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高嫁 作者:子羡鲤   文案:   「婚后小甜饼,小白兔X老狐狸」   为了争取奖学金,白思禅病急乱投医,接受了好友出的损主意——花钱雇个穷小子领结婚证,拿到拓展分后再愉快离婚。   学分到手,奖学金到手,真爽。   爽完之后的白思禅,喜滋滋地准备离婚,这才发现——   我艹,人跑了。   白思禅战战兢兢顶着已婚身份过了好几天,直到无意间瞥见某位大佬的采访视频,惊的小鱼干掉了一地。   这淹没在重重舔屏弹幕下的那张帅脸……怎么那么像和她领证的那一位呢?   *   几乎所有人都觉着,她假千金白思禅是靠着一张脸蛋儿,加上75C,才将矜贵多金的何生楝勾到手,顺利做了何太太。   实在是高嫁。   被接到何家的第一晚,白思禅鼓起勇气走到何生楝面前,杏子眼水汪汪,声音细细:“何先生,我当时昏了头,耽误了您……要不咱们抽空去离个婚?”   她眼巴巴地瞧着他。   何生楝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她身上,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所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睡过就能扔的?”   ……啊?   他合上电脑,步步紧逼,直把白思禅逼到墙角。   贴着她的耳朵低语,慢条斯理:“思禅,你惹错人了。”   排雷指南:   1.人生大事需慎重,小说情节,切勿模仿   2.不喜请点叉,不满意可提意见,请勿无理由谩骂,影响其他小天使观感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何生楝、白思禅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霸王嫖   白思禅坐在床上,望着对面陌生且沉静的男人。   男人的皮肤是近乎病态的苍白,眉眼深邃,薄唇紧抿,身形高大,宛若从时装杂志上走下来的男模。   他问:“酒醒了?”   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来;与其说是询问,倒更像是陈述事实。   “……嗯。”   白思禅下意识地缩了缩腿,将被子拉过来,遮住了自己尚裸露在外面的两条白生生的腿。   面前的男人是她花钱雇来的假丈夫,昨晚上领证后,两人在民政局分道扬镳;她跟着梅霖出去嗨,大胆地喝了一杯酒,然后……然后就断片了。   白思禅挪动了一下腿,低头,瞧见洁白色床单上,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小滴血迹。   陌生男女,酒店中过了一夜,腰酸背痛,床单上还有血。   酒后乱X。   男人已经缓步走了过来,坐在她的旁边。   白思禅裹着被子,横向挪了挪,尽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男人说话了,声音依旧不疾不徐,听不出喜怒:“我昨晚没拉住你。”   嘤。   这时候就不要再回忆细节了好吗?   白思禅拿被子遮住脸,声音细细:“……所以咱们俩真的做了?”   一阵沉默。   她移了移被子,露出一只眼睛偷看他。   男人低头,也是在垂着眼睛看她。   “嗯,做了。”   他镇静地回答。   白思禅深呼吸好几次,艰难地开口:“……多少钱?”   男人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流露出困惑的表情:“什么?”   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补充一句:“抱歉,我没有听清。”   白思禅眼巴巴地瞧着他:“昨天那一晚上,需要付你多少钱?”   男人又沉默了。   白思禅心里面忐忑不安,细嫩的手指揪着那一角被褥,直揪出来一朵皱皱巴巴的花。   她并不知道男模的行情价是多少,但也曾听梅霖提起过一次,说送礼物都是万起步的,价格低的人家都不好意思送出手……   那睡一晚,得多少钱?   白思禅虽然不缺钱,但如果他要价特别昂贵的话,她送父亲的生日礼物可能就泡汤了。   再有两个周就是父亲的生日了,依着传统,五十岁整要大办。   她连礼物都挑好了,就等着下周去付钱。   白思禅期期艾艾:“如果可以的话,能给我打个折扣吗?”   这话说出来她都觉着不好意思,哪里还有在这种事情上讨价还价的?更何况……还是在结束之后。   若是男人这样,肯定会被指着鼻子骂拔X无情了吧。   果然,话一出口,她就看见男人笑了。   白思禅红着脸,解释:“要不,我先打个欠条也行,以后慢慢还你,好不好?”   她低着头,羞愧不已。   “不用,”男人终于说话了,公事公办的语气,“一千块。”   白思禅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一千块?这么便宜的吗?结合这男人的条件来看,还真的是物美价廉啊!   她仓皇地下床:“请稍等一下,我马上拿钱给你——”   话卡在喉咙里,白思禅想起了一件事,顿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把包拉在夜店里了,压根就没有带过来。   哪里还有钱给他。   这,算不算是霸王嫖?   她空着手,脸红的几乎要爆炸,小声说:“我能先打欠条吗?”   男人一怔,继而微笑:“当然可以。”   白思禅转了一圈,也没有在房间内找到纸笔。   男人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两手空空,一无所获。   他指指白思禅的脖子,懒懒地说:“你也可以先拿脖子里的那个东西做抵押。”   白思禅脖子里挂了一枚水滴形的玉,除了清洗之外,很少摘下来。   她犹豫了:“这个东西不值钱……你相信我,我会给钱的,我不是那种白嫖的人。”   听见“白、嫖”两个词,男人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开口,“必须有个抵押。”   白思禅别无办法,只好小心翼翼摘了玉下来,不太情愿地放在男人的掌中。   男人接过来,随手放在睡衣口袋中。   显然对它毫不在意。   白思禅纠结了一下:“请帮我好好保留它,等我拿到了钱,一定会还你的。”   男人不置可否,问:“你想什么时候离婚?”   经男人这么一提醒,白思禅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   昨天,她病急乱投医,花钱雇了这个男的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为的就是那两个创新学分。   “下周二就可以了,”她说,“下周二我打电话给你,咱们去办离婚。”   说到这里,白思禅猛地记起了,今日下午,还有课啊。   她慌张地问:“现在几点了?”   男人顺手摸过了床旁边的手表:“十二点整。”   JAVA老师年近四十,十分严厉,第一天上课的时候就直接了当地说过了,但凡是逃他课的,平时分一律为零。   白思禅焦急地问:“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给朋友打个电话。”   男人将手机递给她。   白思禅闭上眼睛想了想,拨通了杨知礼的电话号码。   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里面,只有这小子最骚包,每天开着他的那辆玛莎拉蒂出入校园。   现在也只有他能赶过来救她了。   一,二,三。   白思禅握着手机,默数三声。   “喂,”杨知礼愉悦的声音传出来,“您哪位?”   “我,思禅,”白思禅一口气说完,“江湖救急,你现在有时间接我吗?”   杨知礼愣了一下:“有,你在哪?”   白思禅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现在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男人在她身后轻声提醒:“南湘街2001号,希尔顿酒店。”   白思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重复一遍。   手机那边的杨知礼懵了:“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改天再和你解释,我下午的课不能迟到,你快来啊。”   白思禅现在要急的要上火了。   她挂断电话,跑去卫生间里匆匆换上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整整齐齐就摆放在桌子上,被洗干净了,上面一股淡淡的香气。   白思禅换好衣服,才想起来一件特别要紧的事情。   她趿拉着拖鞋离开卫生间:“先生,你——”   没想到他正在穿衣服。   刚刚穿上裤子,拉上拉链,上半身仍是□□的,肌肉线条干净而优美;被她看到身体,他没有丝毫的羞怒或者不悦,就那样淡淡地瞧着她。   白思禅这才看见他肩膀上,一个深深的牙印。   还有抓痕。   嗯……应该都是她留下来的。   男人随手拿起衬衫穿上,问:“怎么了?”   白思禅小声说:“能先借我五十块钱吗?”   系扣子的手停顿了一下:“做什么?”   “买事后药。”   男人穿好了衬衫,低头将扣子一粒粒扣好。   说来也奇怪,刚刚瞧着该有的肌肉都有,一穿上衣服,顿时敛去了那些攻击力。   他声音柔和了一些:“我昨天有做安全措施。”   白思禅松了口气,夸赞他:“果然有职业道德。”   “……”   男人将手表戴好,问:“你是在这里等,还是下去等你朋友?”   “下去吧。”   白思禅可不想让杨知礼知道自己刚刚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   两人离开房间,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几乎没有声音。   等电梯的空档中,白思禅建议:“要不然你在下面等我一下,我朋友身上有钱,我先借他的——”   “不必,”男人冷声地打断她,“我赶时间。”   白思禅噎了一下。   可以理解。   电梯中只有两个人,气氛很僵硬,她想说句什么,来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白思禅说:“你真的好辛苦啊,干这行,日夜操劳的。”   她觉着这话有歧义,容易想歪,又补充:“你以后可要保重身体啊。”   男人站的笔挺,脸上没什么情绪:“我很健康,没有传染病,你放心。”   “……嗯,我也没有。”   叮。   电梯到了。   男人先一步出了电梯,他摸出来一张名片来,塞到白思禅手里:“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打这个电话。”   名片很干净,浅灰色的金属底,凉凉的,上面只印了他的名字和手机号码。   没有什么职位,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装饰。   何生楝。   昨日只匆匆瞄了一眼,倒未看清,原来是这三个字。   叮。   电梯到达一楼。   何生楝瞧了下手表,平静地说:“我该走了,白小姐,再见。”   他大踏步往门外走去,司机早就候着了,确认白思禅看不到之后,他径直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助理兢兢业业地向他汇报:“何先生,今天下午两点钟有一场招标会;赵先生希望能在您方便的时候和您通话;晚上A大的数理文化节开幕式——”   何生楝抬抬手,制止住了他:“我知道。”   他吩咐司机:“先在这里停一会。”   司机依言。   五分钟后,何生楝瞧见一辆大红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酒店门口,里面的人没有下车,白思禅嗒嗒地从酒店里跑出来,拉开了车门。   瞧见玛莎拉蒂离开,何生楝才淡淡地说:“走吧。”   车子启动,他摸出来那块玉。   