是崇拜。” “一个意思的，不就是和偶像接吻你觉得不好意思嘛？”导演跑到一边去翻东西，“这个好办，喝酒壮壮胆，上次排吻戏的时候我瞧见你喝了酒。” 旁边开始有人笑。 刚开始还都刻意压抑着，笑了几声之后干脆都放开了。 外面天色确实已经暗下来，池烟实在没办法再推拒，反正结局都一样，与其扭扭捏捏地拖半天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应了。 酒还是要喝的。 池烟喝了大半瓶，脑袋有些晕，脚步也有些飘，连对面的陆之然似乎都出现了重影。 池烟用力眨了眨眼，她看了剧本，很快就把眼泪也给眨了下来，说着眼睛往下流，一行一行的，清透干净。 她戏入得太快。 导演忙给陆之然使了个眼色，跑到那边忙盯着摄影机去了。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的，女主角和池烟确实有点像。 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有些像。 只不过以前拍的戏都是露全脸，没有人注意过，而这次女主要闭着眼睛，这么一来，相似度就突然提了上来。 这样更好，连后期都不想做了。 导演盯着摄像机心满意足。 整个剧组都松了一口气，除了池烟。 她又没完全醉，所以拍吻戏的时候还是有些抗拒，她眼睛闭的死紧，牙关也咬得紧。 好不容易挨到导演喊了停，池烟立刻偏过头去，陆之然扶着她站好，温温润润的声音带着半分的笑意：“以前很少拍吻戏？” 毕竟男神，这么一句话，池烟就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她又晃了一下，宋羽忙上前来扶她，“你还真喝醉了啊？” 池烟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有点儿。” 导演见她眼神有些迷离，也觉得有点内疚，本来打算休息几分钟，见状连忙把池烟的那个镜头先提到了前面。 十几秒的镜头，连台词都没有，全靠表情个眼神来展现。 池烟过得挺顺畅。 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困意一下子席卷上来。 池烟不能再开车，陆之然本来想送她，但是这样免不了会出什么岔子，池烟可不想跟影帝乱传绯闻，叫了宋羽把她给送回去。 回到家的时候，整栋别墅似乎都隐在了黑暗当中，只有院子里有几盏路灯亮着，夜晚似乎有雾气，朦朦胧胧的。 池烟想起来了。 姜易是昨天出的差，这次比较远，跨越了某个大洋。 不过池烟地理没有学好，忘记具体是哪个大洋了。 宋羽送她回来这一路，池烟的酒意都被风吹散了不少。 她的肚子这会儿有点空，进家门以后拿了盒酸奶喝，本来掐准了时间想给姜易打个电话的，结果号码拨出去之前，倒是有个电话先一步进来了。 姜韵开门见山：“你和陆之然怎么回事？” 池烟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今天给女主角当了次吻替。” 姜韵：“今天有粉丝探陆之然的班，拍到你们吻戏的路透照发了出来。” 顿了顿，她又道：“确切地说，是陆之然和你两个人的粉丝，也就是CP粉，还是一个粉丝几万的CP粉。” 姜韵一边说一边看那条微博的数据。 点赞和转发量都已经破了万——奇了怪了。 池烟明明和陆之然连情侣都没有演过，怎么就能冒出来一大堆的CP粉？ 姜韵：“你之前和陆之然接触地很多？” “不算多。” 但是也不算少。 拍了几个月的戏，虽然两个人几乎没什么对手戏，但是接触肯定少不了。 何况听八卦宋说，陆之然似乎格外关注她，只不过池烟之前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那头的姜韵已经开始搜池烟的名字。 两个字才打出来，第一个话题就是和陆之然的，看上去热度还不低。 跟男二号没有擦出任何火花，反倒跟作为影帝的男一号被人组了CP。 姜韵浏览页面，先询问她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 池烟是真的不知道。 光她这一方澄清，也未必有人会听的进去。 支持他们这对cp的有，骂她倒贴的肯定也不会少。 最重要的是：池烟一点都不想和陆之然炒cp。 “小池，小易昨天出差之前让我好好照顾你，作为一个姐姐的照顾。”姜韵那头顿了几秒，“跟你说件事，前几天有个陆之然的毒粉寄了一封警告信给你，我怕你害怕就没立刻告诉你。” 池烟吃了不小一惊。 “本来澄不澄清都无所谓，但是我怕下次再有人送几个恐怖娃娃，把你吓得睡不着觉，姜易回头还得怪我没照顾好你。” 池烟不敢想那画面。 上次杜雨柔给她发了张恐怖照片，就给她吓得不轻，更别说看得见摸得着的恐怖娃娃了。 她应了一声，怎么都觉得澄清这件事情不能再往下拖了。 但是澄清之前，她先问了姜韵一个问题：“姐，如果我直接说我有男朋友会怎样？” 姜韵也理解她的意思，简明扼要地给她分析：“男演员和女演员不一样，男演员女友粉多，太早公布恋情影响肯定不大好，但是女演员就不会有太大影响。你要公布你有男朋友也不是不行，但是前提是——” “不能说男朋友是姜易。” ☆、第四十六章 姜韵停顿几秒， 也没听她说话，叹口气道：“小池你自己应该也知道， 你和小易现在是一个不对等的关系， 姜易是我亲弟弟，我也不愿意让她这么一直没名没分的跟你地下恋， 但是小池， 比起这个，我更不愿意你以后都打上‘姜易’的标签。” “到时候导演编剧制片人一看见你， 第一想法是这个是姜易老婆，我得特殊关照关照。网友们提起你， 就是靠后台上的位。小池， 如果你不想这样， 就只能暂时先忍忍。” 姜韵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话，最后还问了一次她的意见：“小池，你觉得呢？” 池烟没有任何意见。 姜韵就跟能窥到她的内心一样， 说出来的话跟她所想的都差不太多。 挂断电话之后，池烟打开微博开始编辑。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她把几个句子删删改改，最后还是没能发出去，趿拉着拖鞋跑上了楼—— 去拿结婚证。 和姜易领完证的第二天， 池烟就把那两个红色小本本给压了箱底。 除非哪天离婚用到，不然她实在不想拿出来再看一眼。 原因简单地不能再简单：照片上的她自己实在是让她没有勇气看第二眼。 领证那天就在姜易出国的前一天，姜易出乎意料地急，像是怕她临时反悔一样， 早上八点多就出现在了池家的客厅。 池家人显然对这个未来女婿十分待见，热情地就差握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池烟是被继母脱下楼的，蓬头垢面，只来得及换好衣服。 姜易当时就坐在一楼的客厅，看着她的眼神似乎隐隐带着温柔笑意。 池烟记不太清了，那时候就是单纯地在想，怎么过了这么多年，这人还是长得这么好看。 她不花痴，但是视线还是慢了几拍才收地回来。 父亲和继母都在说场面话，把姜易夸上天，又把她给贬低到了泥土里。 池烟听得晕晕乎乎，心想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干脆也别让她嫁了。 池家配不上姜家。 池烟好像也配不上姜易。 姜易那天没怎么说话，眼底似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凉凉的。 池烟被他拉到民政局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朦胧的，头发有些乱，有发丝散开挡住了小半边脸，又被姜易伸手给别到肩膀后面。 他的动作很温柔，只不过池烟当时根本没有注意到。 池烟就这么草率地把自己埋在了婚姻的坟墓里。 因为全程不在状态，给他们办理登记手续的大妈还以为他们是来离婚的，再三提醒她那里是结婚登记处。 好不容易拍完了照片盖上了章，池烟拿到结婚证一看，恨不得把半小时前不在状态的自己拖出来打死。 那大概是她最不能见人的一张照片，比身份证上的更甚。 于是回来以后，她决定让那两个小本本永远不见天日。 今天实在是情况特殊，池烟不得已才又翻箱倒柜地找了出来。 姜易长得是真好看，即使证件照也意外地好看。 池烟自动避开自己那张脸，然后合上结婚证拍了照片，再然后，编辑了两行字发了微博——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那张结婚证的照片附在下面。 池烟发出去之后，轻轻地呼了口气。 她的热度本来不高，但是今天又跟陆之然联系在了一起，占据热搜有一段时间了。 网友们一点进热搜，就能看到她最新发的微博。 不出几分钟，长期在她微博底下抢热门的粉丝就把她这条微博的意思给总结了出来—— 今天烟烟有男朋友了吗：【作为课代表的我来给大家翻译一下。 1.我结婚了，不是和陆影帝。 2.异地恋，我很想他。 3.烟烟给我满分。】 池烟立刻把这条评论截了图，又新发了微博解释：【再补充几点。 本来是个人私事不打算公开的，但是最近传的绯闻有点多，不得不出来澄清一下。 我家那位比较爱吃醋，我们两个人离得远，双方又都比较忙，他生气了我光靠打电话哄不好他，所以希望以后大家不要再猜测了，粉CP不要上升到演员本人。 最后对我的粉丝们道歉，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们。】池烟点完发送之后，手指有些颤。 应该是刚才敲字的速度有点快的原因。 这条微博扩散的十分迅速，和她关系不错的演员几乎都转发了恭喜她。 池烟看着她和陆之然那条热搜的热度渐渐往下降，似乎是打了一场硬仗，把自己打得身心俱疲。 累了一整天，池烟洗过澡后给姜易打电话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池烟的戏份已经杀青，加上手臂的伤还没好完全，后面几天也就没再去剧组。 外头太阳又毒，她连家门口都不愿意出。 白璐叫了她好几次。 一直从周一叫到了周六，池烟实在不敢再继续往下推，抹了好几层防晒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因为是休息日，白璐看起来比平常更活力满满。 池烟跟个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扫荡了整个商场，好几楼走下来腿都要断了，最后不顾白璐的强烈反对把她拉到了咖啡厅休息。 这个点儿人挺多，连为数不多的几个包间都满了人。 池烟和白璐只能找了个角落的地方坐下。 白璐叉下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多少有些口齿不清：“你家那位什么时候回来？” 自她发了微博澄清之后，白璐和宋羽对姜易的称呼都变成了这四个字。 宋羽开始还不满意她瞒着她，不过听了几句好话之后，就立刻把自己的不满意抛到了脑后。 池烟支着下巴搅拌咖啡，方糖放下去了一整块，抿了一口之后还是觉得苦，她皱了下眉：“后天。” 后天，也刚好是爱恋和另一个服装品牌举办慈善晚宴的日子。 池烟作为爱恋的代言人，自然也被邀请在列。 杜雨柔的事情出了之后，爱恋干脆就没再请其他代言人，和姜韵谈了之后，加了价钱又用了一次池烟。 前几天去拍宣传视频的时候，池烟还碰上了沈宁。 一想到这个人就觉得眼皮要跳不跳的，池烟按了按上眼皮，有些心神不宁。 · 两个人走得早，所以没看到隔了几分钟从包间里走出来的沈宁和MIA。 沈宁自始至终都皱着眉，出来的时候还差点和送咖啡的服务生撞在一起，MIA眼疾手快地拉过她：“宁宁，你怎么回事？” “嫂子，我想把池烟跟姜易结婚的事曝……” 话没说完，嘴已经被MIA给捂住，压低了声音道：“你可千万别，姜易都说自己结婚了，你这时候不把话题往他身上带，最近肯定没人闲得慌再去跟他。你现在要是把消息爆料给媒体，到时候姜易身边一堆狗仔跟着，你再想接近他，万一被拍到了，那不就坐实了介入他们两个婚姻的第三者名头了？” MIA恨铁不成钢地用力戳她的额头：“傻得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了？” 沈宁没吭声，但是确实把MIA的话给听了进去。 “年轻好看的小姑娘谁都喜欢，你得等姜易对她的新鲜感过了，然后把心思放在你身上，先让他离婚，你才能名正言顺地进姜家懂不懂？你这时候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她平时挺稳重的一个人，只要一碰到姜易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多给她暗地里使使绊子，别明着来。” 沈宁拧了拧眉，指甲抠紧了手心，几乎要被折断一般，好半晌才应了一声，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 周一下午，池烟接到了爱恋那边打来的电话。 因为是两个品牌共同举办的晚会，池烟作为代言人，穿的戴的都要是那两个品牌的。 参加晚会的人比较杂，名气大到诸如陆之然之类的一线明星，小到宋羽和她这种很多人叫不出名字的五六线。 还有不少的资本家合作商也在列。 走了个过场之后，晚会正式开始。 池烟看到了不远处的陆靳声，那人正在跟其他人谈话，看见她的时候还隔空冲她举了下杯子。 作为回应，池烟喝了几口。 宋羽这会儿去拿吃的了，池烟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给给姜易打电话。 男人的声音很快传来，隐约掺杂着半分嘈杂，“怎么了？” 池烟小步小步地在小范围内转了几圈。她今天穿的礼服和高跟鞋都是和爱恋合作的品牌。 礼物是纯白色短款，刚刚没过了膝盖，款式简单大方，每一颗钉珠都特别精致。 她低着头，伸手轻捏着一颗珠子，指尖在上头轻蹭，她问：“回来了？” 背景嘈杂，像是在机场。 那头的人不答反问：“想我吗？” 池烟轻轻的勾了下唇角，然后听到姜易又开口：“回头。” 她不明所以地转头，然后看到了身后的——墙。 池烟懒得理他，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还没装进去，就被人从身后按着腰搂了一下，池烟颤了一下，耳根上有热气轻飘飘地扫过去，痒痒的一片。 “还没回答我，”男人低低的声音就在耳侧，“想我吗……老婆？” ☆、第四十七章 晚会上人不少， 但是好在这块清净，没有什么人过来。 池烟刚才转了一个大圈才找到这么一块地方。 宴会觥筹交错， 她以为没人会发现她的。 池烟被姜易这一声叫的腿软， 她的手指还在那颗钉珠上捏着。珠子光滑圆润，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一点， 拇指和食指就从上面滑了下去。 姜易今天对她的称呼不大正常。 池烟的呼吸间有酒气， 有些甜有些涩，钻进鼻子里都觉得晕乎乎的。 一时间分不清是她身上的， 还是姜易身上的。 池烟的话音有些颤：“谁、谁是你老婆？” “你说谁是我老婆？”姜易的声音更低，手收地更紧。 池烟刚才被他吓得不轻， 心跳还没缓过来， 伸手就去掰他扣在自己腰上的手， “你把手拿开……” 他用的力气不算大，但是池烟就是怎么都避不开。 她身上穿的礼服又是抹胸的款式，动作稍微大了， 很有可能会春光乍泄。 池烟半推半就的，还没把人给推开， 手机铃声就先响了几下。 不用看也是去拿吃的宋羽。 “你先放开我，我朋友在叫我了。” “想我吗？” 不让他听到他想要的答案，池烟估计短时间都没办法从他怀里出来。 池烟向来是识时务的人， 当即就点了下头：“想，特别想。” 其实也不算撒谎。 她有一周多没有见过姜易了，说不想肯定是假的。 最开始几天忙起来的时候还好，连吃饭可能都顾不过来， 脑袋里也能暂时把这个人给忘掉，但是闲下来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姜易忙，她又不能总打扰他工作。 一天一次电话，每次又都是自己撑不住了先睡着。 耳根子依旧清净。 晚会的喧嚣似乎距离自己很远，池烟偏了下头，一呼一吸间，酒气渐浓。 她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了句：“喝酒了？” 池烟其实问得特别没有底气，毕竟要真说起来，可能她喝得比姜易还要多。 身后的男人闷声：“应酬。” 怪不得，对她的称呼都不正常了。 电话又震动了一下，池烟动了一下，“我真得回去了……” 宋羽要是找不到她，保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来。 姜易这次倒没强留他，手臂才一松，池烟已经从他怀里钻了出去，高跟鞋戳在地上的声音“哒哒”响，她一下子退到了一米开外。 再一抬眼，她瞧见姜易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男人西装干净挺括，视线再往上，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脸沾了点绯色，眼底明亮，半笑不笑的。 “你这像是想我的？” 要不是因为后头还有堵墙，他甚至怀疑池烟回直接退到十米开外。 “真想，”池烟舔了下唇角，“我是怕被别人看见。” 这种场合狗仔众多，刚才被姜易抱了一会儿，池烟都觉得自己太大意了。 毕竟公众场合，她应该跟所有异性保持距离。 即使这个异性，是她户口本上的另一半。 手机已经消停下来，池烟后背有些痒，好像是裙子后面的拉链硌到了皮肤。 池烟也没在意，伸手指了指姜易后头，提醒他：“陆总好像在等你。” “一会儿少喝酒。” 池烟脚尖轻点：“知道了。” 少不少喝，基本不是她说了算。 到时候爱恋的老总给别人介绍她，有人过来敬酒的话，无论如何也是没办法推的。 池烟没这么说，她现在一心就想着赶紧让姜易赶紧先走，她再隔个几分钟去找宋羽。 宋羽那个急性子，说不定这会儿已经等着急了。 姜易今天过来也是为了正事，见她今天还挺听话，抬手看了看腕表，这才转身要离开。 池烟刚才憋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出来之后，突然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声。 不出几秒钟，姜易还没迈出去第二步，就被人从身后抱住。 女孩子身娇体软的，胸口软软地贴在他后背上，隔着一层布料很轻微地摩擦了一下。 果然没白疼，还知道主动投怀送抱了。 姜易眸光沉了沉，喉结动了一下，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头池烟小声说：“姜易，我衣服好像开了……” 她的声音特别小，依稀间还带着半分的哭腔。 姜易没听太清：“怎么了？” “……我裙子破了！”池烟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几个度正前方，陆靳声刚好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姜易一抬眼，看到陆靳声动了动嘴，眼神暧昧，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厉害。 姜易也懒得理他，他本来就喝了酒，这会儿又被池烟蹭的越发热，伸手去拉池烟环在他腰上的手，“先松开。” “我不。” 松开裙子说不定就掉下去了。 “乖，听话。” 池烟还是紧贴着他的姿势，不过手确实松开了一些，转而提住开始往下滑的裙子。 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发生在她头上。 池烟敢保证，自己今天还没吃多少东西，这件礼服刚穿上的时候也算合身，谁承想过了两个小时还不到就突然出了这么个岔子。 她眉头拧的死紧，抬头去看姜易，眼眸干净明亮，泛着一层雾气，“你帮我弄一下。” 身后就是一间贵宾休息室。 能进去的人本身就不多，何况是今天这种场合，大多数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外头谈生意，扩张自己的视野版图。 还是陆靳声过来替他们开的门，笑地不动声色的，视线只往池烟身上瞥了一眼，就被姜易给关在了门外头。 池烟背靠着门，肩膀用力，夹紧了两条胳膊不让衣服掉下来，低着头去拿手包里的曲别针。 曲别针是姜韵前段时间让她放在里面的。 以前出过几次明星在走秀上走光的新闻之后，姜韵每带一个艺人，就会提醒带上这些必备物品。 反正也不占地方，关键的时候还能起到作用，池烟就准备了好几个放在了包里。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用到。 她把别针递过去，“给我别上。” 姜易偏着头看她，没动。 池烟抬脚轻踢了下他，“快点。” “转过去。” 池烟等他接过了别针，特别配合地转过去。 休息室里比刚才在外面还要安静许多，这扇门似乎隔音效果尤其好，外头的声音半分都挤不进来。 池烟就站在门边上，一只手在前襟轻轻攥着，另一只手轻撑在了门上。 男人的指尖似有若无地碰到她的后背，每碰一下，池烟就要往前缩一下。 缩到最后，她几乎紧贴在了门上，姜易还是没能松开她。 池烟扭头看他：“姜易，你好了没？” 姜易眉眼微敛，“要不你自己来？” “……” 她要是能自己来，还用得着糟这种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池烟似乎能听到秒针转动的声音，比她的心跳还要缓慢。 姜易明显不是在给她整理衣服，手都沿着她的后背摸了一圈，并且还有继续往下的趋势。 池烟鼻尖开始冒汗，宋羽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她再次催促：“好了没？” “好了。” 池烟手还攥着衣服，所以一时间也感知不到是不是真的弄好了，手一松开，刚要去开门，裙子就又往下坠了坠。 虽然说没完全掉下去，但是还是滑下去不少，露出来小半白皙圆润的胸口。 还是大品牌呢，质量居然能这么差。池烟简直欲哭无泪，恨不得拖出给她设计衣服的设计师来打一顿。 池烟干脆懒得再弄，捂着胸口往门上靠了靠，开始给宋羽打电话。 今天这衣服无论如何也不能穿出去了，只能叫找人去就近拿一件新的过来。 宋羽也不好直接离场，不过好在有认识的朋友在品牌店工作，让她安心在休息室待着，等她过会儿把衣服送过来。 池烟折腾得有些累，休息室里开着空调，把她鼻尖上的汗很快给吹干，她有些脱力地往后靠了靠，电话刚挂断，就听姜易开口：“衣服是爱恋的？” “好像不是，是一个合作品牌的。” 池烟想了几秒，实在想不起来具体叫什么了，只能道：“就是今天的另一个主办方。” 都是行业的巨头，不过池烟对这些品牌实在不太敏感。 “拉链被动了手脚，对了，”姜易半靠半坐在旁边的黑色办公桌上，他脸上还带着半分潮红，笑的温柔又有几分轻佻：“沈宁跟他们家的设计师是朋友。” 池烟：“……” 怪不得她一看见沈宁，眼皮就开始跳。 这摆明了是要算计她，幸亏今天是过来跟姜易打电话，万一要是在外面人多的地方，保不准今天会出什么大乱子。 池烟想想就觉得后怕，又伸手把衣服拽紧了一些。 她抬眼瞪姜易，“你烂桃花怎么这么多？” 姜易右腿抬了下，从办公桌上起身，“你的也不少。” “……” “吻替当得开心吗？” “……” 男人一步步走过来，池烟刚往墙边缩了一下，就被他按着肩膀抵在了墙角，“我刚才看过了，休息室里没有装摄像头。” 姜易的呼吸有些沉，“你朋友还要等半个小时才过来吧？” 池烟：“姜易——” “这半个小时，我们可以做点有意思的。” ☆、第四十八章 池烟就是一个没意思的人， 所以一点都不想做有意思的事。 何况从姜易嘴里说出来的话，压根就没有纯洁的时候。 池烟的肩膀被姜易扣着， 不能上不能下， 想动弹都动弹不得，肩胛骨被坚硬冰凉的墙壁硌着不大舒服， 刚想着让他先放开自己， 姜易的手就蓦地松开，池烟也没收住力， 一下子就撞在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身体构造到底是跟女人不一样，要是撞在宋羽怀里， 池烟可能根本不愿意起来， 可是撞在了姜易的身上， 就那么一下，一下子就把眼泪差点给撞出来。 池烟的眼前模糊一片，眨了眨眼也没抬起头来， 把眼角渗出来的泪都蹭在了姜易的衬衣上。 休息室安安静静，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 以及两个人都明显不稳的呼吸声。 池烟贴在姜易的胸口，还能隐约听到男人有力又规律的心跳声，她伸手抱了姜易一下， 双手刚环着他的腰搂在一起，背后的拉链就被一拉到底。 衣服从后面大敞而开，女孩子的后背完□□露在外，光滑又白皙， 两瓣蝴蝶骨弧度姣好，手臂一用力，形状就更明显。 脸还埋在姜易怀里没动，池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鼻音：“不要。” “马上就好。” 一听就是哄她的话，完全不可信。 池烟还不大放心，“万一有监控怎么办？” 前段时间火爆全网的“试衣间事件”，就是一对情侣在某商场试衣间亲热的时候，没有留意到摄像头被拍了下来，才在网上疯传起来的。 池烟越想越不敢抬头，把姜易抱得更紧。 男人那里早就有了反应，被她这么一抱，浑身都绷地有些难受。 姜易的声音很沉，一字一顿似乎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没有监控。” “你怎么知道没有，又不是你家开的——” “就是我家开的。” “……” 池烟愣了几秒。 她还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男人的手已经越渐向下，干脆利落地就把她的裙摆往上撩到了腰间。 池烟整个身体都是烫的，脚趾绷地直直的，用力往下扣着鞋底。 池烟全程都没敢把脸抬起来，眼睛闭得紧，攥着姜易身后西装的手指收地也紧。 空调的冷气打过来不少，但是她还是觉得热。 越是紧张，感官也就越清晰，她甚至能感受到姜易是怎么一点点推进去的，前戏做得不够，池烟又紧张地不行，有些疼还有些异样地难受，有一声没一声地轻哼着。 姜易闷哼了一声，似是叹了口气，转而把池烟的手拉过来：“用手。” * 宋羽提前问了池烟地点，所以过来的时候也没提前再给她电话。 她比预想中来得早了几分钟，门被敲响的时候，池烟还没给姜易解决完。 姜易怕她待会儿没法出去，根本都不大敢碰她，池烟腿并得紧，听见门外隐隐约约的女声，手不自觉就用力了一些，反应过来之后才又猛地松开，手探到了男人的背后抽了张纸巾擦手，边擦边回应外头的宋羽。 宋羽拿着衣服百无聊赖，好不容易等到跟前的门开了，也只伸出来一条细长白嫩的胳膊。 宋羽吓得差点跳出去几米远，“你你你……” 池烟没空跟她解释：“小羽，你先把衣服给我，回头我再跟你说。” 听见了她的声音，宋羽这才松了一口气，把袋子递过去之后，又拽了把她的手腕：“烟烟你很热吗，手上都出汗了？” 池烟一下子把手缩回来，紧接着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睁着眼说瞎话：“里面没空调，是有点热。” 右手边上，半倚着墙的男人冲她意味不明地笑。 池烟本来以为宋羽把衣服送过来之后，怎么说也该走了，结果她回了话不过半分钟的功夫，那个话痨已经絮絮叨叨地靠在门上说起来了。 大概就是她不在外面这段时间，外头发生的事情。 宋羽不知道她跟沈宁的关系，还用一种略带崇拜的语气提了她几句：“对了烟烟，我刚才还看见主办方家的两个设计师了，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听人说之前还得过国际设计大奖……” 池烟在里面拆包装袋。 悉悉索索的声音把宋羽的话盖过去一些，但是还能勉强听得清，“我还听说，其中一个有过抄袭别人创意的前科，不过没有抖出来，所以现在还这么活跃，连那些一线明星都争着抢着让她给自己做设计。” 池烟靠着门站着，闻言偏了偏头，姜易的手又开始不规矩，她也没顾得上管，只出声问宋羽：“是沈宁还是另一个？” “应该是另一个，不过叫什么我忘了。” 宋羽又问：“烟烟，你换好了没？” “还没……嗯……”池烟咬了下唇角，伸手去推姜易，“出去……” “烟烟？” 池烟微张着嘴调整呼吸，饶是这样声音依旧有些颤：“小羽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过去找你。” 宋羽：“我等你吧还是，免得你衣服待会儿又破了。” 宋羽完全没有走的打算，偏偏姜易也没有结束的意思。 两边都要应付着，池烟被折腾得难受，好不容易等姜易差不多了，宋羽已经在外面打起了呵欠：“烟烟，你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池烟：“……” 姜易已经拿了纸巾给她擦身体，池烟双腿有些颤，两腿之间的那处尤其被摩擦地难受，她应了宋羽一声之后，忙不迭去套新的礼服。 旧的衣服被她叠好放进了纸袋里，出门之前，池烟回身瞪了姜易一眼：“你等会儿再出去。” 池烟手都碰上了门把手，还是觉得不对劲儿，又指了指姜易的身后，“记得把窗户打开。” 姜易替她整理了下头发，在她嘴角又问了一下，特别耐心地应：“好。” 池烟这才放心地开了门，以防宋羽发现异常，她一秒钟都没敢多待，即使脚底发飘，还是拉着宋羽走得飞快。 去大厅的时候还看见了陆靳声，那人笑得一脸荡漾，别具深意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上。 宋羽看得一脸惊奇：“烟烟你说陆总是不是喝多了啊，怎么用那种眼神看你？” 池烟面不改色：“可能是吧。” 宋羽给准备的衣服舒服很多，最重要的是池烟穿着放心。 池烟后面就一直跟宋羽黏在一起，宋羽去拿果酒，她就站在一边等。 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宋羽，反倒是把沈宁和另一个女人给等来了。 池烟换了一件衣服，虽然两件款式差不太多，但是之前留意过的一眼就能发觉出不同来。 比如沈宁，以及她身边站着的另一个人。 沈宁打量了她几眼，眼神幽幽，似乎在往外冒着寒气。 她大概对池烟换了衣服这件事十分不满意。 池烟不动声色地看了她旁边的女人一眼，眉眼深邃，发色也不是纯正的黑色，看起来应该是混血儿。 中文倒是说得有几分撇脚，丝毫不避讳池烟在旁边，有模有样地跟沈宁搭着话。 果然如姜易所说，两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宋羽很快回来，递给池烟一杯果酒之后，似乎才注意到那两人，眼睛亮了亮，刚寻思着要不要打个招呼，那两人已经把视线从这边收了回去。 旁边空旷无人，但是沈宁非想从这边挤过去。 宋羽跟池烟挨得近，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一样，沈宁想过去，就得从他们两人中间横插进去。 宋羽挺有眼力见，刚要给她让出道来，手腕就被池烟给拽住。 沈宁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一茬，脚刹地不够及时，再加上是高跟鞋的缘故，身子往后一晃，又被人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以为是跟自己一起来的朋友，结果转头想道谢的时候，正对上了池烟闪着星星点点笑意的眼睛。 沈宁愣怔一瞬，还没推开她，胸口稍微往下的地方就一凉，有液体洒在了她裸粉色的裙子上，然后往下流，蔓延开了一大片黏腻的湿意。 她“啊”了一下，慌忙把池烟给推开。 池烟笑得特别纯洁，看着像是一只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小白兔，“不好意思沈总监，刚才为了扶你，一不小心把酒给弄洒了。” 沈宁气得半死，因为是夏天，果酒里被宋羽放了冰块，即使隔着一层布料，还是冰凉异常。 池烟随手把空杯子放在路过的推车上，“不用谢我，我就是随手帮了个小忙。” 话里，拉起宋羽的手就走。 一杯冰水浇下来，沈宁透心的凉。 那朋友扶住她的时候，她还有些颤，也不知道是冰的，还是气的。 女人在耳边抱怨，说着一口流利的法语：“姜易是怎么看上这种女人的？” * 池烟那杯冰水也没掀起什么大风浪来。 在场有不少人看见，但是看着确实是池烟为了扶住沈宁，所以才不得已倾斜了杯子的。 过了没多半会儿，看热闹的也都渐渐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晚宴结束的时间不晚。 池烟不是模特，不需要站台，后续基本没她什么事了，提前和宋羽一起离了场。 七月份的天说变就变，中午还是晴空一片，到了晚上，已经风雨欲来。 外面的风刮得大，暑意全部被吹散，明明是夏天，却增添了几分凉意。 宋羽喝得好像有点醉，凉风也吹不醒她，抱着路灯杆开始唱起歌来。 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但是还是免不了回头看一眼这个发酒疯的女人，池烟伸手去拉她，刚把她的一条胳膊从路灯杆皇上扯下来，就听她换了一首歌：“错错错，是我的错……” 池烟对这首歌有印象，她尚且处于杀马特时期的流行金曲。 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池烟只能更用力地把她扯离路灯杆，也不知道宋羽是把她当成了哪个男人，撒开手以后就抱进了池烟。 “你的胸怎么变大了？” 池烟不说话，继续扯她，打算赶紧拦辆出租车把她塞进去。 宋羽伸手戳了戳她的胸口，然后又戳了戳。 池烟咬牙切齿：“宋羽！” 宋羽没回应，转而抬头要去亲池烟。 池烟简直佩服这个人的酒品，刚要往后避开，腰就被人搂着往后带了带。 宋羽扑了个空，晃荡好几下才站稳了脚，折腾了这么一下子之后，她倒是清醒了些，伸手指了指池烟身后的男人，说话时带着明显的卷音：“姜、姜教授……师生恋是不允许的哦！” 果然还是醉得不轻。 池烟没再敢耽搁，刚要去拦出租车，脚边上就停下了一辆骚包的红色豪车。 车门被打开，陆靳声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嫂子——” 池烟顿了一下，先把宋羽塞进了后座，紧接着就坐了上去。 池烟知道宋羽住在哪里，报了地点之后就把车窗开了条风。 天气愈渐恶劣，才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已经风雨大作，有雨点从车窗外头飘进来砸在脸上，池烟这才把车窗又上去。 视线偏过来，刚好看到前方的后视镜里，姜易凝着神在看她。 男人的视线很亮，像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骤然有火光闪烁了一下，盖过了最亮的星辰。 池烟也没把视线给撇开，两人对视好半晌，直到宋羽的脑袋砸到了池烟的胸口。 姜易的终于偏头看了眼烂醉如泥的宋羽，轻悠悠地“呵”了一声。 池烟当时还没放在心上。 直到到家后，她被姜易这个小气的男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外面雷雨交加，闪电亮起来的那一瞬间，就能映出床上的两个人。 温情又和谐。 * 临安市仿佛进入了雨季，一连下了整周的大雨。 到了新的周一，天气才终于放晴。碧空如洗，空气干净又清新。 周一下午，池烟趁着这段时间还没忙起来，开了公布之后的第一次直播。 她直播的是最新的一款游戏——靠卖画赚钱的游戏，游戏虽然是单机的，但是用来消磨时间还不错。 画完第一幅之后，卖了两块钱。 然后是第二幅，卖了一块钱。 到了第三幅，根本就没人愿意买。 池烟学了近十年的画画，难免会觉得受打击。 再一看弹幕，全是一长串的“哈哈哈”，偶尔才会冒出来几个安慰她不要灰心的。 池烟一气之下关了游戏，开了摄像头直播素描。 从起稿到刻画细节，池烟速度极快，开始本来是随便找了张剧照对着画，结果画着画着，不自觉就画偏了。 纸上再次出现了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 已经又粉丝开始眼冒红心：【烟烟，我们教授就是桃花眼，也有颗小泪痣！可是他结婚了！】她在纸上写：【真巧，我老公也有。】 ☆、第四十九章 这是池烟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提到姜易。 所以即使粉丝们并不知道这个称呼代表的是谁， 弹幕还是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池烟其实还大习惯这两个字，总觉得从唇齿间荡过一下就让人脸红， 肉麻兮兮的， 难以启齿。 正是因为难以启齿，她才直接用笔写了出来。 好像没太大的区别， 低头一看， 那两个字依旧无比的缱绻。 有粉丝借机问起她和姜易的感情生活来，她的粉丝们向来善解人意， 问的大多也只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的问题。 池烟把耳麦往嘴边挪了一下，她不大愿意把私生活暴露在公众面前， 所以只简单的一句带过：“认识很多年了， 他是圈外人， 所以我就不说太多别的了。” 粉丝们纷纷表示理解，话题没持续多久，就又被拉回了直播上头。 刚才那小半会儿全算作中场休息， 池烟接下来又直播了半小时的游戏。 下午五点半，池烟准时退出直播间。 她微博粉丝的数量这几天增长的不少， 也不知道是电视剧开始做了宣传的缘故，还是源于前段时间公布了结婚的消息。 不管是哪一种，带来的影响都是有好有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应该是利大于弊的。 晾在旁边的热水这会儿温度已经降下来，池烟拿过来抿了一口，关电脑的时候接到了姜韵的电话。 那头姜韵只问了一句：“小池， 你在家吗？” 池烟应了声，紧接着就听到电话那边有车门关上的声音，姜韵言简意赅：“过来给我开下门，刚才去一家广告公司转了转，正好经过你家，就顺路把剧本给你带过来了。” 那头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哒哒”声清晰入耳，池烟一边回应她一边下楼，到客厅的时候刚好听到敲门声响起来。 与此同时，电话被姜韵给挂断。 池烟之前听姜韵提过几个她有意接下的剧，剧本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里面适合池烟的每一个角色，都是用一只手都排不上号的女六号。 姜韵这次带了两个剧本过来，从编剧到导演都是业内知名人士。 跑龙套的配角都定的差不多了，只差男女主和姜韵有意替她接下的女六号还空着。 剧是类似于《聊斋志异》的单元剧，由几个小故事串联在一起。 池烟那个角色在里面的戏份倒是不像姜韵说的那么少，就是一个单元里面的女二号。 因为是悬疑剧，带了不少的恐怖色彩，里面的每个角色看起来都不大正常。 尤其是池烟，需要饰演的是一个年轻的变态女教师。 女教师表面单纯美好地跟个小白兔一样，但是背地里却是个虐待学生的变态。 池烟光看着人设都觉得有些头大，在看到剧本之前，她听姜韵不止一次说过这个角色特别适合自己。 她本来还觉得还挺好奇，谁承想今天真拿到了剧本，是这么一个难以言明的人物。 池烟又往后翻了翻，确认了这个女教师就是彻头彻尾的社会败类，根本没有大反转之后才合上剧本。 姜韵美滋滋地靠着沙发喝酸奶，见她看完了才问了句：“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适合你？” “……” 池烟质疑：“姐，你真的看过这个剧本？” “小池我跟你说，你演这个变态女教师绝对没有违和感。” 池烟没接过这种类型的剧。 她以前演的虽然也演过恶毒女配，但是像这种坏到了骨子里的女配角还真没接触过，池烟越想越觉得有些难以接受：“姐……” “小池，你需要的是一部能真正证明你演技的作品。”姜韵把酸奶盒子扔进垃圾桶，正色起来气势完全就不一样了，“你上一部剧的片花已经剪辑出来了，现在不少网友都在说你和女主角是花瓶，演技不在线。” 姜韵顿了顿，“虽然片花还不足三分钟，你和男二号那条线占了半分钟都不到。” 池烟能理解姜韵的话。 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大多数网友似乎都对女演员带着与生俱来的恶意，相比之下，她们对男演员的要求就放宽了很多。 前车之鉴有不少。 比如前不久有个女演员，本来颜值演技都在线，结果因为演了一部偶像剧被喷的一无是处。 而和她搭戏的男演员，虽然全程面瘫脸，却因为长得帅，硬生生被捧成了流量小生，即使接的剧再垃圾，还是有不少颜粉买账，很少回出现电影扑街的情况。 结果就是男演员的演技一直没有进步，而那个女演员，被喷得多了，最后干脆转行去了喜剧行业当谐星了。 池烟也不大喜欢那种卿卿我我的偶像剧，全剧都是谈恋爱，亲密镜头肯定也少不了，她再次低头翻了翻剧本。 剧本上的每句话都对角色有着很精准的概括，一看编剧笔力就不烦。 池烟手指捏了捏，将剧本折起来一角。 姜韵又恢复了之前的语气，这次温和地像是一个真正的姐姐：“小池，你好好想想。”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不太愿意给你接爱情片，倒不是因为亲密镜头多小易不喜欢，主要是偶像的路可能走得不够长远。而且导演前几天把样片给我发了过来，我大致看了一遍，发现你也不大习惯这种镜头。” 池烟心里的天平本来就开始倾斜了，经姜韵这么一说，也没再犹豫，直接点头同意了。 姜韵对池烟这种一点就通的性子喜欢地不得了，她摸了摸池烟的脑袋，“这样就乖了，还省得姜易那个变态吃醋了折磨你。” 池烟竟无言以对，“……” 姜韵：“对了小池，姜易跟我说，今天带你回江南一品一趟。” 池烟已经有挺长时间没回过江南一品了。 要不是姜韵这次提起来，她甚至要忘了姜家还有一个不怎么喜欢她的姜文涛。 姜韵大概是听姜易说过这些，难得温柔地安慰她：“放心吧，我大伯母把我大伯拉出国旅游去了。” 池烟：“……” 那她就更不懂姜易叫她过去的原因了。 池烟讶异地去看姜韵，后者只摊了摊手：“我只负责把你送过去。” * 姜韵把车停到目的地的时候，夕阳刚好完全没入了远山当中。 傍晚时分，天色渐晚。 整个别墅区因为处于郊区，比市区清净了不少，这会儿只偶尔会传来几声猫叫，衬得四周越发地安静。 姜韵晚上约了人，也没打算进去，给她开了车门之后，很快就驱车离开。 池烟站在外头按门铃，响了两声之后有个中年女人过来开门。 她对同性印象深刻不少，还记得这是姜家的保姆，应该是在姜家工作几年了，也知道看人使眼色，看见是她特别热情地招呼她进去。 池烟跟在她后头，听前头的保姆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说着话：“小少爷回来有一会儿了，刚才我准备晚饭的时候，还特地让准备了你喜欢吃的菜。” 池烟笑了一下，当做回应。 姜易叫她来这里，总不能就是为了吃一顿晚饭。 果然门一打开，池烟就发现了不对劲儿来。 保姆从鞋柜里面给她换用的拖鞋，池烟站在玄关处，都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谈话声。 男声是姜易的，女声除了姜榆楚，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人汉语说得不够流畅，但是还是你呢勉强听懂她的意思，池烟觉得有点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走了半分钟的神，直到保姆提醒她，池烟才有些抱歉地扯了下唇角，换了鞋进去。 客厅里面坐着三个人。 姜易和姜榆楚正对着她，而另一个背对着她的女人，发色偏棕。池烟看了两眼，越发觉得眼熟。 还是姜榆楚先看到的她，眼神闪了一下之后转头去看姜易：“哥，你媳妇儿来了。” 姜易这才抬了下眼。 池烟也没等他叫自己，很自觉地走到他身边坐下，再一抬头，将这次将对面的女人看得清清楚楚。 不是金发碧眼，但是也能看出来不是地地道道的中国人。 是池烟上次在慈善晚宴见到的女人。 如果她的记忆力没有出现差错，这个女人似乎还是沈宁的朋友。 那今天出现在这里…… 就在池烟差点以为沈宁也在的时候，姜榆楚开了口，是对那女人说的：“二姐，你今天要留下来吃晚饭吗？” 池烟眼眶撑大了些，有些不可置信。 她知道姜易有三个姐姐，但是不知道除了姜韵以外，还有一个混血姐姐。 那女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没从池烟的脸上移开过，带着三分的打量和七分的轻蔑。 她应该是挺看不起池烟。 池烟伸手碰了碰下巴，还在想着要不要打个面子上的招呼，姜易就偏头看了她一眼：“饿吗？” 她把手放下去摸肚子，老老实实地答：“有点儿。” 天气越热，她的食欲也就越不好。 今天中午就没有吃多少饭，倒是喝了好几罐的酸奶，这会儿胃空荡荡，有些难受。 姜榆楚伸手在那人跟前晃了晃：“二姐，是不是因为我嫂子长得太好看了，所以你移不开眼了？” 池烟：“……” 还真难得，有生之年居然从姜榆楚嘴里听到这种话。 那人中文说的虽然不好，但是理解能力倒是挺强，根本就不用时间在脑袋里翻译的，直接就撇脚地答道：“我看着比沈宁差远了。” 她说着拿起包出门，“我和沈宁约好了，晚饭就不跟你们一起吃了。” 姜榆楚冲着女人的背影翻了个白眼，等关门声响了一声之后才“呸”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中间隔着姜易，池烟探头看了姜榆楚一眼。 姜榆楚领会了她的意思，很快就跑过来跟池烟坐到一起，池烟为了给她让地方，就能往姜易那边挪，两个人都贴到了一起，姜易那个没眼力见地也没有要挪一下的意思。 池烟都快坐到他的腿上，两个人的身体隔着层衣料贴在一起，池烟甚至感觉到男人的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 她头皮一下子有些发麻，所幸姜榆楚只顾着说自己的，没有注意到他俩的不对劲儿来。 “嫂子我跟你说，刚才那个是我小叔的第二个女儿，我小叔这个人吧比较风流，年轻的时候……不对，现在也是，遍地播种，不过能确定下来的只有三个，我姐……就是姜韵，这个就不用说了，是我婶婶难产生下来的，至于其他两个——” 姜榆楚“啧”了一声，“都是在外面鬼混生下来的。” 看来不止姜易，姜榆楚都是只跟姜韵这个姐姐感情好。 姜榆楚手搭在池烟的腿上，然后去看姜易：“哥，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男人冷眼看她：“手拿开。” 姜榆楚立刻把手缩回去，规规矩矩地双手交握，自己握起自己来。 池烟有些懵：“你们……哪样？” “这个月有个设计大赛，姜敏前几天回国估计就是为了这事儿，刚好沈宁前两个月把她的设计稿给我发了一份，然后今天姜敏过来的时候，我就故意跟新闻稿落在了茶几上……” 姜榆楚说着俯身把茶几上那堆稿子拿起来翻了翻，“果然被她拿走了。” 两个月前，姜榆楚和沈宁关系尚且还不错。 沈宁想跟姜易在一起，就必定先在姜榆楚这一关上下手，当时为了表达对姜榆楚的无话不说，连每次的设计稿都会额外发给姜榆楚看。 即使姜榆楚是做新闻的，根本不想看这些设计。 她本来是打算都压箱底的，也没想到今天会用上。 姜榆楚唯一想不通的就是，姜易为什么突然要整姜敏。 她去看姜易，因为姿势问题，没忍住又把双手压在了池烟的大腿上，“哥，她怎么得罪你了？” 姜敏和姜韵关系不好，爱屋及乌的原因，姜易兄妹俩也都和姜敏关系不近。 但是再不近，这也是姜易第一次设计姜敏。 姜榆楚想来想去，好歹脑子转得也足够快，转而看向池烟：“嫂子，她得罪你了？” 池烟也没打算瞒着姜榆楚，把裙子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那条裙子到现在还被保存的好好的，背后的拉链明显是被人有意事先剪开了，拉链属于消耗品，穿在身上时间长一会儿，磨损越来越厉害，就很容易崩坏。 池烟本来以为姜易是没放在心上的，毕竟过了一整周，也没见他提起过。 姜榆楚惊得咬指甲：“看不出来啊，沈宁居然这么坏？” 池烟不置可否。 沈宁这个人……可能只是对她坏而已。 池烟和姜易在江南一品吃的晚饭。 池烟饭量不大，但是硬生生被姜易逼着喝了两盅的木瓜炖奶。 姜榆楚在对面笑地一脸暧昧：“我妈说过，吃哪儿补哪儿。” 姜易也不反驳：“乖，多吃点。” 池烟：“……” 她耳根一热，低头看了眼自己不算小的胸，顿时更不想吃了。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姜易和池烟才从江南一品出来。 池烟的肚子吃得快要鼓起来，一步都不愿意走，挂在姜易的身上就不愿意起来。 姜易也挺顺着她来，她不愿意走，他就背着她去取车。 池烟的嘴里都是奶香，说话的时候洒在男人耳边的呼吸都带着一种温热的醇香：“姜韵姐给我接了一部戏。” 他低低地应：“嗯。” “没有亲热戏。” 池烟顿了一下，声音更软更轻：“你开心吗……老公？” ☆、第五十章 池烟觉得自己大概喝了假奶。 说到后面， 她的声音低得已经有些听不清，尾音还没扬起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池烟胳膊用力， 搂住男人脖颈的手收得更紧。 不知道是天气过分燥热的原因， 还是她脸皮太薄了，像是有股子热浪从脚底升腾而起， 一直冲到了脸上。 她把脸往男人颈后埋了埋， 恍惚间听到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嗯。” 姜易对池烟拍什么戏向来不会有意见。不过没有意见的意思，也不是就乐意看见她拍这种戏。 毕竟喜欢了这么久， 看到她和其他男人亲热难免会不开心。 即使他清楚地知道演戏和真实的区别。 但是没办法，池烟喜欢， 他就也得爱屋及乌地喜欢着。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池烟心满意足， 轻晃着腿哼起歌来。 她的声音好听，又不像宋羽那么五音不全，听她哼首歌都是一种享受。 橙黄色的路灯光倾泻下来， 铺满了整条路，姜易背着她不急不缓地走， 明明今天根本就没喝酒，却觉得跟喝醉了一样，思路都有些拎不清。 池烟在身后问他：“姜易， 你喜欢我吗？” “喜欢。” “有多喜欢？” 姜易勾了下唇角：“要多喜欢就多喜欢。” 池烟轻哼，嘴角弯了弯，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 回去的时候，池烟一路昏昏欲睡。 她不大喜欢吹空调， 所以车窗都开着，外头的风吹进来，然后在车里扫荡过一圈之后，又从姜易那一边吹出去。 池烟打了半天的盹，却怎么都睡不着——眼皮轻跳，连带她的心都七上八下的。 今天白天天气挺好，万里无云，可是一到了晚上就有些闷热，闷热过后就会是一场大雨。 池烟用手指把上眼皮往上抬了抬，然后去看窗外。 树影摇曳，车窗开着，似乎已经有燥热的水滴打了下来，偶尔会溅到池烟的脸上几滴。 雨下得还不大。 天气不好，池烟心里就越发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软绵绵的，呼吸都不畅通。 再一偏头看姜易，男人目视前方，开车开得专注。 池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分钟，才刚把视线给收回来，眼睛就被远光灯晃了一下，也不知道对面的车怎么回事，横冲直撞地就开了过来。 果然没什么好事发生。 池烟下意识转头去看姜易，意外来的太快，她只来得及看到姜易把方向盘往自己那边打了一下，还没大反应过来，“砰”的一下，巨大的撞击声在耳边响起，池烟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晕了回去。 池烟有意识的时候是半夜十二点多。 她没怎么受伤，就是左腿蹭破了点儿皮，脑袋又被撞了一下，这会儿还有些头晕。 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池烟刚动了动手指，就把趴在床头握着她手的人给动醒了。 “小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病房没开灯，池烟懵听出这是姜韵的声音。 “姐，我没事……”池烟的声音干涩地厉害，“姜易呢？” 按照姜易打方向盘的动作，他受的伤应该要比池烟重得多，池烟一想到就觉得心口堵得难受。 姜韵越是不说话，她就越是心里没底，反手握住了姜韵的手，尾音极颤：“姐……” “姜易已经转普通病房了，估计明天能醒过来。” 池烟咬了咬唇角，是疼的。 根本不是在做梦……还不如在做梦。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水雾结成了一层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后，又直直地砸落下来。 姜韵有些慌，搂过她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小池你不用这么紧张，姜易真没事儿。” 池烟说不出话来，哭的时候也大多是无声无息的，安安静静，如果不是姜韵刚才看见她掉泪，甚至根本看不出她在哭。 姜韵顺着她的背轻抚：“真没那么严重。” 见池烟还是不说话，姜韵又叹了口气：“实在不信，你白天自己去看看。” 年龄摆在这里，姜韵经历的大风大浪毕竟多，好说歹说地总算又把池烟给哄着了。 病房是两人间，姜韵这才放下心来，也爬上床去休息了会儿。 