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乡》 作者:千荧   文案:   1.多年后,姜寻回来,谢延生主动与她划开界限。可少数人才知道,当年两人在一起时,清冷自持的谢延生把姜寻按在课桌上,亲得发狠,似要把她拆腹入骨。   2.谢延生伸手拽了领带,嘴角虚勾,冷笑道:“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还有感觉?”   姜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用嘴含住他的喉结。   她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我能让你迅猛起来呀。”   3.后来姜寻后悔说出这种暗示意味的话,以至于每天晚上她都哑着嗓子喊:“你给我出去。”而谢延生用各种变态的姿势回答了她,出去是不可能的。   破镜重圆/女撩男   冷艳过气女明星X有点变态禁欲系外科医生   排雷:狗血文,不喜慎点。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主角:谢延生、姜寻 第1章   十一月,望京铺天盖地下了一场雪,漫天的银白。压在枝头那一抹松软的雪砸在地上发出“吧嗒”的声音,又悄无声音地融化在银白的地上。   外面有点冷,姜寻把自己卷在天鹅绒的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她连续赶了16个小时的通告,忙得连眯眼的空隙都没有。   好不容易忙完回到家沾着床不到五分钟,床头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姜寻从被窝里探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去够不远处的手机,把它关了。   空气安静了不到一分钟,又嗡嗡地震动起来,颇有一种对方不接誓不罢休的架势。姜寻被吵得睡意没了个七八,她倏地起身,连手机来电都懒得看一眼,以为又是天杀的公司总监让她去工作,点了手机接听键,语气不善:“你他妈最好有什么事。”   对方被她劈头盖头的问话给弄得愣了一下,不过这并没有挫伤他的热情:“寻寻,是我!封扬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姜寻大脑当机了一秒,才想起封扬这号人物是谁。不过这也怪不了姜寻,干她们这一行的,认识的人如走马观花一般,能成为朋友的人又少之又少。   但是封扬她是有印象的。一年前姜寻受巴黎一个品牌方的邀约前去看秀,是在那遇见封扬的。   说是邀约,其实品牌方是邀请姜寻她们公司的另一名流量明星,她纯属是过去凑数的。就这机会,还是她经纪人争取到的。   姜寻名气一般,又没人照拂,中间有个走秀的环节,需要现场邀请男伴。姜寻去后台拿东西的时候就听见她们公司的那名流量小花在和一名国外模特在背后议论她。   “一十八线小明星是哪来的脸面来参加这个活动的?”   姜寻在心里冷笑,早年我拿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长得一般,又没什么名气,不知道她在公司傲个什么劲。”   “等会看她笑话咯,中间走秀环节肯定没什么人邀请她。”   她们说着说着,直到一名化妆师急匆匆地进门不小心撞了姜寻的肩膀,连连出声道歉。那名流量小花回头时,看见姜寻正倚在门口不知道多久,脸色大变。   姜寻心想,你表情丰富要是用到演戏上,也不至于被网友说是面瘫。   姜寻倚在门口,眼神平淡大,好像并未受什么影响,她好心提醒:“你口红沾牙齿上了。”   其实姜寻并没有公司那位小花说的那样不红。早年,她刚出道没多久的时候,阴差阳错地出演过一部电影的女主。原本邀请的女主因为被爆出丑闻,又加上不明原因投资商撤资。后来导演偶然碰见姜寻,一眼相中了她身上的气质。   他给了姜寻很低的片酬,当时姜寻缺钱,不管是什么戏都接。这是一部谍战片,姜寻在里面饰演恃靓行凶的双料特工。   电影因为一些政治原因未在国内上映,而是在北美的部分地区上映。谁知道,因为她在电影中独特的气质和本真的演技而在奥地利电影节拿了最佳女配角一奖。   后来姜寻知名度很块上升,接了几个剧和电影,也曾因为她早年媚而不俗的脸而红过一把。   只可惜。人们对姜寻下意识地思维定式,对她只定义在女特工的角色中。姜寻觉得没劲透了,就把后面的剧推了。   到后来姜寻挣钱的愿望没那么强烈,又比较喜欢散漫的工作方式,名声很快被新出的小花给盖过去了。   尤其是这种靠流量说话的大数据时代,娱乐圈更新换代快,姜寻这样的被人遗忘很正常。   说完姜寻就潇洒利落地转了身,直到走秀那个环节的到来,身边的人纷纷被邀请。姜寻是不在意这个事的,她还觉得省事,别人笑她又不会少两块肉。   直到一双手伸到姜寻面前,她倏然抬头,是一张年轻俊逸的脸,那个人就是封扬。后来姜寻才知道,封扬是这次品牌合作方的代表,而他恰巧在后台亲眼见到了之前发生的事。   那天走完秀后,姜寻和封扬去酒吧喝酒。封扬从小在国外长大,年纪又比姜寻小,感情表达都用在肢体表达上了。   “寻寻,那个时候我觉得你好酷,怎么说,用中国的老话,‘眼神杀’,一个眼神就镇住了她们。”封扬手舞足蹈地说。   姜寻开玩笑道:“那下次谁欺负你,我帮你用眼神杀回去。”   后来封扬还说,觉得姜寻当时一副无所谓的厌世脸,心底没由得涌起一丝心疼。   两人互留了电话,姜寻承诺等他回国会好好招待他。   封扬在那头叽里呱啦地说着把姜寻的思绪拉回,姜寻伸手按了按眉骨:“没,忙糊涂了,还记得。”   “那你来酒吧找我玩好嘛,我一个人好无聊。”封扬说道。姜寻累得不行,但面对封扬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她挺喜欢封扬的,就一单纯的小孩。   室内暖气十足,姜寻伸手把被子掀开,她穿着一条黑色的内裤,透明黑色雷斯带子绑着浑.圆的雪臀,下身是两条笔直的长腿。   姜寻习惯只穿着一条内裤裸’睡,她光着一双脚在空荡的房间走来走去。姜寻率去洗手间用一捧冷水把自己浇醒。然后挑衣服,化妆,描眉,涂唇,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镜子里映着顾盼生姿的脸。   一个小时后,姜寻打车去封扬所说的那个酒吧。一进酒吧,姜寻就看见了舞池中间即兴跳舞的封扬。   姜寻点了一杯加冰的龙舌兰,弯着嘴角看着在灯光中央玩闹的封扬。封扬转身就看到了姜寻坐在吧台那里,美得打眼。   封扬冲下台给了姜寻一个大大的拥抱。姜寻也落落大方地回拥了他。没一会儿,两人就喝酒聊起天来。姜寻酒量还不错,封扬就不行了,喝了几杯后脚步都打摆子了,捂着嘴忙说要去厕所吐。   姜寻从一进酒吧开始,就有几道意味不明的人落在她身上。诚然,来酒吧里猎艳的人看见姜寻这种尤物,是移不开眼光的。   姜寻脱了大衣,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掐腰长裙,将她曼妙的身段衬了出来。她翘着一双长腿,趴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酒。   有位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她的同伴走了,色意心起,一身酒气地走了上去。白西装男人故意装醉,一双肥手覆上姜寻的手,醉道:“离离,你怎么在这?”   姜寻脸色不惊地把他的手拨开:“先生,你认错人了。”   西装男人闻着姜寻身上飘过来的香气混合着酒气愈发地心痒痒,伸手又朝姜寻的胸前覆了上去,笑道:“认错人,也可以做朋友嘛……”   姜寻猛地推开他,冷笑着将一杯酒连着冰块从他头顶扔了下来。西装男人被浇了个透心凉,转瞬怒了:“臭,婊,子,别给脸不要脸。”   男人粗壮的手臂扬了上来,却猛地被人攥住。是刚从厕所回来的封扬,他一边攥住男人的手,一边朝他的膝盖窝狠狠地踢了一脚,西装男人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   架是怎么打起来的,姜寻不知道,只记得场面一片混乱。有叫好的,有看热闹的,有拉架的。姜寻好歹也算是公众人物,要是被她的经纪人知道,不得扒了她一层皮。   姜寻正打算拉着封扬悄悄离开时,酒吧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紧接着,好几个警察走了进来。   一时间,混乱的场面被控制住。为首的队长亮了证,严肃地说道:“我们接到举报,怀疑里这里进行□□交易,请各位配合调查。”   深夜,封扬和姜寻被带到了警察局。封扬一脸好奇:“我们这就要被关起来啦?”   “你闭嘴。”姜寻有些头疼。   最后一番协调后需要人签字保释。姜寻不想叫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能让她头疼好几天。   封扬脸上还挂着伤,他们几个人坐在那里。   谢延生接到封扬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   封扬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恭敬,就差没把头点地上了,还委屈着一张脸:“你快来接我,我知道错了。”   姜寻看到他这模样,有些好笑:“谁呀?”   “我哥,”封扬丧着一脸说道,“特凶。”   “刚回国就给他惹了麻烦,他肯定饶不了我的,”封扬补充道,他摇了摇姜寻的手臂,“寻寻,你待会帮我求求情。”   姜寻故意逗他:“万一我也怕他呢?”   “不会的,我觉得你们一样凶。”封扬看了姜寻一眼评价道。   封扬从小在国外长大,不太懂汉字的博大精深。他总觉得姜寻身上散发的气势和自家哥哥是一样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没有情绪盯着别人的时候,让人害怕。   谢延生连夜驱车赶到警察局,一眼就瞥到了坐在另一边的封扬。他信步走过去,封扬恰好回头看见他,眉开眼笑:“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等你的好苦。”   “嗯。”   姜寻正刷着新闻,听到这道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声音指尖停了下来。   她怎么不记得这道声音。记忆里,这道声音是最有辨识度的,像黄昏里厚重的大提琴,清冽又干净。每次他压低声音哄人的时候,姜寻觉得自己是被捧在心尖上的。   “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朋友——姜寻。”封扬拍了拍姜寻的肩膀。   “这是我哥,叫谢延生。”封扬接着说道,却没注意到谢延生脸上不明的情绪。   姜寻低头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她回头,明媚着一张脸。   谢延生在看见她回头的那一刻,高大的身形不可置否地晃了晃。   谢延生眯了眯狭长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女人,复杂又难抑的情绪如暴风骤雨一并落在她身上。   姜寻正要叫人时。谢延生率先开口,薄唇轻启:“姜小姐,幸会。”   谢延生穿着熨帖完好的西装,挺括的领子将他的五官削得棱角分明,面冠如玉。他穿着一双郎丹鞋,边缘已经溅上了泥泞也无所谓,手腕处带着半新不旧的手表,肩头已经由外面的雪粒子染成了一片深色。   他就这么虚勾着嘴唇看着姜寻,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姜寻垂下眼睫,掩盖住情绪,扬起嘴角,伸出手:“谢先生,幸会。” 第2章   夹道外的风呼呼地吹着,而他们两人像是静止了般,只有无尽的暗流。   姜寻的手伸在半空中,谢延生双手插兜,无声地瞥了一眼,并没有伸手要回握的意思。   气氛僵在那里,封扬也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他正要打圆场时,姜寻收回了手,一脸的平静。   办公桌的一名警察递了文件过来,示意谢延生在上面签字琬。   谢延生接过蓝色文件夹,在上面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说不清的弧度。   他看了封扬和姜寻一眼,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打架?”   “扫黄?”   封扬心虚地低下头,而姜寻也别过脸去,不敢看谢延生的眼睛。   谢延生正要签字时,在一旁的那个男人坐不住了,他恶声恶气地说:“这就走了?”   “拜托,你也打了我好吧,你的医药费我会补偿。”封扬说道。   西装男人愤怒道:“谁要你们那点臭钱,我要她给我道歉!!”   揩姜寻油的那个男人坚持不肯和解,扬言要把封扬和姜寻告倒。   姜寻冷笑道:“我拭目以待。”   西装男人明显被姜寻眼神里的轻蔑给激到了,他激动地上去:“你这个臭,婊,子。”   谢延生签着字的手一顿,他拿着那支签字笔的手一顿,横在了西装男人中间,声音平静:“你说话注意点。”   姜寻看着他无赖样就犯恶心,她温声对警察说:“不用和解了,他之前摸我胸,谁告谁还不一定。”   “你他妈乱说什么,明明是你勾引我……”男人骂骂咧咧地说道   西装男人一听下意识地慌了,他上去就想揪住姜寻的衣领。   他还没够到姜寻的衣服边儿,谢延生拿着手中的蓝色文件夹摔到桌子上,空气中发出“嘶”的声音。   西装男人被他凌厉的气势吓到了,坐在原地懵了一会儿。   他笑笑:“有事联系我的律师。”   说完,谢延生就把名片塞在西装男人的手上。   谢延生领着封扬和姜寻往外走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刑警分队长。   “你怎么来了,好久没喝一杯了。”队长拍了拍谢延生的肩膀。   “最近忙,加班。”谢延生简短地说道。   姜寻和封扬在外面等谢延生。姜寻踩着地上的石子,看了一眼正在里面和警察说话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你以前怎么没说过你有个哥。”姜寻问。   封扬卖萌双手比二:“天地良心,你也没问过我。他是我表哥啦,市医院的医生,一把手。”   “唔,你哥有结婚了吗?”姜寻问。   封扬哈哈哈大笑:“寻寻,虽然我哥看起来很优质,可他是万年单身狗,怎么,你要给我哥介绍对象啊?”   姜寻飘着的一颗心听到这个答案时忽然定了下来,笑道:“也不是不可以。”   谢延生寒暄完后,大步走到他们面前,冷声道:“走吧。”   夜色如墨,一行人并肩走在一起。封扬走在中间,谢延生和姜寻走在边上。   封扬没注意到两人的暗涌,一个人自顾自地在那讲着国生活的趣事。谢延生偶尔应一两声示意自己在听,大多数是姜寻和封扬两人在搭话。   灯火穿过时间的缝隙落在姜寻脸上,谢延生偏头看了她一眼。   女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开叉的长裙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淡青色的血管一路蜿蜒到匀实又白嫩的小腿处。   这么冷的天,光着腿。谢延生极快地皱了一下眉头。   “哥,你怎么认识还认识警察局里的队长啊?”封扬好奇道。   “以前他太太是我的病人。”谢延生说道。   谢延生开车送两人回去,姜寻主动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谢延生打开车门的手一顿,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口。   中途的时候,谢延生下车去买东西。之后,他先将封扬送回家。   封扬到了后,腆着一张脸跟他哥讨巧:“哥,这事能不能先别告诉我妈。”   谢延生的眼神含了点警告,拿出一袋药扔到他身上:“再闯祸小心我收拾你。”   接着,谢延生送姜寻回家,姜寻低声报了个地址后,两人再也没有说过话。车窗外的风景一路又变幻着,姜寻靠在窗边时不时地看谢延生一眼,那眼神包含了太多情绪。   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谢延生想忽视都难。谢延生手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他淡淡地开口:“脑袋转过去,你看我干什么?”   “你比我好看。”姜寻笑吟吟地说。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没再应答。这么多年过去了,姜寻的本事只涨不减。从来都是闯祸不计后果,他跟在后面认命得收拾烂摊子。脸皮也厚,一姑娘家的,从他们俩在一起后,她那些狐朋狗友问她:“胳膊肘这么快就往外拐了,你这是重色轻友。”   那时的姜寻毫不知羞,十分坦然:“见色起意就是一见钟情,我还能钟一生。”   现在看来,姜寻的一生也不过短短几年而已。   只可惜都过去了,很多记忆已经封存死了,只要不去揭开它,谢延生就能维持表面的云淡风轻。   在警察局的时候,他就在想,她怎么还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他面前。   车子一转,在姜寻家楼下不远处停下。谢延生的手指在方向盘敲了敲,提醒她:“到了。”   “要上去喝杯茶吗?”姜寻并没有解安全带。   谢延生表情温和,说出的话却将两个人的距离划了一道明显的界限:“姜小姐,我记得我们并没有那么熟。”   “那作为封扬的朋友,为了表示感谢请你上去喝杯茶总可以吧。”姜寻聪明地搬出封扬来。   倏忽,谢延生倾身过来,他刚值完夜班,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着原有的清冽干净的味道,铺天盖地袭来。姜寻一瞬间身体绷直,屏住呼吸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从姜寻这个角度看,谢延生头发黑而短,脖子露出一截白,他的一只手横了过来。因为靠得太前,他身上黑色的衣料轻轻刮着她手臂裸露的那一块。明明没有碰她,姜寻却绷紧脚趾,浑身传来一丝酥麻。   就在姜寻快要因为谢延生的靠近而沉溺其中时,“啪”地一声安全带解了的声音。谢延生稍稍撤回,敲了一下窗户,淡淡地提醒:“你可以下车了。”   姜寻脸上的红晕一闪而过,她杏眸微瞪:“谢延生,你给我记着。”   姜寻干脆利落地下了车,头也不回。谢延生看着姜寻上去,屋里亮了灯,坐在车里静静地抽完一根烟再离开。   一到家,姜寻摁开开关,鹅黄色的灯光倾泻而下。姜寻累得不行,捡起睡衣就去浴室里泡澡。   温热的水舒缓了姜寻每一根紧绷的神经,她躺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去窗台摸了一包烟和一盒火柴。   火柴梗擦过咖啡条,青蓝色的火燃起,姜寻微微拢住一边,低头点燃烟。白雾腾起,姜寻吸了一口,开始想今天的事情。   遇见谢延生,是她的意外。她知道,谢延生一向擅长克制和隐忍,再见面能这么和气已经很难得了。在警察局,两人对视的时候,姜寻有一瞬间在怀疑,谢延生想要掐死她。   两人在一起的时说遍了永远在一起的誓言,分手的时候谢延生咬牙切齿地说:“姜寻,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这句话跟魔咒一样,萦绕在姜寻心中,久久不能散去。   姜寻回到望京不到三个月,虽然是麦芽娱乐公司的签约艺人,早年一直在南城的子公司待着。后来麦芽的太子爷不知道抽什么疯,在把自己小情人弄回总公司的时候,顺道一并把姜寻这个不成器的给调了回来。   为此,挺多人对姜寻是持怀疑的态度,甚至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不过以姜寻的功力,压根不屑跟那些小丫头斗,她一直本分地做好自己的事,不争不抢,公司的人也只能碎两句嘴而已,并不能对姜寻做什么。   姜寻回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他们的共同的朋友,一是一开始刚回来工作忙,二是当年就这么二话不说地走了,中间一次也没有联系过,确实挺混的,她想不到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只有方桃,对她走的原因一直是知情并且理解的。   不过,来日方长。姜寻重新把自己泡在温热的水中,之前谢延生看她的眼神,让姜寻知道他还没有放下她。   恨也是好的,她怕哪天谢延生连恨她都懒得恨了,自然也就没有爱了,这是姜寻最害怕的。   谢延生,我回来了。 第3章   姜寻在家里睡了个昏天暗地,就有人来砸她的门。姜寻闭着眼睛都知道是她经纪人红姐来了。   姜寻眯着一双眼,头顶着一块薄毯去给红姐开门滟。   因为姜寻知道,如果她不开,红姐会坚定不移地把这道门砸烂,然后把她叫醒。   姜寻眯着眼睛给红姐开了门,闻到了沿着门缝飘进来的早餐的香味。   “红姐,我要不是冲这早餐……”姜寻指了指。   红姐瞪她,手里正好拿着文件袋敲她的脑袋:“就怎么样?”   “我就给你做早餐。”姜寻立马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   红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去去,快去洗把脸,没点精神。”   姜寻洗漱完,红姐已经把早餐拆开放到桌上了。   姜寻趿拉着一双毛拖,端起盒子就急不可耐地夹了一个水晶虾饺放进嘴里,又微张着嘴唇喊烫。   红姐叹了一口气,谁能相信,都是26的人了,做事情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姜寻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红姐说之后的行程,一边吃早餐。   二十六岁是一条泾渭分明的线。不是十六岁,校服也不好好穿,打假逃课连轴转都没事。而是二十六,熬个夜第二天脸肿,心脏承受不住的年纪。   她的通告很少。红姐看她不甚在意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说她:“你说你,公司的资源就不去争,都二十六了,也不为自己想想。”   “我现在挺好的,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姜寻笑眯眯地说。   接着又姑娘又幽幽地补了一句:“得之我幸,不得也是我命。”   红姐白了她一眼,继续给她安排行程。   红姐就是这点好。姜寻从一出道就跟着她,除了身边最熟悉的亲人,大概最懂姜寻的也就她了。她从来不去勉强姜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但在必要的时候会拉她一把。   和她那个迷糊又多次闯祸的小助理相比,红姐简直是她的福音。   行程说完之后,红姐把一叠文件扔到她面前,瞪她:“说说打架是怎么回事?你一公众人物在外面不注意点,还让人家告上门来了。”   姜寻去拿桌子剥好的红柚,塞到红姐嘴里一块,冷笑道:“这逼摸我胸我就揍他了。”   红姐一听气得不行:“人渣真是年年有,不过我们还是私下解决好,不然到时放到台面上会对你造成负面影响的。”   “不过今天早上我接到一通电话,自称是你的律师,说会处理这一切。”红姐话锋一转,“是你哪个朋友吗?”   姜寻嘴里刚咬到一块有点苦的柚肉一听到这话,心里猜得八九不离十,应该是谢延生给她找的律师,顿时觉得柚子也甜起来了,她说:“那就交给他处理。”   “红姐,你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吗?我昨天遇见他了。”姜寻靠在红姐肩膀上,语气有些怅然。   红姐推了推她脑袋:“他知道你一直没能忘了他吗?”   “这么多年,你觉得他还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吗?”   红姐接连两句的问话,像是一把利剑,直接戳开了姜寻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姜寻的脑袋在她胳膊处蹭了蹭:“红姐,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就别戳我伤疤了。”   红姐微叹了一口气没在说什么。她了解姜寻。外人说她冷艳又高傲,可在她眼里,她还是个固执又坚强的女人。   这么些年,不是没有一些小开或钻石王老五追求她的,可姜寻愣是一个都没有接受。   明明接受了她以后的路会更好走,过得也不用那么艰难,可她就是不愿意,心底里还有那个人。   公司的人都说她眼光高,心气高,只有红姐知道,她是在等心底那个人。   红姐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接手她的时候,姜寻素面朝天,是一朵嫩得可以掐出水的白玫瑰。   台词很难背,大冷天的,她穿件薄衫要拍跳水的戏,那一条她NG了好几回。等到最终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小姑娘一个人墙角里瑟瑟发抖地偷偷抹眼泪,姜寻瘪着一张嘴说:“我好想我前男友啊。”   再后来,姜寻在这一行咬牙摸爬滚打多年,硬是从一张白纸变成了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反正你注意点,别一头扎进去到疼自己一身。”红姐叮嘱她。   姜寻点了点头。送走红姐之后,她在房间里窝了一下午。   傍晚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服便下楼去跑步,出了一身汗。   姜寻回来冲了个澡,披着一头湿发之后,把音响开到最大,然后给自己做了一份意面。   姜寻吃了没两口面,脑子里就冒出那双清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   她把叉子放下,拿起一旁的手机给封扬发了微信。   姜寻:你明晚有时间吗?   封扬:我可太有了,尤其是寻寻你叫我的时候。   姜寻:那明天一起吃个饭?   封扬:狂点头表情,好啊,你说吃啥就吃啥。   姜寻指尖正在屏幕划拉着看到这噗嗤笑出声来。她教过封扬一两句东北话。   封扬惊叹于中国语言的无穷魅力,为此对东北话十分有兴趣。   可他的东北话程度也只停留在“你瞅啥”“干啥”的地步。   封扬曾经问过她:“寻寻,你不是南城人吗,怎么会说东北话?”   当时姜寻嘴角的笑意僵在嘴上,最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姜寻:把你哥也叫来,上次的事我还没有感谢他。   封扬:没问题,我到时跟他说。   谢延生收到封扬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里签文件,闻言笔一顿:“我应该没空。”   “诶,你就去嘛,我的好哥哥,我都答应姜寻了,这样多没面子啊。”   “你弟弟的终身大事在你手上,你帮一帮我吧。”封扬的话连连炮珠似的。   听到关键字眼,谢延生眼眸威胁性地眯了眯:“怎么,你喜欢她?”   “是啊,姜寻她性格直爽,又善良大方,是个正常男人都会喜欢她的……”封扬毫不掩饰对她的欣赏。   “我还有会要开。”谢延生按了按眉骨,直接打断他,就挂断了电话。   谢延生的律师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病人资料。律师大概说了一下之前猥亵姜寻的那个西装男人,仗着自己有两个小钱,又了解到姜寻碍于明星身份想息事宁人的意向,嚷嚷着要把事情闹大。   他要告姜寻的目的很简单,让一女人和一小伙子给打了没面子,就想把姜寻的名声搞臭。   “酒吧视频调出来了没有?”谢延生凝神问。   律师在电话那头回答:“调出来了,但因为姜小姐他们的位置是死角,只拍到了封少爷打人和姜小姐……泼人一身酒的视频。”   泼人一身酒,还真是姜寻绝不委屈自己的风格,谢延生无声地弯了嘴角。“谢先生,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利,我建议还是私下和解。”   “喂,谢先生,你有在听吗?”律师等了许久没有得到应答。   “抱歉,”谢延生转了一下手中的笔,淡淡地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是城北宋家一表亲的旁支。”   “我已经让人查了他管理的那个子公司的账,”谢延生从胸腔里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漏洞百出,找个查税的名号把他送进去。”   “让他在牢里多坐几天,人要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谢延生声线冷淡仿佛在说一句事不关己的平常事。   “好的,我知道了。”律师被电话那头谢延生严肃的语调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快要挂电话时,谢延生想起了什么冷笑道:“他是用哪只手摸姜寻就用哪只手在牢里好好进行劳改。”   若有人在谢延生办公室看到这一幕,是说什么也不肯相信,寻常温和待人,耐心颇好又医术仁心的谢医生怎么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方才的谢延生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的冷酷气质像地狱里走出来的阿修罗一般。   谢延生忍不住抚额,一碰上姜寻二字,什么理智和原则通通被抛到脑后了。   谢延生一直都是个讲理的人,直到碰上姜寻。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这么理直气壮不讲理的人,可偏偏他还觉得那人明媚得可爱。   那人整天有事没事得堵在他的教室门口,走廊边,甚至厕所边上,笑得狡黠。   “同学,又见面了。”   “这位同学,你校牌掉了。”   “谢延生,你是我的。”   那一道道清脆的声音就像一条细线,来回牵引谢延生的心。   次日,姜寻在网上挑了一下风评较好的餐厅下了订单。明明才下午三点,她就开始期待。如《小王子》里小狐狸对小王子说的那样“如果你说下午四点来,从三点开始,我就开始觉得很快乐。”   姜寻喜欢描细长的眉毛,涂大红唇配黑色的斜肩长裙,这样的装扮让她很有安全感。可她在挑衣服的时候歪头想了想,以前读高中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谢延生就不喜欢她太过妖艳的打扮。   姜寻喜欢穿改短的裙子露出膝盖骨,校服拉链敞开,蔻丹色的指甲涂得亮晶晶的。   每当这个时候,谢延生就会沉下脸,帮她拉好拉链,不准她穿短裙,让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指甲油给卸掉去。   姜寻一直以为谢延生不大喜欢她那样的风格,是自己非缠着他,谢延生才同她在一起的。   如果她不追谢延生的话,说不定那个时候和谢延生在一起的就是小家碧玉的姑娘。   只有谢延生知道自己的想法,遇上对的人哪有什么要求和原则一说。只是谢延生没有安全感,姜寻美得耀眼,任何看过她一眼的人都不能忘记,他怕她被人抢走。   姜寻就像一朵罂粟花,美则美,越触碰越有毒,还会让人上瘾。   姜寻挑了一件纯白的堆领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米黄色的风衣。姜寻对着镜子花了一个温柔色的妆。裸色系眼影在眼尾处一扫,眼睫拉长,提亮了她的清纯度。奶油杏的腮红,使得脸颊上的那块苹果肌增添了一丝俏皮。   最后是豆沙色的口红涂在饱满的嘴唇上,使得姜寻整个人清丽又温柔,这会倒像个含苞的女大学生了。   封扬在餐厅看到姜寻的那一刻,眼神明显亮了一下。他冲着姜寻吹了长长的一声口哨,由衷地感叹:“寻寻,你今天真好看。”   “谢谢,你今天也很帅气。”姜寻说道。   姜寻给自己点了一杯果汁,看封扬旁边空空如也的座位,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哥怎么还没来?”   封扬看了看时间:“这会儿也快下了班了,可能医院有点事给拖着,要不就是路上堵车,我们再等等。”   姜寻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杂志随便看看打发时间。封扬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记得后面又去磨了谢延生好几遍,他才勉强松口。谢延生当时给的答案是,看时间安排,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会过来。   而真正的谢延生这边的情况是,他的同事给他汇报昨天的会议内容时,谢延生就有些心不在焉,手里的笔转来转去,“啪”地一声掉在桌子上。   “老谢,你不对劲啊,敬业的谢医生如今竟然走神。”汤医生因为和谢延生私交好,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谢医生冷冷地瞥了汤医生一眼,把刚才说的注意事项完好地复述了一遍。   汤医生耸了耸肩,作为一个正常人,千万不要去考验谢延生的记忆力和高智商。谢延生看了一下手里的腕表,距离下班还有五分钟。   汤医生说完事情后拉住谢延生想要说他相亲的事情,谁知谢延生拂开他的手,主动脱了白大褂,面不改色的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老谢,不是吧,平时恨不得在医院加班加到死的人,这会儿竟然早早地下班。”汤一医生夸张地喊道。   汤医生手里拿着的蓝色文件夹往桌上一拍,看着谢延生打趣道:“这中间肯定有什么猫腻,是不是去见初恋情人?”   “初恋是道过不去的坎呐。”汤医生故作老成地感慨。   老汤这一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谢延生正往架子里挂着的白大褂手一顿,他整个人如梦初醒。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干什么?急匆匆地跑过去当陪衬,还是自己只是很想看见她。   从前,他等姜寻的次数还少吗?哪次不是巴巴地站在原地希望她能回来看她一眼。   谢延生扯下架子上的八大褂,重新穿了上去,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摆动着,严谨地扣上扣子。   “我没有事,留下来值班。”谢延生的声音冷然。 第4章   他笑笑:“老汤,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换班是吧,行,我替你值。”   “谢谢老谢,我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相亲相着一回对我满意的,这会儿再因为加班的事而对我不满的话,我估计我又得恢复单身状态了。”汤医生伸手抹了一把泪。   他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双手作揖:“这份情我记心里了啊,老谢。”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并未作答,他重新坐下,看着电脑上的表格安排查寝。   谢延生忙了没一会儿,向清晨就在门外探出一个脑袋:“谢医生,今天你不是不用值班的吗?”   “嗯,换了。”谢延生的视线从电脑前移开,虚虚地看了她一眼。   向清晨低下头心中一喜,谢医生本应该下班的,难道这会儿是为了她才换班的?   向清晨是院长的女儿,但丝毫没有官架子,什么事该做她都认真去做,又加上学习能力强,自身底子不错,总的来说,她的医术能力是一流的。   从她入院第一天起,她就喜欢上了外科室的谢延生。   谢延生身上的气质清清冷冷,一双漆黑的眼睛忍不住多对视一眼都不自主地吸进去。   至此,向清晨一有时间,就往借口往外科室钻。   医院上下的人都知道,向清晨醉翁之意不在此,意在谢延生。   她每次去问谢延生一些学术问题的时候,其实谢延生一眼就看出了向清晨的目的,但他还是礼貌地为向清晨解答困惑。   这就是谢延生的魅力所在。谢延生的教养让他去尊重每一个女性。故此,向清晨对他越发着迷。   “那加班的时候可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向清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谢延生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不用”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向清晨因为怕被拒绝早已一溜烟地走远了。   姜寻和封扬在餐厅等了谢延生半个小时,连个人影都没一声。   封扬起身去上厕所,姜寻撑着下巴看着窗户外面的人来人往。   倏忽,封扬落在桌子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   姜寻看了一眼来电,上面显示“谢延生”。   姜寻心一动,点了接听。下一秒,谢延生的声音就通过电话那头传过来,带着轻微摩挲过的质感:“封扬,我临时要加班,就不过来了。”   空气静默了几秒,谢延生忍不住再开口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谢大医生是真的忙,还是临时决定给自己加班的?”   姜寻不是十六岁好糊弄的小姑娘,她一向聪明,知道谢延生就是不想看见她而已。   说不失落是假的,精心按照他的喜好打扮了一番,结果人表示不想再给你有半分瓜葛。就挺没劲的。   谢延生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什么来。紧接着,姜寻佯装轻松,轻快的声音传来,一字一字地说道:“谢医生,无论多久我等呦。”   谢延生被她刻意放软的声音弄得心神一荡,像是家里养的那只肥猫拿软绵绵的爪子按住她的胸口。   他呼了一口气,起身打开窗户让自己保持清醒。   姜寻还要调戏他两句的时候,谢延生居然把电话给挂了!姜寻气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封扬从洗手间返回来的时候,姜寻主动说起:“抱歉,刚你手机来电,我接了,你哥说他有事不来了。”   “没事,那我们——”封扬看着她问道。   姜寻伸手拿皮筋扎起头发,笑道:“开吃呗。”   姜寻这点好,做事情从来不扭捏,她一向秉称该吃就吃该减肥就减肥的原则。   她特别喜欢吃火锅,觉得火锅是世界上最有烟火气的食物。   姜寻吃东西不会像一些女生那样,为了形象就小口小口地吃饭。   在美食面前,她做不到。   所以当食材上来的时候,姜寻将披在身后的长卷发用橡皮筋扎起,准备食指大开。   姜寻吃到兴头上,还要发一两句消息去撩拨谢延生。   “谢延生,你饿了吗?这次的火锅很好吃。”   谢延生带着手下的实习生查房时,白大卦里的手机震个不停。   他摸出手机就看到这样一条短信。想都不用想是谁发的。   谢延生并不打算回复,熄灭了手机屏幕准备继续询问病人情况。   不出十分钟,又传来一条简讯:谢延生,记不记得以前我们吃完火锅后做了什么?   这句明显具有撩拨的意味的话一下子刺激了谢延生的大脑神经。   呵,他怎么会不记得。   姜寻喜欢吃辣,吃什么东西都要加辣。两人出去约会时吃的就是火锅,姜寻点了一个牛肉辣锅。   一顿饭下来,姜寻辣得嘴唇泛肿红得不行。   那对清眸里汪出水来,姜寻辣得难受,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谢延生,我辣得难受。”   那个时候谢延生心底软成一滩水,捧起小姑娘的脸就亲了上去。   两人都是初次接吻,男生好像天生在这方面具有技巧性,他低声诱供姜寻:“寻寻,闭上眼睛。”   姜寻难得乖巧得闭上了眼睛,谢延生去亲她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勾出她的舌尖,将她的舌头含在嘴里细细的描摹。   那一晚,清风朗朗,月色如洗。少年捧着心爱的姑娘,而月亮的红晕悄悄爬上了姜寻的耳朵。   “谢老师,一号病人的情况已经记录完了。”一男学生小心地提醒谢延生,将他的思绪拉回。   谢延生回神,点了点头,照旧鼓励了病人两句。   等他查完房,却没忍住拿出手机来看了一次。   “谢医生在等什么人的短信呐,向清晨医生的吗?”有同事好奇问道。   谢延生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扯了扯嘴角懒得辩驳。   到后来,他一直没有把手机拿出来过。   姜寻没期望谢延生回她消息,发了两句撩拨他心弦的话就把手机搁一边,埋头奋战到火锅上去了。   蒋雁池在二楼包厢里吃火锅吃得浑身热腾腾的,按平时他肯定不沾这种地。   吵闹,人多,一不小心还能把油沫星子甩衣服上。   他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都是要往高档地走的,唯独这个刚新交的女朋友,还是个在读大学生,就喜欢吃火锅。   蒋雁池想着第一次约会,也不好直接抹了小姑娘的面儿,就陪着来了。   他吃火锅吃得一身热想出去透透气。   蒋少爷手肘撑在栏杆上,长腿屈在墙边上,嘴角咬着根烟,低头一睨,观察一楼的人生百态。   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惊得蒋雁池嘴里咬着的烟差点没掉手臂上,让火星子把自己给烧死。   一楼东北侧边上那个卡座上,咬着根青菜露出一张明媚的脸,笑得跟猫一样的女人不是姜寻是谁?   蒋雁池立刻摸出手机给苏桃发短信:小桃儿,我给你讲个鬼故事。   见苏桃没回他,蒋雁池又发了短信过去:你猜我见着谁了?   苏桃还是不理他,蒋雁池气得把手机塞回裤袋里,骂了句:臭丫头片子,让你不回我短信,有你后悔的。   蒋雁池再往下看一眼,便看见姜寻对面的男子倾身过去将她耳边掉下来的头发给弄上去,当然,姜寻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却还是没有躲开。   但从蒋雁池这个角度他是看不清的。   蒋二爷这会儿本着替兄弟察看敌情的心走下楼。   “哎,这不是我们寻寻吗?”蒋雁池佯装一惊。   姜寻看到蒋雁池也是没答应过来,筷子里夹的丸子咕噜又掉回锅了。   等她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大方地喊道:“雁池哥。”   “这是我朋友,封扬。”姜寻介绍道。   姜寻指了指蒋雁池:“这是我好哥们,蒋雁池。”   蒋雁池主动伸出手,友好地打招呼,却不动声色地将封扬打量了个来回。封扬刚从国外回来,蒋雁池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是谢延生弟弟,以为是姜寻新处的对象。   一想到这,蒋雁池就替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石头——谢延生鸣不平。   “雁池哥,要不一块吃?”姜寻指了指旁边的座位。   蒋雁池把烟头熄灭,顺势坐下,嘴里却说:“我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的事。”姜寻笑着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蒋雁池问。   姜寻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有些心虚,支吾道:“刚回来不久。”   “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些年,只有苏桃知道你的消息,我们就不是你的朋友了吗?”蒋雁池淡淡地反问道。   他表面平和,实则是怪罪姜寻这些年一走了之,没有联系他们,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把他们当朋友。   按以前,姜寻横惯了,哪会乖顺地等着蒋雁池明里暗里的讽刺呐,早就拍着他的肩膀要他好看了。   今时不同往日。没有了那个人宠着无法无天的她,姜寻在蒋雁池那一伙人那里,只是落个久别相见老同学的称号。   “改天,我亲自请你吃饭赔礼道歉。”姜寻说道。   蒋雁池把手机往她面前一搁,笑了一下:“哎,就后天,小桃儿生日,刚好你回来了,我们凑个局。”   “小桃她肯定很想你。”   姜寻也不扭捏,在蒋雁池手机里留了电话号码。蒋雁池拿了电话,哼着小曲儿走了,跟完成了任务一般。   蒋雁池手里攥着姜寻的号码,心里头想的是到时要吓死谢延生。殊不知,谢延生早已经见过姜寻了。   封扬见人走后,试探性地开玩笑:“寻寻,你怎么那么多人追呀?”   姜寻还沉浸在重逢的场景中没注意到封扬的语气,她用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碟子上面的酱料:“没,以前的朋友。”   谢延生忙完以后,坐在椅子上休息,旁边的茶氤氧着热气。   他摸出手机刷朋友圈。一拉到半中间,就看见封扬发了条动态。   封扬咧开大大的嘴角,眉眼都溢着春风之气。显然,姜寻是吃着火锅被喊到镜头前来的。姜寻猝不及防地拿着筷子冲着镜头笑了一下。   这一笑,姜寻整个人都生动起来。她身上的性冷淡气质被周遭的烟火气冲散,眉眼带笑,一举一动撩人心弦。   配字:今天和女神吃火锅好开心。三个红心。   谢延生冷哼了一声,胃却隐隐作痛。 第5章   这时,有人敲了敲谢延生的办公室的门。   “请进。”谢延生张口。   向清晨晃了晃手里的便当,笑得温婉:“谢医生,要一起吃饭吗?我今天做了便当。”   “谢谢,之前我已经吃过了。”谢延生抬眼淡淡地婉拒。   向清晨明显不开心了,但她又不能表现自己此刻的情绪,便挤出一个笑容:“那下次一起吃吧。”   谢延生起身,立在窗前点了一根烟。银质打火机弹开,拇指擦过开,“嘶拉”一声,点燃了嘴角的烟,也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窗外沾着湿意的冷风不断吹来,让谢延生清醒了几分。   谢延生指尖夹着香烟,脑子里在想那个不愿意承认自己在想的人。   很多时候,维持现状是好的。谢延生有时想,自己已经28了,姜寻不回来的话,他可能过两年会结婚生子,或者一直崇尚单身主义。   无论哪种人生,他有想过没有姜寻的人生是怎么样的。   就在谢延生决心让自己不再跟扯上瓜葛的时候。   护士长送了晚饭进来。护士长笑着说:“谢医生,这是刚一位姓姜的小姐给你送过来的饭。”   谢延生平痕无波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缝:“她人呢。”   “留下饭就走了。”护士长看着谢医生若有所思的侧脸多嘴说了一句,“那姑娘顶漂亮的嘞,气质也佳,长得好像电视女明星。”   谢延生语气顿了顿,垂下眼睫:“哦。”   终究还是没忍住,谢延生推开窗,刚看看到楼下那一抹身影。姜寻和他似有心灵感应一样,从兜里腾出一只手朝后挥了挥,头也不回,十分潇洒。   不到半个小时,谢延生办公室又迎来一位客人。   头发梳得铮亮,西装笔挺,五官英气逼人,走路都能冲姑娘抛个媚眼的不是蒋雁池还能有谁?   “呦,谢医生这是提前知道我要来造访,特地准备了宵夜呀?”蒋雁池一进办公室更没个正形。   谢延生冷冷地看他一眼:“有事说事。”   “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蒋雁池故意卖关子。   谢延生拿起一旁的文件翻看,并用笔圈出重点,态度悠闲。   蒋雁池有些沉不住气,瞪他:“你就不好奇我遇见了谁吗?”   谢延生一只手按住文件夹,另一只手慢慢地往前翻页。他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蒋雁池一眼:“憋不住了你会说。”   蒋雁池脸一跨,抽起旁边的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姜寻!我今天吃火锅的时候见着她了。”   就在蒋雁池整好以暇准备接受谢延生的表情出现崩塌的时候,谢延生没什么情绪了“嗯”了一声,   “这就完了?”蒋雁池一脸惊讶。   谢延生淡淡地甩给他三个字:“不然呢?”   蒋雁池今天真是出门不利,先是方桃到现在都晾着他不说,谢延生听到姜寻的消息眼睛都不眨一下。   就没人来配合他激动的心情吗?   谢延生给了他答案:“我已经见过她了。”   “我去,这么神。在哪里?”蒋雁池紧追道。   谢延生看了他一眼重新把视线移回文件上去。任凭蒋雁池怎么问都撬不开他的嘴。   蒋雁池搁这坐了一会儿见谢延生也没搭理他的意思,起身要走。可这桌子上搁的饭菜香味沿着缝隙一路飘了出来。   “这不是祥忠楼的菜吗?”蒋雁池手作势就要去掀,“说了那么多,我还真是有点饿了。”   “把你的手拿开。”谢延生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饭菜都凉了,你又不吃,还不准别人吃……”蒋雁池嫌弃地看着他。什么坏毛病。   “再说我真的饿了。”   “柜子里有泡面。”谢延生扔下一句话。   ……   “延生哥,你给我记着。”蒋雁池笑骂了一句。   苏桃生日,姜寻特地把通告往后推了一天,为此没少挨红姐的骂。   姜寻在商城四处就晃荡给苏桃挑生日礼物,最后买了一只包给她。   姜寻在外打拼多年,好歹也算个明星。讲出去谁也不相信,姜寻到现在都没车没房。   她是打车去蒋雁池给的那个地址。   车子一路东拐七拐,驶到距离地址前不远的地方。   安保人员板着脸不放行。   姜寻下了车,给出租车司机付了车费。   她正拿出手机想要给蒋雁池打电话的时候,她后面的白色桥车一个急刹车停在姜寻跟前。   车窗将下来,露出蒋雁池半张脸,戴着一副茶色墨镜:“寻寻,上车。”   “好。”姜寻拉开了后车门。   坐进去才发现副驾驶上坐了个人,是个模样清丽的年轻姑娘。   她礼貌地同姜寻打招呼,眼底的敌意却分明。   姜寻觉得好笑,小姑娘居然把她成假想敌了。   本来她想调侃蒋雁池的感情问题的,可她自己的情况摆在那,也没资格评论谁。   每个人在别人眼里都是戏中人,置身事外的时候就是看客。   车子驶进山路,“眉山别墅度假区”几个淦金大字倏然出现在眼前。   灯火一路照明,宽广的空地上停了各色车子,泊车小弟一身制服,专业而周密地为他们服务着。   苏桃生日,应该是承包了这个地方专门给自己庆祝的。   大门前两边各载了一盆虎尾兰,探出绿色油亮的叶子。   还未踏进去,姜寻就听到了几个公子哥聊天的笑声,其中还夹着苏桃清脆又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厅两边设好了两排长桌,摆满了精致的点心和红酒。墙壁上的西式复古花纹随着头顶的水晶灯一路切换,投射到每个人举杯畅聊的兴奋的脸上。   半空中还飘着明黄色的,白色的几扎气球,如梦置幻。仰头一看,明黄色的气球挤在天花板上,空出的那一小格白色,好像一个童话世界。   姜寻从一进场开始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眼光。   姜寻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鱼尾长裙,胸前坠的亮片将她的胸前的那道沟壑衬得更深更有诱惑力。   姜寻将蓬松的长卷发给自己盘了一个简单的髻,鬓边的长卷发将她白皙的脖子拉得欣长。   两道柳叶眉下是饱满丰厚的大红唇。姜寻每走一步,修身的鱼尾裙就勾勒出她身体最诱惑的那部分轮廓来,摇曳身资。   姜寻的气质冷淡,白裙,红唇,整个人妖而不俗,极富张力。大抵只有白衣胜雪一个字来衬她。   谢延生坐在人群中,看着身旁的人跟豺狼看见了猎物一样的眼神落在姜寻身上就轻哼一声。   他们知道这朵花有毒吗?   谢延生手里握着酒杯,不自觉地五指手紧,指甲泛白。   这女人还真是怎么张扬怎么来!   苏桃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姜寻,僵在原地不肯上去。   最后还是蒋雁池把姜寻领到苏桃跟前,微笑着说:“小桃儿,你看这是谁?”   苏桃倾刻红了眼眶,就是不肯说话。姜寻把礼物递给她,说了两句话。   “小桃儿,生日快乐。”   “好久不见。”   苏桃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冲上去就给了姜寻一个拥抱。   苏桃哗啦哗啦地掉金豆子:“寻寻姐,我好想你。”   “欢迎回家。”   姜寻微笑着拍着苏桃的背没有说话。   她回来了。如果这回再向从前一般,不回头地走出去,这里的好几个人怕是再也不肯认她,就这么形同陌路地走下去。   “臭丫头生日快乐,雁池哥给你买的。”蒋雁池把手里的礼物递了过去。   苏桃看了他身侧臂弯的小姑娘一眼。呵,又换了。   “放着吧。”苏桃看见他就来气,连眼神都懒得赏他一个。   蒋雁池也不生气,拉着身边的女朋友就往牌桌上一坐,对她一笑:“你来,输了算我的。”   “寻寻姐,你看看,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苏桃看了远处胶着在一起的情侣一眼。   “你还喜欢他呀?”姜寻捏她的脸。   苏脸立刻跳脚,抱怨道:“哪有,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一个男人了,我也不会喜欢他!”   “好好,不提他。”姜寻说道。   “寻寻姐,你也真是狠心,除了每到一个地方给我报平安,也不多给我打一个电话。”苏桃抱怨道。   姜寻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现在回来了。”   “我好想你啊,你不在的日子,他们个个都欺负我,没人替我出气。”苏桃眼睛又红了起来。   姜寻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以后我替你出气,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小桃儿。”   话音刚落,两个人都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从前的日子。   严格来说,姜寻并不属于她们那个圈子的。她逃课打架,整个高中生活过得一塌糊涂。   谢延生和蒋雁池是大她一届的学长,而她和苏桃是同班同学。   她和苏桃一直不搭褂。苏桃看不惯她身上的太妹脾气,姜寻看不上她的小姐脾气。   就这样,两人一直都是处于互相看不顺眼的状态。   直到一次偶然,运动会上,苏桃在长跑的时候跑掉了一只鞋子,还摔了一跤。   那些平时里看不惯苏桃的人趁机笑了出来,眼神里皆是嘲讽。   苏桃膝盖磕在地上是钻心的疼,爬也爬不起来,没有一个人过来扶她。   是姜寻,捡起她跑掉的鞋子,还将她扶起。姜寻站在她身后,扫了围观的人一眼,冷冷道:“笑你妈呢笑。”   苏桃永远都会记得那个场景。姜寻穿着浅蓝色的牛仔外套,白色短裤,阳光漏在她白嫩的脸上,她瞪大眼睛骂人的时候,苏桃才意识到她的美。   后来姜寻通过苏桃认识了谢延生,并将他追到了手。   蒋雁池整天也和她们泡在一起,寻妹子寻妹子地叫她,一晃都过去这么久了。   高中生活为数仅有的色彩,都是和那帮人一起度过的。   “寻寻姐,这回你不走了吧?”苏桃拉着她的胳膊。   “你不知道谢延生,那么冷静自持的一个人,在你走后,萎靡了很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人进去,最后你猜怎么着?蒋雁池他们担心谢延生出什么事的时候,硬闯了进去,谢延生坐在地上把自己喝到胃出血。人人都说,谢延生也有这一天,姜寻真是好本事,他算栽你身上了。”   “我是站在你这边,理解你的苦处,但有时候看延生哥那样又好心疼啊……”   隔着不远处的重重人群,姜寻遥遥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气质卓然,天生气场压人一头的谢延生一眼,轻轻地说,似千帆过尽的怅然:“不走了。” 第6章   四处漂泊,每个地方的云朵,我走过的桥,看过的风景,眼前的烟火,尝过的美食都不一样。可我最想回到的还是你身边。   凛冬,玻璃窗外面结了一层就霜花,北风刮着枯草呼啸而过。而室内,暖气十足,热闹非凡。   等姜寻再往人群中去看谢延生的时候,他正窝在沙发里,长腿随意地交叠,黑色西装裤包包裹住的长腿绷起,隐隐可以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正微微侧着头听旁边的女人说话。   居然还笑了一下。   姜寻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居然当着她的面公然聊骚。   姜寻提着裙摆走了过去。一行人聊得正尽兴,看到来人停了一下。“这不姜小姐吗?快请坐。”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谢谢。”姜寻看向声音来源。   是一位穿着粉红西装,五官俊逸,一双桃花眼灼灼,挪开了一个位置给她。姜寻走了过去,在他和谢延生中间坐下。   姜寻一坐下,身上自带的那股女人香就飘到了谢延生鼻子跟前。姜寻有意无意地挨着她,衣料摩挲,发出细微的声音。她穿着白色长裙,长袖是蕾丝边的。姜寻手肘撑着沙发,那柔软无骨的手臂若有若无地蹭着谢延生的大腿。   隔着一层布料,谢延生的心口像一股电流划过。谢延生呼吸一窒,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不过姜寻丝毫不怵她,继续我行我素地撩拨他。   “免贵姓徐,徐少凡。”粉红西装伸出手,主动自我介绍道。   姜寻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伸出手。徐少凡也不介意,给她倒了一杯酒:“我以前看过你的戏,还是一谍战片,叫什么……”   姜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就是不去接话。她倒要看看这逼能装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徐少凡想了一下,还真说出来了:“冬雀……之林,《冬雀之林》。是吧,演得还挺好的,让人深刻,我记得还拿了一个大奖。”   “真的是冬雀之后,再无你这般出色的女特工”   姜寻对徐少凡主动搭讪的敌意突然没了。反倒结结实实地感动了一下,这部电影是姜寻的成名作。这部作品不仅给姜寻带来了很多名气,还对她之后的人生价值观有很大的影响,同时也坚定了她的演艺之路。   “对,有很多年了。”姜寻怅然所思地说道。   “徐少,没想到你对电影还有研究啊。”有人打趣道。   徐少凡喝了一口酒,笑骂道:“去你的,老子大学学的是编导专业。”   “后来怎么没多大见你啊?”许少凡问道。   姜寻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年龄问题和当下面临的生存问题。姜寻耸了耸肩膀,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没有红的命呗,又加上年纪大了什么都得演。我还演过死尸呢。”   “哎,可千万别这么说,我觉得你这个年纪挺好的。我正好要投资一部戏,姜小姐有空的话就来赏个脸试下镜。”徐少凡说道。   姜寻主动敬了他一杯:“先谢过了。”其实姜寻这个年纪不算老,但在这个僧多肉少的娱乐圈,每年的新人以百倍计数出道。其实她不是来这里攀关系的,而是怎么说?姜寻很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姜寻不知道的是,谢延生听了他们的对话之后一言未发,修长的指尖夹着的烟灰忘了抖,烧了长长的一截,直到猩红的火星灼到手指传来痛感他才回过神来。   不一会儿,其他人又把话题扯到了望京的股票,投资的问题上。谢延生大部分是听,偶尔给出一两句意见。   一行人语气恭敬:“谢总,给点消息呗。”   谢延生吸了一口烟,语气闲散,当真低声把了几支股的名字。   谢延生那自带低音炮的声音,在姜寻耳边回想,酥得她整个人喉咙发痒。姜寻想抽支烟,结果没有带火。   她拍了一下徐少凡,低声说道:“借个火。”   徐少凡正要为她点火时,一旁的谢延生冷冷地说:“这里不让女人抽烟。”   姜寻嘴里正咬着一根烟,听到这忽然笑了。她对徐少凡摆了摆手,继而对谢延生说:“行,不抽了。”   徐少凡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他第一眼见姜寻,就觉姜寻清冷而媚,看她身上散发的气度,就觉得是一只不能轻易被驯服的狐狸。   但看起来在谢延生这里,姜寻是听他的。之间肯定有什么猫腻,一想到这,徐少凡心底吃味起来。   谢延生蹙了蹙好看的眉头,讶于此刻姜寻的听话。果然,下一秒,姜寻倾身过来,两人几乎肌肤相贴。姜寻能感觉到谢延生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直的,她整个人像只猫一样虚趴在在谢延生胸口。   从谢延生这个角度看,他能清晰地看到姜寻秀挺的鼻子上那颗咖啡色的小痣,她胸前剧烈地起伏着,她胸口的坠子刮着谢延生的锁骨,冷热交融,他身体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姜寻把嘴里含着的那根香烟拿下来塞进他嘴里,戏谑的声音响起:“既然这样,那送你喽。”   趁谢延生发火要把她推开前,姜寻不敢再撩下去,端起酒杯就去找苏桃。   谢延生嘴里还咬着姜寻含过的香烟,嘴唇濡湿了烟头,又带着她独有的甘甜,他的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把烟拿下来,低头一睨,红塔山,很烈的烟。谢延生的指甲修剪得齐整,有着健康的月牙,他捏了捏烟蒂,上面还有一圈淡淡的红色唇印。   谢延生眼睛扫过去,站在不远处的姜寻,背后露出开叉的一道光滑的雪背。她不说话,就站在那里,有一种天生吸引人的气质。   谢延生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香烟,眼睛眯了眯。呵,妖精果然是妖精。   一行人给苏桃庆生唱生日歌挺开心的。   一群人围着小桃儿公主,鼓着掌让她许愿。   苏桃对着蛋糕双手合十说出了自己的愿望,她还若有若无地朝蒋雁池和他那女朋友看了一眼,意外有指地说:“希望我长大一岁能拥抱新生活,放下不该喜欢的人渣,早日找到我的骑士!”   “你骂谁呢?”蒋雁池抬眸睨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颇有几句讽刺的意味。   苏桃最烦的就是蒋雁池这副人五狗六的模样,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   “关你什么事啊?”苏桃毫不示弱。   蒋雁池气得不行,想冲上去给小丫头好好说道。他特地找来姜寻,又费心思给苏桃过生日,结果还骂变着法的骂他。   他旁边新带的姑娘没见过阵状,当即去拉蒋雁池的袖子,被他心烦意乱地拂开。   那姑娘的脸色到底变了变。蒋雁池安抚性摸了摸她的脸,牵着她的手退到了人群后面。   苏桃被这个动作给刺激到了,要不是姜寻按着她肩膀,她能冲上去跟蒋雁池吵架。   蛋糕吃得憋屈,一行人为了活跃气氛开始给对方脸上糊蛋糕。   谢延生退到一边,并不参与他们这种幼稚的行为。   到底是心里憋了气的。蒋雁池那新女朋友被一女的追着闹着要糊蛋糕,一不小心撞苏桃身上了,连带身后的桌子一并倒下,玻璃酒杯哗啦碎了一地。   苏桃当即脸就沉了下来,不管不顾地想要去推他女朋友。   姜寻看见,眼疾手快地挡了过去。苏桃使的劲大,将姜寻推到在地。   慌乱中,姜寻的脚后跟被玻璃碎片划伤了,手臂撑在地上,也被碎片扎了一手的血。   疼。姜寻脑子里只有这个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胳膊是钻心的疼,脚后跟潺潺地往外流血。   谢延生本是靠在一边的桌子看她们玩闹的,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场景并且冲了过去的。   姜寻感觉有人穿过自己的手肘搭在了她腰上,被人抱了起来。她偏头一看是谢延生。   谢延生怀里抱着姜寻,眉毛一拢,脸色阴沉,他厉声说道:“都多大人了还闹什么闹!”   谢延生眼窝深,眼稍又长,盯着别人看的时候,衬得瞳孔颜色更深,使得他整个人都凌厉起来。苏桃被他乌云密布地脸色给吓了一跳,呆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旁边的朋友都傻了眼。记忆中,谢延生一直都是平静没有棱角的,他与人疏离分明,但也擅长隐忍。   一般遇到难事,谢延生第一时间是思考,然后着手处理问题。   但只要一遇上有关于姜寻的事,是无解题,他那道理智的防线就会崩塌。   “你不要怪苏桃,她不是故意的。”姜寻忍着痛说道。   谢延生抱着姜寻径直离开他们,他冷冷地看了苏桃一眼,那眼神,差点没把她给凌迟。   谢延生抱着姜寻上了楼之后。场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个女人抚着心口说到:“你这个发小怎么这么凶啊!”   “是啊,你又不是故意的,再说了是姜寻非要挡过去的。”其中一个场内的女人说道。   她不认得姜寻是谁,作为男方的女伴,她只负责捧今天的女主角就好了。苏桃一听,脸一垮:“好了,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蒋雁池把自己的小女朋友拉到身后,颇为讽刺的说:“咱们离远点。”   谢延生抱着姜寻上楼,可姜寻待在他怀里一点都不安分,一只手在他胸前摸来摸去。谢延生低声呵斥她:“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下去。” 第7章   姜寻当然不信,她胆子多大呀,还能摸他。   谢延生勾了勾嘴唇,两只手一松,姜寻发出一声惊呼,她死死抱住谢延生的腰,差点没掉下去。   姜寻双手比发誓状:“好,我不闹你了。”   谢延生将姜寻带到二楼一个房间,把她放在床上,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拨了了个电话,不一会儿就有人把医药箱送上来。   谢延生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蹲在她面前,宽大而干燥的手掌覆上她的脚踝。   他的掌心微贴,一手握住那圆润光滑的脚后跟。姜寻不自在地动了动。   “别动。”谢延生看了他一眼。   谢延生拿起镊子将她后跟的玻璃碎渣给清理掉。全程姜寻一眼不发,咬牙忍着痛。   他听着姜寻发出的吸气声,放轻了手下的动作,嘴却毫不留情:“活该。”   姜寻撇了撇嘴,没有接话,谢延生正在气头上,她可不敢惹他。   谢延生用碘酒给她清理伤口。姜寻看他垂着眼睫,鹅黄色的灯光跳跃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皮出投下淡淡的阴影。   “你给我吹一下呗,好疼。”姜寻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延生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她一眼,手重重地按了下去,惹得姜寻瞬间红了眼。   “你能不能轻点?”姜寻咬牙说道。   清理完脚踝,谢延生坐在她旁边,大腿微微敞开,衬衫卷到匀实的小臂处,给她清理手上的伤。   “不轻点,你能长教训吗?”谢延生皱眉,“你怎么想冲上去?”   谢延生了解她,姜寻无论外表多坚强,但她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冲出去挨打不像是她的风格。   “因为我知道之后苏桃肯定会很后悔的,她这一推,跟蒋雁池会闹得更僵。”   谢延生从胸腔发出了一声冷哼:“你倒是挺为其他人着想。”   谢延生跟她距离拉得近,姜寻看着他手指灵活地给自己缠纱布。谢延生的手背瘦且修长,指甲修剪得齐整,根根骨节分明。   他的手背偏白,上面冒出淡青色的血管,不管是拿手术刀的手,十分地好看。   “好了,注意别沾水,纱布要按时换。”谢延生淡淡地叮嘱道。   姜寻想也没想就下意识地反驳:“那可不行,我过几天还有一个古装戏要拍呢,虽然是个古装戏,但一只蚊子也是块肉。”   谢延生不想听姜寻的瞎扯理论,只抓到了关键字眼,嘴角讽刺地勾起:“怎么,你很缺钱?”   “是啊。”姜寻坦率地承认。   谢延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阴郁着一张脸出去,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   姜寻一个人待在房间了待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便踮着一只伤脚出去。   忽然,姜寻看见谢延生和蒋雁池背对着她在不远处的走廊窗前说话。   地板上铺了厚厚的手工地毯,姜寻想要去吓谢延生,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姜寻停了下来,听见他们在谈话。   “你也别做得太过了,要是不喜欢小桃儿就跟她说清楚,总吊着她算什么事。”谢延生看着他。   蒋雁池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哥,我哪有?”   “哥你说是吧,兔子哪能吃窝边草。”蒋雁池又想起了什么,扯着嘴角说。   谢延生松开了袖口的两个口子,凉薄地笑了笑:“嗯。”   “寻寻这次回来,你打算怎么着?”蒋雁池问。   谢延生停了两秒,那道锋利又好看的嘴唇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冷漠:“不怎么着?我和她,已经回不去了。而且我不打算再和她牵扯不清。”   “可是你……”蒋雁池急着说道。   谢延生伸手掸了掸烟灰,刻薄地说道:   “还有一句话,叫好马不吃回头草。”   蒋雁池叹了一口气,偏头去裤兜里摸打火机。   一回头就看见了不远的姜寻,他心下一惊,只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姜寻手指在嘴唇上比了个嘘的姿势。   精明如谢延生,漆黑的眼眸抓住了蒋雁池脸色的异样,他开口问道:“怎么?”   蒋雁池尴尬地笑笑:“没什么,我刚好像看见了一只猫。”   谢延生回头一看,身后空空如也。心却莫名地感到恐慌。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刚闪进一间房间的姜寻无力地蹲下身,抱住自己。   姜寻想笑,又扯不动嘴角,心一阵阵地抽痛。   所以人都以为她是刀枪不入的。   姜寻在房间里恢复好情绪才下楼。庆生完后的场面,已经到了衣香鬓影的地步。   一推门,里面已经玩成了一团。纯聊天拼酒的,玩牌的,玩游戏的。   姜寻看了谢延生一眼。他正坐在牌桌上,闲闲的姿势,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对面牌桌的女人频频往他那看。   “姜寻,这里。”徐少凡露出一个笑脸朝她招手。   姜寻走了过去,没有看谢延生一眼。当然,谢延生也没有看她。   “会玩卡牌游戏吗?”徐少凡问她。   姜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捋了一下耳边垂下来的碎发:“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   “这个游戏叫璀璨宝石,很简单,算分换筹码,谁最后的分多谁赢。”徐少凡说了个主要的。   之后又有在场其他人给姜寻补充了游戏规则。   这个游戏就是一个拼耐心和智力的游戏。   不知姜寻运气爆发还是她逻辑思维能力很好,一连赢了好几局。徐少凡他们输得唉声叹气,一连喝了好几杯酒。   “不过输在姜寻裙下,我甘之如饴。”徐少凡一边接受罚酒一边油嘴滑舌。   姜寻礼貌地笑笑,并没有把这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在后桌的谢延生却将这话听了个清楚,他停顿了一下,依然面无表情地出牌。   玩了几局都是罚酒,有人提议:“这样没意思,不然我们谁赢了指定谁做一件事。”   姜寻刚一直憋屈着,赢了几局比较兴奋,没听清楚别人说的提议是什么,就点了点头。   俗话说,老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改了游戏规则,姜寻第一局就输给了一个眼镜男。   眼镜男是徐少凡的好友,知道他这一整晚都在看姜寻,就差没把眼睛长人身上了。   “这样,我手里有快长条饼干,你和徐凡嘴对嘴咬,断了算游戏结束!”眼镜男顺手送了个人情给徐少凡。   话音刚落,场内的尖叫声和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徐少凡自然是很乐意的,欣喜之色已经溢上了他的眉梢。但徐少凡一直都是挺尊重人的,绝不强人所难。   徐少凡有些试探性地看着姜寻,挠了挠头:“不太好吧。”   谢延生坐在他们后桌,手里握着牌神色未变,他垂眼看着手中的牌该如何出。他态度闲散,自动隔绝了身后的世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姜寻但笑不语,她那绵软的声音在舌尖打了个转才吐出来:“你们都什么企图啊!”   她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来,既没有说不是也没有拒绝,留了个转圜的余地。   “哥,该你出牌了?”蒋雁池提醒他。谢延生向来是干脆利落的人,就这出个破牌,他至少在上面停留了有三分钟。   谢延生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带着凌厉和冷淡。蒋雁池后背一凉,跟了谢延生多年,他现在心里想的什么蒋雁池也知道个七八。   蒋雁池认命得起身,佯装看热闹一般走到姜寻那桌。   “诶,你这规则有点随意了啊,带着明显的私心,输了的不能有二选一吗?”蒋雁池一只手叉在腰上闲闲地说道。   “行,那你说另一个一是什么?”眼镜男赔着笑。   望京的蒋家,他自认为还是惹不起的。   “喝酒呗。”蒋雁池说道。   姜寻淡淡地开口,一脸的漠然:“你们有问我过我选什么吗?”   “选,当然是让我寻妹子选。”蒋雁池笑道。   他这会儿可算把局面挽回来了,待会要去谢延生那讨个人情。   姜寻把玩着手里的卡牌,她嘴角的弧度上扬,听不出任何半分赌气的意味:“我选吃饼干,女生喝醉很难看的。”   姜寻做了选择,起哄声更为热烈了。徐少凡拆了饼干,嘴角上翘就没停下来过。   蒋雁池扶额,两个都不是好惹的主。刚才给姜寻台阶,她也不愿意下。这该如何收场啊。   正当蒋雁池一筹莫展之际。那头的谢延生神色森然,眼神跟淬了一层冰似的,浑身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第8章   谢延生勾唇。确实挺能作的,她要作就作下去。   他把牌一推,站起身,捞起椅背上的外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进了姜寻的耳朵里:“阿池,你过来替我,刚想来还有件事没处理。”   谢延生穿了外套,神色淡然地走了出去,一束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寡情又冷淡的侧脸轮廓。最后他还礼貌性地帮忙把门关上了。   姜寻的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神色已经淡了下去。   一行人看出情况的不对劲,大气也不敢出。徐少凡也暗自抹了把汗。徐家的生意一直是仰仗谢家的,现在这情况,谢延生这是看上姜寻了?   又不太像。   徐少凡总觉得谢延生眼睛里的恨意太明显。   谢延生发了火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正要开口阻拦时,姜寻开了口。   “突然又想喝酒了,”姜寻歪头一笑,“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决定把这一排都喝了。”   姜寻站起来,拿起一杯酒就要喝最后被蒋雁池拦下。   “我替你喝。”蒋雁池怕了这祖宗。   姜寻拂开他,笑道:“别,雁池哥,你女朋友看了该不高兴。”   在如潮的掌声中,姜寻一杯又杯灌了下去。   红酒泡沫沾在她嘴角上,姜寻不甚在意地揩去红唇上的那一抹白,她仰头喝的时候,露出一截欣长瓷白的脖颈,那姿势,像极了高傲的白天鹅。   也愈发的迷人。   徐少凡看着姜寻干脆利落地灌了一杯又一杯,发现她那双眼睛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徐少凡后来才知道她眼睛里是历经千帆的怅然,也是想要泊岸的痛楚。   “好!”   “姜小姐果然女中豪杰!”   一道又一道赞赏喝彩的声音响起。   谢延生站在门外抽了一支烟,听到里面爆发的热烈掌声,猩红的火光在指尖忽明忽暗,衬得他脸上的寒意阵阵。   最后徐少凡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她的酒杯,笑着打圆场:“差不多可以了。”   “徐少果然怜香惜玉。”   姜寻胃里火辣辣的疼,往上涌起一股酸意,一时没忍住捂住嘴就跑了出去。   姜寻跑到厕所里吐了一阵,吐得胃都掏空了,弯着腰在那。因为生理难受,眼角的泪不断地往外流。   不一会儿,厕所门外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音。   三四个女人跑到洗手台补妆,边说八卦边看镜子。   “诶,刚那个十八线明星可会出风头哩,说什么想喝酒,其实就是想成为主角。”   “诶,你说徐少看上她哪点啊?还有谢家的少爷谢延生看她的眼神也不对劲。”   “骚呗。”   “原谅她吧,这种货色虽然不能踏进我们这个圈子,但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捞一笔,傻的呀。”   三四个女人七嘴八舌地说完,互相推搡着出去了。   姜寻慢慢地走了出去,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不断涌出来。   她捧了一捧凉水扑向脸上,冷水打在脸上,人立刻清醒了几分。   姜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细长的眉毛,红润的嘴唇,皮肤有点惨白,水滴延着鬓发往下滴落,有点狼狈。   但眉眼间傲气仍然很在。   姜寻掐了自己的脸一把,对着镜子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有些歪扭地走了出去。   一行人闹到很晚,方桃抱着姜寻的腰依依不舍,她说道:“你要记得联系我。”   “我一有空就来找你。”姜寻拍了拍她的手。   姜寻大致扫了一眼找到蒋雁池的车,敲了敲车窗:“雁池哥,你捎我一程呗。”   蒋雁池摸了摸下巴,笑得跟只狐狸一样:“妹子,哥座位上位子不够啊,诶,谢延生可以捎你,他在后面呢!”   还没等姜寻再开口,蒋雁池脚踩刹车,一溜烟地跑走了,留下了一地的尾气。   姜寻苦笑,谢延生都说出那样的话了,是不想和她有什么瓜葛了,哪还会主动捎他。   她从大衣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快要12点了。   姜寻打算走到山脚下,让助理开车过来接她。   “谢延生,你要回去吗?你能不能捎我一趟?”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   姜寻回头,不远处的谢延生穿着黑色羊绒大衣,面容冷峻,双手插进口袋里,唇角轻勾不知道在同那女人说些什么。   姜寻收回视线,往前走。其实刚刚喝了五六杯酒,已经有些醉了,走路都有些飘。   她沿着马路牙子走想走直线,却走得歪歪扭扭的。   一辆黑色的轿车悄无声息地停了姜寻旁边,车窗降下露出谢延生平静无波的脸,他的声线淡淡的:“上车。”   “等会儿我让我助理来接我。”姜寻摇了摇头,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   呵,这会儿倒自觉地不缠着他了?   “上车,不要让我再说一遍。”谢延生盯着她。   好吧,姜寻承认,无论过去多少年。她最怵的就是谢延生的眼神。   总是有一股压迫人,让人主动投降的气势。   姜寻拉开车门,乖乖地坐上去。谢延生却迟迟未开车。   “安全带。”谢延生开了金口。   “哦。”   车子平缓地向前驶,谢延生放了一首轻音乐,姜寻难得没有开口。   姜寻把头靠在车窗边上,眯着眼看着前方一路倒退的景色。   两个人默契得没有说话,谁也不愿意打扰此刻难得的缓和气氛。   车子将近行驶了近一个小时,姜寻靠在车上愈发的晕乎。   谢延生将车子停在她家楼下,“啪哒”一声,车子开了锁。   姜寻听着那声音就难受。谢延生就是多一秒都不想跟她待吗?   她胃里难受,姜寻此刻借着酒意有一些话想说。说她装疯卖傻,酒后吐真情也好,她隐隐觉得,有些话不说出来,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谢延生抿着唇提醒她:“你该上去了。”   “谢延生,我知道你现在还怨我恨我。可离开你的这些年,我也很痛苦。”   “你知不知道,我记得我第一次入圈的时候,人傻得很。不知道的怎么惹了女主不开心,有一条掌捆我的戏,她来回煽了我二十多遍,到后来我感觉我那块脸肿得都没有知觉了。那个时候,也没人替我不值,都很漠然地看我被欺负。”   “我当时就想,要是你在该多好啊,起码会有人把我抱在怀里,让我想哭就哭。”姜寻吸了吸鼻子。   “还有一次,我记得在国外,拍戏意外发生火灾。所有人都不断地往外跑,木板就擦着我的背砸了下来。我差点以为,那一刻我就要死了。”姜寻继续说道。   “可是我不想死,我还没见你一面,我怎么舍得死,所以我拼命往外跑,跑得比每一个人都快。之后就有人说姜寻,怎么关键时刻你这么冷血,只顾着自己,还有没有同情心了。”姜寻笑着说。   “我没有心,因为我眼里只有你。”   空气死一般的沉静,谢延生坐在车里,他的脸陷入阴影里,一半黑暗一半光亮。   谢延生半晌没有说话,他从中控台拿了一支烟含在嘴里,摁下打火机, “撕拉”地一声,冒出青蓝的火焰。   他的头发短且黑,微微低头,侧方看他的眼睛平静无波,伸手拢住火,点燃它。   姜寻的心一瞬间跌了下去,也是,她当初做了这种事怎么能取得原谅。   姜寻不知道的是,谢延生点烟的时候,手不可置微地抖了又抖。   谢延生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捏在手里,声音凛咧且冷静:“都过去了。”   仿佛在安慰一个老朋友般。   姜寻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无懈可击的笑容。   “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见。”姜寻冲他眨了眨眼。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 第9章   新的一天,不管昨日是把酒言欢还是针锋相对。太阳都照常升起,地球日复一日地运转,没有人例外。   因为苏桃的生日宴,姜寻之前请了假,所以她比大家后一天进组。   等她进组的时候,剧组其他人早已打成一片,并且还有意无意地疏远她,不过姜寻一直不在意这种东西。   姜寻这次接拍的剧是一部商战戏,她在戏中演女五号,戏份也少滢。   不过她一向对待工作态度认真,早在拿到剧本之前她就先拜读了小说原著,揣摩女主在剧中的心境,以及面对困难会给出的反应。   这部剧是有她们公司麦芽娱乐参股。   女一就是姜寻公司的流量小花,叫文施施。也是当初在国外看秀时对姜寻明里暗讽的那位女人。   男主梁晓然则是文施施的男朋友,也是当红奶油小生。   两人前不久公布了恋情,热度直线上升。这部剧干脆直接打了两人的Cp牌宣传,宣发组倒省了不好事。   姜寻都无心认识她们,坐在一边背剧本。   这天不知道是不是文施施状态不对,还是导演心情不好。   文施施拍个女主落水的戏拍了十几条都没过,惹道导演阴着一张脸NG了一遍又一遍。   姜寻对这个导演有所耳闻,脾气暴,性格直,但是有实力,对自己的戏也比较严格,曾揽过多类奖项。   导演可不管你是当红流量小花还是锅里正红的炸子鸡。   谁没演好,他都是直接开骂。   “文施施,你今天带脑子来拍戏了吗!你是演水里炸尸,还是演殉情自杀啊?”   “文施施,我说了表情要怅然,谁他妈落水还没有表情的!”   ……   “不想拍就滚!”导演咆哮道。   最后还是梁晓然出面跟导演道歉:“导演,不好意思,施施她今天状态不对,让她先休息一下,今天先拍我的吧。”   导演烦躁地对她挥了挥手,梁晓然给文施施递过一个安抚的眼神。   文施施头顶着大浴巾,眼睛红红的又不敢当着导演的面发火,差点没当场哭出声。   导演看了一眼剧本,喊姜寻上。姜寻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因为多年演戏的经验,她对镜头的掌控力很强,又加上肯努力付出,所以这场戏基本是一条过。   由于姜寻的良好表现,导演的怒气才稍稍消了下去,他刻薄地说:“学学人家,非科班出身都演得比你好。”   导演当着一行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的面,直接批评文施施的不是,又拿她最不齿的姜寻大相比,文施施当场脸色大变。   反观姜寻脸色未变,也没趁机和导演攀话,拍完自己的戏宠辱不惊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小助理南心一路小跑跟着姜寻进了化妆间。姜寻对着镜子开始卸妆。小助理一脸懵懂地问她:“寻寻姐,你刚为什么不趁机和导演搞好关系啊,扬眉吐气一把,省得老是被文施施看不起。”   姜寻拿着化妆棉的手顿住了:“无事献殷勤,对方一定会反感的。还有文施施,我还不需要通过她的认可来证明自己。”   “我看得起自己就够了。”姜寻伸手去扯那个假睫毛。   “待会你先去吃饭吧,一会儿我醒来再吃。”姜寻说道。   小助理南心点了点头,拿着姜寻的一堆东西准备抱到她房间里去。南心本身个子长得比较小,抱着一堆东西一股脑地往外冲,一不小心撞了刚要进门的文施施。   文施施今天窝了一肚子火正愁无处发泄,手指甲都快戳到张心的脑门边上了:“走路没长眼睛啊!”   姜寻皱了皱好看的眉头,正要上前去为小助理说话时。没想到南心平时跟个马大哈一样,关键时候一点都不犯迷糊,她机灵地说;“对不起!是因为施施姐太美了!美瞎了我的眼。”   文施施的“你”字还梗在喉头中,就被张心给打断了。   “施施姐,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南心冲她鞠了一躬,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文施施气得脸色铁青,拉开椅子在姜寻旁边坐下,化妆包被她摔得震天响。姜寻正好卸完妆,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就起身要走。   “有些人不要得意,再怎么扑腾也就充其量是个配角而已。”文施施得意地说。   姜寻没有理她,神色冷淡地走出了化妆间。文施施被她这种冷淡的仿佛不屑于跟她计较的态度给激到了,气得不行。   姜寻回房间睡了一觉,她喜欢把窗帘拉得紧实,然后裸,睡。姜寻没多久就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早上叼着一根油条,拎着几个包子,姜寻校服穿得松垮,一路避着巷子里的水坑去学校。姜寻扎着马尾,背脊挺直,身后有一束暖阳的尾巴追着她。   老班上周五严令五申让她们班的学生穿好校服不准迟到,说是新学期第一个早会一定要穿校服,不穿的都滚去扫厕所,一行人这才无奈地穿起校服。   眼看不远处一辆公交刚到站,姜寻举着豆浆油条就往前冲。谁知,有人比她冲得更迅猛。斜侧方有位男生迈着长腿跑过来。   “砰”地一声,两个人就跟玩幸运对对碰似的,姜寻撞上一俱宽阔结实的胸膛,空气中还传来淡淡的皂角香味。   姜寻仰头看了一下,目测这人一八几的身高。   男生面容清俊,校服穿得齐整,扣子严丝缝合地扣上,身上没有一丝皱褶,清清冷冷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姜寻被撞得鼻子发酸,正要发火一看见男生的样貌变发不出火来。   这人长得也太帅了吧。   男生身材欣长,漆黑的眼眸下是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一字形的锁骨连成一条漂亮的弧度。   “不准备道歉吗?”姜寻抱着手臂看着她。   “抱歉。”男生薄唇轻启。   说完后,他就挺直背脊上了公交,姜寻也跟一尾鱼似的溜了上去。   两人上了公交后,男生特地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姜寻本想跟着一起坐他旁边的,无奈让一个男生抢了先。   之后,姜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男生。   姜寻盯了一路,倒是旁人的同学有些受不住了:“同学,我跟你换位置吧。”   “谢谢啦。”姜寻的声音清脆。   换了位置后,姜寻坐在男生旁边,好奇他正在看什么书。   姜寻倾身过去,一道阴影笼了下来。男生看书看得正专心,可她身上那股隐隐的茉莉香味总是冲了上来。   “你的道歉我没有接受,”姜寻伸出一股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就扯平了。”   男生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下去,他也没理姜寻,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听,白色耳机塞上耳朵,干脆闭上眼睛不理姜寻。   可就是因为他身上这股干净禁欲的气质惹得姜寻心痒痒。   阳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一侧阴影淡淡覆在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细碎的光斑切在他鼻翼两侧。   好看得像一幅画。   姜寻是脑袋里憋不住什么墨水的人,不怎么就冒出“肃肃而松下风,高而徐引”这句话来。   忽然,司机一个紧刹车,姜寻没去抓前面的座椅靠背,倒是一把抓男生的衣服一下。   男生的衣服被她扯得变形,最后睁开眼看着她。   姜寻吊儿郎当地说:“扯平了。”   到站下了车后,姜寻倒没在缠着他,还颇为帅气地朝后挥了挥手,走在他前头。   晨会从旗飞鼓响的广播开始,姜寻一班人拖拖拉拉地走去操场上集合。   老班跟在后面碎碎念:“各位祖宗,快点集合了!”   “开晨会还带早餐去吃,像什么样子!”老班厉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推了推眼镜:“偷偷地吃。”   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声,正在抓紧时间背单词的优生都跟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们。   姜寻站在最后一排,正好她的头发散了。她两只手正绑着头发呢,周遭就响起一阵议论声。   “出来了,出来了。”有女生喊到。   “卧槽,是真的帅!”   “听说这个人不仅家境好,还学习成绩好,我宣布了,他就是我心中的男神。”   “天下第一帅!”   姜寻正低着头,使劲捋头发,闻言轻笑。她还见过更好的呢,就在早上,那他妈才叫天下第一帅好吗?   倏忽,台上的话筒发出“尖锐”地嗡地一声。   一道清朗的低沉的响音响起:“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早上好。”   姜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倏然抬起来。早上遇到的男生站在台上,少年身材挺拔,像棵苍劲的白杨树。   阳光跳跃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反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白衬衫,黑裤子,领口第二颗扣子,英俊的五官,撩人的声音。   这是姜寻对男生的第二印象。   姜寻头发也不想扎了,手一松开,乌黑如瀑的头发似一把撑开的扇子柔顺地披在身后。   男生站在台上拿出发言稿停了一下。台下的同学和老师都在等待他的发言。   男生抬眼扫了抬下,一眼就瞥见在人群中笑吟吟看着她的姜寻。   姜寻眼神玩味,懒散地站在后排,手里扬了扬她拿着的发言稿,正是他丢失的那份,还冲他做比了个心的动作。 第10章   男生抿唇把视线收回,他不再看发言稿而是直视台下的同学,清咧朗朗的声音响起:“我是高二〈三〉班的谢延生,今天作为学生代表特此发言……”   后来谢延生回忆起台下的姜寻,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就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用了一句评价姜寻。   “美而不自知,最让人心动。”   因为谢延生在开学的脱稿发言,无疑是在春心萌动的女生中添了一把火。   姜寻也不由得笑了,她本意是想让谢延生记住她,但没想到招揽了更多的情敌。   傍晚,姜寻揣着一天的好心情回家。一回家,她就扔下书包,闻到了一阵香气。   “妈,今天吃什么呀?”姜寻循着香气走进了厨房。   姜寻看见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杭椒牛柳,红烧排骨,可乐鸡翅。   “去洗手。”妈妈拍了一下正准备偷吃的姜寻。   姜寻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去洗手了。   等菜都端齐后,姜寻正拿着筷子准备夹起第一块肉时。“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她爹姜庆平一脸酒气地进来,手里还拿瓶酒。   “发工资啦?”姜庆平捏了捏妈妈的下巴。   妈妈打开他的手,端起饭碗吃饭并不打算理他。   姜庆实大刺刺坐在一边,用不拿筷子,手指掐了一把花生米就扔进嘴里,笑嘻嘻地说道:“借点用钱用用。”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姜寻把筷子一摔,瞪着他。   姜庆平猛地一拍桌子,凶神恶煞地吼她:“大人说话,你一小屁孩吵什么吵!”   “寻寻,你回房去。”妈妈说道。   姜寻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姜庆平喝了一口酒,眼睛里冒出精光:“行,那我来找。”   然后姜庆平不顾妻子和女儿的阻拦,在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鞋盒里找到妈妈刚发的薪水。   妈妈伸手去抢那笔钱,坚持说道:“不行,这笔钱是要给寻寻交资料费的!”   姜庆平听得去烦躁,一脚踢开妈妈,后者一个没注意,头磕在桌角上。   “你凭什么动她的钱!”姜寻冲了过去。   姜寻盯着他,眼神无不嫌弃,她试图用拳头去捶姜庆平把那笔钱拿出来。   醉意满满的姜庆平眼里只有钱,面对女儿的不断拨弄,他烦得不行,扬手就给了姜寻狠狠的一巴掌。   白嫩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姜庆平那一掌是真打得狠,姜寻感觉自己半张脸都麻了,嘴角还被打出血。   “不识好歹的臭女人!”姜庆平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寻无力地坐在地上,妈妈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哭泣。可姜寻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的眼神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夕阳朝着远山渐渐沉了下去。每家的灯火亮起,一阵穿堂风而过,姜寻闭了闭眼睛。   谢延生,我才刚遇上你,就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阳光。可我仍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中。   梦境不停地切换,姜寻梦到自己在沿着地下轨道不停地往前走。   轨道很黑,她走得很努力,却仍感觉呼吸不过来。   姜寻总感觉前面有个人在等她,骂那人身材瘦高,穿着年少的校服,正看着一本书。   姜寻坚持往前走,想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   最后两人竟然来到了悬崖边上。姜寻害怕他掉下去,忙说:“你过来。”   最后大雾散去,露出他清晰的轮廓,是谢延生。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再等你。”   最后他纵身一跃,跳了悬崖。姜寻心如刀绞,隐隐感觉有人喊“寻寻”姐,最后猛地从梦中醒来。   一睁眼,便是南心那张放大号的萝莉脸。   “寻寻姐,你是不是做梦了。”南心给她倒了一杯水。   姜寻接过来喝了一口,嗓子还没完全得到浸润,仍有一丝沙哑:“嗯。”   “饭我都给拿上来了。”南心说道。   南心说完以后走到另一边,猛地拉开窗帘。突然其来的光亮差点没把姜寻的眼晃瞎。   “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你谋杀的。”姜寻冷冷地说。   “啊?”南心问道。   姜寻没在理她,发现自己身上黏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不舒服。   她掀起被子,随便拿了件长衫套在身上。从后来看,仍能看见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圆润笔直的长腿。   “哇哦,寻寻姐,你身材真好!”南心不由得发出感叹。   姜寻回头给了她一个媚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想爽吗?”   “不不,我还有有……事,先走了!”南心像一阵风一样不由得消失在她面前。   姜寻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经逗。   姜寻洗了一个澡之后出来吃饭。姜寻吃饭的位置刚好是在窗边。   窗外正是就日暮时分,残阳如血又交织着大片的灰蓝,像鱼鳞,层层翻叠,平铺在天空。   大地一片苍茫,枯树直立,几只顽强的灰雀扑腾着翅膀飞跃海边。   姜寻吃饭吃饭一半,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照。姜寻发了一条短信给谢延生:我刚梦见你了,梦见你为我跳崖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为爱殉情。   姜寻手机都盯出一个孔了,还是没有恢复。谢延生接到短信的时候刚好和同事在外面吃饭,看了一眼就放桌上了。   谢延生跟汤医生边吃饭边聊天的时候,搁在一边的手机又叮咚响了起来。谢延生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伸手去查看。   “你手机响了不用去看一下吗?”汤医生问道。   谢延生瞥了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不用。”   “你继续说。”谢延生冲他抬了抬下巴,。   汤医生刚张开口,谢延生的手机“叮咚”“叮咚”地跟下雨一样密集。谢延生滑开手机,还是姜寻发来的短信:给你分享我这边的天空。下面配了一张颜色梦幻的黄昏图。   第二条姜寻说的是:谢医生,你还同意我的微信添加吗?你知道现在彩信多贵。   让汤医生大跌眼镜的是喜怒不形于色,清心寡欲活得跟唐长老一样的谢医生看着手机屏幕居然笑了?虽然是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谢延生不怎么用手机发短信,一般有什么事他都是拨一个电话过去,这样沟通起来更加快速简单。可是对于姜寻,谢延生多多少少有点不同,他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打字。   汤医生调侃道:“谢医生,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在发短信,是谁以前说发短信是最无效的沟通方式。”   “骚扰短信,”谢延生面不改色地说,“我在回复退订。”   谢延生发了句:我微信只有病人。言外之意是,谢延生的微信好友都是关系门清的人,没有牵扯不清的人。   姜寻自动领会了前半句,忽略了后半句,她属于给根竿子就往上爬的那种,她马上发了条短信过去:谢医生,你可真是慧眼,你怎么知道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   谢延生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准备上班了,就没有再回复。姜寻在云城拍戏的那几天,对待外人冷冰冰,面对导演的夸奖她是不卑不吭地受着。   可一休息,姜寻就给谢延生发着日常短信,虽然谢衍生没怎么回复她。姜寻一般是分享在剧组遇到的趣事,或者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偶尔又说自己被导演了,明里暗里求谢延生夸奖的撒娇语气。   “最近谢医生看手机的次数有些频繁啊。”汤医生贱兮兮地说道,话里总有调侃的意味。谢延生把文件夹轻轻往桌上了一摔,看了他一眼:“最近很闲?那两周后的清市调研你去好了。”   谢延生的语气平平,像是在话日常,可汤医生不知怎么的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忙苦着一张脸:“别,别,这种差事还真是只有谢医生这样的优秀医务工作者才能胜任,我就不打扰你了,您忙您忙。”   说完这些话,汤医生一溜烟地抛开了,还顺手帮谢延生带上了门。谢延生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往后仰,探出手来按了按眉骨。因为姜寻这阵子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差点连过几天要回老宅的事都忘了。 第11章   姜寻之所以这几天能有个安生日子过,完全是她跟文施施没有对手戏,又加上姜寻不喜欢在圈内交朋友,所以剧组内的活动能推都推了。   姜寻除了在剧组拍戏,其它时间就跟不存在一样。   剧组里几个刚出道的小朋友觉得姜寻人长得美不说,行事风格还这么酷,私下谈话间难掩对姜寻的崇拜之情。文施施听了嗤之以鼻,她觉得姜寻是在装。   次日,姜寻有一场对手戏要和文施施拍,早上一起来眉心直跳,惹得她就差没找块红纸往脑门上贴了。   而这天,谢延生也驱车赶回老宅。谢家府邸位于静象路138号。望京这几年的发展日渐迅速,一个风球刮过来整个城市停工一天就以多少千万的单位损失。   以中京酒店为中轴横切,东南部的经济发展迅猛,高楼林立,层台累榭。东边是人造的天堂,交通住房医疗体系完善。随时都有从酒吧出来,心情好时就有给门口卖唱的豪掷千金的场面。   而最西侧里的一块角落,伸手楼挨在一起,疾病,水电,生存时时困扰着他们。   而谢家座落在东南部最寸土寸金的地区。静象路138号,谢家府邸前身是民国时期陈姓将军送给他妻子的一处住所。   谢延生爷爷,一生战功赫赫,到了他儿子这一条,未随父从政。反而在七八十年代国内最流行的“淘金热”时,毅然孤身一人下海赚了第一桶金。   回到望京以后,谢延生父亲抓住了时机,一头扎进了房地产行业,后面靠着房地产行业在望京立了足。   之后谢延生父亲把手伸到了酒店,文娱一体化。又加上谢家本身的背景地位,“谢”这个字在望京是个行走的名片。   老爷子把希望寄托在了谢延生身上,从小对他严苛培养,希望他能参军,把热血洒向青山。而谢延生不顾家人的反对,上大学时,毅然选择了学医。他给出的答案是“救死扶伤也是报效祖国的变现”,老爷子没办法在,只能由他去。   只不过这些年,他父亲身体不大好。谢延生也不算完全按个人意志活,他自己成立了一家公司,同时还接管了谢家旗下的酒店。   两排高大的法国梧桐树矗挺而立,大片枯黄的叶子将头顶的天空切成两半,一辆低调的黑色车子平缓驶入。   门口的警卫看见谢延生的车牌后,姿势标准地挥手放了行。   谢宅是民国时期的洋楼,朱红色的大门红漆部分斑驳,上面两个铜环被岁月的浸润变得光滑发亮。   门口的雄狮傲然挺立,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金光来。   推门而进。眼睛呈灰蓝色的奶猫跃到屋顶玩,倒与站在石雕镇邪的石猫面前倒有几分相像。   假山,回廊,荷花池,常青树。雕栏画壁,斯宅溪畔。   降红色的尖尖的屋顶上面裹着一抹松软的雪。   右手边的荷花池因为冬季的关系,枯枝横生,东倒西歪地窝在池子里。   这个荷花池还有名头,据说民国时期,中秋圆月,玉兔会专门来荷花池里捣药。   真假别论,光是这抹神话色彩让谢延生的母亲信服不已。   谢妈妈一向迷信,一到开春就伺候这荷花不知道多勤快。   谢延生不太喜欢回谢宅,因为谢宅给人一种压抑严肃的感觉。   因为发生的一些事,这些年他回来来得更少。   谢延生手拿碟子抓了一把食物扬到右手边的池子里,一群鱼儿摇着尾巴争相竟食。   燕姨看见谢延生的时候声音都轻快了些:“少爷回来啦?”   “今天准备做的都是你爱吃菜。”燕姨笑着说。   谢延生伸手帮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语气一点也不生疏:“谢谢燕姨。”   “嗨,你这孩子,”燕姨推他,“快进屋去,一大家子人盼着你回家呢。”   谢父不在家,忙公司的事,只有谢母何清蓝和老爷子在家。   何清蓝见到谢延生脸上一喜,特地燕姨多做几个菜。   “在医生加班很辛苦吧,都瘦了。”何清蓝伸手要去摸谢延生的脸。   谢延生不着痕迹的躲开,喝了一口茶,声音清淡:“还好。”   何清蓝的手尴尬地举在半空中,最后垂下手,脸上多少有点不开心,但掩饰得很好。   何清蓝四十过半,却包养得相当好,妆容精致,皮肤状态好,又加上名牌加身和骨子里散发的气质,看起来像三十多出头的女人。   何清蓝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谢延生多少是有些恨他的,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聊着,看起来谢延生倒跟燕姨的关系好一些。   