上面还挂着一根红绳,还停留着少女的体温。   温香暖玉,一如昨晚。   旁边的助理十分困惑:“何先生,这是……”   何生楝弯了唇角,心情愉悦:“嫖、资。” 第2章 何先生   白思禅在Java老师到达的前一分钟,成功地抵达教室,避免了扣平时分的悲剧。   这是一节专业基础课,四个同专业的班来上课;碍于java老师的威名在外,学生早早地就过来了。   祝杏好坐在倒数第二排,站起来,冲着白思禅挥了挥手。   白思禅下了杨知礼的车就往这边跑,一路上话都没顾得和他说上几句,面对追问,也只说是玩嗨了,超过了宿舍关门时间,就独自开房休息。   教室在五楼,天气也热,白思禅一路跑过来,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颊耳朵都是红的。   真真正正的白里透粉红,满满的少女气息。   她往祝杏好走去。   自打白思禅一进来,这教室里的大部分男生都抬起了脸来,说笑声也低了低。   少女穿了条奶油黄的连衣裙,露出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干净而纯粹的美;现在不都流行初恋脸么?白思禅恰好就是这么个类型,桃花眼,樱桃唇,叫人一看就想往心窝窝里疼。   有些人的美是张扬锐利的,而白思禅的美,是叫人瞧着就忍不住喜欢,毫无攻击力。   A大理工科专业为重,原本就是男多女少,信电学院就更不用说了。之前学校论坛上做过一次统计,信电学院以8:1的男女比例斩获“僧多粥少”第四名,高居榜首的是具有少林寺之称的船舶学院,男女比例212:0。   自打一入学,白思禅就引起了不少男同学的蠢蠢欲动;高中三年实在是憋了太久,现在又正值荷尔蒙旺盛的时候,想迫切脱单的并不在少数。   只可惜,在重重攻击之下,白思禅依旧不为所动;对待每一个追求者,她都是很有礼貌的拒绝。   拒绝台词也相当的直白:“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没有人知道白思禅喜欢的类型是哪一种,两年过去了,她几乎成了机电系的一朵高岭之花。   高岭之花白思禅坐在祝杏好旁边,感叹:“可把我累死了。”   祝杏好将包推给她:“梅霖让我捎给你的,这么大的人了,还丢三落四的…”   “谢谢小杏子!”   上课铃响,Java老师准时踏着铃声进入教室。   教室里的说话声顿时止了。   待老师讲课讲的正嗨,祝杏好小声问白思禅:“你昨天晚上跑哪里去了?梅霖说她瞧见你拉着一个男人就跑,把她一个人丢在酒吧里了。”   ……她怎么毫无印象?   白思禅压低了声音:“我不记得了。”   这话是真的。   自打喝了那杯酒后,她就断了片。   祝杏好目瞪口呆:“那你昨天晚上——”   白思禅愁眉苦脸:“我睡了一个男人。”   祝杏好沉默良久,对她比出了大拇指。   厉害啊,平时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乖乖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开过了玩笑,祝杏好还是挺担心好友身体的,她问:“有做措施吗?那家伙干净吗?长的怎么样?”   白思禅说:“你见过的,就是那个雇来领证的。”   祝杏好瞬间想到了那张惊鸿一瞥的帅脸,评价:“那倒是还成。”   顿了顿,她又说:“不行,思禅,这事情太突然了,我得缓一缓。”   白思禅也需要缓一缓。   怎么就……真那个啥了呢?   事情既然发生了,再后悔也没什么用了。   白思禅原本想摸出名片来给何生楝打个电话,尽快把自己的玉赎回来。   转念一想,他早上走的匆匆,应该是有要紧的工作处理吧?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被他客人知道了,是不是不太好?   白思禅又默默地把名片收好。   祝杏好说:“你说你也真是冲动,梅霖说结婚证加分不过是个玩笑话,你还真的去领了。”   白思禅认真地说:“我问过李世卿,他说结婚证也属于国家级证书,有两分。”   李世卿担任他们班的团支书,负责这些证书的统计和向上提交,以及各种学分的计算,统计,排名。   “……也幸亏是呆头鹅了,”祝杏好无奈,“要是换个嘴巴大的,今天机电院花闪婚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今天下午就一节Java,晚上是一年一度的数理文化节的开幕式,地点在文体馆,学校的舞蹈社团,吉他社等等都会参加。   祝杏好喜欢热闹,自然会去看。   白思禅性子比较宅,如果没课,她甚至可以连续三四天都待在宿舍。   尤其是现在。   白思禅之前从未碰过酒,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酒量这么低,只是一小杯就醉了过去;她自认此次付出的代价已经够大了,今后绝不会再碰一滴酒。   刚回到宿舍,外面就开始飘小雨,白思禅趴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睡眼朦胧地摸出手机订外卖。   不到半小时,外卖小哥打来电话,要她下去拿。   白思禅心想左右不过拿个外卖的功夫,也没换睡衣,就这样下了楼;谁知道,下楼后发现外卖洒了,外卖小哥连声顺着抱歉,执意要赔钱给她,白思禅摇摇头:“算了,还能吃。”   外卖小哥还有其他单急着配送,说了声谢谢,就骑车子离开了。   白思禅其实一点儿也不想吃了,她订的酸辣粉,这次汤洒的实在厉害,大概是保鲜膜没裹紧,连外包装的袋子里都湿答答的。   她走了几步,将酸辣粉丢进大垃圾桶中。   摸了摸口袋,嗯,还好带了饭卡。   雨下的并不大,白思禅在思考,要不要去一餐买个饭回来;还是回宿舍,重新订一份。   正犹豫着,就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前面的路上经过。   男模一样的身材,撑着一把二十四骨的大黑伞,握着伞柄的手指修长而苍白。   白思禅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叫住他:“何……何生楝!”   男人停住了脚步,大黑伞微微上移,露出了英俊的一张脸,眉眼淡漠。   果然是他。   何生楝微微一笑:“白小姐。”   白思禅快走几步,站在他面前,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他:“你是来找我的?”   要钱都已经追到学校里来了?   何生楝往前迈了一步,将大黑伞罩在她头顶,替小姑娘挡住细细的雨:“不是,我是为了工作。”   工作两个字一出口,白思禅看他的眼神顿时变了。   “真辛苦啊,”白思禅感叹,“你是在等……客人吗?”   面对着她怜悯的目光,何生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他垂眼看了下白思禅,睡裙下的身体十分单薄,四肢纤细,拖鞋里露出嫩生生的几根脚趾头,手里还握着一卡通。   何生楝不动声色地问:“白小姐,你知道食堂在哪里吗?我好像迷路了。”   A大的主要干路是一个环形,曲度小,经常是走着走着就掉了向——偏偏你还认为自己走的是条直路。   在A大迷路,一点儿都不稀奇。   白思禅毫不怀疑他说的话,眼睛一亮:“刚好我也要去食堂,带你过去吧。”   何生楝笑了:“谢谢白小姐。”   白思禅觉着这人实在是客气,心想可能是职业习惯;只是她很不习惯被他这样称呼:“叫我思禅就好。”   A大的中心校区总共有四个食堂,离这里最近的是一餐,路上经过一片小槐林,修的小石路,不太平整。   此时下雨,小坑里积了水,白思禅穿着拖鞋,小心翼翼地避着水走。   一对撑着伞的情侣从两人身边经过,那个男生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惊的白思禅一脚踏进了水坑,泥水溅起来,弄脏了何生楝的裤子。   白思禅急忙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   何生楝瞧着白思禅露在外面白生生的胳膊和腿,因为皮肤白,似乎能瞧见下面的血管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将自己臂弯上的外套递给她:“你先披上,别着凉。”   “……谢谢。”   白思禅原本还想拒绝,但冷风吹过,哆嗦了一下。   她接过来。   外套上尚有他的体温,淡淡的香气,有点像柑橘,还有点像迷迭香。   只是对于白思禅来说,这外套实在太大,她穿在身上,能盖住屁股,简直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要了命的可爱。   何生楝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到了一餐,白思禅刚想说道别的话,就听得何生楝淡淡的问:“思禅,你可以帮忙推荐下菜吗?”   白思禅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部分人都是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但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明明叫的再自然不过,却令她莫名的心颤。   嗯,可能是因为他声音太好听了叭。   “二楼的花甲粉挺好吃,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藤椒的味道;麻辣香锅也不错,但有些油;三楼有家炒菜,也挺好……”白思禅介绍了一圈,问,“你喜欢哪个?”   何生楝不答:“你今天想吃什么?”   白思禅想了想:“花甲粉吧。”   天气冷,她想吃一碗热腾腾的粉。   何生楝点头:“那就花甲粉吧。”   A大的一餐不对外开放,白思禅主动拿自己的一卡通,替何生楝刷了花甲粉。   白思禅原本想外带来着,但花甲粉容易洒,她思考良久,决定在这里吃了。   这时候不是饭点,食堂的人也少,白思禅饿了许久,埋头就吃。   吃到半晌,何生楝的手机响了。   白思禅一边将花甲壳丢到餐巾纸上,一边想,可能是他的客人打电话过来了吧。   她低着头。   何生楝将手机放在耳边。   是助理打来的电话,声音焦急:“先生,您现在在哪里?开幕式快要开始了。”   何生楝简短地说:“我马上过去。”   正在吃粉的白思禅愣了愣。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个……是男人的声音吧?   何生楝也接待男客人吗?   她偷偷地瞄了何生楝一眼。   刚好被他发现。   何生楝放下手机,解释:“抱歉,我有一些事情——”   “去吧去吧,”白思禅说,“工作要紧。”   何生楝微笑:“有事打我电话。”   白思禅也笑。   他端着餐盘,走向了收残处,从外面的楼梯走了下去。   白思禅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站在窗边往外看,只瞧见食堂门口有个男人,同样撑着一把大黑伞。   何生楝缓步走入他的伞下。   白思禅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一颗心在剧烈的跳动。   她的老天鹅耶。   何先生男女通吃啊。   另一边,何生楝陷入深深的思索当中。   怎么觉着,刚刚小姑娘最后看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像是怜悯?还有点……慈爱? 第3章 外套   祝杏好一回到宿舍,就瞧见白思禅盖着一张毯子,拱着身体坐在椅子上,双手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活像个为了过冬而囤积食物的小刺猬。   白思禅听见开门声回头,瞧见是她,吃惊:“开幕式这么早就结束了?”   “没有,”祝杏好兴致缺缺,脱下外套,“我就看了个舞蹈社妹子的开场舞,和以前一样,没什么新意。”   她拿衣架把外套撑起来,挂在衣柜里,无意间瞧见了白思禅床上放着的男士外套。   祝杏好愣了愣,走过去,拿起来瞧,好奇:“这谁的?”   白思禅敲键盘的手一滞:“领证的。”   