池烟晚上睡得不安稳，一连做了好几个噩梦，醒过来之后，却除了心悸根本就不记得什么。 姜韵比她醒的要早，等池烟收拾好之后，她已经提着早点进来了。 食不知味，池烟只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姜韵：“吃饱了？” 池烟点头，她脸色不大好，苍白地可以和病床上洁白的床单相提并论。 姜韵点了点头，也放下筷子：“医院这边我先看着，你先去忙自己的。” 池烟今天有安排。 剧组今天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不是直播，要等到电视剧播出来之后才会播这档综艺。 档期是前些日子就排好的，不可能因为池烟一个人就随意调动。 见池烟没什么反应，姜韵点了点她的脑门：“傻了？姜易要是有事，我的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行不行？” “行了行了，补个妆再去。”姜韵已经把化妆包打开，递了粉底和口红过去，“录制结束之后应该还会有采访，好好准备准备。” 池烟有气无力地“嗯”了声，任由姜韵捏着粉扑在自己脸上乱抹了一通。 她不放心姜易，去录节目之前还是让姜韵带自己去病房看了一眼。 病床上的男人呼吸平稳，脸色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眉眼干净好看，看着比平常要温柔许多。 池烟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眼眶有些潮热，直到时间实在不早了，被姜韵给拉了出来，刚好有个女医生经过，看了病房号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病人家属？” 她抬眼，眼眶发红，眼底还湿漉漉的，那医生也不认识她，见她这反应觉得新奇，没忍住笑了笑：“他真的没事，不用这么担心。” 池烟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折腾到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被姜韵拉着上了车，“开我的车去。” · 节目录制是从十一点开始的。 剧组受邀的只有男女主和男女二号，以及为该剧献声的两个歌手。 池烟跟女主角关系很一般，可能是被导演说过脸就是照着池烟整得，女主角看她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池烟懒得跟这种人交流，尤其是今天她连话都不愿意说的情况下。 今天的录制还挺顺利，即使池烟全程都在走神，但是好歹她的镜头不多，所以基本没出什么大问题。 一共一个多小时的综艺节目，从前期彩排，到后面的正式录制加剪辑，一直从中午十一点拍到了下午五点多。 池烟的面部表情都有些僵，好不容易撑到了结束，刚要离场就被男二号拽了一下，“池烟，还有采访。” 池烟只得道了谢，又坐了回来。 采访的主要对象是两个男演员，至于池烟和女主角，只偶尔会被问到一两个小问题。 池烟面无表情地听，直到主持人突然把话筒移向了她和女主角，问的问题十分刁钻：“网友们评价的花瓶，请问二位觉得网友们说的有道理吗，二位又是如何评价自己的演技的？” 女主角的笑立刻僵在了嘴角，对比之下，池烟倒是淡定地多，只淡淡看了主持人一眼，没出声。 姜韵之前说过会有采访，之前还特地给她准备了各种问题的应对方案。 结果这个主持人就跟故意为难人一样，专挑这种不好回答的来问。 好在她虽然今天脑袋短路，但是还是能反应过来，扯了下唇角，语气同样地淡：“关于演技这个问题，一千个人可能会有一千种看法，如果非让我自己评价的话——主观地说，我觉得能看得过去，客观地说……我没办法评价自己。” 话筒再转向女主角，女主角呵呵一笑，几乎要把自己夸上了天。 池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脸上的表情又淡下来，偷偷去看了眼手机的功夫，听见旁边的陆之然开口替她说了句话：“从一个入圈几年的前辈角度来看，我觉得小池的演技不错。” 好不容易等到影帝开口，主持人立马乘胜追击：“那女主角的演技呢？” 陆之然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好不容易挨到采访结束，所有录像设备都被撤下去，池烟肩膀垮了一下，离开之前对陆之然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陆之然有些好笑：“谢我夸你演技好？” 池烟点了点头，紧接着去看表，“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见。”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池烟心里又清楚，她和陆之然不是一个级别的，各种发布会应该赶不到一起，电视剧应该也不会再一起拍。 而这句“有机会再见”，也不知道会排到猴年马月去了。 池烟出了小车祸这件事并没有被几个人知道，包括白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还是平平常常的语气。 “宝贝儿，你还记得《摄魂》停拍的事儿吗？” 池烟已经把车停稳，她也没打算把这小车祸告诉白璐，只应了声：“记得。” 白璐：“男主之前是你男神，因为停拍了，前几天我们杂志社跟了一下，陆之然近期有意接一个悬疑剧。” 池烟问：“……《引路者》？” “聪明！”白璐又问：“你怎么知道？” 她还能怎么知道的……因为姜韵给她接下的剧，就是《引路者》。 更巧的应该是，池烟今天录完节目之后，才对陆之然说了有机会再见。 这不，机会马上就来了。 ☆、第五十一章 世界之大， 无奇不有；世界之小，无巧不成书。 挂断电话以后， 池烟开门下车。 昨晚下了一场雨之后， 到了今天，天又放晴。 接近下午六点， 太阳才有了下沉的迹象， 空气依旧闷而燥热。 进医院之前，池烟打开最近联系人， 给姜韵打了个电话。 她这一忙就忙了六七个小时，忙得头昏脑涨， 电话都拨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拨错了。 号码是池燃的。 录制节目时手机调了静音， 中途就这么错过了池燃的电话。 池烟意识到错了之后， 也没挂断，边往医院里面走，边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听。 电话响了好半晌， 最后以温柔的女声提示音结尾，自然终止。 池烟没再继续， 转而给姜韵打。 姜韵接听地倒是快，应该是为了接电话特地出的病房，“吱吖”一声开合门的声音之后， 姜韵的声音和偶尔掺杂进来的护士患者交谈声一起传过来—— “小池，怎么了？” “姐，姜易……” 池烟已经上了楼，转了个弯的功夫， 就和正往这边走的姜韵迎面碰上。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嘴角才动了动，姜韵已经把她的话给接上：“一点多的时候就醒了，一切正常。” 姜韵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会儿在休息，你过去看看吧。” 池烟憋了半天的气这才吐了出来，温温热热的，总算把心底里的不安和烦躁一起剥开，重见天日了一般。 姜韵还有工作要忙，怕池烟不认识路，给她指了指那头的病房，又安抚了几句之后才离开医院。 池烟其实对姜易的病房位置有印象。 沿着走廊一直走，靠近尽头的第二间就是。 因为怕吵到姜易休息，池烟进去的时候轻手轻脚的，明明踩了一双半高跟的鞋，踩在医院光洁的地板上，硬是没能发出半点儿声音来。 果然如姜韵所说，姜易现在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池烟走得越近，脚步放得就越轻。 男人呼吸平稳，额头上用绷带处理过，也不似之前那般面无血色。 池烟慢吞吞地吐了口郁气，动作极轻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上身微倾，支着下巴盯着他看。 这么冷淡的一个人，安安静静睡着的样子却又比谁都要温柔美好。 可能是因为药效的原因，姜易睡得特别沉。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他看了多长时间，只觉得这人好像越看越顺眼。 她晚上睡得不好，中午又没休息，这会儿有些撑不住，眼眶发热脑袋发晕，不知不觉地就歪着头倒了下去。 池烟是被姜易给弄醒的。 因为之前是握着姜易睡着的，她睡眠又浅，所以男人的手稍微动了一下，池烟就猛的被惊醒。 她脑袋还有些晕，连视线都不够清晰，抬起脸来的时候眼底还泛着蒙蒙水汽。 池烟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易……” 直到话出口，池烟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干哑，像是长时间没有进水一样。 男人把手从池烟手里抽回来，单手撑着床，起身半靠在床头，视线不咸不淡地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开口：“你哪位？” 池烟愣住，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她知道姜易当时可能是撞到头了，但是也没想到这一撞，直接撞得不认识自己了。 姜韵之前说他一切正常的话仿佛还回荡在耳边，池烟用力咬着下唇，很快就有钝钝地疼痛感蔓延开。 应该不是她睡糊涂了。 池烟还不敢相信，“你不知道我是谁？” 姜易点了下头。 不多说一个字，完完全全一贯性冷淡的作风。 池烟心里越发没底，越是盯着他那张脸看，就越是觉得不可置信，她伸手要去碰他的额头，还没接触到就被他捏住了手腕。 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带着半分轻哂：“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自重个屁。 还这位小姐……池烟深呼了口气，思绪完全被打乱，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姜易伸手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下来，掀开被子下床，刚走出去没半步，池烟就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男人垂眸看她搭在自己腕间的那只手，轻悠悠地吐出两个字：“回家。” “你知道你家在哪里？” 姜易终于抬眼看她，似笑非笑：“不然你知道？” 池烟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几乎有受不住姜易这样的眼神，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男人又问：“这么主动，是想跟我一起回去？” 池烟深呼吸，一不做二不休：“对。” 她转了下身，去拿手机和车钥匙，“我知道你住哪里，反正顺路，正好送你一段。” 姜易这次倒是没说别的。池烟拿着钥匙走在前面，他就不急不缓地跟在后面，眉目微敛，神色不明。 到了前台，姜易过去办理出院手续。 池烟刻意挑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给姜韵电话，那边一接听，她连称呼都没来得及叫，径直切入主题：“姐，姜易他……是不是脑子被撞坏了啊？” 另一边，姜韵本来正在喝水，冷不丁听见这么句话，把还没咽下去的半口水全吐到了办公桌上，“怎，怎么了？” “他不记得我是谁了。” “失忆了？”姜韵唏嘘，“但是他认识我啊！” 池烟：“……” 这就更让人心酸了。 “小池你先别着急，可能是暂时性的，说不定睡一觉醒来之后，明天就好了。” 池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刚好瞅见办理住院手续的姜易过来，“嗯”了几声，又匆匆忙忙地把电话给挂断。 池烟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这么狗腿过，连车门都是她提姜易开的。 那人还不大领情，依旧那副要笑不笑的冷漠脸看她，池烟被看的心烦意乱，既着急又委屈，一头长发几乎要被她抓成了鸡窝。 怕再错过重要事情，池烟从病房出来之后就又把铃声给调开，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转换的时候，果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依旧是池燃。 池烟把车又靠路边停了停，才一接听电话，那头的男声就钻进耳朵里：“姐，你是不是忘了明天是爷爷八十岁大寿！” 池烟无言以对，“……” 虽然万分不应该，但她确实是忘了。 “爷爷都念叨你一个多月了，你今天就回来看看他老人家呗？” 池燃的声音里带着半分的祈求，以及半分的委屈。 “对了，爷爷说让你把姜……我姐夫给带回来。” 池烟：“……好。” 池燃顿时兴奋起来，“姐你想吃什么，我待会儿让厨房给你做！” 池烟随口说了几个，说到最后又补充了一句：“我还想吃芒果千层。” 她只抬了下眼的功夫，就看见后视镜里，男人的眉头皱了一下。 不大明显，但是确实皱了那么一下的—— 池烟对芒果过敏。 她之前还想不通这人怎么就单单把她给忘了的，这么一来，好像稍微有了那么点眉目了。 挂掉池燃的电话，池烟把车掉了个头。 姜易偏头看她：“怎么了？” 池烟抿了下唇角，“去超市买点儿东西。” 姜易还在侧眸看她，视线深沉，见不到底，也透不过光。 池烟攥着方向盘的手收得更紧。 池家附近就有个大型超市，池烟干脆把车直接开到了那家超市。 怕人多被认出来，她没敢让姜易跟着进去，进了超市之后扫荡一圈之后，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出来了。 有给老人家买的保健品，还有一些水果。 水果当中，芒果占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一个完整的榴莲。 姜易看着直皱眉，却也是皱眉，半个字都没说。 她以前都没发现，姜易演起戏来也是一流。 绝对不输于其他当红小生。 池烟一直把车开到了池家的别墅门口，全程一言不发。 直到把车停下，池烟才抬眼看了姜易一眼，嘴角轻勾，甜甜地冲他笑了笑，转而低头去看那个榴莲：“你知道这是给谁买的吗？” “谁？” “你。” 姜易：“我不爱吃。” “但是你应该挺爱跪。” 姜易眼角轻抽了一下，“这位小姐……” “姜易，你再装。” 池烟的声音不大对，一抬头，眼睛水汪汪的，只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呼了口气，打开车门，连东西都没带，抬脚就下了车。 越想越气。 池烟走的也快，但是还是没姜易快，还没走几步就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里。 男人声音低，但是温柔了不少：“老婆，我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第五十二章 不生气就怪了。 池烟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 眼泪流得更凶，怎么都收都收不住一样。 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 她边挣脱边冷声：“放开我。” 于是姜易就真的松了下手。 池烟没收住脚往前踉跄半步， 刚抬手抹了把眼泪，就被他按着肩膀把身子转过去。 姜易把她抱在怀里， 下颌轻抵住她的头顶， “老婆乖，别哭了。” 顿了几秒， 他又加了句：“老公知道错了。” 姜易是中午才转醒的，在床上躺了半天加一个晚上， 本来就觉得难受， 结果第一眼看见的还不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 这丫头倒是敬业， 本来身体就不好，结果这次刚出了车祸，转头就去录节目了。 姜韵在旁边跟他说的时候， 姜易就面无表情地听。 刚好医院的电视还开着，正播着一部早些年的韩剧， 狗血剧情一个接一个，什么车祸失忆癌症梗都被用烂了，姜韵还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 “失忆果然是万年好梗。” 姜易瞥了几眼。 可不是好梗么……本来对男主角拒之千里的女主角，知道男主是为她失忆的以后，跟转了性子一样寸步不离无微不至。 结果到了他这里，不仅没让池烟对他热情点， 反倒还要去跪榴莲。 电视剧果然都是骗人的。 姜易本来就是想逗逗池烟，也没想到这么一逗就把她给逗哭了。 他柔声细语地把好话都说尽了，池烟还趴在他胸口吸鼻子，一句话都不肯说。 池烟哭的时候很小声，但是又能让他听见，细若蚊蝇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姜易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他喜欢把池烟折腾哭，但是偏偏又不喜欢她因为不开心哭。 陆靳声说他有病，姜易向来不置可否。 没办法否认，因为他自己都觉得有病。 姜易吐了口郁气，“别哭了。” 语气似乎有些重了，池烟停了一下，吸鼻子的声音更明显，他又不自觉软了下来，“回去就跪，跪到什么时候都行。” 池烟拿他的衬衣抹了抹眼泪，哭地有些口渴，这才消停下来，抬了下脸转身就走。 姜易跟在后面，怕再惹她生气，说话时温柔地不像他：“还生气啊老婆？” 池烟停了下，站定在别墅的雕花铁门前。 没有池家的钥匙，就只能按门铃。 池烟按过了门铃等人来开门的那小半分钟，手就搭在铁门上，手指沿着雕花的纹路轻滑了下，终于肯跟他说话了：“姜易，你知道你说不记得我是谁的时候，我当时怎么想的吗？” 姜易去拉她的手，“怎么想的？” 池烟任由他拉着，哭了一会儿，眼睛这会儿果然有些肿，眼眶四周还泛着红，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像只委屈得不得了的小兔子。 “我当时就在想，你如果真的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姜易垂眸看她，眼底似乎有星辰流淌而过。 “后来我再仔细一想，觉得我可能没那个本事，”池烟挺有自知之明，转过头去扒拉铁门，“所以打算骗你说我们已经离婚了，然后去找自己的第二春。” 话刚说完，她就明显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紧了紧，“真的？” 池烟这才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她抬了抬下巴，正对上前来给他们开门的保姆：“当然。” 是假的。 保姆在池家工作十几年了，一直从其他城市跟到了临安市。 池烟的家庭关系复杂又狗血，本身母亲未婚先孕，生下她就把她丢给了舅舅。后来舅舅出任务的时候牺牲，又辗转回到了生父池家这里。 那时候的池烟已经年满十六岁，相隔这么多年，似乎连血浓于水的亲情都不存在——可能因为池远山本就对她母亲没有感情的缘故，他同样不喜欢池烟这个女儿。 至于池家现在的女主人宁慧，更不可能喜欢这个跟她半点关系都没有，还给她添堵的继女。 但是这个保姆跟池烟相处地倒是意外的和睦，以前还在家里住的时候，她也会经常会做好吃的给池烟加餐。 今天一见是她，保姆笑得合不拢嘴：“小姐跟姑爷回来了啊？” 真难得，她还认得只来过一次的姜易。 保姆很快注意到她兔子似的眼睛：“小姐，你眼睛怎么了？” 门被打开，池烟特别自然地扯了个慌：“刚才眼睛进了沙子，揉了几下就红了。” 保姆八点档看多了，也没加质疑。 池烟一言不发地跟着她往里面走，手还被姜易拉着，走的快一点很快就又被他拉回来。 他的腿明明比她长，结果走得还要慢，池烟回头瞪他，觉得自己像牵着一只大型宠物。 池烟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把催他快点的话给收了回去，她也放慢了步子，慢悠悠地跟他走在后面。 大门到房间的这段距离种了一片的月季，正好赶上花期，这会儿绽放地热烈，鲜艳又馥郁。 池烟低头看了眼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积了一路的气突然全都散了。 这样更好。 还省得废让姜易再喜欢她一次的劲儿了。 池家这会儿除了保姆，就没了别人。 池燃去跟同学打球了，老爷子在隔壁跟别人下棋，而这个家的男女主人池远山和宁慧，也不知道都去忙什么正事了，反正这会儿没在家。 池烟乐得清净，坐在沙发上吃保姆给洗好的葡萄，颗粒饱满，入口多汁且酸甜。 她把皮给剥了，不自觉就往姜易嘴边送。 姜易还没吃下去，保姆又从厨房探出头来：“小姐，你真的要吃芒果千层吗？” 她记得池烟在家里从来没碰过芒果的。 池烟转了个头的功夫，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姜易替她回答，顺便把她指尖捻着地那颗葡萄吃下去：“她不能吃。” 保姆应了声，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池烟的指尖还残留着那温温软软的触感，手指葱白湿润，她低头瞥了一眼，又用了那手继续去拿葡萄。 · 那四个人里，最先回来的是老爷子。 他有几个月都没见到池烟了，又喜欢女孩儿，所以平时对这个孙女心疼地紧，从一回来就笑眯眯地跟她东扯西扯。 从国家大事扯到家庭和睦的问题。 池烟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来——他是怕她跟姜易之间不够和谐。 老人家毕竟到了年纪，身体不够硬朗，这几年更是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光说话就把自己累得有些喘。 池烟在旁边给他顺气捏肩，劝了他几次先上楼休息会儿，最后才好说歹说地把他给劝走了。 再然后是池燃，赶在晚饭前面几分钟。 池父池母晚饭在外面吃，老爷子睡了一觉以后又懒得下床，所以最后在餐桌上吃了饭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池燃欲言又止了整顿饭的功夫，直到保姆把碗筷都收拾走，才开口问池烟：“姐，你们今天还回去吗？” 池烟看了看表。 八点多，她点了点头：“马上要回去了。” 人也见了，要是在这里住一晚，保不准待会儿那俩人回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池燃的脸立刻垮下来，但是还算懂事，只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池烟心一软，伸手去摸了下他的头，然后起身：“好好上课，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姐……” 姜易看他一眼，他立刻把撒娇求宠爱的话给收了回去。 池烟不打算久留，今天回来没碰上不想看见的人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她怕再待下去会和那两人迎面撞上，去楼上给爷爷打了个招呼之后，拉着姜易要出门。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门刚打开，池父池母的脸就出现在跟前。 本来还算和谐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池燃先开的口：“爸，妈……” 宁慧似乎早就知道池烟今天在，也没表现地太诧异，她向来会做面子活，见姜易在立刻就握住池烟的手，一副母女情深的样子：“烟烟回来了，今天晚上吃的好吗？” 池烟本来是要往外面走的，结果硬生生被她又给拽了回来。 池远山面瘫惯了，今天也照旧没多大表情——对她没多大表情。 池烟把手从宁慧手里抽回来，说得也毫不含糊：“阿姨，我们该回去了。” 可能是今天哭的厉害，她的眼眶还有些肿，宁慧不动声色地看了她的眼睛一眼，又去握她的手：“别这么急着走啊，阿姨有话跟你说。” 此刻的宁慧，像是青楼门口拉客的老鸨。 池烟皱了皱眉，刚把手抽回来，就又听宁慧说：“烟烟啊，这女人要是嫁了人吧，还是得安分点儿。” 这次皱眉的不止池烟，还有姜易。 他把池烟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眉目微敛，脸色不虞。 宁慧还以为戳到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继续苦口婆心道：“你看看你，三天两头的跟别的男人传绯闻，你这让姜易怎么想啊！” 池烟：“……” 感情是为了说好话给姜易听。 她嘴角轻轻地勾了下，也懒得再和她维持表面的平和：“阿姨你也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还不知道这种新闻不能随便信呢？” 年龄问题一向是宁慧的痛处。 她比池远山还大了几岁，虽然看不出来，但今年已经过了五十三岁，她脸色僵了一瞬：“阿姨这也是为你好——” 话没说完，被人轻描淡写地打断。 “阿姨，”姜易轻眯了眼睛，食指在池烟手背上轻点了几下，“我带她回来，不是为了听你说她不好的。” ☆、第五十三章 宁慧根本没想到姜易会帮池烟说话， 一时间有些失语，好半晌才从方才的愣怔中反应过来。 她本来就是瞅着池烟今天眼睛红， 还以为是在姜家受了的委屈， 反正关心没有感情的继女不如讨好家大业大的女婿。 宁慧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心想着多说几句好说拍拍马屁， 哪成想一不小心就拍到了马屁股上。 姜易跟池烟这婚结的本来就匆忙， 当时连婚礼都没办，宁慧也没指望着姜易有多看重喜欢池烟。 反正无论如何， 他们池家已经攀上了这个高枝，别说池烟不是她亲生的， 就算亲生的， 为了池家的利益受了委屈， 宁慧也觉得理所当然。 至于姜易娶她的原因……在宁慧看来，大概也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毕竟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 豪门那些事儿， 向来乱的说不通。 新鲜感过了，那些富家子弟不照样抛弃当初非要娶回家的“真爱”另觅新欢？ 宁慧见多了因为这种事情哭天抹泪的豪门阔太太， 哭过以后，为了不离婚还是照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和池远山同样多年同床异梦，最近几年， 更多的时候连同床的机会都没有。 而池烟和姜易，也不过是下一个他们俩。 区别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今天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出，宁慧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她面部表情霎时间变得精彩万分，不过到底是老油条， 很快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阿姨就是怕你们夫妻感情受到这些新闻的影响，这些杂志社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有的没的都敢乱写！”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宁慧向来把这句话发挥地淋漓尽致。 池烟嘴角的轻嘲更明显，“有的没的，阿姨你不是也全信了？” “池烟——” 从进门都没说话的池远山终于出声，大概是觉得池烟太没教养，或者是觉得自己应该在外人面前树立起一家之主的形象，他皱眉呵斥：“没人教过你该怎么跟长辈说话？” 池烟：“没人。” 连亲生父母都没教，还能指望她那又当爹又当妈、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舅舅教？ 池烟越想越觉得挺好笑，她真的笑了一下，就笑了那么一下，紧接着便听见池远山又道：“那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 “她不会的我都可以慢慢教——” 池烟抬了下眼，还没看到池远山脸上气急败坏的表情，就被姜易完全拽到了身后头。 再一抬眼，视线范围之内全是男人挺直的后背，池烟攥紧了他的手指，又听到姜易开口，语气不重，难得心平气和：“听说池家最近想拿下城东的那块地？” 想要拿下那块地皮，左右不过是姜家一句话的事儿，池远山仿佛才清醒过来，气势顿时全消，语气缓和了许多：“那个姜……” “我们姜家都没人跟她说过一句重话，”姜易的声音有点凉，带着几分的轻嘲，“既然您今天非要说，至于那块地皮，想想就行了。” 姜文涛再怎么不满意池烟这个儿媳妇，也没表现地太明显，所有的重话，他也都是私底下跟姜易说。 至于沈文馨更不用说，她恨不得把池烟当成国宝给供起来。 姜家似乎才是她的家，而这个生她养她的池家，反倒像是电视剧常会演到难以相处的婆家。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僵硬，宁慧和池远山脸色都不大好，但是显然又谁都找不到话来说。 池烟觉得压抑，勾了勾姜易的手指，“回家了，老公，我今天好累。” 姜易的声音立刻柔下来：“好。” 直到被姜易拉着出了门，池烟都没再看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一眼。 一扇门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样，里面是地狱，外头是天堂，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池烟是真的累。 本来姜易就让她心惊胆战了一天，三餐都没吃太好，又录了半天的节目，困得眼睛都睁不太开，迷迷糊糊地就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也不知道醒过来的时候是几点，天还黑着，池烟就躺在家里的大床上，稍微一偏头，就看到卧室的地板上，也不知道是月光还是路灯光，柔和地倾洒了满地。 睡了一觉过后，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她身上穿着睡衣，内衣被脱下来扔在一边，姜易应该是怕吵醒她，所以没给她洗澡，只是替她换了衣服。 池烟在床上又躺了会儿，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就起身去拿手机。 手机这会儿还没自动关机，点开屏幕一看，才晚上十点多。 她睡得时间还不算太长。 卧室里没开灯，池烟也懒得去开大灯，只拧开了台灯调到合适的亮度。 姜易不在房间，她就先给他打了个电话。 有女声提示对方正在通话中。 池烟只能又把电话挂断，想着下载几部悬疑剧来学习，结果才开始加入下载队列，姜韵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池，姜易想起你来了没？” 池烟：“……” 她差点就把姜易跟她装失忆这茬给忘了。 屋子里也没有她事先准备好的榴莲，池烟一边半摸着黑往门口走，一边回复姜韵：“他是装的。” 这回轮到姜韵说不出话来了。 池烟打开门：“幼稚死了。” 姜韵特别配合她：“小池你要理解他，谈了恋爱的男人智商普遍降低，只不过小易降得比别人更低而已。” 池烟弯着唇角笑，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姜韵说起姜易的坏话来。 一直到楼下客厅，打开冰箱门一看，那个榴莲被剥了皮，饱满又“清香”的果肉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而榴莲壳和那堆芒果，通通不翼而飞。 池烟把每层都看了翻了一遍，就差去翻垃圾桶了，结果硬是没有找到。 大晚上的她也没多大胃口，只倒了被水就上了楼。 到楼上的时候，池烟再次给姜易打了个电话。 依旧是通话中。 这通电话，已经打了十几分钟。 连她都接过了一个电话挂断，那俩人还没有聊完。 池烟兴致缺缺地回房间，路过书房的时候才发现门没有关严，有灯光顺着门缝挤出来，拖开了一条长而明亮的线。 池烟站在外面，还能隐约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男声。 她本来以为姜易是去公司加班了，毕竟今天一天都没干什么正事，完全没想到他这会儿竟然还在家里。 池烟只站了小半分钟，然后才下定了决心一般把门给推开，蹑手蹑脚无声无息地溜进了书房。 她的动作实在太轻，从进去到关门，再到走到姜易的身后，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走得近了，她才听到这通电话的大致内容。 是关于昨晚上的那起车祸。 似乎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而昨天天气个路况又不好的原因，才一不小心就撞了上来，这会儿已经完全交给了警方处理。 池烟嫌拖鞋有声音，现在又是盛夏，所以在门口的时候就把鞋给脱了，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不觉得凉，反倒挺舒服。 电话那头应该是陆靳声，因为她听见姜易骂了他一句：“滚，她睡着了。” 池烟嘴角往上扬了一下，然后又往前一步，伸手搂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身。 姜易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挂了。” 这通打了不知道多久的电话这才被他挂断，池烟把胳膊收得更紧：“我刚才下去找我的榴莲了。” 姜易：“……” “可是没找到。” “那就别找了。” “是不是被你扔了？” 姜易大言不惭：“是。” “扔了也没关系，我明天还可以再买……”池烟的手突然被握住，她的声音轻了许多，最后一个字不大清晰，她刚要顺势把手收回来，就被男人转身抱住。 “老婆，你舍得吗？” 池烟无言以对。 当然是不舍得的。 跪榴莲不过是个说辞，为了表现她生气的一个说辞。 但是被姜易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池烟还得硬着头皮说：“有什么不舍得的，你活该。” 头顶上方，男人低低地笑，“怎么没穿鞋？” “不想穿。” 话音刚落，她被姜易提着腰抱起来，“以后好好穿鞋，不能受凉。” 池烟低低地应：“那你抱我回去，我要去洗澡。” 姜易的声音同样低，握在她纤瘦腰肢上的手收得更紧：“一起洗。” ☆、第五十四章 池烟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哪能不懂“一起洗”的深层含义，放在平时， 她还觉得这句话没什么， 大不了被姜易给折腾几下。 但是这会儿池烟的脑袋里偏偏晃着姜韵跟她说的话。 刚才姜韵跟她打电话，除了跟她问姜易的问题， 还通知了这几天的档期安排—— 拍完的那部戏发布会安排在明天上午九点， 紧接着是悬疑剧《引路者》，为了配合各主演， 也提前了开机时间。 本来定的是八月中旬，结果提到了七月底。 姜韵本来还打算在这期间内给池烟接几个广告， 结果收到通知以后干脆把邀约全给推了。 十个广告都比不上一部《引路者》。 用姜韵的花来说， 如果池烟能靠《引路者》证明了自己的演技， 那以后的路会顺遂不少。 池烟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跟姜韵跟的再早几个月，肯定没机会接下那部文艺爱情片。 池烟脚尖绷直， 十颗脚趾白皙小巧，轻轻巧巧地点在姜易的鞋上， 她揪紧了姜易的衬衣袖子：“不要，我明天还要参加发布会呢……” “想什么呢？”男人低低地笑，“就是洗个澡而已。” 姜易的语调平的没多大起伏， 听着无比纯洁，这么一比，倒是显得她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了。 池烟轻哼：“我不信。” 都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跟她扯什么纯不纯洁。 “真的， 骗你是狗。” 池烟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被他抱进了浴室里，还在想着他那句话的意思。 浴缸很大，大的足以装下两个人。 热水在旁边放着，浴室里有水蒸气升腾而起，把墙上砌的瓷砖和镜子都罩了一层的水汽，模模糊糊一片。 池烟觉得自己更近视了。 单薄的睡衣沾了水雾，这会儿服服帖帖地黏在身上，才一被姜易给扯下来，池烟就立刻跳进了浴缸里，把整个身体都没进水里，只露出一张沾着水的脑袋：“我先洗。” 姜易意味不明地笑，伸手解衬衣的扣子：“说了一起洗。” “不行。” “行。” 池烟做了最后让步，“你不许乱来。” 姜易点头，“乱来是狗。” 他的表情太认真，认真到池烟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信了。 然而事实往往无比残酷，错信姜易的结果就是，池烟毫无疑问地被乱来了。 浴缸里的水温度适中，姜易开始确实没乱动，手指划过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致又温柔。 池烟觉得特别不容易，嘴角的笑还没扯开，腰就被他握着抬起来，然后又轻轻地放下去。 他的动作虽然轻，但是池烟还是觉得有点疼，她皱着眉在姜易的腿上挠了一把：“你说乱来了是狗的……” 男人薄唇在她的耳廓上轻贴着，确认了她没事才动了一下，轻轻地在她耳边咬出了一个字。 池烟听见了。 汪。 妈蛋——她要是再信姜易她就是狗。 姜易也是顾及她明天有工作，所以没要特别凶，快十二点的时候，姜易把她从浴缸里抱出来，用浴巾将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擦的干干净净。 池烟困得睁不开眼睛，任由那双手在自己身上轻轻掠过，然后又被棉软的睡衣给替代。 她应该还是有点意识的，因为被放在床上以后，迷迷糊糊地听姜易叫了她一声：“烟烟。” 池烟也迷迷糊糊地应：“嗯……” 调子被拖得又轻又长，像是梦中呓语。 姜易单手撑着头侧躺着看她，右手手指从她眉间轻抚而过，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温情。 池烟翻了个身，他就又从身后轻搂住她。 “我当时就在想，你如果真的不记得我了，我该怎么让你再喜欢我一次。” 池烟心里没有答案，但是姜易有。 她什么都不用做，他照样还会再喜欢她一次。 · 池烟第二天醒的早，也没觉得身体不舒服。 夏天天亮的向来早，才六点多钟，外头已经天光乍现。 池烟的手上横着一条胳膊，耳后还能听到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她轻轻地把姜易的手拿开，然后同样又轻手轻脚地下床洗漱，换衣开门。 姜易今天醒的倒是难得有些晚了，等他整理好下楼的时候，池烟已经把早饭都做好了。 早上八点半，池烟提前赶到发布会现场。 现场来了不少记者，白璐就混在人群当中，隔着数不清的人头给竖了个大拇指。 可喜可贺。 这毕竟是池烟第一次参加发布会。 发布会的流程池烟提前熟悉过，无聊又正式。 池烟尽量不让自己太走神，好不容易撑到了中午结束，又冒出来几个过来采访的杂志社记者。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池烟没再跟陆之然捆绑在一起。 作为一个另一半不知道是谁的已婚三线女星，没了陆之然，池烟的受关注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她求之不得，从层层包围圈里挤出来，给白璐发消息：【璐璐，大学的时候你一直给我安利的女变态悬疑剧是哪部来着？】白璐已经有同事去采访陆之然和女主角了，她也就没去凑热闹，在角落里把几部电影的资源给池烟发了过去。 池烟：【我爱你。】 【我不要你的爱，请给我打钱。】 白璐顿了下，【一部两块钱，如果不够我还有的。】池烟愉快地存了链接，特别大方地转了十块钱过去：【不用找了，赏你的。】白璐：【谢谢金主爸爸。】 白璐发过来的几部剧都是能反应不少社会问题的悬疑剧，因为意义不同于爱情片，所以经典程度也相差甚远。 从画面到剧情，再到每个演员的演技，很容易就能理解它之所以被称为经典的原因。 《引路者》开拍的前几天，池烟除了看剧本，就是每天抱着笔记本看那几部电影，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 开始她还非得姜易抱着才敢看，后来次数多了，胆子也大了，姜易在旁边工作，她就带着耳机一个人看。 姜易工作的时候池烟不能打扰。 不然后果会严重。 到了开机前一天，池烟已经把那几部电影的台词都背的差不多了。 每个角色的感情演绎都要仔仔细细地分析，池烟做了十几页的笔记，还把剧本上简洁的台词又分析了一遍。 那场着名的国际设计赛是在前几天。 池烟因为沈宁和姜敏的原因稍微关注了一下，到了这天晚上的时候，她干脆早早地就放下了剧本，专心等起设计比赛的结果来。 此时晚上七点半，距离公布结果还有半个小时。 微博上已经出现关于这个话题的热搜。 而压在它上头的，就是明天即将开拍的《引路者》。 上至男女主，下至男女三号，都是入圈三年以上有过代表作的演员。导演和阵容强大，一直备受大众关注。 唯一有点争议的大概是池烟以及几个进圈不久的女演员，拿不出代表作来，和前几位相比，相对也缺少了不少人气。 网友们议论纷纷。 也不奇怪，只要是大制作，往往众说纷纭。 池烟刷了一圈评论，看到好的心情就好上那么一点半点，看到不好的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很快就到了八点钟。 池烟刚要打开设计比赛评审的直播，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一看来电显示，还是池烟不怎么想看见的人。 宁慧似乎是掐着时间来的这么一下，电话才接通，她略有些尖锐的声音就从那头传过来：“烟烟啊，你能不能借给阿姨点儿钱？” 池烟：“阿姨，我是想借，可是我也没有啊。” “你跟姜易结婚那么长时间，怎么可能没钱？” 池烟依旧没松口：“我是真的没有，要不你直接给姜易打，让他借给您？” 那头安静了十几秒。 “烟烟啊，你不想知道你妈是谁吗？”宁慧大概也是知道池烟的意思，开始提条件：“你借给阿姨钱，阿姨就告诉你怎么样？” 说的跟真的一样。 她母亲生她那会儿，宁慧还不知道认不认识池远山呢。 宁慧声音提高几分：“池烟，你别不信，我真的知道。” 池烟依旧不说话。 宁慧：“你爸刚跟我结婚那阵子，还收到过你妈的信和照片，跟他说生下了你，只不过那信被我给藏起来了。” 池烟轻嗤了一声。 宁慧的脸皮厚度是随着年纪增长的，继续说：“你妈叫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池烟确实知道，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年纪还小的时候舅舅就跟她提过，她母亲可能早就改名换姓了，不然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音讯全无。 那个年代相机尚未普及，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也因为家里曾经起火一场火而化成了一堆灰。 到了现在，池烟已经完全不想知道了。 宁慧又在那头问：“怎么样，想好了没？” 池烟“嗯”了声：“钱您找别人去借吧，我不想知道。” 宁慧一听，明显就像开始那样淡定了，语速也跟着快了起来，“我昨天还看见她了！” 她挂断电话的手顿了一下，那头宁慧也已经安静下来，似乎是在等她的答案。 池烟的心疼陡然变快，“咔哒”一声，门被推开，池烟刚抬了下眼，就看见姜易勾了一侧唇角：“在跟谁打电话？” ☆、第五十五章 池烟小指一抖， 戳到了红色的键，手机轻震了一下， 电话被她不小心挂断。 没有听到宁慧接下来的话， 池烟反倒松了口气。 姜韵松了松领带，几步走到她跟前， 微俯下身平视她， “怎么了？” 池烟把手机丢在一边，连直播都懒得再看了， 抱着枕头往床头蹭了蹭，“姜易， 我跟你说过我妈吗？” 她记忆里是没有的。 但是又难免会有喝醉或者生病的时候， 神智不清醒的时候人似乎都格外脆弱， 池烟不能确定自己没提到过。 果然，她听到姜易回答：“说过。” 姜易第一次听池烟提到她妈妈，是在八年前她做作业睡着那次。 大概是做了相关的噩梦， 她睡得都不安稳，秀秀气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 鼻尖和额头都带汗，嘴角轻动，细细地喊了一声“妈妈”。 姜易那时候还没太关注这些， 只以为池烟的父母因为某些原因意外离世，所以她才一直跟舅舅生活的。 他也是池烟回到池家以后才知道的这些，说不太清什么感受，就是觉得心疼她。 那两个人， 根本就不配为人父母。 更不配当池烟的父母。 那也是唯一一次，姜易听从池烟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时间久了，他也差点忘了池烟就算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在意这件事的。 姜易尽量把语气放缓：“又做噩梦了？” 池烟摇了摇头，眼皮垂下，有些无可奈何：“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应该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的，可是就在刚才——” 池烟偏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仿佛刚才那通电话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确实不如没存在过。 池烟用了最简单的句子把宁慧刚才的话转述了一遍：“我不想知道她是谁，但是又想见识一下，能狠心把亲生女儿扔下的人是什么样。” 这种做法，跟抛夫弃女似乎没什么两样。 池远山和宁慧不是什么好人，她的生母同样好不到哪儿去。 半斤八两的差。 池烟低着头捏枕头，本来今天心情还算不错，结果全被这通电话给破坏了。 枕头软绵绵的，被她用力揉扁，一松手又很快恢复原状，池烟实在无聊，把枕头扔在了一边，伸手抱住姜易的腰：“你说如果她看见我，能认出我来吗？” 话刚出口，池烟就笑了一下。 二十四年没见，说不定连自己还有个女儿都忘了。 “如果认出来了呢？”姜易半蹲下来，拇指在她眼角轻蹭了几下，“如果她想认你，你打算怎么办？” 池烟终于掀了掀眼皮。 她的眼神很淡，连平日里亮闪闪的光似乎都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种事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 池烟一方面觉得不可能发生，一方面又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易的身上有很淡的酒气，池烟皱了皱鼻子，也不想姜易跟着她一起心情消沉，转了话题问他：“喝酒了？” “没喝。” 池烟又吸了吸鼻子，姜易笑了一下，伸手去捏她鼻子，“真没喝。” “我不信。” 话音才落，捏在她鼻子上的手就松了一下，她还没太反应过来，就被姜易推倒在了床上。 池烟刚才为了呼吸通常嘴巴都是微张的，所以男人的吻落下来的时候，舌头很容易就滑了进来，干干净净的，只有很清淡的茶香。 “信了没？” 池烟有些气喘：“信，信了……” 姜易还压在她身上，没用多少力气，但就是不愿意起来，池烟推了推他：“吃饭了没？” “没吃。”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吃你啊。” 池烟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先吃饭。” 冰箱里食材还有不少，池烟简单做了点晚饭，等姜易吃完洗过了碗之后，设计比赛的结果公布已经结束。 再点进去那个直播的软件，主持人已经在说结束语了。 池烟只能又退出来，转战去了微博。 微博这会儿异常热闹，第一名的热搜话题后面跟了一个“爆”字，热度比她和陆之然传绯闻的时候不知道高了几倍。 姜易在浴室洗澡，池烟就趴在床头，点进去仔仔细细地看。 是关于今天的比赛结果的。 因为是第一年在国内进行的比赛，设计行业的精英们全都聚集在国内，受关注度本来就高，尤其今天还出了一个抄袭门——姜敏果然用沈宁早就设计好的图纸稍作改变做了戒指。 这种大场合，两个人的作品就这么意外地撞在了一起。 虽然细节不尽相同，但是大致一看，基本看不出太大的区别来。 更让人觉得诧异的，无非是这两个人还是闺中密友。 交好多年，结果在今天出了岔子。 池烟看的后背都出了一层汗，她一开始知道姜榆楚故意把设计图泄露出去的时候，还以为姜敏只是简单借鉴一下。 谁知道这人也是厉害，改的地方还不如不改得多。 网友们已经炸开了锅，都站在制高点上各执一词。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防火防盗防闺蜜，这回栽了吧？！】【真是血的教训啊！】 【竞猜竞猜，猜猜谁是原创谁是抄袭？】【我赌一包辣条，绝对是沈宁抄的！你看她最近设计的作品没一个好看的！】【楼上＋1。】 …… 楼盖了有七八百层，池烟无聊地不行，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 楚楚是仙女：【我赌十包辣条，绝对是姜敏抄袭！】池烟：“……” 因为双方还都没有自己是原创的决定性证据，而长眼睛的人又都能看的出来，这两部作品不是简单意义上的撞了灵感。 评审那边也暂时还没办法做出决定。 池烟刷了几分钟微博的功夫，就看见首页上面，沈宁新发了一条微博：【已经在整理证据了，希望明天能看见你的道歉声明，不然我们就法院见吧@姜敏】沈宁瞬间成了强势的一方。 又是一场大戏。 池烟退出微博，伸手去床头柜上把果盘摸了下来，然后打开微信个宋羽聊起天来。 宋羽比她激动得多，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烟烟你看到热搜了没！什么见自作孽不可活，这俩人就是啊，简直大快人心！】池烟也觉得大快人心，刚往嘴里塞了颗葡萄，就见宋羽又发了一条过来：【那个姓姜的真是狗改不了吃X，真是给你们家姜教授丢人！】【跟我们家姜教授有什么关系？】 池烟还以为宋羽知道了姜敏是姜易的姐姐，差点被葡萄给噎住。 宋羽：【不都姓姜嘛……放在几千年前也都是一家人，烟烟你说对吧？】【该吃药了宝贝儿。】 宋羽话多，平时跟她说话又没那么多顾及。 跟宋羽聊了一通之后，池烟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微博不断有新头条推送过来池烟一条条地滑下去，然后看到了姜敏发的那条微博。 在三分钟前发的，这会儿热度却已经盖过了沈宁刚才发的。 没有几行文字，只有两段音频，熟悉的听声音就能辨出是沈宁和姜敏来。 第一段，是沈宁亲口说的以前看不惯一个嫩模，给她使绊子导致戒指拿不下来，最后请了消防员过来的那次。 第二段，是沈宁和姜敏的对话。 池烟很不幸地在里面被提到，不过也只提到了一次，后面全是由“那个丑女人”替代。 是她们两个在慈善晚宴设计她的那次。 池烟：“……” 她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她们口中的“丑女人”了？ 池烟万分不服气，底下已经有粉丝替她说话了。 烟烟怎么这么可爱：【这位女士莫不是脑子和心都不好吧？抱走我们烟烟，丑人多作怪这话真不是乱说的。】今天吃了十个西瓜：【不是池烟的粉丝，但是说她丑……那我应该是埋在地底下见不得人的奇丑无比了。】沈宁和姜敏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私底下大概也没沟通过，或者和解不成，大庭观众以这种方式撕了起来。 姜敏大概是一种“我不好你也别想好”的想法，反正她手里有沈宁的把柄，干脆就全一股脑放了出来。 两败俱伤总好过她一个人一败涂地。 典型的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那段音频还在循环播放，就一直响在池烟耳边，宛如魔音绕梁，绕地池烟开始怀疑人生。 