好在,开饭时间到,老爷子也柱着拐仗下来了。   而姜寻这边,她觉得自个就是天生跟文施施相克。   今天她们演对手戏。剧情是梁晓然与文施施分手,两人重逢在一场商业私人聚会上。   梁晓然携了新女伴参加,而文施施是跟着老板来谈合同的。   一行人来到网球场,中间有人提议网球双打。   文施施见姜寻饰演的女子与梁晓然姿态亲密,心生嫉妒,所以在双人比赛中故意为难姜寻。   姜寻换了一身网球运动服出来,蓝白的袖口,白褶裙,倒有几分像高中时穿的校服。姜寻与梁晓然一组。   姜寻穿着运动服,长卷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精致的五官,妩媚又不失活力。姜寻拿着网球拍,试着抛球,她轻轻一跃往上接球,上衣短衬随着她上移,露出一截腰线。   梁晓然被她吸引,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向她那边瞟去。文施施站在对面,把这个场景看得一清二楚,铁定认为是姜寻勾引她家男人的。   文施施气得不轻,嚷嚷道:“还要不要拍了,你当在走秀吗!勾三搭四。”   梁晓然清楚得听到了后面这四个字,一脸尴尬地把视线收回。倒是姜寻,脸色没什么异样。   导演喊“开始”后,文施施今天的戏份是和他们对打,然后故意在打球的时候中伤姜寻。本来是球砸在她身上两次就够了,文施施却暗中使绊子。   文施施用力过猛,一个球砸到她腿根上,姜寻的腿又麻又痛,却还是忍住了这份同意。之后文施施不是用力打出线,就是扔球的时候姿势不对。   导演喊了一遍又一遍“卡”,刚要张口骂文施施的时候,文施施不似上次那样不服气,而是把姿态摆得很低:“导演,再给我一次机会。”   导演见状也不好说什么,挥手让文施施重新开始。文施施一脸微笑地使劲一挥,网球擦着网直接砸向姜寻的半张脸。   姜寻整个人一个踉跄,努力维持用剧中角色不服输的表情。最后文施施又来了一下,后来是梁晓然看不过去给挡了一下。   直到导演喊结束,姜寻差点没忍住一屁股走坐在地上。文施施拿着冰水和毛巾走过来,一脸的心疼:“晓然,你没事吧。”   梁晓然挡住她伸过来的手,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就离开了。梁晓然一走,文施施身上乖顺的气息消失得干干净净,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姜寻双手抱胸,凑进文施施。她本来就比文施施高一个头,加上身上自带气场,从气势上就压了文施施一截。   她的眼神凛冽,一字一句地说:“你他妈最好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文施施明显被她吓到了,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你少在那装神弄鬼了。”说完就迅离开了网球场。   姜寻拖着一条伤腿慢慢走到操场两边的台阶上。姜寻裹着一件羽绒服坐在台阶上等小助理南心。   刚一下戏,南心把衣服往她身上一裹就跑去拿冰块和消肿药了。姜寻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   烟头含在嘴里,姜寻伸手拢住火,点燃它,然后缓缓地吐出一道烟圈。梁晓然一出来就看见了姜寻。   姜寻穿着宽大的黑色羽绒服,她整个人缩在台阶里,将她衬得身材娇小。她身上盛气凌人的气势在无人的时候没有了,她直接指尖夹着烟,眼神看起来干净还有点无助。   但没持续多少秒,姜寻听见声音后看向来人瞬间恢复了脸上的冷然。   “什么事?”姜寻懒得跟他客套。   梁晓然把药递给她,语气夹了几分关心:“你受伤了。”   姜寻看了一眼没接,她吸了一口烟:“不用了,让你女朋友看见,下次就拿刀子过来了。”   梁晓然脸上一闪而过的狼狈,他语气诚恳:“我替施施向你道歉。”   “不用了,佛祖说‘代人受过是对最大的错误’,以后你们两个离我远点就好。”姜寻毫不客气的说。   姜寻不给梁晓然接触自己的机会就是不想跟他们有什么牵扯,而且她一向不跟圈内的人交朋友。   梁晓然站在一旁见姜寻不搭理她,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姜寻以为解决了梁晓然,殊不知梁晓然对她愈发感兴趣了,他喜欢姜寻身上那股傲气和一股拿人的劲。 第12章   姜寻一根烟抽完,小助理刚好抱着药一路小跑过来。小姑娘做事没个轻重,给姜寻上完药疼得她龇牙咧嘴。   “寻寻姐,过两天回望京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南心看着姜寻白皙的半张脸肿得不像样,十分吓人。   姜寻拿过她手中的药,对着小镜子给自己上药,她笑道:“就你下手这劲,我还有机会爬到医院去吗?”   南心嘿嘿了两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什么,愤慨道:“寻寻姐,刚那个文施施也太过分了,刚拍戏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反抗啊。”   “你也知道那是拍戏,她没有职业素养,我有。”姜寻淡淡地说道。   之后,姜寻打发掉了南心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发呆。天灰蒙蒙的,风一处,枯叶吹过来,落在了姜寻脚边。   姜寻为什么会这样回答。因为她刚出道,正好是离开谢延生的那几年。那几年,她随处飘荡,在娱乐圈打拼,不肯停下来歇息半分。唯一的娱乐就是收工了待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看电影和一些好笑的综艺。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那是姜寻第一次看《喜剧之王》周星驰饰演的尹天仇,在娱乐圈跑龙套,遭刁难,最困难的那次他当一个死尸被许多人踩也不敢动弹。   因为他记得他是演员。   姜寻把这个情节牢牢记在心里,并一直践行着。   姜寻一直以为这是部喜剧片,直到周星驰问张柏芝:“不上班行不行?”   张柏芝问:“不上班你养我啊?”   周星驰沉默了,后来又追了出去,喊道:“我养你啊!”   这个片段,姜寻每看一次哭一次,以至于每年冬天都要重温。   姜寻被文施施那样借机打人,表面默然,实则心里多累只有她自己知道。时间越前走,姜寻越是疲惫,想要找个肩膀靠一靠。   她想起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于是姜寻摸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打了谢延生的电话,电话一连“嘟”了好几声,姜寻在另一边等得忐忑。   谢延生接到姜寻电话的时候正在书房里和爷爷聊天。说是聊天,实际上是在逼谢延生相亲。只可惜,谢延生很聪明,无论老爷子抛什么话给他,他都能轻巧地给绕过去。   “你今年28了不是18了,去见见我那个老战友的孙女,挺不错的姑娘。”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干脆不和他兜圈子了。   谢延生看了一下手里的腕表,四两拨千金道:“再看吧,最近医院忙。”   老爷子手柱着拐仗往地上敲了敲:“你少拿你那医院的借口搪塞我,哼,你不会还是忘不了那个丫头吧。”   谢延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   谢延生说完后,口袋里的电话震动个不停,抱歉的眼神递了过来:“爷爷,我接个电话。”   谢延生走到二楼阳台处,看了一眼手机来电,声音没什么情绪:“有什么事吗?姜小姐。”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声音,静到让谢延生以为根本没有这个电话。   半晌,传来姜寻略微嘶哑的声音,她说:“没什么,就是想听一下你的声音。”   谢延生听出她情绪的低落,关心的话先于意识一步跳了出来:“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姜寻他妈的也很想知道。只不过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摆了两道,她一直忍了下来。   直到人群散去,风起时,那份孤独和委屈放大,所以她很想他。   可谢延生已经不会相信她了,只会觉得她在卖惨而已。   “让人给欺负了呗。”姜寻说道。   谢延生推开窗,大片的风涌起来,将他黑色的外套吹得鼓了起来。   谢延生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透出几分讽刺:“你姜寻还能让人给欺负了。”   姜寻此刻有点冷,不知道是外面的风太大了还是此刻心里有点冷,她起身往回走。   “是吧,我也不太信。”姜寻说道。   姜寻转移话题:“你现在在干吗?”   “在老宅,”谢延生薄唇轻启,他又补充了一句,“在和爷爷聊天。”   “噢,我好久没见过谢爷爷了,你们在聊什么?”姜寻问道。   谢延生回答:“他让我去相亲。”   电话那头忽然没了声,只有呼呼的风声。两人都没有说话,感觉在等着谁先开口谁就先投降似的。   谢延生把手机贴紧耳朵,没听到姜寻开口,却听到“嘟”“嘟”一长串冰冷的声音。   姜寻捂着心口大口呼气,最后找了个随便坐下来。   是啊,她不能要求谢延生还在原地等他。   每个人都告诉她,姜寻你应该向前走。   可是姜寻就是做不到。谢延生这个人已经融进她的骨子里。   又像是空气,经久不息,一阵一阵。   姜寻在影视基地的一家小买部买了一杯咖啡暖胃。   谢延生看着突然被中断的电话,眸色渐冷。姜寻,你真是好样的。永远遇事逃避,不在乎在乎你的人。   谢延生把窗户关上,起身回了书房。老爷子的眼睛犀利,看着谢延生意有所指:“什么电话?”   是谁的电话让谢延生半分都等待不了。以前在书房和长辈谈话,只要不是重要的事情,谢延生基本都会拒接,稍后再拨回去。   谢延生知道不好好说的话,是很难逃过老人家的眼睛,他镇定地回答:“是封扬,前阵子刚回国就闯祸。”   “这小子,也就更怕你一些,你多管教管教他。”老爷子说到。   正在家里规矩睡大觉的封扬打了好几个惊天大喷嚏。   搞得他以为有谁在想他。   老爷子接着刚才的话题,他的语气有些严肃:“你也老大不小了,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爸考虑,他身体不如从前,没几年就该退下来了。”   “至于我,半个身子都要埋进棺材里的人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给我添个曾孙子。”   “能在活着的时候看见一个新生命是我们老谢家的福气哟。”老爷子缓缓地说道。   谢延生抬眸看着眼前的老爷子,精气神已经不减当年,头发也是从两鬓斑白变为一头雪白,一双眼睛浑浊却努力保持着他的判断。   回来也是听燕姨说老爷子最近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一变天,大小毛病就犯。   谢延生想起以前爷爷手把手教他学做人,写毛笔字,让他背家书……一眨眼,他也老了。   谢延生应该答应的,相个亲如果能让老人家安心,那就去。只是谢延生心底有说不不清那个不去的理由是什么。   终究,他看似半妥协实际又仍有自己的坚持:“再看吧。”   姜寻喝完一杯咖啡,寒意驱散,整个人意识回拢后,她拨了个电话回去。   “喂。”谢延生的声音带着一层质感。他正从谢宅往外走,回廊处的风吹得厉害。   姜寻语气坚定又慎重:“谢延生,虽然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会被你嘲笑,但我还是想说,当年离开,是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给个机会,让我重新追求你。”   “或者取得你的原谅。”   “你能不能别去相亲?”姜寻声音放软。   姜寻的声音通过不平稳的电波传来。   那道一惯轻透决绝的声音尝着一丝祈求和绵软。   他们两个都是很骄傲的人。年轻时相爱也是爱得热烈,笑得意气风发,也没有想到后他日相逢,没有把酒言欢,有的只是老死不相往来或者互相刺痛对方。   “姜寻,我们在电话里不适合谈这个。相亲这个事,不是我能决定的。目前,我推辞了,以后不能保证。”谢延生说道。   看,谢延生不再是之前那个谢延生。爱她时,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一颗心完完全全地交到她面前。   这么多年过去了,谢延生变得越来越优秀。心思也愈发镇密,看不透也让人猜不透。   谢延生这招是退还是防,姜寻一点底气都没有。   “你……当年非离开的理由是什么?”谢延生发现问这个问题问出口是那样的艰难。 第13章   以他的直觉,姜寻离开并不仅仅是他知道的那样。   “我……不想说。”姜寻下意识地想去喝咖啡,发现杯空了。   等她再回神时,这下换谢延生直接把电话挂了。   隔了一座城市,姜寻都能感觉到他滔天的怒气。   再见到谢延生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了。   姜寻的戏份杀青,她提前赶回望京。本想一落飞机蒙头就睡,无奈姜寻这个人也犯迷糊,忘了脸上有伤,还直接脸朝下扑在被子上。   被子虽然是软的,可姜寻也结结实实地疼了一把。   “靠。”姜寻起身。   她摸出手机,刚好是南心提醒她去看病的消息。   姜寻今天穿了一件双排羊绒黑色大衣,里面的深蓝色高领毛衣更是将她的脖子拉得又细又长。   驼色法式桔梗裙的两条腿笔直又修长,头顶的贝雷帽更是添了俏皮的色彩。   虽说姜寻是个过气女明星,可她还是很注意形象的,特地压低了帽檐走在路上。   她可不想被哪家无良媒体拍到,第二天为了夺人眼球标题就是“过气女明星疑似怀孕出入妇产科”。   姜寻拦住一个护士谢延生医生办公室在哪,就蹬着一双高跟鞋上楼了。   护士见姜寻走后,转过去和同事八卦:“瞧瞧,这个月都第几个了。”   “指不定又被谢医生给轰了出来。”   姜寻没听见她们的腹诽,走到了谢延生的办公室门前。   还没听见去,就听见一道细细的嗓子,语气温柔:“谢医生,你帮我看看这个案例是什么情况?”   姜寻站在门口虚虚地看了一眼,一个女医生弯腰站在谢延生旁边,长得倒像个大家闺秀。   可行为……他妈的耳边的头发丝都垂到谢延生脸上了。   洗头了吗?   姜寻收回了内心的这些想法,敛住神色,敲了敲门。   谢延生握着笔的手一顿,漆黑的眼眸扫了过来。姜寻站在他诊室门口,打扮一如既往的张扬。   “现在是上班时间。”谢延生毫无波澜地说道。   言外之意是姜寻不应该在上班时间过来打扰他。   姜寻无辜地眨了眨眼:“我有说我是来找你的吗?”   “我来看病的。”   谢延生用笔敲了敲桌子,神色未变:“看病先挂号,左转直走一楼。”   姜寻提手袋就往外走,向清晨的声音从门缝里溜出来:“谢医生,那是你朋友吗?”   半晌,谢延生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虚幻:“不认识。”   姜寻已经习惯了谢延生主动和她划清界限了。   难过吗?说不难过是假的。能怎么办?她自己犯的错,必须得受着这些惩罚。   挂号的人较多,姜寻等得昏昏欲睡,差点没睡着。等了半个小时才拿到号。   等姜寻再次上楼时,那名女医生已经不在了。   谢延生敲了敲手里的腕表,光滑的镜面反射出他的脸:“姜小姐,再过五分钟就要下班了,建议你下午2点过后前来就诊。”   “不行,你得帮我把这个病看了再下班。”姜寻在他面前从来不讲理。   谢延生无视她,边外走边解外面的白大褂。   姜寻却挡在了他面前,拦住不让走。说实话,这是她第一次见谢延生穿白大褂的样子,衬得他整个人身材挺拔,清冷气质更加。   谢延生穿衣永远跟他的行事风格如出一辙,扣子扣得齐整严谨,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褶皱。   看起来干净利落,斯文和煦。只有姜寻知道,一如当初遇见谢延生那样。她就很想撕开谢延生禁欲的表层,万年不变的冷酷脸,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一颗怎么的心。   谢延生的双眼皮褶子深,眼稍长,低头睨人的时候带着一种压迫感。可姜寻就是不怵他,还主动帮他把前两颗扣子扣上。   两人贴得近,姜寻抬起头堪堪只够到他的下巴。   姜寻踮起脚尖,给谢延生扣扣子的动作缓慢。她柔软无骨的手掌沿着衣服中央一路往上摸。   谢延生呼吸不畅,胸膛起伏的明显。谢延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制止之意明显。   “完了,谢延生,你耳朵红,了,哦。”姜寻咬字咬得清楚。   她很早就发现了谢延生这个小动作,外人看他遇事波澜不惊,泰然处之,可只有姜寻知道,他紧张或者激动的时候耳根就会泛红,可爱得要命。   尤其是两人欢爱时,他要得凶,耳根红的次数又多。   为此,姜寻没少拿这件事嘲笑他。   谢延生放开她的手,稍稍撤离,重新做到了位置上。   “姓名。”   “姜寻。”   “性别。”   “女。”   谢延生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姜寻只得乖乖配合他。   “有无病史?”谢延生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着。   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答,谢延生偏头看着她。   “没有。”姜寻停顿了几秒。   “什么病症?”谢延生双手交握,问道。   “我的脸和腿被砸伤了。”姜寻说道。   谢延生坐在办公桌上,喊她:“你坐过来。”   姜寻不明所以,但还是半蹲着抱着凳子挪到谢延生面前。   谢延生看着姜寻犯蠢的样子就忍俊不禁,碍于此刻的时候只能拳虚握在唇角边,咳嗽了几声。   谢延生伸手捏住她的脸,声线冷淡:“把脸侧过去。”   “还有头发撩起来。”   姜寻把右边遮住脸的头发撩到耳后。   没有了头发的屏障遮挡,谢延生才看清她脸上的伤势。   姜寻本来就脸长得小,白嫩的半张脸肿得不成样子,她的皮肤层薄,可以看见部分淤紫,显得触目惊心。   “怎么弄的?”谢延生声音凛冽,好看的眉头蹙起来。   姜寻看着他冷沉沉的脸庞知道谢延生生气了,她故意打岔想让气氛变轻松点:“拍戏时不小心让网球给砸的。”   姜寻三言两语地把自己在拍戏时受文施施欺负的事给抹开了,把这事定义为“不小心”。   谢延生想也不用想,娱乐圈这么复杂,勾心斗角又多。她脸上的伤怎么可能是不小心弄的。   他了解姜寻。好强,不轻易示弱,报喜不报忧。   他脸上的情绪复杂,心脏却一阵一阵地紧缩。   “你心疼啦?”姜寻不肯放过他脸上的表情。   “不是,你就是心疼了。”姜寻眉眼弯弯。   谢延生嘴角勾起:“姜小姐这么会脑补,不如改行做编剧。”   “我只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在想,到底是有多蠢,把脸贴上去让人砸!”   谢延生最后的音调有些高,带着难以抑制的怒气。他就是气姜寻,不懂得爱护自己。   “我看一下你腿上的伤。”谢延生说道。   姜寻今天穿的法式桔梗裙,裙尾的花瓣是旋着上的。   谢延生大腿敞开,头往下压,想去探她的伤势。   谁知道姜寻慢慢掀开,呈现在谢延生面前的两条玉腿,修长又白嫩。   谢延生竭力压下自己眼底的暗流,声音渐冷:“你自己把伤口找出来。”   话音刚落,汤医生推门进来,看见谢延生埋在一姑娘大腿上,在做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继续,你们继续!”汤医生赔笑道,还贴心得帮他们把门关上了。   姜寻撩开裙子,指了一下腿根处的伤口:“这里也是。”   谢延生此刻早已退得离她半米远,看了她的伤势一眼,快速在处方单里写着她的病症和要开的药。   “等下你拿着这张单子去一楼开药。”   谢延生说道。   谢延生又想起了她那无辣不欢的饮食习惯,补充了一句:“注意清淡饮食。”   谢延生起身脱了白大褂,捞起椅背上的黑色大衣穿上。   一出门看着倚在门口的姜寻,挑了挑冷峻的眉毛:“你怎么还没走?”   姜寻倚在墙壁上,语气懒散:“想请你吃饭呗。”   能把请人吃饭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好像对方如果不答应就不让走的也就姜寻一个人了。   “不必了,谢谢。”谢延生想都没想就拒绝。   “那你请我吃。”姜寻看着他。   ……   谢延生无奈,只得同姜寻一起去医院食堂吃饭,而放了汤医生的鸽子。   谢延生领姜寻上了三楼的员工餐厅,一推开旋转门,许多眼光就落在姜寻和谢延生身上。   万年孤身来医院食堂,唯一的这一次还带了一个漂亮的女人来是什么情况?   谢医生一向不近女色,多少女人前仆后继都未果,原来谢医生喜欢这款的。   食堂里的一些同事暗自议论道。谢延生看着他们揶揄的眼神就后悔图省事带姜寻来食堂吃饭了。   “诶,谢医生,我们两个穿得好像情侣装。”姜寻指了指。   两人都穿着黑色大衣,俊男靓女,气质又上佳,频频惹来过路人的回头。   “我这算家属吗?跟着你来员工餐厅吃饭。”姜寻仰头看他。   “食堂大妈也穿得黑色。”谢延生言辞犀利。   一路上有人跟谢延生打招呼,姜寻呆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干脆往食堂窗口挤。   轮到姜寻时,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和人说话的谢延生。姜寻跟打饭阿姨说:“阿姨,一份麻婆豆腐,酸辣鱼,辣椒炒肉。”   “好嘞,姑娘你还真能吃辣啊。”打饭阿姨笑道。   姜寻摸了摸脖子:“还行,我是南城人。”   阿姨见姜寻生得好看,又客客气气的,多给她打了一些菜。   姜寻看着被红油油的菜食欲大开,她真的没有辣椒活不下去。   就在她要把餐盘端过来的时候,一道凛冽又略带强势的声音传来过来:“阿姨,不好意思,麻烦给她重打一份。”   紧接着伸出一只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刷我的卡。” 第14章   两人端着饭面对面地坐下,姜寻看着眼前谢延生替她打的清汤寡水,一脸的生无可恋。姜寻又不敢质疑谢延生,不然他肯定甩出几个医学常识来让姜寻无处反驳。   姜寻在谢延生眼神的压迫下,夹了一根豆芽放在嘴巴里机械地嚼着。谢延生看到她把胡萝卜拨在一边就要说她挑食的毛病时,一道身影倏地落了下来。   谢延生偏头一看,是汤医生,语气征询:“不介意我搭个局吧。”   没等姜寻开口,谢延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介意。”   “老谢,你别拆我台啊,”汤医生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汤成司,是老谢的同事。”   因为是谢延生的同事,而且以后姜寻指不定要跟他打听什么事,所以冲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你好,我叫姜寻。”   “你……你……不会是那个女明星吧,我前段时间还看过你的新闻,说是有个小开动用了一栋楼的人力亮灯对你告白……”   谢延生夹着筷子的手一顿,接着继续吃饭,他神色冷淡,看起来并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   “假的,我一过气女明星,哪能啊?”姜寻否认。   其实这事是真的,姜寻拒绝了。主要是她现在在找谢延生复合的时候,她想让谢延生感觉到她的真诚,而不是在这听她的花边八卦。   姜寻为了岔开话题,看向谢延生无意问道:“你不是不能吃辣的吗?”两人一齐扫过去,谢延生的餐盘上都是重辣的菜。   汤医生笑了一声,解释道:“看来姜小姐是不了解我们谢医生了。他这家伙是不喜欢吃辣,他刚进医院实习那一年,一点辣都不敢沾,一沾就额头冒冷汗的那种。可他实习结束在医院定下来的时候,刚好老师给我们组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   “结果你猜怎么着?这人那天不知道抽什么疯,对敬酒的来者不拒,连吃菜都专挑辣的吃,辣得他整个人脸色都白了还吃,后来我看不下了,就劝阻他,结果谢延生说什么‘习惯了就好’,‘有人喜欢吃,我吃了她是不是能回来了……’”   “当天晚上这人就被送进了医院,不过后来也练就了一身吃辣的本领。”   谢延生把筷子不重不响地放下,抱着手臂,脸色森然:“还吃不吃了?”   “吃吃,聊天嘛……”汤医生赔笑道。   之后,汤医生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中间两人再无眼神交流,安静得吓人。姜寻把头埋得低低的,一言未发。   汤成司意识到了可能是他说了不该说的话,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脚底抹油跑了。   一顿饭下来,姜寻吃得食不知味。吃饭完后,谢延生主动接过她手边的餐盘,低声说了:“老汤瞎说的。”   姜寻看着走在她前面的谢延生,他的身材欣长,背影宽阔,有风吹来,把他的衣角扬起,猎猎作响。两个人的距离,是近在咫尺,又离得那么远。   姜寻跟在他后面,脑子里一团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以前念书那会,姜寻就喜欢吃辣,一放学就拉着谢延生去学校后街吃水煮和烧烤之类的东西,还特地强调老板撒上一层厚厚的孜然粉。   可惜谢大少爷在一旁对这种路边摊嗤之以鼻,觉得不卫生。   他还不准姜寻多吃。   姜寻为了长远发展,多次把烤好的洋芋片放在他面前引诱他,可惜都是以失败告终。   唯一一次,姜寻磨得谢延生没辙,他咬了一块土豆片,辣得他眼睛里泛起湿意。   惹得姜寻哈哈哈大笑,谢延生沉郁着一张脸,捉住她的脸就亲。   后来姜寻才知道,他有胃病,吃不得辣,也不大喜欢,从那以后姜寻就没再逼过他了。   只是现在,他逼自己吃辣,是因为她吗?还是想到克服这道障碍,恨她当初走得太轻易。   谢延生帮她在一楼拿了一药,外敷和内服的都有,他薄唇轻启:“注意饮食,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好。”姜寻点头。   自从姜寻拍完那部戏份之后,就没什么通告,在家里闲得很。不过徐少凡,真的如当初所说,投资了一部新电影,邀请她来试镜。   诚然,说不心动是假的。姜寻这几年赚的钱基本都用在刀刃上了,除开一些自己的花销和其它费用,剩下的钱她都打她妈账户上了。   而且,姜寻是真的喜欢演戏,她享受在聚光灯下重新塑造另一个自我的感觉,看着另一个她在镜头下鲜活地感受悲欢离合,过完一生。   姜寻犹豫了半天,还是推掉了。谁的戏她都能接,单谢延生的朋友不行。那天聚会,她知道徐少凡看她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那种,而她受不起这份恩泽。   姜寻闲在家里没事待了两天,想约谢延生吃饭,这才想起还没有加上他的微信。   姜寻不会做饭,一些速成的食物她倒会做,姜寻在家里做了一些寿司,化了一个桃花妆,准备去医院把谢延生的魂给勾走。   姜寻来到医院这会倒挺乖的,没有直接冲进去,而是选择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等。   谢延生接待完病人后,时针指向10点半。   谢延生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茶,正要出走廊透一口气。   看到了歪做在一边的女人。姜寻应该是等久了,又怕打扰他,斜靠在另一边睡着了。   她今天戴的是顶棕色复古贝雷帽,细长的眉毛下轻轻覆着一层鸦羽似的长睫毛,她的黑眼圈很重,即使是化了妆也掩盖不住眼皮下的深色。   谢延生感觉她今天和平常不太同。狐狸似的眼尾描着浅淡的眼影,饱满的嘴唇上面潋滟着几道水光。   姜寻今天的气场完全不同平日,之前的她是张扬精致的。今天的她整个人添了一层温柔韵色。   谢延生双手插兜,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带着独特的质感:“姜寻。”   姜寻一向睡眠浅,噌地一下子就醒了,但她意识是迷茫的。   她睁开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谢延生,有一缕头发丝还粘在红唇上。平时看起来冷艳的人,这会儿犯起迷糊来竟有一丝娇憨之气。   “口水。”谢延生颇为嫌弃地看了她一眼。   姜寻心口一慌,以为自己在他面前出了丑。结果一抹,什么都没有!   姜寻瞪了他一眼,谢延生双手重新插回兜里,看了她一眼:“伤口发炎了?”   “不是,”姜寻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我就不能来找你了啊。”   姜寻向他伸出手:“把你手机拿过来。”   “干什么?”谢延生丝毫未动。   “加你微信呀。”姜寻理直气壮地说,“你不是说你的微信只能加病人,我现在就是你的病人。”   这个逻辑,谢延生还真的拿她没有办法。   谢延生把手机解锁递给她,只见姜寻在手机里输入什么,眉眼弯下来。   “叮咚”一声,手机里响起成功添加的声音。   谢延生接过手机一看,姜寻主动在自己的手机上备注道:心上人。   嗬,哪门子心上人。谢延生弯起嘴角,勾起一道讽刺的弧度:“我记得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   “你当时怎么说的?”   “谢延生,你能找到更好的。”谢延生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她。   姜寻这样算什么,她的爱来去自由吗?她该是一阵风,也注定是他的一场梦。   因为谢延生抓不住她。   姜寻想起五年前他们分手时,谢延生放下骄傲求她,求她别离开。姜寻狠着心拒绝了他。   “那你现在找到更好的了吗?”姜寻抬眼问他,长长的睫毛下藏着一丝忐忑。   谢延生正要开口,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谢医生。”   向清晨刚下手术室,一脸的疲惫,听到护士说上次那个漂亮的女人又来找谢医生了。心里没由得涌起一丝危机感,一路小跑过来。   谢延生冲她点了点头,见向清晨口罩胡乱地塞在裤袋处露出半个角,询问道:“刚下手术?”   “嗯。”向清晨甜甜一笑。   接着向清晨为了彰显自己的学识涵养与谢延生共有的话题,拉着他扯了十几分钟学术问题。   姜寻抬眼扫过谢延生,发现他没有半分的不耐烦,低声给她解释问题。   呵,只有她知道私下里的谢延生是怎么样的。冷淡平和的禁欲外表被撕开之后,总是能轻易被姜寻惹毛。   最后姜寻眼巴巴地去哄他,两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折腾到了床上去。谢延生要了她一遍又一遍,把她折腾到没力气才肯放过她。   那个时候姜寻有时候怀疑谢延生是不是故意生气的?   姜寻只知道谢延生这个人假得很,外人对他的评价完全是他伪装的。   谢延生就是一个装着大尾巴的狼。   向清晨站在一边,通过靠问问题来彰显自己的存在。问到最后,谢延生指出几个低级错误,弄得向清晨捋了一下身后的头发。   “谢医生,今天中午你有时间吗,我想问问你后天我准备发言的有关事宜。”向清晨鼓起勇气问道。   谢延生刚要拒绝的话在瞥到一旁姜寻吃味的神色,到了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去。   “可以。”谢延生点头。   向清晨感到惊喜,她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那我去订……个位置?”向清晨说道。   谢延生正要开口,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插了进来:“谢医生,也捎我一个呗。”   “我今天出门刚好什么都没带而吃不了饭,就带了一颗想你的心,作为您的病人,你不能见死不旧。”姜寻说起鬼话来脸不红心不跳。 第15章   谢延生耳根反倒浮起淡淡的粉色,姜寻注意到了这点,心情瞬间畅快了起来。   谢延生既没拒绝,也没反驳,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进门了。   倒是向清晨从她身边快速经过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向清晨一个人走在楼梯里四处看了下没人,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听她们之间的对话,应该是向清晨打电话向闺蜜寻求策略。   “喂,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终于约到他了。”向清晨眉眼都是压不住的惊喜。   “你说订哪家餐厅吗?”向清晨问道,“八角巷那家吗?好,我等会去看看。”   “哎……你不知道,我们吃饭的时候还要捎上一个女的,那个女的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缠着谢医生,那女人看起来就不干净……”向清晨抱怨道。   电话那头的人好像安慰了几句,向清晨的声音明显上扬了几句:“什么?你要帮我引荐谢延生爷爷?那可太好了,我一直愁着没什么机会认识他。”   “知道啦,我听说了谢家在物色女孩要给谢延生相亲,我会好好把握的。”向清晨和那边说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外面灰云蒙着广阔无垠的天,可向清晨的心情却明朗得不行。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正沉浸在自己已经追到谢延生的思绪中,正要回科室时,一转身看见了姜寻,差点没吓一跳。   姜寻依在消防通道的蓝色门边上,懒懒地靠在那里,脚尖抵着门,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灰白的烟雾漫过她漠然而精致的脸庞,看起来十分慵懒又勾人。   “谢延生知道你原来是这个样子吗?”姜寻看她。   “你……”向清晨脸涨得通红。   向清晨从小衣食无忧,过得也顺风顺水,无论是家庭还是求学,她一路都很通畅。   直到遇上谢延生。外人都以为谢延生是名优秀且英俊的同事,而他的谢是望京极有权势的那个谢字,因为他低调的原因,却很少有人知道。   向清晨知道,她愈发迷恋谢延生这样低调内敛的人。   什么都顺利的她却在谢延生身上栽了跟头,他看起来易相处平和,就向清晨发现无论怎么接近他,谢延生都挂着淡淡的疏离和与生俱来的倨傲。   向清晨以为他天性如此,等看见姜寻的时候,才发现一向镇定自若,不受外物影响的谢延生的情绪能轻易被姜寻挑起来。   一想到这,向清晨被那股嫉妒心冲上头,凭什么。论时间,她认识谢延生更久吧。   当初他们这一批实习生一起共患难,经过层层考核进来的。无论怎么说,谢延生和她的情谊比较深。   “你觉得自己在谢延生眼里很特殊吗?来我们医院看病的,病人家属,同事,过来调研的哪个不是看上了谢延生对他穷追不舍?结果呢,都碰了一鼻子灰。”   “谢延生跟普通男人不同。”向清晨说,言外之意是谢延生不是姜寻这种女人随便就能追上的。   姜寻眼睛直视向清晨,嘴角噙着笑意:“他要是一般人,我还看不上。”   “你,你……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我,和他并肩作战多年,很快也会成为他的相亲对象,到时候……”向清晨得意得说道。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底牌亮出来,让姜寻知道而退。   姜寻把烟从唇边上拿下来捏在手里,任它静静燃烧。   “你觉得你跟他情谊更深?”姜寻漂亮的眼睛里填满了嘲讽,“跟你说一下,我是他的初恋。”   姜寻这一句话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向清晨的脸色惨白,又说点说什么却发现十分无力。   “欢迎公平竞争。”姜寻懒懒地看了一下,顺带把烟掐灭,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了。   姜寻走到洗手间用洗手液反复把手洗干净,又喷了一点香水。谢延生从读书的时候就不喜欢他抽烟,现在正是找他复合的时候,适当地良家少女一点。   姜寻踩着高跟鞋哒哒走回谢延生办公室,将寿司便当递给他:“我亲手做的,饿了你可以吃。”   “柜子里有泡面,我也可以点外卖。”谢延生提醒她。   姜寻神色未变,她干脆地说:“那行,那我把它扔了或者问问你上次那个一起吃饭的医生要不要。”   谢延生正转着笔,神色一顿,他淡淡了开口:“放着吧,汤医生对寿司过敏。”   谢延生接待病人的时候,姜寻识趣地做在一边,没有出声打扰他。   穿着白大卦的谢延生禁欲十足,一连串专业术语从他菲薄的嘴唇里冒出来,又给他增添了几分魅力。   姜寻难得乖巧地坐在一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   前来看病的是一位母亲来看病,还顺带了自己的女儿来,小女孩皮肤白,两只葡萄眼骨碌地转动着。   在听家长和医生之前的谈话中,小女孩听到了“检查”“治疗”这一症状,吓得脸都白了,小脸皱成一团。   谢延生摸了摸她的头,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糖果。一把有着各色珠光纸的糖果摊在他宽大的掌心上。   小女孩真真选了有着珠光粉,荧光绿,还有小熊□□包装的糖果。谢延生半蹲下来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语气宠溺:“小朋友,医生叔叔有事跟你妈妈说,你让这位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靠?姜寻看着眼前语气温柔的谢延生与之前对她冷若冰霜的样子。姜寻活到这么大,怎么也没想到也自己有一天会嫉妒上一个小女孩。   姜寻走了过去自然而然地牵起小女孩的手,看着谢延生:“要我看小孩也可以,我也要糖。” 第16章   说完姜寻就摊开掌心示意他给糖,谢延生盯着姜寻一副理直气壮地的样子忽然就笑了,于是把剩下的糖都塞到她口袋里。   姜寻立刻美滋滋地牵着小女孩走了出去。姜寻觉得谢延生应该是要跟小女孩的母亲谈病情,所以她自觉地带着真真去了更远的拐角处,走廊的另一边上。   姜寻没有带小孩的经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姜寻只好拿出手机,找到自己平时玩的消消乐点了静音给真真玩。   真真玩了一会儿过不关就要玩别的,她询问姜寻:“阿姨,我可以去那边玩吗?”   姜寻抓住了关键字眼,眼睛威胁性地一眯:“你叫我什么?”她又发现这个语气不太对,换了一下,放柔了声音:“想去玩可以,但是你得叫我姐姐。”   “好的,阿姨。”真真点了点头,跳下椅子。   ????现在的小孩也太难管了吧。   姜寻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刷新闻,刷着刷着眼皮有些重,刚要耷拉下来就听见一阵吵闹声。姜寻本来想找耳机堵上耳朵将外来的嘈杂声给隔绝开来的,忽然她隐约间听到了真真的哭声。   姜寻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她起身顺着人源跑了过去。在楼梯边上,姜寻听到了“你冷静点”“别冲动啊”之类的声音和愈发地胆站心惊。姜寻拨开重重人群,看到真真被一位中年男人挟持,对方拿着刀架在小孩脖子上,真真吓得哇哇大哭。   “再哭,老子就一刀下去。”中年男人呵斥道。   小孩吓得不敢出声,又憋不住哭声,只能不停地抽搐,一声又一声地呜咽。在明显见到姜寻的那一刻,小孩抽泣声又更大了:“阿姨……”   围观的人有病人家属,还有有些医护人员,试图跟中年男人沟通,一律无效。中年男人吼着嗓子说:“你们说了不算,把你们院长叫出来!”   “我们院长出去开研讨会了,有什么你跟我反映也是一样的。”有位主任试图调解。   “那就把你们说得上话的喊出来。”男人脖子一梗。   姜寻听旁边的医生快速地解释了一番才明白情况。眼前张姓的小孩因为咳嗽发热3天,然后来了医院儿科门诊问诊,最后经过检查诊断为急性扁桃体炎,经医生对症的治疗,小孩的咳嗽发热症状明显得到了缓解,生命体征也属于正常。   隔日凌晨,小孩出现发抖和抽搐症状再次来到医院就诊,家长火急火撩地再次送小孩来医院,经医生治疗后症状缓解。但中午时分,小孩病情出现急剧变化,医生立即给予抢救,但最终还是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于是眼前这位中年男人嚷嚷着向医院索取巨额赔偿,并前来多次闹事,最后无效被医院保安轰走。医院给的结果是建议走司法程序。   中年男人穿着一件浆洗得发旧的蓝色工装服,大冷天的里面就穿了件灰色羊毛衫,裤子因为过小而露出一截脚脖子。男人年进四十,浑浊的眼睛里藏着愤怒,他脸上的皮肤皴裂,因为小孩的过世操劳,导致胡子拉茬没有整理,整个人瘦得像一把迎风招展的旗。   因为痛失亲人的绝望和生活的压迫,什么都能做出来。   姜寻站在最前面,想着警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又怕真真……看着她恐惧的眼睛,姜寻脑子里出现了她最不愿意回想的一幕。   “这样,你把小孩放了,”姜寻盯着他,毫不怯场。话音刚落,在场的人议论纷纷,有的拉住她劝她别做傻事。   “我为什么要换?”中年男人嗤笑道,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一般。   姜寻冷笑道:“你看看你手中的小孩,再过两分钟她就要被你吓晕了。到时候警察赶来,你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   “到时候你怎么伸冤!”姜寻提高了音量。   其实姜寻是想让他往自己的思维里带,可暗自也捏了一把汗。中年男人似乎把她的听进去了,犹豫道:“那你过来。”   姜寻往中年男人走到距离不到两步的时候,男人一把推走小孩,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将姜寻大力扯了过来。   操,人就这么瘦,姜寻感觉自己胳膊都要被他卸掉一块。当那把刀抵在姜寻脖子上的时候,她的心跳了起来。   当真感觉了脖子一凉是什么感觉,真他妈不好受。   中年男人押着姜寻一步一步往后退,消防通道那里就是一扇窗户。男人吼道:“我只给你们三分钟,把你们说得上话的叫出来。”   谢延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还在跟真真母亲还在说病情的时候,老汤急匆匆地破门而入。   “二楼,有医闹,患者家属挟持了一名小孩,不过后来有个女人要求替换,主动当人质。”   谢延生眉心重重一跳,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即倏地起身面容沉俊地走了出来。这位母亲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谢衍生走得很快,身上的白大褂随着呼呼的风而吹得猎猎作响,他快步走下楼梯,而汤医生要用小跑的步伐才能跟上他。   谢延生在路上就想,她怎么敢。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姜寻一如既往地莽撞,不顾一切。从来不回头,也不看看身后的人有多担心。   如果她出了事,谢延生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   一颗心就这么七上八下地跳动着,谢延生匆匆赶过来,人群自动给他让了道。   他看起来还是和平常一样冷静,从容不迫,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只有谢延生知道自己掌心已经出了一把汗。   “把她放开,”谢延生走最前面,眼神锁住他,“你想要什么跟我说。”   中年一人一把架住姜寻的肩膀往后拖,眼神提防地看着他。   “我凭什么相信你?”   倏忽。谢延生掏出自己的工作牌姿势记利落地扔到汤医生身上,声音冷寂,却又掷地有声:“从现在起,我站在你这一边。”   谢延生话音刚落,人群内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有惊讶的,不解的,反对的目光投在谢延生身上。可他不为所动,漆黑的眼睛里只有姜寻。   “你想要什么?” 谢延生紧紧地盯住他,面容冷峻。   男人明显放松了许多,说出了自己的诉求:“200万!医院得赔我两百万。”   “并且给我娃治病的那个医生得到我女儿尸体前下跪。”   话音刚落,人群中沸腾出来。且不说这起医闹已经变成了勒索,光是让救人治病的医生下跪就已经很折辱人了。   姜寻被迫仰着头,很难呼吸,她眯着眼睛看着谢延生,想从他脸上到担心的表情。   可惜除了他衣服上的褶皱,头发因为跑的快而有些凌乱,他那张冷酷的脸严丝缝合得紧密,仿佛再进行再正常不过的一场谈判。   姜寻心里有些失落,从她回来就越发琢磨不透谢延生的心思了。从前读书还好,虽然也是万年镇定脸,但也经常会被姜寻气得跳脚。   谢延生伸手松了一下衣领边上的袖子,他感觉姜寻多在对方手中一秒自己就无法呼吸。   “200万我会用我的方法给你,至于下跪,抱歉我决定不了别人的意志。”谢延生缓缓说道。   “但是我可以替那名医生去给你女儿下跪。”谢延生一字一句地说。   他话说完,场内的人议论纷纷。汤医生也瞪大了眼睛,虽说这是谈判,但谢延生何曾这样受人威胁,还甘愿折腰。   “你疯了?”汤医生小声地说道。   此刻,在一旁围观的向清晨眼里充满嫉妒。凭什么姜寻值得谢延生这样做?谢医生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竟然为了眼前的女人不顾一切。   “我劝你还是放下刀,好好谈。我们医院是救人的地方,不是慈善机构。你现在放了她,一会儿警察来了,可以减轻……”向清晨插嘴说道。   看起来她是在劝解,实则是在激怒中年男人。   灰蓝工装男人一听,提高了警惕的状态,手下意识地一紧。姜寻白皙的脖子立刻见了血,沿着血刃往外冒。   谢延生漆黑的瞳孔剧烈地一缩,他猛地回头看了向清晨一眼,那眼神让向清晨感到心惊,是骨子里生出的厌恶和警告。   “闭嘴。”谢延生训斥道。   再回头看姜寻,后者给谢延生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谢延生便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可以给你请律师,或者你直接要赔偿也可以,”谢延生对他说, “你挑。”   “只要你别动她。”谢延生的声音冷冽。   谢延生不喜欢受人危险,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只要有人胁迫他,谢延生一定会加倍讨还。可姜寻在对方的手里。他一点其他的想法都没有。   只要她没事。把命给他都可以。   “张先生,我其实挺羡慕你女儿的,有个这么爱她的爸。而我老爹就不同了,只会往死了打我。”姜寻轻描淡写地说,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姜寻见脖子上的刀有所松动,继续说道:“我是你就选择拿这笔钱,拿了这笔钱,好好给女儿送行,最后夫妻俩好好过生活。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不要最后让你老婆担心。”   这翻话明显戳到了灰蓝男人的心口上,他此举是瞒着还在上班的老婆的,要是能好好给女儿送行,不是答到了最后的目的吗。   当时流血是没什么感觉,过了一小阵姜寻就感觉自己脑子有些疼,还有些晕。   她明显感觉中年男人放松了警惕并且沉浸在对女儿的思念中。   姜寻这么多年拍打戏还是学到了几招的,她知道胳膊肘打人最痛。趁其不备,她用胳膊肘往后重重地一顶男人。   男人明显踉跄了一下,姜寻顺势就往前跑要上楼梯。谁知姜寻刚踏上一个台阶就不慎崴脚。   楼下的警笛鸣起,中年男人一慌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想去去扒姜寻的后背。   谢延生冲下来眼疾手快地将姜寻从地上拉起来,一把抱在怀里,对着中年男人地心窝狠狠地踹了一下。   保安人员也顺势冲上前来制服中年男人。   此刻的姜寻自己浑身没了力气。她倒在谢延生怀里,大口地喘气,想站起来又支不住脚。   最后是谢延生阴沉着脸一把将姜寻横抱起来,脸上是暴风雨欲来的前兆。 第17章   姜寻明显感觉到谢延生散发出来的怒气,他的嘴唇抿着一道直线,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谢延生把姜寻抱到办公室后,一言不发地为她处理了伤口。   “谢延生。”   没人理。   “谢延生,我不疼。”   谢延生闻言棉签重重地抵着她的伤口一顿。姜寻立刻发出“滋”的声音,责怪道:“轻点儿。”   姜寻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打脸吗?之后,谢延生又沉着脸把她抱到骨科室,面对同事才缓和了点,冲他点了点头:“麻烦了。”   医生探出手仔细摸了摸姜寻的脚踝,眉头蹙起:“骨头倒是没伤到,伤着筋喽。”   姜寻已经不敢再去看谢延生的脸色。接下来检查完脚后,包扎好伤口,姜寻又在谢延生的压迫下,做了一系列检查,确认没事之后谢延生脸色才缓和一点。   只是医生建议姜寻留院查看两天,说她刚摔倒的时候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   姜寻只能乖乖待在医院里两天,她打了个电话给小助理张心,将自己受挟持的事给抹去,说自己受伤了。   小助理一听说她受伤了叽里呱啦立刻炸毛,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姜寻忍不住抚额:“闭嘴,快点帮我把要换洗的衣物带过来。”   “你一直都这么爱替人出头吗?”一道嘲讽的声音传来。   姜寻看不过,看到谢延生手肘夹着蓝色文件夹,穿着白大褂,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她,似乎非要问出一个答案来。   “因为她是小孩啊,换别人我就见死不救了。”姜寻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生而为人,肩负着恶,那就向前走,边走边赎罪。   谢延生眼神明显柔和了一下,可惜姜寻没看见。   “你说你爸爸……是真的吗?”谢延生犹豫了一会儿薄唇轻启。   姜寻明显怔仲了一下,她的口吻轻松:“当然是假的,当时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瞎编的。”   姜寻住院的这两天,许□□番来探望。姜寻有时候搞不懂她们到底是来看望她的还是来看望谢延生的。   红姐公司事务多,发短信确认姜寻没事后让南心捎了个果篮来之后就没来,倒是南心成天往医院里钻。每次谢延生来检查的时候,南心就脸红得不行,明明心里紧张得不行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身上瞟。   “谢医生,你吃苹果吗?刚洗的。”南心问道。   谢医生正在文件夹上记录情况,闻言停顿了一下,礼貌地笑笑:“不用了,谢谢。”   “心儿,你帮我出去打开热水。”姜寻支开耐心。   “好的。”小助理答应道。   姜寻躺在病床上直勾勾地看着他,这几天谢延生依然没有好脸色给姜寻看,除了例行检查,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姜寻知道他还在生气,气她这么不惜命。   “谢医生吗,我觉得我有点不舒服。”姜寻仰头问着他。   “好像是肩膀这,我总感觉好麻,那天他钳制我的时候太使劲了。”姜寻皱了皱眉。   谢延生俯下身,伸出一只手来捏了捏姜寻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大,覆上她肩膀的时候,一股烫人的温度传来,直接灼到她心里。   谢延生捏了捏她的肩膀,英俊的眉头微蹙,总觉得她比上学时瘦了很多。   “对,就是这。”   “再往下一点。”   “你再凑过来点。”   诚然,谢延生是一个很专业的医生,而且他刚才在想事情,听姜寻开口的时候就不断按照她的指示办。   等谢延生俯下身,两人只有咫尺间的距离,姜寻身上隐隐的香味传来时,她的呼吸就贴在他耳边。   姜寻张口时,湿热的气息冲上他的耳朵,令人发痒。   等谢延生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扭头就想斥责姜寻。这时不偏不倚,她那柔软的嘴唇擦过谢延生的脸颊。   谢延生那一瞬的感觉时,她的嘴唇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时候,又湿又软,实在太过美好。   姜寻意识到他会生气,一把攥住他的白大褂领子,语气服软:“你不要再生我气了,我保证,以后遇事再也不冲出去了。” 第18章   如果旁人不了解他们的过往,肯定以为这是一对正在闹别扭的小情侣。   谢延生到底不是多年前的那个寡言的男生了,现在他的情绪不易外露,不显山不露水。   谢延生慢慢直起腰,深邃的眸子里填满了冷静:“我想姜小姐误会了,对于每个病人,我都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也不会不带脑子就冲出去。”谢延生讥讽地说道。   到底是经历过生意场的人,谢延生这一番话既界清了两人的关系,又表明了谢延生这样做的理由和立场。   可谓滴水不漏。   姜寻对于他的冷淡和撇清快要自动免疫了,她试图掰回一局:“那要给你亲回来吗?”   谢延生看了她一眼,眼神明显有了变化。   “谢医生,跟你商量个事呗。”姜寻说道。   谢延生没应声,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姜寻开口。   “是这样的,你看我现在的伤势,我助理明天又要去外地培训一个星期,”姜寻指了指自己的伤势,语气有些可怜兮兮,“谢医生医术仁心,能不能收留我一阵。”   突然被安排去出差的南心小助理表示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个行程。   谢延生居高临下地看着笑盈盈的姜寻,一双乌黑的眼睛骨碌地转,想也不用想都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家没有多余的客房。”谢延生开口,表示了委婉的拒绝。   “啧,”姜寻摸了摸下巴,“谢医生不会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会对我做什么吧。”   姜寻语气无辜,那个“做”字在她舌尖打了千百个转跳出来,又带了别样的意味。   谢延生眼神一黯,下腹一紧。他依旧不动声色地推诿:“姜寻,这招对我没用。”   姜寻躺在病床上笑得时候,南心拿着热水壶站在门外面。   “你……寻寻姐,刚为什么谢医生脸色铁青地走了。”南心问道。   姜寻回答:“我刚亲了他一下。”   ?????南心被这个消息震得说不出来话,结结巴巴的:“你……你……”   “他是我的,心儿啊,你以后不许对他献殷勤了。”姜寻说道。   南心狂点头:“我就是觉得谢医生帅……没别的,单纯的花痴。”   之后无论南心再怎么八卦姜寻和谢延生的事他都闭口不谈。   苏桃因为去外地进修一星期,没能来医院,打了电话关心了她好几次。   封扬直接杀到医院的时候,姜寻是诧异的。   因为自从上次吃完火锅后,封扬就有约过姜寻几次,都被姜寻婉拒了。   这小孩心里藏不住事,他看向姜寻的眼神太过炙热。   姜寻有意避开封扬,连他发的信息也没有回。   “寻寻,你怎么了?”封扬走进来,他还带了一束花来。   沾着露水的桔梗花。   “扭了一下脚。”姜寻回答。   “不过快没事了,下午就能出院了。”姜寻又补充了一句。   封扬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看起来少年感十足。   “不过我给你发了好多信息,你怎么不回啊。”封扬一张俊逸的脸惆怅不已。   姜寻从旁边果篮里拿了一个橘子递给他:“我手机,经常卡……得不行,就很少用了。”   这种屁话姜寻自己说出来都不信,可封扬偏偏信了。   “那我送个手机给你。”封扬眼睛一亮,挠了挠头。   姜寻忙拒绝:“不用。”   “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姜寻转移话题道。   “我妈说我也老大不小了,正介绍女孩子给我认识,希望我先谈恋爱。”封扬撑着下巴,长睫毛眨啊眨。   姜寻觉得像封扬这样的富家子弟,年轻有为,人长得不仅帅,还没有富二代的那种架子,应该挺受欢迎的。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姜寻说着他的话题问道。   姜寻是打算问封扬喜欢什么类型的,如果有合适的她会帮忙介绍。   谢延生之前被姜寻撩拨了一阵,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正事都忘了。   真真妈妈来他这复诊的时候带了一份红枣鸡汤给姜寻以示感谢。   谢延生想起这茬事只得提着保温桶再去姜寻的病房。   刚到门口就看见了封扬坐在姜寻病床上,在认真地剥橘子给她吃,还仔细地摘掉了上面的瓣络。   谢延生的嘴唇弯起了讽刺的弧度,他敲了敲门,走进去,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低声道:“真真妈妈感谢你的。”   “哥!”封扬喊他。   谢延生睨了他一眼,语气颇冷:“你怎么在这?”   “哦,我来看寻寻呀。”封扬笑着说道。   “寻寻”这两个字,谢延生听着怎么有点刺耳呢。   “对了,继续刚才的话题,”封扬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正看着姜寻,“我喜欢善良的,而且还有点酷的女孩子。”封扬说道。   空气像被一条紧绷的线给拉紧,封扬傻得不行,他没有发现周边的气压有些变低,他还把橘子递给姜寻。   姜寻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封扬这话意有所指,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   她恨不得把自己埋了,自己挖的坑自己受。   “封扬,我介绍我们公司的同事给你怎么样?就是你说的那种类型。”姜寻开口。   封扬的明亮的眼睛明显暗了下去,可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性格。他只是试探而已,说不定姜寻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曲折迂回。   他还没有正式告白,还没有开始追求,怎么能泄气。想到这,封扬眼睛又亮了起来,正在筹措用辞。   谢延生立在一边,掀起眼皮看了封扬一样。他是从小看着封扬长大的,不用猜都知道封扬脑袋里在想什么。   他忽然发现自己心口有些不舒服,又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讽刺。姜寻从学生时代跟他在一起,桃花就没断过。   而她爽朗又把对方当兄弟的态度,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   谢延生欲张口说什么,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立场,最后瘫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封扬根本没有发现谢延生脸色的异样。   他抬起眼看着正在吃橘子的姜寻,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寻寻,说起来我们好像认识也有年数了,虽然我们不经常见面。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一袭黑裙红唇坐在那,被嘲笑也是宠辱不惊的表情,就觉得这个人很酷。”   “再慢慢接触你后,你善良仗义,发现你身上有自己的故事,时而露出怅然的表情,总给人一种疏离感。但是我想……”封扬语气严肃。   他正要真正告白时,敲门声忽然想了起来,谢延生再次走了进来。   他单手拿着一只手机,淡淡地提醒他:“你妈找你。”   “很急。”谢延生补充了一句。 第19章   封扬接过电话, 一脸的抱怨, 还带着些许孩子气的撒娇:“妈,什么事?”虽然不开心, 封扬还是走了出去礼貌地把门带上。   姜寻抱着手臂, 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你干的好事?”   “我没这份闲心,”谢延生面无表情地说, 他菲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这小子不老实,到处闯祸。”   封扬到处闯祸,他妈确实操了不少心。但是不是谢延生主动拨电话过去的,无人得知, 只有他自己知道。   “谢医生, 你真的不考虑收留我吗?”姜寻把一瓣橘子扔进嘴里, 声音有些含糊,“实在不行的话, 我听说封扬那……”   她话还没说完,只是虚虚地试探了一下谢延生。他看了一下手里的腕表, 语气淡淡的:“可以,不过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到时你……”   “我可以叫个钟点阿姨。”姜寻激动道。   姜寻下午出院的时候, 谢延生和别人调了班开车送姜寻回家。谢延生的公寓在清汇路一带, 隔着一条江,望京最大的夜景塔就在对面。   姜寻的脚扭到了筋,活动受限, 只能蹦着一条腿来回上下蹿,白天可能蹦跶久了,一上车,暖气一吹,神经得到放松,姜寻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谢延生刷卡进小区的时候,门口的保安照常同他打招呼。   谢延生降下车窗递过一支烟,保安眼神劲好一瞥便看到了谢延生副驾驶上坐了个女人,穿着一件羽绒服,巴掌大的脸缩进衣领里,闭着眼睛睡着了。   保安活到这个岁数,也算是历经千帆,见过世面的人了。   这里头住的人非富即贵,生来比别人高一等,他们每天穿梭于这道大门间,扬着下巴看人。而谢延生不会,他从来都是会礼貌地打招呼,偶尔出差回来还会送一些茶叶给保安。大冬天的,谢延生穿着名贵衣服,就这么和保安挤在小亭子里喝茶聊天。   谢延生骨子里有着矜贵和骄傲,但他待人处世的方式,让保安觉得,他的教养和处世态度能比长人走得更长远。   保安只了解他的身份是名医生,手底下还做着其他生意。多金,皮相又好,来这里贸然找谢延生的女人多了去,都被他拦在门外。   保安在这上了多少年班,从来没见过谢延生往这里带女人,副驾驶上的那位是头一个。   “女朋友?”保安接过烟笑笑。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也没有去反驳他那句话的意思。“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差,到时候你帮我多看着她点。”   “爱闯祸。”谢延生低低出声。   等姜寻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姜寻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在车上睡着了,应该是谢延生把她抱上来的。   姜寻起身随便套了一件外套眯眼打量谢延生的家。这是一套复式楼,室内色调以黑白色系为主,一如主人清冷的性格。   无论是客房还是主卧,连被套,床罩都是清一色的烟灰色。   姜寻瘸着一条腿四处晃来晃去,总觉得这套房子太过于清冷和空旷了。家具陈设少,就连财经杂志也是堆叠的整齐。总之,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   倏忽,右手边的书房倾泻而出一抹暖黄色的灯光。姜寻透过缝隙看着背对着他的谢延生。   谢延生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背脊绷直,隐隐可以看见他后背流畅的线条,袖子卷到匀实的小臂处,他正低声说着什么。夜晚,他那低沉的略带质感的声音在这个凛冬显得格外清晰,苏到了姜寻心里。   姜寻临时起意,还特地把棉拖甩开,用一种及其怪异的姿势走进他书房里。谢延生正在开越洋视频会议,整个人的状态完全投入进去的,会议桌上200多个人凝神看着大屏幕等着他做决策,所以连姜寻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谢延生正低声给员工递呈的方案给建议,忽然,一俱柔软无骨的身体贴上他的后背,姜寻做了比枪的姿势地抵住他脑门。   “路过给劫个色。”姜寻往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   那熟悉的香味谢延生不用回头就知道就知道是谁,他偏头一看就看见姜寻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眉头一皱:“去把鞋穿上。”   视频另一头的合伙人一脸黑线,他没听出吧?延的房间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虽然谢延生大半部□□体挡住了,可那柔媚的声音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接下来谁也没想到的是,谢延生当时二百人多人的越洋视频面前,他随手扯掉了麦,低低用地用法语说了句抱歉,最后笔记本被他合上了!一片黑屏。   姜寻怎么也想不到谢延生在开会,不然也不会逗弄他。“损失了几百万?”姜寻问道,语气没有半分愧疚。   “没多少。”谢延生起身。   “去把鞋子穿上。”谢延生沉着一张脸。   姜寻看了一眼被甩在门口的灰色棉拖,挑了挑细长的眉毛:“不如你抱我过去?”   谢延生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这女人时刻都不忘撩拨他。谢延生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扔出了一句话:“想吃饭就自己出来。”   嗬,一物降一物。   谢延生这么一说,姜寻是真的没辙,她只得认命拖着一条瘸腿跟上去。   “你想吃什么?”谢延生拿着车钥匙。   姜寻想着是深夜,她随便套了衣服,化了一个淡妆就同谢延生出门了。“我还不太饿,你先带我去附近的商场吧,我有些东西要买。”   之前姜寻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南心有把姜寻换洗的东西送过来的,但是有些贴身穿的衣物,姜寻总觉得沾了消毒水,再穿有些不适应。   因为姜寻右脚受伤的原因,谢延生搀着她,姜寻的右脚一使劲就疼,所以她几乎整个人都挂在谢延生身上。   他们两个人走在商场里,频频惹人回头。路人先是惊艳于这一对男女的长相,但是看着姜寻这样好好一个姑娘瘸腿,都报以同情的眼神。   姜寻受不了一路被人当成残疾人看,她指了指货架旁边的购物车:“我想坐这个,你推我吧。”   谢延生一向拿姜寻没办法的,顶着路人打量的眼光一路推着姜寻逛超市。姜寻被人伺候得美滋滋的,这次趁着腿伤请休假的时候,公司总监那娘炮扯着嗓子吼:“又请假,你怎么那么多事啊?不用挣钱了吗……”   总监就是念叨,姜寻没办法把电话搁在一边,给五个手指涂上透明的指甲油吹干,他才骂完。   连着几天休假,没人盯着她节食,她该干嘛干嘛,心底不知道多畅快。谢延生推着姜寻,姜寻看见想吃的就拿。   姜寻拿了两排酸奶,一只手又把它放了回去。姜寻去够货架上的柠檬薯片,谢延生仗着身高优势,把她喜欢的口味放在货架最顶端的。   无论姜寻拿什么零食,谢延生是酷着一张脸跟个机器人一样阻止她。   “这个吃多了,伤胃。”   “没营养。”   “这个糖分过高,你不怕得糖尿病就拿吧。”   姜寻一脸我现在寄人篱下就先忍忍你的表情。谢延生挑了一些新鲜时蔬和水果之后才想起还在生闷气的姜寻,勾了勾唇:“你想买什么?”   “内衣。”姜寻嘴巴里蹦出两个字。她气得肝疼,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音量还有点大。惹得路人频频往谢延生这边看。   谢延生是有些尴尬的,他这个人对人对事就像是在解数学题目,一切都在他精密的逻辑思考范围内,喜怒不形于色,基本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姜寻这么一闹,路人投来揶揄的眼神让一向镇定自若的谢延生有点窘迫,他拿姜寻没辙,便绷着一张来脸带她来到了内衣区。   姜寻看谢延生窘迫的样子,气消了大半。导购员见姜寻坐在购物车上,身后是一位高大英俊的男人,以为他们两个是情侣。   “你好,女士,这边都是我们最新上的新款式,你看有没有喜欢的?”导购员问道。   姜寻喜欢细带黑色的蕾丝内衣,搭丁字裤穿得最舒服,她扫了一眼本来想包下来的。可姜寻下意识去找谢延生的时候,发现他站在门口,双手插进衣兜里等她。   “老公,过来帮我挑一下嘛。”姜寻故意用娇媚声音说道。她就是一时心血来潮,想看看谢延生有什么反应。   她一直乐于就撕破谢延生禁欲外表下里层,看他脸红比什么都好玩。可惜精明如谢延生,上过一次当他便迅速反应过来。   谢延生脸色寡淡地走过来,正经地报了一个尺寸给导购员。他自带的低音炮反倒把导购员弄得脸红心跳,立刻手脚麻利地去找适合姜寻的内衣尺码。   谢延生俯身把姜寻抱下来,让她进去试,导购员站在试衣间把内衣拿给姜寻,脸红红地说:“你先生真体贴。”   姜寻腿脚本来就不利索,试穿内衣的时候她佝着腰,身后黑色的长卷发被内衣扣子缠住了。   姜寻对着试衣间里面的那扇镜子试图用手去勾后面的头发,无奈越缠越紧。   姜寻一肚子火,稍微一拉,头发丝儿又扯着头皮生疼,她恨不得找把剪刀。   姜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散乱,脸上的妆清淡,没有诱惑力,也毫无美感。   换平时,她肯定叫谢延生进来。可姜寻一向好面子,她所设想的是用自己的美好的身材征服谢延生,而不是让他进来帮忙解扣子。   “导购员,麻烦进来一下。”姜寻对着门口喊了一句。   姜寻侧着头,还在与缠绕的头发丝儿战斗。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姜寻也没抬头,听着声音就说:“头发跟肩带缠住了,帮忙解一下。”   姜寻没听见有人应声继续说道:“实在不行找把剪刀也可以。”   还是没人应。   姜寻本来就被这肩带铁扣弄得有点火大,猛地抬头,透过镜子,看见身后站着的是谢延生。   谢延生穿着烟灰色的大衣,疏疏朗朗地站在她身后,下颌线紧绷,一副正经作派的样子。   姜寻透过镜子看着谢延生,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翻涌过别样的欲,望又倾刻被压不下,不过这没能逃过姜寻的眼睛。   嗬,假正经。   “导购员呢?”姜寻问。   “她在忙,去拿别的尺码了。”谢延生低低地开口。   这句话是真的,导购员以为他们是夫妻,刚好她在忙,就让谢延生进去了。   姜寻对着镜子里的谢延生忽然就这么笑了一下。   姜寻站在他前面,露出后面的雪背。谢延生刚走进来的时候,镜子内反射的女人像剥熟了的鸡蛋。   光滑的玉背有一根脊线一直延伸到下去,似没有底的悬崖。越危险越惹人探寻。   姜寻的衣服半搭在那里,隐隐可以看见暗崖里生长的两颗红梅的形状。   谢延生第一眼的时候呼吸窒了一下,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另自己转移注意力才成功。   她倒好,还继续勾着他。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暗红色的玫瑰花开。   姜寻的笑容就像浸润在雨水中的玫瑰,慢慢地拉开花苞,夺走你全部的注意力和心思。   谢延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个笑容,他只知道脑子里的那根理智线又往后退了一步。   心底有声音明明告诉他,这朵花你别碰是有毒的。   “你想吗?”姜寻故意勾他。   然而姜寻低估了谢延生的自持力。他向上走了一步,高大的声音罩了下来。   谢延生的手指修长,挺直且骨节分明,他垂下眼睫,偏头去解姜寻的扣子。   他的指尖微凉,稍微碰一下姜寻的肌肤她都忍不住战栗一下。   谢延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嘴唇勾起,好像料到了姜寻的反应。   他放缓了动作,指尖在上面游走,礼貌地掠过却带了一点温度。   “我行医这么久,在我眼里,这个不过跟做手术般。”   谢延生开口,热气悉数喷薄在她的背上。谢延生身材高大,试衣间的空间逼仄,姜寻感觉自己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姜寻暗骂了声。操,勾引不成反被撩。   他妈的,重点是现在是她想了。   谢延生把她缠住的头发解开,澄澈的目光仅落在她身上一秒就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   姜寻在里面调整好情绪走了出来,全程并未看谢延生一眼,仿佛他就是个不相关的人,就直接走了。   导购员走上来,礼貌地问道:“先生,这几套内衣还要吗?”   “要,帮我包起来。”谢延生从皮夹里掏出一张卡递给导购员。   导购员不敢直视谢延生的眼睛,小声地说:“先生,那你看刚才那位小姐试穿的尺码合适吗?”   谢延生停顿了两秒,回想了一下姜寻刚才试衣间的身材,低声报了几个码数。结完账后,谢延生提着东西离开了购物区。   收银员的眼睛一直追寻着谢延生,直到他离去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导购员拍了一下同事的手:“好了,别看了。”   “这么正的男人到底会便宜哪个女人啊?”收银员撑着下巴说道。   “你刚才在忙,没看见的,人家有老婆的,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就是……感觉好熟悉,像电影明星。”导购员若有所思地说。   “你是没看到,那个男人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老婆,之后两个人应该是发生了别扭,女的不管不顾就走了,男人还不忘把内衣买走,还记得人家的尺码。”导购员的语气艳羡。   谢延生转了两圈,眼睛里有了焦急的情绪时忽然定住了,姜寻就坐在不远处的休息座椅上。旁边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外国男人二十五岁的样子,有着一双蓝宝石的眼睛,白皮肤,高鼻梁。外国男人热络地同姜寻谈论着什么,一向对外人冷若冰霜的姜寻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笑意。   最后外国男人递给姜寻一杯咖啡,拿出手机那架势就是要拿号码的意思。谢延生脸色微微一沉,推着购物车大步走了过去。   谢延生侧耳听到什么“女神”“电话”之类的词语,姜寻正要摆手拒绝,抬眼间就看见谢延生大步走了过来,眉目清冽,看不出什么表情。   “走不走?”谢眼生睨了她一眼。   外国男人低声问道对方是谁。姜寻才顺势看她一眼,眯眼笑了一下:“my uncle.”   姜寻今天化的是淡妆,又穿了件粉色呢子牛角扣大衣,唇红齿白,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相较于谢延生的老成和此时严肃的姿态。   外国人确实信了,他伸出手叫了句“uncle.”   谢延生的脸色黑了下来,无视了那人的友好,他走到姜寻面前,蹲下身一把将女人抱起,把姜寻放进购物车里,推着她走了,留给外国男人一具冷漠的背影。   最后两人去附近的餐厅各自点了一份牛柳意面。意面端上来的时候,姜寻皱了皱眉头,她忘记让服务员别加葱了。   姜寻习惯性地把葱拨开来放到对面谢延生的碗里,直到对上一双沉沉的眼睛。暖色的灯光变幻地切在他脸上,变幻莫测。   她才想起两人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很久了。姜寻伸出筷子去夹回葱,谢延生看了两秒,出声制止:“吃吧。”   最近汤医生觉得谢延生有点问题,以前他恨不得在医院待到地老天荒,现在是一到下班的点,能不加班就不加班,姿势熟练地脱下白大褂就往外走。   “老谢,一下班就往回家,难道家里藏娇了?”汤医生打趣道。   闻言,谢延生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理汤医生径直离开了。   谢延生一般提前回家就是看姜寻有没有吃垃圾食品,然后做饭给她吃。可惜姜寻跟个人精一样,她是在家里偷偷地吃,然后等谢延生下班回家之前消灭干净。   直到有一次谢延生提前下了一个手术回家,开钥匙开门,站在玄关处的时候脸色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   女人的裙子,内衣随意地被扔在沙发扶手上,零食堆满了茶几,开封的泡面,未开封的话梅这些堆得跟个小山一样,有一本财经杂志还飞到了地上。   而他用来看书的kindle被姜寻用来压泡面了。姜寻正看着电视上某个综艺节目,一边看一边埋头奋战吃泡面。   谢延生是一个有条理的人,而他的强迫症是不允许家里这么杂乱无章的。可姜寻盘腿坐在那里,头发被她松松垮垮地挽在身后,有一缕头发散落在前面。   灯光氤氧出暖色的色调,投射在她的脸上。让谢延生产生了一种错觉。姜寻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她是他的女人。   姜寻发现谢延生的时候,精致的脸庞滑过一丝尴尬,她不是那种做错事就就心虚的人。姜寻强装镇定,指了指碗里的泡面:“来一点?”   室内暖气十足,姜寻穿了一件酒红色丝质的睡裙,她盘腿坐在那里,红色的裙摆不知不觉褪到白皙大腿根处,而她佝着腰,胸前的深V隐隐透出一条沟,因为吃了泡面的原因,她的嘴唇被辣得红艳,此刻姜寻眼睛里泛着点水光,正仰着头看着他。   姜寻是故意的。   谢延生漆黑的眼睛一黯,他稳定心绪,丢下硬邦邦的几个字:“穿好衣服。”   什么叫真香。就是上一秒谢延生还在嫌弃姜寻吃的泡面是垃圾食品,下一秒就谢延生坐在姜寻对面吃泡面。   虽然谢延生全程一言不发,可姜寻从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可以了解到一个事实。谢延生吃泡面正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饭后,姜寻坐在沙发上研究剧本背台词,谢延生在书房里办公。姜寻一抬头就看能看到书房里投射到地板上的灯光。   最近竟然有戏主动找上了她,以往都是红姐帮她找活,她还要腆着多一张脸去陪投资人制片人去吃饭。戏正好是在她养完伤之后开拍。虽说是女二,但姜寻觉得好歹这也算一个质的飞跃,她从女五号飞跃到女二号了,戏份多了不少呢。   而文施施的境况姜寻虽然没去公司,可也在红姐那听了一嘴。   文施施先是好不容易到手的资源突然被另一名小花旦截胡,这会儿她气都不出一个。她的通告也随之递减。   文施施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在公司见到一些后辈工作人员就拿人出气,还跟梁晓然吵架,负气出走。   实不相瞒,姜寻对于文施施这样的困境一点都不惊讶。因为人一旦作恶了,迟早会受在自己身上。   不过这次,姜寻总感觉有谁在替她撑腰,却又想不起谁来。   难道是那个人吗?据姜寻所知,他现在应该还在日本。   谢延生去清市出差前一晚,他提前回家收拾东西。   “我觉得你的病快好了。”谢延生看了一眼一条腿翘在沙发上正在打游戏的姜寻。   姜寻握着的游戏手柄一顿,眉头皱起:“我觉得我还需要再休养两天。”   谢延生嘴角虚勾,懒得和她争辩,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姜寻其实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但走路的时候还是有点费劲。   还有一个原因,她休假还没结束又没有收服谢延生。   走是不可能走的。   姜寻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把游戏收柄放下,跳着脚回客房里捞了几件衣服去洗澡。   姜寻脱掉衣服,热水淋了下来,浑身的毛孔被炸开。   她一直觉得在冬天洗一个热水澡是一件很辛福的事情。   洗手间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谢延生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把视线收回去。   洗到一半,浴霸突然灭了,热水也变成温水。   “靠。”姜寻暗骂了一声。   她强忍着四处灌来的冷空气,将身上的泡沫淋了个干净,扯下架子上的浴袍往身上一裹就扯着腿走了出去。   姜寻有轻微的夜盲,而且儿时不愉快的记忆都是在暗夜里发生的。   她喜欢黑夜里透出的光亮,比如天上的星星,床前的一盏小台灯。   但她不喜欢黑透了的夜。因为没有安全感。   姜寻身边又没有手机,她摸黑着往前走,声音充满了不确定:“谢延生。”   无人回应,姜寻内心的惶恐被放大。她提高了音量。   “谢延生!”   “我在。”一道清透的声音在斜前方传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姜寻忽然感到心安。   “你别动,我过来。”谢延生低低地说。   他正在主卧收拾东西,灯“啪”一下地灭了。   他知道姜寻不喜欢黑夜,没有安全感。所以谢延生第一时间是去找手机。   谢延生亮着手机里的灯朝姜寻走来。   姜寻穿着一双拖鞋,听声音谢延生应该是在主卧里。她循着对面几栋隐隐透出来的光亮摸黑向前走。   姜寻看着正前方一个瘦高的人影,抬腿就走过去,不料被脚下的一个架子绊了一下,向前直直地跌过去。   “小心。”   谢延生想过去扶住她,却因为姜寻一个惯力扑倒在他身上。   两人齐齐地摔倒。虽然地上铺了厚厚的手工地谈,谢延生的头仍重重磕了一下,不自觉地发出一声闷哼。   姜寻跌下去的那一瞬间,脚被垂下来的浴袍带子绊到了。“嘶”地一声,她身上穿的浴袍,胡乱系的扣子就跟天女散花一样敞开了,然后扑到了谢延生身上。   什么叫温香软玉在怀?   谢延生握着的手机的灯已经灭了,眼前的女人外面挂着一件睡袍,里面什么也没穿,就这么赤,裸地贴在他身上。   她的头发柔顺,有一缕贴在了谢延生脖子上,轻轻挠动他的心,痒得不行。   重点是姜寻整个人严丝无缝地贴在他身上。   谢延生下腹一紧,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   女人身上淡淡的牛奶香直冲生他的鼻子。   姜寻是真他是坐怀不乱地柳下惠还是在考验他!   对面灯影幢幢,橘色的微弱的灯投射在姜寻的脸上,她鼻子上的那颗痣倒更明显。   姜寻的皮肤瓷白,她的眼尾狭长,像极了蔷薇花瓣,盯着你看的时候,风情脉脉。   黑夜里被放大的一切感官胜于视觉。   一秒。   两秒。   三秒。   姜寻就是赖在他身上不起来。   “起来。”谢延生咬牙切齿地说。   姜寻还是不懂,反而要是还挑衅但:“我要是不起呢?”   她的声音里有一丝有恃无恐的味道。   姜寻偏头看着躺在身上的谢延生。他穿着灰色家居服,领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落,露出的胸膛沿着衣线一路延伸到底,仿佛是无尽的深渊。   他的眼睛很黑,盯着人看的时候,会让人无处遁形。   可这次,谢延生没有看她,尖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   姜寻掰过他的脑袋与谢延生对视,分明在他平静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波澜。   还有情.动的意味。   谢延生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探出手正想一把将姜寻拎起来的时候。   忽然,姜寻吻了上去。姜寻什么都敢!   姜寻嘴唇贴了上去,细细地描摹着谢延生的唇型。   她洗澡前吃了糖,嘴里还有一阵一阵的甜味,透过舌尖灌进谢延生的嘴里。   她的嘴唇甜又软,就这么亲着他。女人身上的香风附着他,谢延生感觉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姜寻没有闭眼,她固执地想看清谢延生脸上的表情。   谢延生却闭上了眼。他也没有回应姜寻,就这么任她亲着。   姜寻以为他坐怀不乱,殊不知谢延生一旁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姜寻亲了一会儿,探出两条光滑白嫩的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把脑袋埋进他肩窝里,一言不发。   “姜寻,你干脆利落走的时候有想过我吗?”谢延生的声音暗哑。   姜寻没有说话,良久,她颤抖着声音:“谢延生,我冷。”   因为停电,暖气早已消散,冷空气无孔不入地钻了进来,她又穿得这么薄。   谢延生摸了摸她的胳膊,却是就冰凉凉的。   不一会儿,谢延生感觉到脖子一阵湿意。   他僵住不动。   姜寻说的这个冷到底是现在冷,还是这些年一个人冷暖自知。恐怕两者都有。   半晌,谢延生伸出手,拨开她脑袋,有些犹豫还带着轻微的颤抖,却还是用指腹给她擦去眼泪。   两个人都自觉地没有开口,姜寻更是跟个小孩一般耍赖待在他身上二十多分钟。   “起来。”谢延生声音暗哑。   “我不。”   谢延生没辄,缓缓起身,他怕伤到姜寻。   而姜寻呢,跟个树袋熊一样吊在他身上。   谢延生眉眼皆是淡淡的无奈,他竖抱着姜寻,小姑娘则是两条玉腿灵活地勾住他的腰,死活不肯撒手。   谢延生把她抱到自己房间,姜熊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下来。”谢延生声音夹着淡淡的无奈。   姜寻梗着脖子回答:“我不。” 第20章   “我洗个澡。”谢延生的语气里多了切齿的意味。   姜寻瞬间明白了他怎么一回事, 这才自觉地放开他, 坐在床上。   谢延生去卫生间洗了一个冷水澡,胡乱冲了一下, 将身体的反应强制性地灭下去。   姜寻真的能磨死他!   谢延生穿着棉质的家居服出来, 脖子上搭着一块毛巾,他掀起一角擦头发上的水珠, 正要往前走。   突然顿了一下。地上虽然铺了厚厚的地毯, 姜寻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   她倒是聪明,从他衣柜里扒了件他的黑色羽绒服穿在身上。   谢延生的衣服过于宽大,穿在姜寻身上像偷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姜寻眼睛乌黑,怕冷还坐在地板上:“玩游戏吗?”   “坐床上去。”谢延生皱眉。   “我喜欢坐地板, 地板舒服。”姜寻解释道。   谢延生一言不发地走向衣柜, 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然后他把姜寻抱了上去。   谢延生一向拿姜寻没办法, 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点了蜡烛, 两人坐在地板上靠着床。   姜寻又跳着脚去酒规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只透明的玻璃杯。   “Never I have ever,玩过吗? ”姜寻顺势把红酒打开。   谢眼神伸手拽了一下衣领, 唇角勾起:“大学的时候玩过。”   这个叫我从来没做过的游戏的规则是,几个人一起玩,轮流说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如果这件事其他人做过, 那做过的喝酒,如果大家都做过那么这个从来没有做过的人喝酒。   姜寻给两人倒了酒,红色的液体自一条飞线注入透明的高脚杯中。   “我从来没有拿过手术刀。”姜寻讨巧地说。   谢延生无言, 只能举杯一饮而下。   “我从来没有涂过口红。”谢延生也有意坑她。   姜寻歪头一笑,直爽地喝酒。游戏规则摆在那,是她先耍赖的。   姜寻伸手揩掉红唇上的泡沫,忽然有了胜负欲。   她埋了很多坑,有时候谢延生明知道那是坑也跳下去,然后抬眼间就能看见姜寻眼睛里透出来的狡黠和翘起的嘴角,心里微微叹息一声。   他不想承认,自己是故意输的。   几场游戏下来,姜寻没能先灌醉谢延生,白皙的脸上已经飘起了两坨红晕,整个人是醉醺醺的姿态。   谢延生酒量一向较好,一连好几杯下肚眼神依旧清明。   此刻,明黄色的蜡烛已经快烧光,挑起暧昧的汹涌的光。姜寻缩在他那件黑色羽绒服里,眼睛里有着一丝怅然。   “我从来没有赤诚地爱过你。”姜寻说道。   谢延生心忽地一颤,他兀自垂下眼皮,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去拿酒杯作势去拿这个酒杯。   姜寻被他这个动作弄红了眼,伸手去抢杯子,她颤着音:“我撒谎,我喝。”   她接过来干脆地一口气喝掉。   爱情如杯中酒,起先苦涩,后回甘,再苦涩,最后流进你的身体里,成为你的骨和肉。   终将难分难舍。   最后姜寻喝醉了,抱着空酒瓶不肯撒手。   谢延生把她抱在自己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一切安排好后,谢延生给姜寻留了一盏灯就要去客房睡。   正要走时,姜寻下意识地拉住他的手,在梦中呓语:“我冷。”   谢延生认命地上床将姜寻抱在怀里,渡给她来自身上的温暖。   姜寻挣扎了一下,谢延生以为她排斥,谁知她脑袋在他胸膛里拱了拱,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不忘揽着他的腰。   谢延生身体一僵,看向怀里的人。姜寻睡着的时候,鸦羽似翅膀轻轻地覆在双眼皮下,看起来无比乖巧。   她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   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扎人,有时还能刺伤到你。   酷又冷艳。   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电,室内暖洋洋的。   谢延生醒来,看向怀里的姜寻,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   他拨开她的手,起身去阳台抽烟。   后半夜,望京静悄悄的。隔江如一条绸带静静地流淌,高架桥上依然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不夜城里的霓虹,投射到层层波浪起伏的江面上,像一颗颗易碎的梦。   谢延生推开窗,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衔在嘴里。   他摁下打火机,“嘶拉”一声火焰在空气中燃起。   谢延生垂下头微微拢住火,点燃烟。   吸了一口烟,谢延生烦躁的心绪得到舒缓。   他不想承认,今晚的停电他是有丝庆幸的。   可那种心情矛盾又复杂,谢延生不想解开。   谢延生捏着烟轻轻吸了一口,看向远方。   回想起高中遇见姜寻的时光。   他的高中生活枯燥无聊。谢延生在期待中长大,在严苛的家教下活得规矩。   谢延生被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赞不绝口。他自持知礼,学习成绩次次拨得头筹。   好像有什么是谢延生必须做到的。   谢延生不爱说话,老师父母跟他谈话,透露出殷切期盼时。   他的家教教他,看人最礼貌的方式是停留在人衣服上的第二个扣子上。   谢延生每次都照做,看着礼貌,实则他内心烦躁不已。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你应该”去做,你成绩好你去参加这个竞赛,你是谢家的小孩你应该拿到全A。就没有人问他想不想去做。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最好的,直到遇见姜寻,她是第一个撕开他冷静外表的人。   从公交到晨会的相遇,谢延生一直觉得姜寻和他不是同一路人。   姜寻冷艳,行事张扬,而他内敛冷静。   她翘课打架,谢延生每天与课本篮球为伴。   所以每次姜寻堵他的时候,谢延生心里下意识地烦躁,想避开她。   可姜寻没有女孩子脸皮薄的特点。他去小卖部买笔记本。   姜寻懒散地倚在蓝色卷闸门边上和朋友说话,露出一截平坦的小腹。   夏天捎着大片的绿意来临,热浪涌动,蝉鸣穿过树梢,琤琮有韵。阳光漏过树叶的缝隙跳跃在姜寻卷曲的长睫毛上,她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   谢延生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姜寻。因为她太打眼了。   姜寻明显改短的白裙的两条玉腿笔直又修长,校服外套穿得松垮,里面的黑色背心倒是紧身,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胸脯曲线,笑得张扬又透露出女孩子该有的一丝烂漫。   姜寻的头发有点蓬松,尾部又带着自然卷,随意地挽在后面,洒脱又不失一点媚气。   “诶,寻姐寻姐,快看!”有同伴拍着她的肩膀。   姜寻正和朋友说着话,被人打断有些没好气:“干嘛?”   “学霸啊!你不是说要追他的那个!”男生夸张地喊道。   姜寻看过去,几乎在两人对视的时候,谢延生迅速移开视线,经过她们走向小卖部,留下一个默然的侧脸。   谢延生从进小卖部开始,就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没有离开过,他下意识地排斥以至□□速买了本子后就去结账。   结账的时候,谢延生忽然想起蒋雁池让他帮忙带饮料,打开冰柜停顿了两秒,一时间没想起蒋雁池要喝的那款饮料是什么。   倏忽,一只白藕似的手臂横亘在眼前,姜寻在冰柜前弯腰挑拣着什么。之后,姜寻拿了一瓶纯净水给他。   “请你喝。”姜寻看着他。   谢延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憋出两个字:“不用。”   “那行,不要我就给别人喝。”姜寻把水收了回来,动作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旁人都看傻了眼,依照姜寻的性格,她看上的人或者她不喜欢的。   谢延生分明属于前者,姜寻看上的,一定不依不饶将其占为己有。可就在刚才,她被谢延生这么冷酷地拒绝了后就利落地转身了。   说明寻姐对谢延生的喜欢也就是一时兴起嘛。姜寻的狐朋狗友想通了之后,临走前还颇为同情地看了谢延生一眼。   谢延生掀起眼皮看着离去的和朋友有说有笑的姜寻,目光微沉。   就这么走了?   不过也好,他本身就没对她抱大多希望。   谢延生回到教室后,班上的文艺委员已经帮他把作业本抱到讲台上了。作为数学课代表,他正站在讲台前分发作业了。   “嘭”地一声,有人一脚踹开门,一群刚打完篮球的男生进来,簇拥着一个男生。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头,穿着件黑T恤,头发极短,眼睛漆黑,额头上的汗沿着下巴滴到锁骨里,带着一丝性感。   这个人就是蒋雁池。   蒋雁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头也不回将手边的篮球姿势Exclusive bubble finishing ban 利落地呈抛物线扔进簸箕筐里。“阿延,我的水呢?”蒋雁池掀起T恤的一角擦眼角的汗。   谢延生刚好发完作业本吗,走下来面无波澜地说:“忘了。”   蒋雁池一听就急了:“你这不是要渴死我吗?”   “等一下,”蒋雁池眼睛一亮,“你桌子上不是一瓶水吗?”   蒋雁池真的渴得不行,没等谢延生回答,他两只胳膊在桌子上一撑,就要跳上桌,去拿前桌谢延生的水。   眨眼间。谢延生明白了这应该是姜寻送他的那瓶水,他眼疾手快地攥住蒋雁池的手,声音沉沉:“阿池,这个不行。”   蒋雁池被谢延生这么严肃的神情搞得有点秒,两秒过后,他长腿一伸跳下桌子,唇边习惯性地闪烁着笑意:“好,不拿就不拿。”   “去找小桃儿抢她的酸奶,不正是合了你的意。”谢延生挑眉。   “我去你的。”蒋雁池捶了谢延生两拳。   打发掉蒋延池后,谢延生坐回座位上。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此刻心底却掀起一丝烦躁,刚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   不就是一瓶再寻常不过的水吗?   谢延生伸手去拿桌子上那瓶纯净水,拧开,喝了一口,水珠还沾在他菲薄的嘴唇上。无色无味的纯净水而已,他为什么喝出了一丝甜味?   谢延生打算再喝一口。仰头间却发现了什么?等等,这又是什么。谢延生握着瓶身,撕开那一层包装纸。   空白的背面画了一副画。   谢延生也是从那个时候知道姜寻是有绘画的天赋的。   寥寥几笔,就生动地还原了他们初相遇的场景。红色的国旗下,男生站在上面发言,底下站了一个女生。   女生帅气地双手比起朝台上的谢延生的心口开了一枪,发射的却是一颗红心。落款是一串电话号码。   能把追人玩得这么出其不意地恐怕只有姜寻了。   当时谢延生脑子乱哄哄的,只有一个想法。   疯了。   而另一边,蒋雁池真的去找苏桃了。苏桃很喜欢喝酸奶,从小到大,酸奶离不了口。为此,蒋雁池没少嘲笑她,说苏桃这么大人了还没断奶。   蒋雁池跑到苏桃教室去,他们班上的人都见怪不怪,知道蒋雁池和苏桃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   苏姚的朋友一开始也以为两人的关系不纯洁,可自从知道蒋雁池是个行走的撩机,花心后,再也没拿他们开玩笑了。   不过蒋雁池是真的宠苏桃,拿她当妹妹疼。   “苏桃呢?”蒋雁池问。   “她不在。”苏桃的同桌回答。   之后蒋雁池弯腰去她抽屉里找酸奶,忽然听到有人说:“诶,苏桃真的被喊出去表白了吗?”   “是啊,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第一次见她脸上出现不知所措的表情。”   蒋雁池拿着酸奶的手一度,豁然起身,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她现在在哪?”   兴是蒋雁池的眼神太吓人,起先挑话的男生哆嗦着开口:“操……操场。”话音刚落,他们就看见蒋雁池跟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众人眼前。   跟苏桃表白的是个斯文的男生,叫方加鸣。他喜欢苏桃的活泼开朗,明媚得像枯燥的高中生活突然穿过来的一缕阳光。   方加鸣一张脸憋得通红,站在苏桃面前说话结结巴巴的:“苏桃,你……你……我……我……”   明明他为这个告白准备了很久,反复练习。怎么真到了苏桃面前就一句屁话都蹦不出来呢。   苏桃从小到大人来疯惯了,做事又比较乍乎,身边的人都把她当兄弟或者亲人看,突然有人给她整告白这么一出。   让苏桃意识到,她也是有人喜欢的,才不像蒋雁池说的那样。   蒋雁池老爱逗她,翘着一条二郎腿边研究模型边说:“我看小桃儿这辈子是嫁不出去喽。”   这个时候苏桃就会跟他急眼:“你才嫁不出去!”   苏桃第一次被告白,多惊喜呀,也就她能说那种话:“别紧张啊你,你慢慢来。”   “我……我喜欢你。”方加鸣一鼓作气地说了出来。   苏桃依然笑着看着他。原来被告白就是这种感觉啊?怎么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   她正要开口时,一只胳膊搭在了苏桃的肩膀上,把她往怀里带。   苏桃猛地撞上一俱男性荷尔蒙极强的胸膛,又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苏桃一抬头,猛地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   “你又拿我酸奶喝!”苏桃一眼就看见了。   苏桃踮起脚尖就气鼓鼓地就要去抢蒋雁池手里的一排酸奶。   蒋雁池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手这么一扬,看着苏桃跟个小傻子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勾起。   方加鸣有些沮丧,他试图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苏桃,那个……”   蒋雁池表面上是笑着,眼睛却警告性的看了他一眼。   苏桃抢不到他的酸奶,想起忘在一旁的方加鸣,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的话。   她对他确实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如果有的话,苏桃还可以试一试。   蒋雁池察觉到了苏桃的犹豫,以为小姑娘是想谈恋爱了。   他懒散地站在方加鸣面前,眼神却凌人:“想追她?”   方加鸣郑重地点头。蒋雁池嘲讽地弯起弧度:“我不同意。”   “你……你是谁?”方加鸣脖子一红,还是忍不住怼道。   蒋雁池眼睛一眯,笑了笑,语气漫不经心:“我是谁?”   “我是她家长!”蒋雁池拆了手中的一瓶酸奶,语气笃定,“她现在还小,不能谈恋爱。”   “而且,你这身子骨也太瘦了点!”蒋雁池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看起来和气,使的劲却有点大,方加鸣感觉自己肩膀那根差点没碎掉。   方加鸣以为蒋雁池要打他,一溜烟地就跑了。   蒋雁池看着他飞速逃离的背影,淡淡地评价道:“真怂。”   这会儿换方桃不开心了,她瞪着蒋雁池:“你干嘛凶他?”   蒋雁池摸了摸耳朵,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小姑娘怎么还替他辩上了呢?   蒋雁池有些不爽,语气有些冲:“不然呢,好不容易有个人跟你告白,你就要上赶着答应吗?”   诚然,蒋雁池说话伤人。苏桃不管再怎么留长发,打扮得漂亮,在他蒋雁池眼里就是个假小子。   自己成天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一样,还管她管得这么宽。   她苏桃也不差好吗!想到这,苏桃越想越委屈,眼泪就哗拉地掉下来。   “你每次都这样!怎么就准你谈恋爱,我听个告白都不行啊,每次都凶我。”苏桃红着眼说。   “还抢我酸奶喝!”苏桃干脆别过脸去,声音哽咽,“我才不要你管!”   蒋雁池本来怒气满满,觉得苏桃学坏了不好好学习,还想着早恋。这会见她掉金豆子,蒋雁池怒气消了大半,觉得这姑娘怎么有点傻。   吵架还不忘惦记着她的酸奶。   蒋雁池拆开一排酸奶最边上的一瓶,插进吸管递到苏桃面前,语气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别哭了,嗯?”   苏桃接过酸奶,还是眼睛红,置气地不想理他。蒋雁池有些犯难,不知道该用什么招数哄这位大小姐开心。   他忽然做了以前苏桃求他都不愿意做的动作。大男子主义的蒋二爷俯下身,握着黄桃酸奶轻轻碰了一下苏姚手边的酸奶,挣扎了一下:“干杯。”   就这事,成为蒋二爷生涯中干得少有的跌份儿事,为此他的兄弟们没少嘲笑他。说蒋二爷为了哄一个女孩子,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蒋雁池随他们嘲笑,他只记得当时小桃儿拍破涕为笑,眼角弯弯,像极了天上的月牙。   那天刚好是周五,谢延生带着那瓶水回家,而那层塑料纸上的画被他鬼使神差地放在书里夹着。   夜晚,谢延生第一次做了春梦。他梦见姜寻扯下了他的校服领带,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姜寻,在他身上,披着一头的乌黑长发。   赤诚又热烈地亲吻他。   他记住了姜寻如玉般的肌肤,那双发亮的眼睛。   姜寻躺在他胸膛上,笑得发颤。又轻轻用鼻子去蹭谢延生的脸。   在梦中,她吻了谢延生,而他像是被点燃了引线一般,激烈地回吻。   她是属于他的,而他要把她拆入腹中。   那个梦太真实了。   姜寻吻着他的眼睫,一脸的志在必得:“谢延生,你是我的。”   此处就像社会主义文明八个大字一样。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发展社会自由。和谐,文明,发展,内容。 第21章   然后谢延生从梦中醒来, 一身的汗。他摁亮床头灯, 大口地喘气,当时就下决心要离姜寻远点。   他的人生不允许有失控和这样抓不住的变数。   至姜寻给他送完水之后。谢延生对于姜寻的追求能避则避。以前姜寻调戏谢延生的时候, 他还几句吐出几句硬邦邦的话来反驳。   现在是看都不看姜寻一眼, 仿佛她身上沾染可什么瘟疫一般,直接走开。   为此, 姜寻没少烦躁, 她以为是自己那次送水中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却不知道的是,谢延生可能已经动了心。   高二和高三的教学楼隔得远,姜寻也不能老去高三部晃荡, 被学校主任发现了, 指不定要给她安个什么罪名, 说她打扰高三生。   谢延生这次代表全校去上海参加奥赛,不功不过拿了个第三名。回到望京后, 父母老师没有任何人指责他。   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职业般的微笑:“人也有失常的时候,好好休息准备下一场比赛。”   谢延生很想反驳一句:我并不完美, 我就是这水平,不要对我期望太多。可他要是这样说,父母老师肯定觉得他是因为一时的丧气而这样说的。   晚自习, 谢延生觉得烦闷, 溜到学校的后面那栋废弃的教学楼里。谢延生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   谢延生从来不抽烟,作息生活习惯这些都自律得很。但这次他想抽烟了, 他想通过抽烟来发泄一下。   谢延生回想了一下别人是怎么抽烟的,他把烟咬在嘴里,点亮打火机。   