祝杏好狐疑地摸着那件外套:“你确定?”   祝杏好的父亲名下有家大型的服装加工厂,也有个专门做私人订制的工作室。耳濡目染,祝杏好也对各色面料也有了解。   她摸着那件西装,瞧着那上面的纹路,下了判断:“这种面料,一米至少一万五。”   白思禅不信,头也不抬:“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那么贵。   祝杏好细细地翻,口袋,衣领,包括衣服内里,没有找到任何logo,没有丝毫品牌信息。   扣子上的纹案倒挺特殊,瞧上去像是某种植物的花朵。   ——这件衣服应当是专门定制的。   祝杏好有些不可思议:“你确定那个人是为了钱和你领证的?”   白思禅正专心致志地查找代码中的bug,点击左键,瞧着断点:“嗯。”   “你给了他多少钱?”   “领证一千,后来又给了一千。”   说到这里,白思禅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自己那一块玉。   还是得早些要过来啊。   祝杏好不知道白思禅心中所想,她沉默了。   一个穿着高订西装的人,怎么可能会沦落到为了一千块和人领证的地步?   疯了吗?   祝杏好将外套又搭在白思禅床边,问:“你们昨天晚上去的哪里?”   “希尔顿。”   “套房还是单间?”   “套房。”   问答进行到这里,白思禅终于觉出了不对劲。   希尔顿算得上是中高端的酒店了,昨晚是他付的房费。   他利润……这么低的吗?   白思禅回头,瞧见一脸铁青的祝杏好。   “我感觉你被人骗了,”祝杏好缓慢地开口,“思禅,希尔顿的套房,一晚三千起。”   她干净利索地下了结论:“他不可能被人嫖了还倒贴钱。”   “……嗯。”   很有道理。   白思禅想了想自己与何生楝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她和梅霖出来喝茶,梅霖无意间提起这个主意,白思禅开玩笑说还真想花钱雇个穷小子来领结婚证,等奖学金到手后再离婚。   然后,何生楝就过来了。   他面色平静地站在白思禅面前,直截了当地问:“你瞧着我怎么样?”   “一千块,”他说,“我现在很需要钱,你付我一千块,我就和你领证。”   ……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被美色所惑,鬼迷心窍地就去领了证。   “你最好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把人约出来,”祝杏好建议,“趁着现在是工作日,你赶紧先和他把这个婚给离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白思禅这才想起来那张名片   她在自己上午穿的那件连衣裙口袋里翻了翻,结果一无所获。   比脸都干净。   又去翻包,钱包,镜子,卫生纸,都拿了出来,依旧没有找到。   祝杏好瞧见她手里空空,就愣住了:“你别告诉我,领证的时候没找他要号码啊?”   “……太着急,忘了。”   当时距离李世卿收证书图片就差了几分钟,她只顾得拍照给他发图,也忘了互相留联系方式这么一回事。   而且——   她的结婚证也丢了。   白思禅翻遍了自己的包,衣服,都没能找到那个红本本。   她分明记得,自己当时拍完照,把它放进口袋里了啊。   祝杏好安慰她:“没关系,结婚证这种东西呢,即使是丢了也能补办,不影响离婚。前提是,你能找到那个人。”   白思禅想起来,当时在酒店,她着急回学校时,曾经借用何生楝的手机给杨知礼打过一通电话。   杨知礼那边,应该也会有通话记录的吧。   她怀抱着希望,摸出手机,给杨知礼打电话,尝试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祝杏好望了望桌上的闹钟。   晚上八点。   她摸着下巴:“这个点,这小子不知道在哪里嗨呢;你等明天再给他打,也不差这一晚上。”   三人连带着一个梅霖,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对彼此的脾气那是摸得一清二楚。杨知礼从上幼儿园起就喜欢漂亮的妹子,小学就知道写情书送玫瑰花,从小正太浪成现在的花花公子。   祝杏好拍拍白思禅的肩膀:“别急,宁天要是那小子还不接电话,咱们就去他老巢蹲人。”   杨知礼确实是在嗨。   今天是一个狐朋狗友的生日,他请了一宿舍的人出来玩,多喝了几瓶酒,醉的不省人事,瘫倒在了沙发上。   五彩斑斓的灯光洒在他身上,右手旁的杯子里,泡了一枚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未接来电的姓名,小婵婵。   两分钟后,屏幕彻底地黑了下去。   白思禅是在第二天才得知这个“噩耗”的。   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把手机卡和手机一块丢了?”   杨知礼点点头:“正好趁这个机会换个号码,免得天天被人骚扰。”   白思禅:“……谁让你换女友换的那么频繁。”   毫不夸张地说,自从上大学以来,杨知礼换过的女朋友,可以凑齐三桌麻将。   还能余出来一两个候补的。   这下,能联系上何生楝的方式彻底没了。   白思禅惆怅了。   讲真,对于现在的她来讲,什么结婚证不结婚证的倒没那么重要了,她只想拿回那块玉。   那块玉之前一直是她母亲戴在身上的,临终前留给了她。   如果能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哪怕担着被男人骂“白、嫖”,她也不会把那块玉交出去。   在与何生楝失联的第三天,白思禅以领先三分的绝对优势,成功地得到了校级奖学金的最后一个名额。   奖学金名单公布之后,李世卿木着一张脸对白思禅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在下次统计的时候看到你的离婚证。”   白思禅倒是抓心挠肺地想拿到离婚证。   可惜愣是找不到人啊。   *   飞机平稳落地。   连着两天未曾好好休息过的何生楝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皮肤依旧是苍白的,瞧起来有些病态。   站在他面前的助理有些不忍,轻声提醒他:“先生,需要我将今天下午的会议推掉吗?”   “不需要。”   何生楝一口否决,下意识地又拿出手机来看。   她依旧没有打来电话。   距离上次分别已经过去了四天,小姑娘似乎已经把他忘在了脑后。   何生楝的耐心几乎都要被消耗殆尽了。   他将手机放入外套口袋。   再等等。   等到今天晚上八点,如果她还不打来电话,自己就打给她。   这个周末,白思禅回了家。   周一原本有一节专业英语课,但老师临时有事,将课调到了周二下午。   白思禅得以在家里多留一天。   父亲最近几日挺忙,说是公司那边有些问题;继母姜蓉与她关系一直都不算多么亲近,每日的行程就是购物美容下午茶,偶尔会约朋友来家里打打牌。   白思禅与这个继母始终亲近不起来,但和继姐白思玉相处的很好——白思玉比她年长两岁,今年刚毕业,商业管理系,小辣椒一样的美人;她并没有如蒋蓉所愿,留在父亲的公司,而是去了知名的恒科。   白思玉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整日板着一张脸,一张嘴堪比等离子加速炮,但对白思禅是真心的好。   上初中的时候,白思禅被班上的坏男生围住,不知所措之际,是白思玉勇猛地拎了厕所里的拖把冲出来,以一敌六,一战成名。   自那之后,白思禅就将白思玉看的比亲姐姐还亲姐姐。   白天整日萎靡在家中,已婚少女白思禅心神不宁,最爱的漫画更新了也没心思去看,失魂落魄的,一下午吃掉了两大包薯片三桶爆米花一通可乐若干小鱼干。   白思玉下班回家,瞧见她这模样,吓了一跳,皱着眉问:“思禅,谁欺负你了?”   “……没。”   只是闪婚后找到人来离婚而已。   这样的话白思禅可不敢告诉姐姐。   姐姐肯定会立刻拎着刀去砍人。   她说:“我就是想放松一下。”   白思玉并不赞同:“这些垃圾食品只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白思禅老老实实地听训。   今天父亲在餐桌上征求白思玉的意见,是关于公司被收购的问题。   白思禅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两人说的专业名词太多,什么股权收购之类的,白思禅听不懂,只听见父亲频频提起一个名字。   何先生。   似乎是何先生有意收购注股,白松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白思玉劝他:“爸,你要知道,若是你这样墨守成规下去,咱们家的产业也就只能局限于A市了,可……”   白思禅心不在焉地想,姓何的人可真多啊。   她先吃完了饭,说了一声,就准备回房间休息。在她离开之后,一直沉默的姜蓉终于开口了。   姜蓉冷静地问:“你们说的那个何先生,可是创建了恒科的那个何生楝?”   白松长叹一声:“就是他。”   门外,白思禅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她刚回到卧室,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号码归属地A市。   可能是同学,也可能是推销人员。   白思禅接通:“你好,请问哪位?”   浅浅的呼吸声,静默片刻,那边的人缓缓开口。   “是我,”低沉的男声传来,是她这几日朝思暮想要拉去离婚的人,“何生楝。” 第4章 你老公欸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白思禅差一点就跳了起来。   “何……何先生?”   她激动的声音发颤:“您是来找我要钱的吗?”   “……”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手机传过来,说出的话却让何生楝有些无奈。   好了,合着在她眼里,他还真的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某种工作者。   而且是掉进钱眼里的那种。   这么久时间都没给他打电话,只怕是把他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吧。   如此幽怨的话,何生楝自然说不出口;他望着玻璃窗外的万家灯火,只问:“思禅,你明天有时间吗?方便一起出来吃个饭吗?”   白思禅一想到马上就能拿到玉,从这种担惊受怕的情绪中得到解脱,开心不已:“有啊。”   何生楝声音温和:“明晚七点,我去你学校门口等你,可以吗?”   白思禅想了想,没什么问题,一口答应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晚安。”   “晚安。”   挂掉电话,白思禅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祝杏好,祝杏好原本都快要睡着了,精神一震,表示明天说什么都要在后面偷偷地跟着白思禅,以防男人有什么不轨之心。   白思禅还有些犹豫:“他应该不是坏人吧?”   “万一呢?”祝杏好同她分析,“你想啊,他万一是人贩子呢?先和你领了证,再趁着吃饭的机会把你往车上带;你到时候挣扎喊救命,围观的人一说来,他结婚证一亮,呦呵,是两口子吵架,你说这让警察叔叔怎么管?到时候就把你卖到山沟沟里挖煤抓鱼掏猪粪,任由践踏。”   白思禅被她恐怖的描述吓了一跳:“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啊?”祝杏好淳淳教导,“你呀,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不了解这世界的阴暗面。你想想啊,他年纪不大,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白思禅踌躇片刻:“大概是因为……工作勤奋?”   “……那他肾倒是还挺好。”   一涉及到这种话题,两个少女沉默了。   