姜易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池烟皱眉对着镜子，唉声叹气的。 他超边擦头发边往这边走，走的近了就把毛巾随手搭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伸手碰了碰池烟的脸。 池烟盘腿坐着，有男人头发上的水滴落下来，正中脚心，有点凉还有点痒，池烟抬脸看他：“姜易，我长得很丑吗？” ☆、第五十六章 姜易眼睛轻眯， 没说话，偏了下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 男人侧脸的线条流畅好看， 似乎带了半分清心寡欲的紧绷感， 池烟的视线从她半眯着的眼睛往下，然后看到他向上勾起的唇角。 弧度不大， 但是实实在在是在笑的。 池烟脸一热， 觉得又不好意思又生气，随手抽了个软枕就砸在了他身上：“你笑什么？” 镜子被她随手丢在了床上， 软绵绵的床单被压出了不少的褶皱，池烟垂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气急败坏， 但是唇红齿白的， 还是可以看得过去。 姜易越是不说话， 池烟就越是觉得自己审美出了问题。 隔了小半分钟，她再次把脸抬起来，把腿伸直轻搭在姜易的腿上：“真的很丑？” 姜易终于转过脸来看她， 唇角轻勾，依旧带着笑：“没有。”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 哪家医院治眼睛治得好，”男人的手覆在她的脚踝上，掌心温热， 稍一用力握住往自己跟前拉近一些，“谁说的，我带她去治眼睛。” 池烟翘着嘴角，眯着眼睛笑：“沈宁说的。” 顿了顿， 她又问：“你要带她去吗？” “不去，她眼睛不好也不是一两天了。” 池烟的脚趾蜷了一下，男人的手沿着她的腿部线条一直往上，然后钻进她的睡裙底下，再往上，停留在她的后背上。 “她眼睛以前就不好啊？” 姜易把她往自己这边压了压，低头轻咬着女孩子小巧的耳垂，沉沉地“嗯”了一声：“她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 “……” 池烟无言以对，心里想着姜榆楚以前的话也没说错。 不止沈宁，包括姜榆楚和池烟在内，开始也没人能看出来。 姜易这么闷骚的一个人，如果他自己不愿意说，谁能看出来他喜欢谁呢？ · 《引路者》第二天下午有个开机仪式，池烟昨晚上又陪姜易折腾了好半天，睡得不早，所以就没订闹铃，直接睡到了自然醒。 沈宁和姜敏那场“闺蜜大战”，进行了一个晚上还没有消停。 到了早上八点多，热度没有半分降下来的趋势。 池烟趴在床上刷微博，薄薄的一层被子底下，她身上未着一物，两条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来，光裸白皙。 她以为姜易已经去公司了。 结果戏看到了一半，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池烟扭头看他，讶异了一瞬：“你还没走？” “我走没走，你还不知道？” 池烟“哦”了一声，刚才转头的时候，可能是肩膀动作有些大了，被子从肩上滑下去不少，露出两片精致的蝴蝶骨，自己大片光滑的背部肌肤，胳膊支在床上，只遮住了小半饱满的胸口。 “被子盖好了，”姜易拉开衣柜的门，从里面给池烟拿出了内衣裤，然后放到了床尾，“早上的时候不要勾引我。” 池烟知道大清早的男人惹不得，何况她也不想姜易成陆靳声那种纵欲过度的人，特别听话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扯了内衣裤在被子底下穿了起来。 她穿衣服的时候，姜易就在跟前站着，半靠着床头柜似笑非笑。 池烟觉得这一幕要比想象当中和谐地多。 她边换衣服边跟他提了一句：“沈宁和姜敏居然还在热搜上挂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挂了足足十二个小时了。 姜易语气淡淡，“买热搜了。” 池烟已经穿好了内衣，被子被掀开，她愣了一下跳下床去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是不是有病啊，这种新闻还买热搜？” 姜易语气比刚才更淡：“我买的。” “……” 在衣柜前划拉衣服的池烟顿时僵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拿了件连体裤出来。 池烟大概知道姜易的意思，估计也是为了给她出口气。 她乐见其成，心情跟外头照进来的阳光同样的明朗。 连体裤不大好穿，后面有个扣子被头发缠了一下，池烟摸索了几下，直到头发突然被拨到了肩膀上，男人的手指动作利落，很快把衣服给她整理好。 池烟把头扭过去，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早饭吃过了没？” “粥在锅里，”姜易在她腰上搂了一下，“我去公司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一起下楼。 然后池烟走进餐厅，姜易走出门口。 别墅偌大，但是又填了不少的生活气息。 池烟吃过了早饭，然后把姜韵发过来的大致流程看了一遍，再去翻剧本，一直翻到了紧中午。 中午不想做饭，池烟就随便点了一个外卖。 等外卖送过来的时候，池烟又点进微博去看，沈宁和姜敏两个人已经被《引路者》的话题压了下去，不过还是在上头稳居第二。 再点进那两人的微博一看，姜敏的评论区骂声一片，然后是沈宁，她干脆直接就把评论区给关了。 这不算是个好办法，治标不治本，但是好歹不至于让自己心烦。 凌晨的时候她又发了一张图片，是带拍摄日期的作品照，配了一行看似正义无比的文字—— 【抄袭不仅是人品问题，更触犯到了法律。】没办法评论，于是就有人为了骂她干脆转发评论了：【明明都是一路货色，结果还互相diss起来了。】而经过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设计赛的评审们也给出了结果。 鉴于沈宁私底下给出了充足的原创证据，评审直接取消了姜敏的参赛资格，她又有抄袭的前科，综合起来不允许再参加任何国际比赛。 至于沈宁，评审们人性化地考虑到人品的重要性，也取消了她的第一名成绩，成绩和奖项顺延。 而沈宁作为爱恋珠宝的设计总监，必然会牵连到爱恋的名声，这是池烟看完这条推送的第一想法。 果然，点进爱恋的官方微博。 底下骂声一片。 似乎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原理，不少人把对沈宁的不满都撒到了爱恋身上。 即使池烟觉得完全没必要，但是她又确实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唯一没受到牵连的，大概只有池烟和另一个代言人。 刷了评论没几分钟，外卖就送了过来。 池烟拿了手机一起放到餐桌上，取个外卖的功夫，手机上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有姜易问她吃午饭了没的，还有白璐宋羽替她高兴的，池烟一一回复过去，安心吃饭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又是宁慧。 池烟懒得接听，干脆直接调成了静音，安安静静得把饭给吃完了。 此时已经十五分钟以后，宁慧的电话打了七十来个。 而且一直到池烟开车出了小区，也没见她又停下来的趋势。 手机屏幕隔几秒就要亮一下，她不接听就又暗下来。 反反复复十几次之后，宁慧似乎认清了她不会接听的事实，再气急败坏也拿她没办法，没再继续给她打电话。 · 开机仪式十分顺利。 整个剧组里，池烟唯一熟悉的就是陆之然，但是她又深知不能暧昧，所以拍戏之外，偶然碰到他的时候也只是点点头。 单纯出于一个晚辈对于前辈的尊重。 除了男女主角和男女二号，几个单元的剧情和演员都没有任何冲突，所以为了高效率，几个单元多是同时开工，分别拍摄，只把涉及到几个主演的剧情先跳过去。 拍摄期定的是七月底到九月底，因为时间比较紧，每个演员的工作量和压力也相对比平常大。 轮到池烟休息了，她就抱着推理名着看，同剧组的女演员们凑在一起说话，她也很少接茬。 不和其他人浪费时间的结果就是，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被某个剧情卡，只有池烟，每次都是直接过。 导演看他的时候，脸上几乎都要笑出花来，也知道不给她招黑，所以从来不让演员们像她学习，就是每次见她就跟见了亲闺女一样，连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池烟带过来。 已经连续一个月，池烟三餐都没特别准时过，靠着导演的好吃的才没染上胃病。 池烟似乎格外合长辈的眼缘，当然，除了姜文涛。 这一个来月过得相当平稳。 池烟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沈宁和姜敏撕来撕去，结果把自己撕得里外不是人，开始是互相取关了微博，到了后来，俩人干脆都从大众视野里消失了。 宁慧那边更是安静——池烟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拉黑了。 池烟这个月忙，但是姜易似乎比她还忙，三天两头得就要去外地出差，出一次差就没有低于一个礼拜的时候。 八月底的时候，姜易直接把差出了国外。 池烟的戏份开始进入主要拍摄阶段，年轻女教师的身份开始暴露，正在从单纯小白兔像恶毒小黑兔转变。 这个转变的过程异常难以把握。 晚上在家里的时候，池烟把电影里的典型镜头剪辑下来，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看，这种镜头尤其渗人，明明还是夏天，池烟抱着被子还是觉得不够，干脆一边看，一边拨了姜易的电话出去。 因为害怕，池烟的声音还有些颤，带了半分的哭腔：“姜易……” 那边没应。 “姜易？” 这一次隔了十几秒，男人低低地应：“嗯。” “睡觉了？” “没有。”顿了顿，姜易的声音又传过来，“睡不着。” 池烟立刻把电影按了暂停：“为什么啊？” 她刚想着问他是不是生意的上，就听那头更低更沉的回答：“欲求不满啊老婆。” ☆、第五十七章 池烟的话顿时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口水轻咽，“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姜易在那头轻轻地笑。 这丫头大概是没见过不正经的是什么样。 池烟性子温柔， 说话不像一些女孩子那么开放， 姜易还记得以前的时候，小姑娘连脏话荤话都听不得。 有人一说， 即使不是对着她， 她也能脸红半天。 姜易那会儿自律惯了，很少会说这些话， 但是一想到小姑娘温温柔柔脸红的样子，他那颗心就特别躁动。 想看她脸红， 又不想破坏自己在池烟心目中的形象。 后来他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他不能说脏话， 但是陆靳声可以说。 那段时间陆靳声每次给姜易打电话， 池烟在旁边的时候，姜易就把声音故意调大些，果不其然， 陆靳声给他打电话的时间越长，池烟的脸就越红。 像是所有的血液都汇集到了脸上， 红得能滴下来。 姜易那时候就想把她带坏。 不过冲动地劲儿过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能带坏她。 不仅不能带坏， 还要保护地好好的。 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放在现在，池烟显然是被她那个朋友给带坏了，姜易听见她问：“想要我吗……姜易哥哥？” 姜易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他闭了闭眼睛， 躺在床上轻声反问：“你猜？” “我不猜。” 姜易笑了笑，另一只没接电话的手去解皮带，“烟烟，我已经一周没有抱过你了。” 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性感撩人。 池烟膝盖并在一起轻蹭了蹭，心软软的一片，隔着千万里的电磁波，她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姜易的呼吸声。 微喘，有些重。 池烟教育片看的也不算少，脸一热，颤着声音问他：“你在干什么？” “给你打电话。” “你的手呢？” “在替你想我。” 池烟：“……” 她第一次见有人能把这种事情用这种方式说出来的。 男人的喘息声似乎就在耳侧，池烟听得脸红心跳，在床上翻来滚去的，怎么都避不开。 床的另一侧，姜易身上的气息还沾染在上面，她趴在那一侧，特别轻特别轻地说：“老公，我也特别想你。” 也不知道那头的人听见了没，有几分钟都没有回答。 那头的低喘越来越轻，直到几乎听不见，姜易才低低地开口，语调隐有笑意：“怎么想的？” 池烟不答。 姜易又问：“用什么想的？” 池烟终于忍不住，“滚——” 挂断电话，池烟一把把手机扔在了床的另一侧。 她还趴在床上，两条短裤底下的长腿笔直修长，紧紧地并拢在一起，两腿冰凉，但是小腹处又燥热地紧。 妈蛋。 姜易这个神经病。 · 池烟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 姜易这次出差的时间比以往都长，近一个月的时间，池烟每天晚上给他打电话，都要被他不知有意无意地撩拨一番。 比起姜易来，池烟还是太单纯。 她压根就比不过姜易，开始还会捡着好话说给他听，让他忙完了工作放松放松，结果每次姜易放松了之后，难受的都是池烟。 尤其每次听到是男人最后的闷哼声，池烟就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红着脸又咬牙切齿地骂他。 姜易不跟她计较，把人给惹生气了，还得轻声细语地哄。 时间长了，池烟每天晚上都在躁动难耐中睡过去，第二天又在空荡荡的大床上醒来。 又是几周过去，她的眼眶底下都泛起了浅浅的青色。 那两个黑眼圈已经盘踞在她的眼底半个月了，池烟每次照镜子都觉得郁闷，想着下次不给姜易打电话了，可是到了时间又担心他太累。 分隔两地，她似乎真的没有太多能为它做的。 只要这么一想，池烟心底里仅存的郁气又不知不觉地消散。 转眼就到了九月中下旬，池烟熬了这么场时间，终于结束了自己类似于某片女主角的日子。 姜易今天凌晨的飞机，这会儿已经快到临安市了。 池烟一大早就从床上爬起来，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镜子里的自己面色微微有些苍白，眼底依旧有些青——这是她这么久没有休息好留下的证据。 她在梳妆台又趴了几分钟，等脑袋完全清醒了，才给自己上了一个妆。 粉底和腮红上的有点多，妆感比平时要重很多。 今天是她演的那个女变态下台前的倒数第二场戏，池烟对着镜子来来回回看了几遍，突然觉得这个状态还挺适合演那女变态。 不论是脸色还是妆容，看着都有些苍白地渗人。 池烟觉得自己眼里带着怨气，大概是对一个月没见的姜易产生的。 就连到了剧组，连导演都关切地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池烟倒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觉得有点困。 冯导五十来岁，太太不能生育，两个人也没再领/养/孩子，过得也是洒脱利落。 要是有孩子的话，基本也是池烟这么大，池烟性子又柔，格外合冯导的心意，工作内工作外都没少关心她。 明明是互不相关的两个人，倒是比她的亲生父亲对她还好，池烟摇了摇头，好不容易勾出一抹自然的笑来：“冯导，我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冯导特别和蔼地冲她笑了笑：“紧张啊？” 这几天的戏份是这部剧的大高潮部分，不少演员都卡来卡去的，一次又一次地重拍，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就连池烟，短短几次咋卡了好几场。 虽然池烟确实不是因为这个睡不好的，相反，她是因为没睡好，所以拍戏时的状态也不大好，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有点儿。” 放眼一看，整个片场，背台词的背台词，对戏的对戏。 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分/身乏术。 所以说网络上一有某个当红明星演技不好的时候，粉丝们绝对要冲上来说某某某多么努力，生病了也不忘背台词……这种说法对其他演员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这个圈子里，除了个别特例，大多数人都是这个状态，敬业到有的时候为了拍戏，连饭都顾不上吃。 冯导拍了拍她的肩膀，“放轻松，前面发挥的都很好。” 在冯导看来，池烟应该算不上有天赋，毕竟她就是科班出身的，演技好似乎也理所应当。 但是相比于剧组其他老演员，他又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厉害，入圈不久，但是演技已经有了一种自然和灵动。 池烟的上一部爱情片开播的时候，冯导还特地看了几眼，毫不夸张地说，那部剧全是靠池烟和陆之然两个人撑起来的。 也难怪有粉丝们疯了一样的给他们两个组CP，就连他家里那位，四五十的年纪，居然也欲罢不能地粉上了这对儿。 冯导越想越觉得自己挺好笑，既然想到了这儿，干脆就跟池烟提了一句：“小池啊，你跟之然拍的那部剧，我前两天看了几集。” 池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没办法，冯导这形容实在让她没办法第一时间想起来是那部剧。 那部文艺爱情片开始还被广电总局卡了一个月，说是尺度太大影响不好，把里头女主角露了一个肩膀的“床戏”镜头剪了不够，还差点把所有吻戏都给剪了。 简直丧心病狂。 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执行，拖来拖去拖到了前天才正式开播。 目前还没有太大反响，因为播出的这几集，池烟饰演的女二号出场的次数不多也没有太明显的感情线，透明的不能再透明。 要不是经冯导这么一提，池烟都快忘了这部戏的存在，她摸了摸耳朵，然后听到冯导又继续说：“那女主演演技太差了。” “……” 冯导：“要是你演女主角，这部剧绝对还能更火。” 池烟嘴角轻抽了下：“池导……” “小池，是这样的，你婶婶非常喜欢你和之然这对CP……所以想约你们两个去家里玩玩，你觉得呢？” 池烟终于知道了他突然提到这部剧的目的。 她有些哭笑不得：“冯导……我已经结婚了，要不您回去跟我婶婶说一声，劝劝她改喜欢我和我家那位这一对儿CP？” “你结婚了？”冯导大吃一惊，他不太关注娱乐新闻，所以也不知道池烟结了婚这一茬，他转而反应过来，开始犹疑不定：“可是你婶婶喜欢长得好看的……” 说白了就是颜控，池烟完全能理解。 美色难挡，放在谁身上都适用，不关乎性别，也不关乎年龄。 池烟点了点头：“我也喜欢长得好看的。” 顿了顿，“我特别喜欢他。” “行吧，我回头好好劝劝她，”冯导还是不忘邀请她，“有空带着你家那位来家里吃饭？” 池烟眯着眼睛笑：“好。” 池烟那场戏拍了一个下午，她以前没有接触过这类角色，所以确实有点难以把握。 光一个眼神的表达都有严格的要求，池烟试了好几次，才勉勉强强地把表面的温和底下流露出的阴森表达出来，就因为对戏的另一个主要而卡了一次。 连续不间断地拍了四五个小时，冯导终于给他们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池烟的眼睛快要抽筋，趁着休息的空荡，闭着眼睛做起最古老的眼保健操来。 不出两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 池烟没看来电显示，凭着记忆接听，很快，那头传来男人的声音：“池烟——” 池烟睁开眼睛，眼底有浅浅淡淡得光流出，勉强将持续了几天的怨气冲散了一些。 那头有低低的笑声，以及浅浅的呼吸声：“都半个小时没笑过了，是因为欲求不满吗？” 池烟嘴角不自觉轻抿了下，依旧怨念十足。 “烟烟乖，笑一下给我看。” ☆、第五十八章 “不给。” 池烟拒绝地干脆， 皱着眉轻扁着唇，只有那双眼睛比刚才明亮了些。 姜易至少有一句话没有说错。 她确实有那么一点欲求不满， 真的只是一点。 而导致她这样的罪魁祸首， 这会儿居然还想让她笑……想得美。 哼何况，笑了他也看不见。 池烟把姜易的前半句已经忽略地彻彻底底。 男人声音放轻， 像是低低地诱哄：“给我。” 池烟突然觉得脑袋有些乱。 她记得姜易第一次要她的时候， 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语气都和之前没多大差。 池烟的耳根发烫，然后在那一点升腾起来的高温，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到脸上。 她下意识捂了捂听筒：“闭嘴。” 于是姜易就真的闭了嘴。 两边突然都安静下来，池烟还能听到那头隐约的呼吸声， 她偏头看了眼时间， 距离刚才休息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再有十分钟， 剧组就又开工了。 池烟知道姜易今天的飞机，但是昨天打电话的时候也听他说了，会先去临市一趟， 至于回到本市的时间，大概在今天晚上， 或者更晚。 安静了小半分钟，池烟问他：“姜易，你在干什么？” 他那边不算□□静， 有掺杂在一起的人声，也有偶尔会响起的鸣笛声。 姜易回：“在等你笑。” “别闹……” “没闹，”姜易低笑，“抬头。” 池烟这才觉出不对劲儿来， 猛的一抬眼，果然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对面的男人。 由于剧情需要，今天的拍摄不是在室内，片场是半封闭的，开放的那一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宽敞的马路。 而男人站的那一处，前后左右都有不少的群演和摄影师经过，或低头忙碌地走过，或眼前一亮地多看几眼。 池烟心跳突然就快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和姜易之间有一种老夫老妻的熟悉感。 可是就在这么一刻，却怎么也按捺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 隔着偶尔经过的路人，池烟能认出他的人，却看不大清楚他脸上的神情。 她的手指捏紧了些，本要说出的话被梗了一下，姜易在她之前开口：“没睡好？” 池烟闷声应他：“都怪你。” 直到这会儿，她的眼睛还有些发胀，涩涩的，睁眼闭眼都觉得难受。 为了避免有人发现异常，池烟低了低头不歪看他——反正看也看不清。 池烟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拿出化妆镜，左右端详上面的自己，眼底的青色虽然被遮了下去，但是看着还是有点儿没有精神。 “啪”的一声轻响，池烟把镜子合上，轻捂着最张了个哈欠，那头的男声几乎和这一声同时落下：“嗯，都怪我。” 池烟依旧低着头，怨气不知不觉就消了大半。 “今天什么时候拍完？” 池烟开始看时间，以及剧本上头她今天剩下的戏份，保守地说了个数字：“大概晚上八点。” 她的戏份剩的不多，但是挨不住今天状态不好。 何况有一场戏是要在泳池里拍摄的，池烟算不上旱鸭子，但是也确实不太会水，待会儿下水估计还要花个半小时调整状态。 池烟抬了下头，即便视线有些模糊，但还是把眼神定定地落在男人身上，“你要等我一起吗？” 现在时间还不到六点。 池烟想了一下，不等姜易回答，先把自己的话给否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怕被人看到？” “不是——”姜易不提醒，她倒是差点忘了这个问题了，她支着下巴看他，莫名觉得隔得远了看不见他的表情也挺好，“怕你太累。” “那你乖，笑一下，我就不累了。” 池烟嘴角往上翘了翘：“你能看见吗？” 她记得姜易视力也不太好的。 果然，姜易回她：“那你走近一点。” 池烟又去看时间。 还有十分钟。 四周人声越来越嘈杂，背台词的和对戏的声音不绝于耳，池烟身边就没有停下过人来往走动的声音。 她也没太迟疑，起身跟在一个忙忙碌碌的场记后头，一步一步故作淡定地往那边走。 每走一步，两人间距离就越近。 池烟也能把他的脸看的更清晰。 姜易的下巴上冒出来很短的青黑色胡茬，不多，池烟甚至能数清。 视线再往上，就是男人弧度好看的薄唇，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 眉眼带笑。 池烟视线在他脸上定了好一会儿，刚要收回来，就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重心不稳，池烟轻轻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手伸了出去。 下一秒，女孩子白皙柔软的手拽紧了他的衬衣袖口。 姜易眯了下眼睛，另一手轻搭在她的腰际，特别规矩地扶稳了她。 周围有人已经看过来，见她没事才又各自去忙自己的。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个可能更像是陌生人。男人太过绅士，倒显得她是主动投怀送抱的那一个。 毕竟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又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池烟做贼心虚地要去推他，手刚伸出去，姜易已经收回了手。 池烟呼了口气，一抬头，刚好看到男人微抬着的食指落了下来。 就落在她的唇角，轻轻地往上提了一下：“笑起来好看。” 池烟嘴角动了动。 这种姿势容易让人误会，但是他一时半会儿又没反应过来。 姜易低头看她。 池烟长得好看，眼眸晶亮，双唇绯红。 笑不笑起来都好看。 好看到他一看见她，就想抱在怀里疼。 这个念头一出来，姜易都觉得自己有病，他把视线撇开一些，由着反应过来的池烟退开了半步。 他唇角微勾，意味不明地看了池烟一眼，抬脚离开片场。 跑龙套的大都不认识姜易，只当他是路过顺路见见拍戏的场面，而这个路人，又恰好长得过分好看了些。 没人往细里去想。 池烟唇侧似乎还停留着男人指尖的温度，她抬手碰了碰，刚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就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消息进来，是姜易的。 【拍完戏给我打电话。】 一抬眼，男人的身影早就消失在视野里。 紧接着另一条消息发了过来——【晚上要回江南一品一趟。】池烟眼皮跳了一下。 【爸妈都在家吗？】 池烟还是有点怕姜文涛，光想着都觉得掌心开始冒汗。 那边回复地也快，是一个电话。 池烟才一接听，姜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低沉清隽，安抚意味十足：“别怕啊老婆，没人欺负你。” ☆、第五十九章 话是这么说的， 但是池烟眼皮又实在跳得厉害。 曾经血的教训不允许她不信邪，睁着眼睛眼皮在跳， 闭上眼睛眼皮还是在跳， 池烟恨不得立刻马上地去烧香拜佛。 她抬手按了按上眼皮，那股子怨气又上来了：“我不信。” “没骗你。” 呵呵。 上次也说骗她是狗， 结果不还是咬着她的肩膀“汪”了一声。 一般男人在床上说的话不可信。 姜易在床下说的话同样也不可信。 大骗子。 这通电话持续时间不过半分多钟， 被池烟怒气冲冲地挂断。 那一头，导演和摄影师们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继续。 池烟看了眼已经暗下去的手机屏幕， 叹气再叹气，最后才收了手机继续去准备下一场。 可能是见到了姜易的缘故， 池烟的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 下水之前的戏份基本一次就过。 迅速又轻松。 游泳池的那场戏是从近七点才开拍的， 天色渐暗，几束灯光一起照下来，把那方不大的泳池照的水光粼粼。 越是如同白昼， 越是能营造出那种有些渗人的气氛。 再过几分钟，池烟演的那个变态女教师会把某个学生按在游泳池里虐待， 然后在施暴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那学生给拽了下去。 再然后，就是男女主角抓获变态的镜头。 而池烟的任务，就是把女教师隐藏在骨子里那种不动声色的狠戾给表现出来。 她的台词不多， 基本就是靠眼神和手上的动作。 到了这会儿，池烟已经完全没心思再去想晚上怎么应对姜文涛的问题，只顾着反反复复地背那唯一一句台词，然后摸索着最恰当的语气讲出来。 这也是整部剧中唯一一场， 她和陆之然还有肢体接触的戏份。 时间不长，几秒钟——是陆之然扮演的警察叔叔给她戴手铐那一幕。 拍摄之前，冯导特地跑过来安抚明显紧张的池烟：“把自己代入角色，想想你就是她。” 池烟：“……” 她实在是不愿意是那个女教师。 但是即使这么想着，她还是得乖乖地点头答应。 真到了拍摄的时候，更紧张的反倒成了冯导。 整个片场异常安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被放到最轻，几乎是摒着呼吸等那几个人把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演绎出来。 关乎什么时候收工的大事，每个人都翘首以待。 池烟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她这会儿已经开始对着那女学生“施暴”，不能用力过度，又不能演的太假。 才把那人的脑袋按进了水里，那人已经开始扑腾上，胡乱摸住她的手腕把她一起拽了下去。 真的是胡乱，池烟被拽下去的时候，小腿还在游泳池边轻磕了一下。 她倒吸口冷气，但是角色需要，她又不能掉眼泪，只能拼命地深呼吸把眼泪给收回去。 冯导已经在那边喊：“卡卡卡！” 池烟这才敢伸手撩了一下被水打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抹一把脸，又听冯导开口：“再来一遍，小池你注意面部表情。” 池烟的小腿还有点疼，但是又不得不再次爬上去，换了干净的衣服重新来过。 到了第二次，那学生又出了问题。 于是反反复复，池烟总共换了四次衣服。 临安市入了秋，到底不比夏天，这会儿太阳落下去之后，温度越发低了一些。 到了八点多钟，强迫症冯导终于心满意足地喊了过。 池烟赶紧从游泳池里爬出来。 单薄的衣料浸了水，这会儿贴在身上，索性她外面本来就披了件外套，所以没有显得过分暧昧。 刚走没几步，陆之然就从身后跟上来：“小池，手伸过来。” 他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出口，池烟不仅不想把手伸过去，反而想缩回来。 才动了一下，就听到右手手腕传来金属轻碰的声音。 池烟呼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他是想替她把手铐打开。 果不其然，陆之然晃了晃他手里的钥匙，池烟一把手伸过去，他就轻捏住手铐固定住，然后插进钥匙打开：“一直带着不嫌累吗？” 池烟还未回答，陆之然又问：“手疼吗？” “什么？” 男人手指伸过来，像是要在池烟的手腕上轻点几下示意，还没有碰到，女孩子已经像触电一样把纤细的手腕缩了回去。 陆之然一愣，随即笑了笑：“就算有了男朋友，也不用这么防着我吧？” 被他说中心事，池烟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冲他笑了一下：“没办法，他比较容易吃醋。” 陆之然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甚至达不到肉眼可见的时间，他低头去看池烟。 这女人是真的好看。 不光是因为五官上的好看，更是因为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子柔和魅来。 陆之然有些失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池烟已经跟同剧组的其他女演员去了试衣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眼帘低垂，尽数将眼底的情绪给遮了去。 · 池烟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 从换完衣服就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中断时间基本不超过十分钟。 一起换衣服的女演员本着人道主义关心她：“小池你身体不舒服吗？” 池烟迷迷糊糊地点了下头，拿了吹风机出来吹头发——她不敢湿着头发出去。 被姜易看到，后果会很严重。 “那你要注意身体。” 池烟依旧点头，“谢谢。” 似乎头脑一发热，人就格外地容易困顿。 池烟强撑着困意才没让自己闭上眼，手里的吹风机这会儿尤其地重，一个劲儿地拖着她的手腕往下坠。 等头发吹的差不太多，池烟的手腕都有些麻。 右手手腕处，手铐留下的一圈红痕还横亘在上面，衬着周围雪白的皮肤，像是遭人虐待过一样。 池烟越发觉得头疼，出去的时候头重脚轻，但是也没忘记给姜易打电话。 不出十几秒，她又把电话给挂断。 就在几步开外，她看见了姜易平常开的车。 黑色宾利，低调地扔在车流里都不会有人太注意。 池烟把手机收起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重重地把自己扔了上去。 她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没听到姜易发动车子的动静，但是感觉到额头上覆上了一只手。 掌心干燥，微凉。 池烟握住他的手不肯松，睁开眼睛看过来，脸颊潮红，眼底晕着水汽。 眼神跟她在床上的时候差不多。 姜易握着她的手指微微用了力，眸光暗沉，但是语调依旧平静：“发烧了。” 池烟点头，紧接着又听姜易开口：“我也发烧了。” “……” 池烟皱了下眉，姜易已经握住她的手拉过去覆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向下，从眉眼到鼻子，最后停在嘴唇上。 男人在她掌心轻轻地吻了一下，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呼吸都洒在她的掌心，痒痒的撩人。 池烟的眼底水汽更重了。 “先去医院。” 池烟下意识摇头：“不用，太晚了去家里不好。”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了。 到江南一品的时候估计都得十点多，要是再去一趟医院，折腾一遍估计要到半夜。 那还回什么家。 池烟刚这么想，就看见姜易点了下头：“那就不去了。” 池烟咳了几下，声音有些闷，像是遮了几层纸传过来，呼吸的出来的气息都是燥热的，整个人都很难受。 不仅难受，还有点郁闷。 大概是因为姜易毫不迟疑的回答。 啧。 果然，恃宠而骄的人都容易矫情。 池烟“嗯”了一声，还是分外善解人意：“到家吃药就行。” 姜易把她的手从唇边拿下来，一根根得轻捏：“我的意思是，不去家里了。” 他的话音一顿，视线触及她的手腕：“手怎么了？” ☆、第六十章 池烟的视线也落向自己的手腕， 白皙细腻当中多出来那圈红痕，怎么看怎么违和。 不过没有被磨破皮， 所以不碰到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疼——如果不是姜易提醒， 她已经快要把这一茬给忘了。 池烟掀了掀眼皮，简明扼要地把把这圈红痕的来历说了一遍。 拍戏受点小伤， 对于演员来说再正常不过。 池烟本来以为姜易也是这么想的， 结果等了几秒，也没等到姜易把这一篇给翻过去，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手腕，指腹在上面轻蹭：“还疼不疼？” 池烟摇头：“不疼。” 这种伤， 搁在谁身上谁知道。 看着挺可怕……也只是看着可怕。 池烟地脑袋有些晕， 眼皮重得直往下掉。 再一转头， 她看见姜易勾着嘴角笑了笑：“挺好。” 话落，他已经收回了手，把视线偏过去目视前方， 一脚踩了油门。 外面的路灯透过车窗打进来，明暗交替着一晃而过， 把男人的脸似乎也分割成了明暗两部分。 姜易今天似乎心情格外地好。 从片场一路到医院，只要池烟转头看她，就能看到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池烟觉得莫名其妙， 下车的时候想去拽他的袖子，但是又怕有人盯着，只收回了手小步跟在他后头，连声音都被她压的低低的：“你笑什么？” “我没笑。” 池烟：“我又没瞎。” 外头凉风刮过， 池烟也没觉得冷，反倒觉得把身上的热气都给带出去不少。 她不管不顾地去拽姜易的袖子，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 男人低头看她：“不怕被人看见？” 池烟已经从口袋里拿出口罩带上，也不知道是戴了口罩的原因还是因为感冒，说话的时候瓮声瓮气的：“这样就不怕了。” 没办法，她真的太想牵姜易的手了。 “你还没说你在笑什么？” 姜易把她的手握紧，然后收进口袋里：“回家再告诉你。” 医院里今天人多，连病房基本都是满的，池烟吊水的时候只能坐在走廊外面的横椅上，靠在姜易的肩膀打盹儿。 耳边不停地有手术车经过和人走动的声音，池烟昏昏欲睡，脑袋从姜易的肩膀上下滑，干脆被男人扶着肩膀躺在了他的腿上。 池烟实在不想动，连眼皮都不想睁开。 就连耳边有个女人叫了姜易一声，她也只是轻皱了下眉，意识有点清醒，但就是睁不开眼。 那女人不像是同龄人，似乎也是注意到了姜易腿上的她，柔声柔气地问：“这姑娘就是你老婆吧？” 她感觉到男人的手指把她挡在脸上的头发拨开了一些，声线淡淡：“嗯。” 女人愣了一下，不过倒是没觉得太意外，只是再看池烟的视线多了几分打量。 她一直想知道这个侄子的结婚对象什么样，只不过今天这姑娘闭着眼，脸上还带了一个能遮住一半脸的口罩，连基本面貌都看不太清。 “生病了啊？” “嗯。”姜易依旧冷淡，抬头的时候眼底有些凉，“二婶，你来医院干什么？” 女人嘴角的笑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自然：“身体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 她说着看了看表，“有空来家里吃饭。” 姜易扯了下唇，似笑非笑。 那女人早就习惯了这个侄子的冷淡，也没觉得太尴尬，不远处已经有医生叫她，她冲姜易点头笑了笑，踩着高跟鞋又“哒哒”地走远。 姜易眼睛轻眯了下，抬头看到女人走进去的科室。 妇产科。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把视线给收回来，微低下头，把挡住池烟那小半张脸的头发给拨到了耳后，怕她呼吸不通畅，又把口罩往下拉了拉。 女孩子的脸露出来大半，干净柔和。 即使闭着眼睛，还是能看出来，这张脸跟刚才才走的女人有三四分的相似。 姜易的手指才碰到她的脸，池烟就拧着眉动了一下，她嫌痒，干脆把脸转过去，埋进去大半在姜易的怀里。 · 池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只知道一睁开眼，头顶的天花板和水晶灯都是她所熟悉的。 她轻轻地松了口气。 输了一次液之后感冒虽然还没全好，但是也好的差不多了。 回姜家的事儿也被姜易暂时搁下，池烟乐见其成，只庆幸能拖一天就拖一天。她的心理建设还不够强大，至少目前抗不住姜文涛这个大BOSS。 《引路者》收尾阶段，池烟为了避免耽误进度，又连着吃了几天的药。 中午太阳特大的时候，拍戏流了不少汗的女演员都有拿风扇吹风的，只有池烟例外，每天都抱着保温杯喝热水。 刚好赶上周六，前些日子录制的综艺节目播出的日子就排在了今天晚上。 池烟在那部剧里，出现的次数总算多了起来，因为剧里女二号本身的性格就讨喜，不作天作地还善解人意的小姐姐，不管男女都喜欢。 后面涉及到她的剧情越多，池烟的路人缘也就越好。 趴在她墙头的粉丝无数，但是到底是没能吸引住太多的死忠粉。 和她相比，无比做作的女主角被黑的厉害。 这是第一次，池烟意识到当女配角的好处。 不用和陆之然炒绯闻，也不用成为众矢之的。 两全其美，除了片酬少了点儿。 可能是因为那部爱情片反响不错的原因，池烟在剧组的受关注度也明显提高了不少。 刚进组的时候她还是十八线小透明，那剧播出以后，她起码能跻身到三线的尾巴上。 特别明显的一点在于，平常她背台词背上一天都没人打扰，结果到了最后一场戏的这天，她才把剧本翻开，就有个女演员凑了上来。 说是没意思来找她聊天，实际上基本就是没话找话。 池烟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别人说话的时候她习惯性地去看那人的眼睛，这次也不例外。 十几分钟过去，池烟就光听她胡天海地地夸自己，只尴尬又不失礼貌地笑几下。 等那人实在找不到话题，才终于说明了自己的最终目的：“以后有好的资源，你看不上了可以推荐给我。” 池烟对她的了解，只限于名字和性别。 不过她也没多说别的，只顺着她的意思敷衍了几句，等那人意兴阑珊地走人之后，才又低头看起剧本来。 下午三点，剧组第一次进行拍摄。 四点半，因为男女一号的状态不大好，剧组又开始集体调整。 池烟在的这个剧组不比之前，她以前好歹有个能一起谈天说地的宋羽，到了这个剧组，基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休息跟没休息都没差，池烟背台词背得烦，干脆拿起手机刷起微博来。 她和陆之然主演的那部剧每天都要挂在微博上，位置来回变换，应该是影帝自带的流量，而不是像上次沈宁那事儿一样被姜易买的热搜。 剧情已经进展了大半，再过几天就大结局了。 她的热度升得也快，基本不用靠陆之然，也能在热搜前排挂个大半天了。 池烟的名字，并排着的是她主演的角色名字。 这种感觉意外地好，不用靠任何绯闻，光凭着饰演的这个角色，池烟都开始佩服起自己来，看着每天都在飞速增长的粉丝数量心满意足。 池烟从热搜里退出来，然后转去刷已关注人的微博。 她关注的人并不多，只有一起合作过的导演，和曾经演过对手戏的男女演员。 以前都是跑龙套，她也懒得拿自己当初十几万粉丝的微博号去关注几千万的大佬，两个人不熟，反而显得自己像是上前巴结的势利眼。 所以入圈一年，她关注的人依旧屈指可数。 每次刷微博，都只能出来几条新的。 每个人都是大忙人，发微博都得挤时间。 今天依旧只有七八条的数量，有拍戏受伤求安慰的，还有分享做的水煮鱼的。 池烟百无聊赖地往下翻，翻着翻着，她很快发现了不对劲来。 那个从注册起，就没发过几条微博的姜易，居然也难得地发了一条。 姜易哥哥：【感冒了一周。】 池烟点进他的主页一看，又看到刚才新发的一条：【再不好就要换一种方式治了。】他的粉丝不多，但是好像也不少了。 近八万的数量，池烟怀疑他偷偷摸摸地买了僵尸粉，这种事情她也不是没见人做过，之前就有个美妆博主，一共五十万的粉丝，有四十九万都是买来的。 可是这个想法很快又被她否定，她看到了评论和赞的数量。 发表的时间还不长，但是数量已经都破了千。 池烟点开评论，然后看到陆靳声的评论：【结果她好了哈哈哈哈！】池烟耳根一热，手机震了一下，已关注人给她私信。 姜易哥哥：【老婆，你好了没？】 ☆、第六十一章 姜易眼里的“另一种方式”， 不用明说，池烟自己心里也清楚。 在一起的时间越长， 两人之间那种惊人的默契也就越明显。 池烟毫无犹豫地回复：【好了。】 很快， 那两个字前面出现了已读的标志。 姜易半晌没回复。 池烟再点进去他那条微博的评论去看，几分钟过去， 她看见姜易回复了陆靳声， 就一个字—— 滚。 池烟没绷住，抿着嘴角笑了一下。 她又敲了几个字发送过去。 池烟：【其实还没太好。】 姜易这次回复地倒是快， 【明天就好了。】池烟：【为什么？】 【你身体不好，应该多做运动。】 池烟嘴角弯的弧度更深， 就是不顺着姜易的意思问：【那你晚上陪我去跑步？】姜易哥哥：【床上运动。】 他说的直白， 明明是带了□□意味的话题， 偏生被他说出了一种再正经不过的味道。 话题已经跑偏到没边。 池烟的休息时间马上就到了，还是趁着这几分钟问了他一句：【你微博粉丝怎么那么多？】再回过头一看，这人分明连个认证都没有。 个人简介只有两个字：已婚。 发过的微博数量也少的可怜， 以前转发的关于她澄清已婚的那条微博，应该也是怕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发现端倪，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删了。 池烟突然觉得姜易真不容易。 明明再正当不过的关系，结果还要瞒来瞒去的。 越想越烦。 池烟也觉得对姜易不公平，那边姜易还没回复， 她倒是先一步发了消息过去：【委屈你了，姜易哥哥。】消息才发送过去没几秒钟，那头导演已经喊人开工了。 池烟只能把手机调了静音，装回上衣口袋里， 到化妆师那里补了个妆，然后跑过去拍戏。 由于是邪恶势力被打倒下台的戏码，所以连妆容都要显出一种沧桑感来。 不愧是可能要走向国际的大制作，连化妆师技术都十分超群。妆补好以后，池烟整个人看上去顿时就没了活力。 于是池烟在该剧里的最后一幕，就以这种不太能入得了眼的形象收了尾。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这似乎是电影和电视剧里固定的规律，即使现实当中结局可能并没这么圆满。 比如很多年前的发生在她身上的校园暴力，再比如这几年还不断发生的强烈杀人案。 一想到这些，池烟瞬间又变得恹恹的。 好处在于她不用再煞费苦心，已经将角色身上的那种呆滞和厌倦轻而易举地给表现了出来；坏处同样也存在——这种病恹恹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收工。 按照惯例，今晚剧组肯定会有一场杀青宴。 池烟实在懒得去，但是又挨不住冯导的热情，只能趁着在化妆间卸妆的功夫，提前跟姜易说了一声。 剧组演员众多，但是到了今天还有戏份的就不多了。 池烟本来不算重中之重，但是冯导实在觉得这小姑娘不错，上镜还有灵气，硬生生把某个投资商硬塞进来的女演员的戏份剪了一部分，给池烟加了一场戏。 她仿佛瞬间从了女N号，一跃而起到了女N-2号。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被剪了戏的女演员看她十分不满。 池烟在化妆间编辑短信，那人就站在旁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睨着她。 一坐一站，就姿势而言，那女人明显是占了上风。 池烟即使没抬头，也能感受到她不友好的目光。 她给姜易发过了短信，没理会那女人，也没等姜易的回复，起身就走。 化妆间不大，尤其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个人，显得尤其安静。 安静到那人的一声“贱人”入了耳，清晰可闻。 池烟正要从她旁边过去，闻言转头看了她一眼：“说谁呢？” 她当然知道是说谁。 里面统共就她们两个人，她总不能是对着门说的。 果然，那人轻嗤：“谁接话我就说呢！” 池烟记得这个女演员。 叫徐静，好像是MIA继杜雨柔以后新签的一个女艺人。 因为饰演的都是年轻女教师，又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所以在戏里，两人的交集并不少。 如果说池烟演的是变态性质的恶魔，那徐静就是妥妥的长着翅膀的天使。 徐静戏份被剪了，看不惯她很正常。 但是戏是自己演的，自己实力不够被导演给剪了，反倒把这屎盆子扣到她的头上了。 池烟觉得这人真有意思，她扯了下嘴角：“刚才不是你接的话吗？” “你——” 徐静年纪比池烟小，也没被人这么说过，伸着手指差点戳到池烟的鼻子上，池烟捏住那根手指放下去，“听说有的经纪人喜欢让演员去陪投资商，这样一开始就能拿到好的资源。” 她明显意有所指。 还指的刚刚好，徐静一下子像是被人踩中了尾巴，就要炸毛的时候，池烟松开她的手，“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说。” 手机刚好在这时候震了一下。 池烟的还静着音，很明显是徐静的。 她挑了挑眉，没再理徐静，一边拉外套的衣链一边出门。 门没被关严实，池烟在外面站了几秒，听到里头带着委屈和控诉的声音：“MIA姐，是不是李总那边不高兴啊，这几天冯导剪了我好几场戏……” 池烟没再继续往下听，拿出手机看消息。 姜易已经回复过来：【少喝酒，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晚上要回江南一品一趟。】啧。 过了徐静这个沟，又碰上了姜文涛这道坎。 池烟那种恹恹的情绪又涌上来，已经把“嗯”都打了上去，发出去之前犹豫了几秒，怕姜易担心，硬生生改成了一个“好”字。 打开微博一看，她之前问的问题同样得到了回复。 姜易哥哥：【好像都是你的粉丝。】 池烟有些懵，半天没反应过来。 直到点进自己的微博一看，已关注人里面，姜易的账号不知道变成她光明正大的关注人了。 她这一周生病，没有直播过，连日常都很少发，干脆连评论也没看。 最新的一条微博还是一周前发的。 下面的评论除了一堆催她赶紧发微博的，果然有不少粉丝都注意到了她最新关注的人。 烟烟结婚第一年我很想哭：【姜易哥哥莫不是前段时间绯闻满天飞的那一位？】昵称都被占用了怎么办：【楼上别瞎说，没准是我们姜教授呢！】楚楚是仙女：【楼上和楼上的楼上都别瞎说，没准是我哥呢！】池烟：“……” 她总觉得有些事情，马上就要兜不住了。 池烟在心里叹口气，把“顺其自然”默念了好几遍，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 杀青宴从六点开始，一直到七点半结束。 这个圈子都是混得开的，大都不满足吃饭这种无聊的事情，饭局结束了之后都想去酒吧或者KTV定个包间。 池烟不可能再跟着去，吃完饭就跟冯导打了个招呼。 这姑娘这几天生病冯导都看在眼里，也没再多留她，嘱咐她几句“注意安全”就放人了。 池烟喝了两杯酒，靠在饭店门口的白色石柱子上给姜易打电话。 嘟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挂断，与此同时，又喇叭声钻进耳朵里。 池烟抬了下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分辨出那是姜易的车来。 酒劲儿上头，不止脑袋轻飘飘的，连步子都是轻飘飘的，池烟觉得自己练就了海上漂，一路飘到了车里才想起来去看有没有狗仔。 万幸，在她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没有看到。 姜易俯身过来给她系安全带，一凑近了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女孩子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微张，唇红齿白。 他没忍住低头亲了她一下，“喝醉了？” 池烟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脸扬起来凑到男人嘴边细细的吻，“没醉。” 她又不是三杯倒，哪能喝了这两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 吻被男人轻而易举加深了些，池烟有些喘不过气来，推了他一下，然后把头偏开：“是爸妈让我们回去的吗？” “嗯，”姜易的声音同样带了半分的喘息声，他把安全带完全给她扣好，声线低哑，语气却不咸不淡：“家里有客人。” 池烟没太往心里去。 她一路就靠着椅背睡觉，等到了江南一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这个点儿还在姜家的客人，十有□□是姜家自己人。 池烟本来没多大精神，下了车被冷风一吹，这才觉得通体舒畅，脑袋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连反应都快了不少。 肩上很快搭上来一件西装外套，男人的体温还留在上面，干净温热。 池烟拢了拢外套，拉了姜易的手往怀里带，“什么客人啊？” 姜易反手握住她的手，语气依旧很淡：“进去就知道了。” 姜易这么一回答，池烟不得不开始往心里去。 