吸进烟的第一口,谢延生就剧烈咳嗽起来。   他微微躬着腰,咳得不止。忽然,横插进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啧,好学生也抽烟。”姜寻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动听,音色响,还夹了女人该有的一丝绵软。   谢延生倏然抬头,灰白的烟雾上蒸,出现一张模糊的脸。   他摁亮打火机,发出“嘶”的声音照亮了姜寻的七分冷淡三分艳色的脸。   姜寻此刻穿着一件奶绿吊带衫,两块明显的一字锁骨勾着两根细带子。   “关你什么事?”谢延生眼神透露出一丝冷漠。   姜寻笑了笑,没出声,她扔给谢延生一包烟。   谢延生顺势接住,借着朦胧的月光,他才看清上面的字样。   深蓝色的包装。暗红的红梅印在上面。   红梅硬蓝春。   谢延生从里面抽出一只衔在嘴里,姜寻的声音很轻也懒散,她在指导他怎么抽烟。   “小口略微吸一下就停,闭上嘴别让烟跑出来,然后用鼻子出一口气。”   “这会儿可以用嘴巴呵出一烟气来了。”   同样,姜寻靠在墙上。看着谢延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敞开的一点胸膛,惹人无限遐想,抽烟时舌尖顶住上鄂发出“嘶”的声音。   沙哑又带着质感。   姜寻头皮一麻,差点没被他的声音给苏死。   “果然是好学生,一点就通,”姜寻评价道,声音却有点疲软,“给我也来一支。”   谢延生没太在意,扔了一只烟给她。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靠在墙上看着同一轮月亮,各自吞云吐雾。   夜色温柔,气氛过于安静美好,只有风穿过树梢的声音。   姜寻难得心里觉得安静,此刻,她忽然萌生逃避一切,就站在这堵墙边靠到死的想法。   倏忽,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的烟。”   姜寻抬眼,谢延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面前。此刻的他,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的模样,衣服穿得齐整,领带也已系好,哪还有刚才颓然抽烟的样子!   假正经。   谢延生站在她面前,见姜寻不回她,故意为他的样子又走前了两步。   他准备把烟硬还给姜寻就走时,因为离得近,清晰捕捉到了她嘴角边上刚结痂的血以及右边张红肿的脸。   “你的脸怎么了?”谢延生停顿了几秒。   姜寻侧过脸去不想让他看见。当然是姜庆平打了她一下,他今天醉酒又回来抢她妈的钱。   能怎么办?还不是冲上去拦着,结果又挨了一巴掌。   姜寻回头,笑吟吟地说:“我这种不学无术的女生能干什么?当然是去打架了呗。”   谢延生垂下眼睫毛,光投在他眼睑下方,晕染出一道阴影:“随你。”   说完谢延生就漠然地转身,留下姜寻一个人在原地。   姜寻见谢延生走后,无力地蹲下身。她缓缓就好。   姜庆平倒是不经常打她,只是爱喝酒滥赌。   一输了就回家拿她妈的那点微薄的血汗钱。   回到学校还被人嘲笑她爸是大街上的流子,有爹生没爹养。   姜寻一时没忍住,冲上去和人干了一架。   姜寻用舌尖顶了顶右脸颊,有些无奈。真惨,让谢延生撞上了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差不多五分钟后,谢延生重新返回,他手里还拿着一袋冰块,居高临下地看着姜寻:“你还打算站多久。”   姜寻听到声音抬头,看见重新折返的谢延生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她那双乌黑的眼珠转了一下,伸出手:“扶我一下。”   谢延生在那只白嫩的手掌上停了几秒,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拉姜寻起来。   姜寻握住他的手,不知道她是真使不上劲还是腿太麻了之类的。   一直拉不起来。   谢延生皱眉,使了劲,一扯她。姜寻被他拉起身,就因为一个惯性冲击力,谢延生往后退了两步。   姜寻顺势跌到他怀里。   姜寻撞在他胸膛上,闻到男生身上清冽的松木香。   她柔软无骨的手紧紧握着谢延生的手,脸贴在他胸膛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   谢延生的心跳明显加快了。他一手提着药,刚在紧张的时刻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女生就这么落在他的怀里。从谢延生的角度能她看见她脖子姣好的弧度。   还有姜寻脸贴在他胸膛上的那一抹温软。   姜寻抬起头,堪堪只到他的下巴,眼睛里盯着他,里面流露出一抹韫色。   谢延生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拨开她的脑袋,低声训斥道:“站好。”   温香软玉终于别离,有风吹来,谢延生终于恢复了冷静。   两个人坐在废弃的教学楼长倚前,谢延生从袋子里拿出几块冰块,又用纱布裹着递到她面前:“敷着。”   “要不你帮我敷?我手疼。”姜寻眨了眨眼,在长睫毛下小心地窥探他。   谢延生勾唇冷笑,作势就要走。姜寻怕他真走,拉住他的衣角:“诶,我自己敷。”   谢延生是一个不善于表达,但会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第一次学抽烟被姜寻撞上,在谢延生的意料之外,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什么。   姜寻脸上敷着冰块,还不老实,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说话。   虽然大部分谢延生都不吭声,但她还是兴致勃勃地问话。   “你看见我给你留的电话号码了没有?”姜寻歪头问他。   “嗯。”谢延生薄唇里吐出两个字。   “那你怎么不加我微信?”姜寻继续发问。   谢延生一时接不上话来,女生的脸皮不是很薄的吗?姜寻不是就算了,还理直气壮地问男生怎么不加她微信。   “你今天心情不好?”姜寻继续问。   谢延生没应声,姜寻当作他默认了。   谢延生没指着姜寻安慰出什么好话,谁知她吊儿郎当地说:“那做点开心的事情好了。”   他扬了扬冷峻的眉毛表示疑惑。姜寻凑到他耳朵前,喷出来的热气灼人又让人心痒。   姜寻一字一句地说:“和我谈恋爱呀。”   她手里还握着冰块。坚冰融化成水往下滴,他肩头的白衬衫已经变成了深色。   谢延生偏头看她,姜寻的眼形像蔷薇花瓣,眼尾上翘,是一双媚眼。她的红唇在他眼前一张一合。   谢延生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了。 第22章   楼下传来几声狗叫将谢延生的思绪拉回, 他熄灭手中的烟, 回了房间。   他勾唇看着睡梦中的姜寻,她倒是不会亏待自己, 用棉被将自己裹得紧紧的, 只露出一双眼睛。   谢延生上床把她抱在怀里,这一觉睡到了天亮。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 收拾好东西, 赶去机场。   等姜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晒三竿了。   她踩着一双拖鞋走出去,发现了谢延生留给她的字条。   谢延生的字一直都很好看,铁画银勾, 冷峻分明:   我去清市出差三天, 别乱吃东西。   姜寻心里暗笑, 他本人又不在家,她想怎么样还是听从自己的内心。   这种话当耳旁风听听就好了。   姜寻窝在沙发里看了一会儿电视, 趿拉着棉拖要去冰箱里找她爱吃的芒果。   一拉开冷冻柜,里面放好了各色姜寻喜欢的水果, 她一偏头就看见了谢延生贴在旁边的黄色标签条:不要吃太多,容易胀肚。   就在姜寻感到暖心时,看到了另一句话, 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好像猜到了姜寻想出去疯的想法, 后面还补充了一句:平时超过九点没回家就别回来了,楼下保安会帮我盯着你的。   ????这是什么魔鬼?   姜寻拿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谢医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特俗的癖好。   谢延生:?   姜寻:折磨人的变态癖好啊。我在家快要发霉了, 出去溜达一圈怎么了。广场舞大妈小分队都十点解散。   谢延生正好在清市人民医院门口,领导出来迎接,他把手机放回兜里,主动伸出手表示友好。   过了半晌,谢延生趁人不注意回了句:你乖乖在家呆着。   当时时间紧迫,他又得应酬。谢延生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说得多么惯性的宠溺和关心。   姜寻丧气不已。谢延生不在家,她一个人窝着也无聊,就拖着快要好的伤腿去公司上班去了。   姜寻去的时候,文施施刚好不在。南心一路蹦哒到她身边,脑袋往她胳膊肘里拱:“寻寻姐,我想死你了。”   “你是想念跟着我一起偷懒的日子吧。”姜寻拍了拍她的肩膀,毫不留情地戳穿她。   “嘿嘿,”南心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对了,寻寻姐,还好你今天来没撞上文施施,她这几天不是不顺吗?整个人跟吃了炸药一样,逢人就骂。”   “没事。”姜寻才懒得管她。   晚上,姜寻回到家,觉得家里空荡荡的。都怪谢延生,买的房子这么大。   姜寻泡了个玫瑰花瓣澡,把自己整个人浸泡在热水中。   她闲得无聊,用了另一张卡拨了个电话过去,嘟嘟地过了好一会儿都还没接通。   姜寻想捉弄一下谢延生,她用的这张卡是平时跟公司同事联系的,所以谢延生并不知道是她的号码。 第一回 没通,姜寻不死心地又重拨了一次。   电话终于接通,谢延生清冷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喂。”   “喂,是我啦,人家不联系你,你就不主动联系人家吗?”姜寻捏着鼻子说道。   谢延生正看着一份资料看得头晕,突然被这么一道声音一刺,头皮有点发麻。   “哪位?”谢延生颇有耐心地说道。   “死鬼,上次爽的时候就心肝宝贝甜蜜饯地叫人家,现在转眼就把人家忘啦?”姜寻继续嗲着嗓子说道。   谢延生眯眼,手指屈起,敲了敲桌子:“说人话,不说挂了。”   “哎,好不闹你啦,人家已经在你酒店楼下了,快来接我。”姜寻继续闹道。   谢延生再不觉得这是个恶作剧就是傻子了。   谢延生联系的女性不多,敢这么没分寸和他开玩笑的,又知道他私人号码的女人一个手数多过来。   直觉认为对方是姜寻。   谢延生唇边泛起消息,一副漫不经心地口吻:“实在不巧,我有约了,正准备陪人去吃饭。”   谢延生特地咬重了“陪”这个字。果然,下一秒姜寻的气急败坏地声音传来,   “约会?你背着我和哪个女人约会?!”姜寻气得不轻。   须臾,一阵低低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谢延生用笔敲了敲桌子:“不打自招?”   谢延生一天忙下来,整个人累得要死,资料没看完哪还有时间约什么会。   姜寻有丝尴尬,但她从来都不是认怂的主,她霸道地说:“反正你不准背着我去约会,不然?”   谢延生的声音冷淡:“不然怎么样?”   姜寻仔细想了一样,她确实没什么资格去威胁谢延生的。再一次消失再他面前?谢延生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他。   “你去约会,我也可以啊。”姜寻回到。   她追男人可以,但对方必须干净,没有感情牵扯。   否则横插进去,也挺没意思的。再说,她也不是那样的人。   谢延生的怒气轻而易举地就被她挑起来了,他眯了眯眼:“姜寻,你好样的。”   谢延生去清市出差调研三天,硬是把它缩为两天半的时间,这么赶当中的个中缘有只有自己知道。   谢延生不是一个讲究浪漫的人,他提前回来只过是行程结束了。所以谢延生在机场的时候就打算拨个电话给姜寻。   恰巧,姜寻的电话打了过来:“谢延生。”   “嗯。”谢延生推着行李应了一声。   机场里嘈杂的外文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姜寻敏觉地察觉到了:“你在机场。”   “嗯,一个小时后到家,”谢延生换了只手接电话,“你找我什么事。”   姜寻窝在沙发里,声音不自觉地轻快起来:“跟你分享个好消息,我拿到一部喜欢的剧中的角色了。”   之前受伤的时候,姜寻就在家一直背剧本,自己排练。趁谢延生出差的时候,姜寻由红姐带着去试镜,没想到导演看了她的片段表演当场拍案,把女二这个戏份给她演。   “是吗?恭喜。”谢延生配合道。   如果姜寻在场就能看见谢延生没有一丝意外的表情,仿佛这个角色本该属于她的一样。   “老板我今天开心,晚上我请你吃饭?”姜寻试探道,语气带着佯装的自然。其实她心里多少是有一点忐忑的,怕谢延生会毫不犹豫地就拒绝她。   谢延生思考了一会儿:“ 好。”   挂了电话之后,姜寻哼着歌去衣柜里找衣服。但这次心情有些雀跃,饶是姜寻这么淡定的人都有些控制不了。   轻松。   她脑子里只有这个词。姜寻挑着衣服忽然直直地躺在谢延生的床上。整个人陷在绵软的被窝里,姜寻用鼻子轻轻吸了一口。   全是谢延生的味道。   谢延生的助理提前在机场等谢延生,因为他有事要和助理对接就把他叫过了。司机在送谢延生回去路上,他正坐在后座例行处理酒店的事务。   突然,一个电话插了进来,谢延生比了暂停的手势,点了接听:“妈。”   “阿延,最近忙吗?”何清蓝问道。   “还好,”谢延生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清咧,“您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听小高说你最近有些过于操劳,我让燕姨给你炖了一些虫草,给你补补……”   何清蓝的声音透过话筒清晰地传了出来,谢延生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车前座的助理一眼。那个眼神简直是无声地凌迟。   小高心虚地低下头,他知道谢延生这是怪他多嘴了。   “你在家吗?我这会儿刚从牌桌上下来,顺道给你送过去。”何清蓝说道,   谢延生脑海里刹那间想到了还在他家的姜寻,刚要阻止的话在口中打了个转又吞回肚子里。   “在,你送过来吧。”谢延生听见自己说道。   眼看谢延生还有十五分钟到达住处,司机平稳地开过拐角,他忽然开口:“去别地,绕大半个小时再回来。”   明明就快到家了,老板忽然发话,纵使司机心中有疑问也不敢多问。   何清蓝一向给谢延生一定的自由,所有她没有谢延生的钥匙。   当何清蓝刷着门禁卡上来,站在谢延生门口不停地按门铃的时候,姜寻正在里面换衣服。   姜寻以为是谢延生忘记带钥匙了,她走出房门,习惯性地往门口猫眼处看了一眼。   这一看,姜寻整个人都大脑当机了一秒。   何清蓝穿着上等的大衣质料,挎着一只限量版的包包,另一只手提着包温桶,浑身上下写满了矜贵二字。   何清蓝姿态良好地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的儿子来给她开门。   隔着一扇门,姜寻在门内,她在门外。   姜寻重新打量何清蓝,岁月真是仁慈,没有给她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不知道她要是知道里面站着自己儿子的前女友是什么感觉?   以姜寻的性格,她应该打开门,正面和何清蓝交锋。   而不是呆站在门内,脑子一片空白。   姜寻重新回房,没有理门外的何清蓝。她给谢延生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打了三次才接通。   “你在哪?”姜寻语气不善。   谢延生看了一下窗外:“在路上。”   “堵车。”谢延生又加了两个字。   姜寻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妈在外面,你早点回来。”   “那你给她开门。”谢延生说道。   空气中停滞了几秒,谢延生想要再开口时,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挂断了的声音。   司机见谢延生脸色一层阴翳,小心地问:“老板,还转吗?”   “怎么不转?”谢延生往后靠在座位上,随手抽掉了脖子上的领带。   司机大概重新转了没三分钟后,谢延生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是他自己未曾察觉的妥协:“回去吧。”   何清蓝在门外按了好几次门铃没人应后,准备打谢延生的电话,。   倏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帮忙拿她的保温桶,谢延生淡淡地解释:“路上堵车。”   “没事,我也没等多久。”何清蓝说道。   谢延生开了门,无声地打量自家客厅。四处被收拾得齐整,完全没有之前凌乱的痕迹。   除了一叠财经杂志下没能遮住的衣服角。   不过它被放置在角落里,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谢延生抬眼看了卧室一眼,门是敞开的,什么都没有。   “这个汤,你尝尝,刚炖好的。”何清蓝作势给它倒。   谢延生按住了她的手,说道:“我刚下飞机,有些不适。”   “你先喝茶。”   谢延生泡了一点茶给她。传说茶遇水则生,叶舒云展,又在生命中的起舞死去。   何清蓝知道他们爷俩都爱喝茶,所以也会跟着品尝一些。   她刚抿了一口,眉眼就舒展开来:“这茶不错。”   “金峻眉,”谢延生给自己倒了一杯, “有醒脑回神,健脾消炎的功效。”   何清蓝端坐在那里,和谢延生聊了几句公司的事,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谢延生身上去。   “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也没催着你结婚,找个合适的姑娘先谈着恋爱总是可以的。”何清蓝说道。   谢延生握着杯子轻啜一口茶,眉眼清淡,仿佛在说事不关己的事:“找个合适的哪那么容易。”   “照我看,我和你爷爷给你看的,哪个不是出色又贤良。”何清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谢延生听这话怎么都听着不爱听,他又不是动辄出言顶撞长辈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那你们觉得什么是合适的?”   “现在也多这个年代了,我们谢家也不是说什么一定要多高标准的,但是起码这个姑娘一定要各方面条件还算过得去。”   “最重要是家世良好,而她有自己的特长,弹琴学习能力当中能占一样我都觉得不错。”何清蓝缓缓说道。   谢延生扬了扬半边的眉毛,嘴角噙 着淡淡的笑意,也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是吗?有的话带回来给你看看。”   之后何清蓝又叨唠了几句,叮嘱谢延生要按时吃饭,不宜太多操劳。   虽然谢延生控股的公司,包括接手的酒店他都请了顶级的专业管理团队,可有些大事的决策上还需要他定夺。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能者多劳。谢延生的双重工作在常人看起来已经非常劳累了。   谢延生送走何清蓝后,窝在沙发里按了按眉骨。   室内一片寂静。他想起了姜寻。   谢延生在诺大的房子里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姜寻的人赢。   但他直觉姜寻就在家里。   谢延生走进卧室扫了一眼,回头的时候瞥见衣柜里露出一截衣角。   谢延生慢慢走过去,打开衣柜。姜寻躲在衣柜里面,两人对视的瞬间皆是相对无言。   “出来吧。”谢延生伸出手。   谢延生的衣服大部分都是衬衫,西装,冷色系的大衣。   姜寻穿着红色的针织裙躲在那里,被挂在上面的衣服下摆挡住了一半脸。   她伸手拨开衣服,盯着谢延生:“你故意的?”   谢延生松了一下领口的扣子,不怒反笑:“什么是故意?”   “我妈凑巧来了,所以让你开门。”谢延生说道。   “你是想看我怎么处理是吧?”姜寻吸了一口气,语气冷冷,“或者说,你想看我到底会不会去面对。”   “现在你看到答案了,满意吗?”姜寻目光笔直地看着他,非要问出个所以来然。   谢延生冷峻的脸庞闪过一丝狼狈。他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多少有些伤人:“没错,我妈打电话过来时,我的确动了这个心思,我想看你到底是选择逃避还是面对?”   姜寻两只胳膊撑住柜子跳了出来,她边给自己换上大衣往外走:“谢延生,五年前我离开已经被你判刑了,不是吗?” 第23章   “你妈这么讨厌我, 你觉得我面对就有用吗?”姜寻看着他。   不等他有任何回应, 姜寻拿去自己的手提包换上鞋走了出去。   屋子里空荡荡的,谢延生才回过神来发生了什么。   他一把脱掉西装外套, 五位数的衣服眼睛都不眨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冷脸上满是怒气。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谢延生妈妈或许并不是两人互相揣测试探的理由。可谢延生无法解开这个结, 姜寻身上藏了太多事了。   他只能拿这刺她。而这个结果呢, 两败俱伤。   姜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晃荡着,忽然接到了苏桃的来电。   小公主处在人声鼎沸的酒吧里,在那边抽咽道:“寻寻姐,过来陪我喝酒啊。”   “蒋雁池太坏了, 这辈子都不想理他了!”苏桃说道。   姜寻在这边乐了。他们几个人自打上学起, 苏桃就说了无数遍这样的话。   每次扬言要和蒋雁池分道扬镳, 最后哪次都没有分成。   姜寻刚好心情极差,需要发泄, 这会儿立刻答应道:“好啊,地址发给我, 我马上过来。”   姜寻好久没去酒吧了,又瘸着一张腿,这些天一直被谢延生严加管教, 现在刚到酒吧, 周遭的吵闹让她有些不适应。   苏桃遥遥地看了过来,冲姜寻挥手。姜寻微笑回应,按开重重人群, 朝苏桃走去。   姜寻走到离苏桃不到两步的地方,苏桃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声音有些委屈:“寻寻姐,今晚你要陪我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姜寻拍了拍她的手。   苏桃叫了很烈的洋酒,两人一起喝。姜寻也不是个爱推辞的人,心情烦闷端起杯子就干。   几杯酒下肚,姜寻看苏桃是越喝越伤心,她轻轻地问道:“失恋啦?”   苏桃儿这次忍住没哭,可泪光含在黑漆漆的眼睛里打转,将掉未掉的样子,惹人心疼。   “我好不容易谈了个恋爱,对方斯文有礼,是个正经的上班族,可我们在一起没多久,蒋雁池就把他打了一顿,结果他要和我提分手。”   “你说蒋雁池怎么什么都要管,他就是注定看不得我幸福吗?”苏桃将眼角的泪拭去。   苏桃跟蒋雁池从小是青梅竹马。早在两个人玩过家家的时候,苏桃就扯下家里床上的白色透明床罩,挂在头上,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嫁给雁池哥哥。”   再稍大一点,蒋雁池在院子里玩□□要称老大的时候,我们的小公主凭借过高的个头和响亮的哭声,又仗着院子里的大人对她的宠爱,成功称王。   蒋雁池不服气地跟在她身后,当然,苏桃身后也是一群不服气的小子。   小公主苏桃怎么说的,她去牵蒋雁池的手:“雁池哥哥,你长大了娶我好不好,娶了我你就是老大,我就可以永远做你的小公主啦。”   那个时候蒋雁池一心想称院子里的小霸王,没多加思考就拍拍胸:“好,我娶你。”   大人们见了都相视一笑,后来苏桃的妈妈提议要不结个口头娃娃亲,竟然得到了家里的一致赞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蒋雁池收到女生的第一封情书开始,他才意识到什么是男女有别,他跟苏桃是亲人的感情。   蒋雁池和苏桃太熟了。他们的存在对彼此来说就跟空气一般,很寻常却不可或缺。也有兄弟问起蒋雁池这么多年,苏桃一直围在他身边打转,能不能给句真话。   你和苏桃以后会在一起吗?   蒋二爷是谁,红尘场中只身过,遇事逢人露出三分笑,这会儿居然沉默了很长的时间。蒋雁池嘴里咬着一根烟,似怅然:“不能吧,太熟了。”   儿时虽说要娶她的玩笑,但蒋雁池一直是拿她当妹妹宠的。   可我们的小公主是什么人呀?从来就只有她看上的,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苏桃喜欢了蒋雁池这么多年,看着他身边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不是她苏桃。   苏桃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每每遇到什么事,一听到蒋雁池三个字,就跟飞蛾遇到火一样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   可能随着年岁的增长,苏桃也长大了,她下定决心要跟蒋雁池划清界限过好自己的人生,为此,她还谈了一段恋爱。   两个人岁数都不算小了,这个时候再谈恋爱的话,肯定不是年轻时合不来就一句话分手的事。苏姚有把对方纳入自己的结婚对象考虑。   虽然苏桃男朋友家境一般,工作也只是普通的白领,但胜在他沉稳有礼,有上进心,最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他都是以苏桃为中心,并且让她有安全感。   眼看就快要到见家长这一步了,蒋雁池倒好,把人给打了一顿。苏桃冲到医院的时候,她男朋友的眼神闪躲。   苏桃给他上药的时候,人说什么?人一副愧疚又嗫嚅的表情:“苏桃,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不合适。”   之后任凭苏桃怎么解释,对方都铁了心的要和她分手。最后苏桃直接杀到了蒋雁池公司去,助理拦着这位小祖宗左右为难:“老板正在开会。”   苏桃冷笑:“怎么,有胆子做这事还没胆子见人啦。”   就在助理犯难的时候,一道沉沉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让她进来。”   等到放行之后,苏桃一进门就摔他办公室里的东西,还转挑贵重的东西摔。什么都明清的珐琅彩,蒋雁池专门去法国拜访名家求来的画,名贵的洋菊盆栽,全被苏桃砸得稀巴烂。   蒋雁池眼睛都不眨,静静地看着苏桃在那闹。   办公室一片狼藉,苏桃砸累了还在气头上,蒋雁池磕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含糊地说道:“小桃儿,闹够了没有。”   苏桃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压得很低:“蒋雁池,算我求你了,以后我的事你别管行吗?”   蒋雁池把嘴里的烟拿下来,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就为了一个男人对我说这种话。”   “知道我为什么打他吗?那是因为那小子不老实,我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出轨!”蒋雁池提高了音量,笑得一脸讽刺。   苏姚的脸顷刻变得惨白,她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是这样,至少应该由我来解决不是吗?你这样算什么呢,你从来不是我谁,最多是好朋友的关系。”   “我已经不打算喜欢你了,蒋雁池我们都各自过好自己的人生吧。”苏桃眼睛红红却又十分坚决。   苏桃离开办公室后,蒋雁池窝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一旁的电话不停地震动,蒋雁池低头睨了一眼来电,捡起手机狠狠地往墙上一砸。   手机四分五裂地贴着墙壁落在地上。   姜寻听完整件事后未置一词。很多事情,她都觉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蒋雁池心里应该是有小桃儿的,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或者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姜寻握着透明玻璃杯与苏桃碰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我们真是患难姐妹。”   “今天我差点见到谢延生他妈了,”姜寻从吧台里的筒子里抽出一根吸管,“在他家。”   苏桃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她忍不住紧张到:“那你们碰上了吗?”   姜寻用吸管去戳杯子里的冰块,灯影幢幢,透过冰块去看,酒吧仿佛又是另一个世界。   “没有,谢延生是有意的,他想看我会不会逃避。”姜寻苦笑了一番。   事实上,她逃避了。   苏桃也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突然音量一抬举起酒杯:“喝,今晚不醉不归!”   “去我家睡!”苏桃说道。   两个人在如潮的吵闹声中拼酒。姜寻和苏桃两个人正在拼酒。   如果说姜寻是媚,妖而不俗的罂粟花,那么苏桃则是仙中带蜜,是盛开的桔梗花。   两个女人在酒吧里无疑是一道风景线,勾了无数男人的眼球。   蒋雁池正往刚被人喊来酒吧里消遣。值班经理见他们几个公子哥非富即贵的就要迎他们去楼上的包厢。   蒋雁池报了个房间号,蹬着一双皮鞋就往楼上走。   他刚进门,场内的男人纷纷打招呼:“哟,蒋二爷,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行了,少来这套,哪次你喊我我没有出来。”蒋雁池挑了位子坐下。   “看蒋二爷脸色不太好,”一个姓郑的公子哥赶紧递上打火机,“我刚物色了几个大学生,哥,您看看让她们陪你喝酒……”   蒋雁池嘴里衔着烟偏头点燃它,吸了一口:“算了。”   “得,那今儿个就敞开了喝酒玩游戏。”郑决拍了拍大腿,顺道一并招呼其他的兄弟。   一行人打牌摇骰子,酒肉池林,玩得不亦乐乎。   五彩的光切换在他们迷醉的脸上,每一个人像是处于虚幻的梦境中,不愿意醒来。   蒋雁池全程没有参与他们,瘫着一张脸窝在角落里喝闷酒。   终于,郑决连输三场,其他有钱的公子哥觉得老赢别人的车钥匙也挺没意思的。   有人提议让输了的郑决去做个大冒险。   说是大冒险,其实不过是有钱人的另一种玩法,叫猎艳。   蒋雁池对此见怪不怪。   一群人起哄下楼去看热闹,看郑决如何完成“任务”,有人撺掇蒋雁池也去瞧一瞧。   蒋二爷这人吧,有自己的主见不易受别人的引导。   而且他也不爱凑他们年轻人的热闹。   这回破天荒地,他觉得待包厢里闷了些,也就跟他们下去看看了。   一行人下了楼,经理又在舞池边上给他们安排了vip卡座。   郑决一行人落了座,方才赢了郑决的一个人叫陈颂,是蒋雁池堂弟的一朋友。   在几个场子见多了,也就成了酒肉朋友。最近陈颂和蒋雁池堂弟两人合伙新开了一家公司,看中了蒋Exclusive bubble finishing ban 雁池手里的一块地。   竞标在三天后举行,他们这次就是来探价格的。   他们对蒋雁池这号人物不仅恭敬有加,还得拍好来,万一拍错了拍到了马蹄子上。   陈颂冲蒋雁池露出一个笑容:“二爷,你说怎么个玩法?”   蒋雁池没怎么有兴趣,下午心口还被苏桃赌了一道呢。   他摆了摆手:“随便。”   陈颂指着郑决说:“随便指个姑娘,你得让她跟你和交杯酒。”   “很简单嘛。”郑决打了个响指。   陈颂笑了一下,没出声,什么都像你以为的简单就不叫游戏了。   “诶,就吧台里穿白色大衣的那姑娘,你去跟她喝个交杯酒。” 第24章   不能强迫, 人姑娘你是不答应, 你就得绕这个酒吧跑一圈,边跑边学狗叫。”陈颂笑着说。   话音刚落, 场内的人都笑了起来。郑决笑骂道:“颂哥, 你这招太损了。”   “但是还没有我郑决解决不了的姑娘。”郑决信誓旦旦地说道。   郑决长相俊逸,皮肤白, 是时下很流行的奶油小生长相。   他沾多胭脂水粉, 知道怎么哄女孩子欢心。   追起姑娘来一套一套的,在圈内可谓传开了。   陈颂指的在吧台喝酒的那姑娘正是苏桃。他不认识苏桃,更不知道苏桃和蒋雁池的关系。   只是他看人的眼光很准。从陈颂刚进酒吧看见苏桃开始,就觉得这姑娘和别人不同。   苏桃穿着白色羊绒大衣, 皮肤白, 模样水灵, 一双大眼睛看人的时候能把人的魂给勾走。   她身上的高定耳饰更是增添了她的气质,妆容精致又不得体, 像是有教养的大小姐。   怎么说?陈颂看她第一眼,就觉得她像个公主。   至于她身边穿黑色毛衣裙的女人, 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一行人等着看郑决笑话,等着他学狗叫,都纷纷看着那头的事态发展。   只有蒋雁池还在灌酒, 眼睛根本没抬起来过。   也不知道郑决用了什么方法, 苏桃竟然乖乖地跟过来了。   其实一开始郑决走过去的时候,苏桃冷脸拒绝了他。   之后郑决去了趟厕所。苏桃正和姜寻喝酒,她已经有了几分酒意。   “哎, 寻寻姐,我感觉我这几年都白活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我花呢?”苏桃她感慨道。   谁知她刚说完,就有一个梳着两根麻花辫,眼睛大大的小女孩捧着一束玫瑰花送给苏桃。   “姐姐,这话是郑决哥哥让我送给你的,白玫瑰配你很美,”小女孩仰着头奶声奶气地说, “还有就是,哥哥让你一定把卡片上的字看完。”   姜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笑道:“这不,说花就有人送花过来了。”   苏桃拿过白玫瑰上插着的卡片读了一遍,“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郑决老实地说出了原委,说自己与朋友打赌的事,希望她可以帮个忙。她遥遥地看过去,此刻郑决冲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   得,她今天就做一回善心事。   谁让她苏桃心软呢。   “寻寻姐,我过去一下啊。”苏桃对姜寻说。   姜寻趴在吧台上挥了挥手,示意她自己一个人可以。苏桃提着手提包的,大大方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靠,阿决你还真有一套,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有钱也不能收买的主。”陈颂说道。   郑决笑笑,摸了摸下巴:“山人自有妙计。”   “诶,她身边那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看身段就不错,我去看能不能要个微信号。”有同伴见郑决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招了桃花来,跃跃一试。   苏桃笑盈盈地走过来的时候,郑决已经站起来迎了上去。此时,蒋雁池恰好侧对着他,正拿着手机刷一些无聊的新闻。   他对于郑决这个游戏一点也不感兴趣,刚刚就是三两杯酒下肚,头脑一时发热跟了下来。所以蒋雁池头都懒得起来看这群公子哥口中很仙的姑娘到底是何方人物。   直到一道清透的尾音有点娇的声音传来:“这个交杯酒怎么个喝法?”   蒋雁池划着屏幕的指尖重重地一顿,倏然抬起头,声音压了下来:“你怎么在这?”不等苏桃回话,蒋雁池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搁,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这一声声响让在场喧闹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原先起哄的人也暗自咬舌头,看来这蒋二爷和这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呐。   蒋雁池眯了眯眼睛:“小桃儿,回去。”   苏桃这时酒意上头,平时还怵蒋雁池几分,这会儿状着胆子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说让我回去就回去啊。”   在一旁的郑决已经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陈颂这个狗逼,挑什么姑娘喝交杯酒不好,非给他招个祖宗来。   就在众人以为蒋二爷这样被冒犯要发火时,郑决出声赔笑道:“苏小姐,那个……”   一道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几分妥协的意味:“这里不适合你,乖,回去。”   苏桃听他这话就联想到了他那几桩风流韵事,冷笑道:“怎么?就允许你来这风流,还不允许我带个男人回去过夜。”   蒋雁池本来点着烟的打火机一扔,冷峻的面庞压着一层寒气。他豁然起身,三两步走到苏桃面前。   他半蹲下来侧着身子一把拦住苏桃的腰,在众目睽睽下直接把她扛上了肩头。苏桃发出小小的惊呼,不停地捶打他的肩膀:“你是流氓吗?快放我下来、”   蒋雁池按住她的手臂,露出一个痞笑:“我是不是流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眼快蒋雁池扛着苏桃就要走,陈颂壮着胆子问道:“二爷,我那……那块地。”   蒋雁池扯了扯嘴角,看了陈颂一眼,陈颂一慌,怪他乱点鸳鸯谱,直觉这块地要凉了。   蒋雁池穿着一件飞行夹克,蹬着一双深棕色的靴子,帅气中透露着一丝匪气,沉着一张脸扛着苏桃走了出去。   中间任凭苏桃怎么闹,蒋雁池任她闹,冷着一张脸把她扛到车里,又怕她闹着要出来,迅速给车落了锁。   蒋雁池站在空旷的停车场给谢延生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通,谢延生淡淡地问:“什么事?”   “你现在马上过来。”蒋雁池低声报了酒吧的地址。   谢延生以为蒋雁池是想叫他出来玩,他今晚刚跟姜寻吵完架,没心情出去,想也没想到就拒绝:“不去。”   蒋雁池料到他会这么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哥,姜寻在酒吧里貌似喝醉了,身边的男人围着她都能转成一圈了。”   蒋雁池故意夸大事实。   那头沉默了半晌把电话切断了,蒋雁池也不在意,以他对谢延生的了解,估计人在来的路上了。   蒋雁池心里笑道,可转念想到车里还在闹腾的祖宗就忍不住头疼起来。   谢延生赶过来的时候,姜寻刚好跟只猫一样趴在吧台里被人搭讪。   那个男人想留个姜寻的电话,自以为风度翩翩地在她面前大秀学识和涵养,实则姜寻当耳边有个蚊子嗡嗡个不停。   对方把手机递过来要输电话号码时,姜寻接过来乖巧地输着。   男人暗喜,以为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搭上了一个尤物。   姜寻看着认真地在上面输着电话号码,实则在输炸鸡外卖电话。   她正输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抽掉了她的手机。   姜寻有点懵,仰头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眼眸。   男人以为谢延生是来骚扰打扰的,他立刻挡在了两人中间:“你谁啊?”   谢延生俯下身一手去拿姜寻的手提包,另一手放在她肩膀上,嗓音低沉:“走不走?”   “诶,你到底谁啊?怎么能随便把一个姑娘带走呢?”对方拦住她。   姜寻脸色坨红,眼睛就里有两抹光。她整个人醉熏晕的,把脸在谢延生胳膊上蹭了蹭,声音轻快:“我老公来接我啦。”   ……   姜寻整个人都挂在谢延生身上,由他搀着往外走。   谢延生把姜寻按到车座位,并给她系上安全带后。姜寻还不老实,伸出两只胳膊搂着谢延生的脖子不放。   热气喷洒在谢延生脖子那块,又痒又热。   姜寻软着声音问:“我们去哪啊,老公。”   谢延生拽了她的胳膊下来,全程黑着一张脸。   他不跟酒鬼计较。   谢延生驱车载姜寻回家,车内放了轻音乐,姜寻觉得头疼欲裂,闭着眼没说话。   她阖眼休憩了十分钟后,还是觉得浑身燥热。姜寻降下车窗,冷风吹来,拂过发丝,酒醒了大半。   姜寻看着窗外一路倒退的路灯,突然开口:“你为什么来?”   谢延生眼睛直视前方,一直没有开口。   姜寻伸手摸了摸胳膊,只觉得冷,她平静地开口:“我要下车。”   谢延生眉心跳了跳,仍旧没有出声,继续开车往前。   “我要下车,”姜寻杏眸微瞪,见谢延生不理她,她干脆撂狠话。   “你信不信我现在跳车!”   话音刚落,汽车拐了个弯发出尖锐的刹车长鸣声。   姜寻去解安全带,想开车门却发现谢延生落了锁,她怎么也出不去。   姜寻想来想去都觉得窝囊,见到他妈她愿意躲在衣柜里吗?   出来买醉心里想的还是他。可谢延生呢?除了瘫着一张脸在她面前扮酷,什么情绪都不外露。   冷淡倒是做得滴水不漏。   她这样算什么?   谢延生倾身过来,他身上散发的淡淡的冷咧的松木香味道冲过来。谢延生去拉她身侧的安全带,手指灵活地帮她系好。   他张口似无奈似叹息:“寻寻,抱歉。”   一瞬间的热气涌上眼睛,姜寻别过脸去,她以为她们之间一直就这样了呢。   每次谢延生板着一张脸喊她姜寻的时候,她还以为他们就这么一直生分下去了呢。   姜寻腿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这几天都去了公司。   因为几天后要进组的关系,又加上姜寻腿伤刚好。经纪人红姐怕姜寻哪里磕着碰着,所以没派多少通告给她。   谢延生倒是忙,下完一台手术没多久又奔另一台手术了,整个人累得去眼底一片黛青。   每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姜寻已经睡着了。   等第二天姜寻醒来的时候,谢延生早已去了上班。   两人能见到的次数不多。姜寻也没像之前那样,一天对着他的电话不停歇地打过去或者发短信。   谢延生心底也有隐隐的悔意。两个人的感情先不说,他这样拉姜寻出来做是干什么?意难平吗?   谢延生做完手术完在吸烟区抽着一根烟给姜寻打了电话。   “喂?”姜寻拿着南心递过来的喝了一口。   “在干吗?”谢延生把嘴边的烟拿了下来。   姜寻因为喝热水喝得太急被烫了一下,发出“嘶”地一声:“在拍照,今天去参加一个活动,给他们的品牌宣传。”   “明天有空吗?”谢延生开口。 第25章   “有啊, 要请我吃饭吗?”姜寻挑眉。   “嗯, ”谢延生吸了一口烟,声音低哑, “位置你挑。”   “ok, 我一定来。”姜寻说道。   姜寻挂了电话之后,细长的眉稍尽是压不住的喜悦。   南心小助理问道:“寻寻姐你买彩票中奖啦。”   “不是, 比中奖还开心的事, 你猜是什么?”姜寻问她。   “等会的盒饭里有鸡腿!”南心激动地猜测道。   姜寻捏了捏南心的脸,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啊你,就知道吃,比中彩票还开心的事当然是男人啦。”   “谢医生, 你记得吧。”姜寻语气开心。   好歹是分开这么多年, 谢延生第一次主动约她去吃饭呢。   “天呐, 我的男神!高冷禁欲!院草!”南心双手捧腮,以示激动。   姜寻评价道:“你脑子里的词汇还挺多。”   姜寻今天晚上收工的时间恰好是在下午七点。和谢延生约好的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姜寻在休息室换下衣服后, 对着镜子把脸上的浓妆卸掉。   尤其是化妆师给姜寻画的眼线,又媚又浓, 要是让谢延生看到,谢延生肯定会刻薄地说她丑。   姜寻对着镜子重新上妆,刻意让妆容变得清淡些。以前她化那些冷艳的妆是因为没有安全感, 总觉得能轻易被人看透。   但是在谢延生面前, 她愿意做最朴素的自己。哪怕是个简单的女生,毕竟他是姜寻第一个喜欢上,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   姜寻收拾好后, 看着镜子里自己,眼角忽然生出两道细纹。她轻叹了一口气,二十五岁果然是一道分水岭。   姜寻撩起身后又厚又长的头发,从中撩了半摞,在头顶扎了一个可爱的揪,看起来俏皮了几分。   她满意地往外走,叫了一辆车去谢延生给的地址上。姜寻坐在车后座上,看着车窗外每天都能重复见到的场景而勾起嘴角来。   今天的风景有点美。可能是有一份好心情吧。   前路有些堵,恰好赶上了高峰期的,司机闲下来跟姜寻搭话:“姑娘,你这是去约会吗?”   “是。”姜寻点头。   “哎呦,这路有点堵,怕是等一会儿了。”司机说道。   “没关系。”姜寻回答。   她只是迟到一会儿,谢延生应该会等她的吧。   忽然,姜寻手提包里的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她摸出手机,点了接听。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是陈执浩的家长吗?”   “我是,”姜寻礼貌地应道,“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陈执浩不是一直住校吗?也怪我们学校的管理疏漏,快一个月查寝时才发现他根本没有回寝室住,每天晚上都出去翘课打工。”   “我们发现后,立刻严肃地批评了他,门禁制度也正在进行完善。陈执浩受到批评后就没再翻墙出去了,谁知道这两天他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们试图找,一直没找到,陈执浩和班上同一个女生消失的……”班主任扶了扶眼镜。   姜寻眉心跳了跳,心底涌起一道不好的预感。   “老师,你能把他打工的地址发给我吗?我现在立刻去找他。”姜寻神色严肃。   姜寻挂了电话之后,她又给红姐打了一个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让她莫名心慌。姜寻期间见缝插针地说:“师傅,麻烦你调下头。”   电话终于接通,姜寻轻微舒了一口气,但同时语气中又夹了一丝脆弱:“红姐,你帮我个忙。”   姜寻之前的好心情顷刻荡然无存。她想打个电话告诉谢延生一声时,发现此刻手机已经没电了。   她颓然地靠在后座上,望着车窗外的发呆。有些人,天生想要被聚光灯追随,天生想要发光。   而像姜寻这种,只是想好好生活,谈一场没有尽头的恋爱,好好吃饭。只是想做个普通的平凡人为什么不行。   这些年,光是应对陈执浩就已经够心力交瘁了。他不断惹祸,姜寻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不过姜寻低落的情绪只是短暂地持续了一阵。   司机开车一路行驶到,看姜寻脸色不太好,在车里放了一首舒缓的曲子。而另一边,毫不知情的谢延生坐在一家日料店,他正在等姜寻。   加上之前在路上堵车的时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白开水续了又续,谢延生的心一寸寸凉下去。这时,服务员上来拿着菜单,礼貌地问询:“先生,请问需要点单吗?”   谢延生淡淡答道:“先不用。”   再等等,谢延生对自己说。   时间指向九点半,而姜寻终于抵达会所。姜寻给司机付完钱,下车前她调整了情绪,昂着头像个全副武装的女战士。   她站在门口等红姐,会所进出来往的人用打量的眼神看姜寻。而姜寻不管这些有钱子弟怎么看,全程漠然着一张脸。   红姐在五分钟赶来,在姜寻看见红姐的时候,心稍稍定了一下。红姐一到姜寻面前就开始数落她:“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欠了谁的,这辈子就差没把陈执浩当儿子养了。”   “不对,我才没有这么叛逆又不争气的儿子。”红姐没好气地说道。   姜寻本来提着的一颗心被红姐这么一弄,气氛轻松了许多。她挽着红姐的胳膊进去,门口清一色穿着绣花开叉旗袍的礼仪小姐,齐声鞠躬:“欢迎光临。”   一进去,精致的有着繁复的吊灯投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股极奢的味道。一楼算是酒吧,舞池里贴身热舞的人目着一张脸舞动着手臂,周遭声音喧嚣。   酒吧里男女,油腻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而来回穿梭在酒吧里男服务员给客人送酒,一些出来玩的女人给他们小费时,还趁机摸一把别人的屁股。   姜寻嫌恶地皱了皱眉,陈执浩怎么来着这种看起来就有问题的会所上班。红姐带着姜寻去后台找值班经理。   而另一边,谢延生坐在日料店足足等了姜寻三个小时。他知道姜寻不喜欢等人,所以和同事匆匆换了班,提前一个小时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店里等她。   谢延生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忽然想起从姜寻离开的这些年开始,他经常这样一个人坐着在等姜寻。在想她会不会突然某一天回来。   可是一次也没有。姜寻活得随性,眼里只有她自己,想来就来想,想走就走,她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谢延生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心里又堵得慌。谢延生拨了电话过去,那头传来冰冷的关机声。   很好。谢延生勾唇冷笑。   窗外夜色似一层油墨泼了下来,树叶随着风腾起。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似有一头困兽在呜咽。   室内却一灯光芒,温暖不已。谢延生坐在座位里静静地想着。   以前也好像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刚和姜寻在一起不久,姜寻呢,虽然说是喜欢他,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不是那种我如果喜欢你,一定要黏着你的那种。   姜寻性格洒脱,在学校又很多朋友。书就不念,整天呼朋引伴。   周末的时候谢延生和姜寻约好在南湖公园见面。   足足等了她一个下午,黄昏来临,紧接着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谢延生想了无数次想走,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再等等。   雨势很大,斜斜地冲雨亭子打了过来,浇了谢延生一身。   一股凉气透过白衬衫渗进谢延生的身体里。   终于,一个身影姗姗来迟,身边还有一个男生撑着伞送姜寻过来。   “寻姐,我先走了。”男生把她安全送达后,挥了挥手。   姜寻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看到姜寻那一刻,谢延生气已经消了大半。   姜寻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蓝色牛仔裤包裹着起来的两瓣雪臀,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看起来清纯又勾人。   跟之前的打扮不同,没有穿乱七八糟的衣服,跟个不良少女一样。   等男生走了之后,姜寻一头扎进谢延生怀里,双手揽住了她的腰:“阿延,你想我没有。”   谢延生口是心非地回答:“没有。”   “反正我想你了。”姜寻脑袋往她胸膛拱了拱。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那个男生是谁?”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谢延生一向寡言少语,姜寻和谢延生在一起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多话,她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敢笑。   姜寻拉着他在凉亭边坐下,递给他一颗话梅,歪着头看他,语气揶揄:“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个?”   谢延生脸色变了又变,姜寻怕把他气走,赶紧拉住他的手:“我先道歉。”   “昨晚有个朋友过生日我喝多了,第二天睡得死沉,然后下午出门碰见我朋友,刚好我没带伞,他就送我过来了。”姜寻解释。   姜寻解释完才反应过不对劲,她就跟个女流氓似的捏着谢延生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谢延生拨开她的手,菲薄的嘴唇抿紧:“姜寻,和我在一起,必须要约法三章,你要是做不到,我们……”   那个时候姜寻眼里谢延生喜欢得要死,这样的他在她眼里就是傲娇,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说,我都答应你。”姜寻双手比发誓状。   谢延生拿出谈判家的逻辑思维,语言缜密:“第一,不能出去鬼混,第二,好好学习,以后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   “那第三是什么?”姜寻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等谢延生先有回答,姜寻迅速凑到谢延生脸颊上啾一了下。濡.湿的嘴唇贴在脸颊那一刻,谢延生感觉自己右半张脸都麻了。   小姑娘的嘴唇比果冻还软。   谢延生的耳根明显红了,他的呼吸明显不稳:“第三……别让我等你太久。”   “好啊。”   年少的承诺都许得很轻易,要做到却很难。在一个又一个的雨天,谢延生不记得自己等那个嚣张明艳的小姑娘多少次了。   次数多到他都记不清了。   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谢延生点了接听,声音有些低:“好久没见你过来了,来玩一局?”   给谢延生打电话的是陈峥,和谢家有生意往来,和他也是朋友。谢延生虽然不太赞同陈峥的一些吃喝玩乐的做法,但对于他说一不二,坦荡做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欣赏的。   陈峥没有继承家业,而是自己组建了一支赛车队,和开了一家会所。   陈峥玩得很开,心理也有点偏执,喜欢折磨人。   谢延生一般去他的场子都只是旁观,很少参与进去。   除非聊天喝酒,纯玩。   一些不干净的事他不参与。   谢延生驱车赶了过去,领班人员一看见他,便恭敬有礼地迎了她上楼。   而姜寻和红姐正在会所后台与值班人员交涉着。   “你好,请问陈执浩还在这上班吗?”姜寻问道。   一管事的警惕地看着他们:“你谁?我们这里没有陈执浩这个人。” 第26章   姜寻看着他神色有点不对劲, 那管事的长得强壮, 皮肤黑油,额头上又有一块刀疤,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真的没有吗?”姜寻忍不住问道。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刀疤男瞪了他一眼。   倏忽, 一位端着盘子高举头顶进厨房的服务员经过狭长的走道,一不小心撞上了姜寻。   高脚杯里还残留的些许红酒不慎泼在姜寻脸上, 头发上也沾了一些。   “你他妈注意点!”刀疤男吼道。   “对不起, 对不起。”服务员也是一个年轻男生,脸上表情十分惶恐。   “我有纸。”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   姜寻没有跟他计较,也没有嫌弃,接过来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没关系。”   姜寻还想再问点什么时, 红姐拉住了她, 示意她往外走。   姜寻被红姐扯着往外走, 此刻的她心底焦躁又不确定陈执浩在哪,不安感一点点放大。   倏忽, 刚那个被管事责骂的服务员端着盘子,眼睛直视前方, 去悄悄往姜寻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姜寻和红姐走到角落里,摊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805。   果不其然, 她们搭乘电梯的时候被领班拦了下来, 对方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抱歉,请出示你们的会员卡,除了一楼酒吧, 柏蕴会所其他地方都是会员制的。”   柏蕴会所,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陈峥附庸文雅找国内大师题的字。   就这事,蒋雁池这伙人没少取笑他。   好在红姐早有准备,来之前她就打听了这个会所的背景和规则,一个熟人给了她一张会员卡。   靠着红姐手中的这张烫金会员卡,他们得以顺利上了八楼。   一扇厚重的卡门,红姐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头传来一道音色十足的声音:“进来。”   姜寻和红姐推门而入。   里面欢声笑语,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泡妹的和调情的黏在一起,烟雾云绕。   姜寻和红姐一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是当她们不存在的,都各自玩自己的。   忽然来这里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寻一眼就看见被牵制住的陈执浩,他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姜寻刚想开口,红姐就拦住了她,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她冲最边上看了她们一眼的男人笑了一下:“请问你们陈老板在吗?”   而斜对面的另一个男人往桌子扔了一张牌,扬起如刀刻般清晰分明的脸:“我就是,怎么了?”   姜寻指了指被捆住的陈执浩,声音平静:“宋老板,不好意思,不知道他怎么冒犯你了。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   姜寻话音刚落,陈执浩就挣扎起来,脸上青筋怒起,瞪她:“我需要你道歉么?假惺惺。”   陈峥扬了扬一边的眉毛,这是什么情况?少年就是叛逆,还跟大人呛上了。   “你是他什么人?”陈峥问道。   “他姐。”姜寻回答后,倏尔响起一声冷笑。   陈执浩只觉得讽刺。   “哦,”陈峥并不在意这个,他冲姜寻抬了抬下巴,“是这位老板被你弟弟打了一顿。”   姜寻看过去,陈峥旁边隔着三个座位的一个男人,年近四十岁左右,长得油满肠肥,额头上包着纱布。   看起来就像个猪头。   陈峥再一拍手,随机有两个类似于黑衣保镖的人押了一个女生进来。   女生脸小小的,眼睛漆黑,白皙的一张脸写满了清纯。   她穿着会所的制服,藏蓝色上衣,黑色短裙,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失措。   裹着纱布的男人一看见她,方才还沉着的脸色突然放晴,喊道:“我的小芽儿。”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拉到怀里。女生害怕地往后缩了两步,无奈被人牵制住,再退也退不到哪去。   此刻,陈执浩就跟被激怒的斗兽一样,死死地瞪着他,声音激动:“你别碰她!”   “呵,你小子,你打老子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男人怒气冲冲,握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荡出酒红色的液体。   姜寻一圈看了下来,已经猜到了陈执浩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通过陈峥懒洋洋地陈述,姜寻拼凑了大概。   应该是这个女生给包厢送酒的时候碰上了这位刚喝酒的老板。   老板见这个服务员长得水灵就起了歹心,就对她动手动脚。   人一喝酒了就犯混,起了色心。在女生快要下班事时堵住她,一边动手一劝她以后跟着他之类的话。   刚好陈执浩看见了,轮起手边的酒瓶就冲老男人脑门上砸了过去。   后半段是姜寻自己猜出来的,因为陈峥轻描淡写地把这个细节给揭了过去。   男人嘛,总是下意识地为同类辩护。   姜寻正在思考怎么处理之际,眼尾轻轻一扫,忽然发现角落里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独自喝酒。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几乎要与黑暗联系在一起,拿着酒杯的手倒是蛮好看的。   看着挺眼熟的,可他坐的位置太隐蔽了,加上那边又没灯,辨认不出是谁。   姜寻收回视线,她冲那个裹着纱布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老板,你看,你需要什么赔偿就跟我说。至于他们,还只是个孩子。”   “以您的气度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纱布男人耳朵里听这句话受用,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要是想计较呢?”   姜寻站在一众来路不明的人面前,男性面对好看的女人都是打量,露骨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赤.裸,像是要通过眼神将她的衣服剥开。   而同性呢,场内怀里的女人见自个费尽心思钓到手的金主眼睛看向别的女人,脸上自是流露出鄙夷和不屑。   可姜寻在这两种眼光的夹击下依旧镇定自若,她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红唇一张一合:“你想怎么计较?”   姜寻气场太足,站在这种大场子里面也是一脸的平静。裹纱布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姜寻身段极好,敞开的大衣里是一件毛衣紧身裙,将她曲致的身段给勾了出来。   堆领的纯色毛衣裙将她的脖子拉得欣长,一双狭长的眼睛潋滟着水光,可她表面太平静了,让人想到了雪。   美而难以靠近。   纱布男人起了征服欲,眼睛里闪着精光,指着桌上一排透明的玻璃杯,笑道:“你把这些酒喝了,我就放过那小子。”   波兰的伏特加,40度。姜寻酒量一般,喝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捡一条命。站在一旁的红姐脸色都白了,她笑笑:“要不,我来喝。”   “不行,谁的弟弟谁喝。”男人厉声说道。   姜寻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说道:“行,我喝。”   话音刚落,纱布男人一招手,服务员立刻开酒,白色的液体从瓶口纷纷开出酒花,纷纷落在每个杯中。   姜寻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杯猛灌了一口,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这酒烈得不行,胃如刀绞,姜寻脸色惨白,躬着腰捂住嘴。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陈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底却暗自感叹了一句。这女的,与众不同。   她长得冷艳,气质遗世独立,相貌是一把好利器,场内的其他男人,她都可以用自己的美色让他们帮忙,可是她没有,就是要一个人硬抗。   就在姜寻要接着喝冰酒的时候,倏忽,角落里的男人转过身来,他手里还握着酒杯,“哐当”一声狠狠地砸向地面,杯子碎裂发出尖锐的声音,滩成一片。   有女人发出一声惊呼,立刻缩进自己男伴的怀里。   男人侧过来,慢慢抬起头,立刻向大雾散去般露出一张清晰的冷峻的脸庞。姜寻偏头,才看清是谢延生。   谢延生松了一下手腕间的袖口,一双眼眸紧紧锁住纱布男人。他甚至没有站起身,只和纱布男人隔了一米的距离。   他盯着对方,全程没有说一句话,刚轻松看热闹的气氛顷刻消散,可周遭的气压已经变得很低。   谢延生脸色森然,带着明显的寒气,眼睛的瞳孔颜色很深,眼尾长,他盯着别人看的时候的,对方会生出一种后怕的情绪。   纱布男人也不例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扯出一个笑容,却笑不出来。   谢延生挑眉,薄唇勾起:“你让她喝的?”   、   “是……”纱布男人有些忐忑。   “灌醉了想干什么?”谢延生的声音带着一种摩挲过后的冷感,让人不寒而栗。   纱布男人擦了一把汗:“没想……没想干什么……”   纱布男人不知道谢延生什么来头,但知道他看起来就不简单。纱布男人见谢延生出入这家会所自由。   他半路进来这间包厢的时候,挑了一个角落窝在沙发里。陈峥语气尊敬:“延哥,我这刚进了一批好酒,等会让人开了你品品。”   “嗯。”谢延生淡淡地应道。   能让陈峥这么心甘情愿尊敬的,望京里找不出几个。   沙发男人越想越心惊。他妈的,今天怎么这么点背。   过了一会儿,谢延生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身后有人立即上前来送火,“叮”地一声,银质打火机弹开。他微低着头,凑前去点燃。   下一秒,氤氧的白烟从谢延生嘴边呼开,弥漫在细细的浮尘中,只留下一双冷然的眼睛与姜寻对视。   那情绪姜寻一时间辨不出,有失望,愤怒,还有淡淡的责怪。   谢延生吸了一会儿,随手掐灭。他倏然起身,三两步走到纱布男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欺负她之先来问问我。”   “可她弟弟打我在先,她来赎……我没想过她是您的女人。”纱布男人结结巴巴地回答。   此刻的谢延生已经喝了快一瓶的红酒,虽然他眼神依旧清明,可浑身的血气上涌。谢延生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   他俯下身一把纱布男人的衣领提起。纱布男人也是在望京做生意的,就看对两个高中生做的事就能判断出他平时做的事儿脏,所以他平时不管是谈生意还是出来吃喝玩乐,身后都会带着一个保镖。   所以一旁的保镖立刻上前制止。陈峥无声地朝身后看了一眼,角落里立刻闪出三个身手利落的黑衣男人,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钳制住那名保镖,另外两位则钳制住纱布男人。   谢延生笑笑,后退两步伸手拽下脖子上的领带将它扔在地上,猝不及防地上前朝地纱布男人膝盖窝一脚,空气静默,静得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纱布男人肩膀被按住,被迫下跪在地上。谢延生嘴角泛着冷意,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那人人疼得叫出声,四肢如断节般的疼痛,趴在地上吃了地毯的毛。   谢延生蹲下来冷着一张脸,对身后的人说:“你们放开他,我们打一架。”   接下来整个包间乒乒乓,谢延生是毫无章法地硬打,起先纱布男人是一边挡着一边让他打,后来看出谢延生是喝醉了想发泄,也同他打了起来。   陈峥是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谢延生。且不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即将奔三了。他一惯了解谢延生,擅长隐忍,清冷自持,能和平解决的他就心平气和地解决。   他这是第一次见谢延生打架。   也是第一次见谢延生为女人打架。   陈峥是认识得谢延生比较晚,所以也不完全了解他。   谢延生小时候是和蒋雁池那一群人打架长大的。少年年轻气盛,意气风发,觉得“武”才是证明男子气概的方式。   不仅打架,他还经常闯祸。今天不是砸了人家玻璃,就是跟巷子口二大爷在槐树下下棋,经常落子反悔,故意捉弄他,差点没把二大爷给气得心脏突发。   直到他被爷爷送去青城山上修身养性,住了一段时间。   谢延生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忍耐和自律。   他上了青城山,跟寺庙里的师父整天敲木鱼念经,傍晚披着落阳去扫落叶。   穿着素色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胳膊弯夹着一根破扫把,还真的像个小扫地僧。   他也是第一次在经书里看到“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那个时候谢延生年纪尚小不懂这句话的含义,直到遇见姜寻好像又懂了一点。   可是这么多年后,谢延生发现只有一遇上姜寻二字,所有的隐忍和仁慈都会被她耗尽。   姜寻站在一边喊谢延生,想让他停下。   谢延生充耳不闻,跟个斗气的少年一样跟人扭打在一起,   陈峥早已挥手让大家散场,只留下自己人在场。十分钟后,包厢内一片狼藉。   谢延生身长的白衬衫纽扣早已散落,直接散开,露出一具结实的胸膛。   他眼睛沉沉,嘴角边还有一丝血迹。   谢延生低头睨了一眼躺在地上哎呦喊疼的男人,薄唇轻启:“滚。”   谢延生将黑色西装反手搭在肩膀上,一言不发扯住姜寻的手腕往外走。   他长腿迈开,步子迈得很大,姜寻被迫跟在谢延生身边,脚步踉跄。   姜寻不放心地回头:“陈执浩,你……”   她一开口,红姐就知道姜寻什么意思,推着陈执浩的胳膊往外走。   人都走后,陈峥看着一地的狼藉,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谢老板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个新闻八卦够他在圈子里吹好几天了。   姜寻被谢延生带下楼,偏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便知道谢延生怒气满满。   她的手被攥得生疼,又不敢喊,姜寻边被扯着边回头看陈执浩,眼神关心。   路灯下,谢延生沉着一张脸,气压极低。   “你先放开我好吗?”姜寻试图喊他,她声音放软,“你弄疼我了。”   谢延生眉毛一动,这才放开她。   姜寻从包里找出一包纸递给谢延生,试图安抚他:“你自己先处理一下,等我十分钟好不好?”   喝醉后又打完架的谢延生此刻无声地接过纸巾,走到不远处抽烟。   此刻,姜寻走到陈执浩面前,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神情严肃,像个训人的家长。   “觉得自己英雄救美很厉害?”姜寻抱着手臂看着他。   不等陈执浩回答,她冷笑评价道:“愚蠢!”   “你看看你给大家惹了多少麻烦?要不是今天有认识的人,你觉得你现在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吗!”姜寻劈头盖脸地骂他。   “我没做错,”,陈执浩挺直背脊,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那是你相好?”   陈执浩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学校的同学在这里一起兼职,他做为一个男生怎么能看到她受那种人渣的欺负。   至于姜寻,他知道说什么能让她不开心,所以他就是要刺她。能伤害到姜寻,他陈执浩也算做了一件功能无量的好事了。   红姐在这边看不下去了,猛地一推陈执浩的肩膀,神情严肃:“你怎么说话的?她可是你姐!这些年你给她添的麻烦还少吗?!”   陈执浩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教训十分不爽,他扬着下巴,眼神里流露的全是愤怒和仇恨:“这些都是她欠我的!她不是我姐,她只不过是个……”   另一边不远处的谢延生一根烟抽尽,听见他们的争执声而紧盯着陈执浩,他心里感觉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而陈执浩对上姜寻,她的脸色灰败,漂亮的瞳孔里流露出一丝祈求和脆弱,他的心被什么蛰了一下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陈执浩好像个斗败的公鸡,低下头。倏忽,他转身背对着他们。夜晚更深露重,寒气四起,陈执浩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卫衣,少年的身高不知不觉往上蹿了一个个头,而露出一截被冻得通红的脚踝。   姜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陈执浩单手将身后的帽子盖在脑袋上,等回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无异了。他扯着嘴角说了一句:“你记住,你又欠我一次。”   红姐朝着他后脑袋给了一掌:“行了,说话没大没小的,你要是我小孩我早抽死你了。”   “以后别出来打工了,你还小出了事谁负责,钱不够跟我说,”姜寻看着他,停顿了几秒,语气自嘲,“我知道你不想用我的钱,等你有能力了,你再来我面前扔回给我,我一张一张捡起来,”   不等陈执浩有所反应,姜寻朝红姐递过一个眼神,冲他们挥了挥手,同谢延生一起走了。   两个人都喝了酒都不能开车,姜寻叫了一辆车,一同坐在后座。兴是折腾了一晚上,谢延生阖眼躺在后座上,微长的睫毛轻缠,轻轻地覆在眼睑下。窗外的霓虹透进来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看起来十分英俊但又带了点难以接触的虚幻。   姜寻偷偷看了他一眼,见谢延生没什么反应。她去谢延生衣服里摸出他的手机,低下头给红姐发简讯:红姐,今天又麻烦你了,我挺不好意思的。你帮我多教育一下那小子。还有,我看他个头已经高了,帮我买两套衣服给他。   红姐迅速回道:跟我客气什么,我会帮你教训这死小子的。   到小区楼下后,姜寻猜,谢延生心底还是有一股怒气的,虽然他脸色已经没有先前那么臭了,但他走路步子迈得很大,两条长腿迈得很开,把姜寻甩在后面。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一路相对无言。到了门口,姜寻判断不出谢延生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   姜寻伸出手提醒他:“钥匙。”   谢延生无声地看了一眼她白嫩的掌心,无动于衷地收回视线。   姜寻感到无奈,俯身去谢延生身上找。西装口袋里没有,她只得低下头去摸谢延生的裤袋。   谢延生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黑色西装裤,裤子微绷,隐隐透出结实的长腿线条,禁欲味十足。   不过此刻姜寻却无暇欣赏谢延生,她今天是真的折腾累了,赶了一天的通告,晚上又闹这么一出。她只想快点开门,进去泡个热水澡最后睡个好觉。   姜寻俯下身,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掌摸进他裤袋里,贴着他的大腿根,掌心的温度皆到之处,引起了谢延生的战.栗。   他锋利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猛地攥住姜寻的手,从另一边摸出钥匙递给她。   姜寻开门,一进来一室漆黑,她想站在玄关处换鞋。于是去推谢延生的胳膊,她的尾音不自觉地拖长,带了一点撒娇意味:“你开灯呀……”   那个“呀”字只吐出一半,谢延生沉着一张脸猛地将她抵在门板上,整个人的身影完全地笼罩下来,眼睛紧紧地锁住她,让姜寻动弹不得。 第27章   谢延生慢慢逼近她, 说话时热气悉数喷薄在她的耳朵里, 烫人又发痒,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知道我今天又跟个蠢货一样巴巴地等了你多久? ”   “抱歉, 今晚事出有因, 你也看到了。”姜寻轻轻地说。   “电话关机。”谢延生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没电了。”姜寻说道。   她努力使自己换了一个姿势,可谢延生一只手撑在门板上, 整个人笼罩住她, 姜寻根本没有动弹的机会。   “我可以补偿你。”姜寻不自然地别过头去。   其实她心有点虚,她知道一颗赤诚的心被辜负是什么感觉,所以姜寻说话全然没有了以往的理直气壮。   谢延生盯着她脖子那一块细白的嫩肉,猝不及防地偏头咬了上去, 还出舌尖在上面舔了一下。姜寻整个人被她这么一弄, 都要爆.炸了。   就在她脚指头绷紧, 浑身涌上一丝快.感时。谢延生咬了她一口,那力道是真的重, 姜寻发出“嘶”的一声,杏眸微瞪:“谢延生, 你是狗吗?”   谢延生探出手捏了她的雪臀一下,嘴唇堵了上去。谢延生一直手在她身上探索。像在撕开暗夜里玫瑰花瓣,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   唇齿交缠, 谢延生吻得很用力, 勾出她的舌头,又吮又舔,时而毫无章法, 像在胡乱地方发泄。   姜寻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亲了回去。   两人一路到卧室,地上的衣服散落一地。   谢延生将她压在身下,他知道姜寻的敏感点在哪,所以一边故意勾她,一边逼供:“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弟弟?”   姜寻难耐地躬了一下腰,薄唇里吐出三个字:“收养的。”   谢延生继续抵住她,眼睛赤红,似要将身下的女人凌迟千万遍:“姜寻,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事,你第一反应不是来找我,以前是,现在也是。”   “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手机没电在只是个恰巧的借口,姜寻如果第一想到的是依靠他。那么无论谢延生在哪里,她都能想方设法地找到。   谢延生说完不想等她的反应又亲了上去,侵略性强似要把她拆入腹中。姜寻什么反应?她当然是用力回应。   这是她求之不得事?她早就想把谢延生给办了。   就在姜寻无比期待,做好准备时,男人细细地啃噬着她的脖子,忽然不动了。姜寻有点懵,去拍谢延生的肩膀。   男人脑袋埋在她脖颈边上,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操,睡着了?   姜寻心里叹了一口气。要不是谢延生喝醉了,怎么会碰她。毕竟他跟个正人君子一般,忍耐力又强。   谢延生又处处提防着她,平时碰一下都会冷着一张脸拨开她的脑袋。   两个人共躺在一张床上,姜寻摁亮床头的一盏小台灯,盯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的呆。之后她挣扎着起身,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给他擦一下身体和洗干净脸,让他睡得更舒服一些。   收拾好,姜寻抽了一块垫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看着床上睡着的谢延生在想一些事情。   心里头事情剪不断理还乱,姜寻想抽根烟冷静一下,发现身上没带打火机和烟,索性去拉开他的抽屉里。   姜寻一眼就瞥见了抽屉的烟和银质打火机。姜寻正要去拿时,手却顿住了。因为她看见抽屉里躺着好几瓶药瓶。   姜寻拿了其中一瓶,看了一下。白色的药瓶躺在掌心里,看了说明才知道是带有安眠成分的药。   有好几罐已经空瓶了。   她看了一眼熟睡的谢延生,心脏一阵又一阵地紧缩。   难以想象,她离开的这些年,谢延生是怎么熬过来的。   姜寻坐在地板上深思,分手多年,她再缠上谢延生,是不是她错了。   互相折磨对方,谁都不放过,这样好吗?   姜寻起身去衣柜里找了一件谢延生的衣服披在身上。   她走出了房间,在阳台上抽烟,抽到一半打了个电话给蒋雁池。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接,蒋雁池的声音传过来:“喂。”   “雁池哥,睡着没有?”姜寻轻声问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了你?”   蒋雁池笑了一下,拿着电话换了一个姿势:“没有,刚准备睡。”   “说吧,有什么事,”蒋雁池语气轻松,调侃道,“这大半夜的肯定不是来找我叙旧的。”   “我在谢延生房间里发现了类似安眠药的东西,他……一直都这样吗?”姜寻有些难以问出口。   蒋雁池听到这话声音低了下来,叹了一口气:“姜寻,你自己恐怕都难以知道,谢延生有多爱你。当年你走,对他的伤害有多大。我记得你刚走的那段时间,他整个人浑浑噩噩,我们都说你不值,他为了你,跟我们兄弟干了一架。”   “他整个人泄气一般。直到他爷爷把谢延生喊了他回来,老爷子那个人你也知道,军人出身,用很严苛的方法教训他,后面好长一段时间,他才走出来。这些年,我们看着他愈发沉稳,可心思也更难以琢磨了,看他不再提起你,我们都以为她放下了。直到有一天阿延喝醉,他红着眼睛质问。”   “她为什么不回头看一看我,哪怕一眼。”   “你离开,他就像死过一回。”   蒋雁池的话如一枚石子,将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   姜寻的一颗坚硬的心被砸得稀巴烂。   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其实姜寻心里不确定谢延生是否还爱她。   还是说纵使意难平啊。   又是新的一天,天空吐出一丝鱼肚白。随后,橙光万倾,天空翻涌着大片的鱼鳞,似把无垠的大海印在了上面。   谢延生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   他掀开被子起身,习惯性地去姜寻睡觉的房间看一眼。   不看还好看,一看谢延生的心脏猛地一缩。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谢延生走进去,衣柜已经恢复了她没来之前的样子,被子也叠得整齐。   她走了。   谢延生心里由先前的惊慌到脸色平静地走出客厅。   他不想再思考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在恨自己,为什么对这个狠心的女人一遍又一遍地心软。   直到谢延生无意间看见餐桌上的解酒茶,旁边还压着一张纸条。   上面写道:感谢谢大医生的收留和精心照顾。我今天要去剧组报道就先走了,你记得喝解酒茶。后面添了一个笑脸。   谢延生没什么情绪地把纸条放在一边。随后他拨了个电话过来,转眼间便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姜寻这是提前进剧组了,是她自己要求的。   她逃避。   逃什么?谢延生一喝酒就断片,但昨晚的事他多少记得一点。   他差点把姜寻给办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吗?还是说看到他流露出了真的感情,让她感到害怕。   不管是哪个,谢延生微勾着嘴角。他对姜寻失望。   一遇事就躲。   以前是,现在也是。   姜寻,可真有你的。   姜寻在云城拍了大概有两个半月的戏。   这两个半月以来,她的日子很清净。姜寻既没有主动联系谢延生,也没有去跟外界的朋友联系。   如果不是谢延生知道她在哪里拍戏。   姜寻整个人就跟蒸发了一样。   姜寻还是有自己的粉丝的,粉她的什么理由的都有。   因为颜值,因为性格,什么都有。   她很少发微博,每次粉丝在她以前发过的微博底下喊姜寻出来营业。   姜寻回了一个字:懒。   她很少发自拍,大部分发得是美食和风景。   很多粉丝喜欢姜寻的生活态度,觉得她不像一个明星,像一个他们身边的正常人。   只不过生活过得比较洒脱罢了。   可能因为最近姜寻没有和外界的联系的原因。   最近她发了一条微博。   第一条是姜寻配了一张自己收完工后去健身房的照片。   姜寻扎起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穿着黑色背心,汗珠从脸颊滴落到锁骨里,腰侧露出两条马甲线,性感又帅气。   梁晓然火速在底下评论:十分酷了。   然后粉丝迅速把他顶到热评第一,在底下回复,然后梁晓然和我们寻寻是认识的,其实他们还挺配的。   真的有cp感,锁了锁了。   梁晓然不是和文施施在一起吗?这是脚踏两条船,还是姜寻是小三?   抱走我们寻寻,请关注她的戏,梁晓然只是最近和我们寻寻合作了一部戏而已。   谢延生立在窗前,低头看这些没营养的评论。   他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舌尖舔了一下后槽牙。 第28章   姜寻和谢延生这两个半月以来, 谁也没有联系对方, 两个人像是陷入了僵局。   谢延生一直是防守的态度。而姜寻她只是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而已。   谢延生平时工作忙,休闲娱乐比较少。蒋雁池怕累死在手术台上, 就偶尔喊他出来玩。谢延生落座的时候, 蒋雁池把酒杯推给他。   老蒋也是个没有眼力见的,眉毛一扬:“呦, 跟你身后的小尾巴怎么不见了, 我们寻寻呢?”   谢延生淡淡地睨他一眼:“关我什么事。”   得,看来这茬是不能提了。   可在场的有比蒋雁池更眼瞎耳聋的,大部分人是不知道蒋雁池口中的“寻寻”是他们口中的女明星姜寻。   还在那以男人的眼光侃侃而谈:“哎,要我说, 这阵子和梁晓然一起上热搜的那个女明星, 别说, 肤白貌美,尤其是那双狐狸眼, 勾人呐。”   “这种没啥名气的女明星比较好约,手一挥就过来了, 改明儿我试试。”男人发出“嘿嘿”的声音,同时又流露出对这种女人的蔑视。   谢延生从头到尾都没什么表情,只是主动弯腰去倒酒。他站起的一瞬, 握着酒杯径直朝对面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泼了过去。   酒红的液体从头顶一路流到脸颊。   空气静默了一瞬, 正在说话的人看到谢延生都自觉地闭口,皆是一脸看好戏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谢延生接过一旁的纸巾,神色寡淡:“不好意思, 手滑。”   对方没有怒气,反倒赔着笑脸说道:“谢老板,看你说的,是我眼拙,把脑袋伸过来碍了您的手。”   蒋雁池窝在沙发上淡淡一笑:“孙子。”   姜寻的戏份没有主角多,已经提前杀青。   恰好半个月之后就是新年。姜寻之前一直在古镇里拍戏,出了云城,才感觉到即将过年的气氛。   新的一年即将来临,大街上挂起大红灯笼,城市被人工降雨冲刷了一遍。   所有的一切明亮又看起来焕然一新。   姜寻没有回住的地方,而是让南心先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寺庙。   望京的西郊有座山,里面有个寺庙,叫震旦寺。   每年来这里求神拜佛的人都比较多。   很多人对于神佛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震旦寺建在西山半山腰上。姜寻穿着一件冲锋衣,将拉链一路拉上来堪堪遮住下巴,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   她一步一个阶梯,一路往上。传说中,这699道青石阶,是当年普济师傅自己佝偻着腰,一边念经一边垒起来的。   据传,心诚地爬完这699道青石街心愿将会实现。   跟西北的转山一样灵。   “若人知心行,普造诸世间。是人则见佛,了佛真实性。”   姜寻一步一步爬上震旦寺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时刻。   霞光万倾,天空呈现一种华丽的美。橙黄相接,向无尽的天际线翻涌。   不是苦海,是人生的海。   姜寻喘着粗气,住持师父穿着赤红色的衣服刚好在门口扫枯叶。   一只肥胖的橘猫趴在油漆剥落得斑驳的门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姜寻率先朝主持师父鞠了一个躬,对方微笑道:“你来了。”   不问她从来哪,也不问她为何来。   姜寻照例跪在蒲团上,虔诚地双手合十跪拜,拜佛,上香。   师父坐在一边,将香探进烛火里,眼睛里映着一簇光亮。   “施主这次故地拜访,有何烦恼?”师父温和地问。   姜寻将这小半年来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以及说了自己的疑惑和挣扎。   她问师父,过度纠缠于过去的恋人,以及对他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口,自己是不是错了。   这份感情,或者说这份挽留她要继续下去吗?   师父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面前的佛像:“我已经很久不参与红尘事了,也参不透,但是经书上有一句话——”   “如人在荆棘林,不动即刺不伤,妄心不起,恒处寂灭之乐,一会妄心才动,即被诸有刺伤。有心即苦。无心即乐。”   姜寻低声这句话默念了三遍,渐渐懂了几分。   人活在这世上,没有痴缠和妄心才是无苦亦乐的。   她渐渐顿悟,人活在世间,所经历的悲欢离合,自己承受,自己感知,是独属于你一份的。   没有哪份感情是不苦楚的。   她和谢延生。既然她回来了,无论是纠缠在一起,还是你恨我爱,都不能挣脱,那就不挣了。   姜寻趁着将暗未暗的夜色,再次再主持师父鞠了一躬,最后下了山。虽然一切还是那么不明朗,但现在姜寻心中有根线是无比清楚的。   就是她也老大不小啦。试一试抓住眼前的。是祸害谢延生也好,他们怎么样都要绑在一起。   姜寻回到自己家歇息了没两天,就收到梁晓然的短信,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喝咖啡。姜寻看了一眼发出一声嗤笑,把手机丢到桌子上,再也没有打开来过。   姜寻换了衣服出去跑了一个小时后,回到家泡了个热水澡。当热水弥漫她的肌肤的时候,姜寻只觉得一个字:爽。   一只白嫩无暇的手从浴缸里探出来里去够一旁的手机,她打了个电话给谢延生。果然,不出所料,对方没接。   姜寻发了个短信过去:我在你医院附近,不接电话我就冲进你办公室去了啊。   下一秒,谢延生就回了短信,话里行间透露着冷漠:什么事?   姜寻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电话倒是接通了,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周末有空吗?”姜寻温软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到他耳朵里,她淡淡地提醒到,“你还欠我一场约会呢。”   谢延生发出一声漫不经心的嗤笑,他的声音清透:“姜寻,耍人很好玩吗?”   “我没耍你,上次的紧急情况你也看到了。”姜寻主动解释道。   谢延生探手按了一下眉骨,他直皆了当地说道:“姜寻,我不是那种你想起来就逗弄一阵,忘了就被搁置在储物柜里蒙尘的玩具。”   “我没时间陪你玩。”谢延生说道。   谢延生这么一说,姜寻好像明白了点。她可以理解为自己在云城小镇拍戏那段时间,谢延生在怪自己没有主动联系他吗?   姜寻声音无辜:“我拍戏的那个古镇,晚上发个短信都要借房东的梯子爬上屋檐边上去找信号。”   这个是真的,姜寻每次收完工都在小屋里找信号,加上她确实有事没有想清楚,就干脆没有联系谢延生了。   “那你有时间发微博?”谢衍生屈起干净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可是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姜寻捕捉到他话语里的吃味,声音上扬:“吃醋啦?”   “天地良心,我那条微博是南心拿我手机发的。”姜寻嘴角的弧度按捺不住上翘。   如果此刻谢延生在场,会看见姜寻整个人美得跟打翻了牛奶罐舔到了甜味的猫一样。   “周六晚上八点,三棵槐树下,我请你看相声呀。”姜寻声音轻快。   谢延生原本打好的毫不留情的拒绝的伤人的话却止在了舌尖。这么多年了,难为她还记得自己喜欢听相声。   “我那天可能没时间。”谢衍生缓缓说道。   “没关系,我会等到你来为止。”姜寻的语气有些执着。   姜寻挂完电话后自己先笑了。谢延生两大人生追求,喝茶品茶和听相声,活得就跟个老古板一样。   可她偏偏爱死了谢延生的这副作派。越是这种斯文禁欲的保守作派,一但克制不住,骨子里不知道多闷骚。   姜寻事后又打了电话给红姐,拜托她帮忙弄两张周六相声专场的票来。   周六的相声专场是个小型的VIP场,不到两百人的,上台表演的是老相声演员。还没出场,底下的观众都率先议论起来,因为期待值比较高。   观众陆续落座,毕竟老戏骨出场又加上这种一票难求的情况,大家都很买账。姜寻坐在红色的座椅上,中间看了三次时间,谢延生还没有来。   越临近开场时间,姜寻越忐忑。当真谢延生要是和她划清界,她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一颗心就这么忽上忽下,姜寻低头调整自己的情绪。   再怎么样,她不能当众失态。   可就在姜寻抬头的一瞬间,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了下来。姜寻一偏头,看见一旁的谢延生,侧脸棱角分明,下颌线弧度干净利落,喉结微微突起,存在感极强。   姜寻原本还在打转的一颗心安稳下来。   年关将近,天气竟乍暖起来。姜寻找不到好的形容词,半晌憋出一句话来形容谢延生。   有些人就是的见风,可他愿意落下来的时候,就成了一棵树,疏疏朗朗地站在那里。可是在你心里,他成了一大片的雨林,天上月,将你心底的每一寸角落都霸占得满满的。   朗月清风大抵不过如此。   谢延生今天穿的是熨帖完好的黑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白色衬衫往上的第二个扣子就没扣了,尖的领子可以隐隐看到线条分明的胸膛,两条长腿更是随意地叠起,黑色西装裤顺势往上移露出一截脚踝,上面的淡青色血管明显又好看。   他的头发极短,一双眼睛漆黑又凉,锋利的嘴唇勾出一个淡淡的弧度:“脑袋转过去,演出要开始了。”   紧接着,暗红色的帷幕徐徐拉开,两位相声演员出现在观众面前,青衫而立,微笑之一。   “大家好,我是相声演员王宝华。”   “大家好,我是相声演员候瞬。”   “好!好!”底下响起如潮的掌声,纷纷叫好,连一向自持的谢衍生都抬手鼓起来掌来。   一张梨木桌,桌子上依次摆着醒木,折扇,手绢。台上两位出声的相声演员,开始话三旬谈江湖。   少年不见江湖远,午夜梦醒大笑去。   相声讲的是什么,是江湖,是一生,是天地。演员风趣幽默,场内互动量大,小半段时间过去,诺大的厅子已是笑声连连。   姜寻偏头去看谢延生。他虽然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是整个人都是放松的,冷峻的眉梢溢满了淡淡的愉悦。   看来,押对宝了。   中间有好笑的梗,姜寻捧腹笑出声,她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谢延生,而后者也同样不自知默契地来看她。   这一对视,眼睛里互相都是对方。   姜寻心尖蓦地一颤,生起一种别样的情愫,而谢延生先别过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若人知心行……”出自《觉林菩萨偈》   “如人在荆棘林……”出自《菩提流苏.大宝积经》 第29章   一场演完, 中间是休息的时间, 姜寻凑过去,低声对谢延生说:“我去趟洗手间。”谢延生点了点头。   五分钟后, 还没见到姜寻回来, 谢延生有些不放心,他起身正要去找姜寻时的。头顶上的琉璃灯“啪”地一下灭了。   观众席的议论声离开大了起来, 怎么来看个演出还出现停电故障。倏忽, 舞台上出现的一道追光,而台下两边墙壁上的壁灯亮起星星点点的光。   “各位观众,晚上好。”台上传来一道轻朗的声音。   谢延生听到熟悉的声音,重新坐回座位上, 掀起眼皮看向台上。“自由休息时间, 我想唱一首小调《探清水河》送给我的朋友。”   台下的观众见多了一场免费表演, 自是鼓掌欢迎。   怎么说,以前他俩欢爱的时候, 姜寻的声音就叫得十分勾人,弄得谢延生只想狠狠地气欺负她。姜寻在台上唱歌的时候, 谢延生是真觉得她生了一把好嗓子。   姜寻是南城人,声音带了一点南城的本地人的软糯和清甜。   让人想到南城无尽延绵的水,温柔的雨。   站在台上的姜寻一张口, 台下就纷纷叫好纷纷鼓起来掌来。   她轻轻唱道:   桃叶那尖上尖   柳叶儿那遮满了天   在其位这个明啊公   细听我来言呐   此事哎   出在了京西蓝靛厂啊   ……   怎么说, 一束灯光打在姜寻身上,可谓是台上有佳人。   姜寻着一件雾霾蓝莨绸盘口旗袍,滚边花褶, 襟口别着一朵月牙白的茉莉。   旗袍将姜寻的身材恰如其分地勾得曲致。   几朵暗红的玫瑰顺着一根绿色的藤蔓爬在她的裙摆上,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开叉的旗袍半露出她笔直圆润的玉腿,细得脚后凸显出一根青色的血管。   再往上,纤腰盈盈可握。   姜寻乌黑的卷发盘成一个髻,露出欣长的脖子,朱唇轻启。   声音似婉转的黄鹂,听得谢延生心颤。   全程姜寻眼睛里只有谢延生,她的眼睛温柔,似要把他望到心里去。   她唱道:   “太阳落下山   秋虫儿闹声喧   日思夜想的延哥哥   来到了我的门前呀   约下了今晚这三更来相会呀”   那一声“延哥哥”当真喊到了谢延生心里去。   气氛很好,谢延生抬眼看着台上的姜寻,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笑意。   没有提防,没有仇恨。有的只是美好的回忆。   两个人恐怕都想起了当初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姜寻追了谢延生足足有三个月左右,无孔不入地出现并参与到他的生活中去。   比如下午的全校跑操,有些女生为了偷懒,就跟班主任请例假,然后站在旁边看大家跑完操,就可以回家了。   姜寻便是其中之一。每次跑步都要她的命,所以她能躲则躲。   一群女生站在一旁嘻嘻哈哈,评论谁跑步的姿势丑,谁跑起步来刘海飞起也是帅的。   叛逆的少女一般说话都没个正形。眼看谢延生所在的班级跑了过来。   朋友不断用胳膊碰姜寻:“哎,寻姐,你男人!”   姜寻正发着呆呢,两只乌黑的眼睛立刻放光:“哪呢哪呢?”   话音刚落,谢延生所在的班级有男生发出笑声,他们的眼神揶揄,去碰正在认真跑步的谢延生:“哎,延哥,追你的小尾巴正盯着你看呢。”   姜寻眼睛片刻也未曾离开过谢延生。他今天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额头上绑了一根紫金色的发带,衬得面部五官更在深邃。   刺金色的阳光打在谢延生身上,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一脸的性冷淡。   姜寻当真觉得他帅爆了。   所以姜寻一时没忍住,双手卷成喇叭状靠在耳边,冲他喊了句:“谢延生,加油。”   谢延生的脸皮薄,姜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班的起哄的声音更大了。   连跑步都要成为焦点。   他心里掀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谢延生抬起眼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   但那个时候谢延生已经习惯了姜寻的存在。就像你时刻需要呼吸的空气一般,又像晚自习做试题做累了抬手揉着脖子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那一阵风。   姜寻不仅性格张扬,还古灵精怪的地很。   她会经常不定时出现在谢延生身边。有时在食堂,会自Exclusive bubble finishing ban 作主张地和他一起吃饭。但姜寻每次吃饭,绝不恋战,端着餐盘就走人。   有时会给他送早餐,如果谢延生不接受,姜寻就当着他的面扔掉。   但下次还会继续送。   有时是在路上,姜寻会给他送一些小物件。玩偶,笔记本,甚至是一片口香糖。   有时又跟他坐同一路公交一起回家。   谢延生这个时候成绩不知道为什么下滑了,但这个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重点是感情和睦的父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近经常吵架,尤其是趁爷爷不在的时候,一吵就摔东西。   最严重的时候何清蓝说过要离婚。   那个时候谢延生是很烦闷的,有时候他会想感情是这么脆弱一击的吗?   因为父母吵架的事情,他心情很不好。一边要面对沉重的学业压力,回到家还要处在父母吵架的压抑的氛围中,还要做他们气氛的调解人。   谢延生是真的累。   所以那段时间姜寻对他的追求,无疑是一种困扰。   他实在分不出别的精力去应对姜寻。   谢延生去姜寻的班上找了她一次,声音微哑:“姜寻,你出来一下。”   姜寻此刻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呢,被同桌叫醒:“哎,谢男神找你,情况是不是有进展了。”   同桌的这句话无疑像一枚烟花在姜寻脑海里炸了一下,她懵了两秒。   然后迅速从抽屉里掏出镜子对着它扒拉了一下头发才出去。   谢延生说话从来都是冷酷无情,没有半点铺垫。   “你暂时别来找我了,找了我也不能回应你什么。”谢延生双手插进裤袋里说道。   姜寻当即明艳的表情黯淡下来,不过她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捕捉到了谢延生不佳的情绪。   所以她问道:“啊,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没有。”谢延生抿紧嘴唇。   “那行,我暂时不当你的跟踪狂啦,你记得开心一点。”姜寻笑着说道。   谢延生点了点头,径直离开了。   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姜寻觉得自己还是暂时先别去打扰他了,   刚才感到谢延生眼底的黛青和憔悴的神色,姜寻直觉他有事,还是别为他增加负担了。   姜寻仰天长叹了一下,心想,既然这样,有这个时间那就先别想男人,还不如去兼职多挣几个钱呢。   谢延生为了当那个中间调解人,买了三张相声专场的票。   他让父母也一起去看的原因,只是想缓解一下家里紧张的气氛。   好不容易把他们两个都劝来,却互相不说话,谢延生处在中间有点尴尬。   检票的时候,长队排着,谢延生排在前面,他父母跟在后面。轮到他的时候,谢延生把票递了出去。   一双白皙的手伸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来,检完票的请往这边走。”谢延生倏然抬头,姜寻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脖子上还挂着一根蓝色带子的工作牌。   “这么巧,谢同学。”姜寻说道,乌黑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狡黠。   谢延生眼神骤然冰冷:“你跟踪我?”   “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谢延生抿着嘴唇说道,浑身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一向能说会道的姜寻呆站在原地,想说的话梗在喉头,一股凉气一路从脚底攀到心脏深处。   在谢延生眼里,她就这么不堪吗?   谢延生从姜寻身边,一个眼神也没有分开她。他走向父母时,何清蓝问道:“那是你同学吗?”   姜寻听见谢延生淡淡的说:“不认识。”   一颗坚硬的心被摔在了地上,成了稀巴烂的样子。   谢延生从进场开始,他的眉心就直跳,总担心有一种不好事情发生,即使台上表演的是他喜欢的相声演员,他也无心去看。   谢延生回想刚才姜寻受伤的眉眼,他这么对一个女孩子,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他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却终究还是对她造成了伤害。   演出结束后,一行人往外走,而他的父母之间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一些,甚至何清蓝脸上出现了微笑。   谢延生无暇顾及这个,他想为自己刚才的态度解释用一下。他以为姜寻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在门口堵着他。   可是门外空空如也。   那天谢延生找遍了剧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姜寻。直到值班经理说:“你说那个漂亮的女学生啊,今天她说不舒服,请假先离开了。”   自从那次在剧院上班撞见谢延生后,姜寻就拿着一把书砸在他们班一个男生池飞的脑袋上。   全校敢这么对池飞的,拎不出来几个。   也就姜寻敢在老虎头上拔须。   池飞是姜寻玩得比较好的朋友,他这个人长得挺帅的,就是留着寸头,青皮脑袋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一股子邪气。   加上他打架狠,坏学生的名头又声名在外。   学校的大部人都不敢惹池飞。   