祝杏好小声问:“初体验怎么样?”   白思禅同样小声地回答她:“我忘了。”   “真是暴殄天物啊。”   暴殄天物的白思禅十分惭愧。   祝杏好说:“不过看来小说里写的都是骗人的啦,什么啪啪啪完第二天女主下不了床,虚弱到迈不开腿走不了路。”   白思禅认真地说:“我认为,那样的不是做、爱,是虐待。”   博览众书的祝杏好漫不经心:“不过小说里也总是虚构啦,什么二三十厘米小孩胳膊一样粗细,一夜七次大功率,行走的人肉打桩机。”   白思禅被她生动形象的描述逗乐了。   次日,白思禅同白思玉打过招呼,早早地就搭车回了学校。上午没有课,祝杏好拉着她就跑去了金街购物。   A大旁边的这个步行街,被戏称为金街,东临万达,西接荟聚。祝杏好这个典型的购物狂,对这里所有的店铺都了如指掌。   她兴冲冲拉着白思禅就往她常去的服装店里去,精挑细选出了一整套行头,拍着白思禅的肩膀,认真地说:“你别再穿的那么清纯,越是清纯乖巧越容易遭坏人的惦记;我前几天从知乎上学到点东西,女孩子在外呢,最好打扮的凶一些,看上去就不好惹的那种。”   说着,她将纹身贴郑重地交到白思禅手中:“你这长相太乖了,得依靠一下外力帮助。”   “……嗯。”   白思禅一下课就被拽到了宿舍进行祝杏好把关的“凶恶化改造”,也正因为如此,她迟到了半个小时,才抵达了校门口。   何生楝就站在校门外。   他依旧是白衬衫黑西裤,干净整洁的像是刚刚参加完重要会议,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商业精英的味道。   和周遭一群尚未步入社会的青葱大学生一比,实在是太过惹眼。   不少人频频回头瞧他。   白思禅确认过了,这是祝杏好之前宣称的极品类型——表面上禁、欲,内里纵、欲。   联想一下他的工作,真纵、欲。   白思禅三步并做两步走过去,为自己的迟到道歉:“不好意思呀,让您等这么长时间了。”   何生楝仔细瞧着她,小姑娘明显是装扮过一番的,穿了条大红色的连衣裙,踩了双小高跟鞋,与前几次乖乖女的形象大相径庭。   如果说之前是朵娇俏的奶油黄蔷薇,那么现在就是朵艳丽的红玫瑰。   何生楝下意识地想到好友许庭说过的话——当一个女孩子在约会的时候精心装扮,那证明你在她心中是重要的。   这一点点认知让何生楝心情无比愉悦:“没关系。”   他问:“你喜欢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   “我赌对了,”他微笑着,“看来鹤月楼今日的桌子不会望穿秋水了。”   白思禅抿唇一笑,默默记下了他提到的酒楼名字。   因着前段时间她的“冷落”,何生楝无意再将这个角色扮演游戏玩下去,今天过来,也是想和她坦白。   他无意再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开车过来,但白思禅不懂什么车,只觉着这车瞧上去挺好看;转念一想,这是他日夜操劳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买的,顿时又多了几分同情。   她上车,乖乖地系好安全带,低头给祝杏好发消息。   [他说要去鹤月楼吃饭。]   祝杏好连着三条短信发了过来——   [!]   [鹤月楼?!]   [人均消费700+!你确定他是带你吃饭而不是吃你?天啦噜我的生活费……]隔着屏幕,白思禅都能想象的到祝杏好的模样,她必定是一脸抓狂地在手机上打字。   祝杏好履行了一开始的承诺,决定做她的护花使者;当然,以防万一,她还揪上了木头人李世卿。   理由是两个弱女子战斗力太低,而李世卿嘴巴严,不会出去乱说。   白思禅回她。   [抱抱,回去以后我给你报销。]   鹤月楼离这里并不远,刚下了车,就有侍应生殷勤地迎了上来:“何先生,白小姐,晚上好。”   何生楝随手将车钥匙递给他,由着他将车开到专门的车库。   他订的是个雅间,在二楼,从窗外瞧,能看到河上慢慢悠悠飘过的小船,绕着明亮的灯。   等到茶端上来,何生楝才瞧见白思禅手腕上的小东西。   一朵漂亮的曼珠沙华,在她手腕上盛开,还横了一把黑色的骷髅头刀。   这是祝杏好精挑细选出来的,说看上去就比较有大姐头的风范,肆意张扬。   白思禅察觉到他的视线,故意将手腕翻了翻,好让它更明显地展露出来。   够—凶—了吧!   但何生楝没有丝毫的讶异表情,而是称赞:“真漂亮。”   听他的语气,不像是违心话,似乎真心真意觉着这图案很美。   凶恶少女计划,彻底失败。   白思禅今日来不是为了吃饭,刚吃了几口就直奔主题。   “何先生,”她巴巴地瞧着他,“钱我带来了,您能把玉还给我了吗?”   何生楝放下筷子,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唇,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我今天出门匆忙,忘记带了。”   白思禅懵了。   何生楝和颜悦色:“不然,明天我再给你送过去?”   白思禅点头:“那麻烦何先生了。”   他笑:“不麻烦。”   白思禅吃了一小勺杏仁豆腐,想了想:“其实明天何先生也不用特意跑一趟的——”   何生楝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静静地看着她,是个聆听者的姿势。   白思禅不敢直视他目光:“明天我们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一下吧。到时候你正好把玉带过来。”   说到这里,她从包里翻出来钱,轻轻地推给何生楝:“这是那天晚上的钱。”   何生楝放下筷子,低头瞧了一眼。   小姑娘细嫩嫩的手指推过来粉红色的人民币,似乎在极力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明显比一千多。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你多给了。”   “多出的是房费,”白思禅解释,“抱歉,我不懂得你们行业里的规矩,但也明白房钱应该是我出。”   啧,还真是把他随便拿钱打发了。   她发现,她越是解释,何生楝的脸色就越不好。   白思禅不解。   她说错什么了吗?   何生楝目光沉沉,声音平静:“白小姐还真是大方。”   大方到让他窝火。   客气的仿佛两人之间真的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何生楝原想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告诉这个小姑娘,可是现在,他突然又不想了。   他说:“离婚的事情就算了,我不想变成二婚的。”   白思禅猝不及防,短促地“啊”了一声,呆呆地瞧着他:“你什么意思?”   “不想离婚的意思,”何生楝泰然自若地微笑,“刚好,我家里人催婚催的紧,也需要白小姐帮忙。”   他没有动白思禅放在桌上的那些钱,从口袋中摸出张卡来,期间手指触碰到她的那块玉,玉上早已没有了她的体温。   何生楝不动声色地将卡放在那叠钱上,推给白思禅:“这张卡里,有十万块。”   白思禅直愣愣地瞧着他。   何生楝说:“做我两个月的妻子,替我应付我家里的人,这些钱是酬劳。”   白思禅傻眼了:“这是你辛辛苦苦的卖、身——”   在何生楝的目光下,她把钱字吞了下去。   白思禅硬着头皮:“何先生,钱您拿走吧,我不能收。那说好,就两个月,两个月之后,咱们去离婚。”   “嗯。”   白思禅没有胃口,饭也吃不下了,何生楝送她到了学校门口,车进不去了,就在门外与她告别。   白思禅刚下车不久,祝杏好就和李世卿从出租车上下来了。   路灯下一瞧,祝杏好气鼓鼓的,待与李世卿分别之后,白思禅才问她:“怎么了这是?”   祝杏好说:“还不是那个木头,真死板。我都和他说这次是你请客了,他非得要坚持AA。”   她摊开手,给白思禅看自己手里的四百块。   李世卿家庭条件不好,他利用周末时间做家教,平时也在参与学校里的勤工俭学工作。   白思禅轻声说:“他一直都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什么原则啊,就是一迂腐的榆木疙瘩。”   两人回了宿舍,瞧见舍友唐绛正在抱着一桶爆米花看视频。   祝杏好好奇地凑过去:“你在看什么呀?”   唐绛头也不回,将爆米花反手递过来:“看我的新晋老公呀。”   祝杏好抓了两粒爆米花放进口里,不以为意:“又是哪个小……思禅禅禅!”   白思禅刚刚将连衣裙的侧拉链拉下来:“怎么了?”   祝杏好一脸震惊地指着电脑屏幕,上面的男人,眉眼俊朗,正从容不迫地接受着采访。   她抖着嗓子:“你老公欸!” 第5章 好女孩   白思禅与祝杏好坐在床上,将这段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这段视频是在他们学校录制的,就放在官网上。起因是何生楝赞助了此次数理文化节,并提供了丰厚的奖品。   关于他的介绍,名字前面一长串头衔,白思禅一眼就瞧见了“恒科”两个字。   她姐姐入职的那个恒科。   唐绛还友情提供了另一段她亲手录制的视频,台上,何生楝白衣黑裤,从容地微笑,声音不疾不徐;聚光灯照在他身上,旁边尽是女同学兴奋的讨论声。   唐绛一脸骄傲地说:“多亏了傻大个给我占了前排的位置,我才能录的这么清楚。”   祝杏好拍了拍白思禅的肩膀:“恭喜你,捡到宝了。”   白思禅仍沉浸在整个世界都混乱的荒谬感之中。   不可思议。   白思禅依旧垂死挣扎:“有可能只是名字相同长相也相同而已——”   “然后两个人同时在那一天到了咱们学校?”祝杏好爱怜地瞧着她,“这概率比明天会有一群老母猪排成一排站在我面前跳夏威夷草裙舞还要低。”   唐绛终于瞧出来两人的反常,拿走手机:“怎么了?看帅哥看到震惊了?咱们系的高岭姐妹花都拜倒在我老公的西装裤下了?”   祝杏好同情地看着她:“大红啊,你放弃吧,他已经名草有主了。”   唐绛瞧了瞧白思禅,又看了看祝杏好,伸手捂住了嘴巴——   她颤声问:“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囚禁黑化一条龙?思禅,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这场数理文化节该不会是为了你举办的吧?”   白思禅:“大红你小说看多了吧。”   祝杏好一脸郁闷:“你怎么不觉着他看上的是我啊?”   “我的推测是基于事实的,”唐绛振振有词,“你想啊,自打数理文化节后,咱们家思禅小可爱就十分抑郁,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想离婚。   “以前咱们数理文化节都是毕业后的学长们赞助的,这次何生楝怎么突然来了?还不是因为咱们家思禅年年都拿数理奖?”   祝杏好摸着下巴:“好像有道理哎。”   她看了眼白思禅,掐了掐她的脸蛋儿,叹口气:“小白兔呀,你这可是被大灰狼给瞧上了啊。”   唐绛在旁边表明心迹:“放心,思禅,比起来这样的神仙一样的人,我还是更喜欢我家接地气的大傻。”   祝杏好安慰:“开心点思禅,就当平白捡了块金砖;你想想啊,你随手一抓就是个极品,钱多颜高活……嗯,这个先不提。况且,男未婚女未嫁——”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一脸怜爱地瞧着白思禅:“你看你们都这样了,要不试着交往一下?”   白思禅摇摇头:“何先生没这个意思。”   ——他不过是想找个人来应付家里的逼婚而已。   祝杏好并不同意她的看法:“那难道这些都是巧合?都这么巧地撞一块了?”   白思禅打开自己的电脑,默默地继续开始研究前天没能处理掉的那个小bug。同时在讨论组里发了消息,通知队里的其他几个人,明天下午在2A405集训。   她与同专业的四个人组成了队伍,共同冲击今年数理文化节压轴的大数据比赛。   几个人轻轻松松地过了预选赛,但听说今年决赛的题目有恒科的人参与编写,会比往常难一些。   白思禅也没有掉以轻心。   入学第一年,在同班同学还在享受大学的轻松时,她就跟着学长学姐组队参加各类比赛;大二的时候就主动找了同专业有着共同兴趣的人组队,也是那一届文化节中,唯一一个拿了一等奖的由纯大二生组的队。   这也是班上很多男生后来不敢追白思禅的原因。   实在是太优秀了。   