从大门口进去的十几米距离，池烟还没能把是谁给问出来，已经有人听到了动静过来开门。 是个女人。 池烟垂着的眼睛还没抬起来，男人握住她的手就紧了一下，她听见那个女人开口，声音很温柔，不属于沈文馨和姜榆楚：“烟……池烟是吗？” ☆、第六十二章 这女声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是池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熟悉又不大真切。 池烟这才抬了下眼， 她的一双眼睛长得极有辨识度， 处于对陌生人知道她名字的诧异，这会儿还带了几分迷茫和不解。 更让她不解的是， 她刚才抬头的那一瞬间， 注意到这人很明显地愣怔了一下。 她很确定，即使看着有几分熟悉， 但是她确实不认识这个人。 池烟甚至来不及跟姜易问清楚，女人的手已经伸了过来。 她的左手被姜易握着， 而看那女人的动作， 是径直朝着右手伸过来的。 池烟不喜欢陌生人有肢体接触， 即使这个陌生人是个看上去温柔和善的女人，池烟把手往身后背了一下：“请问您是？” 那女人微怔，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姜易。 姜家没有一个人是好说话的， 这个侄子更甚。 女人嘴角动了动，刚要说话， 姜易就突然开了口：“二婶，外面冷。” 她便立刻会意，连忙让了位置让他们两个进来。 池烟恍然大悟。 她这几个月才把姜家的家庭关系熟悉了一些， 姜易今天真的一提，她很快就把眼前这个女人对上了号。 姜易和姜榆楚的二婶，冯新岚。 姜易的家庭关系简单，但是二叔家里的关系就复杂的多， 池烟记得之前就听姜榆楚提过，他二叔喜欢乱搞，外面女人无数。 第一任妻子生下姜韵之后就卧病在床，很快重病过世，然后很快就有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现在这位。 结婚二十几年，两人还没有生育过任何子女。 男人劣根性本就难改。 再婚依然没有任何收敛，常年来都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状态。 现在看来，这个冯新岚也是心挺大。 丈夫不知道还流连在哪片花丛呢，自己反倒跑到兄嫂家里来了。 冯新岚已经又回到沙发上坐下，有一句每一句地跟姜文涛夫妇攀谈起来。 池烟站在玄关处换鞋，磨磨蹭蹭地不愿意过去，她还没忘记姜易过来之前提的那句，低头拿小手指勾了勾男人的食指，“客人就是你二婶吗？” 姜易攥住她的手，“怎么了？” 这意思就是她了。 “她为什么总是看我啊？” “因为你长得好看。” 池烟嘴角微微扬起来，用了力气去捏姜易的手指，稍微抬了下眼，刚好看到冯新岚还在盯着她看。 她没由来觉得有些烦躁。 像是有股子郁气从脑袋直冲到胃里，然后有在喉咙口塞了一团棉花，有些憋屈。 客厅里坐了四个人，除了冯新岚，就是姜家的其他三个人。 几个人之间的气氛都不大对，除了一心玩手机的姜榆楚。 姜易直接把池烟塞到了姜榆楚旁边的位置上，那也是距离冯新岚最远的位置，被姜榆楚这么一挡，也把女人的视线挡的七七八八。 几个长辈聊的都是家长里短，池烟偶尔还能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冯新岚嘴里说出来，语气里隐有旁敲侧击的意味。 太过复杂，池烟根本听不出来其中隐晦的深意来。 姜榆楚玩游戏输得一塌糊涂，干脆就把手机塞到了池烟的手里，“嫂子，你替我玩几把吧？” 池烟低头看了眼游戏界面，是最近挺火的一款手游，她玩过几次，所以熟悉基本操作。 反正她待的没意思，也就没推拒。 姜榆楚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池烟玩的也投入。 几局过去，四胜一败。 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 池烟刚要再来一局的时候，听到了冯新岚跟姜文涛道别的声音，她抬了下眼，好巧不巧地，姜榆楚这会儿猫着腰去拿水果了，她便又和那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冯新岚冲她笑了笑，然后拿了包出门。 她这么一笑，池烟便觉得这张脸又增添了几分熟悉感。 可偏偏越觉得熟悉，她越是想不起像谁来。 脑袋里似乎有根弦一直断着，无论如何都接不上。 池烟的目光一直追着冯新岚到了玄关，直到门关上将她的视线隔绝开，她才把头转回来。 客人离开，客厅里的气氛依旧有几分诡异。 姜文涛脸色不大好，语气更是恶劣：“姜易，你跟我上来。” 姜易还没起身，沈文馨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有话好好说！” 姜文涛没回话，沉着脸先上了楼。 池烟还没太反应过来，旁边姜榆楚倒是低低爆了句粗：“完了。” 这语气池烟熟悉，连话都跟之前说得一字不差。 姜榆楚上一次说这两个字的时候，也是姜易被姜文涛打的那一次。 怪不得沈文馨说了句“有话好好说”，没说出来的那半句大概也是“别动手”之类的话。 池烟只晃了下神的功夫，再一抬头，客厅里只剩下了她们三个女人。 周遭都十分清净，静的似乎能秒针转动的声音。 姜榆楚偷瞄了一眼沈文馨，到底是没忍住问：“妈，怎么她一来家里，我哥就要被骂啊？” “上楼带你嫂子去休息会儿，晚上就住在这边吧。” 沈文馨忧心忡忡，还不忘去厨房把提前准备好的姜茶给池烟端了过来：“暖暖身子，这几天天儿不好，感冒容易反复。” 姜茶味道浓郁，放在平时池烟一口都不愿意喝。 这会儿心思不在这里，反倒一口就把整碗都喝的一干二净。 姜榆楚依着沈文馨的意思，先把池烟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冯新岚在家里待的时间不长，所以这会儿还不算太晚。 不到九点钟。 姜榆楚把电视打开，调着调着台，就定在了池烟剧组上的那档综艺节目上。 节目已经播了一半多，这会儿还剩了个尾巴，池烟心思不在这边，连自己的处女综艺都没心情看。 剪辑师功底不错，即使池烟那天全程表情都不太多，还是尽可能地把所有笑点都剪了进去。 池烟的镜头不太多，更多时候是充当一个背景板的作用。 九点整的时候，姜榆楚偏头看过来，池烟在走神。 九点五分，姜榆楚再偏头看过来，池烟还是在走神。 九点十分，姜榆楚干脆把电视关了。直到耳边安静下来，池烟才后知后觉地偏头看她，姜榆楚把遥控器随手扔在床上：“要不我们去听听墙角？” · 姜榆楚的卧室只和书房隔了一间房间。 这会儿二楼安安静静，沈文馨也不知道跑到了哪儿去。 姜榆楚和池烟悄悄地挪过去，把脸都贴在了书房的门板上，依旧半个字都听不清。 越是这样，池烟就越是着急。 姜榆楚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把手按在门把手，轻轻地旋转到底，应该是发出了点儿声音的，只不过里面那两人没有注意到而已。 门很快开了一条缝。 不大，但是总是能听见那两人的谈话了。 姜榆楚半蹲在门口，扒着门框往里面忘，池烟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做个支撑，怕把这丫头给压倒了，都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两个人垒高台似的姿势，怎么看都是在做贼。 书房里开着灯，光线明亮，姜文涛坐在书桌后面，脸色被灯光一衬，显得越发阴沉：“我早就跟说过，你们两个不合适！” 姜易背对她们两个站着，不说话。 姜文涛气得把茶杯往桌面上重重一放，“怎么不说话！” 姜易语气淡淡：“怕您生气。” 姜文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是怕他生气早干嘛去了？ “你给我好好反思反思！” “反思可以，”姜易语气依旧淡，“但婚，不可能离。” 两人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池烟的手僵了一下，然后微微收紧，拇指的指甲用力掐住食指的指腹。 姜文涛放茶杯的声音更大了。 “砰”的一下，茶水都溅出来不少，茶杯似乎已经濒临破碎的边缘。 硬的不行，他只能另辟蹊径来软的，试图跟姜易讲起道理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池烟是你二婶的女儿……那说起来也应该是你的妹妹……” “妹妹？” 姜易轻哂，语气带着不大明显的嘲讽：“是我跟她承认了……还是法律承认了？” 姜文涛一下子被堵得哑口无言。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两个人没有任何法律上的关系。 至于血缘关系……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外头俩人同时愣住。 姜榆楚是惊的，她只以为池烟是不合姜文涛的眼缘又混在娱乐圈里，所以姜文涛才不接受她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还会有这层关系在里面。 而池烟，完完全全就是反应不过来，脑袋似乎僵住了，但是身体感官还算灵敏，她都能感觉到所有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一样，眼前发花，双腿发软。 姜文涛沉默半晌，才又缓缓开口：“万一池烟想认她这个母亲呢？姜易，你还能拦着她……” 话没说完，门口就有动静传来。 姜榆楚“啊”了一声，书房门大开，她和池烟一起从门口跌了进来，扑在了门口毛绒绒的地毯上。 池烟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刚抬了下眼，人已经被姜易给拉了起来，姜榆楚本来就拽着她的手，这么一来也被连带着拉了起来，很聪明地贴着墙边装起空气来。 男人抬手把她眼角的湿润给抹去，声线温柔，但是又有些凉：“摔疼了？” ☆、第六十三章 池烟轻而易举便能听出他声音里的压抑和克制来， 她不说话，男人的手指也就顿了一下， 停留在她眼角下方， 轻轻地摩挲。 池烟的眼眶有些发热，不知道是来自内部还是外部， 迟疑几秒， 她还是摇了摇头。 姜文涛正凝眉看着这边，视线一路在她和姜榆楚这两人身上打转， 似乎想斥责几句。 池烟平时和他接触并不算多，姜文涛是忙人， 整日整日的早出晚归， 她以前在姜家的时候也只偶尔会碰上几次。 在她的印象里， 姜文涛是一个严肃到近乎有些刻板的人。池烟都准备好了被呵斥的准备了，一抬眼却只看见姜文涛动了动嘴角，眼睛里没有半分怒气， 有的只是欲言又止。 接触到池烟有些飘忽的眼神，姜文涛摆了摆手：“行了， 都回房间去。” 池烟都不知道怎么回到房间的。 江南一品的别墅占地面积大，每间房间都十分宽敞，池烟有些走神， 头顶上方一直盘旋着姜文涛的那句话。 怪不得从进门开始，冯新岚就一直盯着她看。 池烟仔细回想那人的长相，这才惊觉出那几分相似感来自哪里，她往前左边挪了几步， 然后看见落地镜里的自己。 眼尾微调着，弧度微弯，温柔中依稀又带着丝丝媚气——足足像了五六分。 比之前拍戏时，导演打趣照着她整了容的女主演要像的多。 池烟盯着镜子看，视线似乎穿透了镜面，到了某个不知名的地点，然后被定住，无论如何都收不回来。 有些凝滞缥缈。 直到身后传来关门声，池烟的眼皮才颤了一下，她没回头，从镜子里看见姜易端了个杯子走近。 每近一步，水杯壁沿上沾着的水珠和水面上方的水雾就越清晰。 池烟用了进一分钟，才让自己把心思完全收回来，她眨了眨眼，然后转头去看他：“姜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接过那杯水喝了几口，这才觉得嗓子润了一些。 她还记得宁慧那次打电话过来，说见到了冯新岚的时候，姜易问她如果冯新岚想认她，她会怎么办。 只这么些时日，姜文涛就把同样的问题还给了姜易。 到底是父子，思考问题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姜易没说话，池烟就权当他默认了。 她捏着水杯的手收紧，脑袋也微微垂下去：“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不早。” “那是多早？” 姜易低头看池烟，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可是两人之间还横亘着一只杯子，他扯了下唇角，“一年前。” 池烟的眼睛被水蒸气氲地有些潮，睫毛上的水汽似乎凝成了一个水珠，摇摇欲坠。 姜易嫌那个杯子碍事，干脆直接从她手里拿下放在了床头柜上，单手把她按在了怀里：“想哭就哭，别忍着。” 果然听池烟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继续说。” 姜易于是就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像是在给她讲故事。 他第一次动了想结婚的念头的时候。 姜文涛本来特别激动，激动地恨不得昭告全世界，姜易在他眼里向来不开窍，在实验室里对着各种实验动物惯了，以前有人给他介绍小姑娘他都没多大兴趣，好不容易自己主动了一次，姜文涛那天的嘴巴没绷住，差点咧到耳根去。 结果再一问结婚对象，还是挺熟悉的两个字。 姜文涛本来以为自池烟回到池家以后，他们家和池烟再有交集，也只能是池烟作为侄女，根本没想过是作为儿媳妇。 池烟的舅舅当初把她拖到姜家照顾一段时间的时候，已经把该说的都说过了，那次任务凶险，他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如果安安全全回来，那他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如果不能回来，那就帮池烟回到池家。 不然池烟作为池远山流落在外的女儿，没有正当名义，根本不可能才池家那么顺利地认了下来。 姜文涛本来以为这事儿都告一段落了，弟弟家里的私事他懒得管，弟媳妇的女儿更是跟他没多大关系。 确实告了一段落。 转眼几年过去，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姜易突然说了句“想结婚”。 反应最大的是姜榆楚，筷子都从嘴里掉了出来，说话也开始结巴：“哥……你要和靳声哥去国外结婚啊？” 她也不愿意多想。 实在是姜易一连几年身边都没有过女人。 姜易脸上没多大表情，但是眼底却晕着温柔的光：“和池烟。” 然后姜文涛就成反应最大的了。 关系太复杂，何况大概是受了冯新岚的影响，他开始不喜欢池烟。 以前当个晚辈照顾着还可以，一想到当儿媳妇……万一哪天像她妈妈那样，抛弃了姜易怎么办？ 姜文涛是家里反对声最强烈的那一个。 他开始跟姜易捋关系，姜易面无表情地“嗯”。 他问姜易想通了没，姜易还是面无表情地“嗯”。 然后姜文涛就放下心来，安心地上了飞机。 结果过了半年，直到回家前一天，他才知道，姜易的“想通”跟他的“想通”，根本不是一码事。 不仅想通了——还背着他把结婚证都领了。 再到后来，不用姜易细说，池烟也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音调更低：“你爸没少因为我骂你吧？” 姜易不置可否：“怎么？” 这两个字听在池烟耳朵里，类似于肯定回答。 “骂的最重的一次是什么啊？” 池烟轻声又问，姜易也放轻了声音回答：“大概是……不认我这个儿子？” 池烟抬了下脸，眉眼都轻蹙着，“万一真不认了怎么办啊？” 姜易学着她的样子皱眉，“那我就跟你姓。” 池烟没忍住弯了下唇，弯过之后又觉得眼睛涨得厉害，刚才喝的几口水这会儿仿佛都涌上了眼眶，悬了一会儿直直地坠下来。 她干脆直接拽着姜易的袖子擦眼泪，一边擦一边听到男人的声音，他似乎是觉得她的反应好笑，说话时带着很轻的鼻音：“他就是那么一说。” 池烟依旧擦眼泪，不开口回应。 姜易的衬衫袖口晕开一片深色，他也不大在乎，顺着她的动作用指尖蹭了一下她的眼角：“儿子的老婆跟弟弟的老婆，谁轻谁重他还是分得清的，”姜易的话音一顿，手撑在她的肩膀上，微俯下身看着她：“你呢老婆，谁轻谁重能分得清吗？” 池烟的动作也顿住。 姜易眼底依旧温柔，却似乎有寒意渐渐浸在里面，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刚要把手收回来，池烟就伸手抱住他，她张嘴去咬他衬衣上的扣子，“你重。” 姜易嘴角弯了一下。 “一百多斤呢，”池烟脑袋下移，继续咬下一颗扣子，“卖猪肉也能卖不少钱。” “……” 池烟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要她，只要你。” 妈妈她也不缺，有沈文馨就够了。 · 池烟跟姜易在江南一品住了几天。 姜文涛依旧早出晚归，不过偶尔出现在饭桌上的时候，他看着池烟的眼神不像开始那样充满审视和打量。 冯新岚那边也一直安静着，一连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池烟的面前。 可是池烟又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换一个想法，倒是更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池烟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里。 之前拍的那部电视剧已经快要结局，正好是男女二号感情的一个大高潮部分。 男女主演主要任务就是毫无波澜的甜，纠结和虐的部分就全部交给了她跟男二号，所以剧情的起伏也只在这两个角色上。 这部剧风评一般到不能再一般，陆之然的粉丝明显每天都在质疑他为什么会接这种剧，同时还十分不满意女主角的演技。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反过来也是一样，池烟那个角色本来不够出彩，结果硬生生被女主衬托成了天使一般的人物。 每次一出这部剧的宣传，底下必定会有一堆人夸她。 再加上前几天播的综艺节目，池烟的路人缘一路飙升，好到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旧戏已经杀青，新戏还没接到合适的。姜韵这几天一直再给她物色广告的代言，接到的邀约不少，但是要真挑选好总归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于是非常理所当然的，池烟这几天的行程空了下来——她已经连续三天没有通告要赶了。 既轻松又空虚。 尤其在姜易这几天一直昼夜不分地谈工作的情况下。 池烟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再多过几天这样的日子，结果整一周的时候，姜韵通知她工作的电话打了进来，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多少波动：“小池，姐姐给你接了个国际品牌的广告代言，后天去试一下镜。” ☆、第六十四章 姜韵和姜易的说话风格相似， 无论多大的事情都能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来。 池烟以前只接过爱恋珠宝的代言，这个品牌不算太小， 但是顶多只能算得上国内比较知名的品牌。 这个消息太突然， 池烟差点就被水给呛到，“韵姐， 你说什么？” 她怀疑是自己这几天太闲， 耳根子太清净出现幻听了。 那边姜韵的声音隐约带了几分笑意，“国际品牌的代言， 这回听见了？” 不等池烟回答，姜韵又道：“因美是主打化妆品的， 皮肤状态最好是最佳状态， 我给你预约了一家美容院， 明天记得去做做护理。” 不得不说，姜韵考虑问题总是要比池烟全面地多。 池烟点头，意识到那头看不到之后又连忙出声回应。 姜韵那边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不过几秒的功夫就又传来“啪”地一声轻响，像是一沓纸被扔到了桌面上。 “小池， 我这几天拿了两个电影的剧本，国内和国外的制作。”姜韵点了点下巴，瞥了一眼被她扔在桌上的那剧本， 又翻起另一个来，“我觉得你更适合国外的那一个。” 不论是从资金投入还是导演知名度来讲，国外的那一个都要更胜一筹。 唯一的缺点是——“小池，国内的那一个接下来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但是国外那一个，需要跑到美国去试镜，最重要的是，还有可能被刷下来。” 意思就是，很有可能要白跑一次。 姜韵是真的更喜欢国外那个制作，从剧本到制作班子都是一定一的好。 不过越好的机会总归越难抓住，池烟演技是好，但是比她演技更好的多到数不过来。 姜韵一这么想就没忍住轻叹了口气：“见面再说，先看看剧本再考虑。” 挂断电话之后，池烟收到了姜韵紧接着发过来的邮件。 是关于两个电影制作班子的简要介绍，后面还附送了几个代表电影的链接。 池烟整日清闲，抱着笔记本坐在床头挑了几部来看。 看完两部之后，她很快就明白了姜韵心仪另一个的原因，连她这个电影门外汉，都能用最快的速度辨出好坏来。 再一查那部电影的名字，果然上到导演编剧，下到男女主演，都拿过了国际大奖。 池烟背靠着墙咬了下指腹，又把那部电影回放了一遍之后，才关了电脑下楼去做晚饭。 · 池烟这几天作息不大规律，睡得晚起得晚。 姜韵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才早上六点多。 国庆假期已经过去，临安市的秋意越发的浓重，六点钟的时候外面的天色还暗沉沉的，薄薄的一层雾气中似乎还沾着水汽。 挂断电话，池烟起身去放手机，男人的胳膊就横在她的腰际，稍一用力把她又给拽进了被子里。 “谁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微哑，困顿多于清醒。 “姜韵姐。” 身后的胸膛似是在源源不断地散发着热度，池烟趋暖，便越发地不想动弹，往身后缩了一下。 肌肤相贴，姜易呼吸微重了些。 池烟打了个哈欠，注意到男人的手已经不大规矩，忍着困意握住他乱动的手，“我得起床了，姜韵姐七点半来接我。” 姜易的手硬生生顿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语气依旧不温不火，但是又似乎带了轻微的喘气声：“干什么去？” “明天要去试镜，今天去美容院做护理。” 池烟再次打哈欠。 春困秋乏，新的一天，她还没起床就开始乏了。 “够美了。”身后男人轻轻地笑，在她脖颈轻吻了下，明知故问：“脖子后面有个红印……老婆，你被被蚊子咬了？” 岂止是脖子上有红印，胸口和后背上更甚。 池烟懒得理他，翻身起床：“被狗给咬了。” 池烟虽然没什么精神，但是动作还算快，七点半的时候准时出现在了小区门口。 美容院是市中心那一家，有十几年的历史了，规模跟消费成正比，是大多数明星和阔太太的不二之选。 两人八点到达美容院，到了十一点才完成得差不多。 姜韵怕池烟无聊，还特地呢了剧本给她看。 是国外的那一个剧本，名字叫《暗室》。 一如那导演的一贯作风，带了些微的暗黑风格的悬疑向电影。 池烟翻看了一下最前面的人物设定。 是一部双女主的电影。 双胞胎姐妹两人是女主角，长相几乎完全一致，小的时候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分辨不出来。 长大之后就容易区分的多，因为姐姐中学的时候出了一次事故，从此时候变得内向阴沉了许多；而妹妹，依旧是那个比白纸还单纯的小白兔。 姜韵在旁边支着下巴看她：“怎么样，妹妹的设定是不是特别像你？” 池烟无言以对：“……” 她继续往后翻。 这个导演的所有作品，都讲究的一个大胆和脑洞向，一般看到中间部分也不能猜到结尾。 偏偏看到最后的时候又能发现，伏笔已经在之前的每个细节当中都埋下了。 电影的切入点是一起几年未破的连环杀人案，而嫌疑人，锁定在姐姐和妹妹之间。 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每次拘留满24小时之后必须释放。 就这样，连环杀人案依旧在继续，每月的十一号都会发生一起，死者均为年轻男性，身份不一。 唯一的共同点是，死亡的方式是一样的，被人毫无防备地从身后击中，且一击毙命。 池烟来了几分兴致，边往后面翻边问姜韵：“姐姐是凶手？” “你觉得可能？” 姜韵凑过来一些，“小池，你还真是小白兔啊，看问题不能光看表面。” 她说着把剧本直接翻到某一面，“看这个。” 池烟低头，于是看到了那一部分的剧情。 是小白兔妹妹□□一个有S/M倾向的青年男性的场景描写。 池烟鼻尖有汗渗出，轻咬了唇角——剧本上对妹妹的神态描写极尽详细，详细到一分钟呼吸轻重的次数，以及眨眼的频率和流眼泪的准确时间。 然后再男人毫无防备地坠入温柔乡的同时，姐姐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后面，拿了一条皮带用力勒住了男人的脖子。 再转回到姐妹两人的表情刻画，姐姐面无表情，而妹妹眼里湿润一片，但是唇角是带着笑的。 简直是变态。 姜韵伸手拍了拍她的脸，“妹妹给姐姐下了药，是一种导致精神和记忆紊乱的药物，教唆她动手杀人。” 池烟还没太从剧情里缓过来，姜韵笑的高深莫测：“回去可以和姜易先试试怎么演。” “我看了《引路者》的剪辑版片花，”姜韵“啧”了一下，轻轻地，“你跟姜易果然是天生一对。” 池烟抬头看她，不大理解她的意思。 姜韵：“你适合演变态，姜易适合当变态。” “……” 姜韵伸手指了指，“试镜就试这一段，回去好好找找感觉。” 被姜韵说了一通之后，池烟甚至有那么半小时都在怀疑人生。 她记台词的速度越来越快，基本看过一遍就能记个七七八八，但是《暗室》里面，不论是姐姐还是妹妹，台词都不算太多。 池烟只能又去被里面的表情和动作，比如一分钟眨几次眼睛，再比如，她说话的时候应该用什么语气。 她没想到这个导演这么苛刻，光是那一个场景，她就用了一个多小时才记得差不多。 明明是过来放松的，结果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池烟都沉浸在剧本里，身体也比刚来时绷紧了不少。 姜韵有事要忙，是三点钟走的。 五点半的时候，池烟换好了衣服准备离开。 这个点似乎是高峰期，美容院里人格外地多。 放眼望去，还能看到不少的熟悉面孔。 池烟视线在另一头的徐静和MIA身上停顿几秒，然后在她们注意到自己之前收回来，刚要出门，就和一个人迎面撞上。 应该是个女人，因为身体是软的，身上带着很清淡点的香水味。 “对不——” 池烟抬头，然后话硬生生卡在了一半。 那人看到她显然是一愣，紧接着眼睛就一亮：“……烟烟？” 她这个称呼明显喊得不够熟练，隐隐约约能听出几分生硬来。 当然生硬。 二十几年没见，第二次见到就用了这么亲密的称呼。 池烟的表情淡下来，“二婶。” “烟烟……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知道我是……” 池烟抬眼看她。 冯新岚的话便这样梗在了喉咙口，合着口水一起咽了回去。 从冯新岚的眼睛里，池烟依稀能看到自己的倒影，不够清晰，但是脸部轮廓大概能看出来。 两人长得还真是有几分像。 池烟心底发凉避开冯新岚伸过来的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第六十五章 池烟整日的好心情都被败光， 毫无征兆却又无可避免。 她转身就走，也不顾周遭几道看热闹的视线。 冯新岚似乎是想拉她， 手伸到了一半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池烟听到有陌生的女声问她：“长得跟你还挺像，是亲戚吗？” 大概是一起陪同的某个豪门阔太， 池烟回头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精致又贵气。 她没听冯新岚的回答， 推门而出。 秋意渐浓，道路两旁已经有落叶堆积起来， 傍晚的余晖铺下来， 薄薄的一层。 池烟眯了眯眼睛， 胸口也有什么东西堆积起来，烦闷地不行。 姜易这几天忙，这会儿肯定还在公司忙工作。 池烟不想回家， 干脆就拿出手机给宋羽拨了个电话。 宋羽赶过来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彼时池烟已经在西尙吃完了两份甜点。 西尙是临安市知名度很高的一家清吧， 环境清静，来往的人也不像酒吧夜店那样鱼龙混杂。 桌子上的两个空盘子还没来得及收拾下去，池烟跟前放着满杯的鸡尾酒， 未动一口——宋羽不来，她一个人没敢喝。 池烟酒量虽然不错，但是也不敢真在没有朋友的情况下喝的烂醉。 宋羽注意到盘子上蛋糕残留下的细碎渣滓，她看了池烟一眼：“晚上吃这么多甜品， 你明天肯定……不，你回家就会后悔。” 池烟不置可否，伸手把宋羽拽到手边的卡座上坐下。 角落那处有人抱着吉他在弹唱，曲调舒缓，唱的是一首英文歌。 池烟有印象，之前那次剧组聚会，有个男演员当着姜易的面给她唱了一首情歌之后，很快就有人为了化解尴尬很快就切成了这首曲子。 她那会儿光顾着装醉了，今天细细地一听，每个旋律每个单词都听得清晰，居然觉得意外的缠绵好听。 池烟轻眯了眼睛，伸手去拿那杯酒之前转头问宋羽：“小羽，你喝酒吗？” 她也知道宋羽会喝酒，以前见她在酒桌上喝过。 或者换一句话来说，这个圈子里的每个女明星基本都会喝酒，而且酒量只会越来越大。 宋羽觉得今天的池烟不大对劲儿，她支着下巴看她，眨着一双眼睛打量她：“烟烟你怎么了啊？” 池烟垂了垂眼睛，望进五彩缤纷的酒液里，酒杯晃了几下，各层液体已经有了混合在一起的趋势，她闷声回答：“心情不太好。” 在今天之前，她一度以为冯新岚对她来讲，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 可是真碰上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错得离谱。 冯新岚的出现对于她，虽然算不上轩然大波，也在无波无澜的水面上漾起了层层的水纹，一圈接着一圈，扩散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当中。 池烟眨了眨眼，恍然间觉得灯光又暗了几分。 宋羽在旁边试探性地问她：“跟姜教授吵架了？” 池烟摇头。 宋羽便不厌其烦地继续猜测：“那是新戏被谁给抢了？” 池烟依旧摇头，她偏头看过来，眼睛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光：“小羽，我跟你说过我家里的情况吧？” “提过几句。” 没人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揭开再撒一把盐上去，即使当时宋羽问到这个问题，池烟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回了几句。 宋羽把声音都放轻了些：“是你爸还是你妈啊？” 池烟不想回答。 她不觉得冯新岚是她的妈妈。 没有哪个妈妈会丢下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嫁作他人多年后又莫名其妙地想要跟她亲近。 到底是女孩子，宋羽平时虽然说话没个把门的，但是心思尚算得上细腻，很容易就明白她的意思。 池烟不愿意说，她也就不再问。 宋羽正想着该怎么让她开心起来，一抬眼就看到池烟把那杯鸡尾酒给一口饮尽。 池烟酒量好，但是还是被呛了一下。 这款酒似乎酒精度数极高，从喉咙滑进去之后，整个口腔到食道的地方很快就蔓延开火辣辣的灼烧感。 池烟咳嗽了几下，耳根开始泛红。 宋羽本来想跟她来个一醉方休，结果手刚伸出去拿酒单，就被池烟拽了回来：“你今天别喝了。” 酒劲儿上头得快，池烟的脑袋已经有些晕，她往吧台上趴了一下，“要是我们两个都喝醉了，容易出事。” 宋羽只能又把手默默的收了回来，心想着丫头考虑得还挺周全。 池烟已经又摸了一杯新调好的酒过来，“小羽，你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女孩子仰着脸看过来，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晕着水汽，像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狐狸。 宋羽顿时母爱泛滥，开始倒着讲，从大学讲到高中，再讲到小学。 池烟像是认真在听，因为她全程都特别专注地看着她；但是又不大像是认真——她已经足足一个小时没有说话了，除了叫调酒师帮忙调酒。 宋羽讲故事的间隙去看吧台上头零零星星的几个杯子，有些头疼。 池烟喝酒的速度似乎比调酒师调酒的速度还要快，半分多钟就是一杯。 再一看酒单上划上去的对勾，，已经有十来个了——池烟喝了十来杯的酒。 宋羽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醉了？” 池烟很缓慢地摇头，说了一个小时来的第一句话：“你继续。” 宋羽只能又把话头给收了回来，讲起她幼儿园的奇葩经历来：“我妈说我幼儿园的时候，经常去隔壁床的小哥哥床上去尿床。” 宋羽说着凑过来，闻到她周身的酒气之后又往后退开，眼眶都撑大了些。 池烟眨了眨眼睛，反射弧拉长，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句话给消化，她伸手去摸酒杯，声音带了半分的卷音，软软的：“我舅舅以前跟我说说，我上幼儿园那会儿，隔壁床是个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的小哥哥，我每次上学都跟他一起吃饭睡觉。有一次那个小哥哥生病了没去，我那几天就每天都不愿意去上学……” 十几秒过去，她也没能摸到酒杯。 池烟懒得转头去看，胳膊还搭在吧台上，顺势就支起下巴来继续说：“我现在还留着那个小哥哥的照片呢……” 宋羽扯了一下她的胳膊：“烟烟……” “……你想看吗？” 宋羽咳嗽了一声，突然凑过来，低声提醒她：“姜教授……好像在你后面。” 池烟今天是真喝醉了，这几个字都没能让她清醒过来，她没有耍酒疯的毛病，只轻声反问了句：“哪个姜教授？” 此时晚上九点半，西尙的客人渐渐增多，但是依旧清静。 清静到宋羽完全能肯定，池烟身后的男人是能听到池烟这句话的，因为他的脸色更不好了，眼眸深沉，一侧的唇角轻挑着，似笑非笑。 池烟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迷迷糊糊地听见宋羽叫她的名字，然后她迷迷糊糊地应。 尾音还拖在嗓子眼里没有完全出来，身子就一轻，她伸手挡了下眼睛，宋羽刚才那声“姜教授”这会儿才经过她今天长到令人发指的反射弧传到大脑。 池烟酒一下子就醒了大半，手被姜易从眼帘上拉下来，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酒醒了？” 池烟当然不敢这时候承认，干脆就一醉到底，一双细长的眼睛轻轻地眯起来，瓮声瓮气又口齿不清地开口：“这位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姜易扯唇，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池烟觉得自己可能把姜易给气到了。 从西尙出来一直到被抱到车上，池烟都能闻到包围着自己的火药味。 她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干脆闭上眼睛装睡。 姜易是和陆靳声一起过来的，回去也是由陆靳声开车，宋羽坐在副驾驶。 池烟眼睛闭着，所以把声音听得尤为真切。 比如隔个几分钟，就要从陆靳声口中说出来的三个字。 小哥哥。 这个神经病，就差把这三个字编成一首歌给唱出来了。 他每说一次，池烟就能感受到搭在自己腰上的手用力一分。 宋羽在副驾驶轻咳，刚抬头去看后视镜，就瞧见后座的男人抬了下眼，语气不冷不热：“陆靳声，你是不是有病？” 前排的人似乎说了什么，池烟没太听清楚。 酒似乎催化了她的困意，池烟眼皮重的不行，本来只是想装睡，结果没过多久就真的躺在姜易腿上睡了过去。 池烟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再一睁开眼，人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床头的台灯开着，昏昏暗暗的，在地板上把床头柜脱出了一片朦胧的影子。 顺着影子看过去，前面十几厘米的地方，男人正在脱衣服。 西装外套被他随手扔在旁边的椅子上，池烟听见他问：“酒醒了？” 池烟装作自己喝断片的样子，故作镇静的点了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先发制人：“我为什么会在家里啊……宋羽呢？” “宋羽？”男人伸手去扯领带：“老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第六十六章 姜易有意咬重了“老婆”两个字。 大概是因为池烟不久前问宋羽的那句“哪个姜教授”。 池烟依旧面不改色：“我挺好的……” 顿了一下， 她跳下床，因为动作有些急， 脑袋多少还有些晕， 晃了一下后连忙撑住床头柜，从包里拿了剧本来转移姜易的注意力：“姜韵姐说让你帮我对对戏。” 她已经把剧本递过去， “明天事情比较多， 那就今天吧。” 要试的那一部分被折起，是不久后要去国外试镜的一个前段。 电影主打暗黑重口味， 那一段就刚好就涉及到了少儿不宜的S/M情节。 姜易看了眼剧本，然后皱眉看她：“谁给你接的？” 还能有谁？ “姜韵姐啊。” 姜易越往下看， 眉皱得越深。 池烟悄悄地松了口气。 用这个转移姜易的注意力果然没错。 几分钟前还是一副跟她算账的样子， 这会儿已经完全把账转移到了这部电影身上。 因为是双女主戏， 所以里面除了男一号，所有的男演员出场都不超过十分钟，台词都没有几句。 池烟伸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要是不愿意， 我也可以找别人……” 话音刚落，男人已经俯身凑近， 剧本被他放在池烟身后的床头柜上，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愿意。” 池烟眼皮一跳。 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笑，怎么都收不回来。 池烟回想了一下剧情， 干脆真的投入演了起来。 妹妹是纯情少女人设，所以即使是勾引，也要透露出怀春少女的单纯来，不能太直接， 但是又要恰到好处地含蓄勾人。 池烟闭了闭眼睛，隔了几秒再睁开，已然入了戏，连眼神由以往的温柔变得干净无辜。 姜易心想，池烟要是总这么看他，他估计也会忍不住对她犯错。 池烟的第一句台词是：“哥哥，你可以教我画画吗？” 男演员是邻家哥哥，一位寥落的青年画家。 姜易勾唇：“可以。” 池烟踢了他一脚，“错了！” 只能再重来一次。 没有台词的时候一切OK，只要涉及到台词，姜易就没有说对的时候。 次数多了，池烟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短短几分钟的戏，硬是被两人循环了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演到后面，池烟把情节给忘了。 额头冒了薄薄的一层汗，她也没伸手去抹，把姜易推开些，扭头去看剧本。 接下来是青年画家施虐的情节，文字剧情下面标注着一些手铐蜡烛之类的常用道具，池烟眉头轻拧了下，脑袋还没转回来，手腕就被握住，男人的声音自头顶上方响起：“继续。” “不用……” 池烟把脸转过来，话甚至还没说完全，就看见姜易把本来就已经松开的领带扯了下来，然后握着她的两只手腕绑了上去。 池烟脑袋懵了一下，有些反应过来。 按照剧本写的，应该是画家拿了手铐把女主铐在了床头，池烟脑袋里刚形成了那个画面，人已经被推倒在了床上。 姜易脸上没太大的表情，跟剧本所描述的画家所差无几。 池烟突然就明白了姜韵那句“姜易适合当变态”，不仅明白了，而且十分赞同。 这种动作他似乎做的尤其顺手，三两下就把领带的那一端不知道固定在了哪里，池烟手腕动了一下，没能把手收回来。 男人的手隔着衣服在她身体上轻触，池烟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因为受了惊而有些轻颤：“哥哥……你在干什么啊？” “你猜。” 池烟记得没有这句台词。 她皱了皱眉，浑身燥热，一个走神的功夫把自己的台词也给忘了。 男人的手一路向下，最后停在她的腿间，池烟颤了一下，“没有这一步。” “我知道。” “那你干什么……” 姜易抬眼看她，眼底的光亮的晃眼睛，手指继续往内，“你继续。” 她还继续个屁。 姜易的技术高超，三两下就让她轻飘飘的，池烟咬了咬唇，感觉到姜易俯身凑在了她耳边：“想要吗？” “想……” “可我不想给，”姜易似乎笑了一下，倏地把手从身下拿开，抽了张纸巾擦手，“罚你。” 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和很久以前重合起来。 上一次是因为池烟没有认出来他。 那这一次呢？ 是罚她外面喝醉酒说了醉话，还是因为把他当成了别的小哥哥夸他好看？ 池烟无比深刻地认识了不作不死的硬道理。 姜易这会儿已经下了床，连衬衣扣子都依旧扣的整齐。 池烟实在难受，颤着声叫他：“姜易……” “姜易哥哥。” 姜易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池烟本来以为他是去拿东西。 结果一分钟过后，姜易的人不仅没有从浴室里出来，里面反而传出了花洒被打开的流水声。 妈蛋—— 把她折腾成这样，他居然跑去洗澡了？ 池烟手还被绑着没法动弹，只能并紧了双腿，越想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度：“姜易，你王八蛋！” 王八蛋姜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池烟还没消气。 池烟平时其实还挺好哄，但是这次怎么都不行。好声好气地哄不行，身体力行地满足她还是不行。 毫无悬念地，姜易大半夜被踹下床去睡了沙发。 池烟第二天醒得比姜易晚。 姜易都把早饭准备好了，池烟才刚刚洗漱完换好衣服。 吃饭的十几分钟，池烟全程没有抬一下眼。 姜易也不说话，一顿饭的功夫，只有筷子碰到碗的声音，以及夹杂在其中的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池烟还以为两人要冷战半天，结果刚一起身，就被姜易拉住手腕拽到了腿上。 “还没消气？” 池烟轻哼。 姜易搂着她的腰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很沉，透着浅淡的倦意：“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别在外面喝这么多酒。” 池烟的气一下子全都消了。 她心底柔软，轻轻地应了一声。 姜易又问：“你那幼儿园小哥哥的照片呢？我帮你撕了。” 池烟拿鼻孔对着他，哼。 池烟今天早上十点要去试镜因美的代言。 因为是外景，采景地点在郊区，所以早上八点就要从家里出发。 姜韵今天难得空闲，七点多就等在了小区门口，说是要陪她一起过去。 池烟昨晚睡得晚，不过好在做了美容，所以皮肤状态还算不错，眼底仅带的那层浅青色也被遮瑕掩盖，看不出什么来。 姜韵偏头笑眯眯地看她。 她大多时候是比较干练的女强人形象，冷不丁这么一笑，池烟都觉得头皮发麻，“韵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看微博热搜了没？” “还没有。” 姜韵依旧笑：“那现在看。” 池烟应声，然后点开热搜。 前三名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第四名是昨天才结局的那部爱情剧，到了第五名，明晃晃地映着“池烟”两个字。 没有其他任何提要。 点进去一看，最上面一条微博文字下面，照片凑成了九宫格。 采光不大好，角度也不大好。 很明显是昨晚偷拍的几张照片，地点就在西尚外面。 池烟视线上移，看到了新闻提要：【新晋女星池烟夜会神秘男士，是嫁入豪门还是婚内出轨？或者是秘密离婚以后另觅新欢？】照片上，黑色宾利的车标还特地用红色圆圈画了重点。 现在差十分钟八点。 而这组照片，是七点整发布出来的。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同行的陆靳声。 评论里网友各执一词，那三种猜测都有人战队，而且比例神奇地非常平均。 更神奇地是，池烟发现陆靳声几分钟前发了一条微博：【车不是我的，老婆也不是我的。】很明显是针对这个新闻的澄清。 姜韵已经发动车子，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惊喜吗？” 池烟：“……” 不仅没有惊喜，反而有点受了惊吓。 她心跳有些快，虽然知道这事儿肯定瞒不住，但是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被抖了出来。 点开陆靳声那条的评论情况，大致看了几眼之后发现转发数比评论要多得多，她点开左面转发那一栏，然后毫无准备地看见了姜易的那条转发。 附了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一行字—— 【认领。车和老婆都是我的。】 ☆、第六十七章 池烟手指一个哆嗦， 点进了姜易的主页。 耳边，姜韵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回应一下吧。” 回应——怎么回应？ 池烟盯着姜易转发的那条微博看了几眼， 一时间没有想出该怎么回应来， 只扭头看过来：“韵姐，你以前不是说……” “你也说是以前了， ”姜韵目视前方关注路况， 但是还是能分出半分心思来跟她说话，“都明显成这样了， 小池，再藏着掖着就不好了。” 姜韵一语中的。 池烟的最新微博下面， 评论已经炸开了锅。 毫不例外， 都是在询问她和姜易的实际关系的。 池烟左手拿着手机翻评论， 右手就撑着下巴搭在车窗上，划过了几十条评论以后，她才从那条微博里退了出来， 回过头去转发姜易的微博。 池烟：【你是我的。】 简洁明了，而且和姜易那一条前后呼应。 池烟嘴角弯了一下， 心底里有小泡泡冒出来，咕嘟咕嘟几声，把她的一颗心都带的飘了起来。 姜韵的话就显得尤其不合时宜起来：“对了小池， 今天去试镜的还有另外一个女星。” 池烟偏头看过去，眼尾的余光扫到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她也没再管，“还有谁啊？” 姜韵之前没跟她提这一茬， 她就觉得基本是定了下来的，今天去试镜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但是现在一看，好像不是这么码事。 姜韵轻轻地嗤了一声：“还能有谁，MIA手里的新人。” MIA最近带的新人，好像只有一个徐静，池烟轻悠悠吐了口郁气，怪不得昨天在美容院碰见那两人了。 红绿灯间隙，她又抬手拍了拍池烟的肩膀，“好好表现，只要你比她更适合这个品牌，别说她陪赞助商睡了，就是直接跟创始人睡了，代言该是你的还是你的。” 姜韵这人强势惯了，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来，那肯定就能说到做到。 池烟的心有一半放回了肚子里，还有一半，被她自己给抓在了手心里。 还没开始试镜，底气是有的，但是到底不够足，心跳一直加速了一路，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奔赴高考考场的路上。 · 临安市地理位置偏开，到了十月中旬，室外温度已经降下来。 白天十几度，早晚直接低到了个位数。 今天的拍摄全是在室外，阳光虽然强，但是丝毫算不上暖，尤其秋风裹挟着海面上的水汽打过来，越发添了几分寒意。 拍摄需要，池烟换了一件深蓝色曳尾长裙，裙摆长而飘逸，点缀着亮闪闪的碎片和水钻，被阳光一照，像是海浪翻涌过来，波光粼粼一片。 池烟肩上还披着从车上带下来的针织外套，她伸手拢了一下，迎着海风和太阳坐在了阳光底下。 不远处，她看见了一起过来试镜的徐静。 因为试的是同一个品牌，所以两个人的服装和妆容都是一样的，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只有五官和发型。 徐静是染了栗色的及腰长卷发，而池烟是黑色的长直发。 前些日她嫌头发太长，在床上经常被姜易给压到。男人床上床下都是两个人，池烟也没指望姜易在床上能多温柔，干脆从自己这里下手，狠下心把头发剪了一截下去。 也不算太短，到肩胛骨下方七八寸的位置。 池烟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视线在那两人身上停顿几秒，很快收了回来。 姜韵刚好打完电话回来，顺手递了矿泉水和吸管过来。 池烟的妆上的细致，嘴上是明艳艳的正红色，她怕花了妆，即使用了吸管也没敢多喝水。 姜韵在旁边轻声感叹：“撞衫不可怕。” 下一句话她没说，池烟心里明白。 其实徐静长得挺漂亮，五官小巧精致，瓜子脸尖下巴，估计和池烟的手掌差不多，一脸清纯，倒是不适合这个妆容。 池烟眼见她和MIA在另一边坐下，往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下巴都是微扬着的，至于眼神，池烟即使看不大清楚，也知道肯定是傲然不屑的。 徐静不是第一次拿这种眼神看她。 “她金主也在场。”姜韵眼睛转了一圈，将在场的人都打量了个遍：“小池，你猜是哪个？” 海边这会儿全是工作人员，池烟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很快略过摄像机旁边的几个男人，然后再往东，落到了看起来像高层领导的三个男人身上。 姜韵：“中间那个。” 她刚才去打电话的时候，看见他和徐静在遮阳伞那边腻腻歪歪地抱了一会儿。 “听说她潜过不少女明星了。” 池烟点了点头，看那人脑门发亮头发稀疏，就像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姜韵继续说：“听说他就喜欢徐静那种身材的女人，肤白腿长，高挑匀称，潜规则别人专门找跟自己一样身高的人。” 池烟：“……” 难道来一发之前还要特地问一句，你多高？ 姜韵看出她想什么，“噗嗤”一声：“小池，他跟你一样高。” 池烟视线又忍不住放在那人身上。 “我前两年带的两个艺人，也是168，他要潜规则我没同意，结果那俩姑娘的通告全被他叫人给撤下来了。” 池烟总觉得姜韵话里有话。 姜韵也是觉得有点难办，换成一般的老总还好，巧就巧在这人是因美的国内大股东之一了。 换句话说，这次代言到底用谁，这个人一句话基本就能定下来。 姜韵摸了摸下巴，嘱咐池烟：“好好拍你的，别的先不用管。” 一直到了十一点多，池烟终于等到拍摄。 这会儿阳光正好，明媚又不至于刺眼。 模特需要坐在海边那一处的礁石上，风卷着浪花一起吹过来，这个时候就正式进入拍摄了。 池烟在先，徐静在后。 一段类似MV的短视频剪辑过后不过一分多钟，拍摄起来却要用上几十个一分多钟，而这仅仅是试镜需要。 池烟坐在冰冰凉的石头上，裙摆沾上了海水，深浅分明地垂了下去。 整个过程不需要任何台词，只需要按照摄影师的要求摆出相应的表情和动作来。 池烟觉得冷，倒是好在□□在外的胳膊和腿上看不出异常来。 中途休息调整的小半分钟，她往姜韵那边看了一眼，姜韵没看她，只面带微笑地听旁边那168的男人说着话。 池烟刚忍不住皱眉，就被摄影师提醒：“不能皱眉，要笑！” 他把镜头拉进，仔细捕捉池烟脸上细微的表情，极高的分辨率之下，没经过任何的美化和PS这技术，这姑娘的脸都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摄影师甚至觉得后面那个根本就不用试了，可是转念一想，又不动声色地对着池烟叹了口气。 池烟拍摄完的时候，刚好十二点半整。 徐静有恃无恐地吃了一块甜点，跟她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冲她扬着下巴轻哼了一下。 毫无掩饰地不屑。 池烟同样不屑于理她，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她以为姜韵在遮阳伞底下，拎着因为沾了水有些沉甸甸的裙摆过去，结果把四周都绕了一遍，没看到姜韵的影子，倒是听到了一把油腻的男声：“池小姐，你在找我吗？” 那人走走近了几步，影子一点点压到了池烟的脚底：“池小姐，想拿下这个代言吗？” 池烟拧了拧眉，庆幸自己没穿高跟鞋，利落地后退了几步。 男人笑眯眯的，把话说的十分直白：“你跟我睡一晚，这个代言就是你的了。” 大庭广众之下，池烟也没太害怕，只继续后退，双手撑在了身后的桌子上，还算镇定：“这位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那人笑的越发露骨，“结婚怎么了？