在剧院的工作是池飞介绍给姜寻的,他一直都对姜寻有意思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姜寻去做个兼职哪想到能遇上谢延生,还被误会为跟踪狂。   姜寻憋着一肚子气,无处可撒,只能找池飞算账了。“池飞,你大爷的!都怪你。谢延生在那怎么不跟我说。”姜寻说道。   池飞一边笑一边躲:“哎呦,我的姑奶奶,这你都要怪到我头上。”   “你他妈把脑袋伸出来挨打。”姜寻笑骂道。   池飞不肯,姜寻追着他跑,走廊里回荡着两人吵闹的声音。谢延生因为有事,过高二教学楼找苏桃送笔记本。   恰巧撞见了这一幕。在走廊着,姜寻同一个男生追追打打,明媚着一张脸。   谢延生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好像是一种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突然被抢走了。   十分的不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阿延真的很闷骚   评论随机红包,你们都去哪了。   嗯,插播一句,不开心的时候大家可以去优酷或者B站看相声。不止是德云社,还有很多其他的优秀相声演员。 第30章   姜寻没有看到不远处的谢延生, 她灿烂着一张笑脸去追池飞, 一个劲地往前跑。   倏忽,一不小心撞上一具温热的宽阔的胸膛。   姜寻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 她抬头, 对上一双平静无痕的眼睛。   是谢延生。   “抱歉。”姜寻立刻后退,没有半分眷恋。   谢延生蹲下来捡起书递给她, 薄唇轻启:“你的。”   “谢谢。”姜寻将鬓边的头发绕到耳后, 客客气气地说道。   然后姜寻就从他身边离开了。   谢延生不自觉地抿紧嘴唇,看着她洒脱离去的背影。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内心还是有一丝慌乱呢?   谢延生不想探寻这其中的原因。   从那以后,谢延生再也没见过姜寻。学校食堂, 梧桐树下, 红色塑料跑道上, 他一次都没有见过那个明媚的女生。   谢延生依然维持他表面的冷静,可每每在做其它事情的时候, 他的思绪就会不自觉地飘出去。   会想起姜寻。想起她那双带着点媚气的狐狸眼和红润的嘴唇。   蒋雁池好不容易安分地坐在教室写作业,一碰到数学题就挠头。   他跑去请教谢延生, 后者看了一眼试题,在笔记本上打草稿。   忽地,蒋雁池发出一声意味明显的嗤笑声, 他敲了敲桌子:“魂呢?”   谢延生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写的什么狗屁算式。   一页白纸上写满了姜寻二字。   谢延生没由得感到烦躁,撕下那页纸揉成一团呈抛物线弧度扔进垃圾桶里。   蒋雁池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哥, 你不会是动真情了吧?”   谢延生抬眼警告性地看了蒋雁池一眼,不过这并没有起什么作用。   他继续笑道:“我可是听姜寻放话出来说,谢延生是谁?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她也不喜欢他。”   蒋雁池继续在他的伤口处撒盐:“哥们,要我说,喜欢就上,别这么美的一朵花到时候被别人叼走了,我听说池飞那小子可盯得紧呐。”   说完后,蒋雁池怕谢延生的变态报复,脚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跑了。   他不怕谢延生跟他打架,就怕谢延生出损招害他。   可蒋雁池的这一番话,可真是搅乱了平静无波的一湖水。   谢延生不得不承认,他在意了。   高三的学业繁忙,有朋友约谢延生去网吧打游戏,他为了放松,偶尔会去几次。   这天,他同蒋雁池几个人在网吧开黑打游戏。   忽然,斜对面一男生摔了一下鼠标:“哎,真背,玩游戏还输,待会打架可不要输了。”   “我说你们打什么架啊?”蒋雁池伸手弹了一下烟灰,随意问道。   “池飞吧,就那个学弟,打架挺狠的,不是我说,他喊我们就是为了给他喜欢的女生出气,叫什么来着?姜寻。”   “听说蛮漂亮的,不过换我我也干这份差事。”   蒋雁池抬眼看了一下谢延生的脸色,打听了一下。   貌似是姜寻路见不平,邻居家一个小妹妹被她们高二一个男生给欺负了,还是长时间的校园霸凌的那种。   姜寻看不下去,心想你霸凌你还有理了,让他们霸凌一下怎么样?   为了去修理那个男生,姜寻让池飞帮他喊人,一起去打架。   网吧里那位被喊去打架的男生捞着外套就走了。   剩下谢延生和蒋雁池那伙人留在网吧打游戏。   “阿延,你上啊,灭他!”   “唉,怎么输了!”   蒋雁池看着电脑弹幕弹出来的“over”字眼有些傻眼。   不会吧,有谢延生在,竟然还输了?   他正要喊谢延生时,后者鼠标一扔,起身套了件外套,淡淡地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谢延生快步走出去,他知道学校的人一般在哪打架。   他人还没走进巷子里就看到匆匆赶去约架的姜寻。   姜寻在不远处看到了他,装作没看见,还下意识地与他隔开了距离。   谢延生被她这个动作刺激到了,三两步走过去,眼睛沉沉:“姜寻。”   姜寻听他一喊习惯性地想停下来,走在前头的池飞看见两人的不对劲,他故意提醒到:“姜寻,你还走不走?不要当狗啊。”   之前姜寻在池飞面前说过,再喜欢谢延生就去当狗。   “来了。”姜寻应道。   姜寻身上不知不觉学了点谢延生的冷淡,浑身散发着疏离:“不好意思啊,学霸,我今天有点事,先走不一步。”   姜寻拔腿就要走,谁知谢延生挡在她面前,神色严肃:“你不要去打架。”   忽地,姜寻就笑了,她抱着手臂嘲讽道:“我没听错吧,现在我干什么你都要管,是为了报复我跟踪你去剧院看相声吗?”   谢延生神色有一丝狼狈,但他还是诚恳道了歉:“抱歉,我那天情绪不对。”   姜寻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好了,道歉我收下了,但我真的有事,麻烦让一让。”   小姑娘神色淡淡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从前的迷恋,仿佛他只是一个碍着她路的同学。   半晌,谢延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磁性的嗓音响起:“不是说喜欢我?我不喜欢去打架的女生。”   姜寻最烦的就是谢延生这种自信和笃定,仿佛他一招手,她又得乖乖回来一样。   “那是以前,我现在不喜欢了。”姜寻宣布道。   不知道是哪句话刺激到了谢延生,他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   谢延生穿着齐整的白衬衫,黑裤子,看起来就是斯文有礼的好学生。   可谁能想到,此时的谢延生沉着一张脸直接拽着姜寻的手腕去了隔壁了台球室。   是一家很旧的台球室,里面还没有多少人。   蓝色卷帘门,深绿的台球桌,上面的网兜还是破烂的,斑驳的墙壁,旁边还摆了一架红白机。   谢延生力气很大,他双手攥住姜寻时,她挣脱不得,还感觉一股烫人的温度,一路从手臂灼到心底。   台球室还没有几个人,谢延生一路攥紧姜寻的手腕,另一只长腿用力提开了里侧的一道门。   姜寻隐隐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狂跳个不停。   可是又有一种兴奋感涌上心头。像是即将要去偷偷干坏事,去冒险却怕大人发现的那种紧张的刺激感。   姜寻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谢延生一把把她摁在门板上,整个人压着她。   谢延生身上的类似冬日薄雪的味道铺天盖地侵袭过来。姜寻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味道,清淡但是好闻。   如果让她溺死在这种味道里,姜寻心甘情愿。   可眼下,姜寻失去了掌控局面的机会,就这么被谢延生压着。   她整个人有点呼吸不过来。   谢延生的声音像是被打磨过透着这种舒服的质感:“你刚才说什么?”   他眼睛沉沉地盯着姜寻,呼出来的热气灼人:“给你机会再说一次。”   姜寻是谁?一直叛逆到高中,她脑袋里长了一根反骨,最喜欢跟人对着干。   “我说,”姜寻抬起下巴,杏眸里缊着一道水光十分生动,“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去喜欢你。”   谢延生在姜寻面前基本是酷着一张脸的形象,很少有其它的情绪。   印象中,姜寻是第一次见谢延生笑。他慢慢勾起嘴唇,扬了扬冷峻的眉毛,近乎是诱哄的声音:“来,再说一遍。”   姜寻怕吗?她当然不怕。能把学霸气变形是她最大的乐趣。   “我说,我就是喜欢一条狗也不会……”姜寻不服输地说道。   话还没说完,谢延生伸手攥紧她的下巴,嘴唇堵了上去。   两人都是第一次接吻,没什么经验。   谢延生这会占近了男生的优势,主导着姜寻。   起先姜寻还有些不满,凭什么他说亲就给亲。   谢延生利用比她足足高出一个头的优势,长腿躬起压住她的膝盖。   他的手指纤长,紧紧捏住姜寻的下巴,唇瓣相贴的时候。   谢延生只是觉得太美好了。   女孩的嘴唇又软又甜,亲上去渡到自己嘴里还有一丝回甘。   姜寻抿着嘴不张口,谢延生只能允住她的唇瓣。   忽地,谢延生不轻不重地咬了她一口,姜寻发出“嘶”的声音,一个吃痛,张开了嘴唇。   舌头顺势灵活地伸了进去,发誓要一探甘甜。   姜寻平时就是个嘴炮,爱调戏人,真和人接吻的时候,整个人差点站不住,挂在了谢延生身上。   谢延生勾住她的舌头含住,轻轻地舔咬,又仔细描摹她的唇型。   姜寻整个人都呼吸不上来。   忽地,门外传来“砰砰”地敲门声。两个人都吓住了。   姜寻被亲住,害怕有人推门而入,看到这个场景,她还要不要在学校里活了。   她是脸皮厚,也姜寻也不想让这件事成为别人的把柄。   她当下眼睛骨碌地转动,示意谢延生放开她。   谢延生是谁?脸皮薄架子足的好学生。   但姜寻感觉此刻真有点不认识眼前的男生了。   他斯文禁欲,可一旦撕开那个外表之后,变得让姜寻有点害怕。   谢延生不仅没有放开她,他知道姜寻的紧张和害怕,脑袋凑过去,含住了她的耳朵。   操,姜寻倒吸一股凉气。不仅痒,还酥麻,她整个人差点双腿发软。   外面还有不停地敲门,吼道:“操,有人吗?见了鬼了。”   姜寻费劲地伸出一只手想推开他,不料谢延生在她最敏感的耳垂处舔了一下。   温热的嘴唇包裹住她那块软肉的那一刹那。   冰火两重天。 第31章   姜寻差点没呼吸停止, 她感觉自己要马上死过去。   于是那只原本要推开谢延生的西胳膊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群人敲了一阵子见没人应声也就走了。   谢延生放开了姜寻, 女生靠在她怀里,不停地喘气。   姜寻再抬头时, 谢延生的眼神明显暗了一下。   姜寻被亲得几缕头发散乱在前面, 黑漆漆的眼睛里泛着盈盈水光。至于嘴唇,是被他越亲越红。   姜寻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雪纺衫, 里面搭了件黑色的小吊带, 她努力地呼吸着,属于少女良好的胸脯曲线剧烈地起伏着,隐隐可以看见混.圆的形状。   谢延生刚咬了她一口,她红唇上破了一块皮, 血丝粘在那, 怎么都有暗示的意思。   谢延生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外人给他贴的那些足够好的标签, 他自己从来没有承认过。   其实他脾气不好,占有欲强, 还自私。   亲眼看见姜寻被他狠狠欺负,谢延生只想折断她的翅膀, 让姜寻呆在他身边。   飞不走,出不去,只有他一个。   谢延生凑上去, 伸出舌尖把她嘴唇上的血丝舔干净, 声音暗哑:“继续。”   姜寻懵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大爷的,谢延生。”   谁知谢延生不管不管, 两只宽大的手掌探了过去,提住姜寻的臀瓣直接抱在身上。   姜寻怕摔死,两条玉腿缠住他的腰。   谢延生抱着她到台球桌上,目光沉沉,似要把她拆腹入骨。   “谢延生,我没发现,你这个人还挺变态啊?”姜寻挑了挑眉毛。   谢延生捧住她的脸,亲了上去,在那之前他的嗓音沙哑:“你记住,是你先招惹我的。”   姜寻对那个下午场景记得很深。半旧不新的台球桌。   她的腰几次被谢延生抵在墙上,硌人又冰凉。   可姜寻记得那天的光线很足。所有的光落在谢延生紧闭的睫毛上,他的衬衫扣子还被姜寻扯掉了一只。   两人都是情窦初开,像是一下子尝到了新鲜的刺激。   谢延生抱住她亲了又亲,他的眼神太吓人,像是姜寻是她的所有物。   那个时候,姜寻只是觉得眼前的男生真耀眼,好喜欢他。   殊不知,谢延生已经把她放在了心底深处。   只要他认定的,就是一生一世。   其实两方之间,只要有一方爱得更浓烈,就已经认输了。   所以姜寻当年看起来无所顾忌,洒脱地走掉之后。   谢延生觉得自己输得彻底。   从那次姜寻在舞台上给谢延生唱了一首小调后,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再也没有之前针锋相对的情况。   可这也苦了红姐一帮人。这么些年,姜寻在演艺圈很少同别人传出绯闻,几乎是零绯闻,是一个让公司很少操心的女艺人。   可不知道哪个有心人士将姜寻在剧院台上演唱的小调视频发到了网上去,镜头还一闪而过谢延生的身影和模糊的侧脸。   营销号为了赚足这次的热度,取得标题也噱头狗血“姜姓女星为博得望京豪门开心,夜会登唱”。   视频一出网上激起千层浪,其中分为两派。一派都是在骂姜寻,说她拜金享乐主义,为了嫁入豪门不择手段。   还有人为了坐实姜寻这个称号,放出一段高糊的照片,说什么疑似某过气女明星原来是通过接待客人认识有钱人的。   污水漫天泼,而姜寻从始至终没有坑一句。   另一派,则是有人说姜寻不仅穿旗袍韵色尤人,还说原来她嗓音这么好听。粉丝见机立刻放出姜寻早年唱南城小调和弹古筝的视频。说她不仅肤白貌美,还是个德艺双馨的女演员   。   这样称号一打出来,姜寻还圈了不少粉。   但总的来说,谩骂和指责多于夸奖。有的网友还亲自私信骂姜寻,甚至还问候到了她全家。   姜寻看着铺天盖地的谩骂,就把手机关了。   红姐打电话来的时候,姜寻正在夜跑,她穿着一件白色连帽衫的运动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的背心,将她的锁骨衬托得精致又漂亮。   口袋里传来震动时,姜寻停了下来,拿出手机点了接听,微微喘着气:“喂,红姐。”   “你在干吗?”红姐问道。   姜寻回答:“在跑步。”   红姐扶了额头,感叹道:“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还有心情跑步?你看网上的事件都发酵成什么样了?”   “不然呢,除了跑步我还能干什么,”姜寻扯了扯嘴角,语气无奈,“我不能去堵住那群人的嘴,只好做好我自己了。”   说不难受是假的,网络暴力,姜寻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很多事情你说你没有做,但网友作为一群看客就是按着你的头说你做了,你能怎么办?在你出来解释前,人家已经对你定义了。   尤其是涉及那些攻击她家人的,自己越看越难受。   红姐神色一松,自己有些自责。作为经纪人,她比较担心姜寻好不容易起来的一点名气又没了,会影响她的邀约和通告。   可她作为朋友,却没有站在姜寻的角度去考虑。   可姜寻一直是很懂分寸的艺人,红姐想姜寻不是不知道一个女艺人在公众面前不顾形象地约会献唱,会带来什么影响。   忽然,红姐想起了什么问道:“后悔吗?”   “不后悔,”姜寻弯腰捡起一片落叶,竖拿着仔细端详,“我猜到了会引起热议,但我不想再辜负他了。重新追求他,爱他是我一个人的事。”   红姐心里感叹姜寻真是个傻姑娘,可嘴上却不饶人:“反正这几天也快过年了,你少给我惹事,公司有公关呢。放心,有我在。”   “嗯,谢谢红姐。”姜寻挂了电话。   谢延生一向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所以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的□□了。   助理把ipad递给谢延生的时候,他刚开完会,水都来不及喝上一口就看了几眼新闻,眉头拧得很紧。   “把消息压下去,”谢延生按了按眉骨,语气森然,“造谣的那几个号给封了。”   “好的,老板。”助理点了点头。   谢延生伸手拽了一下领带,在凝神思考什么。他了解姜寻,她是一个绝对坚强但同时又很敏感脆弱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从小生长的家庭环境有关系。姜寻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坚韧,同时脆弱又伴随着她。   谢延生知道,姜寻承受不了这种□□。   他大脑正放空之际,何清蓝这时来电,谢延生并不想接,但他知道,如果不接,事太会更严重。   谢延生换了一只手把手机贴到了耳朵里,语气淡淡:“妈,什么事?”   何清蓝的语气担心但有更多打探的成分:“这网上的新闻到处是,我看视频中的男人背影挺像你的,是你吗?”   其实就是谢延生,何清蓝自己生的的儿子她还能不认得。只是她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那个女人还和他儿子不清不楚地搅在一起。   没想到,谢衍生直接承认了:“是我。”   “你不要去打扰她,我们是碰巧遇见的。”谢延生说道。   话已至此,何清蓝再说些什么都显得小家子气了,但一时又接不上话来。   谢延生不动声色地茬开话题:“妈,今年过年还是回老宅过吗?”   “嗯,一大家子更热闹些。”何清蓝笑着点头。   “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春风扬了又起,棉絮穿街而过。望京的第一抹新绿顶着松软的雪而出。   红墙白瓦,枝叶探出墙。高大的梧桐树上挂着灯笼,每条街道被装饰得喜气洋洋。   街上行走匆匆的路人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而姜寻也赶往了回南城的家。   姜寻得以在年二九赶回家,一下车快到家的时候,一路上都有人招呼她,还调侃道:“寻妹做了明星是越来越漂亮呦。”   姜寻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   还是那条路,那棵树,那栋建筑,所有的东西都风雨不动地立在那里。   好像能掩盖过去的伤痕一般。   姜寻的妈妈成乔是一个非常温柔贤惠的人,在她到家之前,成乔已经操办好了一切。   其实姜寻赚的钱有一半是打到成乔账户上了。   她一直希望成乔后半生能享清福,可成乔闲不住坚持要去上班,姜寻无奈,给她开了一家裁缝店。   临近年关,成乔关了裁缝店。一见姜寻回来,就去厨房里热她喜欢吃的饺子。   平时在外面打拼有高冷的姜寻在家就有多粘人。   在成乔面前,姜寻就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趁她去厨房热饺子,姜寻从后面抱住她,脸颊贴着成乔的胳膊,声音还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妈,我好想你,你想我了吗?”   成乔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好了,这么大的人羞不羞,快去洗手尝一尝这个饺子是不是你想念的味道。”   年三十晚上,姜寻和成乔两个人喝了一点酒,边看春晚边吃饭,外面是喧闹的声音,气氛倒也不错。   只是成乔突然开口,笑道:“丫头,过完这个年你就二十七了,还没处着的对象吗?”   姜寻想起什么,下定决心开口:“妈,如果说我又遇见了我的初恋,你支持我和他在一起在吗?”   成乔未对初恋二字发表看法,她只是说:“对方一定要足够爱你。”   吃完年夜饭后,成乔守着春晚看得有滋有味。   姜寻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楼下都是小孩点炮仗的尖叫声,姜寻拨了个电话,那边没通两下就接了。   “喂,你哪位呀?”电话那头传来娇俏的声音。   不安,恐惧,一点点在心底放大。姜寻无论如何也想到,在即将迎来新年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会有别的女的拿着谢延生的电话。 第32章   对方的声音明显很年轻, 带了一点活泼的味道。   姜寻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 她的声音明显淡了下去:“你谁?”   对方被姜寻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弄得一时接不上话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气急败坏的说:“我是他亲密的人, 至于你是谁, 我没兴趣知道,反正延生哥手机里没有备注你的名字。”   姜寻呼吸明显停止, 在对方还想要继续示威时, “啪”地一声,姜寻把电话挂了。   今年过年在老家里过,谢家的旁枝亲属多,谢延生作为谢家长子, 须应酬家里的每一位客人。   敬酒, 谈话, 谢延生都觉得习惯了。他只是觉得闷。   好不容易把大人安排好,上牌桌的上牌桌, 聊天的聊天,谢延生才得以休息。   谢延生上了三楼, 窝在沙发上阖眼小憩。   忽然,他迷糊中听到了两个小孩的对话。   “你……你接了小叔的电话!”小女孩奶着声音说道。   应她的正是方才接电话的那位女生,今年刚读高二, 人鬼得很。   “是蓝姨说让我多注意小叔的。”   谢延生皱了皱眉, 去够刚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化开解锁查看,姜寻来电, 通话两分钟。   “谢年年,你给我过来。”谢延生摸了摸脖子,嗓音很低。   被喊的女生差点没被吓死,她走到谢延生面前,不敢抬头:“小叔……你……你叫我。”   “说一说怎么回事?”谢延生把手机扔在茶几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你最好老实说,不然你想着怎么进小黑屋吧。”谢延生卷了卷袖口,声音十分淡。   谢年年一听到“小黑屋”三个字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小黑屋是谢爷爷执行的家法,从小到大,好像只有延生哥能抗住。其他人都没了半条命。   谢年年越想越害怕,边打嗝边如实招来。   谢延生天生气场足,尤其是一眯起眼睛来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淡淡地问:“你说怎么办?”   “我……我去跟姐姐说清楚!”谢年年吓得一哆嗦。   电话好不容易被接通,那边一直沉默地没有应声,谢延生低低地喊了句:“喂。”   姜寻开口声音中夹着冷颤:“怎么,跑来炫耀你的新欢吗?”   谢延生被她的话中带刺堵了个心慌,正欲开口,不料谢年年壮着胆子去抢他的手机。   “姐姐,对不起。刚是我一个人的恶作剧。不关小叔的事,姐姐你人美心善,大人有大人就原谅我吧。”谢年年叽里呱啦地说着,语气哀求。   ……   姜寻有点无语,弄了半天原来是恶作剧。她不能跟一个小孩计较,于是放轻声音说:“没关系,你把电话给你小叔。”   谢延生接过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谢年年的妹妹穗穗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谢延生的大腿边上。   人就那么小一团,谢延生怕她摔倒扶住穗穗的腰,语气温柔:“不怕摔着吗?”穗穗伸出肉呼呼的手指,指着小叔握着的手机,奶声奶气地说:“漂亮小姐姐。”   谢延生刚想纠正穗穗的称呼,电话这头传来一句辨不清到底是调侃还是嘲讽:“谢总的风流债可真多,女儿都有了。”   “不是,”谢延生开否认,“是年年的妹妹。”   谢延生偏头看着眼前的姐妹花,睁着大眼睛看着他打电话就是不肯走。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两个厚实的红包,一人给了一个。   两个小孩见状立刻喜笑颜开,声音清脆:“小叔,恭喜发财!”   “希望小叔早日脱单。”谢年年朝谢延生做了一个鬼脸后,怕挨训,赶紧拉着妹妹穗穗跑开了。   十二的钟声即将敲响,谢延生走到阳台处,天空放起了一阵又一阵的烟花,灿烂而又绚烂。   姜寻看了一眼天空,有些郑重地说:“谢延生,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谢延生说道。   姜寻年后没什么通告,本来是年初六回去开工的。姜寻想着公司也没她什么事,她就多请了几天假。   一直赖到在家出元宵,成乔赶她走,她才走。   走的时候,又不放心姜寻,怕她一个人吃不饱穿不暖,愣是给她装了一大箱的特产。姜寻哭笑不得,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就这么迎来了新的一年。   姜寻和谢延生的关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姜寻也知道,他们两个之间横亘着一根桥梁,必须要其中一方走过去,这事儿才能解决。   目前,姜寻还不知道怎么走。   不过冥冥之中,老天爷应该是听到了姜寻的祈愿,事情迎来了一线转机。   红姐把通告给姜寻的时候,问了句:“你去吗?”   姜寻有些讶异,一般有正常的活动和戏只要没什么大问题,红姐都会做主帮他接下。这会儿,怎么还来问她意见了呢?   姜寻接过文件夹看了一眼,是YZ公司旗下策划的一档综艺,确切的说,是一档野外探险节目。   是拟邀一批明星去西北这些人际偏远的地方,参加各种项目,与当下的体育精神相结合,   这档节目有点像记录片,打的宣传旗号是“用最好的镜头记录最真实的你”,演员只能化淡妆,在镜头下参加项目,还会接受一些访谈。   姜寻参加的好处是,她本身热爱运动,有先天优势,加上这个播放平台一直不错,所以节目播出之后很可能会给姜寻带来不小的名气。   “这不挺好的吗?”姜寻看下来觉得还挺新鲜的。   尤其是“探险”二字刺激了她的神经,姜寻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作祟,表示了对这个节目的兴趣。   红姐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指着上面的白纸黑字说:“如果这上面不是有YZ公司的章,我都不敢相信,这么有钱的大公司居然这么抠,说什么可能除了项目经费会,其他方面会控制成本,我看他就是想制造爆点。”   “当然啦,没有哪个老板不精明的。”姜寻说道。   “野外条件这么辛苦,我怕你到时候万一高反的什么的……”红姐有些担心。   “不过好像这个节目,会请一支医疗团队随队跟行,可能必要的时候会参与镜头拍摄,科普野外生存急救知识。”   姜寻打了一个响指,安抚红姐道:“放心,我天天跑步。闲时去健身房,这些都白练了吗?加上我从小就干活干多了,身体素质一直不错。”   “再说了,不是有南心照顾我嘛。”姜寻拍了拍红姐的手臂。   红姐一听到这个小迷糊的名字就头疼:“她能把自己照顾好不拖累你就不错了。”   姜寻对待工作的态度认真,她就是想接下这次邀约,也没有想到这次随团跟行的医疗团队是望京第一区医院的。   谢延生和同事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感到无奈。   医院平日里已经够忙了,还要去配合娱乐节目,谢延生下意识地排斥。   而且他看着随队名单,不是没有怀疑院长的用心。   谢延生和向清晨带队,手底下各带两名实习生。   谢延生坐在办公室看着院长下达的文件勾唇冷笑。   这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做嫁衣。   汤医生这时闻着消息就进来了,他一看见谢延生寡淡的脸色,整个人里就跟表演相声的:“哎呦,谢医生,有这种美差还愁呐。”   “要我就高高兴兴的去,有美景美食,还有美人。”   “我瞅了一眼名单,不仅有当红流量小花,还有你认识的寻寻呢。”汤医生整个人跟个小灵通似的。   谢延生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汤医生一眼,汤医生自觉后背有寒气冒起。   汤医生这才想起他喊人家什么来着?寻寻。他立刻捂住嘴,不停地说:“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第33章   “我和奇妙的你”这档真人秀即将开拍, 姜寻在家收拾衣服, 她查了一下西北的天气,还十分地冷, 那边还在下大雪, 中午的时候又会放晴一阵。   什么鬼天气。   姜寻春冬的衣服都塞了满满一箱,之后又怕去到那种偏远的地方很馋这边的东西, 带了几杯优乐美奶茶, 还有顽强地把火锅底料塞进行李箱了。   就算旅途艰难,她也得有点自己的人生乐趣。   比如吃。   姜寻和南心搭上飞机,抵达西安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的时候。   第一站选在古城,人流较多的地方, 拍摄相对更轻松一点。   一进入西安古城, 三月初的阳光斜照了过来, 有些烫人。   西安倒是真的美,一座城承载着许多人文和历史底蕴。   蕴着“长安”二字的古城墙, 街头活灵活现的皮影戏。以日照为中轴的钟鼓楼。   每一处都是历史,都是一个故事。   出门前姜寻涂了很厚的防晒霜, 一顶鸭舌帽是一张巴掌大的脸,和南心就这么穿梭在人群中。   相较于姜寻的低调,文施施可谓是兴师动众。   全部拍摄人员, 导演, 工作人员,其它明星都到齐了。   这么多人,就在等文施施一个人。   《红楼梦》中王熙凤出场时的——先闻其声, 不见其人。   文施施的小助理本身就比她矮一个头,左手拎着她的两只包,右手费力地给文施施撑着伞。   中间有徐徐春风吹来,可助理的额头上已经沁了一层汗,还得费力跟上文施施的步伐。   “把伞倾过来一点,你是不是要晒死呀?”   “走快一点,刚才就不应该走路过来的。”   文施施赶来时,已经换了一张脸,她满脸歉意地对其他艺人和导演鞠躬道歉:“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刚刚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没人应她。   文施施有点尴尬。   梁晓然见气氛僵持,出来打圆场:“来了就好,我们也没等多久。”   但是中国古话怎么说的——“和气生财”,加上等的时间过久,周边已经有很多当地居民和粉丝围观。   第一天,导演也不好发脾气。召集了众人讲了一下规则和鼓励的话。   就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再参加西安的美食活动。   解散后,文施施是流量小花,一群粉丝蜂拥而至。   “施施,我喜欢你好久了。”   “小姐姐和晓然小哥哥真的好配哦。”   “施施,你有带够衣服吗?这边温差有点大,晚上会变冷。”   文施施露出甜美的笑容,跟个邻家妹妹一样跟粉丝亲密地合影。   同之前她对助理大呼小叫真的判若两人。   姜寻同其他演员同粉丝互动了一会儿,打了下招呼就打算回休息的地方去了。   只有文施施,在停那里,享受被追捧的时刻。   姜寻旁边站了一位其他艺人,个子高挑,短发,五官立体,有点像外国人,是偏于中性的打扮。   她刚好喝完瓶子里的最后一口水,姿势利落地把瓶子扔到一旁的垃圾桶,简单明了地评价了两个字:“做作。”   姜寻正倚在墙边,诧异地看了那个女艺人一眼。姜寻有种直觉,她们会成为好朋友。就冲她这份直爽和喜恶的不加掩饰。   生活中应该是个很真实的人。   美食活动在下午六点举行,正是一天中最美的时刻。   刺金色的阳光铺在地上,细碎的浮尘飘在空气中。她们在一条叫小东门的街上拍摄。两边是一排排整齐的店铺,“小东门”刻在露出纹理的木牌上德,红漆涂上去的那一勾被风霜的侵蚀断了一半。   在场的艺人一共十二位,她们需要和地人合作出一道美食,最后是品尝点评。他们还未开拍之际就迎来一辆商务车。   姜寻背对着他们,蹲下来与旁边的一个小女孩玩耍,压根没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过了这个年,姜寻就27了。   然而现在的小孩一点都不可爱。眼前这个小女孩跟上次谢延生的病患家属一样,不管怎么哄怎么骗,依然坚定不移地叫她阿姨。   行吧。   姜寻指了指一旁的食材,她笑着说:“给我吃一口冰淇淋,等会姐姐做好吃的给你。”   小女孩刚把冰淇淋顶上的那层包装纸撕掉,迟疑地看了姜寻一眼,把冰淇淋递过去。姜寻低头凑过去咬了一口,半根就没了。   小女孩“哇”地一下哭出声,马上嚎啕大哭起来。姜寻有点无奈,她怎么跟小孩道歉都没用。刚她只是想恶作剧一下这位小孩,报一下被喊阿姨之苦,哪知道后果会这样。   姜寻想喊南心帮她重新去买一根冰淇淋,发现那丫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姜寻冲小女孩比了发誓状,认真道:“我现在重新去前面的店铺给你买,别哭了,给我五分钟。”   “你要是哭得大声,冰淇淋融化得就会更快。”姜寻吓唬她。   小女孩立刻噤声,睁着大眼睛,晶莹剔透的眼泪含在里面,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姜寻这个人吧,遇事爱较劲。承诺人的,哪怕是小孩一定会做到。   姜寻戴着帽子,低头走得很快。倏忽,一个不慎,撞上了一具温热的胸膛,撞得她鼻子发酸。   一只手拨开她的脑袋,淡淡地斥责:“看路。”   姜寻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抬头傻眼了,此刻,与她相隔万里的谢延生居然出现在他面前。   喜悦立刻溢上姜寻的眉梢,她抱着手臂:“怎么,千里追妻?”   谢延生嘴唇泛起一丝笑意,语气放佛在通知她:“不是,来参加节目。”   话音刚落,谢延生后面就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谢医生,来帮我搭把手。”   姜寻双手插兜望过去,站在他后面眉眼含笑的不是向清晨还有谁?   车门拉开,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些医疗物资,还有两张新面孔。   得,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这时,向清晨也注意到姜寻了,她先是惊诧了一会儿,还不知道以什么合适的表情示姜寻的时候。   后者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地走开了。   向清晨感觉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姜寻好像压根就不屑跟她交锋。   姜寻买了个超大号的冰淇淋,递给小朋友,后者立马喜笑颜开,还开了金口甜甜地叫道:“谢谢姐姐。”   姜寻揉了揉她的脑袋,感叹,果然还是小孩纯真好哄,也不记记仇。   给个甜头就很满足了。   导演见谢延生一群人的抵达,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站原定剧本里医疗组是不参与的,加上他们风尘仆仆地赶来,自是需要时间休息的。   所以谢延生他们同节目组打完招呼就回了酒店。   拍摄即将开始,艺人与当地人合作一道特色小吃的时候,然后开始比赛吃东西。   菜品的卖相加谁试吃的多,谁就胜利!   奖品是一套限量版的汽车模型。   人活到一定岁数,没有了年轻时的意气,对输赢看得没那么重。   她也不想出风头,卖人设。   姜寻打算在这场比赛中参与一下就好,垫底就垫底。   可这是,一旁的南心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出来把姜寻拉到一边。   姜寻第一次见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姜寻笑着问她。   小南心双手绞着衣服,脸红红的有些难为情:“寻寻姐,有件事我想麻烦你一下。”   姜寻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丫头跟了她有一年整了。   虽说小事犯迷糊,可从来什么事能自己解决的就尽量自己解决,没怎么麻烦过姜寻。   “什么事?”姜寻第一次看她为难成这样。   南心呼了一口气:“寻寻姐,等会吃东西比赛你能不能拿第一呀,是这样的……我有个弟弟,他这半年高考了,臭小子,整天不好好学习,整天在鼓捣他的赛车。”   “我和他做了一个约定,给他买限量版的赛车模型,他就答应我好好学习。”南心说道。   南心那张小脸皱成一团:“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破模型那么难买……”   剩下的话不用说,姜寻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她捏了捏南心自带婴儿肥的脸颊,爽快答应道:“没问题,可是你怎么报答我?”   南心一听感动得不行,本来姜寻就没义务答应她,加上姜寻一贯懒得争抢的行事态度,她这会眼泪都要出来了。   “寻寻姐,你说,要我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南心挺起胸脯说道。   姜寻看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那倒不用,以后盒饭上的鸡腿全给我吃!”   南心一听,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带这么坑人的。”   姜寻一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南心最大的人生追求就是鸡腿,她哪能真让这小丫头不吃鸡腿。   姜寻和一位师傅合作的菜品是西安凉粉。这道菜品制作比较简单,姜寻负责切凉粉和装饰,师傅则负责打卤。   卤汁淋了上去,像是宣纸上忽隐的水墨画一般,立马变了颜色。葱花和芝麻粉一撒,色泽鲜艳,让人食欲大开。   陆续等其他艺人做完其他菜品。几乎是裁判一声令下,姜寻拿着筷子就从葵口处夹凉粉。   艺人作为一个公众人物,是比较在意在公众面前的形象的。要么他们眼前的菜品有些口味不合,要么速度跟不上旁人。   只有姜寻和一位女艺人,跟大胃王不停地吃东西。姜寻以龙卷风一样的速度消灭眼前的食物。   其它艺人战斗力没那么强,不是弃权就是吃东西的速度减缓。   大部分的镜头迅速切到姜寻这边,文施施这会儿不干了。   在她眼里,姜寻就是爱出风头。   文施施有了强烈的胜负心,也拼命吃起眼前的肉夹馍。   消灭了三个,文施施差点没吐出来。而姜寻从头至尾,都是面不改色地吃凉粉,面前的空青瓷盘堆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姜寻获得胜利。   同组的人尖叫鼓掌以示喜悦。姜寻倒没有那么开心,她笑了一下看着南心,然后找了张凳子坐下歇气。   随着万家灯火的亮起,城河里面停了一盏又一盏的蜡烛,星星点点,像是装进了满天银河。   对面就是有烟火气的酒家。   晚上的组内聚会选择在一家名叫听风楼的酒馆里。   酒馆畔在河边,两只大红灯笼高悬在红木门口。   推开一看,别有洞天。墙纸上是古时友人宴酒图,还有一位秀女抱着琵琶奏乐。   丛竹林立,潺潺的流水声,环境清幽雅致。   谢延生来得不早不晚,已经有一些女艺人落座。   他一来,在座的女艺人纷纷把眼神投到他身上去。   相比梁晓然等几位男艺人的秀气和俊俏,女人都比较就喜欢谢延生这种类型的。   上了年纪,皮相好又气度不凡的男人。   三月初,加上室内暖气十足,谢延生脱了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衬衫   面冠如玉,微尖的喉结下锁骨分明,一直延下,衬衫也挑人,衬得谢延生气质卓然。   谢延生从入座就开始同场内的点头打招呼,态度不卑不亢。   又听见一旁的人小心叨念说餐前不空腹喝酒。   谢延生喊了服务给她换了一杯热饮。   善于观察,又体贴入微。   文施施眼神老往谢延生那个位置瞟,就差眼睛没长他身上了。   这么优质的一个男人,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女人。文施施有些艳羡地想。   等人员都到满之后,导演开始让服务员上菜。   饭桌上最少不了的就是酒。导演是个能喝的,又会聊天,调得气氛融洽又愉悦。   谢延生无声地看了一眼场内的人,没有发现姜寻。   恰好这时有人问道:“姜寻怎么没来?还有她那个爱吃鸡腿的小助理。”   一说完,哄笑声四起,多少带了点嘲笑的意味。   之前怼过文施施的那位女模特为姜寻解释:“她好像有点不舒服。”   文施施小声地说了句:“矫情。”   这两个字落到谢延生耳朵里,他无声地皱了皱眉头。   酒过三旬,推杯换盏之际,导演可能有点酒精上头。   场内的人,只有导演在开拍之前了解到谢延生的实力背景,多少有些咋舌。   没想到误打误撞,还请来了一位金主来参加他们的节目。   导演还走过去跟谢延生敬酒:“还是感谢你来,路上有什么问题来找我和我的团队沟通都没问题。”   谢延生淡淡勾唇,给足了导演面子,杯中酒一饮而空。   其他女艺人见导演对谢医生主动敬酒这一事,暗自感叹对方也是个人物。   文施施眼睛一转,想主动搭讪时。谢延生端起桌上的酒再次一饮而尽:,“各位,想起来我还有点工作没收尾,先告辞了。”   文施施刚理好的衣服,准备搭讪的一颗心落空。有人看穿了她的心思,噗嗤笑出声。   谢延生是走回酒店的,刚才听人说姜寻不舒服,他就隐隐的担心。   姜寻这个人就是喜欢硬抗。   谢延生请服务员帮他开姜寻的房门,服务员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以为谢延生是什么不轨人士。   两人在外面僵持,谢延生又有些担心姜寻的状况,差点没塞钱给眼前这位敬业的服务员了。 第34章   正好, “门”啪地一声打开, 撞上准备出门买药的南心。   “我认识他。”南心为他解释。   服务员见两人是熟识,低声道了句歉就离开了。   谢延生抬了抬下巴, 示意姜寻跟着他到另外一边, 皱眉问道:“怎么一回事?”   南心还没说两句话就开始断眼泪:“我跟寻寻姐说,我想要拿个赛车模型, 结果……结果她为了帮我, 拼命吃东西,应该是凉粉吃多了,她胃病犯了,现在还上吐上泄的。”   谢延生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稳住情绪, 用一种生硬的语气安稳道:“她会没事的, 你别哭。”   “你现在进入陪着她,如果姜寻有什么事第一个打给我好。”   谢延生扔下这些话就匆匆走了。   南心给姜寻留了一盏灯, 她把亮度调到最暗,有助于姜寻休息。   其实刚参加节目的时候, 她就感觉胃一阵阵地紧缩,有些不对劲。   可姜寻还是坚持下去了。一回到酒店,她就撑不住了, 抱着马桶昏天暗地地吐。   姜寻吐完之后喝了一点水, 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后来,她听到极轻的一阵脚步声,那人轻轻拍了她的脸颊, 嗓音低沉:“姜寻,醒醒。”   姜寻费力地睁开眼,谢延生那张冷峻的脸出现在眼前。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他那英俊的眉眼里好像夹杂着担心。   谢延生扶着姜寻起身,抽出一张软枕头垫在她腰后面。   他把水递给姜寻,沉声说:“把药吃了。”   姜寻看他过去,谢延生掌心里放着至少七八粒白色红色的药丸。   姜寻不是一个犯矫情的人,接过药一口吞了下去。   药太苦,她整个人打了个寒噤。   “连续喝三杯水,还有这是我给买的山楂片,也吃了。”谢延生嘱咐道。   姜寻有些哭笑不得,她戳了戳谢延生的手臂,佯装轻松道:“喂,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关心关心我?”   谢延生盯着眼前笑得没心没肺的女人看。   因为生病又呕吐的原因,她的脸色比平时白了好几个度,属于惨白的那种。   “为什么要轻易承诺?”谢延生眼里里夹杂着不赞同。   姜寻撑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容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能帮就多帮一点。”   因为体会过在外面漂泊无依的日子,知道知道委屈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感受。   所以,渡人就是渡己。   谢延生不太懂得姜寻的想法,在他看来,一套模型,你完全可以用钱去买,或者不用为一个旁人这么拼命。冷漠如他,对待俗事有一套自己的法则。   可姜寻坐在床上,身后乌黑的长卷发柔顺地披下来,唇色惨白,一双乌黑的眼睛还带着真诚。   谢延生就发现自己说不出口了。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那个表面虚张声势,内心善良的小姑娘。   “睡一觉吧。”谢延生说道。   姜寻吐了一晚上也没多少力气,她眨了眨眼:“那你不许走。”   谢延生垂眼看着姜寻死死攥住自己衣角都快变形的衣服,讥笑道:“我能走到哪去?”   姜寻怕他走掉,闭上眼之后还扯着他衣服。   过了一会儿,姜寻松开手,皱眉背过身去,整个人蜷成一团,冷汗涔涔。   谢延生俯过身去,掰过她的肩膀,询问道:“怎么了?”   “胃又疼了。”姜寻有气无力地说。   “要不你进被窝里用手给我暖暖。”姜寻好心建议。   谢延生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山楂水,姜寻根本没有乖乖听话把它喝掉。   他之前从外面买山楂片找了有一阵子,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三月的寒气。   谢延生眉宇聚拢着淡淡的怒气,气姜寻此刻不顾自己的身体,还有心思在他身上。   “是吗?怎么弄?”谢延生问她。   姜寻脸色苍白,还强挤出一个笑,她拉着谢延生往自己想暖自己的胃。   可谢延生的手掌贴上她的肚皮那一刻,姜寻猛地一缩。   “啊,你就不能轻点……”姜寻瞪他。   重新折返的南心一推门就看见,谢医生整个人笼罩着姜寻,她的衣服被撩开。   而且姜寻这声“啊”叫的跟唱曲儿一样,千转百回,传到南心耳朵里可是别样的意味。   “呵呵,你们继续……我就是回来看看。”   南心说话之后就迅速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得好像没来过一样。   “你自己好好休息,记得把山楂水喝了。”谢延生的声音清清冷冷。   姜寻有点懵,直到谢延生关门发出“啪”地一声声响。   才发现谢延生就这么头也不回地走了?   就开个玩笑,至于吗?   姜寻挣扎着起身,将酸得不行的山楂水皱着眉喝掉。   她重新缩回被窝里的时候,眼眶里有微微的热汽浮上来。   谢延生可真是个冷漠无情,规矩的好前任。   她用手贴住自己的胃,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姜寻懒得回头,她心想:心儿这丫头终于回来了,我被谢延生扔下,胃疼得难受。   姜寻另一手摸掉眼泪,小声说道:“男人都没一个好东西。”   话刚说话,一阵清淡好闻的松木香袭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拨开她的手,将什么东西隔着她衣服贴了上去。   暖水袋?   姜寻猛地一回头,脑门整好撞上俯下身来的谢延生的下颌。   谢延生发出“嘶”的声音,盯着她:“生病了还这么有劲。”   忽地,他发现了姜寻有些红的眼眶。   “哭了?嗯?”谢延生的声音低沉。   “对啊。山楂水太酸了。”姜寻说道。   谢延生替她掖好被子,声线淡淡地:“睡一觉吧,醒来就不疼了,我在这里。”   “不会走。”谢延生补充了一句。   得到承诺后,姜寻放心地闭上眼。   渐渐的,姜寻眼皮越来越重,她好像走近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姜寻不喜欢黑暗,不喜欢下雨天。   记忆中,这些不美好的事情都与之有关。   可是今天又下雨了,教室外面的雨已经织起了门帘。   姜寻已经在读大三下半学期。和很多普通人一样,谈恋爱,上课,她还多了一项,就是同时做好几份的兼职。   不过姜寻已经习惯了,毕竟从高中起,她就是这样过来的。   大学时,谢延生有因为和她吵过架他不想让姜寻这么辛苦,让他花自己的钱。   姜寻觉得谢延生过于自以为是了,她认为,一份好的感情是平等的。   于是两个人吵了起来。   都说一份感情中,谁更喜欢谁认输。   谢延生妥协了。   上完这节课,姜寻拿着伞准备去咖啡店打工的。   可是中途接了一个电话,姜寻脑子“嗡”地一声,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她是在邻市读的大学,离望京近,坐大巴只需要一个小时。   姜寻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   雨一直没停,顺着风斜斜地打了过来,淋了她一身。   风越来越大,姜寻整个人被冻得麻木没有知觉。   狂风把她的伞卷走了,姜寻一个人走在雨中。   她那家那条狭小的巷子围满了人,还挂上了警戒线。   救护车在一旁转着红灯。   邻居看见姜寻,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忽然,姜寻感觉那些人就像戴了脸谱怪物一样。有的是判官,有的是看客,有的是执行者。   他们对着姜寻指指点点,有小孩一看见她,大喊:“她是杀人犯的女儿。”   然而家长想捂住小孩的嘴已经来不及了。   忽然,又冲出其他人将姜寻撞倒在地,还狠狠地给了她一耳光。   姜寻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   那人哭天抢地:“一命偿一命!”   场景跟电影里的时光机一样,一帧又一帧地切换。   她又看见谢延生。   谢延生站在雨里,他的眉毛,脸颊全是雨丝。   他的表情痛苦而沉郁。谢延生剧烈地咳嗽着,他死死攥住姜寻的手:“我不同意分手。”   “晚了,我已经腻了。”姜寻冷着脸说道。   最后谢延生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他将姜寻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她的脖子冰凉凉的,分不清是谢延生的泪水还是雨水。   “求你……不要离开我。”谢延生语气祈求,眼神痛苦。   最后是什么,姜寻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独自离开。   她说,谢延生,我们有缘无份。   她还说,谢延生,你会找到更好的。   姜寻继续往前走,好像往前走了好几年。   她又看见了谢延生。   只不过这次不同,他身边站了一个温柔清淡的女人,两人十指相扣。   姜寻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攥住她的脖子,想挣脱而不能。   她从惊叫着想从梦中惊醒,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来。   谢延生坐在床前被惊醒,他还是第一次见姜寻这么手足无措的样子。   谢延生解下手中的腕表扣在桌子上,上了床。   他从背后拥住姜寻,用手捂住她的胃部,低喃道:“没事,不疼了。”   姜寻还是在梦中不停地走,她感觉谢延生牵着那个女人往前走,她在后面不停地追,却怎么也追不上。   姜寻一直醒不过来,隐约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身后的胸膛宽阔,坚硬,还给人一定安全感。   她一个翻身,双手拦住男人的腰。   谢延生双手放在她肩侧,整个人一僵。   此时此刻,他不确定姜寻是否是清醒的。   兴是身边太过于温暖,姜寻费力地睁开眼,她不知道的是,脸上挂满了泪水。   姜寻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她以为还在梦中。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姜寻眼睛红红地看着她。   “没有。”谢延生思考了两秒。   估计姜寻还没醒过来,人在梦中。   “你不要骗我。”姜寻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没骗你。”谢延生看着怀里的姜寻。   “那你亲一亲我。”姜寻委屈道。   空气静默了几秒,没人理她。那份不安和患得患失放大。   姜寻以为在梦中,干脆任性了一回。她脑袋埋进男人胸膛里,是干净又清爽的味道。   谢延生肯定是骗她的,刚才她明明看见了,他已经和别人戴上了婚戒。   “你亲一亲我。”   “胃还痛不痛?”谢延生转移话题。   接着就没人应声了,那个脑袋埋得低低的,肩膀是轻微的颤抖。   谢延生拨开她的脑袋。姜寻一张脸,五官皱成一团,头发散乱,小声地啜泣,有根头发还沾在嘴角。   她的眼神湿漉漉的,神情无措。换平时,姜寻哪是这种模样。   清醒的时候,她都是骄傲明艳的状态h没人能打倒她。   她的眼泪就像一根无形的线,扯着谢延生的心,软成一滩水。   谢延生伸出根根分明的手指拨开她嘴角那一缕头发,指腹的温度擦过软软的嘴唇。   他低头吻了上去。   姜寻那白藕似的手臂立刻像藤蔓一般缠了上去。 第35章   谢延生心软, 是想哄她。他只是轻轻吻去她眼睫上, 脸颊的泪水。   就在谢延生要撤离时,姜寻急急地凑了上去。   她含住谢延生的唇瓣, 又探出丁香小舌欲将他的舌头也勾出来。   夜空朗朗, 兴是夜晚让人紧绷的神经处在放松状态。   谢延生明知道不应该在此刻,却不由得和她交缠在一起。   除了之前他醉酒, 看见姜寻为别的男人低声下气地喝酒被勾起怒火后, 他主动吻了她。   占有欲作祟,他嫉妒的发狂。即使她是为了弟弟,他也没克制住。   这么多年,谢延生发现自己再如何遇事不惊, 遇到姜寻整个人就会像个小毛头一样慌乱。   他不是没遇到过好的。比她漂亮, 比她风情, 比她青春的不是没有。   可没有一个是姜寻。   他的内心是矛盾而又复杂的,他对她的感情一直没放下, 也无法割舍。   同时又恨姜寻。   也不是此刻。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处理,姜寻没有对他打开心结。   可眼前的女人此刻又在无声地绽放, 诱惑着他。   终于,不理智战胜了感性。   谢延生捏住她的下巴,吻了回去。   天空翻出一丝鱼肚白, 山上梵音四起。   白雾笼罩着霭霭青山。光亮冲破天际, 撕开一个口,慢慢聚拢又向外散发着橘暖色的光。   姜寻缓缓睁开眼,整个人差点没喘过气。   她昨晚睡眠不太好, 往事不停地拉扯又强行逼迫她回首一遍往事,令人痛苦。   而且姜寻昨晚好像还梦见谢延生结婚了,然后自己还和他偷情来着。   她抬眼,看见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再往上移。   谢延生睡在她旁边。   姜寻发现自己手还不忘搭他腰上。   还是他睡觉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眉骨硬朗,那双带着审视人的眼睛闭上留下了轻颤的睫毛。   鼻子硬挺,皮肤冷白。   还有他那喉结,突出的那一小块,尖尖的,还上下滚动着。   姜寻今天病已经完全好了,此刻有了精神,色心一起。   没多久思考就吻了上去。   姜寻怕弄醒谢延生。她含住他的喉结,只能跟猫一样,轻轻地舔。   昨天谢延生刚下飞机,晚上又因为姜寻生病折腾了一晚上,到下半夜才睡。   这会儿他没醒,总感觉喉咙发痒,被温暖又濡湿的温软包裹住。   仿佛沉溺在温柔乡里。   他被弄醒睁开眼,发现姜寻整个人趴在他胸膛上,一边吻他的喉结,另一只柔软无骨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扒开他的衬衫扣子,在上面一通乱摸。   谢延生呼吸有些不稳,他一把攥住她的手,声音克制又隐忍:“姜寻。”   姜寻才不管他的继续,继续往上摸。   啧,医生长年坐办公室身材还这么棒。   肚脐往上的肌肉硬邦邦的,两块两块地对整排在一起。   健硕又有力量。   没想到男人平时穿上白衬衫斯斯文文的,衣服一扒,这么有料。   穿衣显瘦,脱下来真棒。   体内的什么东西在苏醒,然后顶住了姜寻。   后者一顿,有点没反应过来,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谢延生轻嘲,知道她有点缩了:“还玩吗?”   只是一句反问。可在姜寻听来就是挑衅。   姜寻冲他媚笑,直接用行动回答了他。   姜寻一路往下摸,正到皮带扣那里。谢延生猛地一翻身,按住她,整个人压在她身上。   谢延生眸子里聚集了缊怒,他正想教训姜寻时。   姜寻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他守了姜寻一夜,下巴泛起青茬,反倒显得落拓冷峻。   姜寻轻轻摩挲他下巴那块肌肤。   虽然有着扎人,但她心里生起一丝别样的感觉,类似于感动又开心。   姜寻看着他的眼睛,迎了上去:“我知道你渴望我。”   “来吧。”姜寻镇定地说道。   谢延生沉默了半晌,不怒反笑,还带了一丝倨傲:“姜寻,只要我想,我谢延生什么女人没有。”   说完他就下了床,当着姜寻的面,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扣子,以及袖口处的水晶对扣,反射出他平静又漠然的脸。   最后“啪”地一声裤子提上去,谢延生将衬衫下摆扎进裤管里,那道线条分明的人鱼线被掩住。   最后谢延生走了。   姜寻气得牙痒痒。谢延生那句话她的理解是,她就是贴上去,他也看不上。   姜寻就不骄傲吗?就这么被拒绝,她的自尊心受挫。   重点是这句话,他什么女人没有。   呵,那就去有吧。   下一站,敦煌鸣沙山。   他们开车前往。姜寻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做工作人员安排的那辆车。   刚拉开车门,车内本来气氛活跃,一见到姜寻,其他明星一律噤声,纷纷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和姜寻打招呼。   只有文施施热情地说:“寻姐,你来啦。”   姜寻眼睛都没抬一下,直接坐了副驾驶。   想都不用想,姜寻知道文施施肯定先讨好组内关系,然后趁机给姜寻扣帽子,编故事。   文施施这个人本质不坏,爱做一些不入流的小事,也没真正伤害过别人。   说出来可能任何人都不信。按年龄,论流量,评相貌,她都不输姜寻,甚至比她还有名气。   可是她就是嫉妒姜寻。   早年文施施还没红的时候,姜寻是她的前辈,做什么事也会带着她,偶尔指点一两句,文施施会虚心受教。   后来有人捧红文施施,她成了公司里的香饽饽,众人都捧着她,只有姜寻不。   文施施从一开始就打心眼里崇拜姜寻,觉得她虽然冷酷,但很善良有礼,当初就是梦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她模仿过姜寻,结果却东施效颦,还被姜寻的粉丝嘲笑。   娱乐圈的浮华和渴望出头,让她对姜寻的崇拜变了质。   既然成为不了,那就超越她。   文施施不仅工作认真,还很拼命,又善于抓住时机,懂得如何让男人捧她。   很快,有人在背后包装她,公司又助力打着“清纯玉女”的旗号,让文施施迅速跻身于流量小花前几名。   她靠自己的努力调来了望京麦芽总部,以为能超越姜寻。   谁知道姜寻也一起来了。   姜寻过气时,依然是那个态度,不骄不矜,也没有特别大的野心。   人人都说她独特。   文施施却觉得她装。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没有欲望没有野心呢?   王牌经纪人红姐处处护着她,就连自己的男朋友梁晓然对姜寻也充分表现了出男人对女人的兴趣。   文施施感觉全世界的人都绕着姜寻转。   就连昨晚,谢延生就是那个京一区医院的外科医生,一个优质的男人。   却被文施施撞见他大早上颇有惫色地从姜寻房间出来。   一个男人大清早从一个女人房间出来意味着什么?   文施施嫉妒得不行。   为什么她每次看上的男人都喜欢姜寻。   姜寻坐到副驾驶后,车内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姜寻把别在胸口的墨镜架到鼻梁处,戴上耳机听歌,准备阖眼睡觉。   春分,甘肃。天空蓝得像浸在蓝色透明油纸里,蓝得发透。   几朵散发着清淡香气的不知名的小花开在一望无垠的大漠边上,构成了一副色调明亮的山水画。   车子平稳地前进着,偶尔车轮碾过碎石,把半睡半醒间的姜寻给颠醒,不一会儿她皱了一下眉头,抱着手臂睡着了。   倏忽,车子猛地一刹车,发出尖锐的刹车声,猛地一倾斜,姜寻的脑袋重重地磕在车窗上。   “操。”姜寻抬手摸了一下脑袋。   司机喊道:“你们先下车。”   一行人唉声叹气地下了车。   同行的三辆车有两辆已经开远,只剩下医疗这边的车恰好同行停下来询问情况。   司机下车检查,一行人站在一旁低声抱怨。   姜寻听了都觉得烦。她走到医疗队那辆商务车后面,一拉车门,对上一张寡淡英俊的脸。   谢延生抱着手臂,头微微往后仰,睫毛轻颤,睡着了。   即使是睡着,谢延生的背也挺得很直,衣服没有一丝褶皱。   “你找谢医生吗?”一个年轻的实习医生笑着问道。   这两天变着法儿找谢医生的人太多了,不是说头痛就是手痛,理由都不带重样的。   可把向清晨医生给气坏了。   “要不我帮你叫醒他?”实习医生问道。   听到声响,谢延生睁开了眼睛,他将视线移向姜寻,示意她有什么事。   平时整个人恨不得黏在谢延生身上的姜寻,这时奇了怪了。   姜寻半点眼神也没有分给他。   她冲实习医生笑了一下,声音温软:“不是,我找你。”   这一笑,实习医生脸彻底红了。一开始刚来西安,他就注意到这个女明星了。   头发蓬松又带着女人的轻熟卷,唇红齿白,本是冷感的一双媚眼,这会一笑起来,眼尾上翘,微眯着眼,透明的光镀在她白得几近透明的肌上。   这一笑,姜寻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什……么事?”实习医生激动得有些结巴。   谢延生瞥了实习医生,可惜后者比较迟钝,没有接收到反而还冲姜寻傻笑。   姜寻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医药箱:“有没有消肿止痛的药,刚我的脑袋磕了一下。”   “我马上给你找。”实习医生说道。   姜寻接到药后,低声道了句谢,走开了。   短短交流的几分钟,姜寻没有看过谢延生一眼,全程当他是个透明人一般。   明明谢延生气场这么强的一个人,却被姜寻忽略得这么彻底。 第36章   一行人也随之下车, 过去察看姜寻他们那辆车的情况。   有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会修车,还在旁边七嘴八舌地指导, 弄得司机冷汗涔涔, 修车的手都不利索了。   姜寻看了一眼觉得没意思,也不爱惨和进去。   她走到不远处, 抽了一根烟, 姜寻看着远处的风景出神。   啧,人迹罕至的地方还真是美。   漫无边际的沙漠似一条黄稠延伸到远处没有边界的地方。   这种单色调的黄与近在咫尺的蓝天,在空旷的地方形成了巨大的冲击力。   地上随处可见的小黄花沁着幽香,有风吹来, 小花瓣就跟吹破的蒲公英一般, 撑开伞, 飘摇在空中。   姜寻嘴里咬着一很烟,摸出手机对着眼前的景拍了一张。   忽然, 传来一道干净的声音:“我也觉得这儿的美景挺漂亮的。”   姜寻回头一看,梁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她看了一眼梁晓然, 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地抽烟。   气氛有些尴尬,而姜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感受不到。   刚那个实习医生给了姜寻一瓶喷剂,她抬手摸着后脑勺那个包后, 喷着感觉喷了上去。   “受伤了?”   “嗯。”   姜寻喷好之后, 指尖夹着的半截香烟慢慢燃烧。   “梁晓然,你整天往我面前站,你不怕文施施生气吗?”姜寻问他。   梁晓然犹豫了一个会儿开口:“姜寻, 其实我和施施……”   姜寻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声线淡淡地:“打住,我不关心你们的事,只要别给我惹麻烦就好。”   其实梁晓然刚很想跟姜寻说,他和文施施是合约情侣。互相捆绑操作,增加流量而已。   他对姜寻有兴趣,即使是公开这个秘密,违背合约,他也愿意。   可是姜寻是真的没有对他半分兴趣。梁晓然有些颓丧,一路被捧着走过来,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栽跟头。   过了一会儿,梁晓然提醒她:“姜寻,你脑袋上……”   “啊?”姜寻顺手把烟掐灭。   “你脑袋上有个虫子。”梁晓然指了指。   此刻,一只黑色的不知名的虫子正趴在姜寻脑袋上,煽动着翅膀,正晒着太阳。   姜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此刻她顾不得要和梁晓然保持距离这个原则,整个人神经兮兮的,扯着他袖子。   “快,帮我弄开它。”姜寻说道。   姜寻最怕的就是虫子,童年阴影,看都看不得,一看就头皮发麻。   梁晓然垂眼看着拉着自己袖子的姜寻,他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近得能看清她眼皮下的根根睫毛。   “发什么呆啊?”姜寻提醒他。   “哦,好,你别动。”梁晓然回过神来。   梁晓然凑前去,手指屈起,轻轻弹掉那只虫子。   全程姜寻就跟木乃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女人微低着头,男人眼神温柔,嘴角弧度不自觉地上翘,他状似无意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一颗心砰砰跳,好在姜寻没有发现,也没有说什么。   可这一幕却落在了出来找姜寻的谢延生眼里。   姜寻脑袋低着,像是趴在梁晓然的肩头,而后者也是一脸愉悦的神情。   “刚谢谢你。”姜寻拨了拨头发,还是觉得不舒服。   “小事,你很怕虫子吗?”梁晓然趁机问道。   “嗯,很怕。”姜寻顺势往外走,看见了走在不远处谢延生。   谢延生站在他们面前,眼睛没有一瞬间离开过姜寻。   可是这样,姜寻依然没有看他。她边侧着头同梁晓然讲话,还抬手顺了一下头发:“是吗?”   等回过神来,那阵随风裹挟而来的香气已经飘散。   姜寻同梁晓然一同回来,意外地,文施施并没有给她脸色看。   一位工作人员说道:“这车一时半会儿也修不好,刚老大打电话说让大家先上医疗队那辆车,你们先挤一挤。这车先搁这,没有等过路的来帮忙了。”   医疗队的车除去外漆的白色和红色十字救援标志,里面和商务车没多大区别。   他们队一共四个人,本身是很宽敞的,五六个明星一上去,又加上一旁的医资物品,空间瞬间逼仄狭窄起来。   谢延生坐在里面一个位置,他淡着一张脸,神色疏离,就差没写“生人勿近”四个字了。   想往他旁边坐的人看见他走怕被拒。   活脱脱的高岭之花。   姜寻上车的时候Exclusive bubble finishing ban ,扒拉开车门,一看里面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只有谢延生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   她犹豫着不肯上去,忽然梁晓然冲她招手:“姜寻这里。”   梁晓然给她留了一个座位。   姜寻露出洁白的贝齿,弧度弯弯,干脆地坐了上去。   姜寻和梁晓然同挤在一个位置,不过他并没有占便宜,而是特地往里挤了挤,留出一个位置给她。   她低声道谢,后脑勺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谢医生,这没人吧。”   难怪文施施刚才没有甩脸色给她看,原来有想钓的金主了。   谢延生扔出硬邦邦的三个字:“没有。”   “那我就坐下啦。”文施施冲他歪头一笑,她想让自己显得更可爱一些。   可惜,谢延生全程一副扑克脸,并没有接收到文施施发来的信号。   谢延生眼睛盯着前面两个脑袋快要挨在一起的两个人。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姜寻脖子欣长的弧度,红唇一张一合。   经过刚才虫子的事件,姜寻对他没那么警惕,整个人放松起来,自然就好相处。   梁晓然不知道讲了一个什么笑话,姜寻眼睛眯起来,能听到她那轻快的笑声。   一阵一阵,敲击在谢延生心上。   姜寻知道背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着他。这种无声的审视,让她整个后背都热得出了一层汗。   她尽量让自己不去回头。   姜寻想,有什么好看的呢?那天早上他说的话是真的气到姜寻了。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混蛋。   就你有人追。   “听歌吗?”梁晓然分出一只白色耳机给她。   “好吧。”   一旁的文施施这会儿内心忐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搭讪了谢延生两句话,结果他全程只有简单的单音节“嗯”“哦”之类的。   他身上的气压极低,文施施怕撞上枪口,见谢延生这冷淡态度,也不敢再往下问了。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在晚上时分到达了敦煌。姜寻什么时候靠在梁晓然肩头都不知道,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居然一路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一动也不动。   估计他半个胳膊都麻了。   姜寻摸了摸鼻子:“你怎么不叫醒我,不好意思啊。”   “没事,也没多久。”梁晓然说道。   一行人下了车,姜寻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她这个人,看起来冷酷无情,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   姜寻之前一直不愿意同梁晓然走近,就是对他持有偏见,觉得他轻浮肤浅,随便拍个戏就对同组的女演员有好感。   可是去敦煌的一路上,姜寻有点了解梁晓然了,他算在娱乐圈比较单纯的男生了。   虽然还不是朋友,但她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我今晚请你喝奶茶?我带了几杯速溶的过来。”   “非常荣幸。”梁晓然感到这是意外的惊喜。   浓墨的夜色下,他们两人站在车边说话,在旁人看来有些不同的意味。   谢延生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将车门甩得震天响,然后冷着一张脸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个医生怎么了?”梁晓然有些疑惑。   姜寻没什么情绪地说:“谁知道呢,大概是抽风了吧。”   一进客栈,姜寻整个人便放松下来。这种颇具西北特色的客栈让人眼前一亮。   半圆弧的前台摆着一个招财猫。旁边的长条吧台柜上摆满了各色的酒。   除了姜寻喝过的洋酒,一眼扫过去,本地酒的名字还挺好听,有古河州,小陇山,珍宝坊。   前院里种满了各色的花,风吹铃铛响,落在院子里的星星灯亮起,已经有一桌客人玩起了狼人杀。   姜寻他们的房间在二三楼,踩上木质的楼梯发出嘎吱作响的声音。   房间是双人的,她同那个英气的女模特出身的明星一起住,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姜寻就开始放东西。   地毯是民族风情的,梳妆镜,铜色水龙头,蜡烛造型的油灯。   最重要的是,房间还挺干净的。姜寻弄好后,抱着两罐优乐美吭哧吭哧地下了楼。   途中刚好遇见谢延生,男人抿唇问她:“去哪?”   姜寻敷衍地说了句:“四处转转。”   说完,她就蹬着她的小皮鞋下楼了,压根不想理谢延生。   后院很宽敞,还有露天电影可以看。今晚出了星星,姜寻同梁晓然舒适地坐在一起,偶尔搭一两句话。   她想看天发呆,梁晓然就自觉地不说话。   姜寻想说话时,他就想各种有趣的东西逗她。   谢延生在房间里处理工作,工作不到五分钟,他抬手看了看腕表,九点半。   隔壁的没有发出声响。姜寻还没有回来。   十点,谢延生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担心姜寻出什么事,打了她电话,没人接。   十点半,他内心焦躁不安,捞起外套就出门。   一出门便撞上楼梯口有说有笑的两个人。   行,可以。   谢延生的舌尖顶了顶左脸颊,盯着他们。   房间的隔音效果不太好,不一会儿听到隔壁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么晚了,现在让老板上来修热水也不太可能。”   “而且我听说这边缺水,估计你说要洗头洗澡,老板顶不大愿意帮你弄。”室友安慰道。   “啊,不行,我一定要洗,今天有虫子爬上我头了,不洗我难受。”姜寻有些苦恼。   不一会儿,姜寻的手机响起。谢延生隐约听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   “还没睡……想洗头……”   “啊,你这边的热水是好的吗?”   “嗯……行,那我过来了。”   然后就没声了。   西北昼夜温差大,姜寻懒得折腾,穿着单薄的毛衣,裤子,肩膀上裹着一块小毛毯打算去梁晓然房间借个卫生间洗澡洗头。   走廊的灯泡忽明忽暗,姜寻走了没两步就看见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   谢延生站在昏暗处,冷峻的脸陷在阴影处,看不清表情:“去哪?”   穿堂风吹来,姜寻整个人抖了一下,她根本不敢跟谢延生多耗两秒,怕被冻死,老实交代:“我这的热水器坏了,去别人房间洗个澡。”   谢延生低头一睨,姜寻一只手拎着洗发水和沐浴露。   “去谁房间里?”谢延生冷不丁地问道。   气氛僵持了一阵,姜寻轻蔑地笑了,她嘴边呵出一道白气:“我去哪你管得着么你?”   姜寻管他脸色难看不难看,拎着东西就从他旁边经过。   谁知谢延生一把扯住姜寻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   姜寻猛地撞上一具温热的胸膛,像一堵墙一样硬。   谢延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再说一次?”   姜寻被迫趴在他胸膛上,却丝毫不惧,她知道谢延生不爱听什么,她就偏要说。   她回视,红唇轻启说:“你不是觉得我行情很差吗?今天心情好,我就挑着送上门去了呗。”   谢延生的表情一刹那表得很难看,冷酷的脸上蒙上一层寒气。   忽然他慢慢低下头,嘴唇扯出一个吊儿郎当的痞笑。她耳边的热气烫人:“你再给老子说一句。” 第37章   无疑, 一向沉稳的谢延生此刻带了丝痞气, 还这么霸道地逼她。   任哪个女人也招架不住。   他嘴巴靠在姜寻耳边讲话的时候,她的心尖蓦地一颤。   可这不是平时, 姜寻只想迫切地洗个头, 因为那个恶心的虫子,她难受了一整天。   “行了, 我真急着洗澡。”姜寻说道。   她一说完就仰头准备往后撤, 不料谢延生按住她的脑袋,淡淡地说:“在我这洗。”   “算了吧,我这样的你也看不上。”姜寻费力从他怀里钻出来,伸手捋着自己的头发。   “那天我不是那个意思……”谢延生开口。   他那天只是气自己, 三言两句就被姜寻撩得溃不成军。   以前姜寻一走了之的时候, 这么些年, 他等了又等。   到最后变成,她回来, 谢延生要么与她划开界限,要么耍得她团团转。   可结果呢, 控制不住的是他,心烦意乱的是他。   所以那天谢延生才会说出那种话,他想让自己清醒点, 保持理智。   姜寻裹紧身上的小毛毯, 打断他:“算了,你让让,我真的要去洗头洗澡了。”   “我这有热水。”谢延生依旧跟一堵墙一样堵在她面前, 坚硬又冷酷。   姜寻懒得看他一眼,也不想跟他争论,直接越过谢延生就要走。   主要是晚上这里的天太冷了,走廊上风又大,风刮得她整个人都不停地打冷颤。   谁知谢延生长臂一伸,看似拦着她的脖子,实际动用了男人的力量,胳膊肘夹住她的脑袋,直接往自己怀里带。   姜寻不停地用手捶谢延生的肩膀,可后者跟个没事人一样。   “砰”地一声,谢延生抬脚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风呜呜呜地叫着,似一头困兽的呜咽。   姜寻气得不轻,继续捶他的肩膀。谢延生眉头都不皱一下,气息很稳:“继续打,打到你消停为止。”   神经病。   姜寻打累了,找了张凳子坐下,她看向谢延生直截了当的说:“我不想在你这洗。”   “除非——”   姜寻打了个转,眼睛提溜地转着,她就是想气死谢延生。   谢延生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姜寻要想歪招了。   “你帮我洗。”姜寻说道。   十分钟后,如果有人经过谢延生房间便会惊掉下巴。   “谢延生,你是机器人吗?帮我抓一下头发啊。”   “我脖子上有泡沫,你帮我冲一下。”   “哎呀,你弄到我衣服了。”   明明是姜寻洗头,结果给谢延生弄了一身汗。   洗完头洗完澡后,姜寻顶着浴帽,这时跟谢延生说话的语气才稍微好一点:“谢了啊。”   她说话的时候,水顺着白皙的脖子往下流,黑色毛衣肩膀那块,更是深色了。   “你等等。”谢延生还是没忍住。   他把吹风机递给姜寻:“头发吹一下。”   “你帮我吹。”姜寻眨了眨眼。   得,他就摊上这么一个祖宗。   敦煌这站,第一个探险活动就是滑沙。   滑沙时间必须得日头没这么烈的时候,所以一般定在下午四点以后。   于是他们有了大半天的自由休息时间。   姜寻待在客栈里觉得闷,同屋的女生又撺掇她去集市里随便逛一逛。   她觉得无聊,也就答应了,正好她有点东西要买。   她又找不到去集市的车。客栈离集市远,路又不好走。   要么有辆车,或者有人要去集市捎他们一程。   在客栈东转西转,想去找老板问问有没有车。   店小二指着了指另一边,告诉姜寻老板在后院同客人喝茶。   姜寻多走了两步,便看见文施施虚靠在葡萄架上,谢延生站在她面前说些什么。   她走前两步,文施施也看见她了。文施施故意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故作矜持道:“那我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来找你啦。”   “嗯。”谢延生应道。   一回头,他便看见杵在门边的姜寻。谢延生走前去上下看了一眼姜寻的打扮。   姜寻里面穿了件黑色紧身毛衣,外面穿着棕色小皮衣,脑袋上戴着同色系的俏皮贝雷帽,黑色紧身裤,将她的腿衬得笔直又修长。   谢延生问:“去哪?”   “问老板有没有车,打算去集市。”姜寻说道。   “我开车送你去。”谢延生看了一眼手表。   姜寻眼睛下方上涂了亮晶晶东西,看起来有丝可爱还惹眼。   “不用。”姜寻一口拒绝。   她不想显示出自己的情绪:“我已经问好老板了,借个人或者车都可以。”   谢延生皱了皱眉,薄唇轻启:“你不要我送你吗?”   “嗯,确定。”姜寻听见自己说。   这是她口是心非的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鸣沙山,是文的一个转折点。 第38章   谢延生见状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注意到姜寻情绪的不对劲, 叮嘱道:“行,路上注意安全。”   姜寻冷着一张脸从他面前经过, 去找老板借车。   老板笑了一下:“刚好我要去集市上办点事, 可以捎两个人。”   老板开的是辆面包车,应该是平常用来拉货用的, 车里味道有点刺鼻。   姜寻发现自己要去集市玩就是找罪受的。   她早上没有吃早餐, 一进车,便被胃里刺鼻的味道弄得胃里犯恶心。   晕车加上路程颠簸,姜寻的胃被折腾得翻江倒海。   不到二十分钟,姜寻就捂着嘴干呕,   她冲老板开口:“老板, 我有点不舒服, 你先带周粥走吧。”   “你把我放这就行。”姜寻说道。   老板微胖,络腮胡, 一皱起眉头眼角全是褶子,再三确认她没事后才同意把她放下车。   “我已经打电话给小二了, 你在这等着,他一会儿来接你。”老板说道。   他还扔给姜寻一包话梅,让她顺顺肚, 然后就开车走了。   一下车, 空气清新许多,姜寻终于舒服点了。   她站在这条小道上等了小二一会儿,见还没有人来接, 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   老板给她的话梅是当地的酸梅,一吃进去,酸得她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可是,不吃不行。她记得谢延生说过,吃酸的东西能够去除晕车想吐的症状。   姜寻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头上,摸出手机想打发时间,结果发现信号时弱时强。   破地方!   姜寻等得心烦意乱。过了好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车像条鱼边从远处的天边露出浅浅的尾巴头。   姜寻兴奋地冲了出去,还有些傻地冲那辆地招手。   车果然在她面前停下,车窗半降下来,结果露出一张娇俏的脸。   “上车呀,寻寻姐。”文施施特地咬重了姐这个字。   姜寻站在原地不动。驾驶座上的谢延生看了她一眼:“快点上车。”   姜寻最烦的就是谢延生跟她不喜欢的人搅和在一起。   他是想证明什么吗?   没劲。   姜寻思考了两秒开口:“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这里人烟稀少地哪有车?”谢延生皱眉。   他不懂姜寻,兴冲冲地借车又去集市半路又要下车,折腾其他人来接她。   谢延生恰巧听见店小二的电话,又不放心姜寻才主动过来的。   她倒好,真是一点也不领情。   “是啊,寻寻姐你就上来吧,你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也挺危险的。”文施施故作体贴地说道。   姜寻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谢延生不知道她在置什么气,语气妥协:“姜寻,你别耽误大家时间,上车。”   他指的这个耽误大家时间,是替姜寻着想,下午就要开拍,万一她没有准时到达怎么办。   姜寻却理解成谢延生在怪她,耽误时间。   “别费劲了,不上。”姜寻有些决绝。   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姜寻重回坐回了那块石头上,摸出手机,插了白色耳机线,两只耳机耳朵里听歌。   车子慢慢发动,谢延生冷冷地看了姜寻一眼,车子后退转个弯扔下她往回走了,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姜寻盯着手机发怔,音乐播放器还没有歌开始播放。   她在想一会儿怎么回去。   五分钟后,一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姜寻一抬眼,看见谢延生身板挺立地站在她面前,神色阴郁。   “你回来干嘛?”姜寻明知故问道。   谢延生一言不发地俯下身直接将她竖抱起来抗在肩上,一步步地往回走。   姜寻发出不小地惊呼,捶着他挣脱要下来。   谢延生低声威胁:“再动就把你扔下去。”   这么多年,姜寻多少有些变化。唯一不变的气谢延生的本事只增不减。   “王八蛋。”   “你快点放我下来。”   姜寻听了警告后只能小幅度地挣扎,用骂谢延生不过嘴瘾。   不料,谢延生腾出一只手有些力道地拍了一下姜寻的屁股。   宽大又烫人的手掌重重地打了她屁股一下。   又疼又麻,她心里还涌起一股别样的感觉。   “啊,你这个臭流氓。”姜寻眼睛里浸了一丝水汽。   文施施透过车窗远远就看见了这一幕。   今天谢延生穿了一件飞行夹克,黑色长裤,蹬着一双军靴。衬得他身材欣长,气质卓然。   他今天的穿搭跟姜寻的就像情侣装一样,看起来还很配,没有一丝违和感。   两人的打闹,在文施施眼里看着就是打情骂俏。   姜寻真是好手段。   谢延生一看就是情绪不外露的人,却总能三番两次轻易被姜寻挑拨。   文施施不免有些嫉妒起来。   谢延生抗着姜寻来到车前,他冲文施施抬了抬下巴:“你能从副驾驶上下来吗?我得看着点她。”   “可以的。”文施施点了点头,心里却老大不情愿。   谢延生强行把她按在座位上,一把扯过旁边的安全带替她解好。   车子发动后,姜寻摘掉脑袋上的帽子盖在脸上一句话都懒得说。   车内气氛僵持,文施施也识趣地没有开口。   折腾了一会儿,经过一路的颠簸,终于回到了客栈。   姜寻没有下楼吃中饭,闷头睡了一觉。   开拍前一个小时,地点鸣沙山。姜寻去更衣间换衣服。   却被告知文施施在里面,让她多等一会儿。   本身就是临时搭的帐篷,人又多,姜寻出场顺序前,她等了十五分钟后,耐心全无。   姜寻不顾文施施助理的阻拦,扯住帐篷的一角掀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恰好文施施正在换衣服,使劲往胸垫里塞硅胶。   她一回头发现有人闯了进来,还是她不喜欢的姜寻。而后者正挑眉一脸讽刺地看着她。   文施施脸上出现慌乱的表情,但她快速地镇定下来,迅速套好衣服。   “不是让你再等等吗?寻寻姐,先来后到这个理总懂吧。”文施施轻嗤。   “现在穿衣服倒是挺快的。”姜寻说道。   “你……”文施施不怒反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对了,你和谢医生很熟吗?”   “熟啊,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姜寻意味深长地说道。   文施施气得不轻,从牙齿缝里蹦出一句话:“你……你不要脸。”   “不过没关系,我和谢医生正在……”   文施施朝她晃了晃手中的袖口。   姜寻脸色骤变。她认得这副袖口,不就是今天早上谢延生穿得那件衬衫里的?   一会儿加微信,一会儿捎她,一会地袖扣落在文施施手中。   真他妈应了那句话“要什么女人没有”,可是就是文施施不行。   其实那枚袖口,是姜寻与谢延生争斗时脱落在车座位上的,被眼尖的文施施拾了去。   姜寻慢慢走近她,语气称得上平和。但她身材高挑,比文施施高了一个个头,气势上就压了她一截。   “跟你商量个事呗。”姜寻淡淡地说道。   “我看上的人,打他主意前先来问问我。”姜寻说道。   “这样,一会儿不是在鸣沙山有活动吗?跟我一样,选滑沙,谁输了谁以后给我安分点。”姜寻建议道。   “不能有别的竞争方式?”文施施犹豫道。   姜寻扯了扯嘴角,轻嘲:“怂了?”   “那你就必须服输。”姜寻盯着她。   文施施一开始就选的是爬沙,姜寻知道她这个人,爱走捷径,想获得掌声又不想付出。   世界上哪有两全其美的事。   所以姜寻刺激了文施施,让她选择滑沙。   “谁说我要认输了?”文施施玩味地笑了笑,“等你来拿这枚袖扣。”   文施施的掌心里摊着一枚晶莹剔透梨形的袖口。   节目正式开拍,工作人员抗着摄像机随着明星开始跟拍。   滑沙有三次机会,其中工作人员会剪辑出视觉最佳的一次。   滑沙,爬沙活动没有竞争,所以这是属于姜寻和文施施的暗自较劲。   第一场,姜寻挑了一个较缓的坡度不断调整姿势冲了下来。   而文施施呢,好像在和助理争夺着什么,最后红着一张脸选择了滑沙。   结果滑得很笨拙。   第二次,姜寻坐在竹子、等材料制成的滑沙板上,坐在滑沙板上,两手撑住板壁上,双脚蹬住前沿,身体微微向前倾。   像西北一只飞向天空的孤鸟,头发随风飘扬,美极了。   滑沙的过程惊吓又刺激,她还闻到了风的味道。   而文施施滑得并不理想,并且出现了呼吸急促的情况。   姜寻以为她是假装的。   最后一次,文施施跟着姜寻挑了一个很陡的坡道。   两人同时下滑,下滑时随着沙山的坡度加大和下滑速度的加快,   姜寻准备尝试放开手时,发现了文施施不受控制地直直往下滑,还发出尖叫声。   姜寻感觉有丝不对劲加快速度,经过文施施旁边的时候直接蹬掉了滑沙板。   她直接用手的蛮力,强行阻止文施施停下。   白嫩的手被竹节割出血,不断往外冒。即使这样,姜寻还是咬着牙阻止了文施施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可能是因为滑坡变陡的原因和往下冲的惯性,姜寻控制不住,两个人一同翻倒在沙坡上往下滚。   摄影师急忙出手解救。   文施施整个人如溺水一般,毫无生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死,仿佛下一秒就要呼吸而亡。   两道白色的身影冲了过来,其中一位是谢延生,他穿着白大褂,越过姜寻,看也没看她一眼,半抱住文施施将她移到相对平坦的地方,开始进行抢救。   后续不断有人围了上来。姜寻被遗忘在角落里,她怔怔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隔着人群的缝隙,谢延生瞥了姜寻一眼。   谢延生的眼睛很凉,有责怪和一丝反感,这个眼神姜寻感觉陌生又心慌。 第39章   一位医生扶住文施施, 使她处于坐下半卧的状态, 腰部往前倾。   文施施的状况看起来挺严重的,指甲, 嘴唇都出现了青紫, 呼吸还很急促。   谢延生一边观察文施施的情况,一边给她急速输氧。   这是一直跟拍的摄像机全程跟在他们身后, 认真地拍摄。   本身野外的急救条件就比不上医院里的, 今天风沙又大,摄影师还在这边拍摄。   “在救人,你别拍了。”谢延生伸手去挡镜头。   急救担架快速抬来,他们将文施施抬上去, 又一路跟送。   谢延生穿着白大褂, 他肩宽腿长, 三月的冷风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他眉心皱得紧,跟着救护担架一路小跑。   走到一半他又想起什么。不远处的姜寻坐在沙坡里, 整个人蜷成一团,在空旷的沙漠里显得弱小。   谢延生大步朝姜寻走去, 而后者整个人大脑茫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姜寻,起来。”谢延生看她状态有点不对劲。   “姜寻。”   “姜寻。”   连续喊了两三声, 没人应。谢延生拨开她的脑袋。   姜寻倏然抬头, 一张泪于眼睫的苍白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姜寻似想起什么,她用手攥住谢延生的衣角, 神情怆然,“我不想成为跟我爸一样的人。”   “嗯,你不是。”谢延生看着她,声音安抚。   她用那种受伤的手紧抓住谢延生的衣角,传来的痛感浑然不觉。   谢延生低头睨了一眼,她手边上暗红的血蹭在了他白大卦上,鲜艳又刺眼。   他的眸色暗了下去。   谢延生半蹲在姜寻面前,一手抽下脖子上的侧角,将她受伤的手在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咬着领带的一边,侧脸棱角分明,动作专注又熟练地将她的伤口包扎好。   最后谢延生牵住一脸怔然地姜寻往回走。   鸣山沙离医院距离远,幸好带了医疗队,医生直接在车上进行救助。   一行人停下来拍摄,在车外等着情况。   姜寻的室友安慰她:“没事,哮喘这病只有要急救药,一般没什么大事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事?要不是寻寻姐你让施施跟你比赛,能有这事吗?”   “她一开始选择的是爬沙,就是因为你,我怎么都劝不听。要是她……有什么事,我怎么跟公司,她家人交代!”   文施施助理眼睛通红,语气气愤,越说越激动,一直往前,一副要找姜寻算账的模样。   一行人见状,拦着她,不停地轻声劝解,让她冷静点。而这边也是拉着姜寻往后退,怕小助理一冲动会做出什么事来。   忽然,车里拉出一条缝,向清晨戴着口罩探出头来,语气严厉:“吵什么吵!没看见救人吗?保持安静!”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门,这下周围彻底安静下来了。   二十分钟后,谢延生跳下车。一行人围上来,看他神色冷峻,以为出了什么事。   只有姜寻站在人群外,不敢上去。   “没事了。”谢延生侧头扯下一边的医用口罩,露出半张清俊的脸庞,一双漆黑的眼睛却是看着她,   ——   一行人结束拍摄后回到客栈,姜寻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在一楼拐角处,有一抹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等她。   谢延生一手斜斜地插着裤袋,另一只手指间夹着香烟,猩红的火光就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他应该等了很久,腰板挺直,像一尊雕像般。   姜寻走上去,谢延生冲她抬了抬下巴,嗓音微哑:“跟我来。”   姜寻点头,无比地温顺。   两人一路无言,谢延生领姜寻到文施施房门前,声音低沉:“你进去给她道个歉。”   “好。”姜寻发现自己一天都没有说过话,这时再开口,嗓音已经干得不行,光是发出一个音节就很困难。   姜寻敲了敲门,得到一句微弱的应允“进来”后,推门进去。   谢延生站在走廊的栏杆上抽了半支烟,姜寻推门出来。   “结束了?”   “嗯。”   她跟文施施道了个歉,还主动鞠了躬。   “你好好睡一觉。”谢延生叮嘱道。他伸手去摸姜寻的脑袋,后者偏了偏,下意识地躲开了。   “我先走了。”姜寻说道。   谢延生一直以为姜寻明白他的这些做法,到后面才发现她根本没懂。   他让姜寻道歉的原因是,如果这个时候他再偏袒姜寻,文施施肯定会借这件事不依不饶。   这两天,姜寻一人独来独往,看见谢延生也是避开,要么就是错开见到他的时间。   这次姜寻从他身边经过,谢延生喊住她:“姜寻,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知道错了。”姜寻没什么情绪地说道。   说完她就走了。   得,她知道个什么。   很多事情是始料未及的。文施施伤好两天之后,不知道是她开始作妖还是背后有人有人操作。   网上爆出了一段录音,糊去了前因后果,断章取义的结果是网友都认为姜寻是故意逼文施施的。   一层激起千层浪,一群名为网络正义使者的人开始讨伐姜寻。   说她贱,骂姜寻就是嫉妒文施施的流量。   姜寻自认为这些年,经历这么多,内心足够强大。   骂她骚,骂她俗气,势力,所有的人身攻击,她都可以从一开始的在意到后面不放在心上。   可当有一群人说姜寻是“杀人的刽子手”,她看到这个字眼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   姜寻吃不下饭,整个人急得上火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中途,姜寻妈妈来电,她妈平时很少上网,不知道姜寻的事情,可这次却多了很多自称记者的人打电话过来打听。   成乔语气温柔:“寻寻,你在外面怎么了,这几天好多自称记者的人打电话过来。”   “没事,是我红了,她们就来烦你了,妈,你把电话拔了,别理,如果有人找来,就去小姨家。”姜寻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故作轻快。   “好,在外面吃饱饭没有,这天还很冻,不要看穿所以。”成乔碎碎念。   姜寻握着电话:“妈妈,你好烦人。我不跟你说了,导演叫我了。”   怪完电话后,室内一片寂静。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下午,想通了以后走出来。   一开门,便看见门外久等的谢延生。   “出来吃饭,”谢延生看到她脸色苍白,眉头皱得很紧,“不要担心,我会处理。”   说完谢延生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发现后面没有人跟上来。   他回头挑眉看着姜寻。   此刻的姜寻全然没有了之前明艳动人的神采。   她素着一张脸,皮肤过于冷白,严重的黑眼圈。   一张脸未施粉黛,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裙子,针织外套搭在外面。   一双漂亮的眼睛浸润着水汽,看起来楚楚动人,又惹人心疼。   姜寻盯着谢延生,眼神倔强,她的嗓音沙哑:“谢延生,我知道,我回来这小半年多少遇到一些风浪,可每次都能立马被掩了过去。我隐约猜到是你,也就你有这个遮天的本事。可是,这次,我不需要你了。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能处理好。”   姜寻看似感激又理智的一段话让谢延生的一颗心直线下坠。   这一把温柔刃,清晰地划清了两人的界限。   谢延生有些心慌,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想说点什么挽留一下这个局面,可开口却变成了:“你觉得我是你人什么人?”   什么人?前男友,在追求的人,朋友?   不过是哪一个身份,姜寻发现自己站在他身边都特别糟糕。   姜寻单独找了导演,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宣布退出“我和奇妙的你”这个节目。   当晚,姜寻在微博向文施施诚恳道歉,并宣布退出这个节目。   同时,红姐趁着舆论帮姜寻公关,风波多少压下去了一点,但还是没有多大作用。   姜寻以为处理好这些事了,关掉了手机,订了机票后,躲在房间里蒙头睡了一觉。   与此同时,谢延生去找导演要了那天的其中一段录像。   从他看到姜寻受伤的手,就知道事情的始末不是这样的。   导演本是不想给这段录像的,节目还没播,这本来就是一段爆点,可以用来炒作。   可碍于谢延生的身份和手段,导演还是顶着压力给了。   谢延生将这份视频——文施施病发时,姜寻救人,传给了助理。   谢延生手下的人处理事情一向迅速又到位。   不到十分钟,从这段视频被爆出来以后,网上的舆论一边倒。   有人开始冷静思考。很多事情,不知道背后的真相就不该乱发言,之前站队的和现在替姜寻说话的,都是同一批人。   这个网络环境就是这样,人人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别人,图利已一时之趣,攻击别人后拍拍手就走人了。   而另一边的姜寻彻底病倒了,高烧四十一度。   谢延生处理完事情,匆匆跑过去,给姜寻输液,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姜寻的烧很反复,一会儿退下来,到十一点的时候又烧起来,整个人不停地说胡话,脸色煞白。   假设谢延生是姜寻亲密的人,此刻,他一个是一个合格不能再合格的男朋友了。   姜寻发烧说胡话,谢延生全程陪着她。   在姜寻反复做噩梦的时候,谢延生一直握着她的手。   即使这样,姜寻也是全程闭着眼,不肯看谢延生一眼。   她整个人蜷成一团,以一种疏离决绝的姿态背对着谢延生。   折腾到下半夜,谢延生摸了摸姜寻的额头,发现终于退烧了。   这时谢延生的电话响了,他站在窗户前,点了接听,声音很轻地应道:“嗯,是我。”   谢延生的声音很轻,倒是苏桃的声音有些响,跟竹筒里往外倒豆子一样:“我一朋友也参加了这个节目,延生哥,你跟那女的怎么回事啊?”   “什么女的?” 谢延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加了我工作微信,要咨询哮喘。”   “接寻寻她在,是因为她前一天晚上刚犯病,胸口闷,提出蹭一下车呼吸空气。”   苏桃还是有些不满,噼里啪啦地往外说着,谢延生发出简单的音节应下来。   一通电话下来,说到苏桃气消,谢延生才收了电话,一回头,看见姜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谢延生猜到了她应该听到了电话内容,也不遮掩着:“你之前跟我生气的是这个?”   “嗯。”姜寻应道。   电视火光间,谢延生想起了这一连串事情的始末。他问:“所以那个打赌是因为我,你觉得我会和她勾搭外一起?”   “嗯。”   谢延生嘴角勾出微讽的角度:“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你不也是吗?”姜寻反问道。   谢延生神色有些狼狈,他知道姜寻说的是什么。   事发第一时间,谢延生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去救文施施,忽略了姜寻并且还责怪了她。   确实挺浑的。   “对不起。”谢延生按了按眉骨,语气认真。   姜寻拍了拍旁边的空位:“说清楚就没事了,你过来抱一抱我。”   “我冷。”   冷是真的,姜寻做了一场噩梦,又反地发烧,出了一身虚汗。   现在是真的冷。   谢延生脱了外套,摘下手表,上了床将姜寻抱在怀里。   人形火炉就是暖,姜寻主动钻到他怀里,伸手揽住他的腰。   气氛过于安静,姜寻穿着一件丝绸的睡衣,因为冷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挂在了谢延生身上。   温乡软玉在怀里,怀里的女人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两片柔软紧紧贴着他。   谢延生下腹一紧,他嗓音微哑,想开口让姜寻别抱那么紧,谁知一张口姜寻主动吻了上去。   姜寻两只奶白的胳膊挂在他脖子上,主动伸出舌头去吻谢延生。   湿热的舌尖去挑.逗他,欲和他交缠在一起。   谢延生一向是克制隐忍的,姜寻这样的挑拨他遇到过好多次了。   可没有一次是这样,姜寻闭着眼睛吻她,不停地流眼泪。   眼泪流进脖子里凉凉的,谢延生以为姜寻是生病了情绪不佳,低下头吻去她脖子上的泪痕。   濡湿的舌头轻轻一卷,将她脖子,下颌的泪水全卷入腹中。   脖子处传来一阵酥麻,很奇异又颤栗。   ——啊   姜寻被他咬了一下,发出不满的轻呼。   姜寻盯着他漆黑的短发,拥了上去,还是无声地流眼泪。   两人相拥而眠。   第二天早上,谢延生醒来,发现怀里空荡荡。   下意识地心慌,像是要失去什么东西般。谢延生匆忙套好衣服,下楼去找姜寻。   工作人员告诉谢延生,姜寻一大早就去了机场坐了最早的一趟航班。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第40章   ——   姜寻走后, 谢延生在节目待了一天处理好收尾工作后也宣布退出节目组。   这一举气得文施施整天冷脸对人。其实一开始以她的身体状况, 文施施就没打算参加滑沙。   是姜寻故意激她。女人嘛,都有好胜心。文施施干脆将计就计。   她更改项目要去滑沙时, 助理是强烈反对的。   是文施施再三跟她保证自己不会有事, 还给她提了个醒,如果拍节目时, 一旦有异样, 助理在场外一定要第一时间把责任推给姜寻。   所以她发病的时候,谢延生也随之知道了赌约的事,当即冲了上去。   作为一个医生的角度,谢延生就是觉得救人要紧, 也觉得她们太胡闹了。   作为一个男人, 谢延生第一时间没有相信姜寻, 是千不该万不该的。   文施施以为他们产生了嫌隙,她就可以从中趁虚而入。   没想到, 谢延生直接不参加节目了。   文施施以为自己打得一手好算盘,结果是满地的断线珠子。   谢延生回到望京的第一时间, 就联系了麦芽公司的高管,那边告知姜寻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应该是出去散心了。   谢延生缓了一口气, 他什么都不怕, 就怕姜寻再一次不辞而别。   姜寻没有回南城,她怕回去了成乔会看出破绽,让成乔担心。   她干脆在望京周边城市玩了几天才回去的。   旅行果然能放松人的身心, 尤其是认清一些光靠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情后,内心更加平静了。   要知道,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姜寻整理好心情后,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情是主动要求接戏。   对此红姐惊讶得不行:“我的大小姐,这是天下落红雨了吗?我没听错吧,你居然主动要求接戏。”   姜寻正在家里煮牛奶,她侧着头,手机夹在肩膀和脑袋中间,笑了笑:“没办法啊,情场失意,还不得让我事业上进。”   “那朵高岭之花不追啦?”红姐小心翼翼地问道。   姜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不追了,他不值得。”   刚回来的时候,姜寻一直有愧于谢延生,她知道自己当年的离开对谢延生伤害有多大,所以一直主动,恨不得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   可她没有想过,谢延生可能对她已经没有当年的感情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谢延生与她纠缠在一起。   应该是想证明,她当年离开错得有多离谱。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谢延生试图打过姜寻的电话,发现自己被她拉黑了。   微信也是,发出的一个问号,已经成了拒收。   两个人聊天的页面还停留在姜寻给他发的一个小熊抱枕头的表情。   谢延生拿了公司的手机给姜寻打电话,响了一阵,电话果然通了。   “喂?”姜寻气息有些不稳。   她正在家里练瑜伽,试图把一条长腿掰到脖子那。   姜寻点了柠檬味的香薰,使人保持清醒,心情也比较舒畅。   “是我,”谢延生怕她挂电话,快速说道,“我们见一面,我想跟你谈谈。”   “这几天我没有时间。”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再看吧。”   电话以一种僵持的不愉快的气氛结束了。   