但也有不肯放弃的勇士——   譬如同班的施明西,军训时,就敢于上台唱歌表白白思禅;军训结束,在宿舍楼下摆玫瑰花和蜡烛,结果被舍管大妈拿水管给干灭。   已然成了信电学院的一段传奇。   然而白思禅仍旧不为所动。   她客客气气地找施明西谈话:“我不能剥夺你追求的权利,但也请你不要干涉别人的正常学习生活,好吗?”   打那之后,施明西还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当白思禅开始组队参赛的时候,施明西愣是熬了一周恶补赛题,成功通过考核,加入队伍。   祝杏好之前也感叹过,说施明西这真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情种。   只可惜了,白思禅是块石头。   数理文化节统总不过两周,冲刺决赛的这段时间里,白思禅将离婚事宜抛在脑后,心无旁骛地刷题,同队伍里的其他几个人参加老师的相关培训。   而何生楝,也再未打过电话过来。   直到决赛那日,白思禅才又瞧见了何生楝。   他今日倒没有再穿西装,黑色的裤,浅灰色的上衣,旁边是另一个年轻的陌生男人,两人同学校的书记主任们坐在一起,遥遥看过去,十分瞩目。   白思禅这才发现,这次决赛,观众席前排,几乎都被妹子们给占满了。   这是以往都不会有的事情。   决赛的地点设在文体馆,还接了大屏幕来进行直播,也可以说的上是与时俱进了。   ——去年的决赛虽然也是在文体馆,可远远没有布置的如今日一样正式。   白思禅深深吸一口气,坐在了电脑前。   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五分钟。   前排席位。   许庭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上的笔。   一个失手,笔自他手中飞出去,跌落在何生楝面前,啪嗒一声。   何生楝目不斜视地将笔递给他:“安静点,正比赛呢。”   声音难得严厉。   “不是,楝哥,这有什么好看的啊?”许庭百思不得其解,压低了声音问,“你赞助也可以说是扶持人才了,但推了会议来这里看,就有点浪费时间了吧?”   这不符合你工作狂的形象啊。   当然,最后这句话,许庭没有说出口。   何生楝沉默不语,只专注地看着台上的人。   许庭顺着他的目光瞧过去——   他在看的是一只正在答题的队伍,队伍名起的还挺别致,叫做“树上的鸟儿成双队”。   许庭乐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的挺有创意哈。   还没乐完,大屏幕上切到了一个女孩正在答题的画面上,许庭惊了。   少女穿了件简简单单的纯白色polo衫,胸口处还印着院徽;她简单地扎着马尾,一双桃花眼里似乎含着星光,专注地瞧着屏幕,水葱一样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打。   干干净净的一个小美人儿。   许庭顿悟了。   合着何生楝巴巴地跑了这边来,是为了这么个小姑娘啊。   这可真是……枯木忽逢春,万年的老树要开花了啊。   此项比赛与以往抽象的算法并不同,因为有着恒科的参与,三道题目都涉及到了实际工作中的问题,难度亦有提升。规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然而,等到两个小时过去,仍有不少人卡在第一道题上。   屏幕上只有各队答题的屏幕画面,但不能像游戏比赛那样提供解说;而非本信电类专业的观众,只能通过屏幕右上角的系统实时判定结果来观察选手的答题结果。   答题的过程冗长,不少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是来瞧信电院花;还有一部分妹子,是过来看何生楝。   交谈声渐渐的起了,何生楝皱皱眉。   最后一分钟,白思禅飞快地梳理了下自己所写的代码,运行,提交。   系统判定提示框跳了出来。   True。   比赛结束终止的提示页面,也在这个时候,跳转了出来。   观众席上的祝杏好控制不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冲着白思禅大叫:“小白666哇!”   白思禅手指又酸又抖,冲着祝杏好微笑着挥了挥手。   与此同时,许庭发现,自己那从比赛开始就板着脸的楝哥,微微地笑开了。   他听见了何生楝低低的一声——   “好女孩。”   比赛结果在五分钟之后揭晓,白思禅与队友坐在比赛的座位上稍作休息。施明西坐在她旁侧,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   白思禅道声谢,接了过来。   她其实并没有出汗,只是长时间的答题,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一闭眼,全是判定与循环语句。   水刚喝了一口,她就察觉出有人在瞧她。   四下张望,白思禅望见了何生楝。   离的太远,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白思禅默默地将水又放在了桌子上。   她默念,别自作多情,千万别自作多情。人家应该真的像是视频中所说的一样,是为了激励和扶持it新秀。   和她,只是应付家人逼婚。   比赛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树上的鸟儿成双队不负众望地拿到了一等奖,蝉联冠军。   此次比赛,在规定时间内完整解决完三道问题的人只有三个,除却白思禅外,另外俩,一个是李世卿,一个是大四队伍的学长。   就连队里一直吊车尾的施明西,也在最后的一刻钟解决了第二道题。   可以说是压倒性的胜利。   因为奖品不方便携带,所以先颁的是荣誉证书和写着礼品的牌子,只是——   为什么今年给一等奖颁奖的人不是院长而是何生楝啊啊啊!   白思禅作为获胜者的队长,直接与何生楝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   何生楝微笑着同白思禅握手:“恭喜你,小同学。”   他的手温热,白思禅手却是凉的。她虽然已经知晓了何生楝的身份,但此时再见,仍觉着有些别扭:“谢谢何先生。”   两人的手交握了一下,便自然分开。   何生楝将证书递给她,两人的手指无意间接触,白思禅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颁完奖,她站在何生楝面前,接受了校报成员的拍照。   按照以往的常理,这个决赛,到了这个时候,就该结束了。   但刚刚下了台,一直带他们的指导老师大步走过来,叫住了几人:“走,今天晚上何先生要请获胜队伍吃饭,在鹤月楼。”   鹤月楼。   白思禅下意识地就拒绝:“王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可以不去吗?”   王老师犹豫了:“你确定?何先生这次过来,似乎是有意挑选一部分同学参与恒科的校企培养计划——”   恒科是近几年来发展迅猛的互联网科技公司,不少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去。   白思禅瞧着正朝她跑过来的祝杏好,摇摇头:“真不去了,王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   王老师也不强迫她:“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   晚六点半,鹤月楼中。   何生楝瞧着进来的人,缺了两个。   小姑娘没来,比赛时坐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也没过来。   他还记得,小姑娘喝了那个男生递过来的水,还冲他笑来着。   何生楝微笑着瞧着王老师,为他倒了一杯酒,慢条斯理地问:“怎么队里缺了两个人,难道是嫌弃这鹤月楼做的东西不好吃,还是觉着我诚意不够,不屑接受恒科提供的工作机会?”   这话语气平和,似乎真的只是在与他开玩笑;可人一听就明白,何生楝这是不高兴了。   许庭喝了杯酒,手指撑着额头,乐呵呵地瞧着何生楝。   啧,这怕是醋了吧。   王老师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就慌了:“我立刻给他们俩打电话,让他们打车过来。”   “那就麻烦王老师了,”何生楝微笑,“王老师带的两个学生都很优秀,我也不好委屈了这两个好苗子。这样吧——”   他朝旁边的助理招手,助理走了过来。   何生楝对他说:“你过去,把两位同学接过来。” 第6章 酒   白思禅刚和祝杏好唐绛来了两局斗地主,就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   王老师先是问了她身体如何,能否坚持一下。   白思禅被这一句话问的是晕头转向,但也诚实地点了头:“我没问题的。”   王老师长长舒一口气:“何先生执意要见你和明西……他已经派人去接了,你和明西去校门口等着就行。”   说到这里,王老师又添补上一句,强调:“思禅啊,恒科这次是有意和咱们专业签订人才合同……”   “我知道的,老师,”白思禅不想令老师为难,“我这就过去。”   宿舍里三人在地上铺了两张瑜伽垫,正中摆了张小折叠桌;祝杏好坐在她旁边,手里捏着两张牌:“你要出去?”   她挨着白思禅,将通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   白思禅应了一声,打开衣柜,将自己的薄外套拿了出来。   最近天气转凉,昼夜温度相差大;等下吃完饭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只穿一件T恤实在是太冷了。   唐绛把牌放在小桌上,有些担忧:“何先生该不会用强的吧?”   祝杏好深以为然:“小白啊,等下你可千万别喝他递给你的酒,但凡开封过的食物,你都不要碰。”   白思禅:“……去吃饭的话,东西基本上都是开封过的吧?”   她将外套穿上,低头,拉上了拉链,一直拉到下巴上。   “那就别和他单独相处,”祝杏好斩钉截铁地说,“必要时踢裆挖眼,都算正当防卫。”   顿了顿,她想起白思禅与何生楝如今是领了证,补充一句:“……顶多算家暴。”   “好。”   祝杏好瞧着白思禅乖乖巧巧地应了下来,哀叹一声:“怎么有种亲手把小白兔送到狼窝的感觉呢?”   唐绛洗着牌,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不放心,就和李世卿打个招呼好了;左右他也在,就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小白。再说了,王老师和那么多同学都在呢,何先生应该不至于做的太过分吧。”   祝杏好想想,觉着也有道理。   白思禅已经穿上运动鞋了,低头系好鞋带,她站起来,往外套口袋里装了钱包和手机:“那我走了啊。”   祝杏好说:“我等你回来。”   白思禅笑了笑,露出脸颊旁一个小酒涡来。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白思禅走出宿舍楼没几步,就瞧见了施明西。   他跑过来,咧开嘴笑了:“我听王老师说你也会去。”   末了又抱怨:“怎么何先生还非要见我们两个?之前不是有人说过吗?‘吃鸡蛋的时候,何必要在意下蛋的母鸡长什么样子呢’。”   傍晚的风有些冷,白思禅裹紧了外套:“可能何先生想吃的不是鸡蛋,是母鸡、吧。”   施明西愣了愣,干笑两声:“思禅,你冷笑话讲的真好。”   两人在校门口遇到了来接的人,来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名为陆青,是何生楝的助理。   白思禅瞧着他的背影眼熟,想了好久,反应过来了——这不是上次下雨天为何生楝撑伞的那个男人么?   那时候,白思禅也没想到,原来他口中所说的工作是正经的。   当陆青推开包厢门的时候,白思禅惊异地发现,在座的老师同学们,都还没有动筷;餐桌上,也只上了餐前小菜与甜品。   倒是酒,已经喝了一轮。   真的如陆青在车上所说的那样——都在等着他们两个。   