结婚的睡起来难道不是更有意思？” “再说了，我肯定比他长得帅，也肯定比他有钱，跟了我有什么不好的？” 有的人自恋起来真的能要人命。 池烟被他这句话恶心得差点吐出来，只捂住嘴干呕了一下。 这人似乎还是个玻璃心，一见她这个反应恼羞成怒，语气都重了不少：“你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评价别人的长相，那就说有没有钱的问题吧，”她伸手往男人身后一指，正中不远处停在那里的一辆黑色宾利上面，“这位先生，看见了没，这样的车我老公有十几辆。” 玻璃心不相信，但也不是个喜欢跟人长篇大论的人，多多少少能看出跟前这女人不好搞。 虽然长得是真好看，也合他的心意，但他懒得再做无用功，只扯了嘴角讽刺一笑：“那就不好意思了池小姐，你可以回去了，我现在告诉你，因美的代言你、拿、不、到、了！” “呦，我们家姑娘拿不到谁能拿到啊？”姜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把池烟往身后拉了一下，然后抬着下巴指了指还在那边拍摄的徐静，“那个面瘫脸？” 徐静应该是冷的不行，面部表情已经开始僵硬，笑都笑得不大自然。 男人还是有几分忌讳姜韵，语气缓和了不少：“姜小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好……” 不等他说完，姜韵就打断他：“听说有人知道了你想睡他老婆。” 话音刚落，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池烟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甜丝丝地叫了一声：“老公！” ☆、第六十八章 ……老公？ 那男人明显愣了一下， 池烟是最近才小有名气的，如果不是今天碰上， 他估计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知道这个人。 他对池烟没有任何了解。 包括她已经结了婚这件事儿， 他也是前几分钟才从池烟嘴里听见的。 池烟没想到姜易会过来。 周围没有其他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还在拍摄的徐静身上， 池烟才这么直直白白地叫了一声。 没太过脑子。 尽管没人往这边看， 叫完“老公”之后，池烟大脑运转过来之后还是有点后悔。 她觉得自己表现得像是一个怀春少女， 所有矜持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身边还有两个局外人，池烟耳根一热， 本来是要停下往姜易怀里扑的动作， 结果不知怎么的就踩到了裙摆。 下一瞬， 池烟直挺挺地就栽到了男人的怀里。 姜韵在身后提醒她：“小池，你小心点儿。” 池烟的鼻尖本来就被风吹的有些发僵，再被这么一撞， 顿时觉得鼻孔一热，似乎有液体流了下来。 男人的手轻搂在她肩膀上， 掌心温热，池烟忍不住想往他怀里靠。 姜韵意有所指：“幸亏你鼻子是真的，要真跟某些人一样垫过， 现在应该已经被装歪了。” 池烟没说话，只注意到抬起脸以后，眼前白色的衬衣上多出来的一抹红。 她以为是自己被撞出了鼻血，根本不敢一看， 抬手就去捏住鼻子。 眼泪汪汪的，一半是被撞出来的，还有一半是被鼻血惊吓出来的。 “姜易，我好像流鼻血了……” 她声音细细的，气力不足。 话音才落，就听刚才那人出了声，是比对待姜韵时还要温和不少的语气：“姜……姜总？” 他刚才还在想会是哪个姜易，这么一看，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你，你就是……” “乖，放开，”姜易抬手把池烟的手拿下去，半诱哄半强制，“没流血。” 倒是流鼻涕了。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了一条浅蓝色的帕子给他擦了擦，然后才回了那人：“我是她老公。” 那人眼睛睁得更大。 姜易不再理会他，把外套脱下遮在了池烟□□在外的肩膀和胳膊，低头替她系扣子的空当轻声说了句：“我一会儿要去开会。” “哦……” 池烟本来没明白她的意思，把调子拉的长长，到了末尾才陡然转了个弯。 男人干净挺括的白色衬衫上面，那抹红印就大剌剌地印在了上头，拖出了暧昧又显眼的一道。 这是她刚才不小心蹭上去的口红。 池烟抬手挡了挡唇角：“那怎么办啊？” 这两人声音突然压低，似乎除了对方就不大愿意别人听到。 姜韵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就只看见这俩人大庭广众之下眉来眼去的，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下，略有不满地提醒：“姜易，你不是要去开会？” 池烟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为了不让那两人听见，把脸埋得更低，压低了声音问他：“要不现在去买一件新的？” 姜韵继续咳嗽。 池烟：“姜韵姐，你是嗓子不舒服吗？那边有个阿姨在卖水。” 姜韵还没反应过来，池烟背对着她，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地方，顺着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个吆喝着卖矿泉水饮料的阿姨。 姜易笑了一下，“抱够了没，我该去开会了。” 他本来就不顺路，再不过去估计要迟到。 倒是温香软玉在怀，姜易也不愿意松手。 经他这么一提醒，池烟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收得有多紧，她把手松开一些，岔开话题问他：“那衣服怎么办？” 男人笑意更甚：“忘说了，我车里还有一件。” “……” 感情是欺骗她感情呢。 池烟立刻马上地松手，眼疾手快地推着他转过身去，又在他背后推着他走了几步，姜易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就一下，很快就松开。 手心再摊开，上头已然多出了一枚戒指。 明日当空，阳光映在上头，反射出了一圈圈稀碎的亮光。 是她和姜易的婚戒。 池烟戴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姜易跟她恰恰相反，一年多四百多天，似乎每天都戴着。 池烟抿着嘴角笑了一下，把戒指套进无名指，一路滑到手指末端的时候，听见姜韵在身后开口：“既然您说我们小池拿不到代言，那我们就……” “不不不，刚才都是误会……” 池烟回头去看他们两个。 那人又道：“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不用再让徐静试了，代言就用池……” “不用了，”姜韵似笑非笑地打断她，“我们不要这个代言了。” 池烟挑了下眉。 “姜小姐……那个，我看池小姐挺喜欢这个……” “我也没太喜欢，”池烟这回长了记性，把裙摆拎在手里才往那边走了几步，“不过这位先生，我有一个比徐静合适的人推荐给你。” 池烟确实有私心，但是宋羽要甩徐静好几条街，这又是个客观事实。 但是放在男人这里，根本不是这么码事。 徐静毕竟已经陪他睡过了，现在池烟自己说不想要这个代言了，那也省得他再把徐静拿下去塞到别的品牌上了。 他皱了皱眉：“池小姐，今天是我冒犯了，回头我让财务把这次代言的钱一分不差地给你打过去，至于徐静，我们还是照旧……” 话没说完，有男声横插进来——“结婚怎么了？结婚的睡起来难道不是更有意思？” 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万分。 池烟按了录音笔的开关，“不好意思，职业习惯。” 姜韵偏头看她，弯唇笑了笑。 看不出来，还是只挺会咬人的小白兔。 “王总，回头我把推荐人的联系给您发过去，最后用谁随你。” 姜韵说完也不去看王总的脸色，拉着池烟就走。 池烟嫌那条鱼尾巴一样的裙摆碍事，恨不得变出一把小剪刀来给剪下去。一路磕磕绊绊，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之后顿觉一身轻松。 镜子前面，池烟一点点把唇妆给卸干净，边卸还不忘问姜韵：“姐，你是不是替我接到别的代言了？” 她十分肯定，不然这么大的一个代言，姜韵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果然，姜韵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也是国际牌子，前几天才找到我这里来，当时已经答应了因美的试镜，所以就没告诉你。” 那个品牌今天还给她打了电话，问她除了池烟还有没有其他推荐的人选。 双方合作过两次，姜韵前几年带的一个艺人就代言了这个品牌，不过后来合约期满，再加上那女星已经结婚生子，就没再续约。 相互有了了解，有代言当然会想到以前的合作伙伴。 姜韵打了个响指，“小池，这次不用试镜。” 池烟偏头看她，不明所以。 “你刚才试镜的时候，我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他们了。” 反转来的有点快，池烟这才后知后觉地问她：“哪个品牌？” “A.G，你应该知道。” 池烟当然知道。 这个品牌主打彩妆，是一线明星的御用品牌，价格高到离谱，更离谱的是，即使有钱啧未必能买到。 手快有手慢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基本上有三百六十天都是断货状态。 因美如果算一等，那A.G就是特等。 怪不得姜韵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因美。 所以……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了？ 果然啊，世事难料。 堪称是爆炸性新闻，池烟比当初接到因美还要激动地多。 这种激动一直从大中午延续到太阳落山。 池烟今天心情好，回家的时候难得去了直播间一趟，没画画也没打游戏，就是跟粉丝们闲聊。 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池烟洗漱完毕，素着一张脸坐在电脑前，看到上头跳出来的问题，一行行地有些眼花缭乱。 有问她最近忙不忙的，也有问她姜易的。 最显眼的一条依旧来自她的课代表，简单一句话仿佛都亮闪闪地发着光，让人没办法不注意到她。 烟烟今天有男朋友了：【烟烟，我记得你和姜先生是异地恋来着，那你们见面的次数多吗？】池烟喝了口水，特别特别随意地答了句：“七次吧。” 有人紧接着问：【一年才七次？那你们感情会不会受到影响吗？】池烟继续喝水，放轻了声音问她们：“有没有未成年的小姑娘在听？” 所有人都没理解她的意思，不明所以地回答。 “请未成年的小姑娘把声音关掉。” 很快有人特别听话地刷回复：【关了。】大概还以为她有什么特殊活动，还不解又单纯地问了句：【关了然后要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池烟一本正经地继续补充：“一晚七次。” ☆、第六十九章 留言滚动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但是没过几秒，就又比刚才还要快了好几倍。 池烟看见一大堆发问号的回复里面， 有个异常眼熟的ID发了一条异于其他人的评论。 只有两个字：挺好。 留言一晃而过， 在屏幕上出现的时间不超过两秒钟，但是池烟还是看清楚了。 口口声声说在公司加班的姜易， 居然这时候点进了她的直播间？ 这种感觉好比外表看起来纯洁无比的女孩子， 无意间在男神面前暴露了自己与之相反的本性，尴尬到无地自容。 池烟扭头看窗外， 夜还没太深，在她眼里却成了一片暗色， 漆黑， 无光。 她仿佛看见了自己今晚的下场。 烟烟今天有男朋友了：【画风突变？】放开我我还能再吃八碗饭：【突变=突然变色？】池烟轻咳了一声， “我就开个玩笑，你们不要当真。” 这话说的是真的。 她就是播着播着觉得无聊，恰好有人问到这个问题，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个梗，脑袋一热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越是正经， 就越是让人深信不疑。 池烟再这么一说，根本就没人听进去。 留言千千万万，大多都是一个意思。 池烟以前很少会提到这种话题， 偶尔提一两句，反响尤为强烈。 这次不仅是她，整个评论区的画风都变了。 池烟看得眼睛和脑袋都疼，匆匆说了几句连忙收了尾。 似乎过了今天， 她的形象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池烟倒是不太在意这个，她更在意的是，等会儿要怎么跟姜易解释。 他今晚要是身体力行地真来个一晚七次，那她要被折腾地明天下不来床。 为了把对自身的伤害降低到最小，池烟特地发了微博重申：【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有个跟她有不少来往的大V转发：【所以到底是不是七次？】池烟本来想回复“不是”，结果点开评论一看，有人比她更快。 姜易哥哥：【不是。】 底下盖的楼已经不低，但是正主一句都没再回复。 池烟从微博里退出来，姜韵的消息紧接着就发了过来：【幸亏没让你炒纯情人设，不然今天绝对崩坏地让你哭出声。】池烟无比赞同。 毕竟传媒公司，一开始就会给男女艺人设定一个人设：温柔可人，纯情玉女，性感尤物……等等等等。 姜韵有先见之明，从一开始就把纯情玉女给第一个否决了，跟姜易这种闷骚在一起，她就不相信池烟还能纯情多久。 果不其然，今天就得到了验证。 姜韵：【现在说正事，A.G那边要去晋北市拍摄。】池烟国家地理学得还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城市，完完全全地应了里面的一个“北”字。 临安市这会儿尚且还是秋季，晋北市应该已经进入深冬，第一场雪在十月初就纷然而至。 池烟虽然不知道要千里迢迢跑去晋北市的原因，但是也没多问，只问了具体的日期。 姜韵很快回：【20号到那边，五天的拍摄周期。】【下个月一号要去阿拉斯加试镜，基本就是拍完广告再回临安一趟，用不了几天就要出国。】姜韵特别善意地提醒：【也就是说，你和姜易还有一周的相处时间。】池烟刚要回复，紧接着就看到她的下一句话：【七七四十九，好好珍惜啊小池。】池烟：“……” · 一连好几天，池烟都在热搜前排挂着。 开始是因为结婚对象是姜易的事儿，到了后来，就莫名变成了她那个“一晚七次”的梗。 池烟也连续几天的腰酸背痛，精力倒是充沛，就是有些腿软，连床都不愿意下。 姜易之前回复那个大V的“不是”，她总算是明白了什么意思。 确实不是七次。 有人用行动告诉了池烟，还可能是八次九次更多次。 姜易在床上纵欲，到了床下穿好衣服，又是一派精英人士的干练作风。 池烟被折腾地怀疑人生，趴在床上半天才爬了下来，去洗手间洗漱。 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池烟正好看见看姜易正把衬衣扣子一颗颗扣上，由下到上，肌理分明的胸腹部线条一点点被衣服给遮住。 再往上面，第二颗扣子扣上，却没继续打领带。 池烟眯了眯眼睛，随口问他：“姜易，你今天有点奇怪啊？” 不打领带的时候，姜易一般只把扣子系到第三颗，今天多了一颗。 姜易抬眼看她，他这几天明显心情好，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越发温柔，微微眯起冲她轻笑了一下。 “不系会更奇怪。” “怎么会……” 池烟刚说完，男人的手指微动，把第三颗扣子解开，衣领开了些，池烟看到他锁骨下方那个牙印和暧昧的红痕。 她想把视线给撇开，却怎么都动不了，对着她轻轻地咽了口口水。 姜易不说话，又把那颗扣子重新系上。 他的手指修长好看，慢条斯理地系法，明明是在穿衣服，从他的手里做出来反倒比脱衣服要来的更刺激。 从姜禽兽到姜教授的过度，他像是给颠倒过来了一般。 池烟有些口渴，不自觉轻舔了下唇角。 姜易已经完全把衣服给穿好，“几点的飞机？” “十一点多。” 池烟这才完全从男色里脱身，抬头看了眼时间。 七点半整。 以前大都是姜易出差，这次出远门的终于轮到了池烟。 感觉完全不一样，池烟总觉得心里没底。 “去几天？” “五天……也可能六天。” 虽然姜韵说的在25号拍完，但是未必能在25号回来。 姜易：“没有想跟我说的？” 姜易这么一说，搞得像是依依惜别。 场面似乎一下子就变得伤感起来。 池烟嘴角动了动，“……没有。” 其实是有的。 比如，不许跟别的女人单独吃饭。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给咽了回去——不然显得她多小气似的。 姜易走近半步，池烟本来就在床头柜这边站着，男人俯身的时候双臂撑在她身后，像是把她轻轻抱在了怀里：“真的没有？” 池烟眼睫颤了下，她耐不住姜易这样，一下子缴械投降，脱口而出：“不许多看别的女人。” 啧……好像比之前那句话，显得她更小气了。 池烟咬了下唇角，“算了，当我没说……” 尾音渐轻，池烟的话音淹没在唇齿间。 男人的吻落下来，带着一种不掺杂任何欲/望的温柔和干净。 他的声音同样轻，像是揉进了相贴的双唇间，细细碎碎，缠缠绵绵：“我会听话的。” ☆、第七十章 姜韵定了两张机票， 登机时间是十一点十五分，时长不到一个半小时。 因为去机场是单程， 两人是打的出租车过去的。 池烟提着一个简易行李箱， 下车以后就忍不住挡了下眼睛，明晃晃的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 她用了十几秒才完全适应。 姜韵这会儿才问了她一句：“不晕机吧？” 池烟摇了摇头， 跟在她身后头进了机场。 此时已经早上近十点半，距离登机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机场内人来人往， 播报声和交谈声掺杂在一起，入耳有些嘈杂。 池烟带了一个一次性口罩， 伸手按了按耳后根的位置。她很少坐飞机， 流程也没有经常来回飞的姜韵熟， 就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不敢超过半米的安全距离。 姜韵发笑：“跟这么紧，怕走丢了啊？” 她本来开玩笑地一说， 但还真就说对了。 池烟不是没走丢过。 池家前几年不在临安市，而那个城市， 对于池烟来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刚回池家那会儿， 出了火车站她都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有一次池远山带着她出门，池烟也是跟在他身后，男人步子大，又没有顾及和关心她的意思， 自己倒是飞速过了红绿灯，结果连孩子什么时候不见的都没有发现。 池烟就站在马路对面，盯着红灯走了半分钟的神。 她那时候就想，干脆这样从那个家里消失也不错。 可是这个念头才一晃而过，就又被池烟给否决，她那时候还没高考完，任性不得，不慌不忙地找了公用电话亭给池燃打了电话。 池燃那时候年纪小，带了一群狐朋狗友就出来找她了，给她买好吃的好喝的供着。 谁对谁都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时间越长，池烟就越明白，老人家以后走了之后，池燃就是她以后回池家的唯一理由。 池烟有些记不清几年前的池燃和她是什么样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 她对自己的记忆似乎有点单薄，还不及对姜易来得深。多奇怪，她以前明明不喜欢姜易，却把和这个人相处时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池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来不及想明白，眼前就有只手晃了晃，“思春呢啊？” 姜韵把她往旁边拉了拉，给过路的人让开路，本来是想拉她去过安检的，结果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又退了回来：“哎小池，你知道前阵子总在机场蹲明星的小红花不？” 池烟知道这个人。 小红花是机场红人，几乎每天都在不分昼夜的蹲明星要合照签名，蹲的人里名气有高到一线大牌的，也有低到尘埃里比如半年多以前的她的。 而这个名字，还是因为每次的路透照上，她头上都别着一朵鲜艳的小红花而来。 不过池烟因为不常坐飞机的缘故，还没和小红花正面碰上过，听见姜韵这么一说，还挺想一睹真容。 她点了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就被姜韵把脸给扭了过来：“我们得赶紧走，不能跟她正面碰上，她要是想拍合照也得等回来，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烟立马就把好奇心给收了起来，又把口罩往上拽了拽，拉着行李箱把步子都加快了些。 周遭的嘈杂声当中，她听见有女声激动地喊她的名字，应该是出自小红花之口。 池烟仿佛是被追杀一般，走得更快了。 姜韵把时间规划地堪称完美。 从过安检到检票登机，中途只多出了几分钟的空当。 池烟虽然不晕机，但是一坐下就觉得乏，连着打了几个哈欠之后被姜韵扔过来一个眼罩：“先睡会儿。” 池烟闭眼应声，一睡就睡到了飞机落地。 A.G那一方提前给定好了酒店，池烟才下出租车，就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这边冷，但是也没想过这么冷。 满大街都是厚重的羽绒服，池烟和姜韵看上去像是个另类。 姜韵冷得牙根发颤，低声爆粗：“怎么这么冷？” 她来的时候看了天气预报，怪就怪在她对零下十度没有太大的概念。 从路边到酒店也就十几米的距离，池烟和姜韵过去的时候却像是赤身从冰天雪地里滚了一圈，冷空气顺着衣服的每个缝隙钻进去，刺骨地冰寒。 池烟跟前台交涉的时候，鼻涕一直在流。 前台小姑娘认识她，办完正事之后还跟她合了张影，顿时化身小迷妹：“小姐姐，我能发到微博吗？” 姜韵从自动咖啡机那边接了两杯热咖啡，递了一杯过来以后顺便看了前台刚才拍的合照：“鼻涕跟眼泪都流下来了，啧啧，要是被你老公看见还得说我虐待你。” 前台已经利落地把房卡递过来，池烟注意到她暧昧又善意的视线，礼貌地道了谢。 进电梯以后，姜韵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行李箱：“带的什么啊？” 电梯门关上，池烟看见镜子里面鼻尖和眼睛都红通通的自己，她揉了下鼻子：“姜易给我收拾的，我还没来得及看。” 姜韵：“怎么没人给我收拾啊？” 池烟：“因为你没老公啊。” 姜韵：“……” ……这个死丫头！ 池烟一进酒店倒头就睡，一直到夕阳一下才醒过来。 姜韵在她隔壁房间，空调风打的足，她不愿意出来，沟通全都交给了手机。 才一睁眼，池烟就看到姜韵发过来的一串关于明天拍摄的注意事项，还附了这两日拍摄地的照片。 广告明天八点开拍，地点选的也别致，取景于长黑山山脚。 晋北市前几日才下过一场雪，山脚下的积雪这会儿还没化，满目皑皑，洁白得不像话。 池烟暂时欣赏不了它的美，不过隔着照片，也能看出那边低到地心的温度来，她不自觉又把被子给盖紧了些。 姜韵：“你被小红花追着跑的事儿还上了热搜，虽然位置很靠下，但是……哈哈哈你自己看看。” 点进微博，池烟很快看到那条娱乐性新闻，标题是这样的——【小白花秘密登机，惨遭小红花围追堵截！】下面应该是狗仔拍的照片，特别良心地调了光。 她只露出来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没忘镜头看，像是刚看到被人追时受了惊。 池烟在下面评论：【谢谢您帮我美颜。】不算什么大新闻，但是至少证明她不用靠任何人，光是自己就已经有一定的热度了。 池烟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美滋滋地就把姜韵给忘了，翻出通讯录把电话给姜易拨了过去。 已经七点多钟。 这边的天早已暗下来，外头万家灯火映进来，即使房间不开灯也不觉得暗。 电话很快接通，姜易先开的口：“吃过了没？” 池烟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也不觉得饿，模棱两可地轻“嗯”了一声。 “没吃？” 池烟：“……打算一会儿吃。” “那边冷吗？” 池烟老实回答：“冷。” 是真的冷。 她总觉得自己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手温度正常，但是脚还有些冰凉。 那边安静半分钟，池烟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声音不大，但是因为耳边清净，所以听得也算清晰。 池烟以为姜易起码会安慰她几句，结果那人一开口，语气比刚才却要重了半分：“冷你还穿那么少？” “我穿的……”池烟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来，保暖加毛衣，再加上一件不算太厚的大衣，再这种冰寒天气里，确实少的可怜。 池烟的声音一轻下来，就显得尤其委屈：“我也不知道这么冷啊……” “行李箱里有厚衣服，”姜易心里一软，声音也轻了不少，“明天记得穿。” 池烟特别听话地应。 跳下床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果然看到里面装了几件羽绒服，都是浅色系，大小型号都不一样。 池烟扒拉了几件，拿出那个最肥的一件打量了几眼。 很好。 XXL。 池烟咽了口口水，咬牙切齿：“我是猪吗？” 这个问题似乎戳中了姜易的笑点，那边很短促地轻笑了一声。 池烟越发觉得火大，不知道她穿什么尺码也就算了，居然还质疑她的身材，她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姜易，我是猪吗——” “不是，”姜易这次回地倒是快，她的声音依旧轻，笑意明显：“你是小妖精。” ☆、第七十一章 池烟轻哼：“你见过这么魁梧的小妖精？” 姜易那边应该是还在公司， 因为池烟听到了文件翻动的声音，偶尔还掺杂着很清脆的键盘敲击声， 那头安静了一瞬， 似乎在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池烟也没再急着问，继续往下翻。 因为都是衣服， 所以几件堆积起来， 即使占据了整个行李箱的位置，依旧没有多大的重量。 不得不承认， 姜易确实比她细心地多。 无论在哪一方面。 姜易也没思考太长时间，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那边完完全全地安静下来， 只剩下男人的低低沉沉的嗓音：“没见过。” 顿了顿， 不等池烟恼羞成怒，他又紧接着说道：“衣服是给你们两个准备的，那边冷， 。只穿一件应该不够。” 池烟听明白了，姜易的意思， 大概是先穿正常的那件，然后把XXL那件套在外面。 虽然还没穿，但是池烟的眼前已经呈现了那个画面。 不应该是像猪， 应该是像企鹅。 池烟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镜子，轻声嘟囔：“那也太丑了……” “重点错了，池烟，你不是去相亲的。”姜易顿了下， “你老公还在家里。” 池烟只是抱怨一下，结果发现有人好像当真了。 那边又轻声嘱咐：“乖——” “知道了，”池烟把行李箱里面的衣服都拿出来，按照大小号分配好，等着一会儿把另两件去给姜韵送过去，一边给叠好一边温声回：“我也会听话的老公。” 池烟跟姜易打电话的时候大多是没多少正事的，话题，可以随便找，也可以随时结束。 一通电话打了也就十来分钟，因为池烟穿透了手机的响亮的肚子叫声而结束。 池烟被姜易勒令去吃饭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零五分。 酒店提供上门送餐的服务，池烟刚找到服务电话准备拨过去，就看见了姜韵的消息。 她刚才打电话打的太过投入，所以晚了十几分钟才看到。 姜韵：【我觉得以后应该给你定一条规定，不要在说正事的跟姜易打电话。】被姜韵这么一针见血地一说，池烟顿觉理亏，随口就扯了个小慌：【没打电话，刚才去了趟洗手间。】姜韵：【吃了没？】 池烟：“……” 姜韵这个问题问地还真的恰到好处。 姜韵没往这方面想，见她不回答，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刚才叫了晚餐，小池，一起过来吃啊，正好有点事想跟你说。” 池烟刚才翻过姜韵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发给自己的消息，一长串，全是关于这次代言，以及《引路者》的播出时间。 公事基本都说完了，那剩下的就只能是私事了。 池烟没多问，只把衣服抱在怀里，然后去了隔壁姜韵的房间。 姜韵没池烟这么怕冷，所以房间空调的温度调的要稍微低一些，池烟觉得冷，干脆就地取材，把羽绒服披在了身上跟她一起吃饭。 结果吃到一半又觉得热，姜韵伸手拽了拽她的衣服：“小池，我能理解你对这件衣服的喜欢，但你也不至于吃饭都穿着吧？” 池烟确实热，干脆直接换了一条薄薄的小毯子。 姜韵今天不大对劲儿。 或者应该说，姜韵今天晚上有点不对劲儿。 池烟吃饭的十几分钟，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姜韵的视线总是飘过来，似有若无。 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最后一口粥入口之后，池烟咬了咬筷子，抬头看姜韵：“韵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姜韵上一次这么看她，好像是她去家里找池烟，结果意外看见了家里的姜易那次。 池烟对这种眼神印象深刻，总觉得自己又犯了什么错，有些迟疑又提心吊胆地问：“难道我捅什么篓子了？” 既然问题都问出来了，姜韵也没再遮遮掩掩，把筷子放下的同时，还顺带把池烟咬在嘴里的筷子也给拿了出来。 “今天晚上叫你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冯阿姨的事。” 池烟一噎。 幸亏姜韵把筷子给拿走了，不然她可能会又惊又吓地筷子给咬断。 池烟的坐姿都变得有些僵硬，嘴里分明还残留着海鲜粥的鲜香，她却觉得全都没了味道。 姜韵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轻咳了一声才继续：“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事儿的。” 冯新岚在国外定居，连她回国的事，都是今天偶然跟她碰上了她才知道。 池烟没说话。 姜韵又继续道：“我刚才看见她了，她说让我好好照顾你。“看来这人对她还真是知根知底。 池烟依旧保持沉默——她实在是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话要说。 “我不知道姜易是不是早就知道，但他确实一直没跟我提过。”姜韵很快又把话题转回来，“我以前只觉得她和她长得有点像，但是也从来没多想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韵还有心情问她，但是池烟根本就没心情回答。 她的心情一下子坠入谷底。说话都提不起力气。 姜韵笑了笑：“因为觉得你们只是长得像，但是地球上几十亿人，长得像的人又那么多……” 所以基因有的时候真的是强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个事实。 “我没多想的原因在于，你们除了长得像，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姜韵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池烟时，对这个小姑娘的第一印象就是小白兔，纯的不行。 姜易每次听到都只是笑，也不反驳。 池烟终于没忍住问了句：“那她是什么样的人？” 不好奇是不可鞥的。 冯新岚在她的记忆里，整个形象都显得太单薄，单薄地风吹过雨打过就看不见半点痕迹。 姜韵用八个字做了总结：“表里不一，手段高明。” 池烟抬眼看她，眼底清清亮亮，看不出多少情绪。 “我记得她刚嫁进我家没多久就怀孕了，然后去了好几家医院做检查确定了是男孩。但是我爸那个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好男人，老婆怀孕了照样在外面该玩就玩。 “后来有个女人也怀上了，就来家里挑衅正主，啧，你猜那天发生了什么？” 池烟还真的猜了起来：“那女人流产了？” “反了，”姜韵凑近了些，“冯阿姨流产了。” 池烟眼眶微微撑大了些，多少觉得不可思议。 姜韵轻笑一声，“我爸这人还有个毛病，就是重男轻女。那个女人怀的是个女孩，还这么让他白白丢了个儿子，本来那时候差点就能把冯阿姨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了，结果硬生生就死在了最后一步上。” 姜韵朝池烟勾了勾手指。 明明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但是姜韵还是把声音压得很轻：“告诉你啊小池，冯阿姨是故意的。” 姜韵那会儿年纪不大，还在家里住。 一次她半夜被饿醒了，要下楼去找点东西吃，结果刚出房间，就听到了冯新岚在打电话。 是关于流产药的事。 她就为了解决那个小三，把自己都给算计了进去。 “对了还有一点，她那次可能吃药出问题了，后来都没在怀上过。” 有什么念头在脑海里一晃而过，还没成型就被姜韵下一句话给击散：“至于我爸，大概是对她太愧疚了，后来在外面玩得再开，也没提过离婚这茬。” 姜韵问她：“小池，你说她这么做是好还是坏呢？” 池烟全程都没说过几个字，直到话题即将收尾，她才闷声回她：“在她自己看来，应该是好吧。” 至少她想要追求的荣华富贵，都已经得到了保障。 除非午夜梦回突然惊醒，不然哪还会在意有无子女膝下承欢呢？ * 池烟回自己房间以后，辗转难眠。 好不容易入了睡，又噩梦不断。 梦里的所有人都只有身子没有脸，池烟从梦中惊醒，拿过手机一看，凌晨三点多。 夜深人静，连窗外的路灯都入了眠。 视野里除了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漆黑一片。 池烟出了一身汗，实在睡不着，只能拿着手机下了几集情景剧去看。 一直到早上七点多，从路灯陆续亮起来到熄灭，天光已经大亮，池烟还是毫无困意。 姜韵给她讲的那一段故事比情景剧要吸引人的多，等池烟把思路给理清了，才猛然意识到姜韵昨天最开始的那句话——她说她今天看见冯新岚了。 池烟抬手摸了摸额头，触手依旧有薄薄的一层湿意。 手刚放下来，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不是姜易，也不是姜韵。 而是一串陌生号码。 池烟隐约能猜到是谁，干脆利落地按了挂断。 手机铃声很快又响起来，池烟本来还想挂断，结果再一看来电显示，这次是姜易的。 池烟从床上坐起来，滑到接听键，轻轻地“喂”了一声、因为气有些虚，听着不大正常。 那头男声传过来：“怎么了？” ☆、第七十二章 池烟的声音依旧闷闷地， 像是隔着一层棉被：“姜韵姐跟我说了你二叔和……她的事。” 她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称呼冯新岚。 叫二婶，或者是……妈妈？ 都叫不出口， 池烟甚至觉得还不如叫“冯女士”来的自然， 无论如何都不合适，干脆就用了“她”来代替。 反正姜易肯定能听懂。 这个“她”指代的实在太广泛， 要是放在平时， 姜易还真不一定知道是谁。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池烟实在太不正常。 “然后呢？” “然后……姜韵姐昨晚说在这边见到了她。” 只要姜易一问， 池烟似乎就不会隐瞒。 话一出口，两边同时安静了几秒。 就在池烟以为姜易会再问一句“然后呢”的时候， 男人突然转了话题：“想我吗？” 池烟不明所以地应声。 即使才分别一天， 这种情绪还没从心头涌上来。 姜易又问：“想见我吗？” 池烟这次没应。 她晚上没有休息好， 思路虽然不大清晰，但是也能听出姜易这句话的意思。 “老婆，想见我吗？” 池烟这次没再犹豫：“不想。” “池烟——” 男人的语气明显变了一下， 尽管到了尾音部分，又很快恢复自然。 池烟甚至能想象姜易说这两个字时的表情， 微微皱着眉，桃花眼轻眯起来，比平时都要严肃。 而且， 有人严肃的时候就喜欢叫她的全名。 池烟轻轻扯了下嘴角，“好好工作。” 这回轮到姜易不说话了。 池烟：“你不要过来。” 这要是放在古代，她该成让君王从此不早朝的狐狸精了。 姜易还是不说话。 池烟自言自语了小半会儿，有些泄了气：“姜易， 你跟我说句话。” “说什么？”姜易轻哂，“你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说话。” “……” 卧室的电话铃声响了几声，应该是池烟昨晚预定的叫起床服务。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果然已经七点半了。 池烟快速解决掉那个声源，从被子里钻出来：“不说话我要挂电话了啊……” 她在心里默数了三秒，还是没听到姜易说话，轻哼了一声，刚要气呼呼地挂断电话，就听到姜易说了句：“好。” “姜易！” “亲我一下再挂。” 池烟：“……” 她还没见姜易这么肉麻过，一个激动就在手背上亲了一口，“啵唧”一声，虽然轻却极其暧昧。 池烟愣了一下，听到那头男人的低笑声之后，一把挂了电话。 虽然结束的尴尬，但是效果至少是好的。 打过了一通电话以后，池烟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八点十分的时候，池烟裹了两层羽绒服出门，在一楼大厅里等姜韵的时候，顺便把早饭也给点了。 长黑山距离酒店很近，完全足够她们把吃早饭的时间给腾出来。 姜韵下来地也快，一坐下就注意到池烟的两个黑眼圈，“昨天被抓进动物园演国宝了？” 她似乎把导致池烟当国宝的源头给忘了。 池烟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姜韵就“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昨天跟你说那么多，把最重要的一点给忘了。” 池烟咬着包子，“我不想听。” “这个必须听。” 姜韵一下子严肃起来，“冯阿姨如果真的没办法再生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池烟抬眼看她，包子忘了咬，一下子掉在了盘子里，滚了几圈才落定。 意味着她是冯新岚唯一的孩子。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韵：“之前也说了冯阿姨定居国外，她这次回来……很可能是想让你和她一起去国外生活。” 池烟眼神闪了闪。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具体怎么样过几天就知道了。” 冯新岚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边来，十有□□是知道池烟过来拍摄，所以也就跟了过来。 既然是有意为之，那应该很快就找上门了。 手机刚好震了一下。 是早上的那个陌生号码。 池烟面无表情地挂断，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号码给拉黑了。 · 池烟和姜韵到拍摄地的时候，摄像设备都已经搭好了。 旁边搭了一个简易帐篷，应该是用来充当化妆间的。 山脚下果然温度更低，满目洁白，太阳光铺在皑皑白雪之上，映出层层亮晶晶的光。 姜韵以前跟A.G合作过，所以双方也比较熟悉，带着池烟过去简单做了互相介绍。 一起来拍摄的人不多，池烟和大部分都曾经打过照面，她不了解摄影和后期，但是也对业界的精英人士有印象。 比如摄影师，是国外某个影后的专用摄影，得过不少的国际大奖。 池烟鼻尖和耳垂有些红，她的肤色本来就白，这么一来就越发显得晶莹剔透起来，姜韵握了握她的手，和她进帐篷化妆以前提醒她：“等会儿应该要脱衣服，穿着裙子在外面照几张整体照片，其余就是光用脸就可以，后期会调整好。” 池烟两手冰凉。 姜韵又握了握，“小池，OK吗？” 池烟点了点头，A.G之前给她看过概念照片，就是冰天雪地里穿着红色长裙的图片。 白色和红色形成鲜明的视觉冲击，美感十足，这样反而更能凸显出被细致刻画过的五官来。 “这样就对了，”姜韵搓了一下她的手指，“尽量一次就过。” 这种近似于变态低温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想一次就过。 池烟应了一声，进去化妆换衣服。 摄像机调试和角度选取比较废功夫，一直到十点半多才正式开拍。 池烟只穿了一条露肩的长裙，虽然腿上和腰上都贴着热帖，但是一出去热气仿佛瞬间就被外面的冷空气打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池烟虽然冷得牙关都打颤，但是胳膊上并没出现发红的症状，镜头推得进了依然挑不出毛病来。 姜韵在旁边看着，一边看一边给姜易发短信：“姜易，姐姐对不起你。” 因为只是选取了几个角度，加上池烟表现良好，所以全身照很快就过。 只是相对而言的快，还是用了半个小时。 摄像师这边一喊停，姜韵就把衣服盖在了池烟身上，“冷吧？” “还行。” 开始确实冷得不行，可是时间长了也觉得没什么。 池烟又加了一句：“要是让姜易知道，我绝对死定了。” 姜韵：“……” 姜易已经知道了。 过了第一个难关，前路豁然开朗。 后面的几个镜头拍摄的顺利，边拍摄边休息，到了下午四点多就收了工。 这边的四点不比在临安的四点，温度已然降到了底，除了天还亮着，已经和深夜无异。 池烟把口罩都带了好几层，再想往上加的时候，姜韵怕她呼吸困难给拦住了：“差不多就行了，中午只穿了个裙子在外面晃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 池烟眨了眨眼。 戏内戏外肯定是不一样的，一从镜头里出来，所有的感官立刻鲜明起来，还不觉得冷就怪了。 姜韵本来还想再说几句，结果手机铃声先一步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又看了一眼池烟，有些无奈又似松了一口气：“得了，这回不用过几天了，今天就能清楚了。” 池烟也低头看过去。 上头三个字瞩目：冯阿姨。 她怎么就忘了，她把冯新岚给拉黑了，但是她还是能把电话打到姜韵这里来。 旁边姜韵已经按了接听，沉默几秒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对，我们正打算回去。”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冯新岚是问到了她。 池烟捏了下手指，指尖冰冰凉凉，不知冷暖。 她有些晃神。 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池烟才又听姜韵开口，这次是对着她说的：“回去一次性说清楚吧，小池，你知道有的事情是躲不过去的。” ☆、第七十三章 池烟确实没能躲过去， 和姜韵在外面吃过了晚饭回去之后，和冯新岚在酒店的大堂狭路相逢了。 与其说是偶遇， 倒不如说是蓄谋已久地相遇。 冯新岚明显是刻意在等她们回来， 桌子上的一壶水都只剩下了一个底，她就坐在靠窗的位置， 时不时地翻看手机， 以及桌子上的几张纸。 看起来十分心不在焉，因为池烟过去的时候， 冯新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毕竟是自己的事情，池烟也没让姜韵在楼下等自己， 让她上楼先去休息了。 池烟一步步往那个位置像， 冯新岚所在的位置， 像是一个深渊，==又像是一个无底洞，看不见光亮。 十几米的距离， 池烟硬生生走了近一分钟。 直到站在了冯新岚的对面，女人才恍然如大梦初醒， 猛地抬眼看过来。 女人妆容十分精致自然，四十几岁的女人，因为保养的好， 所以除了眼角出隐约可见丝丝的小细纹以外，整张脸光滑得还如同年轻女孩子。 非常典型的豪门贵妇，十指不沾阳春水。 池烟和她对了个眼神，然后一言不发地拉开椅子坐下。 她这么不咸不淡， 冯新岚先前准备的一堆话，反倒都无从下口了。 周遭有其他客人在交流，和着大堂里和缓的钢琴声，把她们这一桌衬得越发安静诡异。 冯新岚把整杯水都喝完，刚要再去倒水，就听到对面的女孩子开了口：“您叫我过来是陪您坐着的么？” 冯新岚的动作停下，略微有些不自然。 她抿了一下唇角，“烟烟……” 池烟纠正她：“我叫池烟。” 这句话一说出口，冯新岚脸色顿时变得更不好了。 那是一种再昂贵的化妆品都遮盖不住的苍白。 “烟烟你别样……” 池烟有点想笑，微勾这唇角等她继续说。 冯新岚看出她眼底里溢出来的揶揄，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妈妈过几天就要回法国了。” 池烟已经懒得再纠正这个称呼的问题，她不说话，嘴角的弧度却扯的越发大，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冯新岚心底里一凉，像是直直地坠入冰窖之中。 她本来以为池烟和姜易没太深的感情的，但是就单单是这个表情，她已经能从池烟身上看出姜易的影子。 冯新岚攥了攥手心，把那几张检查报告一同给攥在了手心里，面上笑得还挺温柔，像是一个慈母。 池烟问：“然后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妈妈想带你一起过去……” 果然。 姜韵还真是一猜一个准。 池烟上半身往前倾了倾，“为什么？” 不等冯新岚回答，池烟又继续说：“我替你回答，因为没办法再有自己的孩子，所以想起我来了是吗？” 池烟自己都觉得这句话有点恶毒，但是没办法，她今天还就是想恶毒一回了。 有些话就是不吐不快，池烟眼睁睁看着对面女人的表情一点点地变化，表面上的雍容华贵全部裂开，露出遮盖在这层面具底下的真实情绪来。 惊讶，以及很难以察觉的沮丧。 “我说对了是吗？” 冯新岚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她吃流产药的时候，只以为自己还年轻，以后还有数不清的机会再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开始没有反应，冯新岚以为是时机还没到，可是几年过去，十几年再过去，她的肚子依旧安安静静。 国内外的大医院辗转去过无数过，中西药都在吃，结果没有任何好转，前些日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又得知子宫出了问题，以后都没办法再受孕。 这次以前至少还是希望渺茫，这次之后直接绝了她的念想。 池烟成了她唯一的女儿，以前，现在，以及未来的几十年。 人到中年，对名和利的追求开始退居到家庭健全之下。 池烟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地啜了一口之后，她听到冯新岚开了口，像是在垂死挣扎：“烟烟，你跟妈妈一起去国外的话，代言、资源我都能给你最好的……” “不靠你，我以后也会拿到最好的。” “但是你能保证姜易喜欢你多久？” 冯新岚明显有些激动，语调都往上扬了好几个度，差点吧周遭几桌人的视线给吸引过来，“男人什么样，你看我还看不出来吗？” 她指的大概是池远山和她的现任老公。 池烟忘记后者叫什么名字了。 冯新岚放缓了语气：“烟烟，你听妈妈的劝……” “可是我跟你走的路不一样，姜易也不是他们两个当中的任何一个，”池烟顿了几秒，继续道：“不管姜易是什么样的人，我都认了。” 其实冯新岚和池烟的性格也是有几分像的，现在的池烟，更像是很多年前的自己，此刻俏生生地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她一时间就失了语。 池烟完全不给她反应的时间，抿了口水接着道：“现在觉得亏欠我了是吗？” 不用冯新岚回答，池烟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既然觉得亏欠，那就别打扰我的正常生活了，”池烟眨了眨眼，粼粼水光一层，“我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不太想听别人说他不好。” 冯新岚嘴角动了动，个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得是姜易。 “觉得没有孩子你的人生不够完整，那可以去路北区看看。” 冯新岚一愣，这次是真真切切地没有听明白。 “路北区有一家福利院，反正你也应该没那么在意跟你有没有血缘。” 冯新岚抬头看她。 池烟唇角轻抿着，抿出了一条不近人情的弧度，冷漠又疏离。 冯新岚是真的觉得自己亏欠了她，而且无论如何都弥补不回来，刚嫁进姜家那段时间，她甚至每晚都会梦到五官像极了她的小女孩，可是每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床的另一侧依旧一片冰凉。 心再硬，也硬不过石头。 冯新岚已经把那几张纸捏的皱巴巴，混合着手心里的细汗，粘腻温热。 她听见池烟又说：“既然您过几天就要回法国了，我就提前说句再见吧。” 池烟已经拿起包，身上套的衣服多，所以显得有些笨重，但是她的动作已经简单干脆，“我还有事，就不陪您坐着了。” 冯新岚下意识叫住她：“烟烟――” 池烟步子停下，却没转过头来看他，“对不起，我这个人比较小气，所以没办法原谅你。” 说完也不等冯新岚再说话，池烟往电梯那边走过去。 直到电梯门打开又合上，里面没有了认识的人，池烟才低了下头，掌心摊开，上面已经湿漉漉沾了一层汗。 · 冯新岚这个人仿佛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池烟的生活中，了无痕迹，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池烟没时间想这些，只觉得松了一口气。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她可以理解冯新岚，但是没办法苟同和原谅。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池烟也能全身心地投入到后期的拍摄当中。 A.G的宣传视频不全是在长黑山拍的，取景地点遍布于整个晋北市，东南西北六个不同的地点。 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室外，只穿一条裙子是常事，时间久了，池烟每次化完妆都特别自觉地把外套给脱了。 整个拍摄剧组配合地十分默契，越到后面拍摄地越是顺利。六个地点都拍了一遍之后，剩下的工作就全给了后期和剪辑，池烟和姜韵提前一天回了临安市。 下飞机的时候，池烟果然又在机场碰上了大名鼎鼎的小红花。 这次是正面碰上，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把手机伸了过来，咔嚓一声过后，池烟的脸出现再手机屏幕上。 小红花美滋滋地收了手机，十分不走心地夸她：“池烟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池烟笑着道了谢，拉着行李箱和姜韵从人群当中挤了出来。 今天的狗仔似乎出乎意料地多，小红花排除在外，池烟就看到了好几个人分散开来拿着相机对着她。 姜韵觉得这是个好兆头，用她的话来说：“小池，说明你已经火了……一点点。” 池烟抿唇笑，也不说话。 等出了机场，池烟抬手拦了辆出租车，先把姜韵行李箱放在了后备箱，又把姜韵给推了进去。 姜韵把车窗降下来，“你不上来？” “我有私事。” “什么私事？” 池烟晃了晃手机，“去约会啊。” ☆、第七十四章 还不如不问。 姜韵懒得再理她， 翻了个白眼之后又把车窗升了上来。 出租车很快从池烟眼前开走，池烟看了眼手机， 才下午四点多。 姜韵的消息发过来， 每个字眼似乎都透露出对她的控诉和嘲讽：【好好珍惜最后几天宝贝儿，到时候去了阿拉斯加， 可就不是四五天就能回来的事儿了。】池烟伸手拦出租车， 等它开过来的几秒钟功夫回复姜易：【万一我过不了试镜呢？】【只要你好好演，就没有万一。】 池烟没再回复， 拉开车门上去。 