其实姜寻不想看见谢延生,她也觉得谢延生没必要。   他的道歉她接受了。可要不要再去爱他,是姜寻自己的事。   她这个人挺洒脱的,一而再三地贴上去,被拒。   不行那就不行,她也不勉强。   两天后,红姐给姜寻发来了一个剧本,说是剧方主动要求她合作的,指定她来出演女二号。   是姜寻没有接触过的题材,犯罪悬疑片。   姜寻内心有些小雀跃地打开剧本,发现女二就是她想演的角色。   这么些年,除了她演的女特工被人记住外,其它接演的戏份不是酱油就是花瓶。   姜寻特地问了一下女主是谁,得到的答案是圈内一个风评较好的实力女演员后,她的心稍微定下来。   一个星期的休假结束,文施施那边的探险节目也随之收官。   她不想又碰上文施施。   其实这部剧姜寻的角色不太讨喜。这个女二是名被通缉的逃犯,她每天都在逃亡,意外遇上一名便衣警察,结果却利用他对她的感情,继续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故事。   开机第一天,女主角因为档期的原因,而没有来到现场。   剧组人员还是比较和善的,气氛也融洽。   男主角是当下颇具实力的影帝,而一些配角也是老戏骨。   这部剧无论是从投资宣传,还是制作演员阵容来看,都称得上顶级。   姜寻想不透,她到底是去开过光还是烧过香,怎么就混进这个剧组来了。   她觉得自己比较幸运,也格外珍惜这次可以学习的机会。姜寻连续几天都泡在剧本里,有时候连吃饭也是陷入剧情里出不来。   红姐笑她活了二十多年,终于开窍了。   墨菲定律,大概就是你越不想遇见什么人或者什么事的时候,你就偏偏会遇见。   进组第三天,姜寻刚好来姨妈,一个人缩在一张小马扎上背台词。   忽地,场务忽然喊了句“女一号来了”,近一半的工作人员放下手中的工作去迎接女一号。   除了男主和一些老前辈。   姜寻来姨妈疼得厉害,腰又酸,缩在角落里,正在犹豫要不要也起身去跟女主打下招呼时。   一道朗朗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这是我前两天在德国去参加活动时买的一些糖果,给大家尝一尝。”   这道声音化成灰,姜寻也能认出来,是文施施。   文施施亲自给工作人员发糖,遇到比他咖大的更是谦虚有礼地打招呼,送小礼物,惹得原本众人对换角一事不满的情绪多少散了一半。   “怎么突然女主角被换?”姜寻皱眉。   南心小心地靠在她耳边吐槽:“听说她新认了个干爹,现在人家风头正旺着呢。瞧这得瑟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发她和干爹的喜糖。”   姜寻“噗嗤”笑出声,她捏了捏南心的脸:“你啊你。”   她倒不怕文施施,只是下意识地想避开文施施,以免自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记忆。   姜寻正微微思忖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出现在她面前,一抬头,对上文施施那张巧笑倩兮的脸。   “寻寻姐,你尝尝这个巧克力,蛮甜的。”文施施说道。   姜寻接过,浅笑了一下:“好,谢谢。”   反正她痛经,吃块巧克力补充一下能量。   前两场一直维持平和的场面,文施施也没有明着怎么给她使绊子。   倒是苦了姜寻,正值生理期,还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在拍戏。   姜寻连续拍了三场,有些支撑不住,一阵一阵地腹疼,让她整个人有点站不住在打冷颤。   而文施施呢,看出了姜寻脸色苍白,整个人一副要昏倒的模样。   文施施猜出了姜寻的身体不适,但她知道姜寻,敬业,爱跟自己较劲。   而且这部戏她不容易得来的,所以文施施了姐解姜寻这点,知道她会因为戏而对很多事情选择忍让和抗过去。   文施施见状跟导演加戏,也不是加她,是加她和姜寻的对手戏。   姜寻见文施施与导演商量,惊讶得挑了挑眉,姜寻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还给对手加戏。   由于文施施背后的金主,也看她加的戏份不是为了自己,导演也就同意了。   只是苦了姜寻,原定十点收工的戏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加班。   中场休息的时候,要不是南心搀着她,姜寻怕自己随时要昏死过去。   组里一般是只有男女主才有单独的化妆师和休息室,其他人是共用一间化妆室的。   姜寻本来身体就不舒服,也不爱与她们争,就在外面等着,迟迟没有进去。   南心给姜寻披了件外套之后,匆匆去给她泡姜糖红茶。   不一会儿,南心捧着茶递给姜寻。   姜寻握着它,杯壁传来一阵温暖,她刚拧开盖子想喝一口时,化妆师忽然里面喊道:“姜寻,到你了。”   得,一口热茶都没喝上。   姜寻捧着茶,强忍着腹部的不适,慢慢地朝化妆间走去。   道具室在化妆师隔壁,几个工作人员扛着一副画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姜寻小心翼翼地捧着姜糖红茶,看见前方有人,于是主动侧身让了道。   倏忽,在她与工作人员擦肩而过的时候,不知道谁探出脚绊了姜寻一下。   她一个不慎,不受控制地扑着那幅画往前倒。   姜倒整个人压在那幅画上,直直在摔在地上,身体地四肢百骸是钻心地疼。   姜糖红茶顺着那幅名画跟泼墨一样,洒了大半张。   黄色的水渍滩在白色的边沿上,毁得明显。   姜寻心里“咯噔”一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   一群人顺势围了过来,虽然没有明着指责姜寻,可那些小声议论地声音足以让姜寻成为众矢之的。   她们这部戏拍的是一个违法盗画的故事,虽然剧组用的不是真迹,可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这些道具画都是请名家来仿的。   导演一听这么大的阵仗走了过来脸都黑了,一通劈头盖脸的职责泼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这幅画多少钱,一百万!”   “你带脑子来拍戏了吗?”   “对不起,导演,我会赔偿。”姜寻诚恳地说。   一百万不是一笔随手挥出来的小数目,姜寻这些年赚的钱不是用来还债就是给成乔买房了。   她的片酬一直又很低,也没多少存款。但确实是姜寻把画弄毁了,她再心疼也得赔。   “你以为赔了就没事,马上就要拍下一场戏了,你说怎么办?”导演发出一声嗤笑。   “导演,消消气,姜寻也不是故意的,”文施施见状出来说话,“我听我们公司的人说寻寻姐画得一手好画,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不如先让她就在这里重画一副,我们多等一下就是了。”   导演见状只好顺着台阶下,冷哼一声:“我倒要看她能画出什么花样来。”   工作人员搬来画具,南心帮忙拆完颜料瓶,姜寻默不作声地接过画笔蹲在地上画起来。   一行人围着她,有担心,有看好戏,有嘲讽的眼神。   姜寻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可一旦身体不舒服的状态,她就会陷入很低的情绪中。   要重画的是一副油画,姜寻光是闻着那些刺鼻的颜料味就想吐。   三月末的冷风吹来,姜寻半跪在地上,地板的阴凉顺着膝盖一路爬了上来。   生理期痛得她冷汗涔涔,又被人围着看好戏,姜寻觉得自己就跟个猴子一样。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睛里出现一片雾气。   画到一半,姜寻感到两眼发黑,连画笔都握不住了。   操,她想哭。   什么玩意儿,来大姨妈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得跪在这背锅画画。   姜寻竭力睁大眼睛,不让就雾气凝成一滴落在地板上。   太丢人了。   冷。她在蹲在穿堂处,冷风阵阵,姜寻感觉自己的手已经没知觉了,她手中画笔险些滑落。   忽然,一只宽大的带着温度的手掌握着她的手,声音强势又严肃:“别画了。”   “我……我还没画完……”姜寻有些执拗。   她是跟自己置气。   忽然,姜寻感觉自己被腾空架起,落入,滚烫的怀抱中,一偏头,谢延生脸上的表情清清冷冷。   “这幅画多少钱?”谢延生脸色阴寒,扫了在场的人一眼。   导演不知道谢延生是哪号人物,可见他衣着不凡,非富即贵,气场又这么强。   “一百万。”导演开口。   谢延生露出一个极其轻蔑,又睥睨众生的笑容:“一百万?我的人就被你们折腾成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全场的人立即噤声,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朝一旁的助理使了一下脸色,助理恭敬地上前给导演递了一支票。   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名字。   导演接过一个支票一看,有些疑惑怎么多了一百万。   姜寻整个人疲惫极了,她没有力气,整个人挂在谢延生身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里,不愿意面对一切。   她这个人是骄傲的,刚被人折辱的时候,心里不是没有委屈的。   谢延生的横空出现,让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好累。   “刚才谁让她趴在这里画的?”谢延生眼皮垂下来,灯光投在上面,晕出一道阴影。   他的声音如寒冰,冷漠且无情。一行人面面相觑,有不少人将眼神到文施施身上。   文施施心里慌得不得了,她瞪了其中一位小演员一眼。   后者一脸惶恐地出来:“是……是我。”   “她没画完的,你跪着替她画完。”谢延生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那位小演员差点没哭出声,她不会画,只是个出来挡枪的。   谢延生把姜寻带到一间休息室,递了一杯热水给她。   姜寻接过喝了几口,胃里立刻涌起了一阵暖流。   温暖来袭,姜寻的情绪多少得到平复,她的嗓音沙哑:“谢谢,钱我之后会转给你。”   “联系方式都被你拉黑了,怎么转?”谢延生斜斜地靠在一张桌子上,盯着姜寻说道。   姜寻认真思考了一下:“一会儿你把银行帐号给我助理。”   ……   谢延生被她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看来姜寻是铁了心要跟她划清界限。   “肚子还疼吗?”谢延生问道。   姜寻终于抬眼看谢延生。他应该是匆匆从公司赶过来来的,记录笔歪斜地别在西装口袋上。   他一向注重整洁,衣服这会儿有些皱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即使如此,姜寻硬生生地开口:“不疼了。”   谢延生微叹了一口气,打开休息室的空调,关了门走了出去。   不出十分钟,有人匆匆敲门,得到姜寻的应允后进来。   是谢延生的助理小张。   小张拎了一份乌鸡红枣汤,香气沿着缝隙钻出来,   盖子一掀,里面加了各种暖宫的食材,是生理期服用的鸡汤。   “姜小姐,你把这个喝了,应该就没那么疼了。”小张关心地说道。   姜寻拒绝:“不用了,我现在不怎么疼了。”   “那怎么行,这是老板刚刚冒着冷风出去亲自给你买的……”小张急急地说道。   姜寻依然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小张没辙,可这又是老板交给她的任务。   小张哭着一张脸:“姜小姐,你就把汤喝了吧,不要为难我一个打工的,你要是没喝这汤,老板就扣我工资,我小孩的奶粉钱可怎么整。”   小张一脸地欲哭无泪,姜寻有些心软,她和谢延生两个人的事再怎么样,不应该牵扯到外人。她打开盖子随便喝了口,问道:“行了吧。”   “老板让我看着你把它喝完。”   “……”   一碗鸡汤下来,姜寻整个人饱得想吐,不过整个人也暖了起来,肚子貌似没那么疼了。   小张捧着空盒子美滋滋地去找老板加工资了。   因为谢延生忽然来片场,导演不敢扣着姜寻,让大家收了工。   姜寻拎着包出来的时候,看见谢延生靠在车门前,因为等了过久,肩头已经染上了一些水雾。   “我送你回去。”谢延生掐灭了手中的烟。   姜寻朝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我已经叫了车。”   “姜寻,我说送你回去。”   “如果你是想和我谈,下次请早,要是送我回去就不必了。”姜寻淡淡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姜寻面前停下,她打开车门,头也不往外看一眼。   出租车向前驶着,驶到一半,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后面跟了一辆黑色的车。   “姑娘,你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我看这车跟了我们挺久的。”   姜寻看了一眼,果然是。黑色轿车不疾不徐地跟在后面,仿佛她是个闹脾气的小孩,但根本谈不出他的手掌心般。   “不是,司机大哥你能把我甩了他吗?这人神经病,我不认识他,却整天来骚扰我。”   “好嘞。”司机一听立马答应。   司机是个大叔,听了这事正义感上身,脚踩油门,用尽全身的本事甩开后面那辆车。   可后面那辆车黏得很,怎么甩都甩不掉。   幸好,趁着一个分岔路口的红灯,司机灵活地一转弯将黑色轿车甩开了。   到家之后,姜寻给司机付钱时还特地感谢了他一番。   司机大叔乐呵呵地回答:“没事,挺刺激的,跟谍战片一样。”   姜寻回到家后泡了一个小时的澡,又洗澡吹头。   时间已经指向十二点半。姜寻倒了一杯水准备去睡了,心里跟有感应一般。   “哗”地一下拉开窗帘。那辆黑色的名贵轿车低调地停在她家楼下,一道高挑的身影立在车前。   谢延生不知道在寒风中站了多久,他手背青筋暴起,应该是冻的。   他指尖夹着香烟,猩红的火光明明灭捏,同时也擦亮了他落拓沉默的侧脸。   姜寻仅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重新把窗帘拉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的盒饭要慢慢领   男二应该明天出场 第41章   姜寻睡觉前给自己点了一盏香薰, 安神又放松,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姜寻洗漱给自己做早餐, 再打开窗帘时, 楼下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滩昨夜春雨留下的痕迹。   姜寻没什么情绪得移开眼。又不是十七八岁在楼下非要等心上人一句话而彻夜死等的年纪。   可她不知道的是, 谢延生真的在她在楼下抽了一眼上的烟, 第二天,天空翻出一丝鱼肚白的时候才离开。   姜寻接着去拍戏,经过画画事件后,文施施多少消停了些。   只不过偶尔中场休息的时候, 姜寻低头背剧本, 偶尔抬头揉脖子的时候会撞上文施施阴测测的眼神。   十分吓人。   一连好几天, 姜寻收完工都能准时看到谢延生在外面等他。   时间掐得分毫不差,一出来就能看见一尊雕像立在那里。   谢延生有时候是从医院出来, 有时候是公司。   但无论是从哪里,他都准时的出现, 时间掐得分豪不差。   谢延生肩宽腿长,天生是个衣架子,随便一件衣服将他衬得好看又禁欲。   很正的男人配豪车, 天天风雨无阻地等姜寻来加班。   同事都发出艳羡的语气。   姜寻浅笑了一下, 并未说什么。换以前她会高兴得不得了,现在不是了。   无论谢延生怎么晾着她,她都可以。但事情发生, 他第一时间冲到文施施身边,对她的不相信,那个才是最伤人。   外人以为他们是在偶尔吵闹增添情趣的小情侣。   可实际上,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   姜寻和谢延生的日常简短聊天,跟二大爷上天坛溜鸟遇见人打招呼没什么两样。   “吃了吗?”   “吃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谢延生低头看了她一眼。   姜寻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声音淡淡:“不用,我叫了车。”   即使这样,谢延生还是跟在身后一路开车,送姜寻回家。   她不知道谢延生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想和她谈一谈,但姜寻看谢延生并没有准备好。   每次谢延生看着姜寻上楼,亮起灯,然后站在冷风中抽烟。   有时候他一个人在楼下待很久,有时候是一会儿。   姜寻看他一个人形单影只地站在楼下,微微心软,但还是没有咬牙叫他上来。   谢延生连续送了姜寻一个星期左右,姜寻又不是气包子,情绪缓和了一些,没有跟以前一样冷眼相待,起码不会连多一个字都啬于跟他讲。   有时候,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谢延生风雨不动地每天来接他,每次同事同她到门口,就开玩笑调侃:“哎,我就先走了,你家那位肯定又在等你,我可不是想当电灯泡。”   艳羡又玩笑的语气,听得去姜寻心里多少都有些期待。   谁还没有点女人的虚荣心。   可就是今天,姜寻出来的时候,门外空空如也。   姜寻心里不是没有失落。虽然她承认只是一丁点的失落。   姜寻照常回家,吃饭,消化散步。   其实也没什么,每个人都是独自的个体,来去自由,无法干涉。   周六下午,姜寻没有戏,难得在家休息,她给自己煮了一份白面,打了一杯果汁。   姜寻买了一个小音响,一边听歌一边脚踩指压板放松紧绷的情绪。   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响起,姜寻跑去开门,看见来人一愣。   “你怎么来了?”姜寻问。   “姜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可我也没办法了,谢总这几天工作间连轴转没日没夜地熬,加上感染了风寒,现在已经病倒了。”助理小张一脸地急切。   姜寻垂眸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工作强度大,又之前送她回家还惯性地在楼下吹冷气所致。   “死了吗?”姜寻抱着手臂。   “还没有。”助理有些懵,忍不住抬头抹汗。   姜寻把手机递给他:“那可以选择打120抢救一下。”   小张里外都不是人,他嘴又拙,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是没办法了,大老板发烧加咳嗽,咳得嗓子都哑了,还在家办公,不肯去医院。   “没什么事,我要休息了。”姜寻做事要关门。   忽地,她握着的手机响了,垂眼一看——蒋雁池来电。   姜寻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个彻底。合着谢延生生个病,全世界都找上他了。   “什么事?”姜寻语气不太好。   蒋雁池在那边一听就觉得不对劲,马上拿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招数:“谁惹我寻妹子不开心了,跟哥说说,去帮你收拾他!”   “没有,雁池哥你有什么事?”姜寻揉了揉眉心。   蒋雁池在谢延生他家阳台上,整个身子探出栏杆外,长腿蹬在上面,笑道:“是这样的,阿延生病了,还在那硬抗着工作,你说谢家也不差他这一天的钱,怎么就那么拼呐。”   “他真的整个人状态不对劲,都咳出血来了,但死活都不上医院,怎么劝都没用,我差点没和他打起来,但你知道的,他是老狐狸,赢了他一时后面有我受的,所以我就来找你帮忙了,你过来看一看他。”   蒋雁池语气轻松,看似没有给姜寻压力,又暗则说了谢延生的身体情况。   “我去了有用吗?他自己不就是医生。”姜寻说道。   蒋雁池微叹了一口气:“你过来看一下他吧,就当给你雁池哥一个面子。”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寻挂了电话,收拾了一下,跟着助理小张去了谢延生家。   小张按响门铃,是蒋雁池开的门,他伸手接过姜寻手里买的东西,嘴角弯出一个弧:“还是我妹子听话,苏桃那臭丫头只会跟我对着干。”   “我之前生病,她派人送了个花圈过来。”   “阿延,你看看谁来了?”蒋雁池扭头冲客厅喊道。   回答的是一串剧烈的咳嗽声,谢延生以为蒋雁池劝他看病不成,把医生请到家里来了,他一抬头,语气尽是淡淡的不耐烦:“你丫有没有没完……”   结果在看到姜寻的脸庞,眼睛有一抹光亮一闪而过,忽然就跟按了暂停键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最后以谢延生的咳嗽声结束。   “他们让我来的。”姜寻看他一眼。   谢延生坐在沙发上,膝盖上盖着一块毛毯,他微躬着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字。   他穿了一套烟灰色的家居服,脸色苍白,头发柔顺地搭在额前,眼底一片黛青,冷峻的脸上写满了惫色。   姜寻那些伤人的话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接下来让小张大跌眼镜的是,怎么劝都不听还用眼神逼退人的老板在姜小姐面前,乖顺得像一只羊。   姜寻走过去,不管他在处理什么医学论题还是谈着公司的几百万的生意,不由分说地合了他的笔记本。   “去房间休息。”姜寻说道。   “好。”谢延生点头,一直绷着的神色也慢慢放松下来。   蒋雁池看两人进了房间,他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玩魔方,看了一眼因为惊讶而石化的助理,微微一哂:“小张啊,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懂了。”小张合上下巴。   姜寻虽然在外面漂泊了好多年,但她真的没有做饭的天赋,只会做一些简单的食物。   刚好谢延生生病,她就简单地煲了一点小米粥。   谢延生的厨具几乎是新的,看起来应该没有开过火。   打火,烧水,淘米,切了胡萝卜和香菇丁扔进锅里。   青蓝色的火焰向上跃,米粥的香气顺着香味飘出来。   姜寻来之前吃过饭,就只添了他们的碗。   蒋雁池呢,好图个鲜,大刺刺地坐在那里,捧着姜寻给他盛得粥,夸张得说:“我寻妹子做的肯定是人间美味。”   蒋雁池尝了两口,说不出来话,他看了一眼正常喝粥的两人,决定先问助理小张:“小张,这个粥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小张是拿人工资吃饭的,老板都没说什么,还食欲很好的样子,于是他口是心非地说道:“没什么问题,我吃着挺好的。”   “你们不觉得咸吗?寻寻,你是不是手抖多放了一勺盐,咸得我发苦。”蒋雁池放下汤勺,欲哭无泪。   话音刚落,谢延生在桌底下毫不留情地揣了蒋雁池一脚:“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姜寻看谢延生吃得挺好的,以为这个粥没问题。蒋雁池一说,她尝了一口,刚没进喉咙里她就吐了。   太咸了,咸得舌苔发苦,直击天灵盖的咸。   “谢延生,你别喝了。”姜寻说道。   谢延生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没有说话继续喝粥。   这么咸的粥,谢延生眉头也不皱一下愣是把姜寻盛给他的粥一口不剩地喝完了。   蒋雁池不可置否地在心里感叹,谢延生在姜寻身上栽得彻底,一次又一次。   喝碗粥后,蒋雁池没有一点自觉性,还赖着不肯走。   谢老板眼尾一扫:“还不快滚,不是说要做个策划让我投资?”   “得嘞,小的和小张马上滚。”   两人走后,室内恢复安静。那种蛰伏的尴尬慢慢涌上来,姜寻收拾碗筷:“我去洗碗。”   姜寻站在流理台前,戴着手套低头洗碗。   谢延生立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   身后的头发垂到前面,有发丝还沾到脸颊上,有些痒。   姜寻想把头发扎起来,又碍于此刻的不方便。结果谢延生心有灵犀地走过去,俯身过去帮她扎头发。   谢延生的手有些冰凉滑过她纤白的脖颈时,姜寻整个人颤栗了一下。   他一手抓着她的头发,侧头看见姜寻脖子上那一块白皙。   倏地,谢延生的手一扬,乌黑的头发重新散落,他从背后抱住了姜寻。   谢延生的手搭在她腰上,脑袋埋在她肩颈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身上的松香味将姜寻整个人裹住。谢延生的呼吸有些重,热气喷薄在姜寻脖子上,又痒又酥麻,她险些站不住。   “你放开我。”姜寻终于找回一些理智。   谢延生死死抱住她,良久,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下一句是:“不该让你受委屈的。”   姜寻眼睛里有涩意,她眨了眨眼,将眼泪逼回去。   纵有千千心结,也抵不过谢延生的这句“不该让你受委屈”的话。   “放手。”   “不放。”   两个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站了很久。   ——   消食了一阵后,谢延生躺在床上,姜寻给他塞了一个温度计。   其实谢延生就是个医生,他不知道自己情况如何,姜寻根本帮不上忙。   可他非绑着姜寻,支使他做事。   “帮我倒杯水。”   “温度计可以拿出来看看了。”   姜寻坐在旁边,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药都替谢延生发苦。   她正按照谢延生的指示从药板上抠药下来,这时,电话响了。   姜寻腾出一只手,看也没看就接了:“喂,哪位?”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忽然传来一道半温柔半斥责的声音:“寻寻,是我。”   两个字,是我,坚定地从电话那边传来。   姜寻怔然。这道声音一下子将那些记忆裹挟而来。   只是当时已惘然。   “已经把我忘了吗?”那边的语气调笑。   姜寻情真意切地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会。”   说完这句话,姜寻起身就要去阳台接电话。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臂扯过来,天旋地转间,姜寻被带到床上。   谢延生以一种霸道的姿势将她压在身下,按住她两只手。   然后干脆利落地抽掉了她的手机,直接挂了对话的电话。   谢延生瞥了一眼上面的备注:关大哥。   “他是谁?”谢延生冷着一张脸问道。   姜寻抬眼看着谢延生。两个人距离挨得很紧,她能看清他根根清晰分明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那道锋利又无情的嘴唇。   她在谢延生眼睛里看到一丝阴郁和极力控制的怒气。   两人对视良久,她忽然笑了。   “所以,他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你挂了电话也没用,事情没讲完,他还会再打来的。”   果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打破了这阵尖锐的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会把这个故事讲完整。 第42章   ——   在谢延生怔仲之际, 姜寻趁势挣脱开, 接了电话。   她边往外走边接电话,声音明显轻柔许多。   “喂, 是我, 刚出了点问题。”   “什么事你说?”   谢延生坐在床上,透过门缝, 看见姜寻站在玄关处穿鞋。   她今天穿了一件粉色针织毛衣长裙, 弯腰时将她臀部的的弧度勾了出来,妩媚又多了丝温柔。   姜寻背着谢延生穿好鞋,“啪”地一声把门关上,决绝而又没有丝毫留恋。   谢延生浑身像被抽空般, 仰躺在床上, 盯着天花板的某一个点,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内心极速流逝。   大概因为谢延生打过招呼还是因为什么,姜寻得以在剧组和文施施和平地拍戏。   冲文施施时不时投来的怨恨的眼神, 姜寻感觉有些东西迟早会爆发。   不过姜寻没有心思管她,她日常是拍戏下班, 运动,在家看电影。   有些人,不值得。   谢延生被外派出差一星期, 难得地, 他竟然还打电话跟姜寻报备。   “我要去国外出差一星期,大概周日回来。”谢延生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   姜寻感到奇怪, 谢延生去哪还轮得上跟她报备了。   “嗯,一路注意安全。”姜寻并不走心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礼物,刚好我在国外。”谢延生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姜寻想了一会儿拒绝了:“不用了。”   她需要的不是礼物。   两个人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挂了。姜寻知道,谢延生在示好,在为之前对她的误会弥补。   除此之外,他俩的感情一无进展。   望京迎来了漫长的雨季,整座城市笼罩在一阵湿气当中。   谢延生不在的这几天,助理小张无微不至地对姜寻360度进行关怀。   接姜寻上下班,有时还会往片场送下午茶。   剧组里的演员跟着沾上光,有的还打趣道:“哎,这么好的人上哪找,最怕这种润物细无声体贴的男人。”   姜寻没有说话。   确实,他出差的这几天,姜寻遇到一点小麻烦,包括生活上的琐事,谢延生都会让小张帮忙解决。   谢延生会经常发短信给她。他手机里存了两边的天气预报。   他会提醒姜寻出门带伞,风大要多穿衣服。   姜寻有时会回个“好”字。   周四,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谢延生那边已是深夜。   他刚回到酒店,满身疲惫,打了电话给姜寻。   “喂。”姜寻接道。   “是我,吃饭了吗?”谢延生问道。   “吃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一阵,谢延生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姜寻,你想我了吗?”   姜寻停下手里的动作一顿,断然否认:“没有。”   谢延生伸手拽松领带,深邃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他轻叹道:“可是我很想你。”   这句话通过不平稳的电流穿到姜寻耳朵里,一路轻颤到心底。   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谢延生很少说这种话,有时姜寻逼急了他会硬邦邦地憋出一句情话,惹得姜寻哭笑不得。   到后来,久经生意场,见多了人面三刀,风云诡谲,谢延生将情绪收敛得干干净净,更加谨慎。   可是谢延生在国外出差时,经历十几个小时的开会,谈判,到签字成功。   他好不容易放松一阵,姜寻就这么钻进他脑子里。   谢延生确实在想她。   ——   周五傍晚,姜寻跟红姐借了辆车,特地去接人。   红姐把钥匙扔给她的时候,有些惊讶:“你在望京的朋友我还不知道,还有你亲自去接的朋友?”   “嗯,以前在东京培训上课的时候认识的一位朋友。”姜寻说道。   姜寻提前来到机场等人。上周在谢延生家接到的电话,正是来自关展风。   关展风是姜寻在东京接受培训时的表演指导老师。   缘分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比如关展风一开始最不看好姜寻,也对她最为严格。   他总认为一个人一旦选择了一份职业,就要认真去对待。   可是关展风在姜寻身上看不到那股热爱和为表演拼命的劲儿。   那个时候姜寻喜欢发呆,上课老爱出神,心思根本不在这里。   晚上下课别的学生还坚持留在教室苦学表演。   她呢,是一下课溜得最早的一个。   有一次,关展风同朋友在华人街散步,偶然回头看见姜寻坐在小摊上对着一碗关东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关展风走过去敲了敲她的桌子,开口:“钱包掉了?”   姜寻没有应声。关展风以为她是确实忘记带钱,然后被老板为难了一个人坐在这束手无策而哭。   关展风掏出钱包正要递钱给她,姜寻冷不丁地开口:“不是。”   “失恋了?”关展风直接勾了张凳子在她面前坐下。   关展风平时在课堂上是个严苛的老师,不苟言笑,可下课没了那套规矩,跟同学相处得极好,能轻松地开玩笑。   同学都说关老师是个温柔有力量的人。关展风年纪比她们大,人活得通透,说和他聊天如沐春风,许多困惑都能化解。   姜寻在关展风身上看不到半点和煦,她只知道自己在课堂上表演出错时,关展风如何严厉批评她。   最严重的时候,关展风毫不留情讥讽她:“不想学表演就趁早滚蛋。”   可她就是笨,没有天赋,又不是科班出身,每次被关展风批得表演的时候反倒缩手缩脚。   越急越不成事。   可是那晚,关展风穿了一件灰色的连帽卫衣,休闲裤,没有了平时的严厉,跟个大学生没什么两样。   兴是姜寻喝了一点清酒,她眼睛里带着讶异:“你怎么知道?”   “你们这个年纪,不是失恋就是生活哪哪不顺了。”   “对,我失恋了,是我把男朋友甩了,可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很想他,我想回去。”姜寻低着头说道。   意外地,姜寻以为关展风会出言讽刺他,可是没有。   关展风颇有耐心地问道:“回去了你们就能在一起吗?”   “不能。”   “你要记住,爱情不是你人生的全部,特别在你这个年纪。首先,你得先是你自己,再有爱情。懂吗?”   “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现在你觉得难熬,无法挺下去的时候,过几年再回首,会发现都不是事儿。”   “人生不过是翻越一座又一座高山,你目前的山就是赶紧把这份快凉的关东煮给吃了,然后明天接受我的课堂考核。”关展风颇为严肃地说道。   姜寻破涕为笑。也是那天起,意外地知道关展风也是南城人,和她很多饮食习惯都相同,喜欢的东西也差不多。   到后来,姜寻经历得糟心事,关展风一直陪在她身边,以一种沉默又坚定的姿态护着她。   姜寻知道,关展风是一个很好的人。   直到姜寻回国,关展风也是微笑祝福。   姜寻点了一杯咖啡,抽出一张报纸坐在座位上等关展风。   十分钟后,她看了一下时间,起身站在出口处去迎关展风。   姜寻在出口处站了一会儿,口袋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喂,出了了吗?”姜寻笑着问道。   “出来了。”关展风把电话贴在耳边,他扬了扬眉毛,“你往左边走三步。”   “对,”关展风在那边说道,语气愉悦,“回头。”   姜寻顺着他的指势回头,关展风站在离她两米之外的地方。   关展风着一件黑色的薄毛衣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眉目清朗,十分英俊。   姜寻笑着迎了上去,关展风张开双臂,挑了挑眉:“不拥抱一下?”   姜寻迟疑了一下主动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肩:“欢迎回来。”   不远处,姜寻同人拥抱这一幕清晰地落在谢延生眼中。   谢延生凝神看着姜寻。自己出差在外,七天的行程没日没夜地缩成了五天,就是为了赶回来见她。   一下飞机,谢延生就在想,该挑什么颜色的花去见她最合适。   结果姜寻反倒给了他一个惊喜,在机场和一个男人旁若无人的拥抱着。   谢延生的心脏一阵阵地紧缩。   姜寻正同关展风拥抱着,不经意地看见了不远处的谢延生,心一惊,下意识地挣开。   不过姜寻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心虚的。   她和关展风就是纯粹的拥抱,而且谢延生和她也不是情侣,至少目前看来,纠葛多于爱。   姜寻与关展风并肩而立,她指了指出口的方向:“走吧,这么多年没回来,我请你吃国内好吃的东西。”   人流不断向他们逆来,擦肩而过。关展风不动声色地站在姜寻右边,替她挡去人群的摩擦。   关展风主动推开旋转门,接话:“是吗?什么吃的,很期待了。”   “寿司,生鱼片,关东煮。”姜寻眨了眨眼。   她每念一道日本的食物,关展风的脸就苦一分。   “寻寻你可饶了我吧,当年在课堂对你罚站这事,不会还怀恨在心吧。”关展风一脸懊丧的表情。   姜寻挑眉:“是啊,我向来有仇必报。”   两人开着玩笑,语气轻松,忽然一道清清冷冷的声音传来:“姜寻。”   姜寻身体一僵,谢延生没什么表情地站在他们身后,眉目冷淡得不行。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姜寻挑起一个话题。   谢延生应道:“嗯,生意谈完就回来了。”   关展风站在一边笑着开口:“这位是?”   姜寻后知后觉地回神,她尽力想了一下措辞:“这是谢延生。”   “这是我在日本的老师,关展风。”   谢延生三个字提醒了关展风,他可不是第一个听这个名字。   关展风有意让谢延生吃憋,他的手握成拳对着姜寻,语气轻松:“只是老师?”   姜寻一看这个动作就知道,她默契地用手握成拳回碰了一下,语气无奈:“也是战友。”   两人旁若无人的默契和亲密在谢延生看来格外的刺眼。   谢延生垂着的手蜷在一起,手背的青筋泛起。   半晌,谢延生自然而然地开口:“姜寻,你捎我一程。”   “小张呢?”   “他家里有事,请假了。”谢延生面不改色地说道。 第43章   十分钟前, 眼看就要到机场的小张收到老板的短信后, 一头雾水地调头回去了。   姜寻犹豫了一会儿,松口:“上来吧。”   姜寻把车开过来, 停在他们面前, 不约而同地,两人的手都去拉副驾驶的车门。   “你们都坐后面去, ”姜寻看了他们一眼, “我好久没开车了,谁坐我旁边都紧张。”   姜寻开了导航之后眼神专注了看向前方,根本没有发现后排谢延生与关展风诡异的气氛。   开到一半,姜寻才想起谢延生, 她开口问:“你去哪?”   “你们去哪?”谢延生四两拨千斤地把问题推回去。   姜寻浑然不觉谢延生问话的目的, 她打了一下方向盘接话:“我打算请老师吃顿饭, 给他接接风。”   谢延生淡淡地开口:“是吗?正好我也饿了。”   他的语气说得理所当然,还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倨傲, 仿佛等着被邀请一般。   姜寻不说话了,她情绪得紧, 她请老师吃饭,怎么谢延生要强行加入。   最后还是关展风打破沉默:“那就一起去吃点吧。”   姜寻带关展风来了一家常去的火锅店。   “老师,我还记得你跟我一样能吃辣。”姜寻走在前面, 开玩笑, “今天带你来品尝一下国粹的味道。”   关展风跟在身后,眼神落在姜寻身上:“好。”   服务员领着他们落座之后,给三位先上了茶。   “我想吃牛肉辣锅, 你能吃辣,应该能承受,”姜寻捧着ipad在上面下单,想起了什么抬头,“点个拼锅吧,谢延生你吃什么?”   谢延生坐在她对面,像为了证明什么一般:“我也会吃辣。”   姜寻想起了之前跟着谢延生去医院食堂吃饭,他同事说谢延生拼命吃辣还胃病发作的事。   终究还是不忍心,她做主点了个番茄锅。   火锅店里人声鼎沸,侃大山的,逗乐的,纯聊天的,锅里咕咕往上冒的声音,所有声音交杂在一起。   这才是最有烟火气的地方。   姜寻脱了外套,打底的是一件黑色的毛衣高领薄衫,将她的皮肤衬得更为匀白,黑色八角帽下面是一张巴掌大的脸。   她与关展风坐在一起。关展风也穿着黑色毛衣,朗月清风,说话方式不疾不徐。   这样一看,两人穿得倒像情侣。   “姜寻,把衣服穿上。”谢延生掀起眼皮浅浅地看着她。   姜寻有点无语,一会儿吃火锅这么热,怎么还让她把衣服穿上。   “不想穿,热。”姜寻说道。   得到拒绝后,谢延生一言不发,脸色好像更臭了。   而关展风和姜寻呢。从关展风喝上服务员送上来的第一口茶就挑眉浅笑:“荞麦茶。”   “寻寻,你记不记得之前在东京比赛考核时,我去找你的事。”关展风又轻啜了一口。   姜寻点头,她撑着下巴笑道:“老师为了我喝了整整好几壶荞麦茶的恩情,没齿难忘。”   其实是这样的,那会儿姜寻虽然签了公司,可作为一个表演练习生是没有任何收入来源的。   姜寻就是半工半读,同时会做几份兼职。   那会儿关展风给他班上的学生报了一个试镜的名,虽不是重要角色,可也那里面能学到很多东西。   姜寻的试镜时间是排在下午,所以她上午是在餐厅兼职的。   可对方临时改时间,姜寻必须在十点半之前到。   那会儿姜寻不知情,还在餐厅帮客人买单。   关展风开着车急匆匆地来找她,说明了情况想带她走。   可领班经理不同意:“临时更换,要我们怎么排班?要是人人都像小姜这样,公司制度何在”   “那您说怎么处理才合适?”关展风耐着性子跟他讲道理。   领班经理也是个奇才,看一个高大英俊男人急冲冲地想带自家店员走,脑补了很多连载漫画里的玛丽苏情节。   “这样吧,这里有三壶荞麦茶,喝了你就带她走。”   姜寻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关展风打了个响指欣然应允。   那天姜寻成功拿到人生第一个小角色,而关展风为了自己的学生狂喝荞麦茶狂上厕所一事,在学校一炮成名。   谢延生下颌绷紧,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两人在聊他参与不进去的话题。   心底掀起一股控制不住的烦躁。   这种控制不住的情绪不断往外涌,其实谢延生很生气,他第一次无能为力。   中间两人分手,到再重逢隔了整整五年。   这一段时间,两人对于彼此都是空白的。   正在出神之际,服务员端着热锅上来,一阵吆喝声传来:“汤来咯。”   这家火锅店的汤是现熬的,味香浓郁,端上来的时候还是很热的。   服务员贴着人群的缝穿过来,一不留神之际脚下好像被什么绊住了一样,端在手里的汤就跟海浪卷起往外扑一样朝姜寻那个方向倒。   电石火光间,谢延生倏然起身,淡着一张脸伸手挡在姜寻面前。   近七十度的锅底,谢延生的手直接贴了上去!   而一旁的关展风也见状猛地把姜寻拉在一边。   服务员眼看就要摔倒猛地稳住身形,有惊无险,锅还在手里,不慎洒出的汤就浇在谢延生手背上。   不出十妙,谢延生的手背一片通红就的,甚至还起了一个水泡。   “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去给您拿烫伤膏。”   发生意外,谢延生选择挡在姜寻面前,眉头都不皱一下。   关展风则是拉着她一起避开。   可见两人的处事风格,一个偏执到不顾一切,一个理智派。   ——   公共洗手间区域,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地往外流着,偶尔有几滴水花溅到谢延生衣服上。   姜寻一言不发地抓着谢延生的手在水龙头底下冲着,水哗哗地流着。   谢延生抬眸看见姜寻低着头就大,头发掩住了她半张脸,但他知道姜寻整个人的情绪是紧绷的。   “姜寻。”   “姜寻,我不疼。”谢延生叹了一口气。   当时是真的什么都没来得及多想,他见不到姜寻受伤就冲了上去。   男人挨点疼没点什么。   谢延生见姜寻还是不吱声,腾出另一只手去捏她的下巴。   迫使姜寻整个人抬头,眼睛通红,晶莹剔透的眼泪衔在上面。   “你不要跟我说话!”姜寻红着眼瞪他。   神经病,要是服务员没稳住,他的手废了怎么办?   他的手要握手术刀,要去救人,肩上担着谢家的希望,什么都不管就冲了上去。   姜寻的心软成一片。   水依然哗哗地流着,谢延生反握着她的手,语气诱哄:“乖,别哭了。”   ——   服务员把汤伤膏递上来之后,再三抱歉表示这次用餐免单,还反复询问谢延生用不用去医院,并会承担一切医药费。   谢延生淡淡地拒绝了。   “姜寻,你过来帮我涂一下。”谢延生开口。   因为不放心,姜寻顺理成章地坐在了谢延生身边低头认真帮他涂药膏。   谢延生闲散地坐着,眉眼皆是放松的神态,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低气压。   关展风摸了摸下巴,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到底是谁被谁吃得死死的。   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愉快。关展风会说话,谈的话题也比较有趣。   姜寻在一边听得不时发出笑声并感叹:“老师,你要是上课也这种风格就好了。”   用餐结束后,两位男人在大门前等姜寻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   中途,关展风接了个电话。谢延生钻进一侧的便利店去买了包烟。   出来的时候一摸裤兜,发现忘了买打火机。   一抬眼,关展风正闲闲地站在路灯下抽烟。   谢延生长腿迈开,三两步走了过去。   “借个火。”谢延生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   关展风弹开打火机,“嘶”地一声,火焰燃起,谢延生姿势娴熟地低头奥特了过去,点燃它。   云雾漫过他冷酷的一张脸。关展风把打火机揣回兜里,看他那姿势。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谢先生,其实我不是第一次听你名字。”关展风笑笑。   谢延生把嘴里的烟拿下,狭长的眼尾尽是淡漠:“是吗?”   “不止一次,每次在寻寻最困难的时候她喊得都是你的名字,当时我就在想,这个人是多好,能让一个在外漂着的小姑娘念念不忘。”   关展风话锋一转,言辞犀利起来:“可是前段时间听我朋友说她过得并不好,看来你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   谢延生神色未变:“是吗?”   “所以这次回来,我想把她带走。”关展风毫不掩饰自己目的。   说什么为了谁而回来这种话,在关展风这个年纪做不来,也虚得很。   他回国是在自己的计划内,可见不得姜寻难过也是一部分。   谢延生漆黑的瞳孔剧烈地紧缩了一下,香烟顺势往上烧,灼伤了他的指尖。   只是一瞬,谢延生恢复了常态,他重新把烟放回了嘴里,语气带着些许狂妄:“那你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老板:装逼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44章   姜寻开车到他们面前的时候, 两人又恢复和谐的状态。   车子一路向前平稳地驶着, 谢延生率先开口:“你先送关先生回家。”   关展风怔然,旋即低声报给姜寻一个地址。   关展风原来在望京的家还未打扫过, 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 所以临时住在酒店。   “寻寻,几年没回到望京, 到时还要让你多带我熟悉熟悉。”关展风下了车, 嘴角弧度浅浅。   姜寻的手搭在车窗上冲关展风挥手,开玩笑道:“为老师服务是我的荣幸。”   车窗降上,空间密闭,只有姜寻和谢延生两个人, 全然没有了刚才轻松的气氛。   对于谢延生替她受伤一事。姜寻是又气又心疼。   现在理智恢复过来, 自然也就把那些情绪掩盖住了。   “你到了。”姜寻敲了敲方向盘提醒他。   “姜寻。”   “嗯。”   “刚火锅店里拿的烫伤膏不太好, 我需要再处理一遍,你能陪我上去拿?”谢延生条理清晰地说道。   姜寻讥笑地看了他一眼:“所以关我什么事?”   ——   姜寻跟着谢延生进门的时候, 她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因为之前在谢延生家住过一段时间,姜寻轻车熟路地去他家拿了医药箱。   谢延生做在沙发上, 姜寻半蹲在他面前,睫毛轻颤,认真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然后用棉签沾好药膏在伤口处抹匀, 动作轻柔。   “好了。”姜寻说道。   姜寻半蹲在谢延生面前, 轻轻朝他的伤口吹了一口气。   这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小时候她受伤了喊疼,成乔就是这样做的。   热气呵到掌心, 又痒又软。   谢延生垂眸看着姜寻,她的耳朵很小,一片瓷白。   “好了。”姜寻把东西放回医药箱。   因为蹲了一段的时间,姜寻起来的时候有些头晕,脚步踉跄了一下。   谢延生倏地伸出长臂揽住姜寻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后者一个支撑不住,就这么换了了位置,坐在了谢延生的大腿上。   姜寻立马挣扎,谢延生双手捆住她将她摁在怀里。   姜寻拼命挣脱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转身。谢延生两只手搭在她的腰上,脑袋埋了上去。   姜寻整个人动弹不得。   谢延生一向以骄傲示人,现在也是,他的脸埋在姜寻腰上。   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姜寻知道,谢延生此刻的情绪很低。   气氛压抑,姜寻忍了很久才克制自己,没有把手放上去,摸一摸他漆黑的短发。   “抱完了吗?”姜寻开口,“我要回去了。”   空气静默,谢延生的闷闷的声音传来:“下周五我生日,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姜寻没有马上答应,她开口道:“再看吧,看那天有没有时间。”   “我会等到你来。”谢延生放开她,眼神一刹恢复了清明。   姜寻照常过自己的生活,可周五那天24号却被她提前用记号笔在日历上圈上了。   说实话,她是犹豫的。可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把这些误解讲清楚存在的问题也一起解决。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苏桃打开了电话:“寻寻姐,首先声明哦,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看延生哥很看重这次生日,好像是在准备什么,其实是看重你来不来的。你们两个都老大不小了,延生哥这个年纪了,一直不结婚不谈恋爱就的,其实是扛了很大的压力。寻寻姐,我希望你能来,无论你们复不复合,至少给双方一个讲清楚的机会。”   姜寻一直认为苏桃是长不大的小公主,什么时候她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看清了。   姜寻沉吟良久,最后应道:“好,我会好好考虑。”   姜寻思考了三天,每天因为这件事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决定给彼此一次机会。   不论复合,她想跟谢延生坦诚一次,将选择交在他身上。   其实让姜寻做出这个决定是很难的,将过去的已经结痂的伤口再一寸寸撕开,即使是展现给最亲密的人,也是难以启齿的。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种僵持,如果没有人打破它,不去打开这个缺口,迟早会爆发的。   可任谁也没想到,打开这个缺口的并不是他们自己。   谢延生过生日一向不喜欢大操办,可今年临近而立之年,何清蓝早早就开始准备。不料谢延生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话。   不准备大过,中午在家简单吃个饭就行了。   之后不顾他爸勃然大怒的脸,匆匆离开。   谢总明气得直拍桌子:“我看他是年纪越大越活去了!就应该赶紧让他结婚,找个媳妇管管他!”   老爷子握着拐杖心平气和地说道:“他们年轻一辈的有自己想法,一个生日不至于动气。”   周五下午,姜寻在百货商场逛,打算给谢延生挑生日礼物。   不到十分钟,谢延生来电,他一惯镇定的语气带了点忐忑:“你会来吗?”   “嗯。”姜寻应道,“我有话跟你说。”   “好,我等你。”谢延生弧度上翘,“我让小张去接你。”   “不用了,我这离你过生日的地方挺近的,打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姜寻边挑礼物边跟谢延生说话。   姜寻挂完电话后,一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何清蓝和向清晨。   两人挽着手臂,在男士手表柜台前有说有笑地看着。   姜寻无意与她   可惜,向清晨抬眼看见了她,不一会儿谢延生妈妈也看见了她,笑意僵在脸上。   得,该来的迟早会来。   姜寻干脆大方点,主动过去何清蓝打招呼:“阿姨好。”   ——   姜寻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是那个何清蓝几句话就会被轻易挑起怒气,在她面前露出失礼又张牙舞爪的一面。   可事实再一次证明了姜寻错得离谱。   何清蓝明显有话和她说,向清晨礼貌地避开。   可何清蓝却按住她的手,示意不用避讳。   岁月从未在何清蓝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优雅端庄,天生就高人一等。   “小姜,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何清蓝微微一笑。   “还好。”姜寻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   她以为寒暄几句,何清蓝会跟以前一样出言讽刺她,让姜寻急得跳脚。   可是何清蓝没有。她以一种平和长辈关怀晚辈的姿态,跟姜寻说话。   “这些年也是委屈你了,我给了你三百万之后,阿生没过多久就知道了,他怪我不应该这么做,包括他那些朋友也这样认为……”何清蓝慢慢地说道。   接着,何清蓝满意地在姜寻脸上看到她预料中的表情。   类似于穷人的自尊被打碎一地无处安放的表情。   “轰”地一声,姜寻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姜寻机械地盯着何清蓝精致的妆容而放空,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全然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到最后姜寻只记得向清城朝她投来同情的眼神,同样带着轻蔑。   简直是无声地凌迟。   明明已经到了暖春,姜寻坐在咖啡店机,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冰冷的。   姜寻在咖啡厅里怔怔地坐了几个小时,直到苏桃来电她才回过神来。   姜寻赶到会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谢延生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大院子早已经来了。   他们见到姜寻纷纷起哄:“嫂子终于来了!”   “你再不来,阿延怕是要把这家会所给拆了。”有人起哄。   谢延生坐在众星捧月地位置上,懒散地窝在沙发里,看见姜寻来了之后明显眼睛亮了一下。   姜寻被推桑着坐到谢延生身边,谢延生看着她的表情有点不对劲,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胳膊,皱了皱英俊的眉头:“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姜寻一开口发现嗓子是哑的。   “寻妹子,给我们阿延买了什么礼物?毕竟我们送的他看都懒得看一眼。”蒋雁池调侃道。   姜寻回神反应过来,她讪讪地开口:“我忘了。”   “没事,这个不重要。”谢延生去握姜寻的手。   不料姜寻整个人避他瘟疫一般,猛地闪过。   谢延生脸色渐冷,以为她拍戏疲劳过度,状态不太好。   过生日就是玩游戏,聊各自的近况。其中有个谢延生的朋友叫何冲,富二代,家里做运输行业的,生平最不缺的就是钱。   姜寻高中和谢延生在一起的时候同他玩过,也挺熟悉的。   何冲聊起最近刚分的一位女朋友,本来之前图她单纯美好,谁知道她一个大学生跟何冲要的东西越来越多。   物质大于感情,何冲也就烦了,说要分手。   谁知哪个女生打死都不肯分,还说很爱他,如果分手她就在何冲面前自杀。   何冲喝了一口啤酒,嘴角微讽:“最后你们猜怎么着?一百万,眉开眼笑地和我分了。”   其他人都哄笑而死。一百万在他们这些有些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可以主宰很多东西,包括人。   他们的笑容轻松仿佛不过是一件寻常事,但多少有讽刺的成分。   姜寻忽然就被刺激了,在一片笑声中开口尤为突兀,扬声道:“那三百万呢?”   “三百万”这个敏感的数字在让在场的人一下子噤声。   姜寻站起来扫了一下在场的人,他们面面相觑,一脸尴尬。   原来大家都知道当年姜寻拿了何清蓝三百万离开的事。   原来每一个人都在看她演戏,看她哭,看她笑。   看她绞尽脑汁地找谢延生复合,而他一副高高在上牵着她走。   每一个人都在陪她演戏。   姜寻转身看着谢延生,她的表情越平静谢延生内心就越慌。   “对不起,假装不知情真是难为你了。毕竟三百万在你眼里不算什么,一串数字而已,原来你就早就知道我虚荣又爱慕钱了啊,你看我在你面前假清高看得爽吗?”姜寻笑着说,其实整个人都在发颤。   谢延生试探去拉她,姜寻后退两步就到,声音尖锐起来:“我说你这么有能耐怎么没去查我怎么离开的?原来早就知道了啊。”   “不是这样的。”谢延生沉声说道。   他是当年偶然得知,后来大家知道,谢延生也是再三警告,让他们别提这件事。   他知道姜寻敏感骄傲。那么好,他来维护。   可是在姜寻眼里,她以为的不知情,大家还装作不知情,让她的自尊受到了轻践。   穷人的自尊就是这么易碎又好笑。   到现在为止,姜寻还很镇静。她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只不过手在抖泄露了她的内心。   姜寻举起酒杯对着他,轻声说:“我其实有准备礼物给你的。”   姜寻今天为了谢延生的生日会特地打扮了一番。   她穿着无袖的黑色紧身连衣裙,身材曼妙又曲致,胸前的亮片更是将她的锁骨衬得更为精致。   姜寻身后的长卷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唇红齿白,眼尾轻轻一扬,风情万种。   她仰起头接连喝了三杯烈酒,耳垂的耳环轻轻随之晃动。   在众人的注视下,姜寻笑了看谢延生,滚烫的热泪从眼角落下。她说:   ——谢延生,生日快乐。我祝你长命百岁,孤独终老。   ——我祝你的人生从此没有我。   谢延生脸色严寒站在她面前,听着姜寻说这些话,心脏一阵一阵地紧缩。   姜寻说完这些话还不够,她猛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杯子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这样还不够,她知道说什么能让局面无法挽回。   其实姜寻很不喜欢这段关系的不对等。也不需要所有人的怜悯。   她没有输,她还是那个骄傲的姜寻。   当着所有人的面,姜寻的声音尖锐又高傲,她伸手抹去嘴角的泡沫:“谢延生,这次还是我甩你的。你再多金优秀,也只有被我姜寻甩的份。以前是我为了钱甩你,现在我就是为了玩弄你。现在被揭穿了,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姜寻的话就像双面刃,朝谢延生的心脏直直射去,同时也中伤了自己。   果然,谢延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他精心准备的一切,他准备在这个生日同她告白,再追她一次。   可这一切,看起来就是个笑话。   谢延生再一次被姜寻抛下,他就像条狗一样被人随便地伤害。   不过过去多少年,谢延生还是被姜寻耍得团团转。   离开的是她,回来要复合的是她,现在羞辱他的也是她。   他不去查姜寻离开的理由,是因为他想让姜寻长记性,让她自己说出来,要她知道,一份感情不能轻易地说扔就扔。   他面对姜寻追求再三犹豫的原因就是害怕被抛下。   果然,这件事再一次发生了。   到底是谁在可怜谁啊。   姜寻拎着包,伸手抹去眼泪,抬起下巴骄傲地离开这里。   可被苏桃和蒋雁池拦下。   “寻寻姐,不是这样的,延生哥他……”   “姜寻,”谢延生重新窝回沙发里喊住了她。   谢延生重新抽了一只烟,微躬着腰,整个人陷在黑暗里,嗓音嘶哑:“这次你要是走了,就不要回来了。”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机会。   姜寻不可置否地僵了一下,还是抬起脚往前走。   蒋雁池替他们着急,两个人都这么骄傲又好面子,他急忙拦下:“哎,寻妹子。”   谢延生把烟掐灭,神色倦怠,恶狠狠盯着她的背影,语气决然又讽刺:“让她走!” 第45章   姜寻走后, 谢延生窝在沙发里喝酒, 几十度的伏特加,眼睛都不眨地就喝下去了。   地上摆了一地的空酒瓶。   场内有几位比较会看眼色, 调气氛的, 不一会儿就把气氛搞热了。   谢延生随手解开了衬衫扣子,露出两根漂亮的锁骨, 继续闷不做声地喝酒。   临近十二点, 谢延生拎着西装,丢下一群人径直离开了包厢。   在蒋雁池这群人眼里,谢延生眼神清明,背脊挺直朝前走, 他是没有喝醉的。   姜寻回到家后, 整个人没有半分力气瘫软在床上。   成年以后的吵架, 无论大小,动了眼泪, 动了感情,就会失去全身力气。   姜寻闭眼躺了十分钟, 挣扎着起身去浴室泡了个澡。   洗完澡后,姜寻去找吹风机吹头发,嗡嗡嗡的声音响起。   头发吹到一半, 姜寻好像听见了一阵颇有节奏的敲门声。   姜寻按掉吹风机的开关, 发现敲门声变得急促起来。   她以为是之前叫的外卖啤酒到了,趿拉着一张拖鞋去开门。   姜寻的手去够门把,仅是拉开了一道缝。一道黑色的身影猛地扑了过来。   男人整个人直直地朝她扑过去, 姜寻的手还停留在门把上,被猛地撞得往后两步。   仅是一瞬,姜寻光凭气息就知道是谢延生。   她使劲推开谢延生,冷声开口:“你能不能站直了说话。”   这时,一阵冷风吹来,“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谢延生慢慢直起腰,盯着眼前的姜寻看。   姜寻刚洗完澡,瓷白的肌肤带着一点粉色,她穿着暗红色的浴袍,领口敞开,隐隐可见的浑·圆。   白嫩光滑的领口有一颗朱红色的痣。   姜寻的头发半干未干,贴在纤腰后。水珠顺着她乌黑的发丝往后滴,淌了一地。   谢延生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眯眼看着她。   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把他的骄傲击得粉碎,让他一次又一次放下面子来找她。   姜寻被谢延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有些不舒服,她正要转身去倒水时。   谢延生长臂一伸,将她扯在怀里。姜寻奋力挣脱,谢延生将她两只手反剪在身后,另一个手捏紧她的下巴吻了下去。   因为身高差异,姜寻被迫仰着头,谢延生含住她的舌头用力吮吸。   姜寻一直被他带着往后退,最后躺在了沙发上。   姜寻被亲得全身发软,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谢延生感觉到她松动,松开了她的手,整个人将她压在身下。   姜延生探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的雪臀,姜寻难耐地扭了一下,发出一声嘤.咛。   她耻于自己对谢延生身体的反应和渴望。   在谢延生舌头探进她的口腔里,想要一扫而尽与她纠缠时。   姜寻用力咬住了他的舌头,谢延生趴在她身上含糊地发出“嘶”地一声。   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散开,谢延生放开她,两个人鼻息相对。   分开时,一根银丝挂在两人中间,一室漪怩。   谢延生又用嘴唇去碰姜寻敏感的地方,他的动作轻柔,每亲姜寻的耳朵就说一句话。他的嗓音像含了一把沙子,哑得不行。   “姜寻,我后悔了。”   “我们能不能重头来过?”   “对不起。”   “你拿了三百万这事我不在乎,我假装不知道就是知道你自尊心知道。从头至尾,我在乎的是当年无论在身后怎么求你,你还是决绝地离开了。”   “我恨你,更恨我自己。该死的,即便如此,我还是爱你。”   空气是死一般的沉寂。再开口,姜寻伸出手摸了摸谢延生漆黑的短发。   她的嗓音很弱,浑身的力气被抽干:“谢延生,算了吧。我们两个相差太远啦。今天我能被你妈羞辱一次,以后也能。我曾经很努力地想去消除这道偏见,发现不行。”   “你再等等,给我一些时间。以后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会处理好。”谢延生脑袋埋在她颈侧,两人紧紧相贴,一动也不动。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姜寻没有再开口应他。   她怕了。   她也怕谢延生知道过去那个不堪的自己。   谢延生再抬头,眼睛发红,眼神锁着姜寻似要把她拆腹入骨,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个人的心怎么这么狠。”   ——   其实也不算失恋,没有酩酊大醉,也没有痛哭流涕。   姜寻这次的情绪比以往更沉默。她请了三天假,不分昼夜地睡,醒了就去厨房煮份面吃。   然后边看综艺边吃饭,吃完之后就放空发呆。   她追了谢延生这么久,换来他的主动,说不心动是假的。   可是两个人之间横亘了太多。   有天,姜寻调了戏曲频道,里面的人唱着唱着,她就忽然落下一滴泪来。   “他是一座高高的山,不是我爬的矮墙头。”   三天过后,姜寻跟个没事人一样,拍戏,过生活,偶尔跟朋友逛街。   好像谢延生三个字没有在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一般。   至于谢延生。大家都觉得,以前谢延生的冷是那种表面的,其实有问题去请教他或者有事询问,他都会一一作答。   而现在,人人都觉得望京第一区外科室挂了一股西伯利亚寒流,而寒流中心就是谢延生。   惹得平时连连往他办公室里钻的对谢医生有意思的人望而却步。   谢延生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日没夜地熬。   汤医生作为他的损友,直觉谢延生的状态不对劲。   他虽然更为认真拼命了,但总感觉老谢身上有什么东西在流失,整个人死气沉沉,一副无欲无求的高冷脸。   谢延生从以前每周回老宅吃一次饭变为一个月一次,甚至有的时候以加班为理由,不回家,惹得老爷子直拍桌子,命令他周六再不滚回来以后就别回了。   谢延生抽出一晚上的时间回了老宅,气氛比以前僵持。   何清蓝特别吩咐阿姨多做了几道谢延生爱吃的菜。   照例是家长问话,谢延生应答。谈完工作,他们绕来绕去又说到了谢延生的人生大事上。   谢延生爸爸发了话:“你爷爷那个战友的女儿去见见,我们就不掺和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话题聊。”   “好。”   意外地,一向反对相亲的谢延生居然答应了。饭桌上的家长无一不讶异,眼神快速交流着。   接着谢延生淡淡地瞥了何清蓝一眼,那眼神让她心莫名一惊。   “妈,这次你要先给我把关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他是一座高高的山,不是我爬的矮墙头。   ——朱安 。 第46章   ——   关展风最近联系得姜寻有些紧。   他很聪明, 不步步紧逼, 也不后退。   总是会让姜寻因为某个细节想起他。   她一直以为关展风是回国来看看,没想到是打算留下来创业。   关展风家境一般, 但从小自身就很优秀上进。   通过自己的努力, 有能力给父母遮了一方天地。   他之前一直在东京担任表演指导老师一职。在他三十三之前,一直是在父母的殷盼下而活。   按照父母的希望学习, 出国留学, 找一份稳定的工作。   关展风这次回国决然抛弃独有的先前的自身优势,正在创业,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公司,投身于电子制造行业。   面对姜寻的疑惑, 关展风微微一哂, 不正经地话语里又透露着认真:“生活的多样性在我们手里。”   他总是适时地在姜寻面前出现。   比如姜寻拍戏收完工后, 关展风会及时的出现。   他公司临姜寻拍戏的地方不远了。经常临近深夜的时候,关展风披着一路的灯火而来。   两人饮食习惯又相同, 经常走到一半会闻着香气来到小摊旁边点两份麻辣烫。   星星似棋子般嵌在天空里,朝地洒下一捧金色。   关展风说话给人一种舒适感, 不压迫也不强势,有时候更像一个倾听者。   偶尔姜寻会和他提组内演员的勾心斗角,讲间或发生的小趣事。   关展风侧头倾听, 偶尔朝人投去认真的一瞥, 涵养又不失风度。   两人都点了变态辣的麻辣烫,吭哧吭哧地吃着。   呼气喊热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笑。   姜寻用皮筋扎起头发,埋头大快朵颐。   姜寻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她被辣眼泪快出来了。   “姜寻,你嘴边有东西。”关展风嗓音清润地提醒道。   “啊,哪里?”姜寻后知后觉。   关展风发出低低地笑声,抽出一张纸巾,抬手要去帮忙擦她的奶渍。   “好辣。”姜寻的声音有些娇软。   关展风伸出手用纸巾自然而然地擦过她的唇角。   闻言看着姜寻的模样一顿。姜寻朝关展风哭诉,黑溜溜的眼睛里浸了一层水一样,亮晶晶的。   皮肤盈白,嘴唇又红得不行,声音带着丁点的娇软。   关展风整个人动弹不得。他攥着纸巾的一角轻轻擦去她唇角的奶渍,指腹却不经意刮过她光滑白皙的肌肤。   兴是关展风眼神太过炙热,姜寻又不是傻子,她的头迅速埋下去,撤离出他所在的范围。   “好怕明天醒来就冒痘。”姜寻岔开话题。   沾着湿气的风吹来,清清凉凉的,关展风也清醒了大半。   但是,他看着埋头认真吃麻辣烫的姜寻,忽然萌生一种想法。   再进一步会怎么样?   有时候你不去试,永远不知道答案。   关展风虚握成拳低在唇边,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这么多年没回去,南城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关展风不动声色地说。   姜寻以为关展风就是简单地询问,她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   “不知道怎么说。感觉变了,可又有东西又没变。”姜寻笑着跟他说。   关展风乘胜追击:“寻寻,周末我想回南城一趟,能否邀请你来当一下我的导游。”   空气静默,关展风这时整个人微微往后靠,脸色和煦,在等姜寻应答。   他不想给她压力。   半晌,姜寻展颜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最近要拍戏,下次吧,老师。”   “好。”关展风眼睛倾刻暗淡下去但又恢复原样。   周六,姜寻照常在剧组拍戏。忽然接到邻居电话,说成乔白天在裁缝店的时候,旅游社的人拿了两日游的券特地感谢她之前临时加急帮忙救好了一件衣服。   其实就是南城靠里玉石山脚下开发了一处度假山庄。   成乔一直也窝在家和裁缝店两点一线之间,也没怎么出去过。   张姨知道旅游券的时候一番劝说,又架不住她的热情,盛乔干脆应下来,与她一同前去。   盛乔还特别挑在周五,玩两天,还能赶在周末人流量较大的时候回裁缝店接生意。   邻居的意思是盛乔说是去之前周六下午时候回来,可天都黑透了,同坐大巴车去山庄的人都回来了,就是没见成乔。   邻居看着姜寻长大的,知道姜寻和成乔两母女相依为命不容易。加上姜寻一直善良又礼貌,平日回家没少往邻里送东西,托她们都照看一下成乔,自然也会留意些。   姜寻一听“咯噔”一声,成乔很少出门,也不是贪恋美景的人。   担心之际,姜寻拨打了成乔和张姨的电话,无人接听。   心中那份不安隐隐放大,姜寻担心成乔出什么事。   姜寻穿着戏服一脸慌张地跑去跟导演请假,后者正在跟演员讲戏,思路一被打断,自然免不了好脸色。   “哪个演员平时没有点急事!克服一下,拿出你演员的修养来。”导演瞪了她一眼。   姜寻心里骂娘,表面和气,继续游说导演:“导演,我真有急事,我妈……”   不知怎么,今天导演应该是从别处受了气,而姜寻正好是撞到了枪口上。   说什么都不肯放假。   姜寻抱着手臂盯着眼前的人,也不顾南心的拼命给的眼色,就快要说出“我不干了,行吧”这句话时。   电石火光间,姜寻想起了关展风。   她走出休息室,给关展风打了一个电话,后者听后声音给人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放心,阿姨会没事的,”关展风声音放缓,“我跟你保证,我会找到她的。”   挂了电话后,姜寻一直神色不安,拍戏也不在状态。   惹得导演直跳脚。   她不管不顾。所以这样不准假,留着一个担心家人而没状态的演员有什么意义呢。   临近十一点,姜寻终于收工。她试图打成乔的电话。   意外的,那边的电话接通了,传来成乔熟悉的声音。   “寻寻,什么事?”   “妈,你去哪了?怎么不打个电话,邻居说你一晚上都没回来,我以为你出事了。”姜寻急得不行。   成乔声音轻柔:“我手机没电了,下午本来打算回家的,导游说有个镇上有一批成色好又价格相对便宜的布,我就拉着你张姨去了。”   姜寻哭笑不得,跟老大人一样碎碎掉念:“一批布,你叫我帮你去订就好了,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跟成乔通完电话后,姜寻紧绷的神经松懈,但一转念想到还在帮忙找人的关展风急忙打了个电话过去。   姜寻说人已经找到了,并低声抱歉让关展风的南城游成了寻人游。   “没事,回去请我吃饭就行。”关展风推开车门,摸出一支烟。   “好,一定,”姜寻应下来,“你现在在哪?还在山庄吗?”   “在路上,快回去了。”关展风笑道。   “好,注意安全。”   “嗯,挂了。”   姜寻真的以为关展风在回去的路上。可她后来才知道,关展风在帮忙找成乔的时候,车子在荒郊野岭抛锚,被困在那里一晚上。   关展风一声不吭地在野外露了一宿,等第二天联系到人才回去。   可是,这些他对姜寻只字未提。   ——   《天青》剧组导演忽然被爆性.侵犯女员工一事,群众哗然。在社会的谴责和网友讨伐的同时,《天青》一剧被搁浅。   换而言之,姜寻成了失业人员。   不用面对文施施那张谁都欠了她钱的脸,姜寻乐得轻松。   恰好姜寻闲得无事可做,又想成乔了,索性回了一趟南城。   南城。   洗好的水果,沙发,电视,偶尔攀过窗沿的猫咪。   姜寻依偎在成乔旁边,而后者正边自己的女儿话家常边刺绣。   “寻寻,上次你说的那个很喜欢的人怎么样了?”成乔不经意地问道。   姜寻没有应声。   成乔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眼便知道答案。   她微叹了一口气,试探性地说道:“妈妈从来没有逼过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只希望你幸福,这边有和男孩子,你要不要见一见?”   暗示性的“相亲”让姜寻抱着抱枕靠在一边心神恍惚起来。   她和谢延生仿佛从对方的人生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次谢延生回来求她复合被拒之后,姜寻再也没有见过他。   一个多月,再听到谢延生消息,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谢延生去了相亲,认识了一个不错的女孩子,似乎有意定下来。   明明这是姜寻期待的,与他没有任何瓜葛。   可为什么一想到谢延生以后要亲吻的人是别的女生,宠她到心尖的人是别人时。   她的心脏就一阵一阵地紧缩。 第47章   成乔在家窝了一个星期左右, 走之前又在姜寻耳边念叨:“要不你去见见那个男孩子?人也上进优秀, 他不需要多有钱,对你好就行。”   成乔的话语小心翼翼, 生怕姜寻的倔脾气上来。   她最了解自己的女儿。这次回来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可她总是出神,一脸的失魂落魄。   成乔猜怕是失恋了。有次半夜她起来喝水, 瞥见隔壁房间暖色倾泻一地, 接而传来一阵小声压抑的哭泣声。   那声音极力隐忍着,断断续续地呜咽,像是孩童失去了心爱的东西,不敢声张实则撕心裂肺。   姜寻何时这样过。她这个女儿就是太傻, 太要强了。   姜寻看成乔的模样, 坚硬的一颗心软成一片。其实见见也没什么的, 每个人都得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好啊,我见见。”姜寻答应下来, 她想让成乔开心。   ——   望京。   姜寻正在家里化妆,对着镜子细细地描着眉毛。苏桃这个时候来电, 清脆的嗓音如冬天里的第一口冻柿子从话筒那边传来:“寻寻姐,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逛街吧!”   姜寻描完细长的眉毛, 对着镜子涂口红, 她笑道:“小公主,今天你寻寻姐有约了,下次吧。”   苏桃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 姜寻提前有约,这是常是。   可她还是觉得有丝不对劲,佯装开玩笑道:“怎么啦,有约会啊。”   “是啊,一个相亲,母亲大人的最大愿望就是希望我今年赶紧嫁出去。”姜寻漫不经心地说道。   苏桃嘴话,心里的话下意识地就从嘴里溜出来:“啊,相亲?寻寻姐,那延生哥怎么办……”   姜寻描摹着唇型的手一顿,她冷淡地接话:“什么怎么办?他不是也在相亲替自己做打算吗?”   话已出口,姜寻懊悔不已。这话语成分多少有酸的成分。   “不是的,事情不是这样的,延生哥他……”苏桃急得想替他解释。   姜寻抽出一张纸巾擦掉手上的水渍时,恰好瞥见镜子里面平静的一张脸。   她出声打断姜寻,正色道:“好了,小桃儿,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就能得到的,既然这样,那就过好当下。”   苏桃心中警铃大作,表面轻松地挂了电话,内心却暗替谢延生着急。   她急不可耐地拨打了谢延生的电话,那边传来冰冷的通话声,冷漠无比,   又关机!   又不理他们这群朋友!   姜寻气呼呼地打电话给谢延生的助理小张。   此时的他正在谢延生面前汇报工作,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得到应允后小张接了电话。   谢延生不想理的事,小张一惯按照他的吩咐从善如流地答道:“老板正在开会。”   “好的,嗯。”小张抹了一把汗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挂完电话后,小张站在谢延生面前,一脸的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   谢延生察觉到小张的注视,头也不抬,声线淡淡的:“什么事?”   “老……老板,苏桃小姐说,你再不去长点心,老婆就要跟人跑了!”小张状着胆子一口气说出来,脸憋得通红。   谢延生正低头给一份文件签着字,闻言顿了一下,他将钢笔帽旋转回去,缓缓抬起头,神色未明,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   “小张,你小时候读过《一千零一夜》其中一个魔鬼与渔夫的故事吗?”谢延生声音平缓。   小张有些不好意思:“读是读过,可小时候被逼读过寓言童话,这些夹在一起都弄混了,忘得差不多了。”   谢延生漆黑的眼睛淬出一点冰:“你遇上心爱的东西,可是它离开,为了挽回,你把它捧到心尖里,还不行。”   “那就将它打碎,这样就逃不掉了。”   小张似懂非懂,只能狂点头。自从老板失恋后,整个人同以往的冷酷就算了,还阴郁,性情变幻莫测。   小张正欲离开时,谢延生喊住了他,声音微沉:“要取消的应酬不用取消了,你去联系一下张总良。”   “地址换一下。”谢延生思考了两秒。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望京的夜看起来迷人又难以预测。   姜寻按照成乔给的地址提前到了一家餐厅。   餐厅沿用了古香古色的风格。一推门进去,桃木桌,大红灯笼,小桥流水,是个用餐雅致的好地方,   姜寻提前先到,一入座,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姜寻让他们先等会儿,说还有一个朋友还没来。   她是提前来就是想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   姜寻抽出一旁的时尚杂志打发时间,不到十分钟,身后响起一道声音:“小姐,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姜寻想夜没想就拒绝。   再抬头时,对上一双温润的眼睛。   姜寻怔住不动。   她要相亲的那个人居然是关展风?   关展风今天明显收拾了一番。他的穿衣风格一向是休闲又不失格调。   他穿一件米色休闲衬衫,黑色裤子,理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露出一双温柔的眼睛。   关展风倒了一杯茶给她,浅笑道:“傻眼了?”   “有点,但是是你我就轻松多了。”姜寻笑道,打破了这暧昧不明的气氛。   两人愉快地准备用餐。关展风贴心地帮姜寻切好羊小排,指尖修长,手指灵活地切着六分熟的肉。   “像在抛尸。”姜寻脑子里想到这个就蹦出来了。   关展风把切好的羊排递给她,问道:“你是不是恐怖小说看多了?”   与此同时,谢延生与电子电器输出原产料的老板张总良一起落座。   张总良是受宠若惊的,之前再三邀请天华酒店的谢老板谈合作,一再被婉拒。   这次谢延生突然答应,张总整个人诚惶诚恐得不行,生怕有哪处招待不周怠慢了这位财神爷。   其实张总的算盘打得叮当响。一直以为他是靠做电子输出原产料发家,走得就是工厂——公司供应模式。   而天华酒店是走高奢路线,不仅在全国有多家连锁店,旗下有很多衍生品牌。   人的欲望永远填不满,张总想走原材料中高端路线,就试图攀上天华。   天华酒店旗下需求电子,电器设备大。   张总良想拉天华投资,给了许多很不错的方案。   他就是有天华做靠山,又能成功改变路线,又能成为天华指定供应厂家,岂不一举两得。   可谢延生压根就没考虑过他的合作,不是他的方案不够好,而是天华不缺好的,精良的输出厂家。   可谁知道,峰回路转,张总良一度以为这事要黄了的时候,谢总助理来电说要听一听他的想法。   谢延生坐在包厢里,张总良不假手于自己的秘书,殷勤得给他倒酒。   隔着一扇屏风,谢延生一偏头就看见了外面有说有笑的两道身影,格外刺眼。   他眉目一凛,不动声色地说:“张总,那外面好像是你的合作伙伴,可以一起进来聊聊?”   说来也是巧合,张总良虽然跟谢家的比不上,但在望京也是有自己的发展产业的。   关展风新创立的电子制造公司,张总良就有投资参股,并为他们提供原材料。   张总良一听立马走了出去,佯装跟关展风偶遇。   关展风正同姜寻聊的愉快,他忽然正色道:“寻寻,其实我是拜托伯母帮我这个忙的。”   “我其实……”   “关总。”一道热络的声音插了一进来了。   气氛被划破,两人齐声看去,是张总良。   关展风只好起身同他握手。张总良打热情地同他打招呼,说希望能跟他谈一谈公司的事。   关展风左右为难,好不容易约来的姜寻,就这么浪费了。   “你去吧,没事,不用管我。”姜寻说道。   “要不这位女士同我们一起?”张总良建议道。   ——   如果预先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姜寻说什么也不愿意进去的。   一进包厢,姜寻便看见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他的头发漆黑且段,背影冷傲。姜寻不用回头都知道谁。   关展风看清来人后一愣,露出一个笑容打招呼。   张总良以为他们不认识,热络地帮忙介绍。   轮到介绍姜寻时,张总良有些尴尬,说道:“这位叫——”   姜寻硬着头皮接话:“姜寻。”   谢延生懒懒地起身,主动伸出手,语气平痕无波:“你好。”   姜寻硬着头皮伸手:“你好。”   两只手交握,一冷一热,姜寻身上似有电流蹿过。她想松手,无奈谢延生握住她的手,并没有这个意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他才放手。   说是聊合作,大部分是关展风同张总良在说,谢延生窝在椅子里并没说话。   你说他傲慢吧,但谢延生中间又能插一句,表示他正在听。   生意聊到一半,不知道怎么把话题移到私下生活里了。   张总良喝一口闷酒叹了一口气:“哎,我那个女儿还在读高中,就和一小子谈恋爱,还是她追的人家,这以后肯定是被那男孩吃得死死的。”   “张总,这种女追男往往是,男孩子动了情,女的反倒潇洒得一拍屁股走人。”谢延生屈指敲了敲桌子,嘴角扯出一个弧。   “哈哈哈哈,不会吧,难道谢总遇见过?”   “嗯,还是一栽起不来的那种。”谢延生语气闲闲。   气氛不知怎么就冷场了,张总良便头看着在场的其他人,神色都有些不对劲。   至于谢延生,还是一副笃定冷淡的姿态,而姜寻从头到尾没有抬过一次热。   即使投到她身上的那份视线过分炙热。   “我去趟洗手间。”姜寻说道。   不出三分钟,谢延生抄起桌子上的一磕烟塞进裤袋里,低声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   姜寻进去洗手间补了个妆,试图用冷水浇去手臂上的热度。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再三说道,不能怂,没什么好心虚的。   走出洗手间门不久,回廊处,有人堵住了她。   谢延生懒懒地靠在墙上,鹅黄色的灯光洒下来,模糊了他冷峻的脸庞。   他今天穿了一件高定燕尾西服,良好的剪裁将他的身材衬得更为高大。   谢延生微躬着腰,漫不经心地抽着烟,青白的烟雾顺着他锋利的嘴唇漫了上来,反倒多了一丝落拓不羁的味道。   他一手插进裤兜里,一步一步朝姜寻走去。   谢延生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为了相亲明显打扮了一番。   红唇大波浪,黑色掐腰长裙,五官明艳得不行。   成熟又风情万种。   一想到她对别的男人笑,谢延生就嫉妒得牙痒痒。   说出来的话也就变了味,他逼近姜寻:“喜欢老男人,原来你好这口?”   话一说完,谢延生就后悔了,因为姜寻眼睛里的脆弱明显。   姜寻眼睛忽地泛酸,她露出一个张杨的笑容,大方承认,一字一句地说:“是啊,宁愿跟老男人也轮不上你。”   谢延生随手掐灭烟,直接欺身上来,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他漆黑的眸子里是压抑不住的狂风骤雨。   他的骄傲在姜寻眼里才是一文不值。   半晌,谢延生伸出修长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不怒反笑:“是吗?你敢说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没有,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以为就你行,多少身高力壮的男人……”   姜寻只是想掰回一局,谁知她还没说完谢延生就吻了上来。   跟以往不同,谢延生吻得发狠,来势汹汹,顺势一脚踹开某间包厢。   谢延生一边用力咬她的脖子,一边伸手伸手覆上那对柔软时。   姜寻浑身一激灵。   脑子里一个只有一个想法。   疯了。 第48章   谢延生单手从姜寻一路往上探到大腿根时, 姜寻整个人一个激灵, 伸出脚踹了谢延生一脚。   姜寻顺势睁开,从钱包里摸出一个镜子对着镜子整理衣服。   谢延生坐在沙发里, 微微躬着腰, 身上的衬衫被姜寻抓得皱巴巴的。   他再开口:“没可能了?”   “嗯。”姜寻背着手去扣后背的扣子。   她这条黑裙子,后面是复古盘扣设计, 被谢延生剥到一半, 露出了光滑的背脊线。   谢延生抬眸看着姜寻在那反剪着手费劲的样子,起身走过去。   姜寻正费力地扣着,一只冰凉的手碰到她的背,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姜寻整个人被他拢在怀里, 他认真地帮忙扣好, 言语又恢复了冷静。   “姜寻, 你以后别刺激我,我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   谢延生是率先回包厢的, 整个人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疏离的样子。   姜寻特意等谢延生进去好一段时间才进来。   张总良一见姜寻进来, 忙招呼道:“姜小姐可算回来了。”   刚气氛冷得去张总良差点没当场逃开。   姜寻一入座,关展风就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   关展风浅浅地抬眼一扫,笑意僵在嘴角。   姜寻的嘴角破了一点, 眼睛跟浸了水一样, 领口还有歪。   再去看谢延生悠然自笃的样子,关展风一瞬间就明白了。   仅是一瞬,关展风就恢复了原样。关展风知道姜寻刚才没吃多少, 他贴心地让服务员上了一杯牛奶。   关展风凑到她面前:“一会儿我们可以提前撤,麻辣烫?”   一听麻辣烫三个字,姜寻就馋得不行,点了点头。   隔着几个座位,谢延生的手肘放在扶手上,冷眼看着两人状若无人的咬耳朵,嘴角勾起的讽意愈发明显。   后半场,谢延生兴致缺缺,漫不经心地抽着烟。   张总良冷汗涔涔,不知道又谁召到这位主了。   他正绞尽脑汁想着法补救时,谢延生助理及时出现,以事务繁多为由把谢延生提前请走了。   送走谢延生后,姜寻明显松了一口气。   关展风同姜寻在马路牙子散了一会步,轻车熟路地带了姜寻去吃路边的麻辣烫。   点菜的时候,关展风自然而然地拿了姜寻爱吃的菜,丸子之类。   还叮嘱老板娘多放一点辣。   关展风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记下了她的喜好。   隔着袅袅白烟,姜寻看着不远处的关展风,他手里拿着一瓶姜寻爱喝的椰汁,想让老板加热一下。   姜寻心里忽然就生出一丝感动来。   ——   吃完麻辣烫后,两人走路消食。关展风手臂上搭着一件外套,不紧不慢地跟着姜寻。   姜寻一回头,就能看见关展风在身后,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到了姜寻家楼下,姜寻冲关展风抬下巴:“老师,我到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好,我看你上去了再走。”关展风浅笑道。   姜寻往前走,关展风盯着她的背影思忖了一会儿。   很多时候,无论是多年前在东京还是现在,姜寻总是留给他一个善良的,干脆不留恋的背影。   关展风看着她的背影,姜寻再走三步,她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了。   “姜寻。”关展风一冲动,追了上去。   姜寻听到喊话回头,眼底夹着些许讶异。   关展风走到姜寻面前,微喘着气,眼睛里有一抹光亮:“姜寻,我今天还有些话还没说完。”   “我今年刚回国,正在创业。无不良嗜好,仅有的爱好是看电影,偶尔出去和朋友喝两杯。我和你一样,喜欢运动,喜欢吃辣,最讨厌的食物是香菜。人生价值观是既然我们改不了苦难,那就且歌且行。”   关展风这些没有逻辑和上下文联系的自白,让姜寻心底有个东西隐隐破土而出。   果然,下一秒,关展风徐徐地说:   ——所以,你要不要和我试一下?   关展风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刚说完这句话他就看见姜寻的神色微变,没有惊喜,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   心理学把这个动作称为逃避。   关展风语气放缓:“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或者我们慢慢来,先试试。”   姜寻点了点头:“好。”   “好了,早点上去吧,晚安。”关展风眉梢溢出了淡淡的温柔。   关展风看着姜寻上楼,抬手看了一下手表,确认姜寻没有安全上楼才离开。   姜寻有把关展风的话听进去。一周下来,她有在思考和关展风的可能性。   关展风性格温和,体贴懂得照顾人,最重要的是,关展风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他会和她聊公司的发展,会说自己对未来的愿景。   姜寻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她觉得有一份平淡的爱情认真过生活就很好了。   虽然姜寻总觉得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但是姜寻愿意试着和关展风去相处,努力去尝试着认真对关展风。   自从《天青》一剧被无限延期之后,姜寻除了接一下零散的通告,工作又恢复清闲的状态。   不过她和关展风相处的时间倒是随之增多了。   姜寻偶尔去关展风公司等他下班,他在忙时,姜寻坐在休息室里闲得无聊就会对着镜子表演。   直到一道清润的嗓音打断了她:“进步很大。”   姜寻一回头看见关展风斜靠在门口,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忙完了?”   “嗯,可以一起去吃饭了。”   姜寻对这种平淡又温馨的生活状态挺满意。   周末,两人吃饭,关展风递纸巾给她:“我有个表妹要从南城过来,等会你和我一起,帮我挑份礼物给她?”   “好啊。”姜寻应道。   两人吃完饭后,姜寻同关展风乘旋转楼梯到顶层的商场挑选礼物   姜寻帮关展风挑选了一条梨形的项链。   “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种东西。”姜寻说道。   柜台小姐迎上前,以为是姜寻要买,微笑道:“女士,这是我们新出的雪之语最新款,您可以试戴一下效果。”   关展风眉毛微微一动,笑道:“你试试,先给我看看?”   姜寻应了好。   殊不知,姜寻试戴项链,关展风这一景落在了出来陪女伴购物的蒋雁池眼中。   蒋雁池笑得讽刺,姜寻踹人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   他发条消息给谢延生:哥们,人间不值得。   谢延生:?   蒋雁池:我劝你也别跟家里对着干了,早点定下来。   信息发出不到一分钟,谢延生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语气不善:“你又发什么疯?”   “我刚看见关展风和姜寻在一起逛街,人都试戴项链了,可能是订婚什么的,阿延我劝你还是算了,以前你就被耍过一次……”   谢延生没有听完蒋雁池的话,直接把贴在耳边的手机重重地朝墙上一摔。   手机立马成了碎片贴着墙壁掉下来。   谢延生的脸色像滴了水墨一般,阴郁得不行。   ——   最近一段时间,关展风很约她出来,就算来了也是形色匆匆,一脸的疲惫。   通常是坐下咖啡喝了不到两口的时间,接了一个电话一脸歉意地跟姜寻解释,然后匆匆离开。   就连关展风的小表妹来望京,关展风也没时间带她玩,拜托了姜寻帮忙照看一下小表妹。   姜寻带着小姑娘逛了一下望京有名的景点,又带她逛街看衣服。小姑娘跟个小黄鹂似的姐姐长,姐姐短。   姜寻想着第一次见面加上她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关展风没少照顾她,逛街的时候买了一条白裙子给她。   一天逛下来,姜寻帮小表妹叫好车送她回家后,松了一口气。   八百年没逛过街,就随便逛了一下姜寻的小腿就微微酸痛起来。   姜寻想了一会儿这几天关展风都熬夜,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想到这她便去商场口附近的一家小店买了一份糖水,想给他送到公司去。   姜寻去关展风公司的时候,被秘书告知他外出了。   关展风办公室斜对面坐着他的合伙人,是负责电子开发这一块的。   姜寻很少跟别人打交道。而且她平时来过关展风公司几回,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敌意满满。   “姜小姐,楼下咖啡厅聊一下?”朱臣说道。   “好。”   来到公司楼下咖啡厅,两人面对面地坐着,朱臣点了一份凉白开,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在思索该怎么开口。   “老展让我瞒着你,这个话本来也不是我来说的,但说实话,我们公司最近情况不太好……”朱臣开口,“我坚持来找你谈的原因是,老展活了小半辈子,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点生活的激情,我不想你也不想他那份热枕被磨灭掉吧。”   姜寻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她迅速捕捉到这些话里的关键信息,问道:“公司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投资商张总良突然撤资,资金链就这么断了一块,不仅如此原本商定好的原材料价格高了两倍……老展就是在忙活这些。”   话点到这,朱臣不往下说。姜寻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那天的包厢偶遇,姜寻大概听了几句进去。   她不懂生意场的事。   可所有的一切迅速结成了一个网,姜寻就知道了。   谢延生是想打压关展风,她在逼姜寻。   关展风一直对她很好,姜寻也在努力逼自己尝试去接受一份新的感情。   姜寻觉得自己挺拖累关展风的,人活到一定年纪,再对一件新事物抱有热情是很难的。   回到家后,姜寻拿出之前张总良之前塞给她的名片。   商人就喜欢附庸文雅,名片上画两朵梅花还把自己当成儒士了。   姜寻有些讥讽地想到。 第49章   姜寻反复端着张总良递给她的名片。   男人最离不开的就是酒和色, 尤其是张总良这种男人, 从小地方走出来,奋力发家, 靠自己一手打拼出头地的人, 无非就是需要得到人的认可。   姜寻暗自查了一下张总良,家里有一妻两女, 为人精明, 却也沉于女色。   丈夫瞒着她在外面花天酒地,妻子在家抚养小孩,做好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   不夜城。   灯红酒绿,一片虚华。   姜寻一咬牙, 在青之会所开了一张会员卡。   她跟张总良约好晚上九点。   这个包厢是一个梨形切割的设计, 不仅有娱乐设施, 里面就有一张舒服的大床房。   姜寻提前一个小时来,把这个包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她设想得很好, 张总良来了之后,就和他聊天打太极。   然后按照张总良的类型挑两个女人灌他酒, 最后摆拍一些照片。   宿醉后的张总良,做没做看到照片下意识地都会心虚。   一个领导人最怕的是什么?名声污点。   姜寻在娱乐圈待久了,见多了光怪陆离的款项, 对付张总良这种人, 比去求谢延生这个老狐狸强多了。   姜寻背对着门,趴在地上布置东西。   她今天穿了一件无袖的吊带红裙,长卷发柔顺地披在后面追她趴在地上, 雪臀向上翘,看起来诱人又饱满。   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漏出一点光亮。   姜寻正半跪在地上摆着蜡烛,滕不出手来,干脆嘴巴里咬着一朵红玫瑰。   每放一个蜡烛,就撕一片花瓣放进去。   姜寻听到动静,扭头看过去。   她以为是张总良,正费力起身的时候看见来人居然是谢延生,怔得忘了动作。   谢延生不知道是从哪个场子赶过来的,西装外套搭在他匀实的手臂上,他的神色疏离,眼睛里极力压着一股情绪。   现在他看到的姜寻是什么样的?   精心打扮,妖娆又性感。姜寻的皮肤白皙,红润的嘴唇咬着一朵玫瑰,上面还沁着水珠。   她偏头看到谢延生的时候,眼神怔怔的。   红色吊带裙下的胸脯线条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裙摆下的两条笔直的玉腿无一不充满着诱惑。   确实很美,却不是准备来见他的。   一想到这,谢延生眸子就暗了下去。   姜寻很快反应过来,拿下嘴里咬着的玫瑰花:“怎么是你?”   “怎么,就喜欢伺候老的?”谢延生嘴角讽刺。   他走前两步,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肘撑在大腿上,另一只手去开桌上的红酒,然后闷不作声地喝酒。   姜寻看是谢延生,也懒得搞这些了。这话不伤人是假的,姜寻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他说话:“你能不能别老这么说话。”   “既然你来了,跟你谈是一样的。”姜寻看着她。   “我拜托你,能不能放过关展风,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要牵扯进他。”姜寻冷冷地开口。   谢延生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抬眸瞥了她一眼:“可以,你把桌上这些酒都喝了,我就放过她。”   呵,谢延生明知道她不能喝太多酒,这么一次次逼她,让她的尊严无处可放,有意思吗?   姜寻忽然有些心灰意冷:“好。”   第一杯,姜寻站在谢延生面前,一口灌下,嘴角溢出的酒贴着脖颈流下去,冰凉得不行。   姜寻讨巧地晃了晃空杯子,声音哀戚:“我希望我喝完这些,我们两个再无瓜葛。”   不等谢延生反应,姜寻又仰着头接连喝了好几杯。   谢延生看着她的表情,莫名地心慌。   他后悔了。   谢延生出声制止她:“姜寻。”   “姜寻。”   “姜寻。”   酒辛辣得不行,姜寻胃灌得难受。忽然想到她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拒绝恋爱,拒绝潜规则,平白又一次又一次地遭受何清蓝的羞辱,等了他这么年。   结果呢,竟然闹到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   姜寻眼睛泛酸,心里那份委屈放大,也不管什么教养脏话气话一起吼出来:“我就是爱慕虚荣,你妈一给我钱我就离开了。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等你这么多!你不是在相亲吗?放心到时我一定会包个大红包给你。还有我就是情愿伺候张总良也不愿意伺候你这个烂人,谁再等你谁是狗,明天我他妈的就跟别人去结婚……”   谢延生倏地把姜寻手里的酒杯夺掉,一步步逼近她,脸色阴沉得可怕,声音冰冷:“你再说一句?”   姜寻被逼得一退再退,整个人跌在了沙发上,她伸手抹掉眼泪,不怕死地说道:“我情愿伺候张总良也不愿伺候你这个烂人!”   “最后一句。”谢延生侧了一下头,伸手松掉手腕处的袖口。   “明天我他妈的就跟别人去结婚!”   “跟谁结婚?”谢延生步步紧逼,膝盖顶住了她的腿。   “跟谁也不跟你,关展风,梁晓然,封扬……”   谢延生没等她说完,一把把她捆在怀里。姜寻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心慌和后怕,所以他按住她不断挣脱的双臂,声音清咧:“谁都不行,你跟谁结婚,我就让那个人在望京待不下去。”   姜寻一听心里更难受了,谢延生就是霸道无耻还自以为是。   “谢延生,这一次我们就放过彼此,不好吗?”姜寻心灰意冷道。   她用力捶打谢延生,还用脚踢他。姜寻使了全身的力气,可是谢延生不动弹一下,就是任她闹。   姜寻丧气不已,抓起谢延生的手臂就咬了一口。   匀实的小臂立刻起了一圈牙印,红红的,还起了血丝。   谢延生跟个铜墙铁壁一般将她困在怀里,也不喊疼,还淡淡地问:“气撒够了吗?”   “不够继续咬。”谢延生声音清冷。   闹也没用,放狠话也没用。姜寻从他手肘下灵活钻开,拿手提包就要走。   谢延生从背后抱住姜寻,脑袋埋在她白皙的肩窝上,声音嘶哑:“姜寻,你别走。”   姜寻扭捏挣脱之际。谢延生裤袋里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出来。   崭新的手机躺在沙发上,幽蓝的屏幕显示着何清蓝的来电。   而来电铃声,姜寻再熟悉不过,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without you》。   No I can't forget tomorrow   我无法忘记明日   When I think of all my sorrow   当我想到自己的哀愁   When I had you there   我拥有了你   But then I let you go   却又让你溜走   And now it's only fair   现在我只想   That I should let you know   让你知道   What you should know   一些你该知道的事   I can't live   我活不下去   If living is without you   如果生命中失去了你   I can't live   我活不下去   这歌词真应景啊。姜寻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谢延生就不喜欢听她的歌,那时给的理由是“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姜寻不想勉强他,却还是乐此不彼地听这首歌。   而如今他却把它设成了来电铃声。   “你不接吗?”姜寻的声音很轻。   谢延生俯身拾起手机,神色冷淡地按了拒接。   