白思禅顿时生起了愧疚之心。   何生楝坐在主位上,眼眸如墨,端着酒杯,朝她遥遥一举,微微一笑:“咱们队里的人终于齐了。”   施明西笑了,上前一步,自桌上拿起了酒杯:“谢谢何先生款待,让您久等了,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拎着桌上的红酒,连斟三杯,每一杯都是直把高脚杯里注满,一饮而尽。   这里用的高脚杯口径大,也深,三杯下去,一瓶酒就只剩了底。   何生楝称赞:“小同学好酒量。”   僵硬的气氛这才缓和了些。   李世卿旁边预留了两个位子,正好在何生楝的对面;白思禅刚刚挨着李世卿坐下,就听见李世卿小声问她:“这是你老公?”   李世卿是收证书的,见过她的结婚证照片。   白思禅低声说:“很快就不是了。”   李世卿:“……”   李世卿不久前接到了祝杏好的求助短信,请他务必要看好白思禅,说千万不要让白思禅碰酒;像什么酒酿圆子类的东西也不能吃。   还特意注明了一点,要提防何先生。   李世卿不懂为什么祝杏好要防狼一样防着何生楝。   具体缘由祝杏好没说,他也没问。   看着人齐了,何生楝明显脸色好转。   许庭是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瞧见白思禅拉开外套的拉链,又看看她旁边的施明西,噙着笑问:“两位同学刚刚是去约会了吗?怎么还穿着情侣装呢。”   白思禅还没反应过来,何生楝倒是冷声开了口:“那是他们的院里统一订的衣服。”   许庭捏了粒瓜子,也不往嘴里放,只瞧着何生楝笑:“你知道的倒还挺多。”   施明西心想,怎么许庭拿他打趣,何先生看他的眼光都带着一股凉劲儿呢?   王老师不明就里,端着杯酒,站起来:“同学们,来,让我们借这个机会,感谢一下何先生,感谢他对咱们学习上的激励。”   大家都端着酒站了起来,而白思禅有些为难——她是一点酒都不能沾,但这桌上也没有别的果汁茶水之类的。   她不知所措。   何生楝就在她对面,静静地看着她。两人之间隔了张桌子,白思禅的睫毛抖了一下,猜不出何生楝内心的想法。   施明西开了口:“何先生,思禅她感冒了,不能喝酒,可以换成果汁代替吗?”   许庭“啧”了一声。   王老师愣了愣。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白思禅是不能喝酒的。   何生楝声音听不出起伏来:“可以,是我疏忽了。”   旁边的侍应生立刻去拿了果汁回来——一杯芒果汁,放在白思禅面前。   何生楝重新举杯,和煦地说:“祝各位同学前程似锦,在it领域大放异彩。”   看着何生楝将酒一饮而尽,王老师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了回去。   他还真的担心何先生会因为白思禅与施明西的事情生气。   旁侧,一直未说话的许庭笑了:“恒科这两年正是需要新血液的时候,也期待各位小同学的加入啊。”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是精神一震。   恒科啊。   目前风头最盛的职场社交软件,脉络,就出自恒科。   白思禅他们如今步入大三,也开始关注各类实习工作的信息,基本上每人手机里都装着脉络。   现在,能够将社交和求职招聘能够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国内软件也只有脉络了。   王老师更是欣喜不已。   往年恒科招人条件极为苛刻,哪怕是A大,能够通过校招进去的,也寥寥无几;此次何生楝又是赞助又是宴请获胜队,办公室里人都在讨论是不是恒科要抛出橄榄枝来了。   还真是。   许庭继续说:“我们恒科在招募一批实习生,一周工作三日,薪酬嘛,是每月五千块;寒暑假亦可提供全职实习机会,薪酬七千。等同学们毕业后,可直接转正,怎么样?”   ——这样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白思禅下意识地去看何生楝,他漫不经心地靠着椅子,垂着眼睛,在打量手中的杯子。   酒杯里盛着半杯红酒,在灯光的照耀下,是一种暗暗的红色。   白思禅心想,是她想多了吧。   王老师转而征求几个学生的意见:“你们怎么想?”   他看着白思禅。   白思禅是队长,她与李世卿是这个队伍里最优秀的两个人。   恒科开出如此优渥的条件,只怕也是看上了这两人的潜力吧。   而白思禅遁逃了:“老师,我可以去下厕所吗?”   王老师一脸慈爱:“去吧。”   白思禅站起来,离开了包厢。   走廊是开放的,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廊下的灯笼亮着,她转了一圈,才找到了厕所的位置。   白思禅走向洗手台,拧开水龙头,鞠了一把水,扑在了脸上。   身后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思禅。”   白思禅回头,瞧见了何生楝。   他站在卫生间的门口,衬衫纽扣开了两粒,露出来精致的锁骨;一双眼睛,正沉静地看着她。   白思禅吓了一跳:“何先生,你要做什么?!”   “上厕所。”   “可这里是女——”   何生楝面无表情地指指她身后,打断她的话:“你回头看看。”   白思禅回头一瞧,一排便池。   “……”   还好没有人。   白思禅也顾不得烘干手了,说了声“抱歉”,就低头往外走。经过何生楝身侧时,他却往前走了一步,拦住她的去路。   何生楝个子高,浓浓的压迫感:“怎么一直躲着我?”   白思禅低头看脚尖:“何先生,您不是要上厕所吗?”   “这不重要,”何生楝顿了顿,“我可以忍。”   “一直憋着对膀胱不好,”白思禅友好地建议,“听说有人憋尿憋出了膀胱癌,还有人因此大小便失禁,只能依靠成人纸尿裤生活,特别可怜。”   “……”   何生楝几乎要被她给打败了。   “您先去上厕所吧,”白思禅无辜地瞧着他,“我在门外等您,有什么事情,等您解决完了再说。”   看这样子,他不去上厕所,还真的不行了。   何生楝料想她不会跑到哪里去,松开手,加重了语气:“那你在这里等我。”   白思禅乖巧无比地点头。   何生楝刚进了卫生间,就折身,站在门口瞧,只见那个瞧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此时跑的像个被狼追赶的兔子,一溜烟儿没影了。   “……”   此时此刻,何生楝终于彻底地理解了,何为静若处子,动若疯兔。 第7章 沾酒就软   白思禅飞快地跑到包厢里坐下来,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   何生楝不在这里,气氛要活络了很多;许庭是老油条了,会来事,又不摆架子,一会不见,就已经把王老师灌得七荤八素了。   瞧见白思禅过来,许庭还乐呵呵地要她喝酒:“白同学是队长,平时组织同学培训什么的没少出了力吧?劳苦功高啊,来来来,我可得好好地敬队长一杯。”   白思禅推辞:“抱歉,徐先生,我不能喝酒。”   许庭仍劝,手里的杯子晃了下,洒出几滴酒来:“以后大家都是同事了,不用这么拘谨。”   不是拘谨不拘谨的问题啊,重点在于她不能喝酒啊!   白思禅仍对上次喝酒断片的事情心有余悸。   她可不想再为愚蠢付一次钱。   而王老师此时已经烂醉如泥,说不出什么话来,坐在椅子上,脸颊额头都是红的,显然帮不了她;施明西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径直挡在了白思禅面前,对着许庭笑:“庭哥,我们队长是真的不能碰酒,她……她酒精过敏,喝酒是要出事的。要不这样,我替我们队长敬你一杯,怎么样?”   虽然一身酒气,但好歹思路也是清晰的。   许庭喝的也不少,此时有些上头,失了分寸,倔脾气也在此时上来了,摇摇头,非要同白思禅喝一杯不行。   李世卿抿着唇,他不善言辞,也拦住了许庭:“庭哥,没这必要啊。”   “许庭!”   清清冷冷的一声,打断了僵持中的几人。   何生楝站在包厢门口,牵动嘴角,笑了一下。   门外是将黑的天色,他就那样站在门口,脸上是若有似无的微笑,手里把玩着一个什么东西。   他说:“许庭,别在小朋友们面前耍脾气。”   声音不高不低,斥责和亲昵拿捏的恰到好处。   经他这么一句话,许庭才找回来了些理智。   许庭与他对视一眼,后退两步,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是我糊涂了,喝了几杯酒就不知道轻重,我自罚一杯。”   说着,许庭还真的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酒都从沿边溢了出来,他笑着一口喝干,给白思禅看空了的杯子。   白思禅有些不知所措。   她没经历过这种场合,此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慢慢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李世卿低声提醒:“刚刚王老师与许庭做了约定,我们都要去恒科进行实习。”   “……啊?”   白思禅惊了。   李世卿说:“你若是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和老师——”   白思禅摇摇头。   那样的话,会让王老师难做。   更何况,恒科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进去后连骨头渣都能被嚼碎;不过是去做实习生而已,她怕什么?   之前她的确也是一心想进恒科。   何生楝已经坐回了主位。   刚刚被白思禅摆了那么一道,他脸上并无愠色。他的话并不多,主要是许庭在讲,在为在座的这些未踏入社会的小鸡崽子们描绘了未来的蓝图。   又是两轮酒下去,在座尚清醒的,就只剩白思禅、李世卿和何生楝了。   施明西已经宣告失败,趴在桌子上,模糊不清地说着醉话。   白思禅是滴酒不沾,李世卿是真的酒量好,而何生楝喝的极少,目光仍旧清明。   何生楝噙着笑,瞧着喝成醉歪歪的许庭,又看了看李世卿,微笑:“小同学好酒量,能把老许灌醉,你是真本事。”   李世卿笑了:“可能地域原因吧,我们那边人都挺能喝的。”   何生楝缓缓地站起来,随手拎了一瓶酒过来,慢慢悠悠地往李世卿这边过来,笑着说:“话说回来,我好像还没有与两位同学喝过。”   白思禅刚想张口,何生楝便微笑着看向她:“我知道白队长喝不了酒,你可以拿果汁代替。女孩子嘛,可以理解。”   旁侧的侍应生端过来一杯柠檬汁,下面还沉了一枚小小的青梅。   何生楝亲自将那杯酒递给白思禅:“我有这个荣幸请你喝一杯吗?”   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叫人怎么推辞。   白思禅点了点头。   何生楝又给李世卿倒酒,李世卿忙说不用;但何生楝坚持要为他倒,他只好双手捧杯,压低了自己的杯口。   李世卿自认为酒量不错,莫说是这一杯酒,再来一瓶都没什么问题。   他毫不设防的一口喝干,但刚品了品,就意识到不对劲——何生楝给他倒的这杯酒精浓度明显高的很多,和这一比,刚刚的简直像是白开水。   勉强将杯子放在桌上,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只觉天旋地转,世界都颠倒了。   李世卿趴在了桌子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负祝杏好所托。   另一边,白思禅喝了那杯柠檬水,附带着把里面的青梅也含了下去。   她爱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这枚青梅似乎是拿盐渍过,酸味很淡,更多的是清甜,细品还有酒香……   酒香?!   白思禅飞快地从桌上抽出张纸巾来,捂住嘴巴,将青梅吐了出来,裹着丢进垃圾桶中。   但已经晚了。   一丁点酒精,就足以令白思禅丧失掉理智。   她颤颤巍巍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这么简单的事情,她却花了很长时间——眼前的桌子在晃,地也在晃,她摇了摇脑袋,强烈的眩晕感让她难受。   