【《暗室》的拍摄周期拍摄是十周，也就是两个多的时间。】姜韵用准确时间来提醒她。 不等池烟回复， 姜韵又发了一条过来：【对了， 上飞机那天， 刚好赶上《引路者》首播。】池烟还在等她继续说，那头却半晌没了动静，好一会儿才又道：【算了你就剩这么几天了， 好好跟姜易过二人世界吧，正事飞机上说。】“……” 还真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姐姐。 池烟还打算再刷刷微博， 结果手机“嘟”了几声，提示她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跟司机师傅说了姜易公司的地点之后，就把手机给装了回去。 走的时候临安市温度还在十来度， 所以她外面只穿了一件薄厚适中的大衣；过了几天回来之后温度已经又降了好几度，虽然还在零上，但是去的时候穿的大衣显然是有些薄了，池烟搓了一下微凉的手指。 机场距离目的地不算远， 开过去的途中，司机师傅实在开车开得无聊，开始跟她攀谈起来：“小姑娘是本地人吗？” 池烟应了声：“是。” 虽然不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司机打着方向盘转了个弯，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副驾上带着口罩的姑娘，又问：“小姑娘还带着口罩，是感冒了？” 池烟摇了摇头，“有点冷。” 司机师傅连忙又把车内暖风加大了一些。 池烟弯了弯眼睛，隔着一层口罩，声音怎么听怎么闷：“谢谢师傅。” “去工作还是？” “找我老公。” 司机的话匣子已经打开，怎么都关不上，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连珠炮一样说了半天。 开始是问池烟问题，到了后来，又开始嘱咐起她一人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听说前两天有个小姑娘下班回家的时候突然失踪了，到了第三天警察局快要立案的时候又自己回来了。” 池烟抬了抬眼。 她这几天不在临安市，还不知道这事儿。 “那姑娘开始说有人绑架□□她，坚持说了好几天，但是吧警察第三天去她家里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司机自问自答：“这姑娘又改口说是自己去朋友家玩了！” “警察信了？” “怎么可能信，谁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不过这种事嘛……当事人都不追究了，警方那边也就没继续跟进。” 前面不远处就是姜易公司。 这边是商业区，商务大楼高耸林立，似乎直冲云霄。 池烟注意力放在那边不过两秒，又被司机给拉了回来：“听说那姑娘家里在市中心买了楼，父母包括她自己都是普通工薪阶层，这钱怎么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池烟眨了眨眼，总觉得这情况有些似曾相识，但是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是发生在谁身上的。 直到付了钱下车，池烟还是没能想出个一二来。 她按了按太阳穴，凉风掠过，池烟把大衣拢紧了些，抬脚进去公司大楼。 这是池烟第一次来姜易工作的地方。 干净，宽敞，正对着门口的位置标着几个大红字：医药公司。 前台接待看见她，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位小姐，请问您找谁？” 池烟把口罩往下扯了扯：“我找姜总。” “请问您有预约吗？” 池烟想了想，拿出手机：“我现在预约吧。” 前台小姑娘看着她的眼神都变了。 池烟拿着自己那仅剩百分之八电量的手机要打电话，前台多看了她几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她：“请问您是池小姐吗？” 因为口罩还遮着小半张脸，她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池烟点了点头，刚看过去就见前台表情松懈下来：“姜总可能还在开会，您是直接上去找他还是在休息室等他？” 她很明显确定了池烟和姜易的关系。 这么一来，池烟突然觉得当个明星被人认出来也不错，她笑了笑，“我直接上去就行。” 姜易的办公室在最高层，会议室在更下面那一层。 池烟进入电梯，按了顶楼那层的安静之后，电梯门关上，再看一眼手机，电量已经快速下滑到百分之五。 趁着手机还没自动关机，池烟发了条短信给姜易：【在忙吗？】直到出了电梯，姜易那边有了回复：【不忙，怎么？】顶楼比一楼还要宽敞地多，空荡荡的一条走廊，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头，发出很清脆的声响。 池烟把脚步放轻，知道轻到听不见，才把电话给对方拨了过去。 很快被接听，池烟看了眼自己那少的可怜的电量，“喂”了一声。 “拍完了？” 那头很安静，应该没在开会。 池烟呼了口气，“嗯。” “什么时候回来？” “你猜。” “我不猜。” 池烟停下，低头看了看鞋尖，一把将一次性口罩摘下扔进垃圾桶里，“你不猜我就不回来了。” 姜易还没说话，听筒那边倒是有个女生模模糊糊地响了一下，可能是距离有些远，池烟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 只知道那声音妩媚妖娆，光听着就让人心潮澎湃。 池烟愣了一下，口水轻咽，好不容易才问出口：“你在干什么？” “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不信，”池烟捏紧了手机，“我刚才听见女人声音了。” 姜易笑了一下：“你听错了。” “不可能。” 她又没聋。 “姜易，你居然……” 池烟深呼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激动好不容易才把声音给压了下来：“你在办公室吗？” “在。” 话音刚落，又是那道女声。 池烟头都该炸了，“那你解释一下你办公室里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声音，解释好了有礼物奖励。” “看了个视频。”姜易顿了下，“还是不信？” 池烟不说话，手机又“嘟”了一声。 电量已经不足百分之二，马上就会自动关机。 “我办公室里没女人，用不用我把监控发你？” 池烟闷声：“不用，信了。” “那奖励呢？” “你……” 池烟还没说完，手机在掌心里震动了下，屏幕一黑——自动关机了。 她就站在姜易的办公室门口，又看了几眼毫无反应的手机，这才抬起手去敲门。 一下，两下……到了第四下的时候，池烟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池烟微摒着呼吸，嘴角弯了弯，门被打开的第一瞬说了句：“Surprise！” 话音落下，门里门外两人都是一愣。 池烟嘴角轻动，血液往上涌的速度永远比大脑反应速度快，脸颊和耳根一下子就热了，火烧一般火辣辣的。 里面那人看她一眼，脸没绷住刚要笑出来，门就“咔哒”一声，在池烟面前轻轻关上。 关上的前一瞬，池烟听见那把熟悉好听的声音说了一个字。 滚。 池烟还是没太反应过来，就听里面男人的声音传来，即使隔着一层门板，依旧带着一种清清朗朗的温柔：“再来一次。” 还再来一次……他以为是在拍戏吗？ 池烟还没从见到陆靳声的羞耻感中挣脱出来，本来不打算配合他，结果手却先一步扣上了门。 这次只响了一声，门被打开。 池烟眨了下眼，还没说话就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奖励我很喜欢。” ☆、第七十五章 男人身上是池烟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干净得纯粹。 池烟还没忘记刚才第一个过来开门的陆靳声，伸手推了推姜易， 小声提醒他：“陆总还在呢……” 声音虽然小， 但还是被陆靳声给听到了。 陆靳声特别配合她，“对啊， 我还在呢四哥。” 姜易没松手， “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陆靳声往门框上一靠， 等池烟从姜易怀里抬起脸的时候，不偏不倚地冲她眨了下眼， 吊儿郎当地语气：“我视频还没看完呢。” 被陆靳声这么一看， 池烟觉得更尴尬了。 顶头上司就在跟前看着他们眉目传情， 而且在这个顶头上司还是个单身狗的前提下，不尴尬都不可能。 池烟一下子从姜易怀里退了出来，“你们在谈正事吗？” 陆靳声笑眯眯， “没有，我在看视频。” 顿了几秒， 他笑意更甚：“嫂子，你要跟我一起看吗？” 池烟来了点兴致，刚要问是什么视频， 就被姜易几个字打断：“滚远点儿。” “我又没问你，”陆靳声也不怕他，又反过来问池烟：“真的不看，刚才你不是问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池烟打量了一下陆靳声的表情。 男人眉眼好看， 比姜易还要柔和一些，眼角上挑带着一种无形的似笑非笑。 她跟陆靳声交集并不多，但是听过关于他的不少小道消息，池烟仔细回忆了下刚才电话里的那道女声，越发觉得这人刚才是在看某些少儿不宜的片子。 池烟脸上的热度还没下去，又往上攀升了一个度，因为不好意思，声音都是细细的：“我不看。” 陆靳声毕竟和姜易不一样。 在姜易面前池烟偶尔还能脸皮厚点，但是一碰上陆靳声，她瞬间就像一层白纸碰上了成绩。 在脸皮方面，厚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嫂子，你脸红什么？” 池烟不说话，心想这人真是不怀好意。 姜易实在听不下去了，池烟这明显是想歪了，耳垂被那两颗珍珠耳钉一衬，越发显得通红剔透。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以为……” 陆靳声还打算戳穿她，一看到姜易明显不够友好的眼神，轻挑了下眉又地把话给咽了回去，他拿出根烟咬在嘴里，没敢点，轻嗤了一声：“我就是看了几眼《引路者》的先导片。” 池烟不大相信。 陆靳声应该不可能干出这么纯洁的事来。 直到进了办公室，看到沙发上还亮着的笔记本屏幕，池烟真的看到了《引路者》的镜头。 是徐静在里面的镜头。 池烟对这个片段有点印象，而那道女声，应该是徐静扮演的女教师意外在走廊里发现满身血的学生发出的惊叫，紧接着就是上前询问那位同学的状况说的话。 她把镜头往回拉了拉，果不其然，和刚才电话里的声音隐约重合在一起。 姜易在办公桌那边签文件，头也不抬一下，下笔翻页都干脆利落。 池烟刚把视线收回来，就听到一旁的陆靳声问她：“嫂子，你认识这个人吧？” 陆靳声指的是徐静。 池烟点了点头，一起拍了这么长时间戏，不认识就奇怪了。 “跟她关系怎么样？” 池烟没转头，余光瞥见姜易抬了下头。 她实话实说：“不怎么样。” 不知道是因为MIA和姜韵死对头的关系，还是池烟确实是招黑体质，徐静对她有敌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陆靳声勾了下唇角，把话说得十分直白：“拍个悬疑片，怎么喊的跟个□□……” 姜易皱了下眉：“陆靳声。” 陆靳声自觉地略过了这两个字，偏头问池烟：“还没看新闻？” 陆靳声既然这么问，那肯定就是有关于她和徐静的新闻。 “手机没电了。” 池烟去姜易那里拿他的手机，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 因为低着头，所以根本没看到另两人不尽相同却又如出一辙精彩的表情。 池烟点了最近热点，出乎意料地，新闻不是关于她和徐静，而是关于宋羽和徐静。 按照道理来讲，这两人应该没有多大的联系的，徐静没理由和宋羽掐起来。 可是真等进去以后，池烟立刻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前段时间因美的代言在最后关头把徐静给pass了，临时换成了还算半个新人的宋羽。对于徐静来说，这无异于到了手的鸭子又飞到了别人的手里，撕起来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徐静连指桑骂槐都算不上，直接挂的宋羽的大名，说了一堆文艺到尴尬的鸡汤类控诉。 宋羽几乎每天都和池烟联系，一直到昨天都没事，那就说明这幺蛾子是今天才搞出来的。 代言的成片已经出来了，因为宋羽确实尽了最大的努力，再加上和品牌契合度比较高，所以有不少人对徐静的发言都表示质疑。 名字太长了：【你怎么证明这代言本来是你的？】卖人参的：【就是，我还说池烟小姐姐A.G的代言原本是定的我呢！】也不知道徐静没看到还是暂时没想到答案来，扔了一个□□以后就跑路了，再没回复任何评论。 陆靳声把笔记本合上随手放在一边，“也不知道MIA最近怎么回事，手里的艺人好几个都有问题。” 他拿了本杂志翻，漫不经心地加了一句：“干脆跟沈宁一样去国外发展行了。” 池烟看了他一眼。视线一低，看到了杂志内页上关于沈宁的报道，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的丑闻，即使以前名气再大，现在也只占据了很小的一块版面。 陆靳声抬头，“你说是吧嫂子？” 池烟来不及收回视线，跟他正好撞在了一起，陆靳声把声音压低了些，突然就转了话题：“嫂子，我四哥的相册密码是多少啊？” 池烟面不改色：“我不知道啊。” 告诉他，他再问密码什么意思怎么办？ 池烟又不傻，知道怎么及时止损。 她把话题又拉回来，“陆总，公司公关过了吗？” 看这沸沸扬扬的意思，应该是还没有。 “她还没爆料完，现在公关太早了。” 池烟眼皮刚跳了一下，就听陆靳声继续说，“下一个爆料的绝对是你。” 不等池烟再继续问，陆靳声已经起身，拿了外套出门之前小声提醒了她一句：“嫂子，加油把我四哥所有密码都问出来。” 池烟：“……”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很快又被关上。 陆靳声一走，办公室就显得越发安静起来。 夜幕悄悄拉了下来，姜易还是没有处理完工作。 池烟在沙发上打瞌睡，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等稍微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床上。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路灯和附近高楼霓虹灯招牌的灯光打进来，五颜六色的，勉强能把室内格局看清。 房间不算太大，是黑白色调的，简洁明朗。 应该是姜易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池烟身上盖着被子，大衣已经被脱下放在了一遍，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拉，伸手去摸手机，每个口袋都摸遍了也没能翻出来。 又累又饿。 房间里开着空调，池烟没再穿外套，本来想光着脚出去，但是怕姜易说她，又只能不情不愿地把高跟鞋给蹬上了。 迈出第一步时，房间里的安静立刻被高跟鞋的声音给划破。 办公室里开着灯，但是没有姜易的人影。 池烟看见办公桌上，自己的手机插了数据线在充电，呼吸灯一闪一闪的，走过去一看，手机已经开了机，消息一条接一条的涌上来。 有白璐和宋羽的，还是姜韵和姜榆楚的。 这四个人似乎分成了两派，前者问她是不是受刺激了，怎么这么长时间不回复消息；至于后者，特别不纯洁地问她现在是不是累得字都打不出来了。 池烟回复之前，先去看了看新闻。 果然跟陆靳声说的一样，她就睡了个觉的功夫，徐静已经把她给爆料出来了。 混在这个圈子的，谁不随身带个录音笔似乎都说不过去，徐静发布的那段音频录的是她和因美高层的谈话。 池烟对这男声有印象——是那个明目张胆想潜她的男人，好像是姓王来着。 这人应该是被灌得有点醉，徐静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几分钟的时间，把池烟让他换人的事儿全给交代了。 问题是这段音频应该被剪辑过，该有的齐全，不该有的一句话都没有乱入。 池烟吐了口气，去看下面的评论。 虽然依旧有不少人保持中立，但是舆论的导向作用这会儿已经明显显现出来了，越来越多的人说她靠着后台抢别人的资源。 这么一来，唯一的好处是，彻底洗脱了宋羽是因为配投资商睡才拿到代言的嫌疑。 池烟觉得应该开心一秒，但是一秒过后，她嘴角又迅速垮了下来。 她开始给宋羽道歉：【对不起啊小羽，我当时没有考虑到这些。】宋羽很快回复：【你总算说话了！道什么歉啊，傻了是不是？女人，你每天都想着我，爱我爱到无法自拔，作为你的男人，我特别开心！】池烟叹气，然后再叹气。 叹到第三次的时候，池烟听到开门声。 她抬了下眼，刚好看到姜易拿着一袋东西过来。 隔了老远，她已经闻到了饭香，池烟的肚子很快就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姜易把袋子放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池烟的手机屏幕，刚看见上面的备注，就听池烟开口叫他：“老公？” “嗯，”姜易侧眸看她，唇角轻勾了下，轻声问她：“谁？” “什么？” 姜易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眼睛微眯，俯身凑近她：“谁是你的男人。” ☆、第七十六章 这男人， 简直幼稚死了。 池烟想笑，唇角勾了一下， 很自觉地凑过去， 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声细语地：“你是。” 姜易再把脸侧过来想亲她的时候，池烟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我饿了， 体力不行。” “乖，亲一下不需要体力。” “我不信你只是想亲一下。” 眼神都变了， 居然还想骗她。 池烟把转椅往后拖了拖，抱着粥退到了安全范围之内， 然后才打开保温盒的盖子。 粥香四溢， 不断在池烟的鼻子前面徘徊。 她刚拿勺子咬了一勺， 就听姜易问了句，语气不大好：“防狼呢你？” 可不是么。 池烟没直说，又把椅子往后挪了挪。 两人间距离更远。 姜易盯着她看了几秒， “我还没吃饭。” 池烟“哦”了一声，伸手指桌子上的另一个袋子， “那不是还有一份？” 男人眯了眯眼：“你喂我。” 池烟差点被粥给呛到，咳嗽几声之后连忙抽了几张纸擦嘴。 “你是没长手……” 池烟话没说完，突然就想起来， 自己似乎有一次问过姜易同样的问题。 她还记得当时没过几分钟，这人就给她证明了他到底长没长手。 而现在，隔着一张办公桌，池烟看见男人低头把腕表给摘了， 然后又把西装外套给脱了。 再然后，是领带。 池烟咽了口口水，眼睁睁看见男人唇角动了下，“长了没？” 池烟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先见之明。 知道自己活路不长了，也没敢再慢条斯理地品味，连忙就把剩下的粥给喝下去了一半，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再给十分钟。” “三分钟。” “那五分钟……”池烟驾轻就熟地挤出了两滴眼泪，欲掉不掉地挂在眼角，点点晶莹：“姜易哥哥，我还没吃完。” 姜易：“……” 这丫头知道怎么拿捏地住他，一两句话就能把他给磨得没有任何脾气。 姜易吐了口气，按捺住体内的躁动因子，像是从齿间重重地咬出了几个字来：“已经过了一分钟了。” 池烟最后用时还是超过了五分钟，满打满算正好又多出了两个五分钟。 时间虽然是姜易定下来的，但是也怕她吃太快不好消化，就在旁边看着她继续细嚼慢咽地吃了一碗粥和四个小笼包。 吃了六分饱，池烟没敢再继续往下吃。 还没几天就要去试镜了，女主演身娇体弱的，一阵风都恨不得把她给吹倒，池烟不敢这时候往身上加肉。 把筷子放下的时候，池烟听到姜易问：“怎么吃这么少？” 男人半坐在办公桌上，和池烟隔了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稍微一抬手，就把她的下巴轻抬起了半寸。 池烟撇了撇嘴角，“五分钟到了。” 姜易也不拆穿她，“再给你五分钟，多吃点。” “不能多吃，我得保持身材。” 话音一落，池烟就看见低了下头，视线把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个遍，过了十几秒才得出了结论：“瘦了。” 池烟有预感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果然，姜易皱了下眉：“胸都小了。” “滚！” 池烟踢了他一脚，“姜韵姐和摄影师都说了，我是黄金比例。” “我验证一下。” 没个正经。 池烟再想抬腿踢他，就被男人更快一步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了办公桌上。 姜易应该按了遥控器，池烟看见正对着她的地方，百叶窗慢慢降了下来。 外头的霓虹灯光悉数被隔开，只余下办公室里带着暖意的灯光。 池烟的毛衣被一点点地往上推，男人指尖明明沾了凉意，从她腰际滑上去的时候，却又点了团火一样，热热的麻麻的。 旁边手机震了一下，池烟刚转头过去，男人就按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了压，“专心点。” 毛衣被撩到胸口，打底裤被扯下来，池烟浑身燥热，根本没办法再分心，只在他进入之前从包里翻了避孕套出来。 “我就带了一个，你看着办。” 池烟本意是提醒他节制，虽然说发委婉了些，但是以姜易的智商应该能听得懂。 谁知道那人点了点头，“靳声今天送了我一盒。” 池烟：“……” ……陆靳声！ 完事之后，池烟不知怎么就怎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温热水从身上冲洗过去，她懒得睁眼，哼了几声就往男人怀里蹭。 姜易似乎说了句什么，池烟也没听清。 所有声音和感官都变得模糊，她只觉得这声音真好听，连生起气来都是一样的好听。 毕竟下午睡过了一觉，池烟晚上没睡多久，从床上醒过来的时候才十一点多。 姜易睡得正沉，眉眼都舒展开来，冷硬褪去了大半，池烟把他环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轻拿开，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高跟鞋不能踩，怕吵醒姜易。 池烟干脆就踩了姜易的皮鞋，慢腾腾地挪出了门口。 外面的办公室没开灯，但是百叶窗已经升了上去，所以光线不算太暗。 池烟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把最新消息都看了一遍。 基本都是姜韵发过来的，大部分说的都是正事。 比如徐静的微博暂时由公司管理，再比如，已经有不少记者一窝蜂地去了王总住的酒店门口围追堵截了。 【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来什么事都没有了。】姜韵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 池烟早就没了困意，回消息问她睡了没。 很快，姜韵的消息发过来：【小池，你回复消息的时间点很迷啊。】池烟看了眼时间。 可不是迷么……间隔了三个多小时，在半夜回复的她。 池烟：【刚才睡着了。】 【不用解释，我能理解。】 池烟就真的没再解释，问起正事来：【为什么都会去堵王总？】【徐静都把王总给灌醉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你应该知道吧？】池烟当然知道。 下一步，当然是理所当然地盖上被子斗斗地主。 姜韵：【对了，冯阿姨明天回法国。】池烟没回复。 【就是跟你说一声，她打你电话打不通。】冯新岚的手机号这会儿还静静地躺在她的黑名单里，池烟也没有把它放出来的打算。 简单回复几句，池烟和姜韵终于结束了夜聊。 池烟是在凌晨两点多才再次入睡的，睡眠质量还算良好，如果不算一大早从床上栽下去这事儿的话。 屁股都着了地，池烟还没太清醒，抬手揉了好几下眼睛才出声：“姜易，你抱我上去。” 没人回应。 池烟再睁眼一看，房间里除了她以外，根本就没有姜易的人影。 窗外明朗的阳光照进来，地板上似乎升腾除了袅袅的热气，无一不在提醒她时间已经不早了。 池烟按了按眉心，洗漱完又穿好了衣服，打开门，姜易依旧不在外面。 手机在，电脑开着，应该是去开会了。 池烟拿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多。 不出姜韵所料，微博果然推送了消息。 关于徐静和因美大股东王总的夜会酒店，大清早被狗仔堵在房间门口的新闻。 大多数网友都热衷于跟风这个消息爆出来的时候，支持这一方，没过几天又爆料的另一个消息，他们又转而去支持另一方。 墙头草，两边倒。 今天的舆论导向已经和昨天截然相反。昨天一堆替徐静打抱不平的，到了今天已经全都闭了嘴，安静地仿佛失了忆。 池烟受到波及，私信每分钟都会涌出几百条来，鼓励她相信她的，骂她人身攻击她的……应有尽有。 隔着网络，每个人似乎都不用为自己说过的话负任何责任。 池烟看见最上头那一条人身攻击她的私信，随手点进她的微博主页看了一眼。 还算是个知名人物了，专门以diss她出的名，粉丝也小五万了。 最热门的一条是今天凌晨才发的，转发数量却已经快要破万，是说关于她和姜易的。 大概意思就是，她是用何手段把姜易骗上床，然后假借怀孕嫁入豪门。过不了几天的好日子很快就会被姜家扫地出门。 关键是就这种话，还有不少人跟风附和。 池烟点开评论看了一眼，本来想怼回去，结果想了想又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眼不见心不烦地退了出来，刷起已关注人的微博来。 结果最新的两条就让她吃了不小一惊。 都是姜易发的。 时间早一点的那条，是转发她刚才看过的那个黑粉的微博，只写了一句话：【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而最新的那一条，是他自己发的—— 【一直以来，都是我更想把她骗上床；我求的婚； 至于孩子，她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要。 以及最后一点，每天都想让她用用我这个后台。】 ☆、第七十七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微博才发了不久， 就迅速传播开来。 池烟还在思考要不要转发，就先一步收到了姜韵的消息—— 【公司已经在公关了， 你先别回应。】虽然这话跟姜易没半毛钱关系， 池烟还是默默把手给收了回来。 把手机放回桌子上，池烟才注意到旁边已经放好了早餐， 因为用保温餐盒装着， 打开的时候还冒着热气，须臾间便在她的脸上覆了一层水汽。 池烟早饭吃的晚， 到了中午就吃不下东西了。 姜易回来的时候已经近十二点，池烟刚好玩完了五局游戏， 四败一剩。 她靠在椅背上， 外头的阳光照进来， 暖洋洋的，池烟表情神情却恹恹，“干什么去了？” “开会， ”姜易俯身拉她起来，“去吃饭。” 池烟指了指满桌子的残骸：“我刚吃过。” 顿了顿， 她又问：“开会怎么有时间发微博？” “中间休息了几分钟。” 池烟不说话了，身子往前一倾，半倒半靠得倚在了男人身上， “姜韵姐说，那个人……今天回法国。” 无论说不说，冯新岚都是压在她心里的那块石头。 虽然经历了时间的吹打，那块巨石已经变得轻了许多。 姜易摸了摸她的头发， “想去见她最后一面吗？” “不想。” 池烟回得干脆。 心里不舒服是真的，但是不想见她也是真的。 这二者并不冲突。 池烟很快转开话题，伸手碰了碰男人下巴上浅浅的胡茬，“你中午想吃什么，我陪你去吃。” “想吃你。” “我很贵的，姜总。” 池烟抬脸看他，突然想到他那条微博，明明语言都没组织好，已经脱口问道：“姜易，你喜欢孩子吗？” “不喜欢。” 池烟皱眉，“可是我喜欢。” “那我也喜欢。” 神经病。 池烟踩了他一脚，声音有些闷，但是带着很明显的笑：“等我拍完这部戏，我们要个小姜易好不好啊……姜易哥哥？” 姜易低头看她，四目相对，男人眼眸干净温柔。 池烟等了半分多钟，心跳都加快了，才听到他回了一个字。 “好。” · 池烟中午真的没吃什么东西。 姜易下午还要工作，池烟就没再去办公室给他捣乱，约了朋友去逛街。 池烟无话不说的朋友少之又少，除了跑到国外跟拍的白璐，基本就只剩了一个宋羽。 朋友在精不在多，池烟觉得这样挺好。 她向来比较容易满足。 下午三点多，池烟在商场一楼的咖啡厅等到宋羽。 宋羽刚跑完通告，才一坐下，就把整杯水灌下了大半，看见池烟在这一分钟之内看了两次手机，没忍住问了句：“你是要跟手机逛街，还是来跟我逛街的？” 池烟头也没抬：“要是手机长了腿，我更愿意跟它逛。” 她还记得上次宋羽逛街大包小包拎回去不下十个。 池烟逛街真的只是“逛”，但是宋羽不一样，不来个大扫荡绝对不罢休。 宋羽怒视她，一对上她笑的微弯的眼睛又软了下来，“怎么一直看手机？” 池烟：“三点四十了。” 宋羽点了点头。 池烟不说话，把手机锁了屏，转头看向窗外的天：“你看，有飞机。” 她查过临安飞巴黎的飞机，只有三点多的一趟。 宋羽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湛蓝如洗的天空中，一个灰白色的点缓慢迁移，拖出了长长的一条白线。 再把头转过来，她看着池烟抬手支着下巴，轻声说了句：“真好。” 就这样断的干干脆脆，以后再无瓜葛。 当然好。 两个人在咖啡厅做了一会儿，四点的时候才上了楼。 池烟本来是叫宋羽陪她逛街的，结果还不到半个小时，两人的角色就颠倒了过来。 池烟又变成了跟在宋羽身后头，负责拎她战利品的小跟班。 宋羽比她消息灵通，池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她问这几天的事。 “11月11号有个颁奖典礼，你应该知道吧？以前都是定在12月12的，我估摸着主办方是失恋了，所以把火气都撒到了颁奖典礼上头，今年第一年改了时间。” 宋羽说的是黄玉兰奖，算得上国内的一个比较大的奖项。 一看池烟的表情，宋羽就知道她压根就不知道这事儿，她惊的连衣服都忘了拿，伸手戳了戳池烟的额头，“我是池小姐，你不要光顾着跟姜教授夜夜笙歌，关心关心你的事业好不好？” 池烟十分不走心地回她：“我挺关心的。” 关心个屁。 宋羽转头结账，“投票都已经开始两天了，也没见你在微博上拉拉票。” “我不用拉票。” 宋羽：“……” 她竟然无法反驳——池烟票数确实已经很高了。 宋羽转而问：“你知道你入围的是哪个奖吗？” 池烟已经拿手机开始搜了。 男演员略过，女主角略过，然后到了最佳配角奖和最佳演技奖，池烟在最佳演技里看见了自己。 票数居然意外地高。 池烟还没来得激动，宋羽转头就给了她一记当头棒喝：“不过不是按照投票来确定结果的。” 池烟：“……” 不过想想也是。 池烟往后面拉了拉，在同一类的尾巴上看到了不少演技在线的老演员，票数寥寥无几。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谁人气高谁票数就高，几年就是一个批次，新鲜期过了人气也就低了。 这个陨落，还有另一个冉冉升起。 娱乐圈从来不缺靠颜值取胜的明星。 池烟把手机收回去，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烟烟，你觉得你拿这个奖的概率是多大啊？” 池烟转头看她，毫不含糊：“零。” “……” 宋羽恨铁不成钢，想爆句粗口结果在嘴边憋了半天还是没爆出来，便秘一样说了句：“你这条没有梦想的咸鱼！” 池烟笑笑不说话。 她向来认得清自己，在同龄小花里，她的演技可能算得上出众，但是扔进一堆老戏骨里，那就是个端茶倒水都轮不到她的小丫鬟。 尤其是在《引路者》还没播的情况下，仅凭一部爱情偶像剧，就能拿下这个奖……池烟只能用四个字形容。 简直做梦。 · 池烟在国内潇洒的时间已经开始倒计时。 每过去一天，池烟就要在日历上划下去一个数字。 不知不觉十月份那一张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没被划掉的。 明天就是十月三十一号。 姜韵定的机票是在三十一号凌晨和三十一号晚上的，本来是打算乘晚上的那趟，结果好巧不巧的，晚上那一趟从今天开始停飞了。 也就是说今天晚上就要去机场，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池烟在家里叹了半天的气，难得任性了一回，下午三点的时候打了电话给姜易。 她很少在工作时间打电话给姜易，最多是先发条短信过去，确定了他没正事再打电话。 所以这次姜易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整个会议室都立刻马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中。 没人再说话，只有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旁边的秘书小声提醒他：“姜总，电话……” 姜易当然知道有电话。 他按了按眉心，“散会，下午休息半天。” 有人试探性地问：“那奖金……” “照发。” 说完拿了手机起身，手机铃声一直欢快地唱到了门口。 门开的时候，他按了接听，声音是不同于开会时惯常冷淡的温柔：“乖，马上就回去。”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片刻后的安静后，议论声此起彼伏。 “刚才是姜总在说话？” “乖？” “不会是中邪了吧？” “……” 讨论地正热闹，门突然被敲了几下。 姜易就站在门口，眼眸微眯，屈指在门板上轻扣了几下：“谁再多说一句，年终奖减半。” ☆、第七十八章 姜易到家的时候， 是三点半整，池烟正在厨房等着蛋糕烤好。 外头寒风凛冽， 房间里依旧温度适宜。 厨房西面是整面玻璃制的落地窗， 外面的阳光打进来，敞亮地铺了满地。 池烟盯着已经开始泛着橙红色的阳光看， 打了几个瞌睡之后， 听到开门声响了一下。 男人的脚步声随即响起，由远及近， 像是一下下踩进了她的心底里。 池烟刚转过头去，烤箱就响了几下。 她仅剩的困意也烟消云散， 起身过去， 带了手套把托盘拿出来。 姜易在身后低低地笑：“今天心情这么好？” “不好。” 池烟把托盘放好， 拿了蛋糕出来，“姜易，你看现在几点了。” “三点多。” “我要准确时间。” 姜易又只能抬手看了眼腕表， “三点三十四分。” 姜韵跟她说的从家里走的时间是晚上九点。 临安市路况向来不怎么好，尤其这几天天气不大好， 堵车有严重，要提前很长时间就要去机场。 池烟在脑袋里算了算，“你还有五个小时零二十六分就看不见我了。” 顿了顿， 池烟转头看她，眼尾微微扬着，弯成一个很俏皮的弧度，“下次再见我就是两个月以后了。” 两个月以后， 已经是明年一月份。 池烟回身，拿了装着奶油的裱花袋开始裱花，她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心里还是难受地不行。 眼睛只湿了一下，她就被人从身后抱住，“记得想我。” 池烟闷声应他。 “别太累了。” “好。” 池烟拿着裱花袋的右手就被男人给握住，姜易的手比她的要大不少，修长白皙，最适合拿手术刀。 他就这么握着池烟的手，稍微用一下力，蛋糕上面就开出了一朵朵的花来。 池烟低头看着，声音放的很轻：“姜易，你学了几年的医啊？” “六年多，怎么了？” “为什么没当医生？” 姜易没答。 池烟也不说话，靠在他怀里，等把整个蛋糕的切面都裱满了一层花之后，她才听到男人的声音，就响在她的头顶，低低沉沉的：“当时觉得医生太忙，怕没时间陪你，谁知道你比我还忙。” “那我以后不忙了。”池烟认错态度良好。 姜易已经把她手里的裱花袋拿开，连着她的胳膊一起把她抱在了怀里：“让我抱会儿。” 池烟不信：“……就抱会儿？” 她实在没办法相信。 跟姜易在一起时间久了，总觉得他心思没有这么单纯。 “不然呢？” 姜易的手今天确实老实，就握着她的手，只有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几下。 池烟觉得太阳今天打西边升起来了，装模作样地偏头往窗户那边看了看：“姜易，你看太阳现在是不是往东边落呢啊？”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轻轻笑了一声：“我们姜教授今天不禽兽了啊？” 话音落下，池烟明显感觉到姜易的动作停了一下。 男人“嗯”了声，吻了下她小巧的耳垂，声音有些含糊：“怕你累。” 两人在厨房忙了好一会儿，做了蛋糕和点心。 池烟平时做饭的时候不少，但是烘焙确实没多少经验，端上桌子的时候，就跟以前上学那会儿写完了作业等待老实验收的感觉，有些紧张，还有些期待。 她拿餐叉叉了小块蛋糕递过去，“啊”了一声，“张嘴。” 姜易特别配合。 一口进去之后，池烟还在看着他，她的眼睛亮闪闪的，装满了小星星。 姜易唇角弯了一下，浓情蜜意：“老婆。” “嗯。” 姜易顿了好半晌。 池烟以为姜易感动地要说不出话来了，也没催他，结果等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她又说：“下次再做的时候把眼镜戴上。” 他说的一点都不隐晦，池烟光用脚丫子都能听懂。 她也抹了一手指的奶油放进嘴里尝了尝，是甜的没错。 然后到了蛋糕，池烟也尝了一口，是和奶油完全相反的味道。 咸咸的。 应该是她没看清，把盐给当成糖用了。 池烟皱了皱眉，不自觉吸了口气，“我下次不做了。” 她可能压根就不是这块料。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拐弯抹角地说她手艺差嘛。 姜易突然倾身凑近她，语气难得有些轻挑：“我怀疑你以前跟我做的时候，都看不清我的脸。” 池烟反驳：“我是近视，又不是瞎。” 姜易看了眼她跟前的蛋糕，池烟瞬间就底气全无。 “乖，回来去配个眼镜。” 池烟：“……” 她保证，姜易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一秒钟，她绝对就不理他了。 姜易：“你大学挂了那么多科，是怎么近视的？” ……卧槽。 池烟深呼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没把那只缺了一个角的蛋糕扔过去，她的语气不大好，“闭嘴，你看不出我生气了吗？” 姜易看着她笑，一双桃花眼像是真的开出了两朵桃花来一样，潋滟多情。 “笑个屁。” 池烟被她看得脑袋一热，起身要走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被椅子腿给绊了一下，一下子就扑进了姜易的怀里。 “生气还投怀送抱？” “……滚！” * 池烟确实去配了个眼镜。 在到了阿拉斯加的第二天，去试镜之前，由姜韵带着她去买了一个。 因为剧情需要——《暗室》里面女主角的姐姐就是戴眼镜的。 圆框黑色金属边，带上去显得脸更小了。 镜片度数是一百五十度的，所以戴上去倒是不会显得眼睛比平时小，姜韵笑眯眯地看她：“看着文文静静的，更像小白兔了。” 试镜就在这天下午，池烟的底气被一点点耗光，在眼镜店的时候，掌心就出了一层汗。 “紧张？” 池烟重重的点了下头，还刻意放慢了动作，来表达自己躁动难安的情绪。 虽然要试镜的那一场剧本已经被她背的滚瓜烂熟，还有几次都拉着姜易配合她演，但真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紧张。 心跳加速，呼吸声也微微重了些。 姜韵上下打量她几眼：“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紧张过啊？” “以前都是普通剧本。” “那你这次也当是普通地来看。” 姜韵顿了下，“小池，你是不是没注意到女主角的身份？” “什么身份？” 果然。 姜韵恨不得把剧本拍到她跟前，“女主角是美国高中学校的华人留学生，知道华人什么意思不？” 中国人的意思，池烟知道。 不等池烟回答，姜韵就“啧”了一声，“你等我回去好好教训姜易，他妈的把我们好好的小白兔给带成什么样了，剧本都敢不好好看了。” 池烟没太听进去，耳边还绕着姜韵前几句话。 她确实没怎么注意那双胞胎姐妹俩的身份，台词和神态描写刻画地太足，以至于池烟忽略了最原始的一点。 “这次对女演员的外貌有很大限制，必须要求黑发黑瞳，要是很典型的亚洲人，这就意味着——小池，你的竞争对手已经缩减了一大半。” 池烟呼了口气。 姜韵又象征性地安抚了她几句，很快把话题转开，说起私事来，比如—— “昨天晚上跟姜易打电话了没？” 池烟“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打了还没两分钟，手机就欠费了。” ☆、第七十九章 国际长途是每六秒八毛钱， 按照两分钟计算下来，姜韵的表情拧巴了一下：“你穷的就剩这么点儿话费了？” “我忘记交了。” 池烟在国内大多数是接电话的份儿， 而且主要电话都是本地， 话费几百块钱就能用很久。 她确实忘了长途这一茬。 “姜易给你交了没？” “交了。” “那后来呢？聊到三更半夜？” “没有，”池烟嘴角一弯， 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后来给我打过来， 我没接。” 姜韵觉得可能是自己年纪大又单身多年的原因，越来越搞不懂他们这对年轻小夫妻了。 池烟把眼睛放在眼镜盒里装好， 一抬头看到姜韵还皱着眉，就又解释了一句：“姜易说一天通话半个小时， 我要在这边待六十天， 算下来就是……” 池烟心算不出来， 拿出手机快速戳了一通，然后把手机屏幕往姜韵那边推了一下。 计算器开着，上头明晃晃地显示了一个数字：14400。 池烟：“他就给我交了这么多， 一分钱都没多。” “这跟你不接电话有什么关系？” “我如果试镜过了的话，以后肯定要经常打电话……他给我交的话费不包括这些， 所以我就从跟他打电话的时间里先扣半个小时。” 姜韵：“……” “小池。” “……嗯？” “有没有人说，你现在很幼稚？” “没你弟弟幼稚。” 姜韵不置可否，被这俩人逗得笑了一下。 半斤八两， 没有什么可比的。 · 池烟下午去试镜的时候，才知道副导演是中国人。 过了几分钟，池烟又发现，副导演跟姜韵认识， 而且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前来试镜的一大票人，放眼望去，大多数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她们几个黑头发的扎在其中，尤其显眼起来。 池烟就站在旁边，看见副导演拿着剧本给姜韵指了指：“到时候先拍姐姐的戏份。” 这份剧本明显比池烟拿到的那份厚了不少，细节也更全面，池烟看到上头关于姐姐的外貌特征：长发，戴眼镜，喜欢穿白裙子，不爱说话，是一个有些阴郁的乖乖女。 副导演说着转头看了眼池烟，上下打量她几眼，视线最后定在了她的头发上：“长得挺漂亮，长头发也挺符合。” 她像是已经把池烟当成了女主角。 姜韵接过剧本往下继续看，“妹妹后面是短头发？” “对啊，”副导演明显对剧本了如指掌，轻而易举就翻到把头发剪短的那个情节，“你看这里，妹妹有一次杀人的时候，被那人随手不小心拿东西挂了一绺头发下来。 “后来为了掩饰，她就把用打火机把挂下来的那一绺头发烧了，又随手烧了几厘米自己的长头发，伪装成不小心被蜡烛之类的东西烧到的样子，不得已去把头发剪短了。” 姜韵点了点头，“所以如果定下来了，小池拍完了姐姐的戏份之后要去剪头发？” “戴假发也可以，不过……再贵的假发，总归也是不大自然的。” “小池？” 池烟只顾着去看剧本，等姜韵反过来问她，她才反应过来，“怎么了？” “把头发剪短可以吗？” 两人同时转头过来，都在等她的回应。 池烟刚才心思虽然不在这里，但是也把她们的话听得七七八八，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她头发长得快，这会儿已经又过了蝴蝶骨下面好几厘米。 但是……姜易好像更喜欢她长头发来着。 她那次只把头发剪短了一小段距离，就很快被他看了出来，给她吹头发的时候问了句：“为什么要剪头发？” 池烟忘记自己当时怎么回答的了。 她只知道姜易在她回完之后就没再说话，那次要她要的也比平常轻许多。 池烟走了几秒钟的神，直到姜韵重重地咳了声提醒。 副导演以为是她不愿意，毕竟女孩子这一头长发柔柔顺顺的，光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不愿意剪也正常：“如果实在不愿意……” “可以剪。” 池烟食指勾着发尾转了个圈，“李导，要剪到哪种程度？” 李导又把剧本翻回前面，上面有整面的人设概念图，除了没有五官，连衣服细节都勾勒地完美无缺。 上头女孩子的是齐耳短发，俏皮又阳光。 姜韵想象了一下池烟剪完头发的样子，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小池，剪完你就十八岁了。” 瞬间年轻十岁。 池烟觉得这话不假，别人不知道，但是她自己是清楚的。 她还记得有一次带了短发假发跟姜易出门，被导购员以为姜易勾引未成年来着。 副导演明显很满意她的回答，收了剧本，闲聊一般扯开话题：“前天《引路者》首播，我看了几集。” 池烟转眸看她。 “虽然我是冲着陆之然去看的，但是必须说一点，这小姑娘当时惊艳到我了。” 姜韵挑了挑眉：“我们小池演技还可以吧？” “非常可以。” 副导演打了个哈欠，“这几天白天夜里都在试演员，没碰上一个适合演这姐妹俩的。” 顿了顿，她看了眼池烟：“不过今天还不错，好好演啊小姑娘。” 鼓励的话池烟听得不少。 真正决定她过不过的，主要还是在于她自己。 池烟自觉准备地十分充足，心理素质也比之前好了不少，到了试镜开始之前，还是没忍住跑了一回洗手间。 姜韵在外面等她，“小池，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池烟没说话，拿手机给姜易发消息：【知道我昨天为什么不接电话吗？】姜韵：“你这次要是过不了，姐姐就……不对，姜易就两个月不行。” 池烟：“……” 池烟专心等回复。 物欲横流的社会，她已经连电话都打不起。 不出一分钟，姜易的消息回复过来：【又给你交了话费，今天把昨天的补回来好不好？】【不好，我生气了。】 外头姜韵还在安慰她，都从手机里翻出了心灵鸡汤给她念，一字一句地，充满了感情。 池烟如果还是小学生，一定会被感动地哭出声。 【老婆，我错了。】 【好吧，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了。】短信过去没几秒，姜易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池烟按了接听，男人的声音跟外头姜韵的心灵鸡汤同时响起：“烟烟。” 池烟拧开水龙头，这边水流声不断，那头却安静地不像话。 关掉水龙头，抬眼，她看见镜子里面自己的眉眼，和微张的嘴巴。 少女怀春的样子。 “姜易哥哥。” 那头安静了一瞬，“乖，别闹，我在开会。” “你还没亲我。” 半分钟后，临安市。 会议室里，所有员工都在战战兢兢地祈祷不被扣发奖金的过程中，听到他们日常面无表情脸的姜总，眉眼温柔唇角轻勾，对着手机轻轻地亲了一口。 众人目瞪口呆：“……” 他们一定是瞎了。 ☆、第八十章 好半晌， 没人敢出声。 会议室出奇地安静，安静到池烟以为姜易在骗他， 尤其在他刚才真的亲了她一口之后。 即使隔着手机和千万里的距离。池烟还是觉得耳朵有些热， 她再次把水龙头打开，掬起捧凉水往脸上拍了拍， 温度稍微降下来的时候， 她刚要问姜易问题，门就被敲了几下。 姜韵的声音响起来：“小池， 马上开始了。” 池烟只得把话咽回去，匆匆忙忙回亲了一口， 然后利落地挂断电话。 她这边被哄得开心， 心满意足的， 连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似乎都能让看的人心情变好。 但是姜易这边截然相反。 电话挂断跟没挂断没有任何诧异，整个会议室的几十号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脸上的表情居然惊人的一致。 呆滞，以及不可置信。 姜易把手机随手放在桌子上， 面无表情：“好看吗？” 所有人又不约而同地把脸转回去，专心看起面前放着的文件来。 “从今天开始，加班一个月。” 有人已经脱口而出， 质疑的语气：“姜总……” “提前放假。” 没人说话了，但是依旧有人不情愿。 虽然没人敢说出来？ 姜易轻推了下眼睛，眼角轻眯：“奖金加倍。” 几十号为钱折腰的大小员工，在心里感谢起总裁夫人的这通电话来。 本来阴沉了一天的老板， 突然放了晴，全是这通电话的功劳。 众人摩拳擦掌，纷纷在心里打起小算盘来。 有嘴快的已经出了声：“姜总，那个……” 是距离最近的一个男经理，姜易抬眼看他，神色淡淡，“怎么？” “那个……可以再多加班一个月吗？” 姜易：“明年再说。” · 池烟这次试镜出乎意料的顺利。 《暗室》是大制作，光是演员的挑选就要花费整整两周的时间，池烟来试镜这天已经是赶在了两周的尾巴。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也就是说，过了明天，结果就能出来。 毕竟之前花了不少的功夫，池烟从镜头里下来以后，看见副导演冲她笑了一下。 副导演本来是个比姜韵还严肃的人，这会儿突然笑的温和，倒是让池烟有些不适应，愣了一下才回了个笑。 姜韵还在那边跟副导演攀谈，等池烟换了自己的衣服出来，两人才结束了话题。然后，副导演回头去指导下一个，而姜韵，带着池烟走出片场。 姜韵以前在这边待过几年，所以对建筑和路况还算了解，回酒店的时候，拉着池烟一路逛了几个风景比较好的地方。 阿拉斯加跟临安市温度差不多，日落十分，温度骤降，直逼零下。 池烟抬手捏了捏有些发凉的耳朵，转头问姜韵：“姐，我们晚上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 “辣的。” 姜韵：“酸儿辣女，这个意思？” 池烟：“……” “小池，你最近好像有点嗜睡。” 姜韵陈述的是事实，不管是昨天凌晨在飞机上，还是下了飞机那段时间，甚至包括今天早上，还是姜韵硬把她从被窝里给拽起来的。 “我这是赖床。” 姜韵也不跟她瞎扯，“以后每个月底都要去医院做身体检查，万一真有了……以后就注意着点儿。” 池烟停住脚步，转头看她。 姜韵：“别觉得你现在走上坡路，就不能要孩子，如果你能力够，那事业跟家庭本来就不会是冲突的。 “不用瞒着我。” 池烟：“……” 她真没瞒着姜韵。 姜易每次都把措施都做的很好，如果不出万分之一的意外，那就不可能中招。 池烟心里对自己的身体有把握，但到底是把姜韵的话给听进去了。 回酒店以后就对着近两个月的行程安排，池烟在十一月和十二月底都挑了一个空闲的日子出来，往上头标注了“医院”两个字。 等结果的几天，池烟的日子还是照常过。 白天的时候，姜韵陪她去歌剧院看舞台剧，到了晚上，她几乎全把时间给了姜易。 日升日落，到阿拉斯加的第五天，池烟收到了副导演的电话。 那头只是简单的一个通知，过跟不过都是一两句话的事。 她们每天都要通知很多人，没时间说安慰的话，连语气都是跟智能语音一样冷冰冰的，池烟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池小姐。” 顿了顿，她又问：“我可以叫你小池吗？” 就这一句话，池烟就觉得自己有戏。 果不其然，得到了池烟的应允之后，副导演又开口，语气缓和许多：“首先恭喜你。” 池烟眼睛亮亮的，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半分。听出对方还有后话，她也就没有接话。 “然后我想说的是，之前发给小韵的剧本不全。” 池烟应了一声，这点她知道。 试个镜而已，姜韵能拿到剧本就已经错了。 那人继续说：“所以你可能没看到，完整的剧本里有一场床戏。” 池烟本来要喝水，结果水还没进去，反倒被口水给噎了一下。 “不是暴露的那种，露个肩膀和腿就行，” 电话那头，副导演听到池烟咳嗽的声音，她也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因为是剧情需要，没办法删掉。” 池烟抬手捏嗓子，声音有些变了调：“好的。” 这姑娘看着文文静静的，在追求美感和风度的大都市，把自己捂得严实地跟个企鹅一样，看着保守地不行，她本来还怕她短时间接受不了，本来打算让姜韵帮忙劝劝，结果完全出人意料。 她再次确认：“真的可以是吧？” “可以。” “嗯，那这几天注意饮食，体重最好不要超过90斤。” 池烟乖巧应声，心里却想着，她现在别说九十斤，可能已经超过一百斤了。 姜易的功劳。 当天晚上，池烟就把姜易明着暗着地数落了一顿。 数落完之后，还要再撒个娇亲一下。 类似于打一巴掌再给颗枣，用在姜易身上，屡试不爽。 · 演员全部确定以后，《暗室》很快开机。 