可下一秒,悠扬的铃声再次响起,谢延生当着姜寻的面,直接扔了出去。   那动作干脆利落,却也代表了谢延生的他态度。   “你相信我一次,我妈那里我来处理你不用面对她,”谢延生亲吻着她的脖颈,细细地啃咬,“这次换我来追你。”   “好不好?”谢延生的语气轻颤。   姜寻吸了一口气,泪花在眼睛里打转。   谢延生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终于放软态度,诚心地跟姜寻说这些话。   那句“好不好”里小心又祈求的态度让姜寻觉得自己是被他捧在心里的。   姜寻被他亲得整个人无法思考,他舌头轻舔,所到每一处都让她颤栗不已。   即使无法思考,姜寻还是快速地在大脑里想到的几个问题控诉他。   “你不信任我。”   她指的是文施施滑沙一事,谢延生的不信任。   “我的错,不会有下次了。”   “在一起了以后,不要逼我见你父母。”   “你说了算。”   “你要怎么追我?”   回到姜寻的只有沉默。谢延生声音含糊把她掰过来,期身吻了下去。   谢延生撬开她的唇齿,舌头扫了进去,迅猛而又激烈。   姜寻伸手捧着他的脑袋,五指插进他短寸的黑色头发里,也在回吻他。   姜寻什么时候被压在沙发上都不知道。   沙发很小,谢延生个头又高,两人束手束脚地贴在一块。   她就是那一处温柔乡。   姜寻的眼睛很媚,谢延生感觉一与她对视,魂都要勾走了。   谢延生俯身看着她,伸手拽下了领带,不紧不慢地松开了领口的扣子。   谢延生的手骨节分明且修长,他抬头慢条斯理地解开扣子,胸膛的肌肉结实,线条分明,充满着艺术感。   姜寻被他这动作撩得不行,不自然地想别过脸去。   谁知她一扭动,接来了淡淡的一声呵斥:“姜寻,你是不是想磨死老子。”   谢延生捏着她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从脖子一路到胸前,姜寻整个人不由得躬了起来,似在迎合。   她嫌弃这样的自己。   谁知道,隔着一层厚厚的红纱裙,谢延生埋头覆在她胸前那一处。   姜寻脑子一瞬间就炸了。   被温热包裹着又加上稍比较粗糙的衣料摩挲着,姜寻身体里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谢延生漆黑的眸子里紧紧地锁着她,嗓音嘶哑,语气诱哄:“寻寻,给我好不好?”   姜寻抓住脑子里仅存的一丝理智推开他的脑袋,微喘着粗气:“不行,我还没被你追过。”   “那你帮我缓一缓。”   谢延生声音难耐。他来找姜寻之前被灌了太多酒,现在姜寻终于松口,他心底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   蜡烛挑起汹涌暧昧的光,谢延生只觉得浑身燥热得难受。   姜寻有些没反应过来,谢延生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拉着她的手一路往下……   都暗示成这样了,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   姜寻耳根烫得不行,但她不松懈,笑得肆意:“你求我啊。”   姜寻就是个妖精。   ——   周六,姜寻正犹豫怎么跟关展风说这件事。关展风反倒打了电话给她,约姜寻出来见一面。   咖啡屋,再次见到关展风,他的气血明显好了很多。   两人有意避开那件事,最后避无可避,气氛沉默。   姜寻率先开口:“对不起。”   关展风忽低笑出来,他的眼神包容:“你在说什么傻话。”   “我知道你一直有尝试努力和我在一起,可能还是差了点……火花?我本来自私地不想让你知道公司的事,可这件事就是一个契机,你还是走向了他。”关展风语气徐徐。   “你很好。”姜寻想来想去只吐出这句话。   “我依然是你的挚友,但凡他对你不好,我也会揍人的。”关展风挥了挥手里的拳头。   姜寻忽然很感动,这么些年,她遇到的这些朋友,都是很好的人。   姜寻说要试着答应去接受谢延生,可谢延生好像根本不懂什么是追求。   姜寻离开咖啡屋后,她包里的电话及时地响了。   “结束了?”谢延生在电话那头问道。   “嗯,已经说清楚了。”姜寻回答。   电话那边一直沉默,姜寻没有等她想要的问话。   姜寻看了一下时间,想着晚上没有什么事,想找谢延生一起吃饭的。   可谢延生那个人,闷得不行。   要等他开口,比登天还难。   “你今晚有空吗?”姜寻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   “没空,我今晚要加班,”谢延生坐在办公室里看了一下日程表,“今晚我要在医院里值班,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可以去一起吃个饭。”   ……   “不巧,我今晚有约了,你就和你的手术刀一起吃饭吧。”姜寻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谢延生看着被切断的电话有些茫然,但他肯定的是,姜寻生气了。   于是,谢延生破天荒地给浪迹情场的蒋雁池发了一条微信。   蒋雁池正在品着茶呢,心一梗,差点没吐人雪白的墙上。   谢延生:怎么才可以快速地追到女孩子? 第50章   蒋雁池下一秒打了个电话, 语气吊儿郎当的:“这天上是落红雨了啊, 谢家少爷也有低头求我的这一天,让我猜猜是哪家姑娘, 能让你还这么惦记的……我想都不用想, 肯定是姜寻。”   “大哥你不行,都这久了, 还没把人家追到手。”蒋雁池乐呵道。   确实, 姜寻只是愿意给他机会试试,两人一起磨合,一起试着把矛盾解决掉。   谢延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阿池,你最近话很多。”   “好了, 我认为快速追到女孩子的方法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不成也得成。”蒋雁池没个正形。   “不行。”谢延生吐出两个字就把电话给挂了。任凭蒋雁池在那喊破天也没用。   就昨天晚上, 谢延生哄姜寻帮他缓缓而又没怎么克制住时,姜寻把他踹开之后有一阵没有理他。   谢延生知道, 姜寻一直都很怕疼。从那个时候,两人读大学的时候那次就知道了。   大二, 六一的时候恰好逢上谢延生生日,姜寻瞒着他买了去S市的火车票。   那个时候姜寻给他的原话是,节假日人流量大, 她要兼职没法请到假给他过生日。   谢延生那个时候心里是淡淡的失望, 却也没说什么。   周五,谢延生刚从实验室出来,那个时候他做错了一个实验挨了导师一顿训, 心情并不怎么好。   姜寻穿了一套小熊公仔的衣服站在男生宿舍等谢延生,一看见他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从树底下走过来,就冲了过去。   一个憨态可掬的小熊公仔直直地朝谢延生冲过来,还试图要抱他。   谢延生连连后腿,却又怕她摔倒,扶住软软的胳膊。   小熊拦住他,在他面前跳了一段舞。谢延生看着小熊跳得东倒西歪的,觉得好笑,仍严肃地对小熊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小熊这个时候摘下了头套,露出一张盈白明艳的脸。   竟是姜寻。   六伏天。日头直直地泼下来,姜寻穿着几斤重的玩偶服,细碎的头发粘着汗贴在白皙的脸上,汗珠一直从姜寻脸上滴落到两排月牙似的锁骨。   姜寻大口喘着气,发现过路人都在看她。   谁能想到,从来冷淡示人的谢延生站在一个女生面前,笑得一脸宠溺,还用纸巾帮她擦汗。   姜寻眼睛转了一圈,有一些不好意思,说道:“靠,好傻逼,我还是把头套戴上吧。”   那天谢延生带姜寻在附近的商场吃饭,看电影。   吃饭的时候谢延生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寻看。   姜寻看得不好意思,佯装生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一向寡言不会说情话谢延生嘴角扯出一个弧:“嗯,没见过。”   姜寻嘴角的弧度压不住的上翘。   看完电影后,谢延生带她去附近的学校的旅馆休息。   谢延生的学校在郊区,学校附近的是小旅馆,住宿条件并不好。   两人正准备去宾馆的时候,六月的雨说下就下,一场瓢泼大雨淋了下来将两人浇了个湿透。   那天雨大,又逢上星期,宾馆的房间竟然都满了。   老板娘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个来回,笑道:“标间是没有了,单人间要得伐?”   姜寻红了脸,没有接话。倒是谢延生挺镇定的递过去一张身份证,开口:“要。”   木质的楼梯发出咿呀的声音,两人上了二楼,用房卡开了门,扑面而来一股发霉的味道。   床单,枕套都透着一股淡淡的味道,不好闻,看着也不舒服。   姜寻是过敏体质,一沾上脏的东西她就浑身不舒服,然后起疹子。   她看了一会儿嫌恶地皱眉:“太脏了,我不要住这。”   姜寻就是这样,即使淋了一场雨,浑身冷得不行,都冻得直哆嗦了还是不愿意将就。   “我回商场去买新的,你先洗澡。”谢延生开口。   说完他就朝外走,姜寻喊住了他:“哎,你去前台借把伞再出去。”   窗外的雨由大转为淅淅沥沥地下着,织着雨帘垂在外面。   浴室是旧得不行,一拧开水龙头,铁锈混着自然水刷得一下冲出来。   姜寻脱掉湿得不行的衣服,站在一边等水流干净再去洗澡。   简单地冲洗了一下,热水漫过皮肤的时候,姜寻感觉难得地舒适。   冲完澡后,姜寻擦完身上的水珠,穿了条内裤就这么走了出去。   她一直有这样的习惯。   姜寻趿拉着一双男士拖鞋,走到房间那张椅子上去翻衣服。   她来得匆忙,衣服没带,包里塞得都是给谢延生的礼物。   幸好,刚在在学校的时候她让谢延生多带了他的两套衣服。   姜寻正在翻着,“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谢延生看到姜寻背对着他,赤.裸着身体,露出少女独有的线条,只穿了一件黑色的内裤,后面还绑了一条蝴蝶结。   姜寻一回头看见谢延生眼里情绪不明,她故作生气地喊道:“闭上眼睛!”   谢延生顺从地闭上眼睛,姜寻在他面前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好了,你睁开。”   谢延生睁开眼后,看也不看她一眼,默不作声地把新买的床单铺上。   姜寻以为他生气了,从后背包住谢延生的腰:“阿延,你是不是生气了?”   两片柔软贴在谢延生后面,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良久,他的声音隐忍:“你别招我。”   谢延生洗完澡后,穿了一件黑色T恤,白色裤子出来。   白毛巾搭在他头上,刚洗完头,水洗顺着他冷硬的下颌往下滴水,湿了地板一地。   “你快闭上眼睛!”姜寻说道。   谢延生有些无奈,但还是闭了眼,不知道这会她又整出什么花样来。   “啪”地一声,谢延生感觉灯被关了。得到应允后,谢延生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她就笑了。   姜寻捧着一块小蛋糕,上面插着蜡烛,她走到谢延生面前:“祝你生日快乐啦,快许愿。”   后来姜寻问了谢延生许了什么愿,后者死活不肯告诉她,说要是说出来就不灵了。   其实谢延生许的愿望是,想早点毕业,早点把这个小姑娘娶回家。   姜寻送给谢延生的礼物是一块天文限量版的纪念徽章。   男生都有一个星辰大海,与之比肩的梦。   这份礼物是花了姜寻近一个月兼职的薪水。   这枚天文徽章一直被谢延生放在银行保险箱里,与他那些财产放在一起。   在他看来,姜寻送他的东西是无价的。   姜寻买的是草莓蛋糕,她让谢延生吃,他摇了摇头,抿唇:“我不喜欢吃。”   “不行,我买的你一定要吃!”姜寻在他面前一直蛮不讲理。   谢延生低低地笑出声,拉住她的腰扯到跟前:“那你喂我。”   姜寻用手直接沾了一块给谢延生嘴里送去,她是想趁其不备直接将奶油糊他脸上的。   谁知道谢延生一张口,将奶油卷进嘴里,接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她的葱指。   姜寻感觉指尖都麻了,一股电流蹿掉到心底。   “你……你干什么?”   谢延生一把扯过姜寻,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他捧住姜寻的脸吻了下去,灵活地说撬开她的牙关。两人唇舌交缠之际,他将奶油渡过姜寻嘴里。   姜寻被动地吞下去,甜的。   姜寻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她穿着谢延生一件灰色的衣服,领口敞开,露出一道沟壑,谢延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了进去。   大掌覆进去的那一刻,还作恶似的捏了捏。   姜寻一个激灵,稍稍撤离,一根银丝还黏在两人中间。   “你干什么呀?”姜寻瞪他一眼。   谢延生没有答话,下腹支起来的帐篷顶住了她的大腿。   姜寻后怕地想离开,谢延生把脑袋就搁在她肩窝里,吸了吸气,声音暗哑:“别动,让我摸一摸。”   那个时间真漫长又觉得短暂。   谢延生所有生理期的冲动都来自姜寻。   女朋友不远千里跑来看他,还精心为他准备惊喜。   如今她穿着他的衣服,为他笑,怎么能让他不冲动,想把她占为己有。   谢延生的五指纤长,轻而易举地就将那——覆盖。   他使坏地揉了一下,温柔又酥软,根本不舍得松手。   “哎,不行,”姜寻推开他。   然后整个人跳到床上,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谢延生扯了扯了嘴角,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会儿才出来。   两人相拥而眠,可是到了后半夜,隔壁动静太大,发出那些直白而刺激的字眼。   隔音效果不好,床的震颤已经在耳边。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吻在了一起。谢延生剥去她的衣服,又吻又咬。   酥麻传遍全身。   谢延生前戏做的很足,憋了一额头的汗得到姜寻应允才慢慢进去。   不疼是假的。   姜寻边哭边骂,让谢延生出去。   谢延生一遍又一遍地轻声哄她。   姜寻从一开始的抗拒变出了细碎的咿呀声。   抱住谢延生肩膀那一刻,姜寻透过他看到了窗外的月亮照了进来。   温柔的,有着着绿光棱的月亮,朝房间洒在一捧清晖。   姜寻感觉自己是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谢延生的凶猛似风浪,她被抛上去。   转而又被细磨缓慢悠悠向前驶去。   谢延生只是觉得又紧又舒服,被柔软紧致的海水包裹,仿佛溺在温柔乡里。   乐园在前方。   月亮忽然破了一个角。   她真正属于他了。   谢延生趴在她耳边,低低地喘气。把命给她也愿意。   ——   谢延生今晚确实要值班,有台手术需要他亲自操刀。   等他忙完已是深夜,想发短信给姜寻,想来又怕姜寻睡着了,索性了事。   姜寻等了一晚上谢延生的电话,连睡觉着都捂着手机,怕他突然来电,谁知直到睡着,也没瞅见谢延生的电话。   姜寻气得不行,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追她?晾着她才是。   剧组换了导演,又陆续复工,姜寻也跟着进了组。   开心的是呢,姜寻不再是闲人一个,而不开心的呢,她又得碰上文施施了。   一连两天,姜寻没有收到任何谢延生的消息。   她待在剧组终于憋不住给谢延生发了消息:今晚我拍戏,下班后我们一起吃个饭?   良久,谢延生简短地回复:有约了。   姜寻盯着这三个字冷笑,呵,谁再主动谁就是狗。   这边她气愤不已,导演又急急地喊姜寻去拍戏。   姜寻与文施施对戏,后者心不在焉,一直不在状态,被导演喊了好几次“卡”,让她重来。   “导演,这条能不能放到明天这场拍,我……”文施施商量道。   这位导演不向之前的那位导演暴脾气,人是温和的,说话却带着刺:“那你拍不拍了?”   “拍,我拍,”文施施咬着嘴唇权衡了一下,主动跟导演道歉,“对不起,导演,我一时糊涂了。”   好不容易拍完这条,文施施又得化一个新妆拍下一条。   姜寻也是。   本来呢,剧组里主角是有各自的化妆间和化妆师的,其他人是共用化妆间,排队等化妆的。   姜寻时间卡得比较好,除却正在化妆的,下一个就是她。   文施施这会儿急匆匆地闯进来,南心凑到她耳边低语:“她化妆师生病请假了,估计又来抢占资源了。”   文施施的助理抽了一张凳子给她,文施施坐下不停地盯着手机看时间。   “施施姐,别急啦,谢先生约定好了和你见一面肯定会等你。”助理说道。   文施施甜甜一笑,似有似无地看了姜寻一眼:“也是。”   姜寻表面上一脸平静,内心早已骂了起来。   这是还没断掉的意思?谢延生,你真是了不起。姜寻心里想到。   这时,前一位演员化完了妆,轮到姜寻了,文施施一把上去揽住化妆师的手“老师老师”地叫着不知道多亲热,还扭头说:“寻寻姐,麻烦你让一下我,很紧。”   按平时姜寻无所谓的性子,她肯定持随便的态度。   可这会谢延生不仅晾着他,还背着他和文施施苟,心里的怒火和酸意一并上来。   姜寻抱着手臂,眉毛一挑:“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凭什么先让给你?”   姜寻话一落,诺大的原本吵闹的化妆间忽然静了下来。   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姜寻。因为姜寻做为前辈,平时里不仅对她们温柔,在其他事情也是一种无谓的态度。   不像是会正面抬杠,非要争个高下的那种。   文施施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回话时,一段清晰的敲门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一扭头,谢延生长身玉立,穿着剪裁良好的西装站在门口,他手里捧着火红的大马士革玫瑰。   文施施一脸惊喜地说:“你怎么过来直接找我了?”   姜寻抬眼扫过去,冷冷地看着谢延生,人模狗样,斯文败类。   谢延生看了文施施一眼,毫不留情地说:“关于酒店居住是否存在问题,你提出要面谈,我的助理已经在餐厅等你了,”   谢延生掀起薄薄的延皮,看着姜寻,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细小的弧:“我是来接我女朋友下班的。” 第51章   谢延生话说完后。文施施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   讥讽又好笑的眼神落在文施施身上。而谢延生在众目睽睽下只看着姜寻, 眼神专注又炙热, 险些让她站不住。   姜寻的脸有些烫,她急着想带谢延生走, 跟文施施说:“你不是急着要化吗, 那你先。”   可在文施施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姜寻已经顾不得其它, 急匆匆地推着谢延生往外走, 将他带到一间空的休息室。   “你怎么来了?”姜寻问他。   谢延生手里还拿着一捧玫瑰花,眉眼含笑:“怎么,你不是一连发了好几条短信给我?”   姜寻有些撇然,她脸皮不薄, 但谢延生话里调侃的意味说得她很想他似的。   “不要脸。”姜寻不甘示弱地骂他。   谢延生扬了扬冷峻的眉毛, 也不生气:“最近一直在出差, 一下飞机就赶来见你了。”   姜寻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翘,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那你先在这等着, 等我拍完下一条。”   谢延生说等是真的等,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 在片场耐心地等了姜寻两个小时,一句怨言也没有。   姜寻收拾好同谢延生一起下班。谢延生开车带姜寻去吃饭,姜寻坐在副驾驶上, 怀里抱着玫瑰花, 凑前去使劲闻了闻。   谢延生偏头看了一眼姜寻的动作,心里暗自觉得这回是问对人了。   问蒋雁池那败家玩意儿,他当时绝对是脑子不好使。   姜寻以为按往常的习惯谢延生会她去高级的餐厅吃饭什么的。   毕竟他从小家境优渥, 而且对生活标准要求较高。   所以说,姜寻都觉得自己出现在他生命中是个意外。   姜寻没想到的是谢延生带她来吃的是路边摊。   “你怎么带我来这里?”姜寻有些困惑。   谢延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声音高冷,耳根泛红已经泄露了他此刻的表情。   “因为你喜欢。”   姜寻心里甜得不行,像是一直习惯性地喝着苦茶,其实发现慢慢会回甘的。   她快步走上去拉谢延生的袖子:“你确定要吃这个吗?我们去吃其它的也行。”   最终谢延生还是坚持带她去她喜欢吃的路边摊。   红色的油布帐篷由褪了漆的白杆撑起,红塑料凳,小方桌,大圆桌,客人的笑骂声混在啤酒碰杯的声音中,热闹地组成了夜市。   路边的小吃街一向以香味吸引人。香芋被切成小块摊在锡纸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慢慢变成金黄。   老板穿着汗衫站在烧烤架前一手拿着一把羊肉串不停地翻烤,另一只手撒上葱花和孜然,冒出阵阵香气。   姜寻熟练地点了常吃的几样东西,扇贝,烤香芋,羊肉串,爆炒小龙虾……还点了两份红油抄手。   谢延生帮她烫着筷子,姜寻知道他有洁癖,用纸巾帮忙擦桌子擦了好几个来回。   东西上来之后,姜寻递了一串肉给他:“好吃的,你试试。”   谢延生没有去接,而是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   怎么说,意外地好吃。   姜寻开吃前扎好头发,埋头大吃,谢延生看着她吃得香也食指大开。   夏夜晚风吹来,夜色温柔。几只飞蛾朝路灯撞去转瞬燃断翅膀。   姜寻吃得开心,还喊老板来了两罐啤酒。   一抬头,谢延生看见姜寻唇角有东,用指腹轻轻揩去。   指腹的糙感接触到嘴唇的那一刻,姜寻感觉半张脸都麻了。   她稍微退开,想起了什么提醒谢延生:“刚在片场你说我是女朋友,我可没答应你。”   谢延生低头认真帮她剥虾,不可置否地:“嗯,很快就是了。”   姜寻回想之前的场景,忍不住皱眉:“你还和文施施有联系。”   “一般都是她发,我不回。”谢延生说道。   “你微信里不会还留着她吧?把她给删了。”姜寻不满地嘟囔道。   谢延生把剥得干干净净的虾放到盘子里再推给姜寻。他抽出一旁的纸巾将手指擦干净。   谢延生松了衬衫袖口的扣子,把手机递给姜寻,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那丝痞气又上来了:“是我女朋友就给删。”   姜寻胸腔被震了一下,她承认有被撩到。   她不自在地“切”地一声,别过了脸去。   谢延生送姜寻回去,车开到她家楼下的时候。他从中控台上拿了一支烟咬在嘴里,下车去给姜寻开门。   姜寻跟他挥手之后,谢延生站在身后喊了一句:“姜寻。”   “我还有东西送给你。”   谢延生从后背箱里抱着一个小箱子的时候,姜寻以为是玩偶什么的。   毕竟他没追过人,肯定去问了一圈同事或者他那帮大小。   谁知道箱子打开的时候探出一只毛绒绒的脑袋,居然是一只小金毛。   小狗的两只耳朵柔顺地贴在耳边,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姜寻看。   姜寻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你拿不回去,我不知道怎么和它相处。”   “我养不活它的,我连自己都照顾得乱七八糟的。”姜寻十分抗拒。   有时候姜寻自己都觉得她这个人很奇怪,喜欢小生命,又怕狗这种动物,一旦相处久了,有感情了。   哪天它在你生活中消失了,这是姜寻最接受不了的。   谢延生一眼就看穿了姜寻的想法,他其实想送只小动物给她养,就是希望这只狗能多陪陪她。   “这样,你先替我养着,不行的话再抱回来给我?”谢延生低头看着她。   既然谢延生都这样了,姜寻不情愿地抱了过来。   小狗忽然嗷了一句,姜寻差点没撒手扔下它。   谢延生看着一向冷静淡定示人的姜寻头一次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好笑。   回到家后,姜寻就把箱子放在了地上。自己去房间找衣服洗澡了。   洗完澡后,姜寻穿着红色吊带丝绒睡裙在厨房里煮牛奶喝。   牛奶煮好后,姜寻端着透明玻璃杯子仰头边喝奶边往客厅走。   忽然,一只毛绒绒的东西在不停地挠她的腿,吓得姜寻不敢动弹。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是狗。姜寻低头一头,小狗趴在她脚边,时不时地往上跃,眼睛还不停地滴溜着盯着她的牛奶。   它可能是想喝牛奶?   姜寻找来一个白瓷碗倒入牛奶,放在地上,不一会儿小狗就小跑过来认真地喝奶,发出“啧啧”的声音。   姜寻试探性地用手摸了摸它的背,小狗有感知似的还往她手背拱了拱。   手掌传来温柔的暖暖的触感。   小狗正低头喝着奶,姜寻用手机对着它拍了张照发给谢延生。   谢延生回了个问号过来。   姜寻:感觉它还挺好养。   谢延生:我也挺好养的。   姜寻:我可养不起你这个狗儿子。   下一秒,谢延生发了个语音过来,姜寻点了播放,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回响。   谢延生的语气威胁又含了点暗示。   ——你是不是欠收拾了。   最近剧组换了拍摄地,离姜寻住的地方有些远,姜寻又懒得收拾东西住在剧组,索性跟苏桃借了辆车开去上班。   周五早上,姜寻困得不行,又得赶去片场。   路上大堵车,人就梗在一口气在那,好不容易不堵了,路又不好走。   姜寻向前开着,忽然前方有位逆行挎着篮子的老太太过马路。   姜寻慌得不行,赶紧手忙脚乱地刹车。   可车头还是撞了一下老太太的屁股,人往前一跌。   姜寻慌得不行,赶紧靠边把停车下来。她走前去,看见老太太趴在地上,心“咯噔”一跳,询问道:“您没事吧?”   老太太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姜寻搀她起来又搀不动。   这时,路边已经有许多人围观拍照,对着姜寻指指点点。   姜寻好歹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这事她虽然做得不对,但她知道作为一个艺人应该维护好自己的形象。   她立刻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衬衫口刚好别着一副墨镜,她就架上了。   老太太这会儿刚费力起爬起来,膝盖还钻心地疼,这会儿看见姜寻的动作,觉得一个姑娘穿得挺光鲜亮丽的,做错事还能这么整?   看她这架势还想肇事逃逸。   望京区的老太太从小喝着望京水长大,看惯了万里河山,也懂得精算柴米油盐。   子孙辈有出息,她们跟着享清福,也不缺钱,唯一的爱好就是早上挎个菜篮子去买菜,中午去接孙子放学途中叨个家长里短,下午再跟胡同口儿的老太太一起结伴去跳广场舞。   这群人还有个共同点,精明,遇事爱计较。   老太太看见姜寻这动作气得不行,直接嚷嚷道:“怎么的,有本事撞人还没胆见人啊?”   “不是,我是有自己的原因,”姜寻向她鞠了个躬,“您没事吧?”   “怎么没有事,您一小姑娘开车不看路的啊,嫌我老太太好欺负是吗?我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会儿被你撞出个脑震荡我看你怎么?”老太太声音越说越大,故意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   姜寻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人,很多事情她只是觉得无所谓。   被人这样劈头盖脸的训着,姜寻心底的火腾地一下子就上来了,但毕竟是她撞人再先,她耐着性子说:“这样,我带您去医院,或者您需要什么赔偿。”   本来就是走得正当程序,老太太看她打扮光鲜又把自己捂得严实,被姜寻这么一说,好像她故意讹人似的。   老太太的火一下子炸开:“我还能讹你钱吗?”   路人看着老太太中气十足,觉得她过于咄咄逼人了,有人插话道:“看你也没事啊!”   “怎么没事了!我现在心口都喘不过气来。”老太太捂着心口说道。   姜寻的耐心被耗尽,她抱着手臂:“你也违章了,你说怎么办?”   老太太被戳穿后脸涨得通红,她嚷道:“报警,我就不信警察那不能说理儿去。”   回到望京后,这是姜寻第二次来警察局,两次都丢脸丢到家,   在警察局,姜寻也摘了口罩,在警察面前做笔录。   需要人来保她,姜寻犹豫了一会儿打了谢延生的电话。   老太太由一民警搀着,从来到去的路上,老太太变着法儿的骂她讥讽她,姜寻做在座位上一声不吭。   老太太看着她不服气的模样碎了句:“有爹生没爹养的小孩……”   时隔十年,姜寻再一次听到这句话,整个人被刺着了,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老太太被姜寻盛气凌人的气势吓到了懵了一会儿,旋即说道:“警察同志,你看到了没有,你可得为我做主啊,这个人撞我不说,还这种态度……”   姜寻抚着额头重新跌回位置上,老太太还在那骂个不停,警察劝也没用,骂又不行。   姜寻呼吸不稳,眼睛睁大,难堪的字眼不停地从她嘴里冒出来。   她又不能反驳,任老太太在那发泄。   忽然,一道高大又修长的身影挡在了姜寻的面前。   谢延生站在老太太面前,抿紧嘴唇,声音冷得不行:“你说话的时候不要指着别人。”   姜寻一抬头,看见是谢延生,眼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谢延生刚从医院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他的执业证递到老太太面前:“现在我为你检查一下。”   谢延生气势足,不怒自威,天生有着压人的气势。   老太太一下子就瘪了,任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   他走过去和警察低声说了几句,又重新回到老太太面前,字理清晰地说道:“她撞人在先,我替她向你道歉。但你也违反了交通规则,所以不要一股脑地把责任推在她身上。受了伤应第一时间到医院检查,而不是到警察局来闹。能有闹的体力,就代表伤得不重。”   “我刚检查了一下,你是简单地磕伤,来我医院检查,我会为你承担任何时候的检查或者治疗费用。想要别人尊重你的时候,请先尊重一下别人。”   “你自己的小孩你不舍得骂,同理,她是我的姑娘,我也不舍得骂。” 谢延生看着老太太一字一句地说。   老太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在民警的协调下同意和解,并由谢延生接去医院做检查。   ——   从头至尾,姜寻累得懒得说话,恹恹地跟在谢延生身后,等他处理好事情再等他下班。   谢延生开车送姜寻回家,姜寻坐在副驾驶上。   他开着车偏头看了姜寻一眼,后者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服。   谢延生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姜寻下意识地想挣脱,他握得更紧了,并五指张开,与她十指相扣。   姜寻扭头看他英俊的侧脸,心忽然跳得有点快。   到了姜寻家之后,一开门,小狗哈着舌头迎接,谢延生直接把它抱在怀里逗它。   姜寻拉开冰箱门,说道:“我只会下面,可以吗?”   “都可以。”   姜寻拿着面和西红柿走到厨房。开火,洗锅,烧水。   水煮沸之后,姜寻下了西红柿进去,盯着青蓝的火焰发呆。   忽然,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谢延生从背后抱住她。   姜寻靠在他滚烫的胸膛上,谢延生在她耳边呵出的气痒人:“姜寻,你知不知道你出事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很开心。”   这代表她学着依靠他。   谢延生抱着她,从侧边亲她的耳朵,含进嘴里吸了吸。   接着,谢延生亲吻她的白皙的脖颈,濡.湿的舌头贴着她的脖子,又酥又麻。   谢延生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在她胸前,大掌一覆一捏。   姜寻站不稳,发出了一声嘤咛。   谢延生埋头吸着她脖子那块软肉,舌尖舔了一会儿就是吮咬着。   姜寻全身都在颤栗。   热,她只是觉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水烧得很开,咕咕地顶着锅盖往上掀。   水已经非常烫了,从缝隙飘出好多白烟。她觉得谢延生贴在她身上,也很烫,重点是他还在吻她,手在从前胸游移到大腿根处。 第52章   谢延生的手探到她大腿根摩挲了几下, 姜寻难受地躬着腰脑子里迷迷糊糊的。   谢延生扶着她, 把姜寻转过来,一把将她抱到流理台上, 低头问了下去, 手指掀开姜寻衬衫的一角,将准那颗红梅含在嘴里。   姜寻一个激灵, 抱着他的脑袋不知道是拒绝还是还迎。   此刻, 锅盖发出“突”地一声往上跳,惊扰了正在亲昵的两人。   姜寻的理智回控,她的声音有点矫:“你松开,水开了。”   谢延生不情愿地撤退, 然后将她抱下来。   姜寻扣完扣子, 掀开锅一看, 西红柿煮得稀巴烂,都可以弄番茄火锅里。   “你赔我的面。”姜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姜寻的脸不知道是被热气蒸得还是谢延生亲得。   谢延生俯下身捏了捏她的脸, 自带低音炮的声音震在她耳边:“软的赔不了,硬的可以给你。”   臭流氓。   面煮好后, 姜寻端着两碗面出来。   两人面对面准备开始,不料小狗又闻着味跑过来趴在她脚边,哈着舌头看着姜寻。   姜寻无奈, 又去厨房装了碗面给它。小狗吃面吃得乐乎, 姜寻蹲在墙角边摸着它的背,扭头对谢延生说:“你有什么好的狗粮推荐吗?我在网上下单。”   “我觉得把小狗抱去宠物店,看看它适合吃什么吧。”谢延生顿了一下。   姜寻去厨房洗了个手出来, 继续说道:“那你推荐几家店给我,我周末过去。”   “那几家店路况不是很好,我怕你又出事,”谢延生看起来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说,“我可以陪你过去。”   “啊,好。”   姜寻拉开椅子坐下,认真地吃面。她吃面的时候很专注,长睫毛一翘一翘,嘴巴鼓起来,跟只猫一样。   “你给它取名字了吗?”谢延生问。   姜寻有些不好意思:“没,我一直叫它喂的。”   “给它取个名字。”谢延生抽出一张纸巾擦嘴。   姜寻侧头认真想了一会儿:“狗儿子?”   “叫人民币好了,反正我缺钱。”姜寻说道。   “缺什么钱?我这里有。”谢延生敏感地抓住两个字。   姜寻愣了一会儿,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一样啊,你的钱是你的。”   气氛有一瞬间僵持,谢延生知道话题再延伸下去,只会把他们两个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弄得更僵。   《天青》一剧戏份拍到三分之二。姜寻照常去片场拍戏,一夜之间,许多工作演员甚至包括导演在内都对姜寻恭敬有加,那小心翼翼的态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姜寻。   不仅如此,她作为一个女二,还有了专门的休息室和化妆师。   姜寻一脸的不只所以,抓来南心打听八卦。   南心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边:“这部剧真正的大投资商一直没露过面,前两天跟导演吃了个饭,让导演多照顾一下你,啧,这么挥斥千金博我们寻寻姐笑的会是谁呀?”   “不会是?”南心猜测道。   姜寻拿起一把梳子对着化妆镜梳头闻言顿了顿,打断了她:“心儿,去帮我倒杯水。”   “哦,好。”南心吐了吐舌头。   姜寻下午有一场吻戏要拍,是她去偷盗意外落水,男主去救她,女二主动吻了上去顺势偷走了他身上的芯片。   男主是个实力派的演员,影帝张梁。临近四十,十年如一日的健身保持了良好的身材。   他风趣有涵养,又散发着男人成熟的魅力,组内许多小演员都喜欢同他相处。   临拍戏前,姜寻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张梁以为她是高度紧张所致,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别紧张。”   他还递了两颗糖给她,笑道:“要是觉得适应不了,我帮你去跟导演说。”   “谢谢前辈,不用,我只是在愁没有糖怎么办,刚好你送了两颗薄荷糖给我。”姜寻调笑道。   她只是总感觉会有不好的预感,但没想过在这件事上扭捏。   演员讲究的就是“敬业”二字,姜寻以前也拍过吻戏,但都是蜻蜓点水或者接吻。   这次她虽有不适应,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任性地跟导演提要求。   姜寻画好妆穿好衣服后,一出门看见坐在监视器前面的人呆若木鸡。   谢延生穿了一件米色衬衫,长腿交叠,眉骨硬朗,一双深邃的眼睛看见是姜寻,眼底明显起了一簇光亮。   “怎么是你?”姜寻问道。   她一问完,就反应过来,脑子里将这所有的一切联系在一起。   姜寻瞪他一眼:“待会我再找你算账。”   可没想到的是,姜寻还没找他算账。谢延生还开始找起茬来了。   姜寻吊着威亚从三楼落水后,张梁也紧跟着跳下去,把姜寻捞起。   从张梁把手搭在姜寻的腰上的时候,姜寻迷糊地睁眼,准备凑过去亲的时候。   谢延生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手放哪里?”   导演冷汗涔涔,心里却暗自吐槽,不扶住女二的腰怎么救人。   导演耐心跟谢延生解释了一番,谢延生眉头仍皱得不行,   第二次重拍的时候,姜寻浑身湿透时是背对着谢延生的。   她揽住张梁的脖颈准备亲上去时,感觉到后背一道炙热的目光,大热天的,她的后脊一凉。   姜寻出了一会儿神,错过了正在取景的时机,导演喊了“卡,先休息一下”。   南心赶紧带着大浴巾裹到姜寻身上。姜寻滚着浴巾,身上的水珠湿了一地。   她看也不看谢延生一眼,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更衣间。   谢延生就是闷骚腹黑,他不会说出他的不满意来,但他会影响你的拍摄。   姜寻走进更衣间,刚要关门,一只手背淡青色血管突起,虬结有力的手臂横了过来,高大的身影顺势一闪。   姜寻背对着谢延生,把浴巾挂在墙上,想换衣服。   她头也不回,语气不善:“你出去!”   谢延生长手长肩,肩宽腿长,更衣室的空间一下子逼仄起来。   谢延生拨过姜寻,让她面对自己。姜寻还穿着戏服。   她身上着一袭黑色蕾丝长裙,浑身湿透,里衬贴在她身上曼妙又曲致。   湿透的衣服衬得胸脯形状更加明天,水珠沾在她睫毛,红唇上,无一不是诱惑。   姜寻杏眸微瞪,谢延生却步步紧逼。只要一面对姜寻,谢延生就把持不住。   谢延生看着她,磁性的声音带着诱惑:“宝宝,我吃醋了。”   谢延生伸手揽住姜寻的腰扯到她面前,不顾她的抵触低头吻了下去。   谢延生的手一把捏住姜寻的挺翘的臀部往自己怀里压,含住她的舌头不断地往里吸。   姜寻呜呜呜地发出声音又不能挣扎,她只能捶打谢延生的胸膛。   她这次绝对不能受诱惑,是谢延生干扰她工作在先。   姜寻眼睛滴溜一转,主动环住谢延生的脖子,任他动情地在她身上探寻。   谢延生见姜寻不反抗,也就放开了她,吻得更加深入。   姜寻柔软无骨地挂在谢延生身上,任他的舌头在自己嘴里搅动。   她用贝齿轻轻咬在谢延生的衬衫,对准他的胸膛吻了上去,还伸出舌尖舔了舔。   谢延生呼吸停滞,下腹一紧。姜寻抬眼看他享受的样子,还抬起一条玉腿在他那里蹭了蹭。   果然,起了反应,鼓鼓的一团。   谢延生抱着她,声音微喘:“姜……”   在他浑身都快要炸的时候,姜寻果然收了脚,从他身上撤离,趁谢延生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脚把他踹出了更衣室的门。   姜寻冷哼一声,骂道:“你这个臭流氓,变态占有狂。”   谢延生黑着一张脸去了卫生间,抽烟冷静。   等姜寻出来时,被导演通知说这场吻戏改为借位,想也不想是谁的吩咐。   拍完这场戏后,有一条和文施施的对手戏。   姜寻这次有着优势,也是打球,但这次沙滩球对打,姜寻必须得赢。   剧本上的这个要求对姜寻来说可太简单了。   她本身运动神经就好,和男主组队打球比赛的时候把文施施虐得喘气连连。   文施施躬着一张废腰,在去捡球时不慎摔倒,一圈人围了上去。   姜寻想上去关心,隔着重重人群,文施施朝她狠狠地剜去一眼。   “你给我等着”文施施恶狠狠地仍在一句话,在他们下班收工的时候。   姜寻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文施施总是喜欢在她面前张牙舞爪,她懒得理会。   下班谢延生照例去接姜寻吃饭,并送她回家。   “一开始这部剧就是你投资的,是你让我来演的?”姜寻问道。   “嗯,以前有次你跟我提过你喜欢这类角色。”谢延生回答。   以前无意间提起,没想到谢延生把她记在了心里。   谢延生让她演女二,就是不想她太张扬而被人针锋相对,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文施施。   不过没关系,现在他会护着她。   姜寻看着谢延生,长相英俊,举止得体,怎么就这么老狐狸。   当初她一气之下从鸣沙山回来,以为出于幸运接到了这部好戏。   没想到是谢延生给的机会。讨她欢心是一方面,想法设法不让她逃离自己的视线范围也是一个方面。   有时候,很多的偶然都是预谋已久的心动。   《天青》这一剧,制片和宣发改变模式,改为现拍现放。   谢延生将《天青》投放好了最好的TN播放平台,他们让此剧先播的原因,也是想网络播完之后,暑期流量来临上星。   谁知道,《天青》一剧带着悬疑和探案色彩,且由于阵容强大,剧情紧扣人心而广为关注。   其中议论和热度最大的是姜寻在剧中画师反派的角色。   亦正亦邪,又是双料身份。除了人设的加分,姜寻在里面,明艳和强大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寻的一炮而红是在红姐的意料之外的,趁着这东风,红姐又将姜寻私下德艺双馨的人设宣传了一波。   弄得姜寻出门还有人跟拍,粉丝上前合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而谢延生这里却拦截了一组别人要发布网络的照片。   姜寻和关展风出入亲密的照片,有的是真的,有的是经过ps的。   其中一张,关展风低头吻着姜寻的额头。   还有一张,假得明显,尺度很大,姜寻穿着泳衣和关展风拥抱的照片。   即便如此,谢延生身上的怒气明显,他紧握成拳,手上的青筋泛起。 第53章   即便是这样, 谢延生还是将照片拦截了下来。   第二天的网络依然无声无息。姜寻依然去片场拍戏, 而文施施的眼神一直不对劲地往姜寻身上瞟。   姜寻觉得很无聊,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很闲?”   文施施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从她身边走开了。   至于谢延生, 姜寻和他通话,总感觉他冷淡了不少, 也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按照谢延生别扭的性格, 如果姜寻不主动去问,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姜寻问谢延生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后者搪塞说是加班加多了精神有些疲劳。   直到文施施被爆夜会某建筑行业老总,一沓亲密照流露出来, 坐实了文施施插足别人家庭, 成为小三的事实。   照片一出, 文施施人气大跌,引起无数观众的谩骂和非议。   文施施看到网上那些肮脏难堪的字眼气得浑身发抖, 助理抢了她的手机和ipad不让看这些□□。   与此同时,文施施清纯小花旦的人设已崩, 网友纷纷站在道德的最高点讨伐她。   还建了一个话题——“文施施小三滚出娱乐圈”。   事情演变到最恶化的程度,是有人给文施施寄来了礼物,文施施在片场打开, 爬出的是蟑螂。   吓得文施施眼泪直掉, 哮喘差点没发作。   南心凑在姜寻耳朵边讲悄悄话:“这就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看她以前老坑你。”   “行了, 别说了,当心被她听见指不定跟你急。”姜寻推开她的小脑袋。   姜寻收完工之后打电话跟苏桃聊天时顺嘴提了一句。   苏桃在那边嗓门急得不行:“你才知道呀,寻寻姐。”   最近一直有一个在娱乐公司上班的总监在追苏桃,所以苏桃对这件事一清二楚。   苏桃告诉了姜寻,有人爆出她与关展风亲密照被人拦下的事,紧而文施施才被爆出□□。   能替姜寻拦下这些照片,还有能力反打对方的人,除了谢延生还能有谁。   “延生哥还没跟你说这事呀,我估计他是不是看到你和关展风那些真真假假的照片生气啦?”苏桃在那边说道。   姜寻心里一咯噔,叫苏桃把那些照片给自己传了过来。   大尺度的照片都是p的,有关展风用纸巾给姜寻擦嘴时的照片,最重要的是以前在国外那时姜寻表演获奖时,关展风作为指导老师一激动把姜寻抱起来转圈的照片也在!   姜寻脑子里警铃大作,按谢延生这个闷骚劲,肯定误会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不过今天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姜寻还有些同情文施施,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作茧自缚。   姜寻打了谢延生电话不通,又给他的助理小张打了电话,拿到会所地址后姜寻打了个车赶过去。   今晚不是蒋雁池攒的局,是他一哥们儿,叫褚明鹤,主要做医疗人工智能的,刚回来对国内医疗市场也不足,于是想借着蒋雁池的面,想多跟谢延生交流,没准还能指着他这个望京就外科一把手合作。   褚经鹤从国外回来,思想比较开放,也懂得投其所好。   一包厢的人,褚经鹤叫了几位年轻的大学生陪他们喝酒。   谢延生一个人放松地窝外沙发里喝酒的,大部分是听他们聊天的内容,偶尔给出一两句建议。   在场的几位男人不是带了自己的女伴,就是有会所里年轻的正妹搂着陪着喝酒。   只有谢延生独着一人,没有沾任何胭脂水粉,眼底一片冷淡。   可偏偏他又是场内的中心人物,有位刚进会所的女大学生一眼就看中了谢延生身上的气度不凡和矜贵。   圆圆端着酒杯挪了过去,身穿的低领裙子沟壑明显,也不顾他身上散发的冷淡气场,状着胆子挺了挺胸对准他虬结有力的手臂贴了上去。   谢延生眉头皱得紧,还没来得及推开她。姜寻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谢延生禁欲无害,一脸的性冷淡,而那个大胸妹贴得还挺起劲。   姜寻站在门口,全场看见来人忽然噤声。   其中有认识姜寻的,自然知道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可偏偏谢延生拿她没办法,还往死里宠着她。   褚经鹤跟着他们扭头过来看来者何人,这一看怔住了。   姜寻穿着白色体恤,衣服下摆随意系了一个结,露出一截瘦而线条流畅的纤腰。   身下的高腰浅蓝牛仔裤包裹着挺翘的臀部。   简单的衣服也被她穿出女人的韵味来。   姜寻长卷发披在身后,像一根蓬松的蒲公英,五官精致,下巴尖尖。   谢延生当即推开那位小姐,不留情地呵斥一声:“滚。”   蒋雁池心里七上八下,起身迎了上去:“嫂子,你怎么来了?”   “别乱叫啊。”姜寻笑出声。   对于姜寻的否认,谢延生是不太开心的,但他压着性子起身跟姜寻说话:“你怎么来了?”   “我找他。”姜寻指着蒋雁池说道。   “来,这里坐。”褚经鹤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正好,姜寻顺着褚经鹤给的位置坐下,再没有看他一眼。   姜寻收完工饭都没吃就跑来见谢延生,他倒好,在这风花雪月的场所里鬼混,还沾了一身的水粉。   话题再次被挑起,众人碰杯聊天谈论事情。   而此刻的谢延生显得兴致缺缺,漆黑的眼睛就没有从姜寻身上离开过。   谈完正事之后,中间不知道有谁把话题移到了画的身上。   褚经鹤身边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他开心了就逗弄她两句,不开心就晾在一边。   可自从姜寻坐在他旁边之后,褚经鹤就彻底把她冷落在一边了。   应该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姜寻在心里评价到。   他虽然长相俊逸,看起来一肚子花花肠子,但说起话来侃侃而谈,一肚子的墨水。   “我觉得画这种东西,不一定说符合市场的才是最好的画,很多冷门的画需要等一双美的眼睛来发现,其实它们更没有那么功利。”褚经鹤推了推眼镜。   “其实高更就是这样的画家,对艺术的狂热到了极致。抛弃现有的一切富足,选择去追求自己的心中所爱。”   姜寻微微诧异,眼睛里有一抹光亮:“你也喜欢他?我之前看过一本很喜欢的书叫《月亮与六便士》,主角克兰德个狂热爱画的鬼才,才了解到书中的原型就是高更,后来也就更偏向于欣赏高更,我偶尔还临摹他的画作了。”   “满地的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褚经鹤缓缓说完之后,主动举起酒杯与姜寻碰杯。   姜寻轻轻抿了一口。她本意还想再聊下去,可谢延生脸上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   她不想与谢延生在这争论,加上蒋雁池的女伴拉着她去里间唱歌玩游戏,索性她也跟着去了。   谁知道褚经鹤坐了一会儿,也跟着过去了。   姜寻并不意外他会跟过来,毕竟是蒋雁池的朋友,她也不好冷着,只能同他聊天。   谈下来,发现他是一个开朗又活泼的人,十分就地健谈。   褚经鹤同姜寻一起游戏桌,稀里哗啦地在做棋子。   “你父母是不是大学老师或者什么医生?”姜寻问。   褚经鹤有些讶异,还是回答了她:“你怎么知道?对,我爸是大学教授,妈妈是外科医生。”   “我瞎猜的。”姜寻笑了笑,便同他玩起游戏来。   只不过聊天的时候,她善于观察然后自己推测了一下。   姜寻不怎么爱说话,心里还在生谢延生的气。褚经鹤看出了她心情不好,就负责逗笑她和表演,惹得姜寻抿唇嫣然一笑。   隔着一道虚幻的灯光,切在姜寻嫣红的嘴唇上,遥遥看去,有着诱人的色泽。   有那么一瞬间,谢延生觉得自己移不开眼。   蒋雁池与谢延生碰杯,手指敲了敲桌面:“怎么,不爽了?”   谢延生一口灌下加冰的龙舌兰,神色淡定:“没有。”   下一秒,褚经鹤跑了过来同谢延生他们讲话,他的眼睛有光,语气跟发现了宝藏一样:“阿池,你这个来找你的朋友可真有趣。”   谢延生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摸出一根烟咬在嘴里,冷不丁地看着褚经鹤。   蒋雁池心想:不有趣的话,谢延生能死心塌地地宠着她?   下一秒,褚经鹤心情极佳地说道:“刚玩游戏的时候,我几轮都输给了姜寻,我就问她怎么不让让我?”   “你猜她怎么说?她说我这种少爷呢?大家和我一起玩牌肯定都暗处让着我捧着我,偶尔体验一下真实感更重要。”褚经鹤笑着说道。   谢延生不意外姜寻会说出这样的话。   姜寻这个人就跟剥洋葱一样,越往里剥一层就越觉得就特别。   可是,也要看你敢不敢去剥,因为有可能会熏出眼泪来。   谢延生握着洋流杯的手下意识地缩紧,他表面不动声色,等着想看褚经鹤会到哪一地步。   他是蒋雁池的朋友又如何,姜寻是他的女人。   褚经鹤聊了几句又唰地一下又回到了姜寻身边。   谢延生扯了扯酒杯,继续喝酒。直到他无意间瞥了他们一眼。   褚经鹤正带着姜寻一起点歌,两两个人挨得有些紧。   不知道为什么,谢延生觉得这一幕分外刺眼。   蒋雁池往酒杯里扔了一块冰块,“咚”地一声,有几滴水溅到了谢延生的手背上。蒋雁池喊钱励成:“阿励过来一下。”   钱励成遥遥地应了一下,从牌桌上走过来斜斜地坐在他们的桌子上。   “怎么了这是?”   蒋雁池朝褚经鹤和姜寻那个方向努了努下巴:“赌你延生哥会不会过去。”   钱励成摸了摸下巴,看了一眼面色平稳如湖的谢延生,露出一个痞气的笑容:“我赌延生哥不会过去。”   “赌什么?”蒋雁池问。   钱励成抓起花生米往嘴里一扔,说道:“都可以。”   说完,他把兜里的车钥匙扣在桌上,扬着下巴说:“其他的我不要,输了你得叫我哥。”   “得嘞。”蒋雁池喝了一口酒。   谢延生坐在一边,垂下眼睫,拉得很长,晕染出一片寂静。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姿态随意地坐了三分钟,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扣了又扣,放佛在欣赏一首美妙的乐曲。   “你要输了,嘿嘿。”钱励成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溢出笑意。   忽地,姜寻头顶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褚经鹤弯下腰靠近她,姜寻明显的后退了一下。   蒋雁池把钱励成的车钥匙放在手里把玩,还不玩嘲笑他:“情商这么低,难怪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下一秒,谢延生倏地起身,冷着一张脸大步走向他们。 第54章   谢延生走了过去, 直接出声喊道:“姜寻, 过来。”   他跟姜寻说话,眼睛看的却是褚经鹤, 眼神是满满的警告。   姜寻还真乖乖放了话筒走过去, 谢延生招呼也懒得打,带着她径直离开包厢。   褚经鹤用肩膀碰了一下蒋雁池, 问道:“女朋友?”   蒋雁池:“还在追, 但他们两个认识很久了,感情也很深,你小子不会是想追吧?”   褚经鹤难得正经:“怎么,不可以?”   “你小子, 我看没戏。”蒋雁池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   谢延生一言不发地开车送姜寻回家, 姜寻看他铁青着个脸, 知道他这一次上加之前照片的事难受了一阵。   车熄火之后,两人坐在车里, 姜寻见他没话跟自己说,就先下车走了。   谢延生从另一边下车, 一把抓住姜寻的手腕往车门边上带,眉头紧蹙:“能不能别犯作了?”   姜寻一听,原本消下去一半的火又上来了。她一收完工饭都没吃就过来找他, 他倒好身上还沾着女人的香水味, 还嫌她作。   “对啊,我就是犯作,那你还不是贴得紧紧的。”姜寻下巴一抬。   “你这种遇事也不问清缘由, 脾气说上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以后怎么见长辈?”谢延生眼睛锁着她。   姜寻这个人气来得快,走得也快。她对别人不同,很讲理,也懂得退让。   是谢延生没有原则地宠她,帮她教训欺负她的人。   让姜寻产生了谢延生会无条件纵容她的错觉,所以姜寻犯作,跟他闹脾气。   姜寻以为在某人的宠爱下能任性地活。   可谢延生这句话,将姜寻整个人掼在地上,使她失去了全部力气,动弹不得。   姜寻用力挣脱开他的手,冷静地说:“不劳你费心了,我没打算变成名媛去见你家长。”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上了楼。   谢延生站在她家楼下,抽了一根闷烟。怎么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姜寻就不能稍微理解一下他,服一次软?   一支烟完毕,谢延生上了车,车头猛地一转,绝尘离去,灰尘扬起。   他们两个一吵架,两个都是骄傲的人,谁都不肯低头,但每次都是谢延生投降来找她。   但这次谢延生没打算去哄姜寻,就事论事,她不应该一句解释也问就拿褚经鹤来气他。   而他那句见长辈确实是在认真为他们以后做打算,不知道怎么就刺着姜寻神经了,说这些讽刺人的话。   过了两天,姜寻气消得差不多,她想去找谢延生,又拉不下脸。   于是姜寻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了一张自己的照片。   是她戴着一顶渔夫帽看海的照片。文字:很想很想你。   姜寻只设为谢延生可见。   结果瞅了半天手机还是没动静,姜寻忍不住给谢延生发信息。   姜寻:在干嘛?   谢延生:?   看来这天是没法聊了,姜寻气得把手机搁床上下楼跑步去了。   跑完步后,姜寻喘着气回家,小狗一见她开门就跳出来往她腿上跳。   姜寻又发了条信息过去:什么时候把你的狗抱回去,我不会养。   过了很久,谢延生才回复,内容简短:过几天我要去出差,等我回来吧。   姜寻:哦。   他出差,姜寻也不好打扰他。   最近因为《天青》一剧的播出,姜寻的人气只高不下,一时间成了全民女神。   而文施施“小三门”的争议非但没压下去,还有匿名者不断爆出近几年文施施仗着自己在娱乐圈能说上话,不断地打压后辈,不尊重前辈的事。   导演担心文施施会影响剧的播放率,和制片人商量后,把她的戏份删减了很多,最终她提前杀青。   至于姜寻,因为角色人设的讨喜,她在剧中的深情与反派的人设设置,使得她引起观众的高度关注和喜爱。   甚至还有网友提出想独看姜寻在剧中饰演那个角色的传记。   好比《神雕侠侣》中,人人都称赞杨过与小龙女的绝世爱恋。可也有人爱上了配角小东邪郭襄。   爱她的天真与痴情。为她的“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的感叹而催泪,为峨眉金顶不再开出云和霞而惋惜。   一个角色能深入观众的内心,更不离开演员对戏的揣摩和付出。   一时间,姜寻的代言和活动接踵而至,而她整个人都云里雾里,轻飘飘的,只觉得不真实。   褚经鹤打电话给姜寻,她是意料之外的。   “姜寻,明晚八点西郊有一场画展,至于你上次跟我聊过你喜欢的画家之一杜斯,他也会到场,你要不要见他一下,”褚若鹤在那边笑笑,尽可能的让姜寻心动,“他应该能亲自给你签名。”   不心动是假的。姜寻家里从小生活水平不高,第一次看到的画还是从隔壁邻居家借来的绘本,再大一点,看见什么就乱画,到上了大学之后才逐渐完整地接触到画画的世界。   不过画画仍然只是她的爱好,对她来说,能够表达能够去抒发,就已经很开心了。   姜寻有些顾及,便犹豫道:“可是……”   忽然,那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喂,寻寻姐,是我,小桃儿。明晚我也在,你就一起过来吧。”   苏桃也在,姜寻的心定了下来,她应道:“那你把地址发给我。”   姜寻晚上出门前照例化妆,挑了件真丝白衬衫,及膝长裙出门了。   因为现在不比往日,姜寻怕被人认出,即使大晚上她也架副墨镜走出小区。   平时都要打电话叫车的,这会儿门口停了一辆出租车。   姜寻也没多想,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低声报了个地址,司机应了句“好勒”驱车前往。   开了不到十分钟,姜寻的手机响起,一道冷咧的声音插了进来:“你去哪?”   “西郊有个画展,褚若鹤邀我去,”姜寻怕他不开心,特意提了句,“苏桃也在。”   “推了,”谢延生按了按眉心,“我刚下飞机,你过来陪我吃顿饭。”   姜寻最烦的就是谢延生一副高高在上替别人安排好的语气。   而且都答应别人了,临时爽约真不是姜寻的风格。   “不太好吧,我都答应他了。”姜寻语气放软。   她想了一会儿“要不你和我一起去”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啪”地一声被谢延生挂断了。   姜寻气得不行,这人少爷病怎么这么重,一气之下就关了机。   其实是谢延生中途来了个电话,他就把姜寻的电话给切了,等到再打回去时,那边已成来冰冷的关机声。   约莫四十五分钟后,车已经开出了市区。   姜寻一路靠在后座上阖眼小憩,等睁开眼,看向窗外时,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   她以前拍戏的时候去过一次西郊,可眼前窗外的景是延绵起伏的青山,荒土,还有黑黢黢的树影,呼啸而过。   姜寻心里的恐慌不断放大,再去看司机戴着黑色帽子,三十来岁,不苟言笑,看起来也不像好人。   “师傅,能在这停一下吗?我想上厕所。”姜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正常。   司机闻言一顿,接而骂骂咧咧的:“你怎么耽误我时间,这荒郊野岭的,哪有厕所给你上。”   话音刚落,“荒郊野岭”这四个字冒出来司机也自觉不对。   姜寻手心微微出汗,她故作镇定地说:“师傅,我不会跑路不付你车费的,我钱包压你这,我下车随便找个地解决。”   “手机也要!”司机恶狠狠地盯着她。   他妈的,姜寻确定了她上的是一辆黑车,而且这个司机也像是有备而来的。   姜寻吸了一口气,她把钱包和手机交到司机那里,后者神色稍缓才开了车门锁。   姜寻下了车,四处观察一下周围,荒凉得不行。   她走了不到半米,司机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从后背用胳膊勒住她的脖子,笑得一脸邪气:“我觉得在这个地方拍照也不错,你觉得呢?”   姜寻努力把身体往前抻,神情佯装淡定:“拍什么照?”   趁司机放松之际,姜寻低头猛地咬住他的胳膊,后者惊叫了一声喊疼,姜寻顺势踩在他脚下,朝着回头的方向拔腿就跑。   “臭婊子!”司机在后面喊道,“你跑不了的。”   姜寻穿的是高跟鞋,跑步困难,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停地往前跑。   风呼呼地灌进她的喉咙里,眼看司机就要追上她时,而姜寻前方突然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   姜寻的鞋跟一扭,不慎摔到,而车也猛地发出尖锐的刹车声。   车头灯亮起,太过刺眼,姜寻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司机跑过来一把提起姜寻,手刚扬上去想给她点颜色瞧瞧时。   “砰”地一声车门打开,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径直走了过来。   谢延生的眼神锐利,像黑夜里蓄势待发的鹰。   “你动她一下试试。”谢延生嘴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说完,谢延生走了过去直接朝司机心窝踹了一脚,趁他踉跄往后倒时一把揽过姜寻。   司机吃了一地的土,紧而后面跟上辆一辆车下来三个人,拖着铁棒。   “老子还能怕你不成?”司机挣扎起身,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哥们,我劝你不要挡道,我们呢,就是受人所托,给她拍拍照。”   谢延生的眼睛眯起来,警惕心起:“受谁所托?”   “这个你就别管了。”司机说道。   后面一并拥上几个黄毛,拖着铁棍,大刺刺地说:“上啊,少跟他废话。”   黄毛拖着铁棍朝谢延生背后砸起的时候,姜寻吓得尖叫起来。   可惜,月亮太圆,地上投射的影子,谢延生看得真切,警觉性地一闪,反踹了黄毛一脚,反剪住他的手,干脆利落地将他手里的铁棍夺了过来。   谢家老爷子十七岁就背井离乡去参军,即使谢延生没有遂老爷子的心愿成为一名军人,可跟老爷子实打实学这些功夫不是白学的。   可他们这些人脏得不行,有一个黄毛趁谢延生和他们的同伙胶着之际,人直接掏出刀将谢延生的车的四个轮胎给扎漏气了。   四个人一起围住谢延生,甚至还有人亮了刀子。   哪里是电视剧的英雄情节,男主自带光环随便一打,就以一敌四。   谢延生抬脚劈了右侧的黄毛,前方有人拿着铁棍朝他砸来时,他抬手一挡,再一退。   直接拉了黄毛送过去,铁棍挨到他身上,发出哎呦一声。   谢延生伸手拽下领带,慢条斯理地捆在手上,扯住司机的胳膊一扭,发出骨头错裂的声音。   最后一个黄毛大概急了眼,趁谢延生不备砸了他的后背。   闷棍一响,谢延生高大的背影踉跄了两步,眉头拧得紧。   姜寻发出尖叫声,捂住嘴眼泪掉了下来。   危急时候,她想起谢延生后车箱里有消防灭火器。   姜寻直接脱了高根鞋,从后备箱抱来一瓶灭火器。   她拿着其中一瓶,想起拍戏时的经验对准他们就是一顿乱喷。   雾气缭绕混着干粉喷了出来,对方看不清又猛地咳嗽起来。   谢延生趁机走前去对着他们狠打。姜寻的声音发颤。   “前面。”   “你背后。”   “左边!”   司机一咬牙看自己的兄弟哎呦喊疼,但对面打架的这个狠劲他们也扛不住,一时半会对那个女人也拍不了照。   “先撤!”   “你给老子等着。”司机放了狠话。   一群人跌跌撞撞地上车,一踩油门消失了。   姜寻再回头时,见谢延生高大的身形晃了晃,灰白着一张脸,朝地上倒去。   ——   谢延谁躺在地上,姜寻急忙跑过不停地拍他的脸,喊他,发现毫无反应。   他身上的白衬衫灰迹沉沉,眼睛紧闭,已经昏过去了。   谢延生右侧的胳膊还往外冒着血,是刚跟他们打架时受的伤。   “谢延生,你醒醒!”姜寻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害怕他离开,害怕他出事。   姜寻不停地抹眼泪:“你一定不要有事,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这会儿怎么不起来了。”   要不是她任性非要赴褚若鹤的约,要不是她跟谢延生吵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谢延生还一路追过来,保护她。   越想内心越自责,一向不轻易以眼泪示人的姜寻哭得不行。   正在她泪眼朦胧之际,一道清晰的熟悉的声音响起:“真的要和我在一起吗?”   姜寻怔住,眼泪一抹,看见谢延生睁开眼睛看着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靠,原来一切都是骗她的。   姜寻抹掉眼泪,不停地捶他:“你这个神经病,吓人有意思吗?”   谢延生任她打,半晌抓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寻寻,别跟我生气了,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好好对你,不让你受委屈,会让你开心的。”   姜寻看着谢延生,身上的白衬衫与人打架弄得皱巴巴的,冷峻的脸上还挂了彩,正狼狈地同她告白。   她的心软得不成样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好。”   ——   由于轮胎被扎,谢延生的手机没信号,两个人只能在车里待一晚。   一上车,姜寻就跟个树袋熊一样挂在谢延生身上,生怕他又像刚才那样又晕倒。   既然在一起了,姜寻觉得有些事情要解释清楚,不想两人之间产生隔阂。   “先声明,今晚是褚经鹤主动找我聊天的,与他投机我就多聊了几句。”   “还有照片的事,我饭都没吃就跑来找你,想跟你解释下关展风抱我那张照片,当时在日本表演大赛时,在他的指导下,我拿了一等奖,所以就有了那个拥抱,很单纯。”姜寻认真地说。   “还有我自己的事,我以后会跟你说的,你给我一点时间。”姜寻揽住谢延生的脖子,碰了碰他的嘴唇。   “好。”谢延生的嗓音很低。   谢延生捧住姜寻的脸,低头吻了下去,姜寻旋即抱住他,同他亲吻。   透过模糊的车窗,可以看见两个动情的男女交缠在一起。   谢延生勾出姜寻的舌头,不停地吮吸。姜寻也热烈地回应,任他侵袭,任他的舌头在口腔里扫荡。   谢延生抱着姜寻一路吻了下来,对准她欣长的脖颈,细细的啃咬。   当谢延生冰冷的手掌从她衬衫口探进去时,姜寻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往后退。   谢延生不肯放过她,嘴唇往下移,在另一只柔软咬了下去。   一冷一热,紧张又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萌生。   谢延生坏得不得了,在姜寻被亲得意乱情.迷时,身下的裙子什么时候褪到大腿根都不知道。   他故意用那里顶了顶姜寻,故意磨她,想把前.戏做得足一点。   姜寻偏不如他意,媚着一双眼,眼眉一扬,坐在谢延生大腿上前后挪动。   谢延生下腹紧得不能再紧,手背青筋泛起。   终是没忍住,在姜寻媚着声音说“你求我”时,把她抵在方向盘上。   缓缓进入,再一冲到底。   那一刻,姜寻感觉自己升天了,漫步在云端,随即又因为谢延生的冲击发出细碎的嘤.咛。   谢延生太有力量,姜寻抱住他的背,无法逃脱,只能用指甲在他后背滑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姜寻感觉在这个方面上,她被延生吃得死死的。   因为他知道能让她舒服的同时又能让她臣服。   热,浑身都是热的。姜寻被撞得支离破碎,忽然又觉得委屈,掉出来眼泪来。   谢延生低头吻去她的眼泪,声音暗哑:“寻寻,别哭了。”   “你给我出去!”姜寻咬牙说道。   天上的夜明亮如洗,蝉鸣声叫,凉风阵阵。意中人在哪里,在你眼前。 第55章   后来姜寻才知道谢延生一下飞机就来找她, 看见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才有了那通电话。   谢延生放心不下, 就一路跟了过去,渐渐发现路程不对劲, 等再打姜寻电话时她那时已经气得关了机。   好在, 谢延生跟了过去。   姜寻窝在谢延生怀里睡了一夜。   第二天灰雀从电线杆上惊起,天光被撕裂一个口子, 向下洒落一地的时候, 姜寻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她醒来才发现谢延生怕两个人睡着半路会出什么事,一宿没睡就这么守了他一夜。   姜寻身上裹得是谢延生的衣服,她抬眼看到的是。   车窗降下一半,谢延生衬衫口卷到匀实的小臂处, 他的手肘撑在窗边, 正有一搭没搭地抽着烟。   青白的烟雾漫过他敞开的结实的胸膛, 因为熬了一夜的患者,他的眼底一片黛青, 下巴泛起青茬,咬着一根烟眯眼看着远方, 看起来落拓又潇洒。   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谢延生收紧了手臂,掐灭了手里的烟。   他侧眸看着怀里的女人。昨晚她用车里的矿泉水草草地卸了个妆。   现在的姜寻粉黛未施, 细长的眉毛下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卸掉浓妆的姜寻看起来没有攻击力, 反而好像能从她素白的一张脸窥见她内心的脆弱似的。   “醒了?”谢延生狭长的眸子里泛着清浅的笑意。   “嗯。”姜寻点了点头。   她想从谢延生身上挣扎着起来,不料露出来的沟壑让谢延生的眸子黯了下去。   昨夜的痕迹还在,她的皮肤很白, 斑斑点点的痕迹很明显。   从脖子一路往下四处都是红痕,可见谢延生昨晚的力气。   谢延生单手扣住她的肩膀对准她的嘴唇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互相渡下对方口里的甘甜。   谢延生含着她的舌头不肯放手,最后是姜寻呜呜呜地捶他才松开。   一吻完毕,谢延生盯着姜寻忽然冒出一句:“跟我回去见家长吧。”   姜寻怔住,旋即笑骂道:“神经病啊。”   她不敢问为什么,也不敢顺着他的话头接下去。   “一会儿我们怎么回去?”姜寻岔开话题。   谢延生的眸子有一瞬间变得暗淡下去转瞬又恢复寻常。   “我打了电话,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们。”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谢延生就让人去查清犯事的背后的人是谁。   谢延生接到电话听到文施施三个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把律师函送到文施施家去,把她的代言广告全都撤了,稍后我会联系麦芽的老总。”   网络的速度传播永远是最快的,姜寻遇害一事被爆出来后,文施施身价大跌,一时间人人喊打。   文施施官司缠身,为了不让事件发酵得更严重损失更大,加上谢延生的施压,公司高层经过商议后,决定雪藏文施施。   文施施这三个字,目前来说,是正式在娱乐圈落幕了。   南心哼哼了几句:“谢医生都这么护着你了,她还脑子想不开,自作自受。”   “寻寻姐,被人捧上天是什么感觉呀?”南心八卦得问。   姜寻笑笑,一脸坦然:“没什么感觉,以前读书的时候他就无条件地对我好。”   “妈呀,你别说了,这个狗粮我算吃饱了。”南心一脸的痛心疾首。   ——   谢延生这个人,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呼风唤雨。   走到哪都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而背后支持他的是从小得到的优等的教育,和可以供他使用的一座城。   但谢延生还有个特点,其实跟姜寻有点像,清高,不爱求人。   谢延生家的文娱产业一直是由专门的管理团队打理,他一般很少过问。   可是为了姜寻以后的路更好走,谢延生亲自宴请麦芽的老板。   麦芽的老板与谢延生同是竞争关系,可钱大一级压死人,公司被逼损失了一名大将不说,还得赔着笑脸来赴约。   谢延生打电话问姜寻晚上有没有空的时候。   姜大小姐虽然很开心,但还是表面矜持了一会儿:“我得看一下我的行程安排。”   谢延生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别看了,我已经问了你的经纪人,今晚你休息。”   “……”   “到时候我去接你。”谢延生说道。   “不用了,约会不是给人惊喜?你把地址发给我。”姜寻还以为是约会。   晚上出门前,姜寻收拾了一番,出门打了车到了一家会馆。   等服务员领着她推开门,看见谢延生同自己老板坐在那谈笑风声地聊天时,有一瞬间的怔然。   公司的高管,经理,包括老板看向姜寻的眼神意味不明。   有艳羡更多也有打量,可能他们在想,公司里一直默默无闻甚至没分得自己多少关注的人,何时攀上了新贵摇头变成了凤凰。   他们反倒在这对自家小艺人毕恭毕敬的,不免有些愤然。   姜寻在想,她是不是公司眼里忽然被谢延生看上包养的情妇。   她甚至私恶地想,谢延生会怎么介绍他?还是不介绍?   不管哪一个方式,谢延生这么为她开疆扩土,她是应该高兴的。   正在怔仲之际,一道高大的阴影拢了下来,谢延生的胳膊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到众人面前。   姜寻轻轻抬眼,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线,高挺的鼻梁。   她清晰地听见谢延生说:“我女朋友姜寻。”   后来一阵寒暄坐下。姜寻以前当演员时,就不会喜欢应酬,到现在还是那样。   姜寻礼貌地跟在场的人打完招呼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玩手机又不礼貌,只能从谢延生身上下手。   姜寻扯过他的手,在他手里挠痒痒。还是觉得无聊,姜寻两只腿一蹭,高跟鞋脱掉了。   一只玉足悄无声息地沿着谢延生的裤管处一路往上,又轻又痒。   谢延生眸子一暗,感觉被猫挠了一把,痒还克制不住。   谢延生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与他们神色如常的交谈着,暗地里却捏紧姜寻的手让她不要乱来。   可姜寻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谢延生不让她这样,她便要这样。   那只腿肆无忌惮地往上,一路延上他的□□。   身体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   谢延生闷哼一声,又以喝水掩饰自己。   他抬眼瞥了下姜寻,正风情万种冲他挑衅。   女人总是妄想在这个方面企图赢过男人。   姜寻的脚正作恶地踩了踩那部分时,谢延生忽然双腿夹紧,故意让她踩得更紧。   姜寻挣脱不得,被他弄得去也有着酥麻,再去看谢延生,逢人三分笑,跟个正人君子一样。   好不容易等姜寻老实了,谢延生才放开她。   姜寻借口去了洗手间,她对着镜子用水泼了泼自己发烫的脸,和谢延生在一起真是太大胆了。   等到姜寻回去,包厢门推开一条缝时,谈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有位高管同谢家私交还不错,多嘴了问:“谢总,你这样就不怕你家里面……”   谢延生双目淬了冰,一刹那冷咧至极,又似承诺般:“有什么好怕的,她站在我身后就好了。”   姜寻握住门把的手动弹不得,热气从眼底浮了上来,她背靠墙壁站了一会儿,好久才推门进去。   进去聊了一阵,告别时,谢延生竟然朝他们微鞠了一躬,语气有些严肃:“还请你们多照顾她。”   麦芽老板神色一愣,从以前谢延生跟他接触的感觉来说,这个年轻人虽然有能力,但是有些狂妄,没想到今天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   谢延生送姜寻回家,借口要喝茶,顺理成章地进了她家门。   对于今天的事,姜寻有些认真又语气轻松:“谢谢老板,感激不尽,小女子无以为报。”   谢延生顺势把她压到沙发上,手灵活地伸进去,探到背后,“哒”地一声胸衣扣子解开了。   “你知道的,你可以谢我。”谢延生目光沉沉地盯着她。   姜寻嫣然一笑,一把扯住他的领带,往下压,亲了一下他的唇角:“话说谢老板为了替我撑腰感觉砸了不少钱啊。”   “用钱就能买到你?”谢延生挑眉。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   谢延生也不管她回不回答,就要去剥她的衣服。   姜寻接连往后退:“不行啊,今天有点累。”   谢延生趴在沙发上,抓住她的一只玉足一路期身往上:“刚谁点的火,谁灭。”   说完谢延生一把将她提起,姜寻穿的是高腰牛仔裤,不好脱,姜寻一路往后缩。   谢延生跪在一边,大掌直接伸了进去,同她的雪臀严丝无逢地贴合在一起。   再顺势扒开她前面的拉链,而姜寻穿了一条丁字裤,薄薄的透明的布料覆盖着那层粉色。   谢延生眸子染上情.欲,含住她的耳尖:“老子忍你很久了。”   “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姜寻杏眸微瞪,想推开他。   胸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抽了出来,谢延生捧着那抹温软,埋头咬了下去,   今天晚上谢延生为她做的那些事,姜寻十分感动,对于谢延生要她,也就作势抵触了一下。   不过谢延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一边把上半身的衣服褪至前胸,一边又在下面磨她。   牛仔裤褪到小腿处,谢延生隔着一块布料刺激她。   姜寻浑身又电流窜过一样,酥麻之余还觉得空。   “你进不进来?”姜寻问。   谢延生慢慢抵着她,额头蒙了一层汗。   “来,叫一声哥哥听。”谢延生故意使坏。   这是什么恶趣味?衣冠楚楚的败类,谁能想到禁欲无比的望京第一区外科医生把她压在身下,还让她叫哥哥。   姜寻扯着谢延生凑在他耳边说了句。谢延生眼睛一眯,就这么赤/条着抱着姜寻。   谢延生那里还顶着她,在走向房间的路上手也不停歇地在她温软处使劲揉捏。   “老男人今天把你操.得下不来床。”谢延生闷着声音说道。   叔叔?谢延生勾唇冷笑。 第56章   谢延生最近经常赖在姜寻家里不愿意走。   姜寻一度怀疑她离开的这些年, 谢延生是不是被老爷子弄去清修过, 不然怎么每次那么都跟刚放出来的一样,十分饥渴, 都折腾得她连连求饶。   清晨, 姜寻被热醒,醒来发现谢延生的胳膊还搭在她腰上。   姜寻拨开他的手, 从地上捡起谢延生的灰衬衫套在身上, 又从他裤袋里摸出一盒烟和打火机。   天刚吐出一丝鱼肚白,雾气洒落,整座城都处在雾蒙蒙中。   姜寻坐在落地窗台上,拉开窗户的一个小缝, 坐在那里闷声不作响地抽烟。   等到谢延生一睁眼发现怀里是空的时候, 心脏下意识地紧缩。   一转头, 发现姜寻就坐在落地窗台上,一颗心被人抛到高空又放回平稳的地上。   谢延生抬手按了按眉骨, 就这么赤.着上半身,捞起地上的裤子一提, 坐在床边上。   他一摸裤袋,两边都没有烟。姜寻出声,晃了晃手里的烟盒, 声音妩媚:“在我这。”   谢延生掀起眼皮扫过去, 姜寻穿着他烟灰色的衬衫,领口敞开,白皙的皮肤上痕迹一路延伸到最里面。   因为侧坐的姿势, 两条玉腿修长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昨天晚上,这两条腿就是缠在他腰上喊得起劲。   内裤也没穿,被他昨晚撕烂了。   想到这,谢延生眸子一暗,哑着声音说:“过来。”   一大早坐在那里,也不怕凉气。   “不,”姜寻一口拒绝,“懒得动。”   “昨晚让你动了吗?不是一直我在动。”谢延生扬了扬眉毛,一脸的痞笑。   姜寻的脸发烫:“你闭嘴。”   “过不过来?那里凉。”谢延生皱眉。   “说了不过就是不过。”姜寻硬着头皮顶他。   万一他没安好心呢。   “信不信我在窗台上干你。”谢延生自从开了荤,说起来话像个流氓。   眼看姜寻就要逃,谢延生三两步走过去将她抱在自己大腿上,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   是一个早安吻。   绵长又细腻,谢延生温柔地吻她嘴唇,姜寻则抱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姜寻被吻得迷迷糊糊的,眼看谢延生的手又不老实了,她推开他:“你该上班了。”   谢延生手已经伸了进去,气定神闲地说:“我给自己放假。”   放你个头。   “不是说要养我?我很不好养的。”姜寻推开他。   谢延生默然,拉过姜寻狠狠地亲了一通才肯放开她。   姜寻脚边摆满了谢延生的工作牌,打火机,烟,车钥匙,家里的钥匙。   谢延生挺不要脸的,就这么在姜寻面前穿衣服起衣服来。一道金光透过窗户玻璃照起来,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分明,线条流畅。   背脊线一路延到臀部直至裤缝里。   姜寻吹了吹口哨,毫不留情地评价:“骚包。”   见谢延生不理她,姜寻伸出脚来,脚趾去戳他的屁股。   谢延生一个激灵,差点没稳住身形。他回头看了一眼姜寻,眯眼道:“是不是找操了。”   “滚啊,你东西。”姜寻的脚趾亮晶晶的,踢了踢他那些东西。   谢延生转回身,弯腰,一一将窗台边的东西拾起。   等到了他家钥匙的时候,他顿了顿:“寻寻,钥匙留给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不行啊,我太多衣服了,懒得搬。”姜寻找了个借口。   其实和钱有关的东西,她都下意识地和谢延生分得很清。   毕竟多年前,她屈从于现实,跟钱低头过。   谢延生也没说什么,穿好衣服就出门上班去了。   谢延生这个人,遇事狡猾,十分腹黑。   既然姜寻不住过来,他就搬过来。每次谢延生留宿在姜寻家,每次都让助理送换洗的衣服过来,久而久之,谢延生名正言顺在姜寻家住下了。   赶都赶不走。   姜寻有点担心谢延生肩宽腿长,长手长脚,又住惯了好的房子,突然来住她这小地方,会不会不习惯。   姜寻把这个疑问问出口的时候,谢延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嗯,周末换张大的结实点的床。”   姜寻把沙发的枕头朝谢延生扔了过去,毫不留情地说:“滚。”   有时候,谢延生与姜寻待一起的时候,姜寻恍惚得有一种他们是老夫老妻的错觉。   谢延生是真的对她好,只要不忙下班在家,就会做饭给她吃。   姜寻早上懒得动,谢延生就一把把她横抱进洗漱间,牙膏挤好就动,磁性的嗓音响起:“张嘴。”   然后给她刷牙,有时透过雾气满满的镜子,可以看见谢延生宠溺的眼神。   给姜寻做完早餐后,谢延生边看报边同她讲话:“周末S大一百周年校庆,学校发了邀请函,我要过去一趟,有可能要帮老师代班为两节课。”   姜寻喝了一口牛奶,开口:“啧,S大医学系高材生如今功成名就,回学校怕是有许多年轻漂亮的小师妹诉情衷吧。”   谢延生定定地看着她,语气戏谑:“这醋都要飞天上去了。”   “这次你跟我一起回去。”谢延生眼睛里泛着笑意。   “行吧,是你让我去才去的。”姜寻口是心非地说道。   “是是,一天不能见到我见家我宝贝我都心痒痒。”   谢延生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还走过来抓起她的手在他那胸膛处按了几下。   假正经又邪恶的。   姜寻跟挨到了烫手山芋一样赶紧挣开,一溜烟地跑去上班了。   ——   S市,S大的八十年校庆是在周六上午举行。   而她和谢延生周五就到了S市。因为谢延生的老师知道自己的学生会来后,忙让他给自己的学生上两节课。   “我就希望你能多影响他们,现在的年轻人呐,真不把救死扶伤当一回事。”   谢延生想让姜寻睡个懒觉,所以早上悄无声息地收拾好就去学校了。   姜寻睡到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一摸枕头才发现谢延生去学校了。   姜寻一开始就没打算跟谢延生去学校,但是起来在酒店里待着无聊,她打算收拾一下偷偷去学校给谢延生个惊喜。   要上的课在后两节,谢延生在学校同老师叙旧。   推杯换盏之际,谢延生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到了点他跟老师点头致意出去打个电话。   “喂,酒店服务,您好!”酒店那边的服务人员响起甜美的声音。   “你好,请给405的客人送一份中式早餐过去。”谢延生握着电话说道。   服务员小姐边听边记,反应过来:“客人,您好,405的客人刚才出去了。”   出去了?谢延生皱眉,对电话那头道了谢就把电话挂了。   这边,老师走了出来拍拍他的肩膀:“一会儿上课不紧张吧,就是大一的一群毛头小子。”   “有点,比第一次做手术还紧张。”谢延生打趣道。   老师指了指谢延生,眼神里全是对学生的纵容和骄傲:“你呀你。”   姜寻赶到学校的时候谢延生的课即将开始。   她对S大还挺熟悉的。一踏进校门,红墙白瓦,偷偷去看谢延生,跟着他一起去上课的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周天朗气清,微风乍起。一条幽长的香樟小道将S大的教学楼与实训楼隔开,道路两旁立着绿色的邮筒,说是学校的建议箱,上面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听说有人曾经往里面投过情书。   顺着大门前的花坛朝右拐,S大的名人榜常年挂在公告栏上,常年的风吹雨打,有的照片已经褪了色。   以前谢延生读书时,照片就在上面。姜寻觉得寸照最难检验一个人的颜值了。   以前的谢延生,短黑色,薄唇,白皮肤,看一眼就让人心动。   姜寻慢条斯理地参观着S大,忽然有一拨女学生急匆匆地从她身边跑过,有的人手里还拿着镜子和梳子。   她们跑得太急,有的人是擦着姜寻肩膀过来的。   后来跟上来的女生嚷道:“快点啊,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听说是我们的师兄来上课呢,多金又优秀。”   “重点是很帅好吗?身材很棒,还十分英俊。”   “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姜寻拉住一个女生,问道:“诶,同学,谢师兄的课往哪走啊。”   “教学楼五栋302。”女生急忙扔下一句话。   姜寻觉得好笑,现在的小姑娘啊,还真是疯狂。   姜寻沿着路标慢慢找到教学楼五栋,等上了三楼,吵闹声和一道清咧的声音同时响起。   她顺着声音找到教室。姜寻是从后门进去的,看到里面的场景小吃了一惊。   200人的教室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三分之二是女生,三分之一是男生。有的同学为了听这一堂课,甚至还站在后面。   姜寻看着乌泱泱的人头就犯难,她又不想站着,想着要不干脆一走了之。   忽然,倒数第一排的一位男生侧过头跟她说:“同学,我这还有一个位置,过来坐。”   美女都是有特权的,男生见姜寻长得漂亮又大方,还气质飘飘,直觉想留下她,跟她聊天。   “谢谢。”姜寻走过去。   等姜寻完全地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脸时,男生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不是……那个明星……”   “不是,我和她长得很像吧,我按照她整的。”姜寻张嘴就是胡话。   其实姜寻进来第一眼,谢延生就看见了她,还在一个男生旁边坐下来了。   呵。   谢延生疏疏朗朗的站在讲台上,剑眉星目,声音如清泉般冷冽:“各位同学好,我是你们的师兄,今天这两节课由我为大家上。”   “希望合作愉快。”谢延生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谢延生一回身,背后就叽叽喳喳地讨论他的手多好看之类的。   “上我的课,必须得做到三点。”谢延生勾唇浅笑,眉宇间却是淡淡的冷意。   “第一,保持纪律,第二有问题得举手,”谢延生推了推眼镜,走下台来,“今天我们上的是急诊急救知识,把书翻到231页。”   姜寻在台下看谢延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台上的谢延生白衬衫,黑裤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的皆是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肩宽腿长,五官深邃,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娓娓道来。   偶尔一个知识点,还会和学生轻松地开玩笑。   底下的女学生拿着手机对着台上的谢延生拍照,眼神迷恋。   姜寻本来挺骄傲的,看到这心里却吃起来醋来。   正在这时,旁边的男生问话:“同学,你哪个班的?”   “3班。”姜寻随口掐道。   谢延生本来是站在投影仪讲课的,眼镜瞥到姜寻跟一个男同学在咬耳朵,便不动声色地走下台,站在过道上讲课。   “那个,同学,我……我能加你微信吗?我……我以后有不懂可以问你。”男生结结巴巴地说道。   姜寻眨了眨眼:“可我是学渣,我连书都没带。”   “……”   “可是……”   姜寻看他脸涨得通红,想着当众拒绝给人家下不来台,便亮出平时叫炸鸡的外卖二维码让他扫。   男生大喜,拿出手机对着姜寻的二维码就扫。   谢延生显然看到了这一幕,他重新走回讲台上,说道:“教室最后一排穿蓝色衣服的男同学和白色卫衣的女同学站起来。”   “这位男同学,不是说好遵守纪律?”谢延生在台上浅笑,声音却带着压迫,“老师看你拿出手机在……?”   男生闷了一股气,想来也逃不过,说道:“报告老师,我刚才在认识女同学!”   谢延生推了推眼镜,唇角勾出一个冷弧:“还有第三点我没补充,在我的课上,不准泡女同学。”   “各位同学记得防同桌。”谢延生声音缓缓,语气轻松。   一时间,台下哗然,接而笑出声。谢延生再掀起眼皮看姜寻,发现她还挺聪明。   一被喊起来,姜寻就赶紧扣住了帽子。难怪她今天会被年轻的男同学搭讪,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卫衣,浅蓝色的热裤露出纤瘦又笔直的两条长腿,脚踩帆布鞋,青春又有活力,看起来就是一位在读大学生。   谢延生再开口:“下一步我们是实操,我给大家示范一遍遇到心脏病发作或者呼吸突然停止的病人该怎么做,这位白卫衣的女同学,就你好了。”   姜寻猛地抬头,拼命冲谢延生使眼色,不料谢延生不为所动。   无奈之下,姜寻硬着头皮上讲台,她全程戴着帽子。   完了完了,她肯定要被谢延生给整死,她没有同别人勾搭啊。   没安好心   “这位同学,请你躺下。”谢延生十分绅士。   姜寻一脸奔赴现场的表情躺在垫子上。   谢延生戴着金丝眼镜,让姜寻躺好,侧头对台下的同学说:“我给大家示范一下局部动作。”   谢延生讲了什么医学的急救屁知识,她一点都没听进去。   “先保持患者周围的空气流通。”谢延生的低音炮震在她耳边,呼吸拂在她脸上,令人发痒。   “解开患者衣服领扣、裤带、乳罩,并将背部或腰部垫高,头略后仰,清除口腔内的假牙、泥沙等妨碍呼吸的东西。”谢延生盯着姜寻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个我就不示范了,讲解就好。”   “发现心跳停止,就在双手交覆进行急救。”   话音刚落,谢延生双手覆在她心脏处,他的身体挡住了台下的视线,紧接着手居然慢慢放到了她胸上。   还向下按了一下。   姜寻一个战.栗,差点没跳起来。   “就这样,每次按压的深度要求在5-6cm,按压的速度即持续按压的频率大概是100-120次/分。”谢延生唇边细小的笑意不减。   谢延生哪是在急救,趁学生抬头看PPT,他利用身体和讲台的遮挡,在那捧温柔处反复揉捏。   他的双手浑身就跟带电般,姜寻又不敢出声,也不能骂他,只能绷紧脚趾头,忍着这股酥麻。   后来,谢延生让她下去的时候,姜寻神色如常的下了台。   再也不来偷听他上课了。   就是一变态!   终于熬到下课,姜寻以为能解脱,谢延生站在台上正经地说:“那个穿白卫衣的女同学,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姿势不对,我教你。” 第57章   姜寻当然没有听谢延生的, 去办公室?指不定被他折腾成什么样子。   可谢延生点名她与那位要微信的男生一起来办公室, 让姜寻无处可逃。   姜寻同那位男生一同来到办公室,谢延生衣冠楚楚地坐在两人对面。   “虽然我只是暂代, 但课堂上要保持纪律懂吗?”谢延生神情有些严肃。   “老师, 我错了。”男学生抹了一把汗。   “嗯,之后写份800字的检讨上来吧。” 谢延生下颌轻抬。   “啊?”男生苦着一张脸。   写检讨这事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高中。   “还是你想被扣学分?”谢延生抬手扣了扣桌子, 声音带着一点威胁。。   “不不, 我写检讨就好。”男生说道。   他跟谢延生道别后,还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姜寻站在谢延生面前,看着他嘴角的笑意直觉没好事,下意识地就想逃。   姜寻转身走了两步, 手刚碰到门把, 一只骨相分明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她低头一看,手是长得真好看, 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交错,像远山。   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 谢延生整个人站在她身后,从背后揽住她的腰,不让她逃走。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姜同学, 你去哪?”   “我出去啊!”姜寻假装理直气壮。   “啪”地一声, 门反锁了。谢延生一把将她放到办公桌上。   桌子旁还放着教辅图书和学业的作业,姜寻瞪他:“你知不知羞!”   “你是说在办公室对你?”谢延生挑眉,扯了扯嘴角, “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爽。”   谢延生把她压在办公桌上,把姜寻的衣服一推。   动作熟练地剥掉她的胸衣,他的手指如火,所到之处,皆在燎原。   谢延生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姜寻觉得自己就像案板上的一条鱼,任他处理。   尤其是在这种神圣的地方,姜寻只觉得羞耻。   谢延生身上的白衬衫领子将他的下颌削得棱角分明,黑色裤子包裹着两条肌肉紧实的长腿。   他的五官属于偏冷一块的,一副金丝眼镜又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藏了起来,多了一丝斯文和柔和。   可有谁能知道就是这样看起来斯文的一个人在那方面是如何变态得折腾她的。   镜片反射出他认真端详的深情,室内冷气足,姜寻只觉得冷,下意识地想合腿。   姜寻手指插进他的黑发里,内心一片柔软。   她有时候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是完完整整交给他的。   没有欺骗,没有眼泪,也没有失望。   难怪有句话说“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晚上,学校有一部内部聚会,谢延生携姜寻参加。   全程,谢延生一直搂着姜寻的腰,风度翩翩地同老师们介绍这是自己的女朋友,姜寻。   老教授眼睛一眯:“哦,我有点记忆,就是那个跟你来上课,最后在课堂上睡觉的小姑娘吧。”   姜寻有些不好意思,谢延生眼睛含笑,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她。”   姜寻有时候会提前过来找谢延生,会跟只小尾巴一样沾在他身后。   都说许教授的课,一课难求,必须提前占座,提前到场。   谢延生为了姜寻占了个座,她倒好,手撑着下巴没过两分钟就开始眼皮直跳。   别人千盼万盼也盼不到的座位,只能站着上课,眼睛盯着姜寻,投出愤恨的眼光。   姜寻当然能感受出来啊,她还是理所当然地睡觉,谁让她脸皮厚。   她这是舍去宝贵兼职时间来陪男朋友,天地可鉴。   直到教授在课堂上点名,谢延生也难得不好意思。   “这位同学,我的声音很催眠吗?”教授笑眯眯地问。   姜寻被叫醒,愣了一会儿当即反应过来,也不耍嘴皮子,认真地认错。   后半堂课还真在认真听课,甚至还做起了笔记。   教授也是之后才知道她是外校生,但因为她的直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起参加这场饭局的,还有谢延生的几位学校的同期。   有一位谢延生同他这几年一直有联系,关系还挺好,就多聊了几句。   那位朋友看到姜寻明显愣了一下,不停地感叹:“不容易啊,不容易。”   接着又看着姜寻一脸的欲言又止。   这是一个小型的宴会,谢延生低声同姜寻说:“先吃点点心垫肚子。”   “好。”   刚好谢延生正举着酒杯同人说话,语速飞快,看起来像在谈事情。   姜寻就没过去打扰他,恰好一抬眼看见谢延生的老同学在阳台上站着。   姜寻走了过去,胳膊搭在栏杆上,笑道:“嗨。”   “你应该忘记我了,以前在S大我们见过的。”同学冲她举杯。   “我记性不太好,”姜寻伸手摸了摸头,话锋一转,“不过你刚才有话跟我说?”   老同学回头看了一眼谢延生,一起同过窗,睡过一张床,一起打篮球,那些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   他笑笑:“也没什么,不过我挺好奇你为什么同他分手?”   “我记得阿延为了拿到一个比赛的奖金,精心准备了两个月,拿着那笔钱买了一个小钻戒,说先跟你求婚。”   “他等不及了,一毕业就结婚。”   姜寻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会儿,心开始泛酸。   听他老同学说要,姜寻才知道自己在谢延生心里多重要。   其实那个时候他家里就不太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那个时候谢延生同家里大闹,把何清蓝气到心脏病发作,也还是坚持要和姜寻在一起。   和家里闹得最僵的时候,谢延生没向家里要一份钱,反而出去打了第一份工,工钱没拿到不说,还被人打了一顿,   那个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她不会离开我的”。   终于,他胜利了。得到家人的应允后,谢延生满怀期待地去找姜寻。   一转眼,求婚戒指还没拿出来就被甩了。   那阵子,谢延生颓废失意,越来越冷漠,自暴自弃,还休学了一段时间。   是老爷子,把他扔在军人训练的基地了。   他那个时候跟着一群军人去了严寒的大兴安岭那边。   因为老爷子的命令,他没有半分好待遇,同他们一样。   训练,站岗,守哨。   有时候因为训练受伤,被战友觉得他是关系户而排挤,谢延生一声不吭。   他还是想姜寻,又恨这样的自己。   所有的苦痛和思念,这么些年来,谢延生都一个人打碎牙把这些往肚子里咽。   而这些,姜寻都不知道。她以为这些年,只有她一个人在受苦。   在外面漂泊无依,心里的愧疚和思念也常用。   有时苦难的重担压在身上,她会去抱怨。   却也没想到,谢延生承受得也很多。   “谢谢你。”姜寻低头把眼泪逼回去。   “反正希望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不管发生什么,你不要再抛下他了。”   “这一回,他承受不起了。”   “好。”   ——   谢延生发现姜寻今晚有点反常,全程黏在他身边,还紧紧握着他的手。   毕竟她是个冷艳的女人,忽然对他态度这么柔软,他有些疑惑。   谢延生趁了不注意手覆上耳尖,捏了捏,挑眉:“想我了?”   “是呀,哥哥。”姜寻凑在他身边嗲着声音说道。   她绝对是故意的。   谢延生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眯着眼睛看着姜寻,威胁意味明显。   饭局眼看就快要结束时,姜寻凑到他耳边说:“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直接回酒店。”   饭局结束后,谢延生被人拖住晚了点,刚好他和她大学同学住同一家酒店,于是一同回去。   姜寻回去得比谢延生早,她包里放着刚买好的礼物,用房卡一刷房门,看到眼前的一幕,脸色唰地冷了下来。   谢延生的房间里出现一个穿着情趣睡衣,大胸翘屁股的女人。   那女人满心欢喜地等着迎金主,看见是姜寻愣了愣。   不是说伺候的是一位男人吗,有钱的大老板啊。   怎么是个女人?   与此同时,随后赶来的谢延生站在身后看到了这一幕,他心一慌,下意识地想上前处理。   谢延生就是怕姜寻误会,然后跟他闹分手。   怕姜寻委屈,怕她哭,怕她一气之下说不要他了。   老同学拦住了他,说道:“看看她会怎么做?”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不到三分钟,门又打开了。   那个大胸女人连带她的手提包,香薰蜡烛全部被扔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啊,我是接到电话,来服务客人的。”女人瞪着姜寻。   都说人和人之间的气场会互相影响。这一刻,姜寻抱着手臂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嘲讽:“我相信我男朋友。”   “而且你这胸是硅胶吧,我男人看不上你这种假尺寸。”   大胸女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瞪了她一眼不得已走了。   再一抬头,男人站在不远处,手臂里搭着西装外套,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姜寻白了他一眼,“砰”地一声关上门。   谢延生拿了备用房卡进门,发现姜寻坐在地上发呆。   他走过去拥住她:“我发誓,我不认识那个女人,也没有叫她。”   姜寻眼睛红了,不停地捶打他胸膛:“我要换房间,脏。”   “好。”谢延生把她抱起,亲了亲她的眼睫。   换了房间后,姜寻心情明显好了许多。   姜寻去浴室洗澡。谢延生站在酒店阳台上抽烟。   烟雾漫过他略带寒意的脸,谢延生拨了一个电话,简短地说:“今晚出现在我房间里的女人,帮我查查谁在背后操作的?”   这个人的目的很简短,想让他和姜寻的感情产生嫌隙。   而且这人肯定很了解他们两个,知道两人刚在一起没多久,感情不稳定。   其实谢延生心里已经有一个隐隐的答案了。只不过他现在想等一个证据。   谢延生伸手拽了一下领带,嘴角泛出一丝冷笑。   该带她回家了。   她洗完澡出来,发现谢延生正不转地盯着他看。   “滚开。”姜寻没好气地说道。   谢延生走过去将她压在洗手间透明的玻璃板上,露出一个痞笑:“还是我家宝贝的真。”   “谁是你宝贝。”姜寻瞪他。   谢延生捏进她的下巴吻了下去。姜寻有意跟他较劲,偏偏谢延生不停地吻着她,让她呼吸不过来。   姜寻一个“呀”出声,谢延生趁机撬开她的牙关,舌头在里面肆无忌惮地搅,来来回回地扫了一回。   爱人接吻,连吞下对方的津液都觉得甘甜。   (接吻也是脖子以下???)   八字和谐,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一番交融后,谢延生抱着姜寻低低地喘气。忽然,手指间多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谢延生不经意地一看,怔住了。姜寻正把一枚素戒往他手指上戴。   她的声音很轻快:“临时买的,你将就一下。”   “我也有。”姜寻晃了晃手里戴着的戒指。   姜寻忽然就落下来泪来,眼睛红得不行,声音很轻:“对不起啊,让你等了这么久。” 第58章   两人回到望京后, 谢延生不管在哪都戴着那枚戒指, 心情颇好。   就连公司的女员工看见一周难得来公司一趟的万年冷酷老板,居然还对他们笑了?   女员工私下讨论:“老板居然对我笑了?”   “有没有觉得他更帅了, 精神焕发, 连头发丝儿都是压不住的心情愉悦。”   刚好来谢延生办公室谈事的蒋雁池看见来人,习惯性地调侃:“哟, 看谢老板这精神面貌挺滋润的啊。”   谢延生随手抓起一个文件夹扔他身上, 冷言:“什么事?”   “晚上喝酒去?”蒋雁池也不在意,不停地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最近兄弟倒霉得不得了。”   谢延生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去。”   “家里管得严。”谢延生埋头签字的时候特意补充了一句。   这话无异于往蒋雁池心上扎了一刀。最近人人都知道蒋二爷栽在一个女的身上了,为此在圈内传开了。   蒋雁池直言自己找到了真爱。是一个还蛮狗血的桥段, 蒋雁池有天出去办事不小心蹭了一车主的漆。   