何生楝就站在她面前,白思禅眨眨眼睛,吃惊地发现何生楝从一个变成两个。   两个何生楝倾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叫她的名字:“思禅?”   白思禅迷惘地瞧着他,她知道这是何先生,但被酒精麻痹掉的神经,让她无法清晰地思考,去做出相应的反应。   她小声问:“你来找我要钱的吗?”   “……”   何生楝确认,她是真的醉了。   白思禅这沾酒就倒的体质,还是上次无意间发现的。   上次在酒吧里,她喝了杯酒就软了;刚开始神智还算清醒,但揪着他出了酒吧门之后就开启了黏人模式——何生楝次日去找了调酒师,结果发现调酒师仅仅是是给她调了杯低浓度的鸡尾酒。   是这个小馋猫,一点酒精也碰不得。   这不,只是一枚酒渍的青梅,就足以让她晕晕乎乎,神志不清醒。   女孩子身体发软,软绵绵地朝他倒过来,何生楝一把扶住,温香暖玉撞了满怀。   何生楝对着助理说:“你去找些人来,将王老师和同学们送回去。”   他径直抱起了白思禅,小姑娘喝多酒,只是迷茫地看着他,脸颊眉骨皆是蜜桃一样的淡粉。   骤然身体腾空,白思禅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搂住了何生楝的脖颈。   助理问:“那许先生呢?”   何生楝瞧了眼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许庭。   “他啊,”何生楝想了想,“随便找家酒店开个房,把他扔进去就行了。”   “……好。”   *   庭院的大门打开,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驶入。   待车子稳稳停下后,一脸严肃的老管家上前,拉开了车门。   待看清了车内的情形,管家面上流露出惊愕。   他们那向来洁身自好万年单身的何先生,竟然抱了一个人。   小姑娘搂着何生楝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胸膛,从管家的角度看,只能瞧见她白嫩嫩的皮肤,小巧的耳朵,还有细绒绒的头发。   这是……从哪里带来的?   何生楝弯腰,抱着小姑娘下了车。   管家问:“需要安排客房吗?”   “不需要,”何生楝一口否决,“今晚她睡在我房间。”   管家应了一声。   何生楝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停下脚步。   他说:“你让张婶将我房间旁边的卧室整理一下,我今晚睡在那里。”   管家愣了。   您这又是什么操作?让美人睡自己的床,自己却跑出去睡?   他弄不清楚自家先生的脑回路,只得照做。   何生楝抱着白思禅,径直走回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地将她抱向自己的那张大床。   或许是只尝了一口的缘故,这次的白思禅要比上次乖巧的多,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懒洋洋的,动作也慢。   好像她世界的时间被按了慢放键。   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还不肯松手,仍旧勾着他的脖子,喃喃低语:“你把我的小鱼干藏到哪里去了?”   何生楝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强忍着,耐心哄她:“我没藏。”   “说谎。”   白思禅揪住他的衬衫,努力想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来:“你在骗我,小杏说男人都是大尾巴狼!”   说着,她伸手去摸他的后背:“让我瞧瞧,你把尾巴藏在哪里了。”   女孩的手细嫩,触碰过的地方似乎带了火,奇异的战栗感。   何生楝那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乎要溃不成军了。   他微微抬起了身体,离她远一些,免得事态失控。   “思禅,”何生楝捉住她乱动的手,捏在手里,十分严肃地警告她,“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不对?”   白思禅哪里还分的清是非对错。   沾染过酒精后的她脸颊鼻子都是红彤彤的,衬着雪白的肤,分外可口。   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吃醉后是这般模样。   白思禅半眯着眼睛看他,颊边的小酒窝像是盛了糖果,小声说:“……我好热呀。”   这小姑娘,喝醉了怎么这么黏人呢?   他松开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白思禅的脸颊。   白思禅却在这个时候,握住了他的手,她的脸贴上去,喟叹一声,满足地蹭了又蹭。   乖巧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亲一口。   何生楝恍然记起之前许庭提过一嘴,有个朋友,沾了酒精,就黏人的不行,动不动就求抱抱求亲亲。   思禅……也是这种情况? 第8章 二回熟   白思禅身上带了点淡淡的玫瑰香气,或许是来自她的头发,或许是皮肤。   何生楝无法分辨。   喝醉后的她眼睛里似乎笼上了一层雾气,往常总是清明,而此生此刻,真的成了桃花一样的眼睛。   何生楝太阳穴突突地跳。   白思禅小声地叫:“我很热。”   喝醉酒后的人体温都偏高,何生楝抿抿唇,抽出手来调低了空调温度。   但白思禅依旧难受。   眼看着她伸手要去扯自己的衣领,何生楝伸手制止住她:“别动。”   再动下去,恐怕是要失控啊。   ——但怎么可能不动。   白思禅拨开他的手指:“……别碰我。”   声音还带了点委屈。   何生楝直觉会出事。   他深深吸一口气,压制住火气:“思禅乖,咱们乖乖休息好不好?”   白思禅摇头,声音软绵绵的:“不好。”   上次她也是这样,醉酒后出奇的黏人,也出奇的不乖,不停话。如同七八岁的小姑娘,事事都要拧着性子来才好。   白思禅合拢着双手,举在他面前,可怜巴巴地瞧着他:“先生,可以买一根火柴吗?”   何生楝:“……”   自个儿玩的倒挺欢快。   何生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那火柴多少钱?”   白思禅煞有介事地伸出五根手指来:“五……不不不,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何生楝笑了。   小家伙还挺会撩拨人。   何生楝抚摸着她的脸颊,声音沙哑:“真的让我亲?”   白思禅懵懵懂懂地点头。   何生楝心想,天地可证,这次是她要主动的,不是他趁人之危。   他俯下身体,就在快要接触到她柔软双唇的瞬间,白思禅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脖子上,凶恶无比地说:“呔!吃俺老孙一棒!”   “……”   何生楝猝不及防挨这一下,旖旎的想法都从脑海中打了出去,他冷静便冷静了下来。   还未来得及起身,何生楝的衬衫领已经被白思禅牢牢地揪住了,握在掌心。   白思禅此时已经深深沉浸在齐天大圣的角色中:“哪里来的小妖?敢和你孙爷爷作对?!”   小妖怪何生楝尽力配合她的出演:“大圣,我只是个过路的。”   “过路的?”白思禅重复了一遍,摇头,“你肯定是想吃我师傅!”   何生楝说:“你其实没醉吧?怎么角色扮演还有理——”   他并没有说完。   因为白思禅的嘴唇贴了上来。   她只尝了一枚被酒渍过的青梅,那点酒气其实早就散去了,唯有青梅的清香,从她唇齿间渡过来。   柔软而青涩。   如同她的这一个吻。   白思禅其实并不会接吻,这一个小心翼翼的亲吻仅仅是嘴唇贴着嘴唇那么简单;而她睁着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恶作剧一样的,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何生楝猝不及防。   其实她咬的一点也不痛。   何生楝想起幼时养过的一只小奶猫,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小小一只,对谁都凶,唯独对他,老实乖巧。   那只猫咬他手指的时候,也如同白思禅这般,比起来惩罚,更像是亲昵。   咬完人之后的白思禅往后一退,坐在了床上。她得意洋洋地瞧着何生楝:“在你吃我师父之前,我先吃掉你!”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何生楝掐住了腰。   “那么一小口怎么能吃的掉?”   何生楝的手掐着她细伶伶的腰,往自己身上带了带,少女腰肢柔软到不可思议,他的手滚烫,似乎能将她给完全如同加融化掉,他低笑,诱惑着她:“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吃?”   白思禅迷惘地瞧着他。   何生楝微微一笑,一手仍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着她的头,吻了下去——   快要与她嘴唇接触上的那瞬间,白思禅脑袋一歪,彻底醉了过去。   何生楝:“……”   这下他可不能再动了。   他最终只是在她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何生楝将白思禅轻轻放进被褥中,顺便脱去了她的外套,还有鞋子。   白思禅个子不算矮,但是手脚都是小小的;何生楝忍不住拿自己的脚与她做了下对比,愈发感慨这还真的是个“小”姑娘。   白思禅外套里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何生楝拿起来瞧,来电显示“杏杏”。   她有个好朋友,叫祝杏好。梅霖提起过,说几人是从小玩到大的。   应该是担心思禅。   何生楝点了下接听的圆框。   “思禅!!”   开口就是焦急的女声,何生楝将手机拿的稍微远一些,听见那边问:“你在哪里啊?怎么还没回宿舍?”   何生楝慢悠悠地开口:“她已经睡下了,今晚不回去,谢谢你。”   手机那边有片刻的停滞。   良久,祝杏好艰难地问:“何先生?”   “是我,”何生楝难得有耐心同人解释,“思禅喝醉了,晚上回去太危险了,就先在我这里住下。明天我就将她送回学校,谢谢你的关心。”   祝杏好险些都要吼出来了——放在你那里才不安全呀呀呀!   但她克制住了,很有礼貌地说了再见。   何生楝挂断电话的时候,听见了手机那边,惊天动地的一声卧槽。   何生楝坐在床边瞧了白思禅许久,才拿了她的外套离开;临走前,不忘将灯关上,顺便把空调温度调到27度。   免得她再着凉。   晚安,我的小思禅。   *   白思禅醒来的时候,大脑有着片刻的空白。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两周前。   依旧是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   旁边躺了个人。   白思禅险些哭了出来。   她这该不会又睡了一个吧?   白思禅战战兢兢,甚至不敢伸手去掀开被子瞧。   招惹上何生楝已经够恐怖的了,这要是再来第二个——   白思禅完全不敢想象。   但偷溜的话,也不是君子的行为。   白思禅鼓足了勇气,抖着声音和床上的人打招呼:“早上好,您醒了吗?”   她已经把将要说出的话在肚子里打好了草稿,等他回应之后,自己要先对昨晚的行为作出道歉,然后进行一定的赔偿,就像上次做的那样——   身边的人动了动手指,翻了个身,一双熟悉的眼睛瞧着她,声音懒懒散散:“醒了。”   白思禅打好的草稿,顿时忘得一干二净。   她吃惊地叫了出来:“何先生?”   不幸中的万幸,身边醒来的不是另一个陌生人。   “嗯,”何生楝摸了摸她的头发,声慢条斯理地开口,“白小姐,你又睡了我一次。”   白思禅:“……”   大脑、大脑死机中。   请求重启。   重启失败,黑屏了。   “啊,”她听见自己磕磕绊绊地说,“那这次我应该付多少钱?”   