开机第一天，池烟就领会到了电影跟电视剧的不同来。 当初拍《引路者》的时候，虽然也是国内的知名班子拍摄的，但是由于是电视剧，很多细节都比不上电影，所以会显得粗制滥造许多。 这次到了《暗室》，每个镜头几乎都要重拍好几次，不是因为效果不好，而是因为还能达到更好的效果。 剧组里大多数都是外国人，金色头发蓝色瞳孔，说一口流利又带着几分口音的英语。 池烟英语还不错，之前大学虽然堕落了些，但是四六级照旧过得通畅无比。 也不是没考虑过出国留学，连雅思都考过了，结果硬生生为了金钱屈服，不得不留在了国内，也留在了池家。 有好有坏。 坏的，比如她不得不在她不抵触的池家生活。 也有好的，比如她第二年跟姜易领了证。 虽然四六级证书现在已经不知道被扔到哪儿去了，但是好在池烟英语口语能力没退化多少，正常交流完全没问题。 周围全充斥着和自己截然不同的语言，前几天还好，越到后面，池烟就越怀念起国内的汉语来。 唯一能抚慰她的，只有一起陪她过来的姜韵。 姜韵也看出她这几天情绪不大好，拍了拍她的头：“怎么了？嘴都垮到下巴了。” “想家。” 姜韵“啧”了一声，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两只手没能用过来。 又加了两只脚，还是不够。 姜韵忍不住问了句：“今天几号？” “二十七号。” 十一月二十七号，她们来异国已经将近一个月。 姜韵：“你是想姜易了吧？” 池烟否认：“没有。” 昨天晚上的时候，姜易又把她撩拨了一通以后，自己挂了电话去冲澡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男人劣根性，屡教不改。 池烟咬牙切齿：“不要跟我提他，他太坏了。” 姜韵不知道前因后果，只能搂着她的肩膀晃了晃：“吵架了啊？” 池烟没说话。 她现在单方面地跟姜易在冷战，而且她决定，今天晚上肯定不接姜易的电话。 姜韵引导她：“有什么不高兴的，跟姐姐说说。” 还不等池烟说话，姜韵接了一句：“让我高兴高兴，这几天都没碰上好玩的事。 “哦，对了有一件，不过这个不好玩。” 姜韵正色起来：“听说前几天临安那边的女孩子晚上离奇失踪，之后没过几天又回到家的新闻了没？” 池烟想了几秒，然后点头。 从晋北市回去那天，司机师傅跟她提过。 “前几天又发生了第二起，一模一样的情况。” 不等姜韵再说别的，导演叫了池烟一声。 那人冲她招了招手，用一口纯正的美音腔喊了句：“Love scenes！” 姜韵憋笑没憋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Good luck！” ☆、第八十一章 　　整个片场的人顿时全扭头看过来。 　　池烟还记得这句英文的意思, 尤其是姜韵那句祝她好运一出来，像是一盆冷水突然兜头浇下，由外到内的凉。 　　过去之前, 池烟小声跟姜韵打商量：“姐, 你先别跟姜易说……” 　　姜韵的笑还没收起来，“你放心, 我绝对不说。” 　　池烟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是还来不及细想, 就被导演给叫了过去。 　　因为电影主打悬疑, 所有跟爱情相关的镜头都是为了剧情服务, 所以不需要太□□，只需要拍出那种暧昧的美感来。 　　事前，以及事后。 　　目的很简单，就是让观众知道这里有一场床戏，而因为尺度问题, 没有拍的完全。 　　所谓事前，就是指简单的女主角和这一部分的受害者互相脱衣服。 　　池烟虽然依旧不习惯跟男明星近距离接触，但是至少已经算不上抵触, 加上以前给姜易解衬衣扣子解得次数多了，三两下就把对方的衣服给解开了。 　　不出三秒钟, 导演那边就喊了一声“cut”。 　　导演是个中年男性，声音洪亮地嚷了一嗓子之后，看见那两人同时转头看过来，又抬手指了指池烟：“慢点解……你解得太快了。” 　　池烟：“……” 　　副导演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应该还没男朋友，解衣服怎么这么熟练？” 　　她一个有男朋友的，解起男人衣服来，估计也要比池烟慢不少。 　　姜韵看着池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一张小脸还是透亮的白，“她结婚了。” 　　“什么？” 　　不等再重复一遍，姜韵的手机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然后把屏幕抬高些，在女人跟前晃了晃：“她老公打电话来了。” 　　副导演惊的合不拢嘴：“姜易？” 　　姜韵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接听电话。 　　那头人只简简单单地叫了声“姐”。 　　姜韵转头看了眼还在拍Love ses的池烟，好心提醒：“你先别过来了吧？” 　　“怎么了？” 　　“我怕你过来会受不住打击。” 　　那头有车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汽车启动的声音。 　　鸣笛声不绝于耳，姜易的声音依旧淡淡：“在拍吻戏？” 　　……岂止吻戏。 　　姜韵轻咳了一声，“小易，姐姐是为了你好。” 　　“地点告诉我。” 　　姜韵笑了一下，红唇微张，看好戏一般地快速说了个地点。 　　- 　　池烟这边拍摄地并不顺利。 　　这不是第一次亲密戏，但是池烟怎么都集中不起注意力。 　　心神不宁，等男演员把她的上衣扣子解开，衣领滑到肩膀的时候，池烟才反应过来。 　　她里面还穿了一件抹胸的上衣，胸和咬都遮盖地极好，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自然，直到导演又喊了停。 　　“池烟，你应该是主动，而不是被动。” 　　这姑娘极少会出现这种问题，近一个月拍摄下来，每场戏都发挥得很好，所以导演的语气还是温温和和的。 　　池烟掐了一把大腿，疼痛感一上来，她注意力顿时集中了不少。 　　再拍摄事前的那一场时，很快一次通过。 　　中场休息的时候，池烟也没把衣服完全系上，扣子系到第三颗就停下，锁骨和颈部肌肤似有若无地□□在外，白皙又撩人。 　　姜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递过去一杯热水：“今天最后一场，你猜什么时候能拍完？” 　　池烟翻了翻剧本——事后比事前要简单地多。 　　此时受害者已经在极致欢愉的过程中被解决掉，所以镜头里只会有女主角从他身上起来，然后下床，一个人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是男士衬衣，衣服宽大，衣服刚好在膝盖上方十余厘米。 　　镜头一转，再配合上那张清纯的脸，整个画面诡异魅惑到不行。 　　池烟合上剧本，“十几分钟吧。” 　　她对自己倒是有自信。 　　姜韵：“你知道上一场拍了多久吗？” 　　“……不知道。” 　　“准确的说，是四十七分钟。” 　　池烟摸了摸鼻子，她刚才状态确实不对。 　　那男演员距离太近，身上全是她不熟悉的男性味道，稍一不注意就容易分心。 　　姜韵又看了眼手机，半晌，叹了口气：“小池，问你个问题。” 　　“问什么啊？” 　　“你想见姜易吗？” 　　“什么时候？” 　　“现在。” 　　池烟很快答，毫不犹豫：“不想。” 　　这种戏份要是被姜易看到，那人还指不定要怎么收拾她呢。 　　池烟不敢往下想，刚要摇头再确定一下，就听身后有人说了句：“可是姜易想见你。” 　　“……” 　　池烟愣了好几秒，头都没敢回，伸手就开始系扣子。 　　很快，副导演的声音传来，很熟稔地叫了一声：“小易。” 　　副导演和姜韵是好朋友，池烟毫不惊讶于她认识姜易。 　　她唯一想不到的是，昨天晚上还在跟她打电话的姜易，今天就从国内飞了过来。 　　扣子每一颗都被系上，池烟听到副导演问他：“干什么来了？” 　　“家属来探班。” 　　池烟：“……” 　　以前拍正常戏份的时候，也没见他来探过班。 　　两人也没聊上几句，副导演很快过去指导演员。 　　池烟一个抬头的功夫，才发现姜韵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了人影。 　　她还背对着男人站着，但是依旧能感觉到他一步步靠近，不出几秒，池烟被他从背后抱住，男人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说话的时候是带着外头的凉气的：“不想见我？” 　　池烟没说话。 　　休息时间已经不足五分钟，她在想是趁着现在从实招来，还是待会儿让姜易自己看出来。 　　“那我回去了？” 　　姜易说着，手果然一松，刚要收回去就被池烟重新握住：“想。” 　　她轻咽了口口水，“那个……” 　　池烟还是没有措辞好。 　　她转头去看姜易，男人刚好也在看她，眼眸深沉，隐隐带着笑意：“怎么？” 　　池烟莫名地心虚起来，嘴巴动了动，干脆一鼓作气都说了出来：“我待会儿要拍一场床戏。” 　　姜易没说话。 　　好一会儿，池烟才听到他把那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床——戏？” 　　果然，生气了。 　　池烟耳根一热：“尺度不大。” 　　才说完，也不等姜易说话，池烟从他怀里钻出来，跑到了化妆师那边去整理造型。 　　她头发还没剪，这会儿柔柔顺顺地搭在肩膀上，上面穿的是垂感很好的白色衬衣，下面还穿着一条黑色长裤。 　　但是下一场戏服装有要求，池烟拿着衣服去换衣间。 　　五分钟后，依旧是白色衬衣，不过变成了男士的白色衬衣。 　　而下面，黑色长裤换成了一条浅色的短裤，被衬衣衣摆完全挡住，只要不做太大的动作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为了防止走光穿的。 　　池烟一出来就下意识地就环顾四周。 　　因为是特殊戏份，所以片场需要清人，除了必要的工作和拍摄人员，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 　　池烟刚要松了口气，结果一转眼，就看见男人从外面进来，然后走近、坐下。 　　男人距离她很近，池烟能清楚地看见他轻勾的嘴角，以及正在扣着领带结的手指。 　　而他旁边，导演给她比了个手势。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正式开拍。 　　池烟尽量忽略那道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全心投入都剧情里，可是等一上了床，她的大脑还是空白了一瞬。 　　床上的男演员看她半天没说话，用口型问她：“忘词了？” 　　池烟不自然地点了下头，然后转头去看似笑非笑的男人：“姜易，你能不能先出去啊？” 　　嘴巴是红的，耳朵是红的，就连眼圈这会儿也泛着红。 　　姜易面不改色：“不能。” 　　池烟觉得自己要疯了，咬了咬下嘴唇，只能又心不甘情不愿地继续。 　　姜易在旁边看着，她实在是觉得别扭的不行。 　　好在后面确实没有多少亲密镜头，只有后面穿衣服一段，动作要慢要柔，因为要拍出那种强烈的对比感。 　　这场戏拍下来，池烟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换完衣服之后，池烟还没太缓过来，磨磨蹭蹭地在换衣间不愿意出来。 　　外头有很轻的脚步声，然后是男人低低的声音：“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池烟把大衣的扣子扣好，踩了高跟鞋出去。 　　姜易就等在外面，见她绷着一张脸，抬手捏了捏她的左边脸颊：“笑一个。” 　　哼。 　　池烟：“我笑不出来。” 　　“你笑不出来，”男人轻哂，反问：“老婆，那我是不是应该哭？” 　　池烟：“……” 　　姜易低了下头，手轻按在她肩膀上，“乖，亲我一下，我可以当做没今天这事。” 　　又来这一套。 　　池烟还真就信了，双手轻搭在男人胳膊上，因为穿着高跟鞋，所以稍微踮起脚来，就在男人唇上吻了一下，细细致致。 　　不出三秒钟，男人的脸偏了下，池烟的吻又落回到她脸上。 　　她听见姜易说：“骗你的。” 　　池烟一愣，眼神一晃，不等她回头去看她，耳垂就一疼。 　　男人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还有些哑：“池烟，你给我等着。” ☆、第八十二章 　　姜易从来不说空话。 　　他让池烟等着, 那池烟绝对就躲不过去。 　　可能也是禁欲太久放纵起来都这样，晚上的时候好像怎么都不够一样。 　　池烟第二天早上要拍戏，最后实在撑不过去, 一脚就把姜易给踹下了床。 　　重物落地的声音有点响, 池烟瞬间清醒了不少，连轻眯着的眼睛都睁了开来。 　　姜易也没急着起来, 只抬手按了按眉心，勾着唇似笑非笑：“谋杀亲夫？” 　　池烟本来还担心他摔没摔疼, 这句话一出口, 她干脆懒得在理他, 抱了枕头和被子起身下床。 　　男人这才起身拽住她：“干什么去？” 　　“我去睡沙发。” 　　这事儿要真说起来，池烟还真觉得自己理亏。 　　姜易不是圈内人，看见她拍这种戏份心里肯定不舒服，要是放在平时还好，关键明天早上八点就要去片场, 要是再折腾下去，池烟明天准保下不来床。 　　她也觉得有点难受，但是还远远没有精虫上脑, 把被子捂在了胸口，低声说：“手, 拿开。” 　　“一起睡。” 　　“我明天要工作。” 　　姜易：“我明天也要谈工作。” 　　池烟点了点头，“所以我今天不能跟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一起睡。” 　　姜易：“……” 　　这丫头……这是拐着弯的骂他呢？ 　　这句话果然管用，姜易已经把手收了回去。 　　池烟刚要走，手腕就再次被握住, 她被男人用力后拽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重又被姜易压在了床上。 　　她眨了眨眼，心跳加快，声音也有些不稳：“你敢……” 　　“我不敢，”姜易弯了弯唇，没忍住又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我去睡沙发。” 　　池烟一蒙，等反应过来时，视野里已经一片开阔。 　　头顶除了水晶灯和天花板，再无其他。 　　姜易真的去睡了沙发，池烟反倒又睡不着了。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池烟第二天早上醒的早，天还黑着，她已经没了睡意。 　　姜易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躺着，身高体长的，怎么看怎么憋屈。 　　池烟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沙发边上给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她这才看了看墙上挂的时钟，才五点多。 　　池烟打了个呵欠，蹲在沙发边上，偏着头看起眉目干净好看的男人来。 　　因为怕吵醒他，池烟把呼吸声都放得极轻。 　　细腻绵长，连自己都听不见。 　　看了十几分钟，池烟也不知道怎么的，像是被姜易给催了眠，再次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池烟是被姜易给叫醒的。 　　她还是蹲在地上的姿势，清醒了几秒就立刻站起来，结果右腿因为蹲的时间麻了，一下就歪在了姜易身上，“姜易，我腿麻了……” 　　撒娇的语气。 　　池烟态度良好，气过了就立刻软了下来：“我下次不让你睡沙发了。” 　　姜易低头看她。 　　然后就听池烟又说：“跪跪搓衣板就行了。” 　　话音刚落，她的腰就被男人掐了一下，“老实点。” 　　池烟在他怀里蹭了蹭，问起正事来：“来谈工作的？” 　　“嗯。” 　　“什么时候回去？” 　　“今天下午。” 　　池烟“啊”了一声，更后悔让姜易睡了一晚沙发了。 　　就一个晚上，她还没好好珍惜。 　　池烟郁闷的抓了抓头发，声音闷闷的：“那你多抱我几分钟，七点记得叫我。” 　　男人放在她腰间的手于是收的更紧，“再睡几分钟。” 　　池烟连续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了，有了黑眼圈不说，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眼睛也不如一起明亮的。 　　前几年的时候，总是水汪汪的多好。 　　下午到片场的时候，姜韵嘲笑她多愁善感：“你那是近视，戴上眼睛就好了。” 　　池烟叹气，不大想说话。 　　此时四点半，姜易已经坐上了飞机。 　　姜韵也看时间，“待会儿收工了记得跟我去医院。” 　　池烟点头——今天是她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日子。 　　姜韵又问：“昨晚做措施了没？” 　　池烟听错了，“我这么乖，没做过错事啊……” 　　“我是说，戴套了没！”姜韵一巴掌盖到她头上，非得让她说这么直白。 　　“……”池烟：“带了。” 　　“不带我打死姜易。” 　　池烟今天下戏下的早，不到六点就跟着姜韵去了一个正规医院做了全面地检查。 　　两小时后，两人吃完饭回来拿结果。 　　全部正常，没有怀孕。 　　池烟心里觉得怪怪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回去的当晚，国内的宋羽刚拍完戏，闲下来跟她聊起天来。 　　宋羽：【烟烟，我前几天看黄玉兰奖的投票，你好像是第二。】 　　池烟发了个问号过去，【不是结束了？】 　　宋羽当初还猜测是创始人之类的大人物失恋了，把颁奖时间从12月12日改成了11月11日，池烟记得清楚。 　　【忘了说了，那个老总又跟前妻复婚了，所以把时间改回来了。】 　　池烟：【……】 　　【为了表示歉意，今年加了一个奖项，好像叫最受欢迎演员奖，一男一女，这个不用投票。】 　　池烟没立刻回复。 　　宋羽：【赌一包辣条，肯定有你。】 　　池烟：【赌一顿火锅，没有我。】 　　赌注越升越大，到最后以谁输了叫谁一天“爸爸”结了尾。 　　池烟一下子开始期待起12月12号的到来。 　　已经入了冬，阿拉斯加的气温越渐低了许多。 　　池烟每次出门，都要用围巾盖住大半边脸。 　　尤其是到了12月10号的时候，池烟应导演的要求去剪了头发。 　　头发是下午剪的，上午的时候池烟发消息问姜易：【你喜欢长头发的我还是短头发的我？】 　　池烟以为姜易可能会说出一个满分答案，比如——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她以前在网上看到过。 　　妥妥的满分男友。 　　结果等了好几分钟，那头发过来一条她完全想不到的话—— 　　【你喜欢穿衣服的我还是不穿衣服的我？】 　　“……” 　　池烟：【滚。】 　　有了这一段之后，池烟也不管他喜欢什么样的了，坐到理发店的时候，眼都没眨一下，硬是眼睁睁看着理发师一剪子下去。 　　很快，她的长发飘落了一地。 　　脸还是那张脸，但是剪完头发之后，总像是换了个人。 　　没了长头发遮掩耳朵，池烟怕冷，只能又把围巾拉得更高。 　　到了12月12号这天，池烟一大早被宋羽的一通电话给叫醒。 　　除了她的手机屏幕，触目所及一片漆黑。 　　池烟揉了揉眼睛，没等接听，宋羽已经飞快挂了电话：【不好意思烟烟，忘了你在国外了。】 　　这边才凌晨四点。 　　池烟抓了抓头发，把台灯打开，然后看到宋羽的下一条消息：【幸亏你没接，我可打不起长途电话。】 　　【醒了没？】 　　池烟：【被你吵醒了。】 　　宋羽给她发了个表情，【颁奖典礼进行到后半段了，我在现场，听到他们念候选人的名字了。】 　　池烟有气无力，脑袋不清醒，反应都慢了半拍。 　　宋羽：【行吧你再睡会儿，还有一个小时结束，到时候我再叫你。】 　　池烟简单打了个字，自己都没看见打的是什么，又倒头睡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池烟果然又收到了宋羽的消息。 　　她本来就没睡着，手机轻震了一下就醒了过来，宋羽发了很长一大段，池烟扫了一遍，一目十行地看了个大概。 　　都是些安慰鼓励她的话，跟姜韵那天从网上给她查的心灵鸡汤一模一样。 　　结果在意料之中——她没拿到任何奖项。 　　池烟没立刻给宋羽回消息，而是给姜易拨了个电话。 　　她喜欢用打电话的方式交流，最快捷方便。 　　那边很快接听，“怎么这么早？” 　　“姜易。” 　　“嗯。” 　　“我今天，多了一个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　　奖不是这次得的~ ☆、第八十三章 　　池烟刻意停顿几秒, 没有立刻再往下说。 　　她的脑回路似乎跟正常人不大一样，按照常理来讲，她没有拿到奖至少应该伤心几秒钟, 结果不仅没有, 她第一个想到的反而是之前跟宋羽打的赌。 　　因为还没过几天，所以她记得清清楚楚。 　　宋羽当初的原话是：【如果你没得奖, 我就叫你爸爸。】 　　池烟抬手轻蹭了一下下巴，隔了近半分钟, 她才听到姜易开了口：“池烟……” 　　他的声音不重, 但是明显语气都变了。 　　“怎么了？” 　　池烟现在完全可以确定, 姜易绝对是想歪了，不然不可能这时候叫她的全名。 　　果然，姜易答了后半句：“什么意思？” 　　池烟笑了笑，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坐回床上轻晃了下腿, “字面意思啊，我要当……” 　　突然没了声。 　　她玩心大发，突然就不想说实话了。 　　姜易那边开始有谈话声传过来, 伴随着不绝于耳的脚步声，他应该是正从某个热闹的地方经过, “当什么” 　　池烟咽了口口水，姜易的语气太过于严肃，直接导致池烟一下子怂了下来。 　　她咳了一声，“你猜。” 　　说完就不再说话。 　　姜易那边同样不出声, 直到听筒里完全安静下来，池烟才听见姜易的声音，很低，也很轻：“老婆。” 　　池烟心跳一下子快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是要当妈妈，还是要当爸爸了？” 　　池烟：“……” 　　“我刚才看见你朋友了。” 　　池烟更说不出话来了。 　　怪不得姜易那边刚才那么热闹，原来是在颁奖典礼现场。 　　“你猜怎么了？” 　　池烟：“我不猜。” 　　那头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凉：“她管我叫了一声‘妈’。” 　　“……” 　　这年头流行性别转换，她跟宋羽玩得又好，平常没少爸爸儿子的互称。 　　但是今天这一茬，她严重怀疑宋羽是故意的。 　　哪个男人被叫“妈”估计都不会太开心，池烟甚至能想象出姜易现在的表情，越往下想她就越怂，连忙把锅往宋羽身上甩：“她乱叫的。” 　　她还以为姜易至少要继续教育她几句，结果没想到他下一句就转了话题：“这么想要孩子？” 　　“……嗯？” 　　她明明是疑问的语气，结果到了姜易那里好像就变成了肯定的陈述，池烟听见男人的声音：“那我下次努力。” 　　话题突然就偏向了一个未知的方向。 　　池烟不做声，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腹，平坦紧实，里面还空荡荡的。 　　“怎么醒的这么早？” 　　姜易这么一问，池烟才转头看了看外面，天还黑着，看不见星星和月亮。 　　池烟这次倒是没把宋羽供出去，“梦见你来找我了，然后就醒了。” 　　这次轮到姜易不说话了。 　　池烟说的还真是没说谎，最多算是半真半假——真的是她确实梦到姜易了，假的是她不是因为姜易醒的。 　　完全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是真的想姜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种想。 　　池烟鼻子一酸，一这么想，就又随手拿过床头柜的日历看了看，还有不到二十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池烟昨晚拍戏拍到凌晨，今天醒的又早，这会儿神经一松懈下来就有些打盹，不等姜易说话，她就小声说:“有点困。” 　　似乎是形成了习惯，池烟一困声音就打不起来，听起来像是蒙了层纱，软成了一团。 　　“几点去拍戏？” 　　池烟揉了揉眼睛:“十一点……” 　　“那再睡会儿，我九点半叫你。” 　　电话那头忽然安静下来，池烟迷迷糊糊地应声，然后又迷迷糊糊地闭眼。 　　直到她的呼吸声完全平稳下来，姜易才把电话挂断。 　　夜深人静。 　　他体内的躁动因子却突然涌了上来。 　　真巧，他每次能到池烟也会醒过来，然后再去浴室冲个冷水澡，再半夜加个班。 　　年末的工作，到现在都已经被他夜以继日地完成了七七八八。 　　姜易松了松领带，也没跟其他人打招呼，直接驱车回了家。 　　· 　　池烟一忙就忙到了十二月下旬。 　　姜易和她同样的忙，忙到打电话都只是说个几句话就各自再去忙。 　　《暗室》马上就要收尾，池烟作为重中之重，这几天尤其不能松懈。 　　池烟每天在车上都在背台词，然后分析表情和动作。 　　平安夜那天早上，姜韵开车送她去片场，她就对着剧本点头，眼皮轻轻颤动，然后慢慢合上。 　　“小池？” 　　姜韵也不想叫醒她，但是没别的办法，她有正事跟她说。 　　池烟“嗯”了声，用力晃了下脑袋才转头看过来。 　　“我中午要回国一趟。” 　　“嗯？” 　　池烟还没理清思路。 　　“国内有个广告代言，对方要求面谈。”姜韵说着看了看手机，“这次我就不回来了，给你定的是31号的机票，可以吧？” 　　池烟点了点头，“可以。” 　　姜韵朝她伸了伸手:“手机给我，我把苏苏的私人号码给你存上，有什么事就给她打电话。” 　　苏苏，指的是副导演。 　　池烟听话地手机递过去，看着姜韵一起存了两个号码进去，她还有些困，只轻飘飘地看了眼，也没多留意。 　　姜韵很快把手机又放在她手里，“记得吃苹果。” 　　池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是平安夜。 　　她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已经有了节日的氛围。 　　平安夜在国外跟国内似乎不大一样。 　　池烟拍完戏的时候，从片场出来是晚上七点左右。 　　大街上放了不少棵景观圣诞树，一排排小灯泡被缠成各种形状，在树上挂着，一闪一闪的。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似乎连天气都被这热闹的氛围给感染，这边的温度都比前两天要高一些。 　　姜韵一回国，这个陌生的地方，就彻彻底底地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池烟穿梭在人群当中，路过某棵圣诞树的时候，只停顿了几秒的功夫，就听到有人叫她名字，用的汉语，是一个女声。 　　池烟下意识回过头去。 　　无异于他乡遇故人，即使这个故人她不愿意遇见。 　　沈宁穿了一身深灰色的大衣，这么凉的天气依旧维持着风度和气质，她打量了池烟一眼，“还真是你啊？” 　　池烟没说话，一低头看见她手里牵着的小女孩。 　　是很久很久以前见过的小姑娘。 　　池烟记得这是MIA的女儿。 　　“你跟姜易还没离婚啊？” 　　池烟:“……” 　　她没想到沈宁这么直接。 　　“你说姜易到底喜欢你哪里？” 　　池烟不理她，抬腿就往前走。 　　沈宁也不在乎，跟在她身后继续膈应她:“长得比你好，身材比你好，脑子比你好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说他怎么看上你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沈宁还是这样子。 　　池烟停下来看她一眼，“但是姜易就是喜欢我，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的话适合送给你自己，长得比姜易好，身材比他好，脑子比他好的男人满大街……” 　　池烟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街上的人，“一个也没有……但是男人满大街都是，你又不是找不到喜欢你的，何必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说着她伸手一指，“刚才那个男人一直在看你，还有甜品店门口的，现在还在看你。沈小姐，你还是趁早别喜欢姜易了，不然就等着孤独终老吧。” 　　顿了顿，她又说:“我还有事，也没旧跟你叙，就先走了。” 　　“池烟。” 　　沈宁几乎是立刻叫住她，“你喜欢姜易几年，我又喜欢姜易几年？” 　　池烟没回头，也没说话。 　　沈宁以为她心虚，“说不出话来了？” 　　池烟笑了一下，隐隐带了几分轻嘲:“那你知道姜易喜欢我几年吗？ 　　“你还真以为我跟他是结婚前不久认识的？” 　　沈宁虽然没说话，但是池烟从她睁大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意思——难道不是？ 　　“你还记得他十八岁的时候拒绝过你吧？” 　　沈文馨曾经跟池烟说过这事儿。 　　沈宁脸色越发地不好了，下一秒，像是验证一般，池烟继续说:“他说不喜欢你对吧。” 　　她眼睛眯了眯，回头看她:“还不够你死心的？” 　　沈宁始终保持沉默。 　　直到半分钟后，旁边的小女孩痛呼了一声:“姑姑，你捏疼我了！” 　　沈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了手。 　　“两条腿的蚂蚱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沈小姐，你好自为之。” 　　池烟一句话都不愿意再多说，转身就往前走。 　　好在这次身后没有人再跟过来。 　　池烟一口气走出去半条街，才把脚步放缓了些，轻呼了口气。 　　这种需要动嘴皮子功夫的时候，还是宋羽或者白璐在旁边更好。 　　刚才说了不少话，室外温度低，说话的时候呼出来的热气在围巾上头覆了一层水汽。 　　池烟把围巾往下拉了拉，算了一下国内的时间，应该是25号中午12点多。 　　刚给那两人发了“圣诞快乐”，还没把手机给收起来，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上头是明晃晃的两个大字——姜易。 　　不对劲儿。 　　池烟记得姜易的备注是他自己写的，特别神经病地写了个“姜易哥哥”。 　　她甚至没时间想清楚，手一滑，已经条件反射地滑到了接听。 　　池烟先开的口:“吃饭了没？” 　　“嗯。” 　　她再次看了眼时间，“那要睡觉了？” 　　“没有。” 　　池烟停下脚步。 　　周围有人不停地经过，带着欢声笑语和浓烈的节日氛围。 　　“怎么不睡？” 　　刚要问忙不忙，有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跑过来，举着小胳膊捧了一大束的玫瑰花，一口英语说得奶声奶气:“姐姐，一个帅叔叔送给你的。” 　　池烟摸着她的头发道了谢，觉得还是不合适，翻出钱包递了钱过去，“花收下了，小妹妹帮姐姐把钱给那位叔叔送过去好不好？” 　　小姑娘很快又甩着两条辫子跑远。 　　池烟低头看了眼那束娇艳欲滴的花，鼻间全是淡淡的香气，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虽然这束花，应该算是她送给自己的。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问:“怎么不睡觉？” 　　“不想睡觉，”那头停顿几秒，把话说得暧昧，“想睡你。” 　　池烟嘴角的弧度扩得更大。 　　她眼睛微微眯起来，“那现在你过来，我就给你睡。” 　　“怎么这么开心？” 　　“收到了一束花。” 　　“好看吗？” 　　“好看。” 　　答完池烟才觉得姜易的反应不正常，按照常理来讲，这男人应该问一句男人还是女人送的。 　　池烟:“你为什么不问我谁送的？” 　　那头有车窗升上去的声音，姜易突然笑了一下，“低头。” 　　池烟依言低头，上面有一张卡片，她挑了挑眉，然后把卡片抽出来，还没来得及打开看，刚才那个小姑娘就又跑了回来。 　　她再次把小胳膊举起来，不过这次手里拿的是池烟刚才给她的钱，拉过她的手塞进手里就一溜烟跑远了。 　　池烟只能又把钱收回来，然后打开那张折起来的卡片。 　　卡片一打开，就有一张卡滑下来平躺在了花上。 　　是附近一家酒店的房卡。 　　池烟抿了抿嘴角，听见那头的男人说:“花送了你，你把自己送给我。”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自己瘦了十斤……再写两天。 ☆、第八十四章 　　电话很快被挂断。 　　池烟的心跳却一下快过一下, 她低了下头，拿起那张房卡前后翻看了眼，再一抬头, 很快就休息到路口前方的那栋高楼。 　　上面的一排英文字母, 赫然和房卡上的酒店名字对应上。 　　姜易的行为，无异于是一场邀约。 　　至于邀的什么约, 两人都心知肚明。 　　池烟先在外面吃了饭，到酒店套房门口的时候, 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走廊宽敞又明亮, 长长的一条, 鲜少有人经过。 　　池烟把怀里的花腾到左手上，懒得从包里再翻出房卡来，直接抬起右手扣门，到第三声的时候，房门应声而开。 　　房间里似乎没有开大灯, 昏昏暗暗一片，门打开的瞬间，走廊里的光线一下子直直地打了进去。 　　男人就站在门口, 脚底下，影子在身后的房间拖出来一团形状, 长而模糊。池烟手还没收回来，一抬眼就和姜易的视线撞在一起，她开口，嘴角上扬:“我把自己送来了。” 　　姜易嘴角同样上扬, 没说话。 　　“姜总，签不签收啊？” 　　池烟刚把右手递过去，就被他握住往里面一拉，门几乎瞬间就在身后关上。 　　房间里顿时又暗了下来。 　　窗帘拉着，外头的光丝毫也透不过来。 　　池烟怀里的花顺势滑下去，重重地摔在了脚边，池烟推了一下他，“开灯。” 　　视野里一片漆黑，除了男人闪着亮光的眼睛，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池烟说着就要去摸灯的开关，右手却轻易被握住，男人的手跟她十指相扣，抱住她轻声问:“吃了没？” 　　男人的呼吸几乎都洒在她的耳根，热热的一层，带着短发上落下的水滴，冷和热的感觉一同袭来，池烟往身后的墙上缩了一下，也轻声回:“吃了。” 　　“我还没吃。” 　　池烟:“……” 　　姜易没继续往下说，抬手摸了摸她刚到下巴的短发，“头发短了。” 　　他的语气很淡，听不出开不开心来。 　　刚才叫那小姑娘给池烟送花的时候，姜易就在马路对面的车上，看着她对那小女孩笑的开心，眉眼都温柔，除了那短了许多的头发，跟上次见她时没有多大差别。 　　池烟“嗯”了声，“喜欢吗？” 　　“嗯。” 　　池烟也抬手，不过不是去摸头发，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手:“说实话。” 　　姜易没开口，松了池烟的手把灯打开。 　　房间里光线一下子强了起来，池烟下意识眯了眯眼，等能适应了光才又完全睁开。 　　姜易的脸这会儿清清楚楚地就在眼前，池烟抬手碰了碰他的脸，“真的喜欢？” 　　“真的。” 　　池烟觉得姜易这话完全没有说服力，上次她只是把头发剪短了一点，姜易那天晚上就比以前不一样，在床上也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还以为姜易喜欢长发飘飘的那类型，打算以后不轻易剪头发了，连这次为了拍戏剪头发之前，她都特地问了他喜欢那种。 　　可惜没问出来。 　　该正经的时候，这男人从来没正经过。 　　池烟皱了皱眉，刚要说他“骗人”，耳边的头发就被他掖到了耳后，男人的唇凑过来，半湿的短发就在池烟的左脸上轻蹭了一下，她听见他说:“短发好。” 　　“好看？” 　　“方便。” 　　池烟的大衣已经被脱下来，贴着身体滑到地毯上。 　　“以前每次在床上——” 　　池烟的裙子被撩起来，打底裤也被扯下来。 　　房间里开着空调，但池烟还是颤了一下。 　　“压到你头发你都喊疼。” 　　池烟耳根一热，“那也没见你轻点。” 　　“我已经够轻了。” 　　男人话音一落，池烟下身就一凉，她这才反应过来，“我先去洗澡……” 　　不等她说完，两条腿就被男人抬起来，池烟为了不摔下去，只得环住他的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 　　男人进入地毫无征兆，没有任何前戏。 　　池烟太久没有经历这事儿，好有些不适应，一张脸都皱在一起，不自觉就并紧了腿，“轻点——” 　　姜易果然没再动。 　　池烟两条长腿挂在他腰上，越来越用力，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姜……” 　　名字都没叫全，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听见姜易闷哼了一声，然后又低低地骂了一声“操”。 　　与此同时，池烟明显感觉到体内被什么烫了一下。 　　她也是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 　　池烟咬了下下唇，下巴搭在男人肩膀上，实在没忍住笑，肩膀也是一颤一颤的:“姜易……你是不是不行了啊？” 　　正对着她的上方挂着一个钟。 　　池烟进来的时候特地看了眼，现在她再抬头，看着秒针一格格地转，一圈，两圈……从她进门到现在，转了还不足十圈。 　　也就是说，从开始到结束，应该还不够七分钟。 　　姜易没说话。 　　大概是被这个事实给刺激到了，池烟想着，也就没再继续再刺激她。 　　这个时候……她应该怎么做来着？ 　　说她不会介意的？ 　　还是陪他去医院看医生？ 　　池烟觉得无论说哪一个，她都会被姜易给收拾，干脆就闭紧了嘴巴不出声。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姜易开口，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做措施。” 　　刚才池烟腿并得紧，他又清心寡欲太久，好不容易开了荤，也就没能控制住。 　　池烟应声，声音依旧带笑:“嗯……以后都不用做了。” 　　顿了顿，她又加了句:“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不用以后。” 　　男人按着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池烟一下子被他压倒在床上，“现在就可以。” 　　· 　　结论永远不能下的太早。 　　池烟那晚跟点了笑穴一样，一看见姜易就想笑。 　　然后姜易皱眉看她，她就笑得更欢。 　　最后的结果果然是乐极生了悲，眼泪直往下掉，那人也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窗帘拉着，灯也被关上，池烟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 　　姜易替她清理完身体之后，池烟迷迷糊糊地都该睡着了，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提示音。 　　她只得把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去拿手机，似乎是怕她看不到，特意发的短信。 　　【注意安全。】 　　男人的手环在她腰上，下巴也搭在她的颈窝，抬眸看了眼:“陆之然？” 　　池烟揉了揉眼睛，确认姜易没看错。 　　姜易的手往上移了移，“你跟他好像挺熟。” 　　“没有，”池烟怕他再折腾她，连忙否认:“绝对没有。” 　　她和陆之然，真算不是“挺熟”。 　　除了拍戏的时候会碰面，其他时候大多毫无交集。 　　别说姜易，池烟自己都搞不明白陆之然突然发这条短信的意思。 　　等了好半晌，那边都没再回复，像是刚才那条发错了人一样。 　　姜易又问:“认识多久了？” 　　“……半年多。” 　　“傻。” 　　池烟:“……” 　　“他高中跟你一个学校。” 　　池烟眼睛睁大了些。 　　她是一个合格的粉丝，除了陆之然的作品，其他一概不关心，所以也没刻意去看过这个人的百科。 　　现在一想……怪不得陆之然第一次见她，态度那么温和，表现得跟认识她一样。 　　“以前真没见过他？” 　　池烟想了想，然后点头:“没印象。” 　　可能见过，但是由于不太能记住异性的脸，所以又给忘了。 　　池烟本来困得不行，结果因为中途的这个小插曲，她怎么都睡不着了，靠在男人怀里让他讲故事。 　　姜易不讲。 　　池烟:“那唱歌？” 　　“不会。” 　　“我教你。” 　　想了想，池烟觉得有句歌词十分适合今天的姜易，抿了抿唇，声音轻而带喘:“三百六十五秒，让你受不了。” 　　男人放在她胸口的手重了重:“不想睡了是不是？” 　　妈的，还三百六十五秒——这丫头是存心提醒他刚才的“七分钟”呢。 　　· 　　到了第二天，池烟果然起晚了。 　　好在她今天的戏份在从中午开拍，晚上六点多结束，池烟在床上躺了半天，姜易都从浴室洗漱完出来，她才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池烟笑都笑不出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拖着两条腿去洗漱。 　　中午到晚上的戏份毫不间断，休息的时间短之又短。 　　池烟整个下午都没碰上手机，除了拍戏就是听两个导演指导，哈欠倒是没怎么打，不过实在看着没什么精神。 　　副导演调侃她:“晚上做贼去了？” 　　池烟胡乱点了点头，强行把注意力放在剧本上。 　　“幸亏你今天要拍的女主角状态也不大好，不然估计就惨了。” 　　池烟继续点头。 　　的确应该庆幸。 　　姜易来的也确实是时候，跟挑好了日子似的。 　　池烟也不知道姜易现在还在不在酒店，手机就在兜里，但是她又偏偏得忍半天，等收了工以后才拿了出来。 　　她给姜易发消息:【还在酒店？】 　　【怎么了？】 　　【房间里有厨房没？】 　　【有。】 　　池烟没再回消息，回酒店之前先去了一趟超市。 　　她有套房的房卡，所以这次去的时候是直接用房卡进门的。 　　姜易应该是出去了，里面空荡荡的，池烟终于有时间把套房内部细细打量了一遍，宽敞明亮，甚至还有个小型厨房和阳台。 　　池烟拿了食材去厨房做饭。 　　近一个小时过去，三菜一汤终于完成。 　　白璐的消息刚好发过来——【烟儿，前段时间两个莫名奇妙失踪的姑娘，我们部干民生的跟了几天，人家两家人咬紧了口不松，不知道是被人威逼了还是利诱了。】 　　【不过我看可能是后者，因为我同事说那两家人近期都在三环内买了楼。】 　　【工薪家庭，都不是贷款买的，觉不觉得奇怪？】 　　池烟近期实在听太多人说过这件事儿了。 　　从那司机到姜韵，再到今天的白璐。 　　池烟猜测:【应该是用钱封了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 　　隔了几秒，白璐又道:【那俩姑娘一个是平面模特，一个是夜店驻唱，所以照片比较容易拿到。】 　　池烟:【共同点是什么？】 　　【锁骨右侧都有一颗痣。】 　　池烟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右侧锁骨，白璐已经未雨绸缪起来:【回国以后记得小心点，千万别自己一个人晚上在外面。】 　　白璐的提醒突然跟昨天陆之然的话重合起来。 　　【不过烟儿你也别太害怕，你毕竟是公众人物，可能不会跟那俩人一样。】 　　白璐这话丝毫没有安慰作用。 　　池烟思考好一会儿，直到姜易回来，她才回过神来。 　　姜易已经走到跟前，领带被他扯下来，衬衣扣子被解开几颗，他转头看过来:“想什么呢？” 　　池烟也没打算瞒着他，把白璐的话转述了一遍。 　　姜易的动作果然一顿，“以后我去接你。” 　　“不用，你好好工作……” 　　“乖，听话。” 　　池烟这才闭了嘴。 　　她神经其实没那么敏感，加上姜易在身边，没过几分钟她就暂时把这事儿给抛在脑后了。 　　跟前饭菜还冒着热气，池烟盛了一碗汤，眼神明亮，笑眯眯地拉着姜易坐下。 　　男人皱眉:“这是什么？” 　　池烟笑的更开，一字一顿:“牛鞭汤。” 　　姜易:“……” 　　呵呵。 　　玩的还挺大。 　　· 　　姜易这次难得不是来谈工作的，每天的任务，变成了吃饭睡觉折腾池烟。 　　每到这个时候，池烟都恨不得回到几天前，把给姜易做牛鞭汤的自己给打死。 　　她绝对是脑袋长泡了，才会想出这个馊主意来。 　　姜易在阿拉斯加待了一周，池烟就被折磨了一周。 　　31号凌晨两点多，《暗室》以池烟饰演的女主角自杀镜头杀青。 　　下午三点，池烟跟在姜易后头登了机。 　　飞往国内需要转机，等飞机顺利降落在临安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池烟睡得昏昏沉沉，时间太长总归觉得不舒服，加上这几天被折腾地腿软，出了机场就拽着姜易的袖口:“姜易……” 　　男人回头看过来，池烟眼睛湿漉漉的，眼眶有些红:“我不想走路。” 　　机场人满为患，她就这么大言不惭地说了出来:“你背我。” 　　作者有话要说：　　收回我明天完结的话，你们装作没看见就行了T^T 　　估计还要两天，字数确实不多了 ☆、第八十五章 　　池烟真的是被姜易背出机场的。 　　午后的阳光慵懒又恣意, 满头满脸地照过来，池烟眯了眯眼睛，周身的困顿这会儿全部涌上来, 不知不觉就趴在男人背上睡了过去。 　　池烟到了整一下午的时差, 醒过来还是因为翻身的时候一不小心抱着被子摔到了地上，“砰”的一声, 池烟毫无疑问地被摔醒了。 　　揉了揉摔疼了的胳膊，池烟才把被子扔回床上, 爬起来把灯打开。 　　外边天色已经暗下来, 走到窗边一看, 隐约还能看见有雪花映着路灯光纷飞飘落。 　　下午还是艳阳天，到了晚上，突然莫名其妙地下起了雪。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姜易明显是不在家。 　　池烟刚睡醒，眼睛还有些发涩, 轻揉了好几下才回窗边打开手机。 　　从昨天上飞机，到今天晚上，她的手机休息了整整一天还多, 这会儿拿在手里有些凉。 　　手机屏幕很快亮起来，反应了几秒钟之后, 有消息接二连三地跳了出来。 　　姜韵发过来近期的行程安排，以及白璐发过来的几张她的照片。 　　池烟先看的正事。 　　姜韵大概也是考虑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年前给她接的通告格外少，只有一个首饰品牌的代言, 以及一个不久后的晚会邀约。 　　首饰品牌池烟有印象，她和姜易的婚戒就是定制的这个品牌，池烟下意识低头看了眼无名指上的戒指，为了表明自己看到了，特地给姜韵回了条消息。 　　处理完正事，池烟才点开白璐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是她的机场照，前面是她扯着姜易袖子不肯松的，后面就全部是姜易背着她的照片。 　　几张照片全部巧妙地避开了姜易的正脸。 　　池烟凑近屏幕，然后放大照片看了几眼，白璐又发消息过来:【虐狗虐地开心吗？】 　　池烟:【开心。】 　　白璐恨不得把砸她脸上，隔了好一会儿，等气消了才又打了几行字:【你们公司把这个新闻的热度往下压了，在热搜前三名待了还没一分钟，就到十名开外了。】 　　池烟不大理解。 　　白璐:【你到底几天没刷过微博了？】 　　【大概……一个半月吧。】 　　她这段时间实在太忙，刚开始拍《暗室》的时候还会一天刷几分钟的微博，后来没过几天她就发现，剧组都是专业素养极强的满员，池烟放在里面，比下有余，但是比上远远不足。 　　她一下子就不好意思再把时间浪费在微博上面了，每天就是背剧本和拍戏，连放松都是以看舞台剧的形式。 　　那段时间，给姜易打电话都不敢打太久，她自己的微博也没时间发，距离上一次发微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多。 　　池烟成了粉丝们眼中，标准的失踪人口。 　　手机上已经没有微博这个软件，池烟一边打开软件商店重新下载，一边问白璐怎么了。 　　白璐:【前几天也跟你说了那俩姑娘的事儿了，昨天晚上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这几天头条全是这件事儿，哪个明星的新闻一把这件事压过去，底下绝对会出现一大堆黑明星的，应该是因为这个才把你的热搜给降下来的。】 　　池烟不是没见过这种情况。 　　每次只要一有大事发生，只要娱乐新闻热度盖过那件大事，评论底下绝对会有人黑粉出没，不论多少。 　　白璐正说着，池烟的微博已经安装好。 　　她甚至没时间登录，直接去看的热搜，挂在最上头的果然是一则类似寻人启事的新闻。 　　这已经是三个月一来的第三起，由不得人们不重视。 　　评论里大多是在脑洞大开的猜测，措辞带了十足的灵异色彩，池烟看了几眼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连忙退出来——她还不如听白璐给她讲。 　　【按照前两起失踪案，这个女孩子应该明天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但是——】 　　白璐刻意停顿了一下，【我们杂志社一个小时前接到电话，说是富锦路那边出了一起车祸，有个女人被撞死了。】 　　池烟没接话。 　　白璐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这两件事肯定有联系。 　　果然，过了一会儿，白璐又道:【我同事有过去采访的，那女人就是昨晚下班后失踪的那一个，锁骨右侧同样有颗痣。】 　　【但是如果正常的话，她应该像另外两个人一样安然无恙地回来啊……烟儿，你怎么想的？】 　　池烟觉得自己的鼻尖上有汗，抬手一碰，果然指尖抹下一层湿。 　　她总觉得这么下去，迟早会轮到她。 　　白璐:【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变态，专门盯着锁骨那里长着痣的女人下手侵犯，完事之后再用钱封口？】 　　想了想，那边似乎觉得不大对:【但是这次都出人命了啊……】 　　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池烟指尖却有些发凉，比她指尖更凉的，还有她的手机屏幕。 　　她一字一字地打:【万一一不小心侵犯过头了，或者昨天那女人不肯配合被那人失手杀了……】 　　不总得用个障眼法，来掩饰那女人的死亡真相。 　　池烟真的是第一次碰上这种事。 　　可能是她近期悬疑剧拍多了的缘故，碰上这种事就忍不住多想。 　　池烟呼了口气，刚要再说一句自己是瞎猜的，白璐那头又发了一大段话过来。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可能……我同事说，肇事者是酒驾，今天天气还不好，所以不小心就撞死了人。但是再仔细想想……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正好赶上那一路段的摄像头坏了，所以连个录像都拿不出来。最重要的是，那司机还供认不讳，直接承认自己撞到了人。】 　　【不行了，吓死我了。】 　　池烟:【该被吓死的难道不是我吗？】 　　她的确被吓到了，这种事，越往深里去挖就越觉得渗人。 　　白璐:【我同事刚才说，警方本来想把死者带回去进行尸检，但是死者家属不让，想尽快去火化办葬礼，怎么看都不是一起见到的车祸吧……我现在在厕所，不敢出去了。】 　　池烟出了一身的冷汗，外头狂风大作，雪花飘过来砸在窗户上仿佛都发出了声音，安慰白璐几句过后，她抱紧了被子，打算给姜易打个电话。 　　紧张到了极点，池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易。 　　从通讯录找电话号码的时候，那两个号码是前后挨在一起的，国内的那一个备注还是“姜哥哥”；至于那个“姜易”，大概是姜韵上次替她存的另一个号码。 　　池烟就愣了几秒钟的功夫，刚把电话给拨出去，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与此同时，电话被挂断，池烟一抬头，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男人。 　　“干什么去了？” 　　她刚才被白璐吓得不轻，这会儿额头还沾着汗，额前薄薄的几缕头发都粘在脸上，因为害怕，声音显得又细又轻。 　　“做噩梦了？” 　　姜易把外套脱下扔在床脚，周身还带着外头凛冽的寒气，走得近了，池烟甚至能看到他头发上沾的水汽，应该是落在身上的雪化了积下的。 　　池烟摇头，“刚才看了眼新闻。” 　　男人的眉毛幅度极小地弯了一下，他微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池烟的脸：“害怕？” 　　池烟点了点头，又问他:“刚才干什么去了？” 　　姜易起身坐到床上，把她拉进怀里抱着，“警局。” 　　