他那天本来就急着办事, 想塞给一名片让人家联系他。   结果下车急了, 下巴直接磕到了车窗。平时里打扮得多人模狗样,今天就有多狼狈多惨。   蒋雁池托着下巴龇牙咧嘴地同那姑娘道歉, 还说有什么事可以联系他。   不料那姑娘没接名片,还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递给他。   她的声音虽然冷漠但语气诚恳:“去看看你的下巴。”   蒋雁池乐了, 觉得这姑娘挺特别的,还挺善良的。   生意也不谈了,厚着脸皮说道:“那你陪我看看去呗。”   之后蒋雁池大张旗鼓地追了人姑娘一阵, 可谓煞费苦心。   人姑娘是个文青, 喜欢看的电影都是纪录片或者晦涩难懂的片子。   蒋二爷二话不说,抱着无聊的纪录片撑着眼皮在补功课。   姑娘喜欢看书,蒋雁池就在一本她喜欢的书上里面夹了一道告白书签。   对方是个冷若冰霜的美人, 这会结结实实地感动了,破涕为笑地答应他。   蒋雁池放书签的告白的那本书是那不勒斯的《我的天才女友》。   那帮发小知道后嘲笑他:“追姑娘这么厉害,您该出去出本书叫《我的天才男友》得了。”   蒋雁池跟这姑娘好了一阵,还扬言要把她带回家去。   结果人姑娘一直在暗自准备留学,这会申请下来了,潇洒利落地同蒋雁池说了分手。   这话无异于一枚地.雷把蒋雁池砸得正着。   感觉人姑娘也没付出多少真感情,一直在玩他呢。   这下是真的伤着蒋雁池的心肝脾肺肾了。   不过他没有拦着人家或者去挽留。都是差不多要奔三的成年人了,各自体面一点吧。   蒋雁池见约不动谢延生,抄着裤袋就要走人。   谢延生喊住了他,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听说小桃儿也快出国了,公司外派。”   蒋雁池怔然,旋即漫不经心地笑出声:“怎么我大中国尽往美帝输送没心肝的女人。”   话语轻轻,可仔细一听这里面有茫然的伤悲。   ——   谢延生提前下班,姜寻今天在玩了一天,吃吃喝喝,下午的时候又睡着了。   谢延生走进房间喊姜寻起床,小姑娘起床气挺重的,一只脚踹了过来。   谢延生不乐意了,黑着一张脸,俯身把她捞起,使劲地在那柔软处报复性地揉捏。   惹得姜寻蜷成一团裹着床单到处滚,边躲边求饶,发出咯咯的笑声。   “我错了,我错了,哥哥饶命。”姜寻见机服软。   谢延生神色这才稍缓一点:“想吃什么?”   “这是让我点单嘛,”姜寻眨了眨眼,“我不挑,牛肉面好了。”   谢延生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衫,站在流理台前切菜。   姜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站在门口端着一杯白开水,盯着谢延生看。   他正切着菜,一低头,一双柔软无骨的手臂圈了过来,姜寻从后背抱着他。   她用脸蹭了蹭谢延生的背,难得撒娇道:“哥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谢延生切着菜的手一顿,勾着唇角无声地笑了。   良久,他想了想还是开口:“寻寻,后天是我爷爷七十五大寿,跟我回去见他们吧。”   空气静默,似有一种难言的气息散开。   谢延生察觉到身后的人的抵触了,还是感叹自己太心急了。   之后,他补充了一句:“不想去就不去。”   姜寻听出他语气的失落,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后背,“切”了一声。   “口是心非,”姜寻说道,但话锋一转,“好,我去,不过要是中途不愉快,你站在哪边?”   女人好像都爱问这个问题,其实她们只是想到一份安全感而已。   谢延生拉起她的手亲了一口,语气不善地说:“有我在,谁敢让我的宝贝受委屈,我饶不了他狗命。”   谢延生自从和姜寻久别重逢再在一起后,为了讨姜寻换心,愈发地油嘴滑舌。   可是谁不喜欢?这种拱手河山讨你欢,哪个女人不开心。   姜寻是个寻常的女人,听了这话后,嘴巴抿不住的上翘,却说道:“贱兮兮的。”   面好之后,两人一起面对面地吃饭,间或聊起一些琐事。大部分是姜寻乱七八糟,没有条理地讲。   谢延生懒洋洋地听着,时不时把自己的碗里的牛肉片夹给她。   暖黄色的灯光倾泻下来,一室温暖。   吃完面后,谢延生碗都不舍得让她刷,催着她去了客厅看电视。   洗完碗后,谢延生挤过来同姜寻一起看无聊的综艺。   有时候他都不懂电视剧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笑点,姜寻就弯着眉眼笑了。   矮茶几上是洗好的晶莹的草莓,谢延生拿了一颗递到她面前,低声问道:“要吗?”   姜寻点了点头,不料谢延生正好要送她嘴里时弯了个方向,放自己嘴里,还优雅地用手指擦了一下唇边的果渍。   姜寻白了他一眼,抱着抱枕挪开不想理他。   不料,谢延生一把将姜寻拉进怀里,期身吻了下去。   唇舌搅动,推动着那瓣草莓果肉送进她嘴里。   姜寻仰着头,果肉连带他的津液一并吞下。   是一抹奇异的甜。   姜寻抱着他回吻起来,谢延生的舌头纠缠得紧,又不让她呼吸。   姜寻每张口呼吸一下,他就进一寸,红色的果汁溢出唇角,滴在了白衬衫领子上。   ——   次日,姜寻瞒着谢延生去商场给老爷子挑寿辰礼物。   虽然谢延生说了不用去买什么东西,他会买,但是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见男朋友的家长。   她得拿出她的礼貌和真诚来。   室外火阳如烧,烈头当照。姜寻逛了一圈又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礼物。   老人家不缺钱,也不差那些名贵的摆件。   姜寻忽然想起谢延生同她说过,老爷子喜欢笔墨书画,品茶听评弹这一爱好。   姜寻灵机一动,想着不如亲自画一幅画送给老爷子。   这样一来,诚意到了,还能讨了老人家的欢心。   姜寻进一家店挑了颜料和画纸后,在收银台处不经意间抬头,碰巧看见斜对面商铺写着“三叶行”,是一家茶行。   服务员用牛皮纸包好颜料后递给姜寻。姜寻提着东西一袭红裙拐进了对面的茶行。   商铺上的茶叶琳琅满目,茶行长且窄。   服务员紧跟着姜寻,推荐她几种适合给老人品尝的茶。   忽然,姜寻在一种茶前停了下来,捻了一点茶叶放在鼻尖闻了闻。   清香透露着一种芬苦,又像是雨后刚摘的,新鲜又馥郁。   她抬眼一看是上面的标牌写着:武夷大红袍。   掌心的茶叶条索紧结,色泽绿褐鲜润。   “女士,您真是挑对了,这款大红袍很适合老人,”服务员说道,“这款茶叶降脂降压、抵抗衰老、增强记忆力等功效。”   “那你帮我拿一份。”姜寻说道。   服务员点头说了句“好”,转身便去帮她包装了。   趁着闲暇时间,姜寻继续看这些茶叶。忽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清晨呐,我跟你说,礼物一定要挑对,事情就成功了一半。”那个声音优雅又透露着期许。   “我家老爷子呢?什么都不好,独好品尝……”   倏忽,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何清蓝的讲话。   姜寻走到她们面前,一脸笑盈盈的,与往常的躲闪不同,她这次大大方方地打了招呼。   “阿姨好。”姜寻喊道。   这次跟以前不同,姜寻和谢延生走到了一起,就做好了要和他一起面对的准备。   她也没打算向以前一样离开谢延生,所以她要勇敢一点。   何清蓝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会儿,她客气地回到,里面却透着刺:“谁是你阿姨?姜小姐,饭可以随便吃,人却不能乱叫。”   姜寻提着手袋,手指紧缩了一下,却保持着脸上的笑意。   向清晨挽着何清蓝,何清蓝眼神的疼爱,仿佛认准了她就未来的儿媳妇一般。   说话间,何清蓝忽然看到了姜寻手指戴的戒指,神经紧张起来。   说话也不像刚才那样虚以逶迤,声音尖锐起来。   “延生跟你求婚了?呵,姜小姐,麻烦你看清一下自己,凭你的身份,是进不了我谢家的门的。”   姜寻的脸一瞬间变得灰白无比,何清蓝像是找到了她的命门,进而更加咄咄逼人。   “姜小姐,你们真的不合适,差距摆在那里,无法改变,你是个好女孩,但不适合我儿子,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了……”   看,这就是何清蓝,穿着昂贵的衣服,闲时不是去参加一些晚宴就是上麻将桌。   她的儿子也是无法复制的优秀,她一直引以为傲。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儿子遇上了眼前这个姑娘。   他为了她竟然可以放弃自我。多么可笑。   何清蓝至今还觉得姜寻是要来要钱的,所以觉得姜寻来她面前是耀武扬威的。   何清蓝永远不知道,七年前她如何对一个小姑娘威逼利诱,到之后的日子里对姜寻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只要一提到钱,她无法挺直腰杆,羞愧自责,逃避感情。   这些羞辱的话语依然让姜寻整个人在发抖。   她舒了一口气,出声打断何清蓝的讲话:“也许你觉得我突然打断您的话没教养,阿姨,那三百万我已经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了。”   “请您不要站在自以为是的角度去揣测别人了,我本想这辈子都不要见你到你这种人,是你的儿子,我爱他,所以选择和他一起尊重你。”   何清蓝脸色变了又变,青一阵白一阵,半响只憋出一个字:“你……”   姜寻说完这些话,声音不卑不亢,朝何清蓝鞠了一躬就走了。   走出墙场拐角处,姜寻抱着牛皮纸袋无力地蹲下身。   她抖着手从包里摸出一支烟含在嘴里,青蓝的火焰燃起。   袅袅云烟漫过她精致又妩媚的脸庞,有风吹过,扬起了红裙的一角。   这天下午,有过路人看到拐角处有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红色吊带裙,瘦得像朵蒲公英,风一吹就散开了。   她漫不经心地抽着烟,晶莹剔透的泪珠衔在眼睛里,精致的眼尾一扬,眼泪掉落。   她的神情怆然又无奈。   然后再看见她抽完一支烟,跟个没事人一样离开。   晚上,姜寻在书房里画画,一听到开门声赶紧跑去迎接谢延生。   谢延生刚开门,鞋子还没换,姜寻就跳到了他身上。   谢延生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臀部,抱着她往前走,亲了亲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了?”   “想了你呗。”姜寻笑嘻嘻地说道。   姜寻瓷白的脸上还带着一点颜料,跟小花猫似的,乌黑的长卷发被一只铅笔盘在后面,露出欣长的脖颈。   谢延生也不嫌脏,咬住她的脖子就亲。   姜寻推开他,跳下来,眉眼弯弯:“今晚不行,我在画送给你爷爷的画呢。”   姜寻熬到半夜,才完全把那副风景画给画完。   画完后,她钻进被窝里,谢延生长臂一伸,把她搂在怀里,一夜好眠。   周六下午六点,谢延生便带着姜寻开车回老宅。   晚宴八点开始,他们想着提前去更能尽到一些礼数。   谢延生边打方向盘边撇了姜寻一眼,发现她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搅动衣服,一脸的紧张。   “紧张了?”谢延生伸出一只手去紧握住她的手。   “当然没有,”姜寻口是心非地说道,她下巴一扬,“多大的场面,我作为一个明星还没见过。”   在开到离老宅一千米的时候,谢延生的手机急促地响起。   谢延生接过电话,不知道听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眉心一拧:“好,我知道了。”   “怎么了?”   “我跟的病人突然发病,并且病情紧急恶化,我需要马上回去。”谢延生神情有些严肃。   “没关系,你去吧,我在这等你。”姜寻说道。   有些事情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性命攸关的事,她可不能任性。   “马上就到家了,你在附近等等,一会儿我让雁池带你进去。”谢延生斟酌再三。   “嗯,好。”   谢延生就近把姜寻放下来,一拐弯转个头便离开了。   姜寻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蒋雁池,想来也无事,便走路前去。   到了谢宅,姜寻被门卫拦下,说要邀请函。   姜寻苦笑不得,只能站在路边等。等了半个小时,姜寻觉得有些累,她便同门卫说话:“麻烦你一下,帮忙通报一下,我是来参加晚宴的,是谢延生的朋友。”   门卫思考再三,还是打了电话,不到三分钟,门卫看着姜寻有些犹豫地说道:“太太说不认识您。”   大热天的,姜寻站在门口只觉得手脚冰凉。   姜寻没有走,她坚持站在那里,她是想,如果老爷子能看到,兴许会让她进去呢?   车越来越多,门卫几乎是一看车牌就放行。   门口站着个大活人,想不引起注意都难。接连降下的车窗,露出一张张不同又一样的脸。   打量,嬉笑,嘲讽,一并落在她身上。   有人窃窃私语,边看姜寻边说。   “就是那个戏子那?长得挺挺狐媚的。”   “就是那个拿了三百万的吧,不会又来要钱吧……”   人言可畏,姜寻挺直背脊站在那里,如芒在背。   她有着站不住,却还是强撑在那里。直到何清蓝的出现,她穿着蓝色的旗袍,看起来大方又得体:“姜小姐,何苦呢?请回吧,这里不适合你。”   说完,何清蓝当着她的面又无情地把门关上了。   姜寻还是坚持站在那,大概又站了半个小时,站得双腿发颤。   老爷子也没出现。   她想着,那一大家子人透过监控看着这个女人固执得站在门口,肯定觉得她有好手段,或是在她其它方面评头论足。   算了,她想要被认可的人也没同意。姜寻把礼物递交给门卫,笑笑:“帮我递交给老爷子。”   门卫断然拒绝,姜寻冲他鞠了一躬,笑道:“麻烦了。”   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姜寻放下东西就走了。   她挺直背大步朝前走去,看起来高傲又明艳。   谢延生下完手术便打电话给姜寻,发现没打通。又去打谢延生电话。   “我车子半路抛锚啊哥,等我到的时候,寻妹子已经不在了,”蒋雁池叹了一口气,“哥,实在对不住,我听说寻妹子在你家门口傻站了两小时,蓝姨也没给她开门……”   “啪”地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谢延生加快油门,以一种光速回到家里。   一开门,姜寻正跟个没事人一样在看电视,还笑着说:“你回来啦?”   谢延生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攥紧姜寻的手腕往外走。   “去哪里?”姜寻问道。   谢延生依然不说话,把姜寻塞到车里后,猛踩油门,车子跟离弦的箭一般向前驶。   车子东拐西扭地,谢延生开得飞快,身上散发地低气压。   约莫二十分钟,车子直冲进谢宅,在一栋楼前熄火。   姜寻转瞬就明白了,她开口:“我没事,你冷静点……”   谢延生紧抿嘴唇,不由分说地拉着姜寻下车,就要把她往里带。   姜寻好说歹说,谢延生就是不听。这样冲动办事有什么意思呢。   “老子要回去。”姜寻有些委屈。   谢延生捆住她的手,连抱带拖带着她进了姜寻家门,还一脚猛地踢开大门。   晚宴刚刚散去,老爷子正同何清蓝,向清晨他们在客厅里说话。   一见谢延生这场面愣住了。他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工牌歪斜地别在领口。   他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怒气隐隐,仿佛风一刮,暴风骤雨便会一并落在这个家里。   谢延生牵着姜寻的手,站在她前面,看着他的父母和爷爷,语气无情又强势。   “通知你们个事儿,明天我要和姜寻去领证结婚。”   老爷子气得不行,把手里的茶盖朝谢延生重重一砸。   杯盖正中他的额头,贴着脸摔下来了,碎成一地。   谢延生不躲不闪,额头的血正不停地往外冒。   吓得在场的女士尖叫连连。   老爷子气得不行,猛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我要和姜寻结婚。”谢延生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坚定。 第59章   老爷子看起来气得不轻。自己七十五大寿等了亲孙子一天, 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一回来就扯着一丫头什么也不同父母商量, 就直接通知他们要结婚了。   还有没有点规矩,到底有没有把长辈放眼里了。   活了近三十, 教他的那些规矩礼仪都还还回去了吗。脑子一热就说要结婚。   “你跟父母商量了吗?那你妈给你挑的那个医生呢?”老爷子瞪着他。   谢延生从头至尾握着姜寻的手, 冷冷地说:“我没有承认过她,从头至尾, 我只认定姜寻。”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你们能同意最好,不同意也没关系。”谢延生语气笃定又带了点猖狂,全然不顾在场其它长辈的脸色。   “你……”老爷子捂住胸口,一行人立刻慌乱起来。   打电话叫医生的医生, 找药的找药。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何清蓝在忙得不可开交之际, 推着谢延生往外走, 叹了一口气:“有什么等之后再好好说,你不要再气你爷爷了, 你没看到他高血压上来了吗?”   何清蓝连推带搡地推着谢延生和姜寻往外走。   姜寻看了一眼这混乱的场面,开口:“走, 你别气你爷爷了。”   回到家里,两人的沉默依旧,姜寻看谢延生整个人疲惫到了极点, 偏头说:“你去洗澡, 我去给你找衣服。”   谢延生洗完澡后,神色精神了许多,他赤.裸着上半身, 脖子上搭着一块白毛巾。   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漆黑的眉眼淌了一地。   谢延生坐在床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头擦头发。   姜寻找了药给他额头上的伤口消毒,她站在谢延生面前,正用棉签沾着药小心地涂地伤口。   谢延生一把抱住她的腰,使劲吸了吸她身上的味道,再开口:“对不起。”   姜寻把盖子拧上,摸了摸他的头发:“傻瓜。”   “我想和你结婚,我说认真的。”谢延生一把将她扯到怀里,让姜寻坐在他大腿上。   “你接受任何情况下的我?”姜寻看他。   “我爱每一个多面的你,不管你任性,偶尔的不耐烦,有小脾气,还是明艳可爱,”谢延生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在我这。”   姜寻眼睛忽然有些酸,她眨了眨眼,郑重地点头:“好。”   谢延生偏头咬住她的锁骨,一路往上,顺着她白皙的脖子,细细地舔,舐。   再到唇瓣相贴,耳斯磨鬓,谢延生抬手覆了上去。   一室云雨,一夜温暖。   这两天,因为公司事务繁忙,谢延生早出晚归,等他回来时,姜寻已经睡着了。   两个人很少有交流的机会,即使是这样,姜寻还是会在家等他,膝盖处盖张小毛毯,每次都等到睡着,再由谢延生把她抱到房间里。   谢延生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决定周五的时候回家跟他们好好谈一谈他和姜寻结婚的事。   周四,谢延生正在医院上班,中午时分,忽然,关展风冲了进来。   关展风三两步走到谢延生面前,隔着一张办公桌,他人还没反应过来。   关展风怒气沉沉地拽过他的衣领,越过桌子,把谢延生翻了过来,对准他的脸来了一拳。   谢延生被打得莫名其妙,立刻踢了他一脚,然后两人扭打在一起。   办公室乒乓作响,隔壁科室的人听到声响赶紧过来劝架。   “去天台上说。”谢延生开口。   一上天台,关展风就跟发了狠似的揍他。   风呼呼地吹来,关展风干脆脱了衣服摔在地上。   两人撕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脚丝毫不放过对方。   最后谢延生手肘反撑在地上,他坐在地板上呼呼地喘气,关展风打他,他也懒得还了。   他冷冷地看着谢延生:“当初你怎么跟我保证对姜寻的?”   “就是这样让她受委屈?”关展风讥笑道。   “寻寻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你这么多年。”   谢延生心莫名地慌乱起来,开口问道:“什么事?”   “自己看。”关展风把手机扔他身上。   谢延生接过手机一看,狗仔为了吸引眼球编写的大标题一下子映入眼帘。   “《天青》女二号,风头正火的某姜寻女星竟然是杀人犯的小孩,揭秘穷人区背后的故事。”   这个新闻一出,观众哗然,在网上引起了非议。   又有营销号影射姜寻为攀新贵插足别人感情的事。   一时间,姜寻被推到了娱乐圈的风口浪尖处。   她的信誉大跌,还接连爆出好几个商家要同她解约的事。   不尽如此,背后似有操手一样,有人翻出鸣沙山文施施一事,带节奏说姜寻子承父业,思想沦丧,品德败坏。   全网的人都在暴力她。   关展风坐在他身边,递了一支烟给他,开口:“你一直想要的解释,却被人抹黑夸大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有时候我在想,姜寻心里到底住了什么,才让她这么有韧性。而你到底又有什么好,让她十年如一日地爱着你。”关展风缓缓地说道。   大四那年,姜寻和谢延生分手,她以一种冷漠决不回头的姿态离谢延生远去。   在这段感情中,谢延生像是举白旗的人。人人都指责姜寻无情,玩弄别人。   直至传出她拿了何清蓝三百万的才跟谢延生分的手。周围的人对她的评价又多了一层,败金,虚荣。   那个时候谢延生正读研一,因为分手一事,对他打击过大,他几近放弃学业。   是老爷子拉了他一把,把谢延生送去了基地训练。   好长一段时间,他整个人如大病初愈般。从基地出来后,有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谢延生。   谢延生高大的身形晃了晃,最终警告了他们不准把这件事传出去。   他也没去调查,因为他打算向前走了。   直至今天,他一直在等姜寻一个解释。没想把真相一巴掌煽到了他面前。   大三下半学期,那个下雨天,姜寻赶回家因为一个电话,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姜庆庆酒后行凶,涉嫌杀人,当天警察就把他带走了。   以前姜庆平不是出去酗酒就是滥赌,输了就翻姜寻妈妈的血汗钱。   打骂她们母女俩是常有的事。姜寻妈妈一度想要自杀,是因为有个女儿才活到了现在。   姜庆平是在醉酒后与前来要债的人发生口角,街坊好心出来劝架,却被他一个失误,姜庆平揣了对方一脚,并用力一推。   雨天,后者往后倒,脑部穿过铁锥而亡。   你以为噩梦就此解脱了吗?   姜庆平进警察局后,她们母女俩才知道。   姜庆庆这些年来一直在欠高利贷,利滚利,折下来欠了有一百多万。   每天晚上,她们都不能入睡。因为要债的来敲门破口大骂,第二天一大早墙壁出现了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红油漆。   不仅如此,街坊的议论和指责让姜寻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特别是那个被父亲错手杀死的邻居,他的小孩才十岁。   因为姜庆平的错,陈执浩成了孤儿。   陈执浩的舅舅一家,以及他本人每天哭着要杀了姜寻,说她也不是个好东西,是杀人犯的小孩。   姜寻每天穿梭在雨里处理这些事情,麻木又漠然。   有时候她会做噩梦,梦见陈执浩举着刀来找她报仇,醒来时一身冷汗。   那个时候姜寻已经开始不和身边每一个人联系,包括谢延生。   她害怕让别人知道原来自己出自这么不堪的一个家庭。   那个时候姜寻走投无路,直到何清蓝的出现。   她的话语高高在上,条理清晰地表达了姜寻和谢延生之间的门户差距。   何清蓝威逼利诱:“姜小姐,我想你也不愿意延生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小孩,你们两个在一起,对他来说就是污点。”   “如果我是你,聪明人最好的做法就是拿这一笔钱,体面地离开他。”   姜寻断然拒绝,脸色通红又无法反驳。   “小孩子不要任性,你要为你妈妈想想,你们家现在官司缠身,要债的又天天骚扰你们,他们不是还要把你家的房子要收走?”何清蓝微笑着说。   她一下子掐住了姜寻的命门,让她无法动弹。   姜寻可以冷脸指着她的鼻子骂:我不需要你的臭钱。   但她要为整个家考虑,要为她妈考虑。她需要强大起来,她不能一看见那个小孩的眼睛就整夜地睡不着。   姜寻拿了何清蓝给的三百万。一百万还了债。   还债之前,她去警察局逼着姜庆平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扬言如果他不签字,以后他出来也是背债,或者直接不帮他请律师,让他坐穿牢底。   另外一百万,姜寻赔给了陈执浩一家,由于他舅舅是他的监护人,这一百万得他成年之后才能取出来。   剩下这一百万,姜寻让苏桃帮忙保管。她把全部事情告诉了苏桃。   “小桃儿,我有一天会把这些钱还清的。你看不起我也好,骂我也行,这钱我不敢放在身边,我心虚啊,我怎么成了这样的人……”姜寻边掉眼泪边同苏桃说。   之后姜寻利落地同谢延生分手,不回头,决绝无比。   恰好姜寻之前参加过一个跳舞比赛,这会有经纪公司看上她,想签她,前提是去东京培训一年,做一个练习生。   一年结束后,姜寻仍然不敢回国,她愧疚啊,也没底气。   那个时候她就死磕在东京,硬熬。拼命接一些戏,什么角色都去,无论大小。   就这没日没夜地熬在片场,姜寻一边拍戏一边忍受在外漂泊的苦。   逢年过节她不敢打电话,怕听到成乔的声音会哭,让成乔担心。   也从来不敢登陆校友网,怕看见谢延生有女朋友的消息,让她心碎。   最冷的时候,姜寻一边吃泡面一边看《喜剧之王》,哭得稀里哗啦。   两年半过后,她才凑足两百万回到中国。   一有钱后,姜寻把三百万原封不动地打回了何清蓝的账户。   终于一身轻,她再也不用看人脸色去求戏。   姜寻本来性格就傲,这会儿没了压力之后当个十八线的女演员也觉得不错。   她一直不瘟不火的,也攒了些钱。到后来,她用钱给成乔买了一套房,给她开了一家裁缝店,就是希望妈妈下半辈子别那么辛苦。   姜寻一直待在子公司,同事和老板都觉得她不求上进,无欲无求。   一个女明星,每年最上心的事去休假去山区给小孩支教。   只有红姐懂她,姜寻叹了一口气:“人活着,边走边赎罪。”   她有了经济能力后,开始负责陈执浩上学的一切费用。   并且每件事都亲力亲为地管着陈执浩,想让他好好成长。   即使陈执浩每次都对她恶言相向,她还是把他当成亲弟弟。   就是这么善良的,苦难施在她身上,仍没有走弯路的一个女孩,被大众媒体说得这么不堪。   被谢延生的家人暗自鄙夷,甚至包括他自己,觉得自己才是被甩最可怜的那一个。   谢延生还觉得自己很包容,很懂她。狗屁!   听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谢延生嘴里衔着一根烟,几次想点火,手抖个不停,脸上的表情沉重又无力。   谢延生嘴里咬着烟,伸手想拢住火,无奈整个人都在抖。   试了几次后,谢延生把烟和打火机重重一扔。   他用手背蹭掉嘴角的血渍:“先走一步。”   “这件事今早爆出来之后,有记者去了南城找她妈妈,她妈妈知道后一气之下犯了病,姜寻现在应该在机场,不知道有没有走。”关展风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第60章   在谢延生漫长的后半生中, 他是感激关展风在这天来找她的, 如果姜寻妈妈出了事,他不在身边的话。   他不敢想象。   他知道, 如果是这样, 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不可能修补了。   谢延生一路飚车去机场,眉眼沉沉, 中间恨不得飞到姜寻身边去。   中途助理打了个电话给他:“老板, 下午3点你记得去和梁总签字。”   “推了。”谢延生面无表情地说道。   几千万的生意,说不要就不要了,谢延生脚踩油门“轰”地更加加速。   谢延生开车的间隙,才瞥见上面的未接来电是姜寻。   一到机场, 谢延生边打电话边往候机楼里走。   电话通了两声就接通了, 姜寻在电话那边吸了一口气, 像是没忍住:“我有点害怕……”   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可是谢延生知道她怕的是什么。   她怕因为这些事成乔有个什么万一, 姜寻承受不起。她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   “不要怕,一切有我, ”谢延生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边说边寻找姜寻,发现姜寻站在航站楼里面的一根柱子边上。   她穿着柠檬黄的卫衣,牛仔热裤, 带着黑色鸭舌帽, 孤单地站在角落里。   谢延生觉得姜寻几乎每个时候都是整装待发,精神很足。   而不是这样,无措, 不安,害怕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   “你回头。”谢延生说道。   姜寻一回头,看见谢延生站在她不远处,那一瞬间,失去的力气好像又回来了一点。   当天返回南城的机票已经没了,谢延生信手拨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谢延生就带着姜寻取票,过安检。   上了飞机后,谢延生让她睡会儿,开口:“一会儿就到了。”   确实,南城离望京很近,加上做飞机,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睡不着。”姜寻说道。   “你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什么?”谢延生握住她的手,耐心地重复道,“不要怕。”   姜寻很怕面对生离死别,小时候一生病她死活不肯去医院,宁愿吃药。   长大了逢上体检,躺上那冰冷的机器心里也是没由得害怕。   下了飞机后,谢延生立即联系了成乔所在的医院,并将她安排进好的病房。   经抢救后,成乔并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   谢延生向成乔的主治医生要来她的病例,并同他商量后续治疗预防方案。   好在有谢延生,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得到了处理。   成乔醒来的第一眼,姜寻握着她的手,嗓音哽咽:“妈,你把我吓死了。”   “寻寻,我没事。”成乔咳嗽了几声。   “妈,对不起。”姜寻低下头。   成乔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妈妈是心疼你,如果在那边不开心,就回家。”   最安慰人心的恐怕就是“不开心就回家”这句话了吧。   谢延生是后面进来的,他礼貌地朝成乔点了点头:“阿姨好,我是姜寻的男朋友。”   他们两个的事,成乔多少知道一点,她不冷不淡地点了头。   一天下来,成乔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谢延生。   他虽然在长辈面前话不多,但是事无巨细地将事情安排妥当。   并且给成乔制定了一个食用计划表,以及成乔说话时,他都是恭敬有礼地听着。   姜寻在他面前倒像个无措的小孩子。   晚上,姜寻不肯回去睡觉,不放心成乔一个人在这。   “这是特护病房,定时定点有人来查看的。”谢延生说道。   “我不,我要留在这里陪妈妈。”姜寻固执地说道。   谢延生拉着她的手,声音强势又带着条理:“我能待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晚上我在这里守着阿姨,你先回去睡一觉,养足精力,第二天才能来照看你妈妈。”   ——   半夜,成乔感到口干舌燥地睁开眼。她看到谢延生一个一米八几的小伙子放着松软的沙发不睡,而是搬张凳子束手束脚地坐在她病床前。   他是怕自己在沙发上睡过去,万一成乔有什么要求,他听不到。   谢延生穿着白衬衫,黑裤子,手里的腕表反射出淡淡的蓝光。   他的穿着,姿态,散发出来的气场都证明他的身份矜贵。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陪着姜寻在成乔病床前忙来忙去。   成乔咳嗽了两声,谢延生立即睁开眼皮,问道:“怎么了?”   “我想喝点水。”成乔说道。   谢延生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成乔,后者接过嗓子得到浸润后开始说话。   “你们不适合。”成乔看着他。   因为熬夜的关系,谢延生一张口嗓子是哑的:“她是一个好女孩,这些年她受了太多委屈。”   “我以后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了,”谢延生看着成乔,语气诚恳,“阿姨,你再相信我一次。”   成乔久久没有接话,接而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女儿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你别让她受委屈了。”   “好。”   次日清晨,谢延生去姜寻家补眠。一敲门,姜寻正在煮粥。   她盛了一碗玉米粥给谢延生,让他坐下来吃,自己将剩下的粥放进保温桶里。   “我大概明天就得回去处理事情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我好去接你。”谢延生喝了一口粥。   姜寻语气淡淡,声音疲倦:“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可能很快,可能半年。”   她是真的厌倦了。鼓起勇气同他站在谢家面前,最后无果。   也心累,看到网友那些恶毒的评价字眼。   评判的人一旦多了,会让姜寻不自觉地怀疑: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如果能退一步,如果能像鸵鸟一样把脑袋埋在沙子里,她愿意当鸵鸟。   如果能当个平凡人,不用活在别人的眼光和评论下,她也愿意。即使是褪掉明星的那一层光环。   她不能选择自己的父亲,也不能按回放键重新活一次。   以前爱情之于她,是全部,可以让她奋不顾身。现在就差一步之遥了,她却缩手了。   她怕了。   汤匙掉进碗里,发出“咚”的声音。谢延生抽出一旁地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   他站起身走到姜寻面前,没有薄怒,也没有讥讽,语气寻常:“好啊,到时我把公司迁到南城来。”   “你疯了?”姜寻问道。   南城只是一座小城市,让谢延生待这。姜寻无法想象,一个有抱负需要攀顶的人待在这个小地方是什么样子。   “你别闹啊。”   “我没闹,”谢延生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你在哪我就在哪。”   “好了,陪我补回觉。”谢延生的声音嘶哑。   “我……我要去医院……”姜寻发现挣脱不开谢延生。   不料谢延生一把将她抱起,进了卧室。   说好的让姜寻陪他睡觉,谢延生确伸手覆了上去,由下往上慢慢地探寻,他的舌尖在不断地亲吻着她敏感的耳垂。   姜寻不断地往后躲,谢延生找到她的嘴唇,大拇指覆在那里,轻轻摩挲了一下。   手指粗糙与细腻相触,姜寻感觉似又电流般,十分酥麻。   唇瓣温暖又柔软,谢延生吻了下来,他吻得很急,含着她的舌头不断地吮吸。   姜寻被撩拨得发出一声嘤.咛。   …………   谢延生在南城待了两天就离开了。姜寻身世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已经过了三天,仍然还在新闻头条上。   包括有人暗指姜寻插足谢延生感情的事也在被人议论。   在谢延生回到望京后,关于姜寻的负面新闻压了下去,另一边有位网络具有影响力的博主发表了一篇名为《原生家庭下带来的伤痕》的文章。   该文暗讽了借机操控的背后某女士,又从另一个角度切入原生家庭这个话题。   “有伤痕的小孩没有错,错的是给她带来伤痕的那些人,如果一个遭受这么多苦难得小孩还没有走弯路,成长得很好,不是应该庆幸吗?为什么要去指责她,你指责她的成本很低,对方受到的伤害却很大。”   一时间,这篇文章被疯狂转载,甚至还推到了热搜的第一位。   渐渐地,出现一大批心疼姜寻的粉丝,又直呼这样的好女孩不多了。   与此同时,各个新闻网站发了通稿,为自己之前的错误舆论道歉。   对于有网友影射姜寻插足别人感情的事。   谢延生公司原本就有个团队认证有着五百多万粉丝的官方微博。   谢延生亲自注册了一个个人号,只关注了姜寻一个人。   他发了一张十七岁时,谢延生揽着姜寻的照片,那时姜寻心血来潮地在摄影师按在快门的那一刻扭头亲了谢延生一口。   镜头记录下的谢延生有一刻的怔然,眉梢是溢不住的愉悦。   那是十七岁的他们,风在吹,蝉鸣穿过树梢落在肩头,笑容幸福又纯粹。   那张照片一只被谢延生保存在皮夹里。   谢延生微博里发了这张照片,艾特了姜寻,配了一句话:没有谁能够代替你,我的小姑娘。   一开始还没有人发现这条微博,直到官博转发:路途遥远,我们在一起吧。   官博一转,谢延生噌噌地涨粉丝,网友发现是谢延生后,直呼甜得一脸。   因为谢延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脸,几乎是个神秘人。   以前望京市的女人见财经杂志把谢延生写成钻石王老五的时候,她们坏心地想,万一是个秃顶呢?   结果照片一出,啪地一下就打脸了。谢延生不仅不是个秃顶,还是个五官冷峻,如松柏清竹的男人。   原来姜寻和谢延生读书时就在一起了。   这种年少初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感情立刻博得了网友的好感及赞叹。   他们纷纷转发艾特姜寻,并送上了祝福。   还喊话:姐姐快出来回应一下。   从头至尾,过了好几个小时,姜寻那边一直没动静。   谢延生忐忑了好久,开会的时候几次三番盯着手机看。   宣讲人又不敢去说大boss,只能硬着头皮讲,也不知道老板有没有把他的方案听进去。   “叮”地一声,手机传来提示音。谢延生解锁,登上微博,看见姜寻转发了那条微博:我把我唱给你听。   在后面还献上了一颗红心。   谢延生熄灭手机,敲了敲桌子:“今天先散会。”   谢延生驱车赶回老宅,燕姨说老爷子晚上出去散步了,只有何清蓝在家。   何清蓝见谢延生来了大喜,忙让燕姨去给谢延生煮点夜宵。   谢延生坐下来,冷冷地看着何清蓝:“不必了。”   “既然爷爷不在,我找你也是一样的。”谢延生轻嗤一声。   以前何清蓝做的那些事,他敬重她是长辈,可她已经把事情做绝到了这个份上。   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第61章   何清蓝神色一僵, 站在他面前。谢延生坐在沙发上, 即使他是坐着,气势却压了自己的母亲一截。   谢延生伸手拽了一下领带, 把一叠文件扔到桌子上。   白色的A4纸卷起一个角, 何清蓝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得苍白, 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年何清蓝挪用公司资金, 出去滥赌,还去洗黑钱,这些事一一被记录在案。   以前谢延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在背后给她收拾烂摊子。   只因为何清蓝生他养他二十多年, 所以他一再退让。   而现在, 她一而再而三的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有些事必须方面解决。   何清蓝嘴唇瓮动,试图解释什么发现想到的理由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说如果爷爷知道他的好媳妇竟是是这种模样……”谢延生神色讥讽。   老爷子一向廉政不阿, 十分正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如果知道何清蓝私自做出这样的事来,后果无法想象。   “延生,就当妈求求你, 别告诉你爷爷, 我……我以后不敢了。”何清蓝试图去拉谢延生的手,神色仓惶。   谢延生拂袖冷冷拨开她的手,字理清晰地说:“从现在开始, 你不要再插手我和姜寻的事,如果你再碰她,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我不会了。”何清蓝点了点头。   何清蓝眼泪倏然掉落,一阵心悸。自己养的儿子对她从来都是彬彬有礼,如今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和她反目!   这时,一道响如洪钟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   是老爷子,刚刚散步完回来。何清蓝赶忙擦掉眼泪,匆匆把文件收到一边去。   谢延生站起身,重新系好领带,朝老爷子点了点头:“爷爷我有事找您。”   老爷子柱着拐杖挥了挥,神色未变:“上楼再说。”   书房里,老爷子坐在梨木桌前喝茶。谢延生那么高的一个人,“咚”地一声闷头在地上跪下。   “爷爷,我想娶姜寻。”谢延生缓缓地说道。   别的他不在意,但爷爷是他敬重的长辈,他从小与爷爷感情亲厚,谢延生还是希望能得到他的祝福和认可。   “你快三十的人怎么做事不知道个稳重?那丫头家庭你了解吗?她爸现在在牢里,出来万一缠上你怎么办?还有你在望京不怕被人笑话吗,娶了一个身世家庭不好的丫头!”   “谁敢笑话我们。”谢延生轻嗤一声。   老爷子听了冷哼一声:“他们是不敢当面笑话你,背后戳你脊梁骨怎么办?”   “爷爷,是您教我的,做人要清正,管好自己,没有人能烦恼你,”谢延生缓缓地说,“姜寻不能选择她的家庭,你不觉得她没有成为那样的人,反而成长得很好很难得吗?”   老爷子神色终是缓和了点,所有做长辈的心,都是希望晚辈按照自己的布的路走,不希望他们出差错。殊不知,真正的对和错,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她家的那些事,我全都想过,我既然想娶她,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谢延生神色认真,眼神坚定。   老爷子态度未变,冷笑几声:“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能同意最好,不同意我也要娶她。”谢延生态度坚定,不肯退半步。   老爷子气得胡子直翘,又扔了一个茶壶盖重重地砸在他身上,谢延生眼睛也不眨一下地受着。   “你爱在这跪就跪着吧。”老爷子拂袖而去。   因为老爷子吩咐了的关系,下人不敢去给谢延生端茶送水。   时钟滴答响,临近十二点,老爷子由人掺着起床。   老爷子拿着拐仗敲打了一下谢延生的背,叹了一口气:“叫那个丫头再重画一幅画给我吧。”   这句话算是一切尘埃落定,对她认可的意思。   ——   谢延生回到家,姜寻正盘着腿乐津津地看着电视。   他有一瞬间的怔仲,她怎么从南城回来了?   他一回来,姜寻就跟个树袋熊一样三两步冲到他怀里。   不料谢延生这次没有跟以前一样把她抱起来,而是拖着她的臀部,往后踉跄了两步。   最终两人双双倒地。   幸好姜寻有光脚的习惯,所以在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   姜寻压在谢延生身上,耳尖地听见了他闷哼一声。   “怎么了?伤到哪了?”姜寻试图从他身上爬起来。   谢延生按住她的脑袋,一声不吭地抱住她:“别动,让我抱会儿。”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收拾东西啊。”姜寻有意逗他。   果然下一秒,腰上的手臂收紧,谢延生紧紧地抱着她,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你别扔下我。”谢延生闷闷地说。   “好。”姜寻应道。   两人抱了一会儿,一同起身。姜寻才发现谢延生走路姿势怪异,一瘸一瘸的。   “你腿怎么了?”姜寻警觉地问道。   “我没事,”谢延生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是路上磕了一下……”   姜寻躲开他的抚摸,猝不及防地蹲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起他的裤管。   他的膝盖红肿,十分青紫,小腿因为充血已经肿起来了。   姜寻蹲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接而掉眼泪。   这个傻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姜寻仰头泪眼朦胧地问他。   谢延生觉得有点好笑。姜寻明明很担心他,却故作凶巴巴还地掉眼泪质问他的模样有些可爱。   谢延生俯下身,用指腹给她擦掉眼泪,语气诱哄:“乖啊,我没事。”   “去给我找衣服,我洗澡。”谢延生岔开话题。   姜寻起身去给房间给谢延生找睡衣,找到后来到浴室门口,“咚”“咚”地敲了一下门。   浴室门被打开,伸出一只小臂匀实的手。   姜寻闲闲地站在门口,把衣服递给他。   正想转身之际,一只手臂直接把她扯进了浴室。   “你干嘛……呀!”姜寻不满地皱眉。   温热濡湿的嘴唇堵上她的唇,谢延生含糊地说道:“一起洗。”   水汽氤氲,热水哗哗地冲下来。姜寻只觉得被压在瓷砖上十分地冰冷,毛孔都在瑟缩着。   她渴望温暖。   当真正的温热遇上柔软的时候。   她挺了挺,往前送,只想汲取更多的暖意。   姜寻处在冰与火之间的时候,只觉得浑身发烫。   ……   滚烫,热流,喘息,融化在一片迷茫的雾气中。   半夜,姜寻口渴,趿拉着一双拖鞋去就客厅倒水喝。   对面的大楼灯关不灭,残余的光亮照进来。   姜寻依希看见谢延生穿着烟灰色的衣服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打电话。   那头传来助理问他怎么办的声音。   谢延生微躬着腰,脸上挂着逢人三分的笑意,他将烟狠狠地捻熄在烟灰缸里。   “给她点教训看看,让她尝尝她为鱼肉,别人是刀俎的滋味。”谢延生冷冷地说道。   烟灰缸里还冒着零星火光,谢延生脸上淬了几分冷意,他的表情漠然又凶狠。   黑暗袭来,他不如白天的斯文谦和,黑夜让谢延生摘掉了面具,仿佛眼前这个漠然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姜寻有些心惊,夜晚总能让人的思绪无限放大,她甚至荒谬地想,谢延生万一有一天也这样对她怎么办?   谢延生听到声响,挂了电话,抬眼扫过去:“怎么了?”   “起来喝点水。”   “过来,我这里有。”谢延生朝她招手。   姜寻深信不疑,她朝谢延生走过去,去瞥见茶几上空空如也,只有烟灰缸里的烟头。   谢延生一把她抱在怀里,狠狠地碾压她的嘴唇,辛辣的烟味连同他的津液一同渡进姜寻嘴里。   姜寻闷声咳嗽,推开他往裙子底部覆的手,眼睛跟浸过水一般瞪着他:“你不是好人。”   不管是他对别人,还是对她坑蒙诱拐的方面。   “那你是好人吗?”谢延生搂着她,不怒反笑。   姜寻仔细想了想,她也不算好人。脾气差,没有同情心,对人冷淡。   也不是个善茬。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不是。”   “那我跟我家宝贝岂不是天生一对。”谢延生身上纨绔气息明显。   什么奇怪的话都让他说了。   说要谢延生就将姜寻压在身上,手指在那里使劲揉搓。   “既然你睡不着,证明我之前没有卖力……”   ——   自从两个人的事快定下来,谢延生说挑个日子带她回去见爷爷,她没有之前那么抵抗了。   因为有人跟她保证过,出了事他会兜着。   至少在目前看来,大雾散去,未来一片明朗。   谢延生最近在公司里处理事情忙得很,听助理说谢延生三餐饮食不规律,经常伏在电脑前处理公务。   姜寻知道后,并没有像电视剧集的女主一般每天送便当给男主,让他养好胃。   因为她烧饭实在是烂,更称不上“贤惠”二字。   但姜寻会一有空就搞突击检查。公司人人都知道,原来老板最近春风和煦是和老板娘有关。   姜寻个子瘦高,肤白貌美,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又为了和善,在公司很快赢取了民心。   晚上姜寻提前收完工,她来到谢延生公司,看员工跟着他加班,就请了大家吃夜宵。   还很亲和地给每个人发筷子。   公司里的男女心里都小鹿乱撞,托老板的福,可以看见电视上真正的女明星。   而女明星还亲自送吃的给他们,简直幸福得要晕过去好吗!   姜寻正发着饮料,一双手揽住她的腰。姜寻一偏头,看见谢延生落拓的眉眼。   公共场合,谢延生不顾他被人捧上神坛,清冷不可接触的形象,公然在员工面前抱着她。   还不要脸地调侃:“这还没嫁进门呢,就当起老板娘来了。”   姜寻气得不行,脸涨得通红,掰开腰间的手臂就要走,又被那人黏了上来,连哄连骗地进了他办公室。   “砰”地一声,门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也将一双双好奇的眼睛隔绝在外。   小张颇为严肃地说道:“工作的工作,吃夜宵地吃夜宵,别打扰老板的好事啊。”   “噗嗤”一声有人笑出声,接而好几个员工跟着捂着嘴笑。   门被关上,谢延生哄了她好几遍,姜寻才打算没和他计较。   谢延生伸手抽出领带,坐在转转椅上,敲了敲桌子,懒散地说:“姜寻,给我倒杯水。”   得,还当总裁使唤惯了人,连她也指使出来了。   姜寻决定顺势推舟,起了扮演的心,倒了水给他,又帮他整理桌子。   “总裁,还满意吗?”姜寻问道。   谢延生挑眉瞬间明白了姜寻的意图,他漫不经心地说:“姜秘书收拾东西怎么这么慢,不会是想争取和我多独处的时间吧,我老婆还在家等我回去滋润呢。”   他倒好,扮演起深情款款又浪荡的角色。   “是啊,老板,我暗恋你很久了,我不是图你的钱图你的势。”姜寻苦情地说。   “哦,那你图什么?”谢延生好奇心来了,慢慢地问。   “图你那儿好呗。”姜寻眨了眨眼,暗示意味明显。   谢延生喉结一紧,小姑娘公然撩他,怎么受得了。   谢延生起身捞起桌上的遥控,按下开关,百叶窗帘缓缓降下,办公室瞬间变得密闭而又私密起来。   他一身想捉过姜寻,不料她早有预料侧身一躲,躲到另一边的书架了。   “总裁,好歹让我帮你把东西整理完再下班吧。”   姜寻一边是为了躲开他,一边是为了想知道谢延生看什么书。   结果发现谢延生看的不是医科类的书就是财经频道的书。   闷骚又无趣的男人。   姜寻抬手将书归类整理,不料却发现第二格柜子里部有一个铁盒子,她站在书架前不动。   谢延生以为她还在整理东西,掀起眼皮睨了她一眼。   姜寻穿着银丝半身包臀裙,雪臀挺翘,弧度诱人,半身裙下是一双笔直又纤长的玉腿。   而她穿着透明的雪纺衫,因为低头的关系。   从谢延生这个角度看,可以看见她胸前姣好的弧度,像两颗饱满多汁的水蜜桃。   谢延生喉结一痒,站起来走到她后背,揽住她的腰。   不料滚烫的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谢延生蹙眉,将她拨过来身来,捏紧她的下巴问道:“怎么了?”   姜寻不说话,谢延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缓缓地笑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铁盒子,别人的铁盒子藏着可能是童年时的玻璃珠子英雄卡片。   抑或是金银财宝,或是从小到大一路荣耀的见证。   而谢延生的铁盒子里,放着这几年来从望京飞往东京的机票,还有姜寻的照片。   姜寻获奖时对着镜头傻笑的照片,在公园里听歌发呆的照片,第一次出道的照片,她第一次看见东京下雪的照片。   有的连姜寻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多照片,多得好像谢延生在参与她每一刻人生的欢笑苦痛。   被抛弃内心怎么会没有挣扎,但还是发了疯的想她。   谢延生一旦止不住对姜寻的思念,就会买一张去东京的机票。   两年半,他去了好几次。   有一次,谢延生实在是忍不住了。即使姜寻嘲笑他不要脸面,没有自尊也好,他也想同姜寻复合。   那个时候谢延生匆匆买了一张去东京的机票,买了一束沾着露水的红枚瑰。   到了她学校门口。谢延生记得那个是一个冬天,下了很大的雪。   他穿着黑色羊绒大衣,捧着一束玫瑰花,雪花落在花心里。   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谢延生看到有位穿着白色羽绒服,笑一脸阳光的男孩,摘下自己的手套递给姜寻,并同她当街拥抱。   谢延生永远无法忘记那时自己的心情。   一腔热情被冷水浇熄,他阴沉着一张脸把玫瑰花碰进垃圾桶,干脆利落地转了身。   在回去路上他就想,比狠心比无情,他确实输了姜寻。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再也不要和姜寻扯上任何关系。   姜寻听后一脸惊讶:“那是我们学校的学长,他表演学分修满,要回国了。虽然他同我告过白,但我拒绝了,那是一个纯粹的拥抱。”   谢延生将在她压在书架上,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他就知道,那个男生肯定喜欢姜寻,她觉得拥抱简单,那个男生可不这么想。   “好了,一个醋你还要吃多久?哥哥。”姜寻拉着他的手,有意撒娇。   谢延生神色稍缓:“你知道这么些年我对你什么感情吗?”   不等她猜测,他直接回答:“魔鬼和渔夫。”   因为你的离开,让我觉得自己是困在大海里被所罗门封印的魔鬼。   “第一年,我同它的心态一样,只要你回来解救我,帮我把该死的封印拿掉,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你。”   “临近第三年,我就想在,只要你在我身边,我许你三个愿望,无论是杀人还是举灯放火,我都愿意为你做到。”   “可是过了近五年,你一直没有回来,将我弃之不顾。那个时候我就想,一旦你回来,再同我发生纠缠,我就打断你的腿,折断你的翅膀,让你夜夜待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只有我能品尝你的滋味。”   姜寻心里无不震撼,谢延生会将自己的心理剖析给她。   她既感动又害怕。感动的是这么多年,谢延生为她做的,以及对她的感情一直未变。   害怕的是,谢延生对她的爱到了偏执的程度,她不敢想象谢延生会会对她做什么。   谢延生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害怕。勾起嘴唇浅浅的:“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做一个笼子,把你禁锢在我身边。”   “毕竟这个飞醋我吃好久了。” 第62章   周六, 谢延生开车带姜寻回家, 车里的放着的音乐轻快,却无法舒缓姜寻的神经。   可这次, 谢延生牵着她的手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谢家大门。   谢家老宅的古派建筑, 在寸土寸金的巨象路独占一席之地。   出来迎接的他们是燕姨,面容和蔼, 热情地接过他们的包和东西。   “这位是小姜吧。”燕姨拍了拍她的手。   姜寻跟着谢延生叫了句“燕姨”, 一进门何清蓝低眉顺眼地站在餐台前摆筷子。   “阿姨好。”姜寻喊道。   虽然她不喜欢何清蓝,但这声“阿姨”是要喊的。   “嗯,”何清蓝笑着看了她一眼,接而看向自己的自己, “你们先吃点水果。”   何清蓝的态度让姜寻感到意外, 虽称不上热络, 但是对她这么和气是意料之外的。   谢延生的爸爸坐在一侧,约莫五十的年纪, 仍能看出当年的风采,眉宇间有几分俊色, 面容严肃。   谢延生长得比较像何清蓝,特别是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且锐利。   可对于姜寻, 他倒是神色温和, 问了几句她家里人,老家在哪的情况。   姜寻一一作答。   接而是老爷子柱着拐杖下楼,姜寻起身迎接。   “爷爷好。”姜寻低声叫了句。   “嗯。”老爷子不轻不重地应了句。   吃饭的时候, 气氛倒还不错,爷俩聊公事,老爷子多少也顾及到姜寻,也尽量把问题往她身上抛。   谢家一家人饮食都比较清淡,而姜寻比较喜欢吃辣的菜。   中间只有一盘爆炒油虾是辣的,谢延生边说话边剥虾,然后自然地把红虾往她碗里送。   他爸见状咳嗽了几声,谢延生抬眼看了他一眼,也没停下手里的东西:“想吃叫妈给你剥。”   谢延生他爸一愣旋即笑道:“你小子。”   姜寻扯了扯他的袖子,看着碗里堆得跟小山高一样的红虾,小声地说道:“别剥了。”   谢延生再怎么明目张胆地“疼”她下去,她以后还怎么和谢家的长辈相处。   吃饭完后,老爷子让姜寻和谢延生陪他去书房。   画轴慢慢展开,上面画的一副山水田园画。   绵延青山,灿若千阳,鸥鹭扑水,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抱朴守拙。   “小姜,帮我提个字。”老爷子把毛笔递给她。   “爷爷,这些我不太懂,我就是个半吊子。”   话是这样说,姜寻还是接过毛笔,凝神想了一会儿,然后在上面题字。   由于今天姜寻是来见家长的,她穿着藕粉色的长裙,外面套了件针织衫,长卷发束起。   灯光斜斜地打了下来,姜寻肤若凝脂,拿笔题字的姿势,看起来十分地宜家宜室。   姜寻在上面写了九个字,铁画银勾,笔尖锋芒。   “羡青山有思,白鹤忘机。”   姜寻一看到这幅画脑子里就冒出汤恢的这句诗,觉得十分合适。   果然,下一秒老爷子眉开眼笑,夸赞道:“不错不错!”   姜寻陪着老爷子聊了几句,逗得她心情愉悦。   老爷子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孙子,语气严肃:“你小子不要忘了上门提亲这回事。”   一晚上,一颗心起起落落。姜寻在听到老爷子那句话时终于舒了一口气。   一出书房,姜寻神经明显放松了许多,但这里是谢家,她还不敢太随意。   姜寻暗自用手捶了一下谢延生的肩膀:“都怪你。”   “怪我什么?”谢延生漆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笑意。   他捉住姜寻的手,领着她下楼。不料许久不见的封扬正在楼下等他。   封扬一眼就看到了两人紧握着的手神色一变,看来不用确认了,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   姜寻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想挣脱开谢延生的手,不料谢延生反握住她的手,牵得紧紧的,还十指相扣。   三人同何清蓝道别后一起出门。三个人一起往外走,封扬不同往常般健谈,而是一路沉默。   走了一段路后,封扬开口:“哥,我车停在那边,我去开过来。”   “嗯。”谢延生声音淡淡的。   两人还是一同走路到大门口,哨兵同他们敬了个礼。   昏暗的灯光下,走出谢家大门,姜寻回头看了一眼谢家,松了一口气。   她正对着谢延生,用两只手使劲地捶打着他的胸膛:“吓死我了!”   “都怪你。”   谢延生眼皮褶子深,衬得他瞳孔的颜色更深,像暗夜里的一颗小钻石,映着姜寻的身影。   他的唇角上翘扯出一个细小的弧:“怎么就怪我了?”   “反正就怪你。”姜寻语气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娇嗔。   “嗯,怪我。”谢延生心情明显很好。   倏忽,他看到了不远处悄无声息开过来的车,车窗降下,露出封扬半张沉默的脸。   像是示威性的,谢延生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神色寡淡又带着与生俱来的笃定。   “那让你惩罚我。”   谢延生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使得她整个人与自己严丝无逢地贴合。   他欺身吻了下去,舌头灵活地钻进她的舌关,勾出那馥郁的小舌含着,又悉数吞下她的甘液。   姜寻心里紧张得不得了,这是在谢家门外,她怕万一老爷子或者哪个家长出来看见就惨了。   她呜呜地喊着捶着谢延生的胸膛。   谢延生哪能放过她,在那里使劲揉搓后,她挣扎的力气明显变小了。   最后她揽住谢延生的脖子,踮起脚尖不自觉地回吻起来。   姜寻背对着封扬,殊不知,这一切落在了他眼里,最终那辆车开走了。   一番亲吻后,谢延生送姜寻回家。车上,姜寻在整理衣服,谢延生开车。   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屏幕亮起,谢延生捞出来一看,是封扬的短信。   ——我先走了,青松酒吧见,   姜寻看着谢延生在想事情,开口问道:“谁啊。”   “封扬,他刚在先走了,找我有点事,”谢延生边打方向盘边说,“我送你回家。”   ——   青松酒吧,谢延生按照封扬给的包厢号上了楼。   一推门,一颗拳头带着劲风挥了过来,谢延生没有闪躲,生生挨了这一拳。   接着两个人就打了起来,谢延生大部分是让着封扬,让他打,或者能躲则躲他。   “明明是我先喜欢她的!”封扬吼着踢了谢延生一角。   谢延生神色未变:“不是的,她是我的初恋。”   “那次酒吧也是你做的手脚!”封扬质问道。   “是。”谢延生大方承认。   两个人打累了一起躺在地上。谢延生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缓缓起身,捞起一旁的外套:“发泄完了?还有事吗?没事,哥回家了。”   封扬眼眶发红,他别过脸去,声音哽咽:“哥,我好喜欢姜寻,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谢延生沉默了半秒,声音坚定又低沉:“你要什么,哥都可以给你,除了姜寻。”   谢延生带着伤回家自然是瞒不过姜寻的。   姜寻看他俊脸上又挂了彩,气得不行,把棉签和药酒纱布地一并扔到他身上。   “这么有能耐,自己涂。”姜寻没好气地说道。   谢延生接过那些东西,走进房间里上药。   终究还是不忍心,姜寻走了进去。他刚好在脱衣服,衬衫扣子依次解开,露出暗色的六块腹肌,他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分明。   后背的那条脊线一路延生到股沟里。   可后背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也很明显。   姜寻看他试图费劲地用手去够后背的伤,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棉签。   帮他上好药后,谢延生赤着上半身坐在床边抽烟。   “你怎么会和封扬打架?”姜寻问道。   谢延生使坏地喷了她一脸的烟,胸腔里震出一声冷哼:“那小子还惦记着你。”   “他来找我算酒吧的账。”谢延生缓缓说道。   其实封扬从小就崇拜他这个大哥,什么都以谢延生为榜样,当然,有什么私密的事也会告诉他。   因为谢延生不同其他家长,把他当小孩或是管的很严。   他从小都是鼓励和支持封扬去做他想做的事,偶尔在大事上给一些建议。   封扬多年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哥玩,还给他看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的照片。   “哥,我还是比较喜欢有韵味的东方女人,”封扬手舞足蹈的,“我在国外认识一个特别酷的女孩子,十分有个性,还很善良。”   听完这些话谢延生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想,到底是何方神圣把他弟弟迷得颠三倒四的。   然而封扬把照片给谢延生给他看的时候,他的眼睛再也没移开过。   “轰”地一声,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紧接着沸腾起来。   谢延生无法忘记自己当时的心情,欣喜惊慌冷嗤交织。   “我还和这个女孩子今晚约了见面。”封扬扬喜上眉梢。   那个时候谢延生点了点头,并没发表任何看法。   封扬走后的一整个下午,他坐在书房里,书停留在197页两个小时没有翻过去。   晚上谢延生去医院值班,还是没忍住,让助理暗自跟了封扬去酒吧。   不出两个小时,助理把酒吧看到的一切混乱情况报告给了谢延生。   谢延生冷静地说了两个字:“报警。”   他知道报警后,封扬一定会找他求救。   他笑了笑,心想你逃得再远又怎么样。   别让我碰见,只要让我碰见,那就掉进我布下的天罗地网里,永远别逃。   只可惜,这些事情一直不知道。   她还傻傻地问谢延生:“算账,你欠他什么东西啊?”   谢延生一把将她抱在自己的大腿上,脑袋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她那块肌肤,岔开道:“在酒吧里,我和他为了一个姑娘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是谁?”姜寻警惕性心起。   谢延生笑得肩膀发颤,姜寻就是外表精明冷艳,实则一旦依赖起身边的人就迷糊得不行。   “前女友。”谢延生故意模糊。   姜寻气得不行,一把推开他,语气吃味:“前女友?我离开的这些年,你还交了女朋友?!”   “我对天发誓,我的前女友只有一个,她偷了我的心后还潇洒利落地走了,剩我一个人苦苦等待。”谢延生嘴角上翘,亲了亲她的脸颊。   好吧,原来是她自己。姜寻瞬间没了底气。   “你说,要怎么惩罚你?”谢延生挑眉。   “怎么帮?”姜寻问道。   谢延生忽然放开她,站在姜寻面前,皮带“啪”地一声松了。   还能是什么,帮他啊。   谢延生附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是以前他怎么哄姜寻,她都不愿意做的事。   温热的气息拂到耳边痒得不行,又因在为他话里的内容,她的耳朵烫得厉害。   “就这一次?”姜寻试图与他谈判。   谢延生扬了扬半边的眉毛,语气愉悦:“还是宝贝知道疼老公。”   姑娘在这方面永远别试图和男人谈判。谢延生笑得嘴角压不住的上翘,他只是暂时把狐狸尾巴收起来了。   以后姜寻就会知道,男人在这方面应下的话都是放屁,她只有被诱哄上当受骗的份。 第63章   谢延生同姜寻好事将近, 蒋雁池爱凑热闹, 请了一大帮朋友,给他们在高级会所开了个party 。   盛情难却。   谢延生同姜寻推门而入的一霎前, 还是静悄悄的。   “砰”地一声, 蒋雁池拿着香槟往上晃。   彩带喷在两人身上,还有人起哄道:“送入洞房!”   “滚。”谢延生搂着姜寻的腰, 虚踢了蒋雁池一起。   朋友凑在一起无非是聊天打牌, 姜寻上了牌桌后,谢延生明目张胆地喂牌给她吃。   郑决这行人,直呼狗粮吃得够饱了,希望两人行行好, 别再虐他们了。   姜寻打了两副牌, 嫌累把牌给了别人, 在谢延生耳边低语了几句就离开了牌桌。   一偏头,姜寻看见苏桃站在阳台上发呆。   苏桃穿了一件雾霾蓝的英式波点裙, 头发扎了一个丸子头,增添了一丝俏皮的气息, 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杏眸干净又明亮。   姜寻远远地看着她,觉得苏桃值得这个世界上很多美好的词。   如果说姜寻从小游走于黑暗, 她妖治明艳的话。   那么苏桃就是干净, 单纯。   虽然骄纵了点,可是她心不坏,还挺善良, 一直是大家宠着的小公主。   姜寻走过去才发现她在抽烟,她拍了拍苏桃的肩膀:“小桃儿,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苏桃剧烈地咳嗽几声,随手把烟掐了:“刚学的,瞎抽。”   “味道不怎么样,”苏桃皱了皱眉,“寻寻姐,你抽吗?”   “不抽,”姜寻摆了摆手,“你延生哥眼尖着呢,不让抽。”   要是被他知道,指不定想着法子怎么折腾他。   “差不多得了啊。”苏桃佯装生气。   转眼间两人都“噗嗤”地笑出声。   姜寻转过去,下巴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你们俩怎么了,又闹别扭啦。”   姜寻说的那个人正是蒋雁池。他窝在沙发里,正在一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闷酒。   按他这久经红尘场的作派,要平时早上去作妖了。   哪像现在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松掉领带喝闷酒。   “不知道他,估计还沉浸在被前女友甩的伤心中吧。”   苏桃语气轻飘飘,她却听说了一丝伤感的味道。   “还没放下啊。”姜寻笑道。   “寻寻姐,我不像你那么好命,延生哥从一而终地爱着你,我从头至尾,只有单恋的份。不过我现在是真的放下啦,不然也不打算申请外派学习。”苏桃说道。   “出国?你怎么?”姜寻下意识地不赞同。   她是怕小桃儿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姜寻刚想劝苏桃几句,她就扑过来一把抱住她。   跟学生时代一样,苏桃同她撒娇笑了笑:“哎呀,寻寻姐,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可是,我好舍不得你啊……”   “臭丫头。”姜寻抱住她。   苏桃抱住姜寻时,蒋雁池眼神忽然扫了过来,那眼神就是猎人瞄准了猎物般,牢牢地锁住她。   苏桃下意识地别开脸,不去看他。她怕了,只要一去看蒋雁池,那些下定好的决心和原则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只会全部推翻。   苏桃和姜寻聊了一阵后,去洗手间上了个厕所。   苏桃上了厕所之后一推门就看见蒋雁池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蒋雁池跟谢延生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两个人。   谢延生如松柏,疏疏朗朗,斯文禁欲,属于冷淡,性子冷,腹黑的那块。   蒋二爷呢,英俊逼人,气质凌厉,眼尾一扫就压人半截气场的那种。   偏偏他又逢人几分笑,吊儿郎当的,十分痞气,收拾人的时候狠得不行。   他盯着苏桃看的时候,她忍了好久才没主动开口。   “这次走什么时候回来?”蒋雁池立在厕所门口。   “你疯了,这是女厕所?”苏桃皱眉,想绕开他。   偏偏蒋雁池长臂一伸拦住了她出去的去路。   苏桃微叹了一口气,是实话里面也多少带了点赌气的成分:“我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在那边遇到合适的人就不回来了,没有的话就是一年后。”   这是实话,也是她目前的想法。   蒋雁池眼睛一眯,直接攥住了她的手臂。   “砰”地一声,厕所隔间的门被关上。   两个人呆在一间小厕所里,空间逼仄。   苏桃和蒋雁池离得近,才发现他喝醉了,眼神有些唤散。   她正要去开厕所的门,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蒋雁池从侧边一把抱住她,脸不停地蹭她的脖劲,低喃道:“小桃儿,能不能别走。”   苏桃浑身的气息都不稳起来,最终她还是推开了蒋雁池,声音平静:“我不是你前女友,你挽留错了人。”   不等蒋雁池再开口,苏桃也怕听到她不爱听的话,飞也似的逃走。   回到包厢后,蒋雁池又恢复了正常,同一群人在拼酒侃大山。   苏桃心情也不好,一晚上闷头喝了很多酒。   临近一点,一帮人喝得烂醉。包括谢延生和姜寻。   好在蒋雁池提前为大家安排了楼上的房间。   谢延生眼神还算清明,但姜寻喝得醉得不行,还浑身燥热得难受。   一开门,姜寻就缠在谢延生身上,还急匆匆地扒掉他的衣服,跟只小猫一样在他胸膛上轻轻挠她。   谢延生笑到肩膀发颤,难得享受姜寻的主动。   舒服的大床房到浴室,再到桌子上,都留了他们亲密的证据。   至于苏桃,如果人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必须得为自己的人生买单的话。那么她决对不会在今晚喝得烂醉,还拿错了房卡上了蒋雁池的床。   其实苏桃在半清醒的状态下可以逃开的,可当蒋雁池剥开她的衣服,低头吻她的时候。   苏桃脑子一下子就不清醒了。   蒋雁池灵活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头滑进去,含住在上面仔细描摹她的唇形。   苏桃不自觉地躬了一下腰,记忆中,两人的意外接吻还是在高中时代。   一个乌龙,却让她记了很久。   蒋雁池在亲吻她,滚烫覆进去的时候,红了眼,一遍又一遍地喊她:“小桃儿……”   苏桃躺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手臂攀上了他的背。   那就让她最后不清醒一次吧。   一次就好,让她做一个少女时代的梦。   第二天早上,苏桃在蒋雁池怀里醒来,他的手还搭在她腰上。   苏桃身上都是斑斑点点的欢.爱过后的痕迹。   她轻手轻脚的起床,然后逃跑了。   ——   这件事其他人并不知道,包括谢延生和姜寻。   姜寻被谢延生折腾了几天,整个人都站不直,双腿发颤的时候和他分房睡了一周。   这一周,谢延生跟个苦行僧一样,既不能碰姜寻,也不能跟她有亲密举动。   谢延生在书房里办公,姜寻泡了杯热牛奶送进去。   “明天晚上有场慈善拍卖会,你有时间陪我去吗?”姜寻问道。   “虽然我很想陪你去,但是这几天太忙,老公还要赚钱养你。”谢延生嘴角上扬。   “行,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姜寻很少参加这种活动,一是不喜欢,二是她一个十八线,谁邀请她啊。   可随着最近姜寻的名气跟争议度上升,就有主办方来邀请她了。   她本想拒绝,可听主办方说姜寻拍卖画所得款可捐给山区留守小孩的时候,她没有一点犹豫就答应了。   到了慈善拍卖会姜寻才知道,这场晚宴众星云集,有的人只是想这个晚宴开拓门路,有的人单纯为了曝光度和炒作而已。   像姜寻这样,真正想做善事的恐怕没几个。   在姜寻前面有一位流量明星也竞了一幅画。   说实话,那幅画实在画得不怎么样,像幼儿园小孩的简笔画。   可是冲那位流量明星的名字,这幅画最终都被一位富商以100万的价格竞拍走。   轮到姜寻就没那么好运了。她画得是一位戴面纱的中东女人,论色彩,构造,明亮度,都算上等。   可姜寻终究算不上顶级流量,这幅画一开始起价是二十万。   底下的人一万,两万地竞拍叠加,   姜寻坐在观众席上,有些尴尬。她一边感叹一边暗自和自己开玩笑。   这种对比她会不会又上新闻头条被网友群嘲。   可是情况急转直下,场内有两位不知名人士,忽然较了劲似的,非要这幅画,你来我往的,最后一下把这幅画抬到了五百万。   最终由一位男士拍得。   当主持人说道以姜寻的名义将这些善款全部捐于希望小学的时候,场下响起了如潮的掌声。   姜寻起身致意的时候脸有些红,内心却是十分雀跃。   她偷偷发短信给谢延生。   姜寻:感觉自己今晚做了一个好不真实的梦。   谢延生:?   姜寻:今天有人拍下了我的画,五百万!就像灰姑娘穿上水晶鞋,遇上了她的白马王子一样。   谢延生:宝贝,可是我今天穿得是烟灰色的衬衫。   姜寻:不要脸。   姜寻:你说我要怎么感谢他啊?请他吃顿饭?   过了很久谢延生才回复,他的语气狡黠:嗯,可以。说不定这个冤大头是贪图你的美色,想讨你欢心。   姜寻:?我有这么美得让人心动吗?   谢延生:嗯,十分,美得分分种想撕烂你的裙子。   姜寻:少来,那我真的去请那位好心人请饭了。   谢延生:嗯,记得穿漂亮一点。   姜寻没有再回复谢延生,他什么意思?自己去约别的男人,他不吃醋就算了还让她穿得漂亮点。   那这个会她约定了。 第64章   谢延生还真就放任姜寻去约会了。她那天稍微打扮了一下, 穿得规矩适中就去赴约了。   姜寻请那个谢延生口中的“冤大头”吃饭就是为了表达一下她的谢意。   结果一入座, 姜寻傻眼了。   谢延生白西装,黑裤子, 长腿随意交叠。   打火机, 万宝路,钢笔放在桌上。   他翘着腿, 时装杂志放在膝盖上, 他的姿势优雅,一页一页地翻着杂志。   “怎么是你?”姜寻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   这是在谢延生身边待久了,一切有他处理,脑子都变钝了。   “小姐, 我在等我的灰姑娘, 你是吗?”谢延生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 十分斯文。   “在午夜12点钟声响起的时候,我准备带她去坐南瓜马车, 为了满足她想做灰姑娘的愿望。”谢延生勾唇,衣冠楚楚地说道。   为了配合姜寻, 他还特地穿了白西装。   “神经病。”姜寻笑骂道。   转眼间,两人却相视一笑。有哪个姑娘不动心,有男人为了讨你欢心费劲心思地花了五百万。   还为了姜寻的好奇心, 让她能够一步一步去打开他为她准备的潘多拉魔盒, 甘愿陪她玩这种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   那是因为谢延生把姜寻捧在心上,并且甘之如饴。   两人愉快地用餐,眼里都只有彼此。可是姜寻想到了什么, 皱眉:“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傻,花五百万买我的画,又重新挂回家里去?”   “可以挂我办公室。”谢延生笑道。   重点是,他好像不太懂,花钱图一个他本来就有的东西。   在姜寻看来,就是个有钱的冤大头。   “宝贝,我要去德国出差一周,不要太想我。”谢延生推了一下眼镜。   “放心,你不在我又能去酒吧浪了。”姜寻故意跟他对着干。   谢延生大手探过去,掐了一把她的雪臀,眼睛威胁性地眯起:“你敢?”   “不敢,不敢,我错了。”姜寻立刻晃着谢延生的胳膊,声音温软。   谢延生临出差前一天,姜寻非要扮个贤妻良母给他收拾东西。   结果贤妻良母收拾东西的方式就是把衣服胡乱塞进去,东西掉了一地。   谢延生微叹了一口气,一把把姜寻抱到床上。   “还是我来吧。”   姜寻讶于谢延生的耐心和温柔,直觉背后肯定有阴谋。   果然,谢延生这天晚上在床上把她骗得团团转。   美其名曰:这才是贤妻良母该做的事。   姜寻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延生已经走了。   只是一周,谢延生以前也出过差,没什么适应不了的。   只是姜寻在拍戏的时候,有人冒着粉丝的名义寄了很惊悚的快递过来。   沾着血的假发,破旧的布娃娃……比上次文施施收到的恐吓有过之而不及。   姜寻感觉一阵心悸,但因为谢延生在外面出差。   她不想他分心受扰,所以在两人的日常通话中,姜寻一直避着此事,没有提及过。   可谢延生还是知道了,他让助理暗自去查这件事。   “想我了吗?”谢延生握着电话。   “有一点想。”姜寻说道。   谢延生挑眉,不断地看着手里的设计图,语气愉悦:“只有一点吗?”   “其实很想。”姜寻说完这句话后,去摸脸,烫得不行。   这么大岁数,还像刚谈恋爱的小孩一样腻乎乎的,姜寻有些败给自己了。   “等我回来给你个惊喜。”谢延生声音低低的。   “好。”姜寻应道。   其实谢延生这次出国不止是谈生意,他也去见了德国著名的婚纱设计师,并参与了部分设计。   他想要把最好的给姜寻。   与此同时,一位穿着浆洗得发旧的蓝色工服男人推着一辆垃圾车,在清理街道。   他的腰因为常期劳作的关系一直驼着,而皮肤常年没见过光,呈一种病态的灰白。   烈日当头,泼了一层热浪下来,那名清洁工热得不行,身上穿着的汗衫已经湿透与外套黏腻在一起。   有路人经过,手里拿着空的矿泉水瓶盖,明明可以直接递给他,却要当着清洁工的面扔到不远处。   再由清洁工慢慢驼着腰去把那个瓶子捡起。   那名清洁工渴得不行,慢慢直起腰,仰起头把里面的水给喝了。   与此同时,姜寻刚代言的一款彩妆上市,公司主推力度之强。   清洁工一抬头便看见商业街中心的LED显示屏里,一位后五官精致,红唇动人的女人在上面大放异彩。   几乎每个人过路人都会驻足于此两秒钟。   与此同时,清洁工的眼神由讶异变为惊喜,混沌的眼睛里冒出一丝精光。   他掏出仅有的积蓄跑到报刊亭把最近一个月的报纸都买了下来。   谢延生在国外接到助理电话的时候,正在处理事情,听到那头说的话之后,他的眉头蹙起。   “姜庆平提前出来了。给寻寻寄快递,恐吓她的也是他?”谢延生脸色严寒。   一个做父亲的,从小对姜寻没有尽到赡养的责任,出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去威胁自己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姜寻的爸爸,谢延生有的是方法再把姜庆平送进去,让他把牢底给坐穿。   “boss,姜庆平找上门来,他要两百万……”助理想了一会儿,犹豫道,“要不要?”   谢延生知道助理说的是什么,助理是想动用非正常手段让姜庆平死了这条心。   “给他,”谢延生没有一丝犹豫,“把钱打到他账号上去。”   谢延生又叮嘱了助理几句,在挂电话时补充了一句:“别让寻寻知道。”   谢延生给姜庆平钱是不想节外生枝,很多事情,如果钱能够解决,一定不要动用武力。这一向是谢延生处事的原则。   况且这个人是姜寻的父亲,谢延生不能拿他怎么样。   姜庆平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已经做好死磕的准备,什么招数都还没有使出来,谢延生就轻易给了他两百万。   两百万,他这辈子还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就靠他在街上卑躬屈膝地捡瓶子要捡到什么时候。   可是姜庆平还是有说不上的感觉,有钱人给钱的方式跟打发乞丐一样。   好歹,他是姜寻的爹。   姜庆平找上谢延生公司的时候,前台小姐礼貌地让他在休息室等。   虽说是主动备茶备点心给他,可是姜庆平明显感觉到他们对她的不屑和鄙夷。   包括他进这栋大楼,保安上打量他的眼神,跟看小偷没什么区别。   姜庆平坐在办公室里等了谢延生一下午,最终却没等到人。   谢延生派了一个助理过来,对方不冷不淡,公事公办的拿了他的账号。   不出十分钟,就跟他说钱已经打过去了。   仿佛多一秒都不愿意跟他说话,匆匆离去。   姜庆平以为谢延生压根不屑于见他这样的小人物。   即使他的女儿即将和谢延生结婚。   姜庆平不知道的是谢延生在国外出差,没法接见他。   姜庆平在牢里待了多年,和外界脱轨多年。   中途逢年过节没有任何人来看过他,他努力积极表现,争取减刑,想着有朝一日能出来翻身。   可是多年的牢狱生活加上他自身的身体状况,姜庆平已经的精神已经出了很大的问题。   但他的眼里还是只盯着钱,还有酒精撑着他的那点儿尊严。   一周后,谢延生风尘仆仆地回来,同姜寻商定结婚的事宜。   姜寻一给他开门,谢延生就迫不及待地吻了过来,手也没闲着,从衣服下摆探了过去,低声低沉:“想死老子了。”   “有多想?”姜寻推开他,有意考他。   谢延生弧度浅浅,将她抱上床,整个人压了上去:“你说呢?”   ……   晚上姜寻躺在谢延生怀里,谢延生拿下嘴里咬着的烟:“明天去试婚纱吧,到时我去接你。”   “我说了我要嫁给你吗?”姜寻杏眸微瞪,“不嫁。”   连最起码的求婚仪式都没有,还是在床上欢爱之后说的这句话。   男人一提起裤子,什么就都冷静又理智了。   谢延生掐灭烟,翻身盯着姜寻,一双漆黑的眼睛带着点邪气:“你怎么知道没有?”   “这个求婚就跟刮奖票一样,明天我就带你去买一把彩票,中了就跟你求婚,没中的话……”谢延生拖长声音。   “没中的话怎么样?”姜寻去拧他胳膊。   姜寻躺在他怀里,谢延生发出低低的笑声,震得胸膛一颤一颤的。   “没中的话,我把当天所有的彩票买下来送给你,当彩礼。”   次日,姜寻约了苏桃,让小桃儿陪她试婚纱。   因为她想让自己的好朋友见证这份来之不易的爱情。   姜寻和苏桃是提前到的,女孩子一看见婚纱都没有抵抗力,试得不亦乐乎。   而谢延生同她们约定好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候到。   谢延生在谢氏旗下的酒店开了一个短暂的会,查看了这一季度的报表,以及在如何提升服务质量着重讲了一下就散会。   谢延生走在酒店大堂里,不断有人向他打招呼,而他淡淡地点头致意。   忽然,姜庆平躬着腰,虽然这次换了干净的衣服,仍然姿态猥琐地出现在谢延生面前。   “谢总,我想和你聊聊。”姜庆平说道。   谢延生把他带到一间单独的小的会议室里,助理送上茶之后,礼貌地把门关上。   “我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谢延生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语气简短。   “谢总,我这里有一组我女儿的照片,你要花钱买吗?”姜庆平单刀直入。   其实只是姜寻小时候很寻常的照片,谢延生接过来一看,原本锐利的眼眸是一闪而过的柔和。   谢延生眼神的变化迅速被姜庆平捕捉到。   “五百万。”姜庆平开口道。   一组没有什么价值的照片,姜庆平来漫天要价,说这个数字的时候他自己心都有些虚。   谢延生嘴唇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这辈子最不喜欢受人威胁。凡是受人胁迫的,只要别让谢延生有反弹的机会。   一旦有,他会十倍地还回去。   他是个锱铢必较的生意人。   但这个人是姜寻的父亲,再怎么样,他还是他的岳父。   谢延生再次答应:“可以,但是你得在这上面签字。”   下一秒,谢延生拨了个电话过来,让助理送进一份文件。   谢延生不确信姜寻还想不想再见到她父亲,但他必须确保的是,他不想让姜寻再因为这些事而再伤心难过。   合约内容大概是姜庆平目前离开望京,除非是姜寻主动找他,否则他这辈子都不能去骚扰并出现在姜寻面前。   如果姜寻有朝一日原谅了他的父亲,谢延生会同她一起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姜庆平有些茫然地签了字,谢延生把钢笔别回口袋里,话语里的内容让姜庆平十分愤怒,   “站在我的角度,恐吓我未婚妻的事,我不想再看见第二回 ,”谢延生盯着他,气势压迫,嗓音偏冷。   “做为一个父亲,请你不要再伤害你的女儿了,”谢延生声音有些淡,但语气诚恳,“我还是很感谢你,生了寻寻。”   感谢姜庆平生了寻寻,让他得以遇见她。   姜庆平仅仅只是动容了一秒,愤怒占据内心冲上心头。   视觉与大脑的感知混做一团,姜庆平内心急躁起来。   羞辱与烦躁叠加在一起,随时呼之欲出。姜庆平整个人控制不住,他需要看见血的刺激。   那个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一种躁郁的情绪笼罩。   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喊:你们知道什么?他坐牢这么多年,有人关心过他的死活吗!   “谢总,以后还是多请你照顾我女儿。”姜庆平站在他面前,态度转变。   谢延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回握。   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姜庆平身体里不知道从哪爆出的力气。   他悄无声息地滑出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朝着谢延生的心口一把狠狠地扎了过去。   谢延生高大的身形晃了晃,两膝跪在地上,暗红色的血不断往外冒……   而姜庆平回过神来,仓皇地想要逃避。他整个人已经神智不清,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袖子上沾了血跑去酒店。   还没按电梯就被保安挟持主。   另一边,谢延生感觉到自己大脑意识地涣散,只感觉伤口一阵一阵地抽疼。   在他昏过去之前,谢延生费尽全身力气用一旁可利用的东西给自己止血。   在他听到脚步声冲进来之前,谢延生终于支撑不住,两眼一昏,一头栽在地上。   ——   姜寻还在试婚纱,她的妆容很美,笑容带着甜意。   像是从清晨六点半就等着意中人摘衔走的那滴露水般。   姜寻穿着白色的婚纱,坐在沙发上等着谢延生的到来。脸上的表情迫切又娇羞,像十七岁的少女。   当她接到电话的时候,“啪”地一声手机跌在地上。   地转天旋间,姜寻感觉自己耳朵里发生了巨大的轰鸣,什么都听不到。   吵闹声,飞机起飞的声音,海浪的声音,火车呼呼的声音夹杂在一起,让她痛苦不已。   姜寻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身上的婚纱都是苏桃帮忙换下的,却忘了取头上的白纱,她牵着姜寻打了一辆车去医院。   那天的司机载了两个有点奇怪的乘客,一个神情焦急。   而另一个女的穿着裸色的收腰裙子,头上的白纱还没来得及摘。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表情悲拗又难过,大滴眼泪滴在手背上。   距离医院还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却逢上了堵车。   姜寻推开车门,朝着医院的方向拔足狂奔。   请你再等一等我。   祈求佛祖保佑你,如果能平安,退你万丈也可以。   如果你能平安,我愿意拿我最珍贵的东西来换。   谢延生,请你一定不要有事。 第65章   姜寻赶到的时候, 走廊外面已经设置了层层关卡。   他们穿着黑衣服, 带着黑墨镜,无情又冷漠地背着双手, 像堵城墙一样把姜寻隔在外面。   最后是谢延生爸爸叹了一口气挥手, 他们才让开路。   姜寻踉跄地跑了过去,声音抖得不行:“他……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   谢家许多长辈陆续赶到, 老爷子没有人, 谢家上下都瞒着他,怕他受惊心脏病发作,最后不要落个双双倒下的结果。   苏桃到了之后,蒋雁池也随之赶来。   苏桃看了一眼蒋雁池, 下意识地挪开脚步。   她拍了拍姜寻的肩膀:“寻寻姐, 延生哥会没事的。”   何清蓝匆匆赶来, 神色慌张,急得手袋拉链都没有拉好。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救护室大门, 三两步冲过去,趁姜寻还在发呆的空当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旁人的人反应过来立刻去拉何清蓝。姜寻的皮肤白皙, 立刻起了鲜红的五指印,脸部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可她怔怔的,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 是苏桃一直拉着她往后退。   何清蓝不顾劝阻冲着往前, 一副要与姜寻拼命的样子。   她的眼眶湿润,嗓音尖锐:“你这个贱人,扫把星, 是要害他多少次才罢休!”   “托你的福,他现在躺在急救室,要是……我儿子有个好歹,跟你没完!”何清蓝伸手抹掉眼泪。   凭什么,她幸幸苦苦养大的儿子要这么平白挨别人一刀。   何清蓝就这么一个儿子,几乎把全部心血都注入到了他的身上。   可得到的是什么?儿子来威胁她,让她同意他们的婚事。   又因为姜寻这个臭丫头而命悬一线。   “我们谢家到底欠你什么……”   何清蓝气得心口喘不过气来还要骂时,谢延生爸爸怒吼一声,威严十足:“你儿子还在里面抢救,你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给我消停点!”谢父瞪她一眼。   何清蓝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是以一种愤恨的眼光看着姜寻。   姜寻无力地蹲下身,靠着墙壁,她全身都在发抖。   苏桃一摸,她的额头,手臂都是冰凉的。   姜寻抬头看了一眼急救室里闪着的红灯。   在心里默默祈祷。   希望谢延生能够平平安安。   他这一辈子,救了无数人的生命,最后却倒在一个患有精神病人的刀下。   而这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姜寻想想都觉得讽刺,老天爷就是这爱捉弄人。   时间滴嗒而过,每一个人的心都是紧绷的。   谢延生爸爸在走廊里来来回回地走,何清蓝推他:“别走了,走得我心烦。”   中间,苏桃给姜寻递吃的,姜寻一口也不肯吃,眼睛死死地盯着急救室的门,十分固执。   临近凌晨三点,红灯熄灭,医生穿着绿色手术服出来。   一行人迎了上去,姜寻还是待在角落里,她不敢上前,屏住呼吸等待医生的宣判。   医院摘掉口罩,冲他们点了点头:“病人已经脱离安全,刀口离他心脏三厘米处,再往前一点,性命堪忧。”   “缝合手术过后,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医生嘱咐道。   在场所有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何清蓝语气紧张:“医生,我儿子什么时候醒来。”   “不确定,可能很快,也可能要睡上两三天。”医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姜寻合上眼,无力地靠在墙上,开始掉眼泪。   刚才在病房门前,她连哭都不敢哭,怕老天爷生烦,会把谢延生带走。   何清蓝无声地瞥了姜寻一眼,心里冷笑,现在知道装可怜掉眼泪了。   当日,姜庆平因在故意杀人罪再次被逮捕,并判死罪。   成乔知道这件事后晕了一下,她说道:“寻寻,你受苦了。”   再一次被她那个无良的父亲连累,眼看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幸福这会儿也是忽远忽近。   ——   谢延生遇险一事,谢家上下把消息封死了。   一是注重隐私保护,不想他被过多消费,还有一个原因,谢延生作为谢氏产业股东之一,如果这事被外界知道,只会让股价下跌,民心大乱。   所以医院的安保设防得更严。自从谢延生脱离危险,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第二天,姜寻就无法接近谢延生了。   姜寻不知道是谁的意思。应该是何清蓝不准她再接近谢延生,其他长辈应该是默许何清蓝的举动。   何清蓝本来就不喜欢姜寻,上次因为谢延生的威胁,对她也是持不冷不淡的态度,但这并不代表接受。   何清蓝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心里的想法,她不认可姜寻。   这会儿正好,何清蓝希望这个女孩子以及她背后的家庭再也不要跟他们谢家沾上什么关系了。   至于谢家老爷子,还不知晓这一切发生的事,还以为孙子只是受了轻伤,被家人劝住择日再去看他。   姜寻表现得挺平静的,她甚至可以理解何清蓝把这份罪怪到她头上。   如果不是姜寻,姜庆平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谢延生头上,从而让他受到生命危险。   姜寻膝盖里平放着笔记本电脑,她正浏览着信息。   “叮咚”一声,是新邮件提醒的声音。她点开一看。   是黔东南一处山区小学给姜寻发的支教邀请。   她之前为了替父亲赎罪,每年都会定期去一些山区小学支教,只不过时间比较短。   这次的邀约让姜寻犹豫了很久,她打了一个电话给成乔。   这个电话打了很长很长,姜寻说了她和谢延生之间的事,以及因在这次变故,何清蓝不再接受的事。   “妈妈,是不是我做错了?”姜寻吸了吸鼻子。   成乔叹了一口气:“错在你太善良,喜欢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姜寻在成乔面前像一个小孩,她把内心的忧虑和一直以来暗藏的不自信都诉之于口。   成乔这次没有像以前一样惯性地支持她,而是说了很长的一段话。   “你的担心和忧虑,是源于你内心的不自信。你怕即使呆在谢延生身边,下一次意外来临,你依然被看不起你的人打得还击之力。”   “借这次支教你可以顺道散心,也好想想你人生的路该怎么走,不想去也可以,那就待在他身边。”成乔说道。   她把选择又抛回给了姜寻。姜寻坐在地板上,想了一下午。   她想到重回望京和谢延生在一起的时间,每次出现困难,都是他站在她面前,把一切给摆平。   所以何清蓝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依附于谢延生。   其实想想,如果不是谢延生捧她,她身上的这些光环,代言,活动,戏份就会逐一消失吧。   姜寻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一段时间。   离开也好,如果谢延生没了她,人生从此一帆风顺,那只能证明,遇上姜寻,是他这辈子最烂的运气了。   如果两两不能相忘,而她又足够强大的话,那就一起把剩下的路好好走完。   姜寻打了一个电话给蒋雁池,拜托他带她去看谢延生。   晚上,姜寻穿着护士服,带着口罩,在蒋雁池的陪同下,进了谢延生的房间。   姜寻摘下口罩,看见谢延生那的那一瞬眼眶发红。   她不想在谢延生面前掉眼泪,又匆忙进厕所,用冷水泼脸。   姜寻坐在谢延生病床上,握住他的手,盯着他发呆。   谢延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长长的睫毛覆下来,一层阴影笼在眼睑下面,皮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   她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跟谢延生说,可是一看见他,万般涌上心头,谢延生真是被她祸害惨了啊。   蒋雁池发了信息给姜寻,说二十分钟何清蓝就会上来,让她快撤。   姜寻深深地看了谢延生一眼,吻了吻他的额头便离开了。   第二天姜寻搭乘飞机飞往黔东南,再辗转坐车一路进山区支教。   谢延生甚至还不来得及挽留,姜寻就已经走了。   对于姜寻的离开,苏桃却能理解。这个时候,谢延生的受伤让她自责愧疚,对于何清蓝的再次阻拦,姜寻无力却没有任何力量撼动。   她需要快速成长起来。   晚上10点,谢延生从病房里醒来,一家人欣喜地围了上去。   谢延生睁开眼的第一刻就寻找姜寻的身影。   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那抹身影。谢延生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他闭上眼,再重新睁开眼时,神情无异。   秋天,树叶扑簌簌地落下来,漫天的金黄,这是一个离别的季节。苏桃也即将在三天后飞往美国。   蒋雁池堵了她一周,没能见到苏桃的任何身影。   他知道,他混,所以苏桃一直躲着他。   苏桃临走前去同谢延生告别,不料碰上了蒋雁池。   全程,蒋雁池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她,苏桃如芒在背,坚持说完告别的话匆匆离开。   不料,一出门,蒋雁池就跟了过来,沉着一张脸,攥住苏桃的手腕往外送。   蜉蝣撼树,苏桃根本挣脱不开,一路同蒋雁池拉拉扯扯,直到蒋二爷把她塞进车里。   停车场,蒋雁池从中控台捞出一支烟和打火机。   他将烟衔在嘴里,正想点火的时候,看了一眼苏桃。   蒋雁池把车窗降下,青白的火点燃,照亮了他漫不经心地侧脸。   “小桃儿,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蒋雁池语气还算平和。   “没有。”苏桃平静地回答。   “那天晚上……”蒋雁池有些犹豫地开口。   他那天喝了太多酒,一个没把持住,就和小桃儿……   他对苏桃一直像亲妹妹般宠着。直到他意识的她对他的爱恋,蒋雁池才明白这份宠爱,小桃儿是把它当成了男女间的感情。   认识清楚后,他就开始有意和苏桃儿保持距离。   可是人吧,越往后活越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蒋雁池有时候会被苏桃气得牙痒痒,看见她交往的那些人又忍不住边吃味边管她。   这次他犯混,阴差阳错地和苏桃睡了一觉。   蒋雁池想了一下,既然没有弄清对小桃儿的感情,老天又来了这么一出。   那他就来负责好了,和小桃儿试试。   “负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桃就打断了蒋雁池的讲话,她佯装轻松地说:“都是成年人了,一夜情而已,那天我也没亏。”   蒋雁池当即变了了脸色,他掐灭了烟,阴沉着一张脸:“是吗,一夜情?”   蒋雁池长臂一伸,探过身去,捏紧苏桃的下巴,欺身吻了下去。   他身上的攻击气息太强,苏桃有些招架不住,一个呼吸不畅,他的舌头就卷了进来,大面积地掠夺她每一寸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女主的设定就不是依附于别人的菟丝花,她需要成长。很快就会重逢的。 第66章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   姜寻像跟自己较劲似的, 在贵州一所山区小学从秋天一直待到开春。   这里的条件十分恶劣, 谁能想到姜寻看起来柔柔柔弱硬是在这里挨了这么久。   西南的冬天是湿冷的,教室的门不关着根本没法上课。   即使是这样, 呼呼的寒风从门的缝隙, 窗户缝里飘进来,无孔不入。   可是看着底下一群孩子双脸冻得通红, 仍渴望上课的眼神, 姜寻想回去缩被窝的心硬是给摁了回去。   “小朋友们,今天老师教你们画简笔画。”姜寻站在台上说道。   台下的声音亮得齐整:“好!”   这所希望小学一共就三个教师,学生也只收到了一到四年级。   他们最喜欢这个小姜老师。   小姜老师长得好看,穿衣服时髦, 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 但其实温柔。   小姜老师教他们美术课, 音乐课,体育课。   教给她们好多新奇的东西。   原来画画真的能将世界的每一寸灰色点亮, 唱歌也分流行音乐,和民族美声。   小姜老师不仅教她们上课, 还会在周末的时候,翻山越岭去镇上买彩色笔和画纸给他们。   他们期中考试考了第一名的时候,小姜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架电子琴, 教他们唱歌, 跳舞。   ——   姜寻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条件有多难,以前的支教和现在的相比,简直是过家家。   她有萌生过退缩的时候, 大冬天的,姜寻爱干净,这里又缺水,一周能洗一次澡就不错了,还冻得直哆嗦。   姜寻每次都是周末去镇上的小旅馆洗。   可是其中有个小女孩,抱着一袋热水,脸冻得发僵敲响姜寻办公室门的时候,腆着脸让老师洗头的时候。   姜寻说不话来了。   小孩翻山越岭地来到学校,身上还捂着这个热水袋来保持它的温度。   姜寻用热水袋的水,再烧了一点水,洗了一个头。   刚好下午出了太阳,她坐在小马扎上在门口晒干头发。   风呼呼地吹着,小女孩还帮她编辫子。   因为这里信号不怎么好,时有时无,姜寻很少和外界联系。   通常和成乔报完平安后,她把手机一扔。   在心里挺好的,内心平静。   这里很美,早上起来的时候,飞鸟压着翅膀掠过一座又座的青山。   朝阳开始从天边折角处慢慢出现,霞光万顷,似一片又一片叠在一起的透明金箔。   雾气慢慢消散,青白的雾,刺金的光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水墨画。   每天都能见过同样的景象,很美,姜寻随手拿手机拍了下来。   有一天,姜寻有天心血来潮,重新注册了一个微博号,把拍的这组照片放到了网上去。   没人知道这个ID名为12345的博主就是姜寻。   所以她把照片放上去的时候,阅读量寥寥无几。   不过她不在意,就当记录生活了。   姜寻开始拍自己支教日常vlog,渐渐地有了一点粉丝量,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姜寻。   不过她已经很久在娱乐圈没有身影了,所以这个号并没引起大家的关注。   网友只是觉得新奇,并觉得视频里出现这个女人是不是在作秀。   因为姜寻虽然在山区支教,她每天依然打扮得光鲜亮丽。   可是看视频也不像是演出来的。谁吃饱了没事干这么作苦自己。   姜寻每天都要护送路队,每月的家访,给孩子们编舞,画画。   这些日常都被记录了进去。   真正让这个号在网上引起广大观注度的。   是姜寻发的另一段视频。   贵州多是山路曲折,有的就算是修好的公路也是盘山而绕。   车辆过来的时候,孩子们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   只要看见车,就会停下手中的事,朝他们认真地敬礼。   姜寻发了这段视频后,有网友评论:这群小孩都好懂事,寒门出贵子,相信他们以后一定会有大作为的。   之后姜寻转发解释:贵州山路曲折,几乎在隔五百米就有一处弯道,学生们给过路人敬礼,是希望引起他们的注意,减速前行。   随后这条视频得到大量的转发和获赞,一时间把这条微博顶上了热搜。   姜寻往常的视频被大众所看到,通过姜寻的眼睛,他们看到了一群因为条件艰辛仍渴望求知的小孩。   网友们纷纷喊着要给这些小孩捐钱,捐送衣服。   姜寻开了个捐献通道和地址。   因为这事,姜寻大火了一把。女明星抛去浮华和光鲜,来到山区奉献。   对此,姜寻云淡风轻地回复:受不起。我是来自救的。   谢延生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处理重要事务。   蒋雁池不知道怎么形容从阎王爷里捡回一条命的谢延生。   谢延生每周定时回老宅吃饭,也没有同家人里闹。   关于姜寻,谢延生只字不提。   要说他没变化呢?又有。他比以前变得更沉稳,更加深不可测了。   暴风雨来临前都是宁静的。   蒋雁池更觉得谢延生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狼,只是没找准时机,一旦找准了,便会凶狠地咬准对方的脖子,不让其动弹。   谢延生最近跟个加班狂一样,一心扑在公司事务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谢家产业要倒闭了。   蒋雁池把微博热搜递给谢延生看的时候,后者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   “哥们,真不看啊。”蒋雁池打趣道。   谢延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声音冷咧:“没有事的话赶紧滚。”   “你就搁这装着吧,到时别后悔。”蒋雁池奚落道。   谢延生嘴唇弯起嘲讽性的弧度:“你别以为小桃家出事,她不出国了,你就有机会了。”   得,一报还一报绝对是谢延生的风格。   蒋雁池听到后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犯蔫儿,他摆摆手:“我走了。”   晚上,谢延生回过公寓后,在阳台里站着放空大脑。   他修长的指尖夹着香烟,拿出手机点开姜寻的微博。   都是她支教时的一些日常视频。   谢延生目不转睛地看着视频里面的人,近乎贪婪。   骨节分明的手停在屏幕上,谢延生看着那张脸,烟静静地燃烧,直到灼痛了他的指尖才回过神来。   还是那张眉眼,红唇动人,比起以前的妩媚之气,眼睛里似乎多了点坚定。   谢延生皱了皱眉头,她好像瘦了?   开春的时候,姜寻因为行程原因,离开了贵州山区小学。   那天,她离开的时候,一群小孩依依不舍地掉眼泪,喊着不让她走。   要知道,告别很容易,但是再见可能就很难了。   姜寻不是个犯矫情的人,虽然不舍得,但是她不能在孩子面前哭。   姜寻歪头冲他们笑了笑,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再见啦,我还会来看你们的。”   所有小朋友站在山头上,手拉着手,边哭边给她们小姜老师唱《送别》。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觚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孩子们的声音唱亮又带着哭腔,回荡在山边。他们望着那个身影渐渐缩成这个点,再也消失不见。   他们可能会记得,在他们人生的某阶段,有位漂亮的女老师,除了教他们知识之外,还告诉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持一颗善良又赤诚的心。   也可能会忘记,像画纸褪色般,姜寻在他们心中变成一个小点。   不过没关系,经历过就好。   姜寻去了很多地方,游历于各个国家。   她去过非洲待过一段时间,亲眼见到有动物保护使者,因为当地战乱和宗教冲突,为了救一头动物折回去不惜牺牲掉自己的生命。   在那里经历过炮火和战乱,姜寻开始拍照和录视频,她只是想把生活中的事记录下来。   后来不知怎么的,网友给姜寻冠上了“旅游才是正经事,拍戏是副业”的称号。   多半是调侃意味。   姜寻看了淡然一笑,她见过冰岛的极光,也见过阿拉斯加山顶的那一抹松软的雪,东南亚国家热带地区的苍绿。   姜寻每到一个地方都给谢延生寄了很多明信片。   两人的联系方式还在,但谢延生没有联系过她。   姜寻几乎没有跟其他人联系,她还是在想,旅行完回去干什么?   继续拍戏,然后没完没了被黑,又澄清。   这不是她想要的。   姜寻盘腿坐在地板上发呆的时候,偶然间点开私信。   有公司找上姜寻,希望她能与他们的品牌合作,只要在视频上植入他们的平台,便可获得一笔不菲的酬劳。   这就是当下新媒体盈利的模式。   相较之下,姜寻演多了别人的人生,可这次,她更想要记录别人的人生。   姜寻随后联系了那家公司,得知还是一个不错的网播平台后,姜寻说出自己的想法。   大概就是她拍电影,平台负责宣发和播放。   当然她自己也会宣传。   谈了半天,姜寻与对方达成协议。   当时,姜寻下一站是去尼泊尔当志愿者。她住在寺庙里,白天负责教小孩画画,晚上跟师父诵经打坐。   幸运的是,她在那里结交的一群不错的志愿者朋友中,有几个大男孩和女生就是这个专业的。   恰好他们临近毕业,需要的就是拍一部微电影来当他们的毕业作品。   很多想法一拍即合。   姜寻临时组建了一支团队,跟着他们一起剪片子,记录当地人民的生活。   这是一部约莫十四分钟的微电影,讲的是当地一个小男孩即使处在苦难生活中,也选择乐于面对,去打破规则往前走的故事。   当即,这部微电影一在网络平台播出的时候,打动了无数人的心。   故事的真实和细微生活的小情节,融入了当地的民俗风情,足以让观众印象深刻。   只是,姜寻在尼泊尔待的时间不长,她一打开手机看到国内云南发生地震导致死亡无数的消息后,立刻飞回了国。   姜寻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很快申请成为一名志愿者只身前往云南。   姜寻赶到的时候。街上的灯箱,店牌,随之倒在地上。   树木似被人拦腰砍断横亘在路中间。   受伤的,寻找亲人的,救援的所有声音混在一起。   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整齐划一的松枝绿,解放军人。   当然,也有他们这些自发而来的,穿着蓝色志愿服的人。   姜寻负责的是给伤者派发物资,以及必要的时候,她得对受伤的这群人进行简单的包扎和进行救助措施。   姜寻脚踩简单的布鞋,头发束起,穿着蓝T和长裤穿梭在灾区中。   她正扶着伤者进行撤退,东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紧接着,地晃了晃,震感来临。   救援队的军人们有条不紊地进行疏散人群,和上前救助工作。   因为来回奔波的原因,姜寻的脚已经起了水泡,脚踝处还被枯枝和利刃划伤,暗红色的血凝成块在上面。   她看起来毫不在意。   人群向她这边奔来,她偏逆着人流,想往有余震的东面去。   倏忽,一双有力的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可以说是拎着她往后退。   姜寻正想挣脱,一偏头看见来人,动弹不得了。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你面前。   姜寻最先看到的是他利落的下颌线和凌厉分明的侧脸。   谢延生穿着白大卦,里面的衬衫扎进皮带深处,扣子习惯性地留了两颗,露出深深的两道锁骨。   他的眼睛漆黑紧紧地锁住姜寻,看不清任何情绪,薄唇抿成一条锋利的直线。   “你上哪儿去?”   他的声音低咧,带着警告,又似夹了颗粒,有着摩挲后的质感,震在姜寻耳边,让她一下子忘了要干什么。 第67章   姜寻怔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有些语塞:“帮……帮忙。”   谢延生从胸腔里就发出一声冷哼, 直接把她拎到一边,声音低沉:“你去那边负责派发物资就好。”   “老实呆着。”谢延生想到了什么又回头警告性地看了姜寻一眼。   姜寻被谢延生震慑了一下, 老老实实地去负责派发物资, 到南面那边去给他们打下手了。   两个人都很忙,姜寻和谢延生都没说上一句话。   通常是军人抬着担架送出伤者, 谢延生这群医生有条不紊地穿梭在灾区中, 对病人进行抢救。   有时两人会擦肩而过,经过的那一刻姜寻会有些呼吸不过来。   一天下来,医生,消防官兵, 救助者也不拘泥于场地, 见着地就直接坐下来休息。   姜寻给伤者, 百姓派发完粥后,把粥和牛奶之类的递给工作人员。   谢延生随意地坐在一块石头边上, 长腿屈去。   天气有些热,他慢条斯理地又解下一颗扣子, 汗珠顺着下颌滴进麦色的胸膛里。   他微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手肘向后撑着,薄薄的眼皮阖起, 很明显是在休息。   “你的。”姜寻把粥和牛奶递到他面前。   一道熟悉的带着女人独有的绵软喊醒了谢延生。   谢延生掀开眼皮, 起身坐直,伸手去接东西。   谢延生的指尖碰到姜寻的手背,若有若无地划过。   他的手指似带有电流, 在触过来的这一刻,姜寻仿佛被电了一下,猛地后退两步。   谢延生嘴角扯出一个细小的弧度,磁性的嗓音响起:“过来。”   听到他的声音,姜寻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   “低头。”谢延生喊她。   姜寻虽然慢慢俯下腰,但她一脸提防地看着谢延生。   生怕谢延生当众做个什么动作,她马上拔腿就跑。   谢延生腾出一只手,去够她脑袋,将姜寻头顶上的小蓝帽揪正。   原……原来是戴帽子啊。   姜寻脸有些红,是她多想了,旋即对面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讥笑声。   她更不敢抬头了。   谢延生神色无异地低头拆掉吸管的薄膜,将吸管塞进锡纸口里。   他把牛奶递到姜寻面前开口:“喝。”   “我……”姜寻看到谢延生不容拒绝的眼神作罢,将牛奶接了过来。   然后谢延生埋头喝粥,也没怎么理姜寻。   姜寻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就继续工作了。   晚上,姜寻依然忙碌着给大家分发东西。   谢延生看着那道身影,走路一瘸一拐的,低头匆匆扒拉了两口饭,起身大步走了过去。   谢延生一把攥住姜寻的手腕,淡声道:“跟我来。”   “你……可是”姜寻试着挣脱了一下没成功,开口,“可是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不好意思,我找她有点事,晚餐能不能你帮她发。”谢延生冲她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同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生,试问这样一个风度翩翩,长相英俊的人还语气和煦地跟你提出要求,谁能拒绝。   “啊,可以。”同伴狂点头。   谢延生把姜寻带到车里,头也没抬地说:“你把腿放我大腿上。”   ?????姜寻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谢延生良久没听到动静,一抬头看姜寻的表情就明白了。   他薄唇轻启:“你一天到晚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谢延生朝她晃了晃手里的喷药瓶。   姜寻无话可说,乖乖地把脚放上去。   谢延生手捏住她的脚踝,低头仔细地用棉签清掉她周围的伤口。   还用镊子去清理陷皮肉里的小石子,姜寻一看见镊子腿就往后缩。   偏偏谢延生捏住她的脚踝不让她动弹,低声道:“忍忍。”   姜寻不是犯矫情,她什么都受得了,就是怕疼。   终究还是不忍,谢延生怕她会哭,他放轻了手上的动作,还低头一边呼气一边给她清理。   姜寻看着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感动,她不自觉地开了口:“你最近过得怎样?”   谢延生没有应声,继续给她清理伤口,弄好之后消毒,喷药,包扎。   一切完结之后,谢延生淡声嘱咐:“注意不要沾到水。”   说完他就躬着腰,准备下车。不料姜寻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仰头望着他。   谢延生瞥了衣袖上的那一指葱白,眼睛里淬了一点冰。   “我的心肝被人摘了,那人还逃跑了,你还问我好不好?”   话完,谢延生冷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   一连好几天,他们都待在云南省临仓市底下的一个县里。   房屋被摧毁,灾后重建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们负责给百姓搭帐篷,发物资,有的甚至还做临时的教育工作。   如果安抚失去亲人的他们,引导小孩走出地震的阴影,这些工作都是姜寻在做。   从那次不愉快的谈话后,谢延生和姜寻的关系不冷不淡,只有工作交流。   谢延生这支医疗队和消防官兵尽心尽力地为人民服务。当地镇上的百姓为了感谢这一帮人,特地邀他们来临时搭建的家里吃晚餐。   因为人太多,所以干脆都搭了露天的桌子。   天南地北的人都坐在桌子上聊天,当地镇子上的人为了感谢他们,拿出家里最好的东西,和尽心烧几桌好菜给他们。   他们拿出自家烘培的仅剩的茶叶,又去临县买了几扎啤酒给大家喝。   谢延生喝的是茶,他轻啜了一口就笑出声:“都说临沧产好茶,果然是这样。”   一行人劝道:“老谢,来喝酒啊。”   谢延生笑笑,没有推辞把酒杯递过去。   上菜之后,主人珊珊来迟,他们不停地在在座的人弯腰鞠躬,抹着泪说:“感谢国家,感谢在座的各位,要是没有你们……”   “王哥,快别说了,我们都是做本职工作。”有人开口。   “对,我们还是来喝酒吧!”一群人笑道。   刚才那感伤的气氛被驱散,氛围重新活跃起来。   一行人呼朋引伴,对酒高歌,明显是借这个解压来了。   姜寻坐在谢延生斜对面,两人全程没有交流。   她喝了半罐啤酒,脸有些烫。脑子有些晕乎,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看见有位军人撑着手,心血来潮地提问:“老谢,对象了吗?”   他们早就想打听这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到底有没有对象了,没有的话,内部消化啊!   他们有多少文艺女兵是单身女青年呢。   谢延生听到这个问题微微一哂,接着朝某个方向若有若无瞥了一眼,淡淡地开口:“原来有,但是老婆跑了。”   “不会吧,谢延生这么优秀的青年也被人抛弃?”   “对方是不是眼睛有问题。”   “不愁不愁,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   谢延生手里拿着杯子,扯了扯嘴角:“是挺瞎的。”   姜寻听得去很不是滋味,既愧疚,心里还有点吃味。   忽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插了过来:“诶,少打我们谢医生主意啊,我们医院本来优秀的男青年就少,不留给我们女同事,哪有往推的道理。”   说这句话的人是向清晨。其实前几天刚碰见她的时候,姜寻有些惊讶。   但两个人装作谁也不认识谁,向清晨从她身边擦过的时候,鼻孔里发出冷冷的哼声。   应该是替谢延生鸣不平吧。   这会儿向清晨说完之后,在场人的将暧昧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还发出声音:“哎,原来是这样啊。”   向清晨的脸色有些羞赧,相较谢延生,他还是酷着一张脸,没有变化。   姜寻插不上话头,刚好又被王哥家的小孩儿拉着要问学习上的问题,索性就跟他走了。   饭后酒谈还在持续,姜寻辅导完小孩功课后,走出帐篷看着那人还坐在桌前同人聊天。   月光如洗,铺在他身上,姜寻只觉得好看。   她看着向清晨在谢延生耳边叨个没完,心里就来气。   姜寻走过去,戳了戳谢延生打手臂,扔下一句话:“你过来。”   说完,姜寻也不管他会不会跟上来,挺直背脊就走了。   姜寻还是那个骄傲的姜寻。   谢延生偏头看了一眼姜寻的背影。她的背影无比纤瘦,越往前走就看似要与周边的绿色融为一体。   她穿着黑色的体恤衫,蓝色牛仔裤,臀部倒是一如既往地翘,圆润。   谢延生舔了舔后槽牙看了她一眼,继续喝酒,并没有跟上去。   晚上凉风阵阵,姜寻趴在帐篷里摊好的床上,看书等谢延生。   她看了一眼时间,十五分钟过了,还没来。   谢延生最后还是没忍住来了。   他掀开帐篷门帘看到的是这一幕。   姜寻背对着谢延生,头发乌黑如瀑地披在身后,纤腰盈盈可握,两只藕臂撑在一边捧着书看。   她后背露出一截白皙的腰,挺翘浑.圆的臀部简直是无声的诱惑。   谢延生眸子一暗,转眼又想到她就这样没有防备地看书,万一随便哪个人进来。   越想他心里还生起气来   谢延生眼睛一沉,手熟练地探上去,惩罚性地掐了一把她的耳朵:“你找我什么事?” 第68章   姜寻转身过来打掉他的手, 杏眸微瞪:“不要动手动脚。”   这在谢延生看来就是撒娇。   姜寻起身从一包的小桌子拿出一包蓝色花布呢包好的茶叶递给他。   谢延生挑了挑眉, 没有接。   “你不是爱喝茶吗?临沧普洱,王哥家就剩这么点了, 她老婆硬塞给我的。”姜寻不自然地说道。   她不想让谢延生以为她在处处想着他。   果然, 谢延生扬了扬半边冷峻的眉毛,唇角翘起, 接过那包茶叶。   再往下, 两人相对无言。似乎碰哪个话题都是禁忌。   “蒋雁池和小桃儿领证了。”谢延生冷不丁地透露这个消息。   姜寻石化了好几秒,还没有消化掉这个消息。   “啊?为什么,蒋二爷不是不喜欢小桃儿吗?”姜寻疑惑道。   谢延生嗤笑一声:“谁知道他脑子里想得什么,总之情况有点复杂, 然后他们就匆忙领证了。”   说风就是雨, 还真是他们的性格特点。   对比谢延生和姜寻, 一个步步紧逼,一个犹豫不决, 拖拖拉拉这么多年。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家?”谢延生话锋一转。   他说的那个家是两人共同的家, 是回到他身边。   即使这两者没什么关系,谢延生只是想将这句话问出口。   姜寻的眼神有些闪躲:“我……我说不清。”   她不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姜寻也还有事情没有做完,她有计划去下一站的地方。   气氛冷了下来, 忽然新邮件的提醒声打破了这番沉默。   姜寻拿出一旁的手机, 点了查阅邮件。   里面的内容让她眼睛一亮,姜寻整个人都放松起来。   是姜寻原来支教的贵州山区小学校长发给她的一段视频。   姜寻坐在一边,抱住膝盖, 点开视频。因为信号不太稳的问题,信号转了好几圈。   紧接着,视频上面出现好几个小脑袋。   他们扬着笑脸,对视频这头的姜寻说话。   “小姜老师,我参加了学校的美术比赛,拿了一等奖呢。”小孩说道。   “小姜老师,我学会了做手工,校长说等我把千纸鹤折到了一千零一个,你就能回来看我们了。”   “小姜老师,我们好想你。”   姜寻看着视频目不转睛,嘴角一直上扬,忽地就落下泪来。   晶莹的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旋即炸开一朵小花。   谢延生俯过身去,伸出指腹动作轻柔擦掉她的眼泪,诱哄道:“别哭了。”   过了一阵,姜寻哭完之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摸了摸鼻子,嗓音有些哑:“好了,我没事,你出去吧。”   谢延生勾了勾唇角,感情用完他就扔。   谢延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半晌,他正色道:寻寻,你什么时候跟我回家?”   所有的玩世不恭,闹或不闹,都绕回这句话来了。   谢延生为什么来这里,知情的人心知肚明。   “我有计划没有完成。”姜寻老老实实地说。   谢延生没有接话,半晌,语气自嘲:“姜寻,有时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否则怎么那么狠心,在他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经历生死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她。   他是什么心情。   姜寻认真地看着他,十分坦荡:“我爱你,但这次我想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好好爱你。”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说来说去,她还是在这犯倔,不肯跟他回家。   两人的关系又退回原点,姜寻有些无奈,谢延生怎么讲都讲不通。   换个角度想,他可能真的很爱自己吧。   姜寻打了一个电话给苏桃,电话接通没两秒,电话那头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寻寻姐,你终于想起我来啦。”   “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也不跟我说。”姜寻把话题扔了回去。   “这不是你忙嘛,”苏桃在那边声音听起来还算轻快,“等你回来,找我们吃饭啊。”   姜寻敏感地抓住了“我们”两个字,看来小桃儿至少这会儿来说,是幸福的。   两人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儿,忽然,姜寻网络信号不稳,听小桃儿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周围要休息的人多,她又不好吼着嗓子和苏桃聊天。   只好发了个消息给她,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聊。   ——   他们待在临沧的时间仅剩两天。   救援军人本着不放弃每一个生命的原则还在不知疲倦地搜救那些失踪人员。   剩下的人则负责灾后作业重建和心理疏导。   因为那天晚上不愉快的谈话,姜寻和谢延生的关系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姜寻再尽量避免提到那个话题。   谢延生他们每天在灾区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   但这里的人知道的一点是,医疗队的谢延生,自己同事不使唤,别的志愿者不喊,偏偏爱使唤姜寻。   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以为谢延生这是看上小姜了,拼命帮他俩创造机会。   “姜寻,帮我把医药箱拿过来。”   “姜寻,我手套落车上了。”   “姜寻,你帮忙按住她这里的出血口。”   有位老奶奶的亲孙子至今没有下落,每天都在那堆残垣面前叹气,试图冲上去,想把人找回。   “姜寻,你把奶奶搀回去。”   姜寻一天被谢延生使唤个八百回,气得不轻。   可谢延生真的是在救人,她又没有气可撒,只得认命得围在他身边打转。   中午有段休息的时间,供餐还没那么快来。   姜寻坐着的时候,一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谢延生和向清晨。   向清晨背靠在黄色帐篷边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延生勾了勾唇角,竟然接下来了。   姜寻看了一会儿就不愿意再看下去。就这样还想让她跟他回家,打一辈子光棍去吧。   她正低头拿出手机看消息呢,谢延生走了过来坐在她旁边,一份蓬松的面包递过姜寻面前。   “我不要。”姜寻冷声拒绝。   “真不要?”谢延生问道。   姜寻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头也不抬地盯着手机屏幕:“谁爱要谁要,谁知道哪来的?”   谢延生没有生气,他闲闲地笑出声。一听这话,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面包是向清晨给他的没错,可这是她顺道帮忙拿过来的。   医疗队刚才每人都发了一份面包和牛奶。   “每个医生都有。”谢延生把面包放到一边。   姜寻还是不想理他,谢延生有些头疼,他拆了面包包装纸,撕了一块亲自送到姜寻嘴边。   小姑娘依然不为所动。   “再不吃,是不是要我用嘴喂你?”谢延生威胁道。   这话一出果然对姜寻奏效,她有些尴尬地看了周围一圈,生怕这句话被旁人听到。   确定没人知道才接过面包,像只猫在啃玉米一般认真地把它吃完。   谢延生这种人,做起事丝毫不肯松懈。   中午是给了一点甜头给她,可一到下午,谢延生又一直没完没了地使唤她,就连一点小事都要她经手。   姜寻憋了一肚子闷气,表面一脸礼貌地看着谢延生,心里则骂了个千万遍。   简陋的电线穿着灯泡搭在树枝上,发出暖色的光芒。   夏日不知道的虫子在傍晚开始高歌,夜色如墨。   一天下来,姜寻脚磨得起了泡,坐在石头块边上休息。   她的脚起了一个大水泡,正愁要不要找个针时把水泡挑破。   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一偏头原来是谢延生坐在了她身边。   谢延生皱了皱英俊的眉头:“要不要最后一天你先休息。”   姜寻无力地翻个白眼,白天是谁使唤得她最起劲的。   谢延生一眼就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大方地解释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不安心。”   很多年后,两人再回忆起这个场景,有人采访姜寻问道:谢延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寻微微一笑地作出了回答。谢延生一个外表冷酷,实则占有欲非常强,十分黏人的人。   对于他喜欢的人,他会想方设法地麻烦对方,不喜欢的人则客客气气,冷漠又疏离。   他说完这句话后,姜寻心里涌起酸酸的情绪,她为了打破这种难言的气氛,开口问道:“我这个水泡怎么办?”   谢延生瞥了她的脚一眼,扔下一句话:“在这等着。”   半晌,谢延生咬着一根烟折回,他拿开医药箱,拿出消毒针,轻轻地挑破她脚上的水泡,放出里面的泡液。   “明天你休息。”谢延生的语气不容拒绝。   “我这叫轻伤不下火线。”姜寻看着脚边的印记,反驳道。   谢延生用棉签沾了碘伏给她伤口处,灯光打过来,睫毛向下垂,拉出一道阴影。   “我……。”   姜寻正欲开口,手机响起一串急促的铃声。   她点开接听,里面传来一道低沉的成熟的男声。   姜寻的眼睛变亮,她点了点头:“那我现在过来接你。”   姜寻的脚还缩在谢延生怀里,她急忙地想穿鞋就走。   “去哪?”谢延生按住她的脚踝。   “接一个朋友。”姜寻说道。   “男的女的?”   “刚在电话里那个?”   谢延生抛出一连串问题,狭长的眼眸危险性地眯了眯,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语气的不对劲,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   “大哥,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姜寻有点无奈。   “他是我在尼泊尔一起拍电影认识的伙伴,年纪比我们大好多,男的,叫老迟。”姜寻还是开口解释道。   “这次他有事情来西南一趟,刚好我在这,他过来有东西要拿给我。”   “可以了吧。”姜寻试图把脚从他怀里抽出来。   结果失败,她欲哭无泪。正欲反抗之际,谢延生一只胳膊搭在她腰上,轻松将她抱起,语气听不出情绪:“我和你一起去。” 第69章   谢延生开了医疗队的一辆车, 带着姜寻出了镇子。   按照姜寻的指示, 谢延生一家小旅馆门前停车。   隔着蒙了尘的玻璃,谢延生遥遥地看了一眼,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冲锋衣, 指间夹着香烟,青烟袅袅上升。   他的侧脸轮廓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显得更为坚毅。   姜寻急忙降下车窗, 语气是同好友打招呼的热络, 笑笑:“老迟。”   被唤作老迟的男人背着黑色的背包绕到后边,在上车前掐灭了烟。   谢延生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这位男人,充满野性,风尘气足, 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你好, 我是谢延生, ”谢延生主动打招呼,还补充了一句, “是寻寻的未婚夫。”   老迟脸上的情绪倒没什么变化,他极快地挑了一下眉:“我叫迟野, 你喊我老迟就成。”   迟野是干什么的,具体来说,姜寻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他背着一个黑色的包, 永远在路上。   不管在哪里, 他的生存技能为满分。   那个时候她刚来到尼泊尔就遇到了抢劫,是老迟凭借敏捷的身手救了她,还让她住在寺庙里, 因此姜寻才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小伙伴。   之前那个微电影,有些部分就是迟野帮忙完成的。   这次迟野刚好来西南,姜寻顺道请他过来帮忙拍片子。   从谢延生开车返回营地,看着姜寻为老迟上下打点一切,心里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谢延生看不下去,又不想让姜寻太靠近那个男人,只好他上前去帮忙。   迟野依在门口看着谢延生,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和姜寻只是朋友,我明天就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谢延生挑眉并没有说什么,他帮迟野拿好东西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次日,也就是最后一天,他们即将启程离开。   姜寻同迟野两人穿梭在一片废墟中,到处取景。   镜头从废墟切入到临时扎的帐篷,依旧蜿蜒的小河,碧蓝无垠的天空。   姜寻站在镜头外,负责采访一些老人和小孩。   其余人在收拾东西,谢延生依在一边看着这会儿的姜寻。   负责记录的姜寻神情认真,眼神兴奋,肢体语言中充满了干劲和自信。   休隙的间隙姜寻抬手揉了一下脖子,嘴角是满足的笑容。   谢延生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己是不是逼她太紧了。   他应该去理解姜寻。   干这件事的姜寻是轻松而又愉快的。   中午吃饭,谢延生看姜寻忙活了一上午,特地把肉夹到她碗里。   “啊,我不吃肉。”姜寻说道。   谢延生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神情表示疑问。   “她是素食主义者,你不知道吗?”迟野在一旁淡淡地开口。   气氛一下子僵了下来,谢延生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孩什么时候改吃的素。   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   姜寻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欲言又止,继续吃饭。   打破这份僵持的是,他们接到通知,救援队,医疗队,志愿者需要赶往D市另一处小镇。   据悉,那里震感不断,比临沧这边危险多了。   西南地区一直是灾难多发区。   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支援并救助他们。   谢延生和姜寻两个人的私事在大事面前,反而变得更小了。   迟野听见也情况也默不作声地上了车。   沧浪镇。房屋在顷刻间倒塌,哭叫声和尖叫像聚拢的雨滴不断往外落。   军人们负责救人,医生负责抢救,而他们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人群不断往外疏散,房屋顷刻变成残垣。   有位消防官兵站在一堆残垣边,喊道:“这里有这个小孩,但是下本身被房梁的横木压住了,小李,拿电锯过来。”   “老谢,小孩左臂受伤不断流血,你过来一下。”   谢延生单手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他蹲在另一边,姿势熟练地给小孩清理伤口,消毒。   姜寻也站在一边,她是负责给小孩疏导,讲故事驱散他的注意力的。   毕竟这小孩被这个阵仗吓坏了,一直哇哇大哭。   姜寻的声音温柔,慢慢地让小孩子驱散了紧张感。   而另一边,救援队花了十分钟把压住小孩下半身的房梁横木,还有部分水泥给锯断。   小孩终于得救。   一行人松了一口气。救助人员抬着担架往外走。   姜寻和谢延生一前一后地跟着。   忽然,脚踩的地不断传来颤动,他们快速地反应过来这是余震!   而姜寻右侧本身被拦腰截断的建筑因为地板的晃动,朝姜寻直直地打来。   电石火光间,谢延生一把扯过姜寻,拥着她往前跑。   碎石伴着门板砸了下来,姜寻还没反应过来,只知道刚落入温柔的怀抱中,谢延生闷哼了两声,拥着她踉跄了两步。   ……   恍惚间,谢延生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姜寻不断在他耳边呼喊,泪水滴在他脸上。   他很想醒来拥抱姜寻,可是后背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感。   ——   谢延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他躺在一张担架床上。姜寻坐在一张板凳上,趴在床边。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下周围的陈设,他们应该离灾区不远,应该在营地里面。   谢延生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姜寻立刻惊醒。   她一脸紧张:“你有没有事?要不要我去叫医生。”   谢延生扯了扯嘴角:“我没事。”   谢延生被重物砸到以致于脑震荡,后背被门板的钉子扎开了口子,缝了好几针。   他现在从一个救人的医生彻底地成了伤患。   所幸的是,这场地震因为级别不高,加上救助及时,受伤人数不多,且没有死人。   姜寻在他面前开始掉眼泪,谢延生倒在她眼前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害怕。   她几乎以为历史重演了。   谢延生就是这样,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谢延生伸手去擦她的眼泪,语气宠溺:“在来的路上,迟野跟我说,你是为了我才成为素食主义者的。”   这近一年的时间里,姜寻遇到佛,五步一拜,十步一叩首。   为的就是心中所念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寻寻,你跟我回家吧。”谢延生的声音有些哑。   姜寻擦掉眼泪,她的声音藏了一丝胆怯:“可是你妈……”   “以前是我太心软,总抱有侥幸心理,你放心,我现在就是个普通男人。”谢延生唇角翘起。   “普通男人?”姜寻眼睛微微睁大,语气充满疑惑。   “过来让我抱一下。”谢延生岔开话题。   其实一起经历这么多,姜寻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既然她承受不了失去他的痛,那就守着他。   姜寻走前去,拥住他。他的胸膛宽阔,一如既往地让人安心。   谢延生摸着她的头发,头靠在她脖颈那闻了闻,是淡淡的茉莉花香。   因为谢延生身体不能随便移动的关系,他还是同他们住在一起,只不过他有专人照顾。   为姜寻受伤的谢延生在养病期间,把傲娇和耍无赖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谢延生不近要求姜寻和他同睡一个房间,还变着法的让她围在自己身边。   虽然是同睡在一个房间,但姜寻去打了另一张折叠床。   谢延生看她划开的这道泾渭分明的线,觉得又气又好笑。   偏偏他又拿姜寻没办法。   姜寻不在的这一年,谢延生烟瘾很大。   常常想她,便只能靠抽烟来舒缓情绪,抑制住内心想去找姜寻的那份的躁动。   他不能,因为他知道姜寻有自己的事要做。   她要去经历也好,看世界也罢。谢延生只给她一年的时间,他那时想的,无论如何,姜寻也要回到他身边。   现在千里迢迢来找她,发现姜寻确实变了。   那份冷酷明艳下多了一层温柔,也更加成熟了。   谢延生的想法有了变化,他支持姜寻做的事,但他希望姜寻能先跟她回去。   他想跟她有个家,可以让姜寻以后不管去哪儿,都不是在流浪。   晚上,迟野同救援队的其它人员拿了几罐啤酒进来找谢延生聊天,关心一下他的情况。   男人烟酒一上手,话匣子就打开了。   姜寻没想到,她就出去一会儿时间,返回灯火通明的帐篷里,这帮男人居然喝上了。   谢延生靠在床头,姿态慵懒,他正听迟野说着在野外曾经遇到森林狼的事。   一帮人听得有趣,谢延生手里捏着一罐啤酒正想往嘴里送。   忽地,一只手将他手里的酒夺了过来。   谢延生一抬眼,原来是姜寻。   姜寻站在他面前,抱着手臂冷冷地看着他:“你伤口还没好,就喝酒,我不信你连基本的常识都没有。”   “何况你还是个医生。”姜寻讽刺道。   谢延生神色未减,他笑笑:“拿过来,我想喝。”   “不给。”姜寻把酒藏在后面。   被人关心的感觉其实很好。谢延生内心挺受用的,但看姜寻这个样子,他那丝痞气劲上来了。   谢延生看着姜寻,闲闲地笑出声:“要我不喝酒也可以。”   下一秒他说的话,让姜寻的脸爆红。   ——“只有我媳妇儿才能管我。”   谢延生玩笑的语气又夹了丝认真,眼睛只看着姜寻,把她钉在原地无处可逃。   谢延生话说完,其余人噤声,皆以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两人。   就连迟野也是抱着手臂旁观。   “小姜,谢医生一片深情,你就从了他吧。”   “是嘛,你管他也得给人家个名分。”   姜寻的耳根开始发红接而漫到脸上,她将床头桌边另一瓶没开封的啤酒也夺了过来。   “是你媳妇儿行了吧!”姜寻脸上闪过一丝娇羞的神色,夺门而出。   ——   姜寻走过,一帮男人谈天说地。谢延生这下半滴酒没沾,连烟也不抽了。   他们聊着聊着,“嘭”地一声有人破门而入。   他们都以为是姜寻折返回来,收拾谢延生来了。   结果擦了擦眼睛,看清来人皆是一愣。   一位身穿白衬衫,牛仔裤,短头发,眼睛乌黑年轻貌美的小姑娘闯进来呼呼地喘着气。   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   看着挺鬼马灵动的一小孩。   “请问迟——”小姑娘那个“野”字还没说出口。   迟野在一霎就变了脸色,他沉下来脸:“你怎么来了?”   要说迟野这个人大多数都是神色淡淡,很少有别的表情。   仿佛天塌下来,什么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一样。   可这会儿竟然让一个小姑娘弄得变了神色。   小姑娘也不怕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还眨了眨眼:“来追你呀。”   迟野伸出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啤酒被他“嘭”地放到一旁,随机因为太过用力而漫出黄色的液体。   他三两步走到小姑娘面前,近乎粗暴地扯着她往外走,扔下一句话:“你他妈跟我出来。”   一帮人傻了眼,随即继续聊天。这次救援还挺有意思的。   看来在世间,没有人能逃过情爱二字。   他们聊到十一点才散场,人一走。姜寻变进来收拾,打扫屋子。   可她就是不理谢延生,中间他喊了她好几次。   姜寻装作没听见一般,拿着个脸盆去洗脸。   “媳妇儿,我要上厕所。”谢延生恬不知耻地喊道。   他只是想故意骗她过来。   能怎么办?再怎么闹别扭,姜寻还是乖乖走过去,这一过去她弯下腰,手刚要搀扶谢延生。   裤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她摸出来一看,是新邮件的提示音,她点了查阅邮件。   里面的内容让她眼睛一亮,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兴奋起来。   姜寻挥着手机递到谢延生面前,邀功似的:“你看,我拍的微电影提名中国青年大赏了!”   “我厉害吗!”姜寻扬起下巴。   她整个人都很开心,看着谢延生,眼睛里有一种光亮,亮晶晶的。   “嗯,我媳妇儿真厉害。”谢延生认真地说道。   姜寻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激动,一路走来,举着二十几斤的行李箱到处走走停停,见证过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将它们记录下来。   这种被认可的感觉真好。   兴是太激动唏嘘的原因,姜寻忽然就掉下来眼泪来。   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在手机屏幕上。   谢延生看得觉得心疼又好笑,同时还觉得这姑娘真傻。   拿这个奖就这么开心吗?   一开始他还挺有耐心地,伸出指腹动作轻柔擦掉她的眼泪,诱哄道:“别哭了。”   谢延生越温柔,姜寻哭得越凶。其实一个提名真的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姜寻来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她不是一无是处,在某个方面有一点点小小的成就。   姜寻哭得谢延生心烦,他又拿她没办法。   姜寻哭得正厉害,只见谢延生头低了下来,嘴唇堵了上去。   姜寻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他勾出她的舌尖含在嘴里吮吸。姜寻刚好有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唇瓣了。   谢延生舔唇尝了尝,咸的。   姜寻总算老实了,一边被动地受着他的亲吻,一边呜呜呜地挣脱。   两人的呼吸越来越浓重。有多久没有尝过她的味道了?像有一百年那么漫长。 第70章   援助很快结束, 各大救援队在第二天选择返回工作单位。   当地人民握着他们的手, 感激连连,目送一大片穿着松枝绿, 天空蓝衣服的人员离开。   苦难本身没有意义, 努力活着才有意义。   医疗队的也随之离开,只有谢延生留了下来, 因为姜寻在这。   志愿者队有几个也留了下来, 打算在这边玩几天。   迟野对这一带熟,一帮人收拾好东西开车去了云南少数民族附近的一个村落。   当然,那个孤身来找迟野的小姑娘也在。她叫丁冬,一路上跟块牛皮糖似的黏着迟野。   谢延生因为背上有伤, 不能开车, 他和姜寻坐在迟野的车上。   车子一路往北开, 车窗外面大片的云朵和雾气弥漫的霭霭青山不断倒退。   一路上,姜寻靠在谢延生背上, 看迟野被丁冬磨得想发火又无处可撒气的样子就想笑。   丁冬梳着个花苞头,趴在窗边看到外面的牦牛都觉得新奇。   “野哥, 那个真的是牦牛吗?”丁冬的嗓音清脆,扭过头看着他。   迟野眼皮重重一跳,边开车边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叫我名字就好。”   “好吧。”丁冬没趣。   她消停了没两分钟, 又叽叽喳喳地问迟野问题。   迟野一开始漫不经心地应着, 后来实在头疼,他略带警告性地看了丁冬一眼:“不要影响我开车。”   丁冬振奋的一颗心被浇了个透心凉,她垂下脑袋恹恹地从书包里拿出白色耳机线听歌。   可是听着听着她的眼睛就忍不住往迟野身上瞟。   怎么会有野性与帅气并存的男人!   多看一眼心都会扑通扑通跳。   迟野不是没有感受到她炙热的眼神, 他只觉得无奈。   他想问一下现在小姑娘的脑袋里都装的是什么?   丁冬从包里拿出口香糖,放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不一会儿又鼓着脸颊吹起了泡泡。   迟野开车的间隙看了她一眼。阳光刚好透过车窗折到她脸上。   丁冬那张年轻的脸在太阳的照耀下轻盈又鲜活,隐约可以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   “你吃口香糖吗?”丁冬问迟野。   “不吃。”迟野冷冷地扔下两个字。   丁冬没说什么,她低头把粉红色的包装纸拆掉,她俯过身去,手里拿着薄薄的草莓味的口香糖塞到他嘴边。   不料,细嫩的指尖擦过那温热的嘴唇,似有电流带过。   丁冬一下子就怔了。   迟野一个愣神,眼看车子就要错过拐道,幸好他及时打方向盘。   车子发出尖锐的刹车声,轮胎碾住石子而过。   迟野黑着一张脸,打开了车门,走过另一边把丁冬从副驾驶上拎了下来。   丁冬跟姜寻谢延生挤在一块,她又见不得两人腻乎,干脆帽子一扣,眼不见心不烦地闭眼装睡去了。   他们在下午两点抵达白镇。迟野驾轻就熟地带着他们去了一家客栈安置下来。   老板同迟野是老朋友,也承接当地的旅游项目,说几天开车带他们好好玩玩。   客栈里的阿姨是纳西族人,长相和善,对他们也十分客气。   迟野站在前台做人员登记的时候,下意识地问了一下谢延生他们:“你们是标间还是大床房。”   谢延生还没开口,姜寻就抢先道:“标间!”   谢延生舌尖顶了一下,看着一脸警惕的姜寻笑了。   标间就标间,反正是在同一个房间,不急这一时。   晚上,客栈的阿姨做了一桌好菜招呼大家吃喝。   阿姨给谢延生倒酒时,被姜寻拦住了,她说道:“他背上有伤。”   是一顿很愉快的用餐,大家从天南海北来,因为缘分聚在一起,推杯换盏之际,说的都是真心话。   全场只有谢延生被姜寻管着,不让他喝酒。   有人管,谢延生也乐得自在,他倒是没听桌边的人讲什么。   全程趁其他人不休注意,对姜寻动手动脚的。   不是把手在她腰上,就是握住她的手不停地把玩。   自从姜寻的作品提名电影大赏后,她整个人像是完成个大半任务般,松了一口气。   她整个人都明亮鲜活起来,说的话也多了,不停地喝酒。   谢延生见她高兴,也没拦着。   谢延生提前离开了饭桌,他去了后院回到房间,给姜寻放了洗澡水。   谁知道一转眼的功夫,等他回来时,姜寻已经喝醉了。   谢延生叹了一口气,忍着身上的伤口一把将姜寻抱起来。   回到房间后,谢延生开了灯,他抬了抬下巴:“衣服给你找好了,水也放好了,你进去洗澡吧。”   姜寻歪着头“嗯”了一声,两只脚灵活地蹭在一起,迷迷糊糊地穿了谢延生的黑色大拖鞋进了浴室。   谢延生坐在床边,抬手解掉领口的扣子,手腕处的表时,一偏头。   姜寻居然又出来了。   可是这一看,谢延生眸子暗了下去。   姜寻显然醉得不轻,她进去脱了衣服,澡也没洗,就这么出来了。   她全身只剩下黑色的内衣内裤,白得跟玉一样的身体在暖色的灯光下散发着无声的诱惑。   “老公。”姜寻眼神涣散,拖长了声音喊道。   这一声千转百回,软得不行,酥到了骨子里。   谢延生的喉结上下不自然地滚动了下:“嗯。”   “我给你跳舞好不好嘛?”姜寻软着声音说。   “好。”谢延生看着她移不开眼,嗓子发干。   姜寻显然是喝醉了,她第二天醒来肯定要为自己今晚的错买单。   姜寻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她拿出手机放了一手节奏较快的英文歌。   前奏一响,姜寻踮起脚尖,扬着头往前飞了一步。   节奏越来越快,她整个人的身体跟蛇一样扭动灵活。   一阵轻颤从她的指尖,传到手臂,再传到肩膀,这样一来回,形成诱人的波浪。   最精彩的部分,就是姜寻站在他面前,红唇动人,踩着节拍,抖着肩膀往后晃动,性感又迷人。   姜寻跳累了,白皙的额头上沁了薄薄的一层汗。   她走到谢延生面前,毫不犹豫坐在他大腿上,吐气如兰。   “老公,我跳得好不好?”姜寻冲他眨了眨眼。   “好。”谢延生捏着她的下巴,呼吸加重。   男人喜欢的是什么?想吃吃不到的时候,偏偏对方送上门来。   谢延生捧着她的脸,含住她的唇瓣亲了又亲,舌尖灵活地扫进去,与她交缠了不到半分钟。   姜寻脑袋一歪,靠着他睡着了。   得,谢延生无可奈何,不仅得自己泄火,还得帮姜寻洗澡。   次日,姜寻早上十二点醒来,头疼欲裂。   “我昨晚喝酒了啊。”姜寻喃喃自语。   “嗯。”   谢延生正人君子一般睡在另一张床上,他睨了姜寻一眼:“要不是你昨晚一口一个老公叫得亲热,我就撒手不就管你这个酒鬼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姜寻整个人脸上热得不行。   昨晚的事情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大脑前。   她这个四肢不调,同手同脚的人还在谢延生面前跳舞?   还叫他老公?   靠,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昨晚跳的舞……”谢延生摸了摸下巴。   “你别说了。”姜寻扔过去一个枕头。   姜寻洗漱后,又喝了谢延生煮的解酒汤才稍微好一点。   中午,姜寻钻进厨房里,跟客栈阿姨聊了好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十分热络。   吃饭完后,一行人商量傍晚去白海浅滩吃烤鱼,开篝火晚会。   谢延生因为有要事要打电话处理,他就让姜寻先同丁冬他们一起去。   谁知谢延生处理完事情后赶去白鸟滩,却发现姜寻不在。   “她人呢?”谢延生敏锐地扫了在场的人一眼。   迟野正在生火,他自然而然地开口:“姜寻说你不在很无聊,她不是说要折回去找你吗?”   谢延生脸一沉,大步流星地折了回去。   一回到客栈,问老板,问其他客人,都说没看见姜寻。   回到房间,谢延生发现房间什么东西都没动过,但姜寻下午出门的时候带了一个包出去。   谢延生的心莫名地慌乱起来。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姜寻又一次把他扔下来了?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谢延生拨了一个电话,让人查姜寻在机场是否有进出境记录。   万幸的是,她没有离开。   谢延生的心稍定,这会儿却担心她会发生什么事来。   他抄了桌上的手机和钱包,匆匆出门。   谢延生借了老板的车去寻人,找了两个小时。   无果。   打她电话又是冰冷的关机声。   谢延生回到客栈后,不到十分钟,外面下去了瓢泼大雨。   晚上,谢延生烟抽得一支比一支凶,浑身散发着阴沉的气息。   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的感觉。   找不到姜寻,也束手无策。   一颗心七上八下,是否姜寻真的抛下他。   又或是说姜寻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不敢去想后果。   谢延生越来越焦虑。   二十分钟后,有人敲响了房门,谢延生咬着烟去看门。   外面站的是被雨浇透了的姜寻,谢延生一把扯她进屋,力气大得她险些摔倒。   谢延生心里的那串火苗子上来,教训的话劈头盖脸地朝姜寻砸了下来:“人去哪也不跟我说一声,手机也关机,让人担心的滋味很爽是吗?你他妈能不能不要老是玩失踪!”   姜寻被骂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把手里的东西砸到谢延生身上。   “我放着好好的篝火晚会不去玩,听阿姨说她们附近山上有一种止疼药效果很好,我看这里条件也不好,自从你受伤后每天晚上喊疼,就跟着阿姨去了。”   “手机没电是我的错吗?我膝盖,手都被刮伤了!”姜寻觉得委屈,瞪着他,眼泪掉下来。   姜寻一言不发地转头就要往外走,谢延生慌了,一把从背后抱住她。   “宝宝,对不起,我道歉,我是太担心你了。”谢延生抱住,脑袋埋在她肩窝上。   “都是你的错。”姜寻没好气地说。   “嗯,都是我的错,”谢延生哄她,“但是你不要走,怎么打我骂我生气都成。” 第71章 正文完   听到谢延生紧张又小心的声音, 她的委屈消散了一大半。   姜寻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破涕为笑:“我能去哪?”   “刚才我要走的话,你知道我去哪吗?”姜寻问道。   “去哪?”谢延生下意识地收紧了她腰间的手臂。   姜寻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是打热水给你换药啊。”   原来是这样。   两个人闹了一顿之后, 谢延生又不老实, 掀起她衣服的下摆,手探了上去。   谢延生从背后亲她的脖颈, 细细地啃咬。   空气一下子热了起来, 姜寻连连推他,有些透不过去气来:“我先去洗澡。”   姜寻洗澡后出来,她穿着谢延生的白色体恤,雾气弥漫在她身上, 透露着淡淡的粉色。   谢延生本来是帮她擦头发的, 不知怎么, 她被谢延生压在门板上。她刚洗完澡,洗完头。   乌黑的头发湿哒哒滴地往里下滴水, 大滴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滴,胸前的白体恤湿了一大片。   姜寻今天粉黛未施, 偏偏嘴唇是天生的红润,胸挺臀翘的,介于清纯与风情之间。   谢延生呼吸加重, 捏着她的下巴一路吻了上去。   旋即重重地把她抵在门板上。   ……   ……   社会主义精神文明。   次日, 他们即将返程,返回望京。迟野和丁冬一路将他们送到机场。   然而哭笑不得的是,迟野暗自替丁冬买了一张机票。   丁冬急了, 急着要去退票。她拉着迟野的胳膊,撒娇耍赖:“不行,我就要留在这。”   谢延生和姜寻都过安检了,趁这间隙回头,看见丁冬还在那同迟野软磨硬泡,后者一脸的不为所动。   这是遇见大魔王了啊。   ——   谢延生携姜寻返回望京,姜寻也一起把东西暂时先搬到了他的公寓里。   白天,谢延生去上班,姜寻就猫在家里剪片子。   晚上等他下班后,两人在一起吃饭散步。   偶尔姜寻心血来潮也会在家开火,但她每次都把厨房轰炸得不成样子,最后谢延生跟在她后面收拾,再重新做饭。   两人吃完饭后,姜寻窝在在沙发上看电视。   谢延生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手捏着那温软就要亲。   姜寻推开他的脑袋,喘气有点重:“我已经回来好多天了,不用……去你家看家长的吗?”   姜寻指一直对她不满的何清蓝。   提起这个,谢延生顿了一下,语气轻描淡写:“不用,等着她来求你。”   谢延生这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姜寻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之后无论姜寻怎么问他,谢延生都一副冷淡脸,闭口不谈。   谢延生见姜寻实在好奇,一把抱住她往房间里走,说出来的话是惯有的资本家的狡猾:“先说说给我弄多少次?”   关上门,轻笑声与低喘声混在一起,一室云雨。   放眼这个城市的夜晚,星光点点,总有一盏亮起的灯火是属于谢延生和姜寻的。   三天后,中国电影大赏在华东大厦举行。   灯光璀璨,衣香鬓影,红毯长铺。电影大赏上,各路女星衣着华服,男性西装革履,力求在镁光灯下闪耀那一分钟。   姜寻挽着谢延生的手臂下车,一走上红毯,夺去了众人的眼球。   姜寻穿着金色的鱼尾裙,上面的细片闪着亮光,收身束腰的裙子将她的身材趁得曲致婀娜,走起路来顾盼生姿。   一举一动,皆成风情。   而她挽着的谢延生,黑西装,黑裤子,身材玉立,神色镇定,面容冷峻。   两人男俊女靓,站在红毯处,记者纷纷举起手中的摄影机就拍。   而惹人注目的是,姜寻脖子上戴的那块价格不菲的祖母绿玉石,一根细细的银链串着,将她的皮肤衬得更如玉一般白。   记者在下面小声地议论着:“看来两人真的是结婚了,谢家家母的玉她都戴上了。”   姜寻在摆姿势时有些惊讶,她怔了一会儿。   刚才在车上,谢延生不是说随便买的吗?   谢延生察觉到了她的分心,揽着她的腰,在她耳边呵气:“宝贝,看镜头。你这么美而不自知的镜头,忍不住让我想……”   姜寻悄悄瞪了他一眼,谢延生扬了扬眉毛,唇边的笑意不减。   在记者看来就是打情骂俏,你浓我浓。   来到内场,姜寻和谢延生按着名牌名字坐下。   晚会开始,持续了半个小时。谢延生发现一向无比淡定的姜寻,握着他的手,掌心居然出了汗。   谢延生有些诧异。按姜寻的性格,她不争不抢,也不会多过多期待,顺其自然就好,只是这会儿怎么紧张上了。   迫切想要一个奖呢?   谢延生捏了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如果没拿到奖,我去订做一个给你。”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姜寻笑着说。   轮到微电影这一块公布结果的时候,姜寻的心狂跳。   最终,从主持人嘴里说出“姜寻凭借《来路》荣获十九届最佳新人导演奖”的时候,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姜寻懵了一会儿,被谢延生带上舞台。   站在台上她还云里雾里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延生居然是颁奖嘉宾。   主持人让姜寻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她握着话筒轻轻呼了一口气。   姜寻看了一眼台下的同行,媒体人,观众,笑了一下。   “时隔一年再上台有点紧张了,这部片子我只是负责记录,想告诉大家的是,苦难本身没有意义,活着才是意以。可能有一天,镜头里的他们终将成为我们,抑或是,我们也曾经是他们,但最终都是无论发生什么——”   ——无论哪条路你都要往前走,请别回头。   姜寻说完之后偏头看了站在身边的男人,声音有些颤:“在这里,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说点私人的话。”   “谢延生,谢谢你一直在原地等我。”   “我爱你,从一而终。”   “我们结婚吧。”   谢延生不知道该形容此刻的心情。股票大涨,病人在手底下重新活了过来。那些兴奋,激动,雀跃,都不比此刻,一根细线紧紧被人揪住,抛上云端的感觉。   谢延生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姜寻看谢延生没有回她,有些尴尬,她笑笑,语气轻快:“我结婚戒指都挑好了。”   而回应她的是,谢延生走到她面前,拥住姜寻同她热烈地亲吻起来。   台下如潮的掌声响起,皆以微笑致意。   他们见证了一桩喜事,而不知道的是。   十一年,他们认识有十一年,从在一起到中间分开,再一起,走过了无数个春秋与冬夏。   十七岁,在公交车上看书的冷淡少年和明艳动人的姑娘相遇。   谁也不知道,齿轮转动,就是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故事。   领完奖后,谢延生拉着姜寻提前离场。   谢延生开车带姜寻去了一个地方,姜寻一下车。   下车之前,他扔给姜寻一把钥匙,低声道:“你先进去看看,我去买点东西。”   姜寻以为谢延生是让她进去拿东西,姜寻一进门,看到惊了一下。   这栋房子,完全是按照姜寻想要的设计的。   要有书房,要有家庭影院,还有后院可以种花养狗。   飘窗向着太阳,家具是欧美风,地上要铺厚厚的地毯,因为她喜欢光脚。   书架上一半是医学书,一半是她爱看的书。   一阵涩意浮上眼底,姜寻听到声响,看见谢延生依在门口。   “你什么时候买的?”姜寻问道。   “你从东京回来后。”谢延生说。   姜寻从东京回来后,他就开始计划买了这房子。   里面的设计装修,是他这么些年一件又一件塞进去的。   谢延生一步一步地走向姜寻,将戒指慢慢戴进她的手指,笑到:“姜寻,求婚这个应该让你男人来做。”   谢延生是后来才知道,当初他受伤住在医院昏迷不醒,何清蓝又不准她接触自己儿子的时候。   姜寻与老爷子做了一个约定。老爷子说,要做谢家的媳妇,你必须在某一个方面有成绩。   我给你一年时间,不靠任何人,如果有成绩了。   你就是我认准的儿媳妇,谁也改不了。   这个约定只有姜寻和老爷子知道。姜寻那个时候有什么办法呢?她接着演戏的话,没有人捧着她,也没有资源。   “那就试着出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做善事总没错的。”姜寻这样对自己说。   谢延生听到后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他们也是费苦心了。”   “以后只有我妈对你低头的份。”谢延生抱住她。   ——   谢延生和姜寻决定去领证,是在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   “户口本在你这吗?”谢延生哑着声音说道。   “在啊。”姜寻睡眼惺忪的。   “领证吗?”谢延生唇角泛起笑意。   姜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故意问道:“结婚之后我是不是可以不上班,当米虫?”   “可以。”   “以后不能惹我生气,要多哄着我,让着我,对我好。”   “都听宝贝的。”   谢延生一把拉她起床,帮她穿衣服。   姜寻昨晚被谢延生折腾得厉害,现在腿部那里还生疼。   她继续提条件:“以后一周只能碰我一次。”   谢延生握住她的手在按在自己那里,耍流氓道:“你问问它同不同意?”   “没个正形。”   姜寻同谢延生是最早来到民政局的一对情侣。   向来这会冷静示人的谢延生忍不住抽烟缓解内心的烦躁。   姜寻一个激灵:“你没买喜糖?”   “什么喜糖?”谢延生有些错愕。   “就是给工作人员的喜糖,这是约定俗成的,你快去。”姜寻催他。   谢延生摸了一下她的头,走了出去,东拐西拐,看见附近一个老大爷刚开门。   红得发亮的喜糖就摆在柜台里,大爷打着呵欠拉开卷闸门。   “小伙子,买喜糖?”大爷笑着问道。   “是。”谢延生点了点头,递过去一支烟。   谢延生挑了最贵的几种喜糖,让大爷给他包装好。   趁着包装的嫌隙,大爷跟他聊天:“我在民政局这开店都多少年啦,见过恩爱领证的,也见过欢喜进去中途因在财产纠纷而闹出来,不结的,你这个是认真的嘛?”   “嗯,认真的。”谢延生笑笑。   “你要结婚的那个人,是个什么样子的女娃?”大爷问道。   谢延生思考了几秒,唇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弧度:“她是一个很漂亮,善良,坚强,有些小聪明,嗯……让我心动的女人。”   大爷装好喜糖之后把东西递给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小伙子,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谢延生掐了一把喜糖放在他桌上。   红色包装纸,上面印着被爱神丘比特射中一男一女亲吻在一起的小人的喜糖躺在玻璃桌上,此刻,阳光照进来,折射出一道又一道的光。   谢延生同姜寻坐在工作人员对面。   “想好了?”   “嗯。”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了这个字。   “啪”地一声,红色地章盖在红色本子上面。   这一刻,谢延生和姜寻结为夫妻,两个名字亲密地挨在了一起。   两人牵着手走了出来,回到车里,谢延生坐在车里开始打电话。   “雁池,我结婚了,”谢延生松了松了领带,语气自得,“是不是很羡慕?”   蒋雁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出来,十分清楚:“你丫是不是有毛病?我结婚比你早,什么记性。”   “滚。”谢延生笑骂道。   挂断了电话后,谢延生又挨个打电话给那帮发小,炫耀他跟姜寻已经结婚了。   “谢先生,你怕是忘了你那些朋友,有的比你更早进入婚姻的殿堂。”姜寻说道。   “可我想说。”谢延生眼神专注地看着姜寻。   他想告诉每一个人,他和十七岁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结婚了。   晚上,谢延生同姜寻一路散步来到了他们以前读书的高中。   灯火幢幢,高中生还在亮着灯着晚自习。   “想进去吗?”谢延生问她。   “嗯。”姜寻应道。   保安看见他们,说什么也不可放行。谢延生走过去,同保安不知道说了什么,还骗到了操场的钥匙。   两人牵着手进了校门。夏日凉凉的晚风吹来,将谢延生穿着的衬衫扬起了一个弧度。   熟悉的教学楼里,姜寻制造一次又一次的偶遇,有蓝色卷闸门小卖部,姜寻硬塞给过谢延生一瓶水。   两个人进了操场才知道,很多外校的翻墙进来打篮球。   两个人坐在台阶下,姜寻指着对面红旗飘扬的那个站台。   “你记不记得晨会,我在操场下拿着你的演讲稿,调戏了你。”姜寻眼睛狡黠。   “记得。”谢延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他那个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张扬又明目张胆的女生,偏偏看一眼就不能忘记。   “那个时候遇见你,我认为遇到了光,可是那天一回家又撞见我爸醉酒回来拿钱,还打了我妈。”姜寻回忆道。   “幸好遇见了你。”姜寻笑着说。   幸好遇见了谢延生,才让她有坚持的勇气,走出黑暗,不停地往前走。   “你有我。”谢延生看着她。   “嗯,我有你。”姜寻亲了他一口。   忽然,夏天的雨说下就下,兜头浇了下来。   谢延生脱下的身上的外套全部罩在姜寻的身上,拥着她快步向前方去避雨。   因为有你,我不再害怕下雨天。曾经痛苦的,一到下雨天不堪的回忆不断袭来。这些都将一一消散。   “谢延生,我说过我很爱你吗?”姜寻抬眼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其实说过,谢延生还想再听一遍,他理所当然地说:“没有。”   “我爱你。”姜寻认真的说。   要相信,“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再相逢。”   对于谢延生而言,她是他的第二故乡。   作者有话要说:  注:那个引号相逢那句话,是村上春树说的。   啥也不说了,感谢你们一路追过来,你们千先给大家鞠个躬,爱你们。   番外会更的,因在我还有些东西没交待完,比如中间这一年谢延生做了什么如此硬气,又比如第一视角的他们,又比如小公主和蒋二爷。 第72章 番外一   两人领了证后, 一直住在谢延生新买的房子里。   每逢过节或者假日, 姜寻都在想要不要去谢家看望老爷子。   毕竟他们背着家长去领证是件大事。从头至尾, 姜寻没有提何清蓝的名字, 她是多少有点怵他妈的。   谢延生不想让姜寻受委屈, 这回也不肯让步。   拦着她不让姜寻去老宅。   两人结了婚后的生活跟之前没多少区别。   只不过谢延生没以前那么忙了,除了平时和一帮发小去喝酒外,就是医院和家里两点一线来回跑。   姜寻有些疑惑:“你平时不是医院公司两边来回跑的吗?”   “因为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上班族,以后可能买不起包给宝贝了, ”谢延生窝在沙发里, 语气闲散, 仿佛在说什么寻常的事。   姜寻心下略微惊讶, 不过谢延生一向不按常理出牌,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   谢延生打断了她的问话,将书合上:“我现在变成穷光蛋了, 你养我吗?”   敢语气坦然说出让女人养的也就谢延生了。   姜寻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好啊。”   她刚好站在镜子前换衣服,镜面反射出她曲致的身材。   姜寻偏头冲他挑眉,红唇轻抬, 话语认真:“其实这些年我一直有存钱,一直没拿出来过, 以后我来养你好了。不过,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好像大了点。”   “要不卖了?换个小的。”姜寻建议道。   谢延生发出低低的笑声, 女人独有的天真在她身上这会体现得一清二楚。   她知不知道这栋房子, 不是光用钱就能买到的?   不过, 姜寻说养他的话明显取悦了谢延生。   谢延生放下走边的书走向姜寻,看她在费力地扭着腰去拉背后的拉链。   他走过去从背后,纤长的手指捏住那根拉链。   姜寻以为他帮忙,也就松了手。谁知,空气中发出就“咻”的声音,拉链被谢延生毫不犹豫地扯了下来,露出一大片雪背。   谢延生站在她身后,低头吻住她的耳朵,勾出舌尖细细地舔咬。   面前就是镜子,谢延生一边亲她一边跟她说话。   谢延生的声音含笑:“我现在就饿了,你养养我。”   姜寻被他拨弄的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嘤.咛,她想推开他:“你……我还要去工作室,我不上班,怎……怎么养你。”   谢延生一边吻她,一边想这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人。   其实姜寻不知道的是。她被何清蓝逼着离开的那一年,谢延生这边就在准备脱离谢家了。   既然他们觉得谢家的孩子多优秀,必须要配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那把这个身份还给他们好了。   谢延生身体复原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日没夜地加班,处理公司的各大事务。   最后谢延生将一叠文件摔到他父母面前的时候,一身轻松。   “你们自己的产业,以后己管理。”谢延生语气无谓,眸子里泛着冷光。   “还有,姜寻什么时候肯叫你妈,我们再一起来孝敬你们。”谢延生扯了扯嘴角,大步流星地离开。   而姜寻这个看似精明实则傻得不行的女人不知道的是,谢延生将他在谢家的股权一并划到了她名下。   她只需要每年坐等分红,那个数字,够姜寻好几辈子吃穿不愁了。   今年中秋节,姜寻带谢延生回了南城。   谢延生开车带姜寻回去的,还买了一大堆礼品。   当他从后备箱拎出大包小包的礼品探出头时,怔了一下。   姜寻楼底下停着的两辆黑色轿车,那个独有的车牌,一看就是谢家的。   谢延生搂着姜寻上了门,给他们开门的是成乔。   “妈,我带寻寻回来看你。”谢延生礼貌地就颔首。   成乔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笑容温和:“快进来,你爸妈也在。”   两人都怔住了,随即谢延生一直握住姜寻的手。   两人换鞋进门,谢延生淡淡说了句:“你们也在。”   姜寻去扯谢延生的袖子,他这态度是不是太差了点。   “我们来看亲家母。”谢父开口。   对于谢延生的冷淡,他也没说什么。其实是他们对姜寻这个女孩子太过了。   何清蓝坐在沙发上,全然没有了嚣张的气焰,还主动同姜寻打招呼。   成乔进厨房的时候,她也热心地过去帮忙。   虽然何清蓝没有说什么,但这是一个低头。   她不希望失去这个儿子,也意识到自己做的这些事给他们两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姜寻和何清蓝的关系多少缓和了点。   直到中秋节后,何清蓝约姜寻出来喝咖啡。   她的态度真诚,语气有些忐忑:“寻寻,这些年真的是阿姨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做为一个母亲,让自己儿子这样……我的想法太偏激了。我现在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当然也可以回家……看看。”   姜寻没有应声,她其实很早之前就不恨何清蓝了。   何清蓝确实对谢延生干涉过头了,但她也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   是为难她也好,看不起也好,都已经去了。   当初的姜寻自卑,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现在的姜寻,从旅行回来后。她发行的几个记录片和微电影,在各个平台都有不错的收视率和收到了良好的口碑,后期得到了良好的收益回馈。   她不是花瓶,她证明了自己。   姜寻正在思考的时候,何清蓝以为她还没有原谅她。   何清蓝笑了一下,语气失落:“不瞒你说,老爷子说我不把你劝回来,我这个儿媳妇他也不要了。”   “妈,你别这样。”姜寻想了一会儿喊道。   何清蓝瞳孔微缩,听到姜寻喊她心里不是没有震惊的。   她张了张口,应道:“哎!”   这声“妈”两个的关系彻底破冰,而姜寻是过了很久之后才知道谢延生为了她脱离谢家的事。   这事还是蒋雁池说漏了嘴。   姜寻没有回过神来:“那他离开家后……真的没钱了吗?”   蒋雁池弹了弹烟灰:“那倒不至于,他只是不管家里的产业而已,他还投资了两家游戏公司呢,又玩股票什么的。”   一颗心起起落落,说不感动是假的,谢延生是在变着就法的宠她,给她安全感。   ——   两个人的生活步入正轨,原本是谢延生忙得不行,天天在医院值班。   可这会儿换了姜寻忙起来了。从她拿了奖有了信心后,就开始慢慢地退居幕后。   因为一些前期努力后期得到了回馈,姜寻开了一家工作室,打算试着当一名导演。   她亲自选的写字楼,监督的装修,等工作室真正落成的时候,心里的满足感异常。   谢延生却抱怨起来了,有哪个新婚夫妻是这样的。   下班回来家里冷冰冰的,老婆还经常十点十一点后回来。   最让谢延生有微词的是,她招的员工都是年轻的大学生,男女比例二比一。   姜寻下班回来习惯性地去钻被窝,贴男人身上的热源。   男人表面清清冷冷,却一个转身,默默地将她的脚丫放自己肚子里取暖。   “你招的那些员工我看都不行?”谢延生伸手去顺她的头发。   “怎么不行啦,人不仅都是名校毕业的,还态度良好,肯吃苦。”姜寻说道。   “男的太多。”谢延生硬邦邦的吐出一句话。   谁知道这些青春有活力,荷尔蒙冲动的男孩子看见自己的老板这么美,会不会起别的心思。   原来这是吃醋了,姜寻尽力压住嘴巴上翘的弧度,凑过去主动亲了谢延生一口:“你放心,我都多大啦,他们怎么会喜欢我这个年纪的?”   不料,谢延生反客为主压了过去,濡湿的舌头伸了进去,搅动,吮吸,再一并吞下对方的甘甜。   ……   谁知道,这事还真让谢延生说中了。周五他刚好提前下班,去接姜寻。   还没到门口,谢延生就碰见一位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孩子,主动泡了一杯咖啡给姜寻。   男生的面容清俊,又带着几分冲动的稚气,声音紧张:“寻姐,我……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谢延生脸已经黑得不行,可以滴出墨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对面的那个男生已经被tnt给炸伤了。   “啊?”姜寻有些讶异,她笑得从容大方,“可是我已经结婚了,我很爱他。”   “你以后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的。”姜寻开口。   男孩脸涨得通红,又有些尴尬,他只是觉得自己的老板风情又漂亮,重点是有能力,也不自大高傲。   传闻一直说她结婚了,原来是真的。   男生还想再说点什么,谢延生三两步走了过来,示占有权似的一把揽住姜寻的腰,他的舌尖舔了舔后槽牙,语气玩味。   “想追她?先问过我。”   “我等了她六年,你可以吗?”谢延生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颇有挑衅意味。   说完也不管姜寻还没有事情要收尾,揽着她的腰径直离开男生。   回去的路上,谢延生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是越没有表情越没有底。   姜寻偷偷瞄了他几眼,试图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没回应。   “老公。”姜寻声音放软。   谢延生脸色缓和了点,语气还是不善:“干什么?”   回到家后,姜寻站在玄关处换鞋,手还没够到灯。   男人就把她压在门板边上,漆黑的眼睛锁住她,不由分说地亲了上去。   姜寻揽住他的脖子,任谢延生在那柔软处亲吻,撩拨。   “我给你生个孩子怎么样?”姜寻气微喘。   谢延生抬起头,想了一会儿,断然道:“不行。”   “为什么?”   “因为如果是个小子,天天黏着你怎么办?”谢延生皱了皱眉头。   “那……那生个女儿。”姜寻不自觉地躬起腰。   “唔……”谢延生颔住她的唇瓣,又滑进舌尖,反复地描摹她的唇型,“你喜欢就好。”   在谢延生打算……,他却停了下来,召告所有权一般,一遍又一遍。   “明天我就让人发个通告。”谢延生呼了一口气。   “发……发……什么?”姜寻嗓音颤抖。   “你是老子明媒正娶,长安街铺了十里红毯,红灯高挂,娶过来的媳妇儿。”   “你只能是我的。”   ……   半夜,谢延生醒来坐在床头,姜寻还搂着他的腰,整个人依偎在他身旁。   他拿起桌边的水喝了一口,忽然就想起一年前,蒋雁池问他:“值得吗?明明不用硬碰硬,有更好的解决方法。”   蒋雁池指的是谢延生为了姜寻,脱离谢家,放弃管理权一事。   那个时候谢延生怎么说的?   他说:“没什么值不值的,我见不得她受委屈。”   当初两个人在临近毕业时分手,其实谢延生也担了一定的责任。   那段时间谢延生一心扎在一个实验比赛上,忙得忘了姜寻。   如果他稍微分点时间关心一下姜寻,她就不会受那么多苦了。   父亲杀了人,要债的追上门,被人非议,他妈妈找上来……这些一并落在了她身上。   明明他可以站在她面前保护她的。   所以,自从谢延生知道这些事后,他就决定不再让姜寻受委屈。   正在思忖之际,姜寻从梦中醒来,她半睡半醒间,抱住谢延生,呢喃道:“我梦见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地方了。”   “德思楼后面?”谢延生问道。   “不是,是公交站。”   谢延生笑了笑,没有接话。果然,姜寻不记得了,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其实他们第一次相遇不在公交站,是在更早前。   是姜寻读高一,谢延生读高二的时候。   那个时候谢延生生了一场水痘,治疗了两天后,他父母就催他匆匆上学,说不要错过了下周的考试。   他们希望他拿第一。   其实那个时候谢延生心里很抗拒,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谢延生那会儿脸上还有水痘,他又不想被人议论,索性带了口罩。   中午在德思楼后面的亭子里,谢延生看了一会书。   折回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一个高一的男生,书本“啪”地掉了下去。   对方是个刺头,吊儿郎当的,见谢延生戴个口罩,神色恹恹,以为是个欺负的主,当即拦住他:“你瞎啊,没长眼睛啊?”   谢延生懒得开口,掀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   对方被刺到了,又怕在同伴前丢了面子。   “这么热的天还戴着口罩不是装逼就是丑。”对方说话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很无聊,谢延生本来今天中午就不够时间复习,还浪费时间跟一个傻逼在这瞎扯。   心里的无名火上来,谢延生刚想一脚踹过去。   一本书忽地从对面直接砸向那个男生的头,男生哎呦一声立刻回头。   随即一道懒懒的女声传来过来:“方浩,少在那欺负人,人家戴不戴口罩横竖都比你好看。”   “你……”方浩捂着头。   “我什么我,还不快滚。”女生毫不客气地说道。   沾着湿气的风吹来,将女生的长卷发扬起,她穿着黑色小吊带,蓝色牛仔裤,瘦得不行,胸前的锁骨跟两道月牙似的。   女生长得唇红齿白,眉眼动人,她弯下腰把谢延生的书捡起递过去。   ——“我叫姜寻,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微风正好,蝉鸣穿过树梢,阳光倾泻而下。   后来遇见过那么多人,偏偏只记住了你的模样。 第73章 蒋雁池X苏桃   2008年, 这一年,南方发生大面积的暴雪, 漫天的雪粒子, 阻挡了旅人归家的路。   汶川发生了特大地震, 半教会了牙牙学语的小孩什么叫众志成城。   尽管如此, 一声清脆的“迎接另一个晨曦”划开了一道门, 中国举办了一场举世瞩目的奥运会。   在这一年,苏桃刚上高一, 在他们眼里依然是个被大家宠着的小公主。   小公主没有什么大忧愁,最怕的也就是犯错被爷爷罚写字或者面壁思考。   那个时候,他们每一个人单纯而又生猛。从不会被什么所困扰。   苏桃也不知道从此“蒋雁池”这三个字像是佛偈一般,每念一次,心口酸涩又有三分甜,一直反复。   上学之前, 苏桃再三跟父母强调, 不要司机接送, 在学校也不想蒋雁池, 谢延生同他们讲话。   如果像初中那种,苏桃知道,自己很快又没有朋友了, 身边只剩下故意讨好她的人。   好说歹说, 父母这边算是同意了。   苏桃正在家收拾东西呢, 一想起还没有同那帮发小商量好, 东西一扔又急着出门了。   “小桃, 这会正吃饭,你往哪走?”苏母喊她。   苏桃半蹲着穿好鞋,想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钱包就出了门。   门“啪”地一声被关上,苏桃的声音从缝隙里传来:“再看!”   往前走一百步再往左侧走几十米,前院有个操场。   一群英气又有活力地男孩在绿茵草地上踢足球。   苏桃捧着好几瓶汽水和矿泉水挑了个有树影的地坐下。   苏桃盘腿坐在地上,拿出其中的一瓶汽水拧开喝了一口。   在操场上踢球的人群当中,苏桃第一眼就认出了蒋雁池。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高高瘦瘦,奔跑在场地上。   金色的阳光跳跃在他黑色的短发上,有点耀眼。   少年不断奔跑,长腿趁机一个侧踢,白色的足球以一个漂亮的弧度进了对方的球门。   蒋雁池扯着嘴角同接应的谢延生默契地碰了一下肩膀。   他们踢完一场,一行人往回家。郑州飞最先发现苏桃。   郑州飞今天赢了一场,心情大好,说起来话来嘴里跟抹了油似的:“哟,这不是我们的爆胎小公主吗?”   苏桃觉得自己是这一片长得最好看的,还说“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的那种好看。   蒋雁池一听乐了,使坏送了她个“爆胎公主”的称号。   “你再这样喊我,”苏桃故意威胁他,“汽水没得喝了。”   “哎,我错了,姑奶奶,”郑州飞立刻认怂,他渴得不行,急着要去拿她旁边的水。   谢延生依在球门边上,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水喝。   趁这四五个人坐在一起,苏桃跟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   苏桃煞有介事地说:“你们在学校千万要装作不认识我,我这回是要跟新同学打成一片的。”   其它几位男生不太了解女生们同龄之间因为家境差距产生的虚荣和误解。   他们觉得在学校装不认识苏桃跟她交新朋友有什么关系。   “哎呀,不管,你们照做就是了。”苏桃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延生哥,你觉得成不?”苏桃专挑好说话地下手。   “嗯。”谢延生应道。   这会儿蒋雁池在苏桃旁边坐了下来,他手肘撑在地上,整个人往后仰,另一只手捞过一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部分水溢出唇角,再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滴进胸膛里,由黑色的体恤掩盖不见。   蒋雁池挑了挑眉毛,冷不丁地问道:“怎么,嫌弃我们?”   苏桃一听就知道这些直男不懂女生的弯弯绕绕,急着说道:“没有,反正你们先暂时装作不认识我。”   “那有人欺负你怎么办?”蒋雁池自然而然地问道。   郑州飞在一旁闲得没事打趣道:“还是我们池哥知道心疼媳妇儿啊。”   “去你的。”蒋雁池轻笑道。   三言两语就否认了,不过苏桃并不在意。   她不懂男女之爱。只知道很小的时候自己缠着蒋雁池,跟在他屁股后面要嫁给他,大人们一时听得开心,就给他们订了个口头娃娃亲。   现在长大了嘛,两个当事人都不没当回事。   苏桃喜欢的可是吴彦祖。   “那到时候再说。”苏桃笑嘻嘻地说道。   蒋雁池起身,掀起黑色体恤的一角擦掉眼睛里的汗珠。   他抬了抬下巴:“晚上再约,先撤了。”   苏桃心里默念数了“一,二,三……”,三字一数完,她拔腿就要跑。   不料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一只匀实的手臂横在她脖子前,十分有技巧性地勒着苏桃往前走。   “我先押她回家吃饭。”蒋雁池磁性的声音震在她耳边。   苍天啊,还没有天理。苏桃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一根蜡。   蒋雁池打一开始就知道苏桃来找他们是想趁机逃掉午饭的。   他还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风呼呼地吹过来,将蒋雁池的t恤鼓起来了一个角。   苏桃比较爱和蒋雁池凑在一起玩的原因之一是他身上干净的味道。   即使打了球,风一吹,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   周一,天朗气清,微风乍起。一条幽长的香樟小道将朝歌一中的高中部与初中部隔开。   道路两旁立着绿色的邮筒,说是学校的建议箱,上面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无非是形式主义罢了。   顺着大门前的花坛朝右拐,学校的名人像常年挂在公告栏上,常年的风吹雨打,有的照片已经褪了色。朝歌一中已有几百年的历史,据说它前身是一家私塾,培养出好几代名人,教育面积渐渐扩大,因此建筑风颇为古香古色。   朝歌一中一惯倡导好学笃志,敏而博学这一校训,是出了名的升学率和重本率高,所以家长门挤破脑袋地想把自己的孩子送进这所学校,但也有是父母在校捐了几次设备进来的。   当然大部分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进来的学生比较多,所以学校的风气还是比较正的。   开学第一天,苏桃要去教务处就在学校迷了路。   她方向感不好,又新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走着走着就懵圈了。   苏桃迷路的第一反应不是问其他路过的同学,她下意识地依赖蒋雁池,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通了没一会儿就接了,蒋雁池懒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我迷……路了。”苏桃哭丧着脸说。   这时班上的班花过来见蒋雁池在打电话,在一旁抱以微笑耐心地等他。   毕竟班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蒋雁池帮忙去搬书,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就答应了。   蒋雁池起身握着电话,眼神带着惯常的疏离,象征性地扬了扬嘴角:“不好意思,我这会有点急事,你找别人。”   说完蒋雁池就往外走,他经过时,班花听见蒋雁池的声音放软了几分,语气闲闲:“那你现在在哪?我过来接你。”   “不知道,断臂雕塑,喷泉。”苏桃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苏桃大概等了十分钟,蒋雁池出现在她面前。   蒋雁池双手抄进兜里,踢了踢苏桃的脚尖,声音懒散:“走,小迷糊。”   蒋雁池带着苏桃去报道,路上还告诉她以后要怎么走才不会迷路。   不过这一路上往他们身上投的眼神太多了。   苏桃有点不自在,她问道:“你又打架了?”   蒋雁池轻嗤一声,略微嫌弃地看了苏桃一眼:“你这什么眼神?”   “你没看到她们往哥身上投的都是爱慕的眼神吗?”蒋雁池语气闲散。   “自恋狂。”   蒋雁池带她去到所在的班级,叮嘱两句后就走了。   刚好苏桃的新班级在大扫除,从蒋雁池进门到出去,几位女生就忍不住偷偷地看他。   蒋雁池走后,几个女生走了过来,热络地同苏桃打招呼。   苏桃十分开心,刚好前两天蒋雁池给了她一包糖果,她拿出来分给新同学。   “苏桃,你认识蒋雁池啊?”女生问道。   “是啊,好羡慕你!”另一个女生的语气艳羡。   苏桃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同蒋雁池撇清关系:“我们不认识呀,是我去教务处,刚好他也在,老师说让学长带我过来。”   “哇塞,那你也太幸运了。”女生喊道。   苏桃语气纳闷:“啊?怎么说?”   “我来这个学校之前可是做足了功课的,高二理科班的蒋雁池绝对是我们学校公认的校草啊。”   “长得帅,家世又好,又会打篮球,”女生如数家珍,而后语气又变了一下,“他打架挺狠的,一中的学生都不敢惹他,不过对女生倒是不动手。”   “就是这种坏坏的又痞男生才有致命吸引力好吗!”有女生加重语气。   苏桃不以为然,默默地收拾东西。这都什么跟什么。   放学铃响,学生鱼贯而出。苏桃手里抱着书本往外走。   她过了马路,正左顾右盼地等着公交。   一道慵懒的又带着清透的声音喊住她:“小桃儿。”   苏桃一回头,蒋雁池正伙同一群人在网门前吞云吐雾。   蒋雁池穿着简单的体恤,站在蓝色卷闸门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烟,深邃的眼睛目视前方,接着扫了过来。   他脸上的轮廓立体又清晰,扯着嘴角同人讲话漫不经心,拿着香烟的手臂肌肉线条是不拖泥带水的好看。   苏桃看着他,承认蒋雁池这会儿有那么一丁点好看。   “干嘛?”苏桃先四下看了下周围没有认识的同学,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蒋雁池吸了一口烟,冲她抬了抬下巴:“晚上你来我家,我有东西给你。”   “好。”苏桃点头,“那我先回家啦。”   蒋雁池应了声,又提醒了她一句:“不记得路记得查导航。”   苏桃走了一段路,一回头见蒋雁池低着头在那抽烟,同伴声音很大:“她谁啊?”   蒋雁池轻笑了一下,因为嘴角咬着烟,声音含糊:“妹妹。”   晚上回到家,苏桃一扒拉完后饭,澡也没来得及洗,就跑对面的蒋雁池家去了。   蒋雁池家里只有阿姨在,苏桃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进来了。   她驾轻就熟地进了蒋雁池的房间,发现里面没人。   蒋雁池是一个特别会享受的人,房间里不仅接了投影仪,地板上铺了柔软的地毯,一旁放着懒人沙发。   因此苏桃特别喜欢在蒋雁池家的地板上打滚。   房间里面的浴室传来哗哗地流水声,苏桃冲着里面喊了句:“蒋雁池,你要拿什么东西给我。”   “自己拿,在书架往下的右边的第二个抽屉。”   苏桃从地板上爬起来,没多大听清,拉开了左边的第二个柜子。   什么也没有啊?   苏桃再仔细一看,一本诗集下面放着花花绿绿的叠片。   苏桃拉开看一看,什么《笑傲江湖》,《家有喜事》这种港台片。   他送这个给自己干嘛。   苏桃闲得无聊,拆开花花绿绿的外壳,看见里面的碟片怔住了。   蒋雁池刚好洗完澡出来,苏桃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他一边拿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头,一边往苏桃那走。   站在她背后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脖子有些热,声音故作老成:“还给我。”   “蒋雁池你居然看这种东西!”苏桃回头气呼呼的。   蒋雁池蹲下来去抢她手里的碟片,不料苏桃把它们抱在怀里,姿势灵活地躲开。   “小桃儿,你先拿过来。”   “我就不,你求我呀。”苏桃挑衅道。   两人扭打在一起,蒋雁池从背后去抢,苏桃抵死不从,挣扎着起身不料被椅子腿拌住。   苏桃情急之下一扯住他,两人双双倒地。   蒋雁池压在了苏桃身上,两人鼻息相对,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桃有些紧张,呼吸得重了些。而蒋雁池才发现压到了不该压的地方。   呼吸的一起一伏,蒋雁池能感觉到她的柔软。   苏桃今天穿了件蓝色的海军水手服,穿着白色袜子,小腿圆润又好看。   她扎着灯笼辫,露出饱满的额头。两人离得近,蒋雁池才发现小姑娘已经长开了。   苏桃的皮肤瓷白,杏仁般的眼睛黑又亮,嘴唇红润,已经成了亭亭少女。   蒋雁池舔了一下后槽牙。得,他意识到身下的小姑娘已经不是个豆芽菜了,而是颗诱人的水蜜桃了。   蒋雁池身上的气息袭来,苏桃紧张起来,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   蒋雁池怎么还不起来?眼睛沉沉地盯着她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74章 蒋雁池X苏桃   蒋雁池大脑放空了几秒, 一对上小桃儿懵懂又天真的眼神,理智渐渐回笼。   在苏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蒋雁池起身, 拎着她五步并作两步往外推。   “砰”地一声, 门被关上了。她居然就这么被蒋雁池扔了出来。   苏桃气得不轻,不停地叩门“蒋雁池,你居然把我扔出来了。”   “我告诉叔叔阿姨去。”   门已关上,静悄悄的, 苏桃站在门外感到莫名其妙,她皱了皱眉“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   两分钟后, 门打开了一道缝, 随即从里面扔出一包水果糖。   苏桃眼疾手快地接着, 低头一看,嘴巴翘了起来。   进口的水果糖,都是她爱吃的味道。   刚才被无端扔出来的不快立即消散了大半, 苏桃的声音轻快“谢谢哥,那我先回家啦。”   苏桃走后,蒋雁池窝在沙发上闷不作响地抽了一支烟, 才勉强缓解掉内心的躁动。   刚才他居然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反应?   蒋雁池想想都觉得荒谬, 估计是最近缺女人了?蒋雁池忍不住轻嘲自己。   苏桃的校园生活开始得很顺利,她性格活泼外向,又古灵精怪, 大家都喜欢同她凑在一起。   没多久, 苏桃已经和大家打成一片了。   苏桃在班上有两个玩的比较好的朋友。   一个叫邢菲, 是苏桃的同桌,性格文静,皮肤很白,学习成绩不错。   另一个叫赵静休,她的名字与性格恰恰相反,闹腾得厉害。   赵静休说话性格直爽,唯一一个小毛病就是花痴,每天至少要拿出手机三遍,看学校加精贴里的帅哥照片。   美其名曰下饭。   中午她们在学校食堂吃饭,好不容易穿过人山人海打到饭,一转眼,吃饭的位置又没了。   一行人愁得不行,苏桃眼睛骨碌一转,发现了好位置。   苏桃拉着他们走过去,找到了角落边上的位置。   赵静休这姑娘,放下餐盘的第一刻不是开始拿筷子,而是拿出手机,点开她保存好的照片,开始犯花痴,还试图拉刑菲一起看。   “啧,贴又更新照片了,”赵静休激动到,“怎么就这么帅!”   “都有谁啊?”苏桃喝了一口汤。   “咳咳,容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学校的这几个帅逼。首先呢,谢延生,品学兼优,学生会干部,身高182,至今单身,为人低调性格冷淡,长相斯文又禁欲。”   “嘿嘿,不知道他未来的女朋友是哪种性格的。”   “喏,今天贴更新了一张他在写试卷的照片。”赵方休想递给苏桃看。   苏桃摆手,含糊道“我正吃饭呢。”她心里暗自腹诽,她们眼中的帅哥,自己好像天天见,都已经免疫了。   不过延生哥的人气还挺高的啊。   “还有一个叫宋辰,这个就是阳光大男孩了,对人态度也友好……”赵方休说道。   苏桃夹了一块排骨塞进赵静休嘴里,笑着说“快吃饭,帅又不能当饭吃。”   “还有最后一个!”赵静休坚持拉她们入坑。   “蒋雁池知道,我们班开学就讨论过他的,他身高184,成绩中上,喜欢抽烟,打架狠厉,重点是人是真长得帅,可惜……我听说他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赵静休有点惋惜。   “不可能。”苏桃立刻反驳道。   蒋雁池要是谈恋爱了,他们这帮发小怎么会不知道?   他每天不是打球,就是泡网,或者伙同其他玩伴去玩。   苏桃没看过他们身边有其他女孩的影子。   赵静休狐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啊,我瞎猜的。”苏桃嘿嘿干笑了两声。   赵静休向来神经大条,她被手机的帖子吸引。   蒋雁池在操场上打篮球,掀起衣角擦汗,吸引底下女生的一片尖叫。   “诶,我问你们,如果我刚刚说的这三个男生,你们选一个做你的女朋友,你选哪个?”赵方休问道。   一向沉默的刑菲难得开了口,她小声地说道“蒋……雁池。”   “我也选他。”赵方休附和道,“你呢?”   苏桃正往嘴里送青椒呢,听到他们的答案惊得止住了动作。   良久,她反应过来,信誓旦旦地说“反正我选谁也不选蒋雁池。”   “为什么?”   “他长得很一般嘛,性格霸道还凶,”苏桃自顾自地说着,发现小伙伴的脸色不对劲,怕她们怀疑自己和蒋雁池的关系。   苏桃补充了一句“我是说看起来像。”   赵静休咳嗽两声,拼命向她使眼色。再看刑菲,她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红晕,紧张得不行。   苏桃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她感觉后背发凉。   紧接着,一道懒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吗?”   苏桃一回头看见蒋雁池唇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心里默念死了死了。   “那个,我吃完了,你们先吃。”苏桃跟自己的同伴说。   她看也不敢蒋雁池一眼,端着餐盘一溜烟地就跑了。   “小没良心的。”蒋雁池看着苏桃落荒而逃的背影,勾了勾唇角。   虽说是这样,可一放学,苏桃没事干还是爱跟他们混在一起。   倒是蒋雁池,自从上次苏桃不小心和他有了亲密的身体接触后,他就同小桃儿保持着良好的距离。   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点分寸。   比如苏桃一遇到开心的事,喜欢从背后偷袭他,三两步跑上去跳到他背上去。蒋雁池颇有默契地接住她。   可现在,蒋雁池扒拉着她白藕似的胳膊放她下来。   蒋雁池俯下身,略微严肃地问她“小桃儿,你在学校也这样同男同学打闹?”   “没有啊,男女授受不亲这点我还是懂的。”苏桃说道。   “对,那你和我之间也得这样,你是女孩子。”蒋雁池试图引导她。   苏桃下意识地反驳“可是你不同啊……”   苏桃小时候经历过一场拐卖,几经周折,再回来时,家里已经变样了。   是蒋雁池拉着她融入这个让她生怯的环境,是他一直护着她。   蒋雁池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苏桃把他当成自己亲近的人,是下意识想依赖的人。   苏桃酝酿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说出心里话和煽情。   “怎么不一样,你喜欢我?”蒋雁池下巴轻抬,懒懒散散地站在她面前。   苏桃的心不知道怎么就跳得厉害,她留了三分眼白给他,反驳道“自恋狂。”   蒋雁池笑笑,拍了拍她的头“那就好。”   可蒋雁池一脸轻松的样子,苏桃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   苏桃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神秘兮兮的事,蒋雁池他们自己也忙,就没有去管他。   下午,火阳如烧,蒋雁池他们正在上体育课。   球场上,太阳泼下三分暑气,蝉鸣声声。   蒋雁池正准备同班上人的人打球,他整个人往后退,左臂抱着球,正要起跑之际。   郑州飞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池哥,你媳妇儿晕倒了!”   蒋雁池目光一凛,也没反驳郑州飞,狠狠地把球扔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离开了球场。   等郑州飞反应过来,球场上已经没有蒋雁池的身影了。   郑州飞的这句话无异于一枚重磅炸弹,在高二三班掀起阵阵涟漪。   场内的人哗然,蒋雁池一向浪荡不羁,这会儿怎么多了个默认的媳妇儿出来。   蒋雁池匆匆赶过去,从别的同学手里接过苏桃背着她,飞向医务室。   迷糊中,苏桃感觉有人背着她,对放的肩膀宽阔又硬实,十分有安全感。   蒋雁池把苏桃送到医务室,问了医生才知道,低血糖又加上天气热就中暑了。   医生给苏桃吊了一瓶水,蒋雁池勾过一张凳子坐在她床边。   苏桃睡了四十分钟醒来,一看见蒋雁池守在她身边,心虚地笑了两声。   “坐会儿就回去上课。”蒋雁池的声音有些冷。   苏桃知道他正处在生气的边缘,也不敢惹他。   两人坐了一会儿后,蒋雁池送她回教室。   蒋雁池不问不知道,苏桃这几天翘课出去玩被班主任抓了个现行,让她罚跑十圈。   苏桃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就光荣倒下了。   “苏桃,你真的长本事了。”蒋雁池掀起薄薄的眼皮睨她一眼。   蒋雁池语气冷淡“这件事我会告诉叔叔的,让他多管管你。”   “别,千万不要!”苏桃嚎道。   蒋雁池轻笑了两声,并不打算理会苏桃。   小桃儿没撤,抱着他的胳膊不愿意走,可怜巴巴地说道“别,你告诉他我就死定了,零花钱不仅没有了,周末还会被禁足,你忍心吗?”   “忍心。”蒋雁池毫不留情。   苏桃不依不饶,拉着蒋雁池的胳膊,跟个小孩一样赖在原地不肯走。   蒋雁池发出声嗤笑,继续往前走,两人僵持的结果是,苏桃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胳膊上,被蒋雁池拖着往前走。   “哥,哥,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回。”苏桃哭丧着脸。   “叫爷也没用,”蒋雁池断然说道,他故意占小桃儿便宜,“叫声爸爸我可以考虑下。”   小桃儿又气又无奈,眼睛一闭,忍辱负重地语气说道“爸爸!”   蒋雁池一愣,转而笑得肩膀都在颤动,他扒开苏桃的手,语气轻松“下不为例。”   苏桃被蒋雁池亲自送到教室,班上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赵静休和刑菲倒是不觉得稀奇,毕竟更大的场面她们刚才都见过了。   苏桃知道这事败漏了,坐在椅子上屁股还没捂热就要起身跟她们道歉。   “先别说这个。”赵静休按住她的肩膀。   赵静休站在苏桃面前,神情严肃,弄得跟三堂会审一样“蒋雁池是不是喜欢你?”   “啊?不可能。”苏桃思考了两秒否认道。   赵静休拍了拍她的脑袋,以一种过来人的语气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傻得你。”   “刚才蒋雁池冲过来背你去医务室的时候,紧张得不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要把我们吃了。”   “他起先是抱着你的,那姿势,小心得不行,像是抱着心爱的女孩。”   “羡慕死我了了,”赵静休猛地一拍桌子,“他肯定是喜欢你!”   “邢菲,你觉得呢?”赵静休问。   “我不知道。”邢菲沉默了一会儿。   晚上,苏桃洗完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子里还是白天赵静休给她灌输的那些话。   “他肯定是喜欢你!朋友?也没见过这么好的朋友,你这是当局者迷。”   “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你测验一下不就知道了。”   苏桃耳边反复想起赵静休说的这些话。   苏桃对男女的感情不懂,还处在一种很朦胧的阶段。   其实前阵子她和蒋雁池玩闹时,他不小心压到她的胸,她是有感觉的,那会儿不仅紧张,心里还涌起别样的情愫。   后面苏桃没有去细想,也不敢回想。苏桃只能用大大咧咧掩盖当时的情况。   其实要说她对蒋雁池的感情,不知道怎么形容。   应该不是喜欢?   苏桃是遇事一想到要依赖的人就是蒋雁池,看见他开心她也跟着开心,有时候好几天见不着他人,就会心急如焚。   难道这就是赵静休给她灌输的喜欢的感觉?   苏桃想得头疼,用被子捂住脑袋,打算睡觉,第二天再做打算。   次日,苏桃拉着赵静休去了没人的角落里,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简单,你测试一下就知道了,你先跟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赵静休问道。   “嗯,有点固执,决定了的事情别人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其它的都挺好的。”苏桃说道。   “那这个就简单了。”赵静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   两人说完之后,赵静休一脸幽怨“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帅哥啊?不公平。”   周五下午放学,苏桃没有回家,而是跟赵静休拖拖拉拉地去篮球场看蒋雁池比赛。   蒋雁池在篮球场上起跑,他疾步如飞,一个转身抢过对方的球。   他边跑边运球,一个弹跳,篮球以一个漂亮的抛物线弧度进了篮筐。   场下一大片女生的欢呼和尖叫声。   对方不甘示弱,瞪了他一眼。蒋雁池穿着黑色的体恤在操场上奔跑,眼睛里是不屑一切的嚣张。   中场休息,一群人女生拥了上去。“天呐,天呐,他会不会喝我的水?”   “刚才那个三分球太帅了!”女生感叹道。   苏桃被赵静休推着上前,无奈女生太多,苏桃根本挤不上去。   谁知,蒋雁池眼睛一扫就看见了苏桃。   原本打算休息的蒋雁池朝观众席走去。   他拨过重重尖叫的人群,走到小桃儿面前。   蒋雁池头上绑着黑色的发带,鼻尖上还沁了一颗汗珠。   一下场,蒋雁池浑身透着一股散漫劲,因为刚运动过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哑,震在苏桃耳边“来看我打篮球不送水?”   苏桃怔在原地,想起赵静休两个小时跟她说的话“如果蒋雁池比完赛,谁的水都不喝,只喝你送的。”   ——那他肯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