池烟转头看他，姜易刚好也正在看她，男人眉目微敛，“警方查过之前两个人的银行账户，发现失踪回去之后，账户上多了一笔钱。” 　　池烟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身后男人身上还有些凉，池烟就又往他怀里蹭了蹭，伸手环抱住他，“那今天的呢……也能用钱解决吗？” 　　“看家属的反应，应该是可以。” 　　虽说看起来只是一起车祸事故，但是家属的反应也明显不太正常。 　　果然，钱是万能的。 　　池烟手指捏紧被角，因为用力过度，指甲都有些泛白，男人的手从他肩膀环过来握住她的手，一根根地沿着纤长的手指轻捏，另一只手就在她的锁骨上轻轻地蹭。 　　男人手指干净修长，食指指腹底下，刚好是池烟身上的那颗痣。 　　池烟的头就枕在男人的胸口，脸稍微一偏，就能清晰地听到男人的心跳声。 　　快，非常快。 　　比她的还要快。 　　池烟突然就有些想笑，边拉着姜易的右手玩边开口问：“姜易，你也害怕啊？” 　　“怕，”姜易也不否认，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声音很低。似是轻轻叹了口气：“所以烟烟，你乖一点，好好照顾自己。” 　　池烟动作一顿，然后特别听话地应了一声。 　　* 　　这事儿好像很快就被翻了篇。 　　快餐时代，没人会把过多的精力投入在跟自己无关的事情上。 　　池烟也照常跑通告，连着跑了一周的时候，白璐打了电话过来。 　　是叫池烟陪她去郊区的。 　　白璐这几天在代跑民生那个同事的班，马上就要春节，杂志社事情多到忙不过来，人手不够用，她干脆就叫了这几天闲下来的池烟一起。 　　池烟完全就是起个充人头的作用，偶尔还会替白璐递个笔或本子。 　　白璐今天来采访的就是前几天刚出事的女孩子的父母，该问的问题都问了一遍，无论是明着问还是旁敲侧击地问，结果都是在做无用功。 　　那夫妻俩依旧守口如瓶，半点重要信息都没透露，最后还把白璐她们俩骂了一顿，嫌她们多管闲事。 　　这样就更不正常了。 　　白璐百思不得其解，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跟池烟抱怨:“烟儿，你说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啊？” 　　池烟没说话，盯着车窗外头出神。 　　白璐转头看了她一眼，“看什么……一个精神病院有什么好看的？” 　　门口写了名字，但是池烟看不太清，“蓝山疗养院？” 　　她记得杜雨柔就在这里。 　　白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轻点了下头，“对啊……” 　　话音一顿，她猛地踩了刹车，伸手指了指前面，“烟儿你看前面那女人……是不是那个杜，杜什么来着？” 　　池烟眯了眯眼睛，往前面倾了倾身，勉勉强强地确认了那人的身份。 　　她点了点头，已经开始伸手解安全带。 　　“你干什么？” 　　“我有事要问她。” 　　白璐连忙拽住她，“她有病……” 　　池烟深呼了口气，抬手指了指自己锁骨上的那颗痣，“她身上也有。” 　　怪不得最开始那司机师傅跟她说这事儿的时候，池烟就觉得有些熟，怎么听都像是发生过一样。 　　果然是发生过类似的。 　　池烟记得高中刚出事那会儿，杜雨柔家里同样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和今天这对父母一模一样的态度。 　　没过几天，池烟去找杜雨柔问的时候，就听她家邻居说他们在某个沿海城市买了别墅，前几天就搬了过去。 　　池烟彻底和杜雨柔断了联系，直到半年多以前才又碰上。 　　杜雨柔家境一般，不缺钱，但是也到不了去房价几万的地方去买别墅，那么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那群人也是用钱封的口。 　　同样的情况，这几个月还在发生。 　　池烟推开车门下车，白璐不放心她，连忙跟着她一起过去，“烟儿……” 　　她怕的不行，抓住池烟的胳膊:“还是算了吧……” 　　“她旁边有个男孩子，看见了没？” 　　白璐点点头。 　　走的近了些，池烟也松了一口气，“她状态应该还可以。” 　　杜雨柔正坐在秋千上荡，后面的男孩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个人嘴角都带着笑。 　　池烟跟白璐过去的时候，是那男生先注意到的。 　　之所以说是男生，是因为这人看起来实在是小，年纪可能跟池燃差不多，一张脸还带着稚嫩和朝气。 　　杜雨柔很快也抬头看过来，看见池烟时明显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问:“池烟？” 　　她很快从秋千上跳下来，冲后头的男生柔声说:“先去那边等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转过头看向白璐，“能回避一下吗？” 　　池烟注意到，杜雨柔的眼里少了不少的戾气。 　　她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多，但是看起来柔和不少——和半年前完全不一样。 　　白璐还拉着池烟的手，“我……” 　　“璐璐，你先过去等我。” 　　白璐话又被堵了回去，不放心地看她一眼，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往车那边过去了。 　　这边很快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一场雪过后，天又放晴，尤其在郊区，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杜雨柔重又坐回秋千上，脚尖掉地，腿伸直又曲起，带动秋千一荡一荡的。她抬头看过来:“是想问我以前的事？” 　　池烟直觉这段时间的事跟以前有联系，她也不跟杜雨柔兜圈子，点头道:“对。” 　　“你相信恶有恶报这句话吗？” 　　池烟抿了下唇角，没说话。 　　杜雨柔嘲讽似的扯了下嘴，“我恨你们每一个人。” 　　很快，不等池烟说话，杜雨柔又道:“可是他说我这样不对，说我不应该怪你。” 　　她转了下头，看的是那个眉清目秀的男孩子。 　　“我一开始是真的不怪你，甚至觉得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在身上留下一个疤。” 　　杜雨柔看见池烟皱眉，嘴边的嘲讽更明显，“池烟，你就不恨陆之然？” 　　池烟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你忘了当时他也在？ 　　“虽然他也没做什么，但是即使是旁观者，也算另一种施暴了吧，哪怕他说一句让他们停手，可能也不至于这样吧？ 　　“后来我看见你们两个传绯闻，而且在剧组还有说有笑的，既然不在乎，那你转那条校园暴力的微博又是什么意思？” 　　这样好像一下子就有了解释……杜雨柔为什么开始正常，后来图片就发了恐怖图片吓她。 　　池烟脑袋里有很多年前的大概画面，可是依旧怎么都细化不起来。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不记得他，也不记得当时的所有人。” 　　杜雨柔明显会有这一茬，嘴巴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我不记得。” 　　两人半晌无语。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越晚气温就越低，池烟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他们为什么会那样对你？” 　　“以前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根本就跟他们没交集，也不可能惹过他们，但是这几个月出了事以后，我突然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她抬手把衣领拉下来一些，“我记得他当时盯着我的脖子一直看，一直在拍照。” 　　“多巧，每个人这里都有同样的痣呢。” 　　杜雨柔还在继续说，不过这次表情明显松懈了许多:“不过应该真的是恶有恶报。” 　　“我知道他们几个人都是富家子弟，这几年有做生意破产，也有因为偷税进监狱的……到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 　　池烟手藏在大衣袖子里，越攥越紧。 　　“除了陆之然，还有谁？” 　　“里面的几个人，我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 　　杜雨柔没有半分犹豫，“那天回去我跟我爸妈刚说完，就有人过去我家，跟我说只要不把这事儿说出去，就给我家里钱，你知道我家里也不缺钱……我不同意，他就拿我爸妈的工作和照片威胁我。” 　　背景太深，杜雨柔用了几年时间也没有打听到。 　　池烟深吸了口气，觉得像是坠入谷底，不过很快，杜雨柔就又补了一句:“应该是姓梁。” 　　她还在荡秋千，头微低着，长发飘飘。 　　“本来都掀不起什么波澜的一件事，他们既然这么害怕，应该是那段时间家里有人要往上爬……你知道的，他们那些当官的，升官之前半点污点都要不得。 　　“刚好那段时间往上升的只有两个，有儿子的只有那个姓梁的，现在已经升到副省长了。 　　“池烟，你说报应什么时候会来呢？” 　　池烟没说话。 　　杜雨柔已经从秋千上起来，离开以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池烟，你小心点儿。” 　　· 　　也不知道是冷风吹多了，还是今天的一系列事太复杂，池烟脑袋一直晕乎乎的。 　　明天晚上还要去参加晚宴，回家以后跑了个热水澡，池烟就钻进被窝里搂住那一头的男人。 　　姜易这几天工作极其清闲，每天下午都早早地回来，等池烟回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池烟伸手扯他睡袍上的腰带，一边扯一边问:“姜易，你认不认识姓梁的啊？” 　　她觉得姜易的交际圈子，认识的可能性大点。 　　“不太记得，怎么了？” 　　腰带已经被扯开，睡袍渐渐滑下来，池烟凑过去亲他，腰就被他轻轻地握住:“被下药了？” 　　“滚。” 　　池烟哼了声，刚要翻身躺回去，就被男人抱住放在了腿上，“问这干什么？” 　　“你还记得杜雨柔吗？” 　　“记得。” 　　池烟不满:“你为什么会记得她？” 　　“那不记得了，”姜易手伸进她衣服里，眼睛轻眯了眯:“那个姓梁的，跟你们有关系？” 　　池烟点头，“你好好想想。” 　　姜易大多数都是在实验室里，所以认识的人还真不多。 　　他把手机拿过来，把电话给陆靳声拨了过去，刚叫了个名字，下巴上就有温软的唇贴了上来。 　　姜易喉结动了两下，“认识的人里有姓梁的没有？” 　　陆靳声交际圈子明显大了不少，很快答:“梁峰啊，他爸前几天刚升的副省长。” 　　轻而易举地对上了。 　　那头陆靳声又问:“四哥，你问他干什么？” 　　姜易低头看了一眼埋在他胸口的那个小脑袋，声音都沉了些:“老实点儿。” 　　陆靳声:“……我怎么不老实了？” 　　池烟的嘴还在下移。 　　姜易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继续，声音越发地哑:“查一下这个人。” 　　陆靳声哪能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应了之后还吹了声口哨:“四哥你轻点儿，我嫂子明天要参加晚宴的……” 　　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 　　挂断前一秒，他还听到电话那头有女声“啊”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摔在床上的声音。 　　陆靳声:“……” 　　池烟一觉睡到近中午。 　　才吃完饭就被姜韵拉去做造型试礼服，一个下午忙活下来，已经快到了晚宴的时间点。 　　临近年关，连大街上都比前段时间热闹了不少。 　　池烟在车上一直皱着眉，开口说话都觉得难受，姜韵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身体不舒服？” 　　“有点儿反胃。” 　　姜韵把车停在路边，将车窗开了很细的一条缝:“透透气。” 　　没用。 　　池烟还是觉得有点恶心。 　　姜易开始怀疑:“……有了？” 　　“嗯？” 　　“大姨妈准不准时？” 　　池烟这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皱了皱眉，“晚了三天了。” 　　池烟以为是这段时间神经紧张导致的，姜韵不提，她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明天去检查一下。” 　　池烟伸手摸了摸肚子，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点了点头。 　　晚宴在八点整开始，相当于一个国内电影节。 　　过来的都是近几年比较火和有潜力的演员，剩下的就全部是有钱的老总。 　　池烟的神经绷了几天，到了今天不仅神经绷着，连眼皮都开始跳起来，她没由来地心悸，一直拽着姜韵不放。 　　姜韵都觉得今天的池烟不正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小祖宗，你手怎么这么凉？” 　　会场四处都打着暖风，温度和夏天无异。 　　“发烧了？” 　　姜韵把手背都贴着池烟的脸挨了一遍，很快又被她握住，池烟扯了下嘴角:“姐，我妆要被你蹭花了。” 　　姜韵斜她一眼，这才把手收了回去。 　　晚宴规矩又无聊。 　　主持人很快把开场白说完，接下来就是到场的演员走个红毯签个名，流程走得差不多了就各做各的。 　　池烟踩着高跟鞋站的时间不短，直到下了台整个人才放松下来，她的手腕上蹭了点签字笔留下的墨迹，跟姜韵打了个招呼就先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旁边有个偏门，推开大概可以直接出去。 　　池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走进洗手间去清洗胳膊上面的那一道黑色。 　　这会儿大都在走过场，所以洗手间的人少之又少。 　　安安静静地只有流水声，意外地渗人。 　　池烟没敢多待，关了水，还没太洗干净就直接出了门。 　　走廊里依旧空荡荡一片，池烟加快脚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声响个不停，走了还没几米的距离，池烟的口鼻就被什么东西捂住。 　　喊不出声音来，也没多少力气。 　　池烟眼皮颤了颤，还不到两分钟，眼前已经漆黑一片——意识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以及……明天真的可以完结了。 ☆、第八十六章 　　姜韵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 是在十分钟后。 　　池烟路痴，加上这个地方又是第一次来，姜韵怕她转地晕头转向, 跟某个公司高管谈完正事之后, 拿着手机就去了洗手间那边。 　　走廊长而宽敞，头顶的一排灯打下来, 把每个角落都照得异常明亮。 　　明亮得有些渗人。 　　姜韵进去看了一眼，洗手间内每个隔间的门都开着, 却根本看不见池烟的人。 　　她不放心, 一边打电话给她一边问:“小池？” 　　没人应。 　　那头各路明星都已经走完过场, 这会儿过来洗手间的人越发多了起来，三两成群有说有笑。 　　姜韵越发头疼，有人跟她打招呼，她也顾不上理，简单点下头之后, 抬脚又出了洗手间。 　　池烟的手机根本打不通，没人接听，也没人挂断。 　　十几声忙音过后, 直接被自动挂断。 　　再打过去，依旧是忙音, 然后系统自动挂断，循环往复。 　　姜韵干脆没再打给池烟，转而找到姜易的电话打过去，风风火火地往保安室那边走。 　　姜易应该是在车上, 接听电话以后，那头就有喇叭声响了一下，男人的声音很快传过来:“姐，怎么了？” 　　“小池不见了，”姜韵长话短说，“应该是在十几分钟以前。” 　　她的表情严肃，也不多说废话:“我现在去保安室调监控看，你想想最近是你惹到谁还是她惹到谁了？” 　　话刚说完，姜韵抬手敲了敲跟前的门。 　　池烟没来过这里，但是姜韵是常客。 　　她带过的艺人基本都是大红大紫的，大大小小的电影节参加过不少，姜韵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保安室。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她听见那头有男声传过来，这次不是姜易，而是陆靳声。 　　“梁峰有个九岁多的女儿，听人说是和他爸以前收养的养女梁悦生的，梁悦因为这事儿被梁家赶出家门……” 　　“说重点。” 　　陆靳声咳了一声，“梁悦生孩子那天难产去世了，脖子那里也有颗痣。” 　　他盖棺定论:“梁峰可能是太喜欢梁悦了，所以四处找那里有痣的女人。” 　　“最主要的是，梁峰特别宠这个宝贝女儿。” 　　姜韵一边听那头陆靳声的叙述，一边让保安调了一下监控。 　　时间段掐的紧，所以很快就找到池烟去洗手间那一断。 　　进去的时候是正常的，出来之后，果然被一个男人拿了东西给弄晕带走的。 　　那人黑衣黑裤，还带着的黑色帽子，一出门可能就会和黑夜融为一体。 　　画面再放大一些，勉强能看见男人的脸。 　　这人格外的明目张胆，都没带口罩掩饰一下。 　　姜韵皱眉道:“是个男人，一米八以上，”她继续放大，“手上带的应该是定情戒指。” 　　隔了几秒，还没等她再细看，她突然想起来什么:“他爸是副省长？” 　　这次依旧是陆靳声应的声。 　　“小易，他爸以前好像是你爸下属。” 　　姜易全程都没怎么说话，直到这话出来，他才“嗯”了声，“姐，我知道了。”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陆靳声抬手扣了扣方向盘，稍微一抬眼，就能看到后视镜里男人紧皱起来的眉。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下一秒要砸东西发火的人。 　　陆靳声这时候也不敢开玩笑，“他女儿平时都是家里司机接送，这会儿应该在家里……” 　　他的意思很明显，梁峰现在找不到人，那就只好从他那宝贝女儿那里下手。 　　效率绝对高。 　　他的话突然顿住——问题是，不知道他们家在哪里。 　　姜易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姜文涛那里，张口就问。 　　姜文涛也不是闲的没事把每个人家里的地址都记在小本子上，一边打到梁家那边问，一边还要听着姜易这个兔崽子催他快点儿。 　　他越急越乱，等打听出来之后，刚要把这个兔崽子给骂一顿，结果“嘟”的一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干脆利落，没给他任何缓冲时间。 　　他这个当老子的，居然被姜易当成了儿子使。 　　妈的。 　　姜文涛骂人的话憋在了肚子里，最后全撒在了家里的狗上面。 　　· 　　陆靳声把车开到梁峰家里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 　　他中途超了好几个红灯，就差直接提前从交警那里拿罚单了。 　　姜易依旧一言不发，一张脸比外头的天还沉。 　　姜文涛打过了招呼，所以车开进小区的尤其顺利，包括在外面按门铃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有保姆过来开门。 　　梁峰家里这会儿格外安静，只有一个保姆，还有那个不满十岁的小姑娘。 　　那保姆明显是接到了梁省长的电话，这会儿客客气气的，边带他们往里面走边道:“心儿在二楼弹钢琴，两位要在楼下等先生回来吗？” 　　梁心儿，应该就是梁峰的女儿。 　　名字取的还真是讽刺。 　　陆靳声有意无意地试探:“梁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保姆很快意会，打电话去问了。 　　“四哥，要报警吗？” 　　“我爸安排了人过来。” 　　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应该快到了。” 　　五分钟后，保姆回来的时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先生不接电话。” 　　话才说完，楼上有声音传过来:“冯阿姨，家里来客人了？” 　　小女孩几乎一蹦一跳地下了楼，活泼开朗，完全不怕生人，“叔叔，你们是来找我爸爸的吗？” 　　陆靳声偷瞄了姜易一眼，后者不为所动，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了，他只好蹲下来跟梁心儿说话。 　　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直到姜易的电话被接听。 　　· 　　池烟昏迷的时间不长，但是一睁眼，已经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像是在某个车库，又像是在地下室。 　　四周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放着，石头木板堆积在一起，头顶的吊灯吱呀吱呀地晃，打下来的亮光也是一晃一晃的。 　　池烟闭了闭眼，手和脚都被绑在一起没法动弹，嘴上也贴了一截宽胶带，连着几根头发一起黏在脸上，转下头都觉得有些疼。 　　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低头在调试摄像机。 　　“你叫池烟？” 　　他似乎注意到她醒了，又抬头看了她一眼:“演员啊？” 　　摄像机似乎已经被调好，他抬腿走过来，吊灯下的影子渐渐砸过来，狰狞可怖，压的池烟有些透不过气。 　　她身上穿的还是晚宴那件露肩纱裙，本来白色的裙子不知道蹭了什么东西，这会儿裙摆一块一块都成了灰的。 　　温度不高，偶尔还有外头的风钻进来，男人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池烟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好好配合我，资源我可以给你最好的。” 　　应该就是很多年前的那个为首的人。 　　声音虽然不一样了，但是这张脸她隐约觉得熟悉。 　　她额头上有汗渗出来，紧接着就听那人继续说:“我好像再哪里见过你呢……” 　　果然—— 　　他的手已经停在池烟凸出的锁骨上。 　　“你跟她最像。” 　　“不仅这颗痣像，连眼神都像，”男人说着闭了闭眼，像是在回忆什么，“可是你们都不是她。” 　　他的手已经开始往下移，刚碰到她的衣服，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伴随着池烟轻微的呜咽声。 　　梁峰收回手，把掉在池烟脚边的手机拿起来:“姜哥哥……你也喜欢和哥哥有这种关系吗？” 　　池烟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梁峰这个人的认知——变态，十足十的变态。 　　她保证，如果这次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她再也不说姜易变态了。 　　梁峰似乎是要验证什么一样，接听之后就把池烟嘴上的胶带给扯了下来。 　　他下手重，池烟甚至感觉到有几根头发已经从头皮上被扯了下来，她刚闷哼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温温柔柔:“老婆。” 　　池烟的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闷闷地“嗯”了一声。 　　“乖，别害怕。” 　　“……嗯。” 　　“把电话给他。” 　　池烟抿了下唇角，抬头看那人:“他让你接电话。” 　　梁峰勾了下唇角，灯光底下，一张脸白的发寒，更显阴森。 　　姜易开门见山:“我是姜易。” 　　梁峰皱眉。 　　姜易这个名字，他太过于熟悉。 　　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家长眼里，姜易就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我在你家里。” 　　梁峰的眉毛皱得更紧:“你想干什么？” 　　“你女儿还这么小——” 　　“姜易，你他妈威胁我？” 　　“我从来不威胁人，”姜易语气淡淡，“给你一分钟思考的时间，现在在哪里。” 　　那头梁心儿还在说话，这头听不真切，只能听到几个音节。 　　梁峰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在外面再坏，一回到家，照样是扮演着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爸爸。 　　他额头上很快出了一层汗，嘴唇开始打颤，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又听那头姜易道:“还有十秒钟。” 　　梁峰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呼吸也重了起来。 　　“我不主张以暴制暴，但是前提是我老婆一根头发都不能少。” 　　姜易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一遍，在哪里。” 　　那头小女孩惊叫了一声，又传来很多人走动的动静。 　　梁峰一秒都没敢耽搁，飞快报了个地点。 　　池烟甚至不知道姜易说了什么，只知道一通电话打完以后，梁峰一直在局促不安地原地转圈。 　　四周有木头腐烂和铁锈的味道，池烟轻轻地呼了口气，胃里直往上冒酸水。 　　她不说话，梁峰就更不可能说话。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梁峰过来把她手脚上的绳子给解开，“你先出去。” 　　池烟不明所以，但是怕他临时反悔，也没敢多问，拿了手机就小跑着出了门。 　　外头温度更低，才一出门，凛冽的寒风就扑面打过来，打的她的脸和肩膀都生疼。 　　前头停着几辆车，隐在黑暗中，看不大清晰。 　　池烟原地站了几秒钟，直到有人走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肩膀上有外套盖住，还带着男人身上的体温。 　　池烟吸了吸鼻子，听见他问:“怕吗？” 　　“怕。” 　　姜易把她打横抱起来，池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脸都埋在他胸口，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全都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她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姜易。 　　怎么可能不怕，她都还没姜易拍过结婚照，也没有一起度过蜜月，甚至还没听姜易正正经经地说过一声爱她。 　　旁边有人往那边走，也有警车闪的灯晃过来，这个原本平静的夜晚，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池烟的眼泪掉的越发欢，瓮声瓮气地叫他:“姜易。” 　　“怎么了？” 　　“我还听你说过爱我。” 　　“我爱你。” 　　姜易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风声太大，但他还是听见池烟轻轻地回了句:“我也爱你。” 　　· 　　池烟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满目的洁白，连窗帘和床单都是白的，男人就趴在床边，手还轻放在她的胳膊上。 　　池烟注意到手背上插着的针头，她抬起另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在姜易的脸上轻碰了下。 　　从眉毛到眼睛，一根根地数他的睫毛。 　　姜易的眉毛还轻皱着，睡得似乎极不安稳，池烟只轻轻翻了个身，就把他给吵醒了。 　　男人睁开眼看她。 　　四目相对，他眼底尚未清明。 　　池烟眨了眨眼，叫他名字:“姜易。” 　　“嗯。” 　　姜易已经松开她的胳膊，“饿吗？” 　　“不想吃。” 　　池烟胃里空，但是依旧怎么都提不起胃口来。 　　吊瓶马上就空了，姜易拉起她的左手，拔针头的动作特别轻，在她手背上轻按了十几秒，才把手转向她的小腹:“都这么瘦了，还不吃？” 　　池烟握住他的手，“我真的不想吃。” 　　“听话——” 　　姜易的话还没说完，病房的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声音之响力度之大，像是直接用脚给踹开的。 　　“姜易！” 　　姜易和池烟同时看过去。 　　沈文馨拿了体检报告，就差一把拍在姜易脸上了:“你媳妇儿怀孕你都不知道？” 　　池烟:“……” 　　别说姜易不知道，就连她这个当事人，如果不是沈文馨今天说，她也不会知道。 　　沈文馨白了姜易一眼，转头来看池烟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副慈母的样子，“小烟这几天胃口不好吧？想吃什么跟妈说，妈给你做。” 　　她跟姜易还敢说什么都不想吃，但是跟沈文馨，说出这种话绝对需要勇气。 　　池烟嘴里发苦，只好随口答了一句:“想吃甜的。” 　　沈文馨很快记下，乐颠颠地出门，就等下班做给池烟吃了。 　　池烟看了一眼姜易，还没太反应过来:“妈刚才说的什么意思？” 　　姜易:“没听懂？” 　　池烟点了点头。 　　一孕傻三年，她这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要有三个月靠手生活的意思。” 　　池烟更听不懂了，“难道不是靠嘴吗？” 　　姜易勾唇笑，眼底有几分不大明显的邪气，他抬手碰了碰她的下巴，拇指一点点轻碾过她的唇:“你要是愿意，嘴也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不写完我是不会睡觉的T^T 　　宝贝们先去睡吧，明天醒来就可以看了~ ☆、第87章 最终章 　　池烟的脑子好像真的坏掉了, 反射弧如同转了十八弯的山路一样，反应比之前慢了好几十拍。 　　一直到晚上回家，池烟还在想姜易那句话里的“嘴”和“手”是什么意思。 　　不过再反应迟钝, 总归也是能反应过来的, 吃晚饭的时候，池烟总觉得姜易一直盯着自己的嘴看。 　　她拿着勺子的手已经开始不稳。 　　沈文馨今天也在, 一刻不停地往她盘子里夹菜:“小烟，你怎么吃这么慢？” 　　对面那人漫不经心地答:“她嘴小。” 　　池烟嘴里的粥就这么梗了一下, 她把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 “你别看我了。” 　　沈文馨一愣, 看了眼池烟，又看了眼姜易。 　　姜易面不改色，“长这么好看，怎么还不让看了？” 　　他说着刻意抬眼看过来，最开始是看她的眼睛, 几秒之后又往下移，有意无意地舔了下唇角。 　　妈蛋。 　　池烟要疯了。 　　姜易越看她，池烟就越觉得郁闷, 每隔几秒就要抿一次嘴。 　　偏生姜易的话她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只能皱眉瞪了他一眼, 然后闷头吃饭，尽量忽略掉对面男人的视线。 　　一顿饭好不容易吃完，池烟本来想洗碗，结果沈文馨没让, 她又只好先上楼去休息。 　　姜韵刚才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安慰她的，自责的，长的短的发了一大堆。 　　姜易在旁边打电话，池烟就趴在床上一条一条地回。 　　姜韵:【我听我婶婶说，你怀了？】 　　池烟还没来得及回，姜韵又问:【是小小池，还是小小易？】 　　池烟抿嘴笑，她也不知道。 　　姜家人似乎不太在意这些，池烟自己就更不用说，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健健康康地就好。 　　【我婶婶没告诉你？】 　　【没有。】 　　池烟回完又抬头看姜易，“姜易，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问完了，她才发现姜易还在打电话，不过因为大多时候都只是简单得应几个单音词，所以一直还算安静。 　　男人低头看过来，用口型告诉她:“女孩。” 　　池烟又从床上爬起来，趴到他肩膀上轻声咬耳朵，“为什么啊？” 　　她的声音轻，因为刚洗漱过，身上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香气，撩的人心痒痒。 　　姜易开了免提把手机扔在一边，然后一把扣住她的腰把她抱到腿上坐着，“女孩比较黏爸爸。” 　　“我一个黏你还不够吗？” 　　池烟的大腿根被抵着，她轻轻动了一下，语气略有不满，像是在撒娇，结果一不小心撒娇撒过了头——声音没控制住，有些大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有男声问:“姜先生，您在忙吗？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打扰，”姜易握住池烟的手往身下带，“继续。” 　　他的声音好听，不高不低的，池烟一下子就不知道这“继续”，是对那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了。 　　她的掌心底下一片滚烫，指尖已经开始有些颤。 　　那头的人已经继续道:“昨天警方在仓库里发现了梁峰前几次性侵的录像带了，可能是还没来得及整理，连里面失手撞晕那女人后来故意杀害的视频都还保留着，警方也在仓库里的石头上找到了受害者的血迹。” 　　池烟光顾着听那人说话了，所以手上基本没什么动作。 　　臀上突然被掐了一下，“专心。” 　　池烟撇了撇唇角，开始专心起来。 　　“已经提起诉讼了，月底开庭。” 　　姜易没说话，闷闷地哼了一声。 　　“姜先生？” 　　“说。” 　　“您感冒了吗？” 　　池烟没忍住，“嗤”的一下笑出声来。 　　姜易在她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大概会判什么刑？” 　　□□罪加上故意伤人。 　　那头很快答:“无期或者死缓。” 　　他们两个明明还在说着正事，姜易这边却已经开始有了动作，滚烫又柔软的唇沿着池烟的锁骨一路往下，说话时带了几分鼻音:“嗯……我要忙了。” 　　池烟:“……” 　　忙个屁——这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衣冠禽兽。 　　连续半个月，池烟觉得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打瞌睡。 　　怀孕之后她日渐嗜睡，沈文馨说这是正常现象。 　　而姜易也的确过上了靠手生活的日子，只不过靠的不是自己的手。 　　池烟十分郁闷地被借用了半个月的手。 　　半个月以后，梁峰的案子判决下来。 　　果然如之前那人所说，是无期徒刑。 　　恶有恶报这个说法，似乎真的一点也不虚，差的只是早和晚的问题。 　　唯一比较可怜的，是梁峰的女儿，才不到十岁，在她眼里，爸爸还是那个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世界之最。 　　拍完代言，姜韵送池烟回去的路上，听着新闻广播唏嘘不已:“人渣就是人渣，打着痴情的名义还是个人渣。” 　　池烟转头看她。 　　姜韵一边开车一边把梁峰的事情说了一遍，女人和男人叙事方法不一样，说起话来像是讲了一个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 　　池烟也确实当故事听的，听完之后还发表了听后感:“我觉得他喜欢的应该不是他姐姐梁悦，应该是一颗痣。” 　　她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不自觉就点了点头:“果然是变态，居然会喜欢一颗痣。” 　　姜韵笑了笑，反过来打趣她:“那姜易呢？” 　　“……嗯？” 　　“他是不是喜欢听你叫他‘姜易哥哥’？” 　　“……” 　　池烟闭紧了嘴巴不说话，脸已经涨得有些红。 　　“果然啊，”姜韵“啧”了一声，“你不知道吧，楚楚那丫头刚回国的时候，有一次带同学回家玩，跟她同学说以后叫‘姜易哥哥’就行，结果那天差点被姜易给揍一顿。” 　　“那丫头惨的啊……从那以后，都没敢提过这四个字。” 　　池烟不做声，偏头看向窗外的时候，嘴角却轻轻地弯了一下。 　　姜韵几乎要笑出声，好一会儿才提起正事来:“对了，《暗室》后天国内首映。” 　　国外前几天已经播完了，反响不错，估计国内也不会差太远。 　　姜韵:“初三那天是金象奖颁奖典礼，估计过几天提名就该出来了。” 　　池烟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至少可以被提上名。” 　　池烟依旧点头:“我觉得也是。” 　　倒不是她过于自信。 　　实在是《暗室》的制作班子每年的男女主都会被金象奖提名，但是凑巧的是，每年的最佳男女主都和这个制作的演员失之交臂。 　　这似乎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了。 　　万年陪跑，导演和编剧拿过不少奖，但是男女主演真的没拿过几次。 　　池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依旧平坦，看不出任何怀孕的迹象。 　　姜韵也瞥了一眼，“孕吐严重吗？” 　　“还可以。” 　　池烟顿了顿，“昨天吐了姜易一身。” 　　姜韵:“……” 　　这算个屁的还可以！ 　　· 　　《暗室》在国内首播那天，池烟拉着姜易去了电影院。 　　虽然说她提前收到了高清画质的片子，但是在家里看和在电影院看完全不一样，效果不同，感受也不同。 　　姜易之前以奖金为诱饵，硬是让整个公司的员工加了一个月的班，越临近年底，他工作反而越少。 　　再加上他这几天心情好，给公司的每个员工都发了《暗室》的电影票，又额外叫秘书安排了爆米花的钱。 　　于是《暗室》首映这天，池烟在电影院里，收到了不少人尊敬崇拜又感激的目光。 　　她抱着一桶爆米花，伸手拽了拽姜易的袖子:“他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因为你长得好看。” 　　“不可能。” 　　“因为你老公长得好看。” 　　池烟抬头看他，眼角微弯，带着笑。 　　的确好看。 　　赏心悦目的好看。 　　池烟美滋滋地跟姜易排队，她脸上带着口罩和墨镜，本来不这样可能还没什么人注意，结果一这么打扮，不少人开始往这边看。 　　她抬手拨了拨头发:“我假发掉了吗？” 　　为了安安静静地看电影，池烟还特地带了一个假发。 　　姜易轻笑:“没有。” 　　池烟再抬头去看，发现那些女孩子都目不转睛地看姜易。 　　姜易桃花向来不少，池烟也知道这一点，爆米花扔给他，拉着他的另一只手就不肯放。 　　不远处，捏着票根的两个女孩子正似有若无地往这边看—— 　　“我怎么觉得姜总今天看起来格外的……” 　　另一人很快接上:“……骚” 　　话音刚落，一抬头就看见她们不近女色的姜总，大庭广众之下吻了那杀马特发型的女孩子一下，即使两人脸上都戴了口罩。 　　“好像更骚了。” 　　· 　　池烟本来以为来电影院看自己的电影会特别激动，结果真进来之后才发现，半点意思都没有。 　　她了解故事的所有走向，也清楚每个人的结局。 　　在场观影的观众不时地倒吸口冷气，只有她全场最淡定，无聊到极点甚至觉得有些困，倒在姜易身上就要睡觉，结果突然听到后头有人小声惊呼:“居然有床戏！” 　　很快有人接话:“求姜总的心理阴影面积。” 　　池烟本来还觉得不舒服，想调整一下姿势的，结果这句话一出来，她吓得没敢再动，摒着呼吸连眼睛都没敢睁一下。 　　头顶上方，男人低低地轻哼:“再装。” 　　池烟不说话。 　　“过两个月好好收拾你。” 　　池烟顿时郁闷起来。 　　有个喜欢翻旧账的老公，果然不能随便接这种戏码。 　　池烟一直在姜易腿上躺到了电影结束。 　　反响良好，出了电影院之后，还有不少人觉得意犹未尽。 　　池烟站在街边等去拿车的姜易，她的脖子这会儿还有些酸，抬手按着轻轻地转了几下之后，听到有人叫她:“池……池烟？” 　　她一回头，看到两个小姑娘的眼睛一亮，抱着本子就跑了过来，等她签完了名之后好心说了句:“你假发歪了。” 　　池烟:“……” 　　姜易这个小气的男人，居然放任她歪着假发走了一路。 　　池烟气不打一处来，上了车之后一把拽下假发，“姜易，你今天睡沙发！” 　　姜易转头看她，眉角微挑，似笑非笑。 　　这是姜易禽兽起来惯有的表情。 　　池烟顿时就怂了:“我今天……叫‘沙发’。” 　　今年的春节来的比往年要早一些。 　　池烟年前的通告早早地就跑完了，姜韵又开始给她张罗起年后来。 　　拍戏肯定是拍不了了，那就只能从广告、杂志封面以及综艺节目上入手，姜韵手里有好几个综艺采访的邀约，但是从知名度和风评综合考虑，还没决定要选哪一个。 　　池烟向来对姜韵言听计从，她没定下来，她也就不催。 　　越临近过年，日子仿佛过得越快。 　　除夕那天，池烟先趁池远山和宁慧俩人不在家的空当去了池家一趟，陪爷爷待了小半天，离开的时候池燃又出门送了她一路。 　　天色渐暗，烟花一朵朵地在头顶炸开，带出光亮和“噼里啪啦”的声响，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池燃一边抬头看烟花一边跟她闲聊，不知怎么就把话题扯到了姜易身上，语气羡慕又不解:“姐，我觉得我姐夫特别幸运，能娶到你这样的人。” 　　池烟也抬头看天。 　　烟花的光亮暗下去之后，隐约能看到满天的星辰。 　　“应该是你姐姐幸运，”池烟呼了口气，跟前白茫茫的水汽一点点散开，“能嫁给你姐夫这么好的人。” 　　姜易的车已经停在不远处。 　　池烟转头看了一眼，过去上车之前又拍了拍池燃的肩膀:“好好学习，你姐夫学习比你好多了。” 　　池燃:“……跟学习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吗？” 　　池烟笑而不语。 　　当然有。 　　她以前碰上不会的题，每次去问姜易，他都要拿着笔尖在题目上轻点，姜易那会儿就有些近视，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正经，干干净净的少年模样。 　　然后池烟就会听到他同样正经地开口:“叫哥哥。” 　　她动心动的晚，不过好在，不算迟。 　　过年这几天，池烟和姜易就一直在姜家那边住。 　　沈文馨每天变着花样地做一桌子菜，几天下来，池烟都没敢再上称。 　　初三的时候，晚饭时间一过，池烟就被姜榆楚拉到了客厅看金象奖的颁奖直播。 　　毕竟直播，又是这么大的奖，池烟又在提名以内，虽然知道结果大概是什么，但还是觉得紧张。 　　影帝提名的国内演员只有陆之然一个，而影后提名，池烟同样是唯一的一个国内演员。 　　姜榆楚搂着池烟的胳膊看的激动，冷不丁就听见一道男声横插了进来:“姜榆楚，起来一下。” 　　姜榆楚特别听姜易的话，依依不舍地放开池烟起身，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自己的位置就被姜易给霸占了。 　　“哥！” 　　“怎么，”姜易把池烟往怀里搂了搂，“你有意见？” 　　姜榆楚:“……” 　　算了，反正沙发这么大，她可以随便坐。 　　这场颁奖典礼持续时间大概四个多小时。 　　池烟一早就被拉过来看，看到后面眼皮都开始打架了，靠在姜易怀里迷迷糊糊地打瞌睡。 　　影帝和影后的奖项又都安排在最后，直播颁奖的时候，池烟还是被姜易给叫醒的。 　　此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姜榆楚干脆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池烟还靠在姜易身上，刚揉了揉眼睛，就听电视里头的女主持人喊自己的名字。 　　因为是外国人，所以中文说的实在不够流畅，但是仔细一听，又确实能听出是“池烟”两个字来。 　　池烟眼睛都睁大了些，直到亲眼看见姜韵上台替她领了奖才完全确认。 　　姜韵冲台下笑了一下:“池烟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坐飞机，所以就由我代替她来领奖。” 　　她开始说感谢词，因为都是池烟之前准备好的，所以读起来十分流畅。 　　说到最后，她又抬头看向镜头:“今天来之前，小池特地告诉我说，如果她这次能拿到这个奖，最感谢的，就是她的老公姜先生。” 　　她的老公姜先生此刻就在她身后，已经低头凑了过来:“谢我什么，老婆？” 　　电视机里，雷鸣般的掌声似乎都盖不过她的心跳声。 　　谢谢他喜欢她？ 　　池烟也说不太好，索性就不说话了。 　　姜易又问，唇已经碰上的她的耳垂:“怎么谢我？” 　　楼下客厅毕竟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虽然姜榆楚睡得跟个猪一样，半点动静都没有。 　　但是池烟还是觉得别扭，拿起遥控器就关了电视，“困，上楼睡觉。” 　　“嗯。”姜易抱起她，声线低低:“上楼好好谢我。” 　　· 　　关于陆之然的事，池烟是第二天起床以后才知道的。 　　影帝最后花落国外的男演员头上，当然，这这远远算不上大新闻。 　　真正的大新闻是昨天陆之然接受采访时说的话，已经在热搜第一挂了一个晚上，而且还有越来越火爆的趋势。 　　池烟点开那个名字，第一条就是昨天颁奖典礼结束后的采访视频，陆之然话特别少，简简单单的几句，说明了自己会退出这个圈子。 　　主持人问起原因，他一概不答。 　　而问起今后打算的时候，他倒是说了一句话，意味不明——以后打算多做善事。 　　不少网友引申出了一个意思:昔日影帝打算去少林寺当和尚。 　　当然都是猜测。 　　至于以后真正会做什么，除了当事人，不会有人知道。 　　而当天中午，池烟意外收到了陆之然的短信。 　　三个字:对不起。 　　这算什么……迟来的道歉？ 　　池烟本来不打算回，可是想了几秒之后，还是打了几行字过去:【对不起这个词……难道不是只对小错误才会说的吗？你们那已经不算小错误了吧。而且，你应该说对不起的也不是我。歉道不道是你的事，原不原谅是我的事。对不起，道歉我接受了，但是真的没办法原谅。】 　　【希望你说到做到，以后多做善事。】 　　如同石沉大海，这两条消息发过去以后，那头再无回应。 　　池烟的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甚至说，开始像开了挂一样。 　　因为是金象奖影后的得主，池烟在热搜上挂了好几天，评论里好的坏的，她把各种声音都听了个遍。 　　大年初七那天，池烟去录某综艺节目的直播。 　　因为是特殊假期，所以节目也随意，虽然知名度很高，但是连续几天都没有用过剧本，基本就是主持人随口问，然后被采访的演员即兴答。 　　开录的时间在晚上七点，池烟一早就过去和工作人员熟悉了流程。 　　她的头发长得快，这会儿已经又到了肩膀，池烟嫌碍事，拿了一个皮套把头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长的脖颈，简洁又利落。 　　问题都是日常向，关于演戏和平时工作，池烟也随随意意地答，不刻意也不敷衍。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中途休息几分钟以后，再重新开录的时候，主持人第一个问题就涉及到了个人生活—— 　　“听说烟烟结婚了，那你觉得你老公帅吗？” 　　池烟愣了一下，随即笑眯眯地答:“帅。” 　　“比跟你合作的任何一个男演员都帅吗？” 　　问题突然刁钻起来。 　　池烟也不明着答，“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们肯定都懂。” 　　基本是快问快答形式，留给池烟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主持人又问，依旧是关于她的感情生活:“听说烟烟的老公是圈外人，碰上忙起来的时候，你们一年能见几次面？” 　　还听说……明明都是公开的事了。 　　池烟微笑:“他在国外，所以一年只能见一次。” 　　几乎这句话刚说完，陆靳声就别有深意地笑了一声:“四哥，你在国外啊？” 　　姜易把电台关掉，“你管得着？” 　　“管不着。” 　　“管不着就闭嘴。” 　　“姜易，你——” 　　不等陆靳声说完，姜易已经推开车门下车，冷风呜啦啦地灌进来，又很快被阻隔在车门外面。 　　再一抬头，那人的身影已经没入夜色当中。 　　· 　　半小时后，池烟录完节目出来。 　　初七还在春节假期内，所以整条街的商店开的都不多，人也稀稀落落的，难免会觉得有些冷清。 　　池烟搓了搓手指，低头往前走了几米，刚要给姜易打电话，就被一股子力道扯了过去，那人明显很注意，把她压在车里的时候动作轻而温柔。 　　车里的暖气一下子围上来，池烟听到耳边低沉带笑的声音:“明明是七次。” 　　池烟一愣，还没太反应过来，直到他又开口:“一晚七次。” 　　池烟突然就想起来很久以前，自己也说过同样的话。 　　“喘不过气来了，”她弯着嘴角笑，伸手去推姜易:“姜易——” 　　男人手撑在她身侧，没敢用力，声音也有些轻，带着几分气音:“叫老公。” 　　池烟觉得自己都没这么配合过，甜丝丝地叫了声“老公”。 　　车门还没关上，顿了几秒，她似乎还听到男人喉结吞咽的声音，池烟把手往姜易脖子上勾了一下，“我想走路回家。” 　　平时坐车不觉得有什么，怀孕之后坐车就越发觉得难受，要吐不吐，卡在了嗓子眼里一样。 　　姜易替她把围巾围好，然后才拉着她的手下车，池烟跟在他身后一晃一晃的:“我说的不是一年一次。” 　　事实上，在说完那句话没几秒，池烟又补了一句:“你们信吗？” 　　当然没人信。 　　池烟和姜易被拍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说出来开个玩笑而已，池烟不喜欢私生活过多地被关注，说起来的时候同样喜欢半真半假地说。 　　本就是娱乐性话题，不会有人太放在心上。 　　池烟本来是真的想透气，结果走了还没一半就觉得累。 　　累也不想坐车，池烟就伸着胳膊让姜易背。 　　一段路走了近半个小时，池烟在路上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回到姜家。 　　家里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这会儿都在客厅里看晚会。 　　姜易在楼上工作，池烟闲的无聊，也坐在下面看了几分钟，实在觉得无聊，又跑上楼去给姜易捣乱了。 　　外头烟花一层盖过一层地绽开，玻璃隔音效果好，倒是不太能听出什么声音来。 　　池烟轻手轻脚地把门掩上，还没转过身去就被男人抱住，“老婆。” 　　“嗯……” 　　男人的唇一点点沿着她的耳垂吻向嘴角，最后干脆把她转了个身，刚要压到门上，虚掩着的门就被轻轻推开。 　　姜榆楚的脑袋探进来:“哥，我有事问你……” 　　池烟:“……” 　　幸亏房间里没开灯，不然她非得钻到地底下去不可。 　　姜榆楚驾轻就熟地推门进来，“哥，你能不能传授一下大牌的技巧啊？” 　　姜家赌王，这个名头可不是随便来的。 　　姜榆楚记得以前打牌，她曾经被姜易赢得输了好几年的压岁钱。 　　“哥——” 　　姜易眯了眯眼，好事被打扰明显心情不好，冲着姜榆楚勾了勾手指。 　　姜榆楚立刻凑了过来。 　　“转身。” 　　姜榆楚又转身。 　　“往前走。” 　　姜榆楚往前走了一步。 　　“继续。” 　　“……” 　　池烟看的一脸懵。 　　下一秒，姜易一把把门给关上。 　　门外，姜榆楚气急败坏地在敲门。 　　而门内，姜易的吻已经压下来，温柔炙热:“我们继续。” 　　身后的烟花依旧在热烈地绽放，一朵明艳过一朵。 　　室内同样旖旎如春。 　　这一年，是池烟嫁入姜家的第三年。 　　圆圆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次是真的结局了。 本书由 静姝茵茵 整理 请手机用户输入m.jjxsw(久久小说网五个首写字母).com直接访问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