何生楝沉静地瞧着她:“我不要钱。”   “上次吃饭的时候,我和你提起过,”何生楝微笑,“我想请你帮我这么一个忙。做我两个月妻子,替我应对家人。”   白思禅干巴巴地说:“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成,”何生楝轻描淡写,“睡了我,你就得负责。正好,我们证也领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就差一个婚礼了。”   白思禅:“……我可以先假扮你妻子。”   何生楝伸手点了一下她鼻子,夸赞:“乖女孩。”   白思禅身上的衣服虽然凌乱,但也好好地穿着,何生楝穿着睡衣睡裤,先她一步下床去给白思禅拿新衣服,倒是避免了两人坦诚相见的尴尬。   只是,白思禅捧着那近乎全新的衣服时,有片刻的发愣。   她扭脸问何生楝:“我们昨天晚上,没做吧?”   何生楝点头。   白思禅颤巍巍地说:“那你为什么要让我负责?”   何生楝原本正在换衬衫,闻言,走到她面前,衬衫里是小麦色的胸膛,他从容不迫地瞧着她:“难道只有完整的做完你才会负责吗?”   “……如果我回答是的话,会发生什么?”   何生楝声音温和,慢慢地将扣子扣好:“你会不得不负责。”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强买强卖啊!   白思禅低头看脚尖:“那您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乖,”何生楝摸了摸她的头发,瞧着她如此的不自在,笑了,“我去门外等你,换好衣服出来;吃完早饭后,我送你回学校。”   白思禅应了。   何生楝给她准备了一件水蓝色的连衣裙,考虑到如今的天气,他甚至还准备好了丝袜。只是白思禅没有瞧见鞋子,她昨日的鞋子倒是端端正正地摆在旁边,但那是一双运动鞋,与裙子实在不相称。   犹豫了好久,白思禅穿着拖鞋,拉开了卧室门。   何生楝就站在门外,好整以暇地瞧着她:“怎么了?”   白思禅刚想问鞋子的事,又觉着这毕竟是在别人家,要求太多实在不妥。   她便把话又吞了下去,仰脸瞧他,轻声说:“我们去吃早饭吧。”   因着何生楝的房子就在二楼,两人直接走的楼梯。楼梯上铺着厚厚的浅驼色地毯,转角处,花瓶中的一束红玫瑰开的热烈。   白思禅没有细打量,只觉这房子如同迷宫一样。她方向感不好,只能依靠着何生楝带着她走。   刚走到餐厅,就瞧见圆桌旁坐着一个身着浅紫色衣裙的女人。   听到声音,她抬起了头,与白思禅目光相对。   白思禅瞧着她那与何生楝相仿的一双眼睛,目瞪口呆。   这该不会是——   与此同时,何生楝开口,他牵着白思禅的手,微笑:“妈妈,我把思禅带回来了。”   猝不及防见家长的白思禅:“……”   这么快,就要上岗了吗? 第9章 见家长   白思禅万万没想到啊,这还没思考清楚自己是不是跳进了陷阱,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赶鸭子上架了。   何生楝的母亲付美珍的目光已经落在她身上了。   白思禅之前瞧过何生楝的身份证,知道他比自己年纪大上五岁,推测下来,他母亲也应该比较年长。但谁知道,何妈妈一点儿也不显年纪,她皮肤很白,柔和的杏眼,微微一笑:“昨天就听老钟说过一次,我还不敢信,来来来——”   她朝白思禅伸出手:“让阿姨好好地瞧一瞧,能让眼睛长在头顶的何生楝迷上的姑娘,到底是什么样子。”   何生楝松开手,低低在她耳边说:“记得我们的约定。”   白思禅当然记得。   要么假扮两个月妻子,要么就永远当妻子——   她选择前者。   白思禅走到了付美珍身边,柔柔地叫了声“阿姨好”。   付美珍拉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笑了:“果然是个美人。”   白思禅抿着嘴笑了笑。   付美珍是真的喜欢眼前的小姑娘,她昨天听老钟说起的时候,还以为今天会见到个妖妖娆娆的女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道早上见到的这个姑娘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叫人一看就喜欢。   何生楝噙着笑:“妈,看满意了,记得把我老婆还回来啊。”   听到了这个称呼,白思禅又是一激灵。   付美珍笑了:“你瞧你,还不许我和思禅亲近了?”   她又嗔怪:“说起来也是你做的不对,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领了证呢?该不会是哄骗了人家小姑娘吧?”   何生楝笑:“是想给您一个惊喜。”   付美珍最终也没有让白思禅去何生楝身边,而是叫她坐在自己旁侧,细声慢语地问了几个问题。   在得知白思禅尚在读书的时候,付美珍叹口气:“都是阿楝太鲁莽了,这多耽误你读书啊。”   白思禅都有些不忍心欺骗这个和善的女人了:“不耽误。”   何生楝在旁边适时做补充:“思禅厉害着呢,她带了一个队,昨天拿了大数据比赛的第一名。”   语气里慢慢的都是骄傲。   白思禅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主要还是因为我的队友们都很厉害。”   付美珍喜欢她这样谦逊的性子。   正好能够治治何生楝那个无法无天的倔脾气。   何家的早餐很简单,讲究的是一个营养均衡,白思禅胃口小,只吃了几口,粥还没喝完就饱了。   但她为了营造出个不浪费食物的形象,依旧努力一勺一勺地喝着。   何生楝家的碗怎么这么大啊。   白思禅的父亲是南方人,家里的碗具也都是小巧玲珑的;知道她胃口小,碗里的粥也总是添到三分之二。   而现在,白思禅的胃已经胀了,才喝掉一半。   何生楝瞧她这幅努力吃东西的笑模样,笑了,规劝:“吃不下就不用吃了,别撑着。”   可怜见儿的,胃口这样小,难怪手脚都长不大。   白思禅放下了勺子,如蒙大赫。   付美珍也被她逗笑了:“你这孩子,不用这样拘谨,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   何生楝慢悠悠地说:“妈,看来咱们家是时候买一些小点的碗筷了,不然思禅迟早得撑出病来。”   白思禅瞪了他一眼。   可惜了,她的长相实在是太乖了,一点儿威慑力也没有。在何生楝瞧起来,小姑娘脸颊鼓鼓,眼睛圆圆,不像是生气,更像是害羞。   在付美珍眼中,这是两人在逗趣呢。   她说:“好了,你也别逗思禅了。今天工作日,思禅你一会还要回学校上课吗?”   白思禅点头。   “那一会让——”   “妈,”何生楝出声打断了她,“我先送思禅回校,再去公司。”   付美珍笑了:“舍不得人家?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倒是给忘了。思禅呐,改天叫你家人过来,咱们一块吃个饭。说起来也是我家这混账小子做事太急,该着我们赔礼道歉。”   平白无故地把人家女儿给娶了,这件事做的也的确混账。   白思禅哪里敢让付美珍见自己家里人。   她只想着应付这两个月,两个月一过,她与何生楝依旧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干扰。   白思禅认真地说着谎话:“我爸爸工作忙,可能要过去这一阵子才能抽出时间来。”   付美珍还真的信了。   因为何生楝的父亲也是一个工作狂,昨夜就未曾回家,在公司里过的夜。   何生楝微笑着看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撒谎。   脸不红声音也不乱,心态还挺稳。   临走前,付美珍递给了白思禅一个小盒子,只说是见面礼,并表示希望思禅常来这里瞧瞧她,陪她说话。   一直到了车上,白思禅才把盒子打开来。   里面是一对漂亮的水滴形的翡翠耳饰,莹莹的一泡绿。   白思禅下意识地就要将盒子给何生楝。   何生楝正开车,没接,淡淡开口:“送你你就拿着,下次戴着它去见母亲,她会很开心。”   白思禅犹豫了:“可是我没有耳洞。”   因为怕疼,她至今没有去打过耳洞。   何生楝停顿了一下:“那就把它当摆设,也挺不错的。”   白思禅瞧着盒子里的东西。   这怎么当摆设?   何生楝补充:“或者拿着当玩具,现在它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成。”   “……嗯。”   临下车的时候,白思禅又一次向他讨要了自己的那块玉:“何先生,您现在能把玉还给我了吗?”   “抱歉,我又忘了,”何生楝面不改色地扯着慌,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瞧着她惊诧的眼神,心情无比愉悦,哄诱着她,“我记性不好,下次你跟我回家去拿好不好?”   还要去呀?   白思禅一想到和善的付美珍,就心生愧疚。   母亲去世的早,白思禅只记得她瘦弱的手,还有照片上温和的脸庞。   若是她还在的话,也必定如同何妈妈一样温柔吧。   白思禅点点头。   站在何生楝这边实在是太多瞩目,他简直就是一个发光体。白思禅下了车,快走几步,离开这里,往自己的宿舍走去。   刚推开宿舍门,就瞧见祝杏好一脸严肃地瞧着她。   眼下面还有黑眼圈。   她极为严肃地开口:“狗子,你变了。”   “啊?”   祝杏好恨铁不成钢:“不是嘱托你昨天要小心吗?怎么最后又被何生楝得逞了呢?”   白思禅弱弱反驳:“意外,都是意外。”   她哪里晓得那果汁中的青梅竟然是拿酒泡过的啊!   白思禅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告知祝杏好,自己现在要暂时“扮演”何生楝的妻子了。   这样劲爆的消息,原本正在睡觉的唐绛也睁开了眼睛,顺便打开了一包黄瓜味的薯片,边吃边听。   祝杏好摸着下巴:“天可怜见的,何生楝这是想温水煮青蛙啊。”   看了眼白思禅,她叹口气:“恕我直言,思禅,他这是想泡你。”   白思禅下意识反驳:“不会的,你瞧,何先生他——”   她绞尽脑汁才想出了反驳的理由:“他几乎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祝杏好一时哑口无言。   白思禅认真地说:“如果喜欢一个人的话,不可能一直不与她联系吧?”   唐绛插嘴:“可能他在诱敌深入?”   祝杏好摸不清:“扮猪吃虎?”   在此时,白思禅口袋中的手机铃声欢乐地响了起来。   “……”   祝杏好先一步将手机拿了出来,举到白思禅面前,笑的志得意满,一脸的“果然不出我所料”:“瞧,他主动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   何生楝。   ……这人其实是属曹操的吧? 第10章 赴宴   属曹操的何生楝打电话是来邀请白思禅参加这周六的一个晚宴。   白思禅惊了:“我去做什么啊?”   何生楝慢悠悠地开口:“我缺少一个女伴。”   “所以呢?”   白思禅听到何生楝低声笑了,他说:“傻姑娘,现在你已经见了我家长,我怎么能不管自己妻子,带其他的女孩呢?”   白思禅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旁边,祝杏好一脸激动地盯着她,唐绛连拿薯片的声音都轻了许多,捏起来一片放在嘴里,也不敢嚼,生怕声音大了,听不到手机那边人的讲话。   何生楝说:“你放心,恒科的人不去,你不必担心会暴露身份。也就占用你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露个脸就可以回去了。”   白思禅握着手机,声音细细:“那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人过来就行,其他的不用担心。”   白思禅听到他那边有谈话声,似乎有人找他要一份文件,何生楝对她说了声“回聊”,结束了这个短暂的通话。   白思禅甚至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去。   但何生楝这样,已经算是默认她会去了吧。   祝杏好坐在她旁边,大气都不敢喘:“你们谈完了?”   “嗯。”   祝杏好继续分析:“你瞧,他这是要宣示主权了。”   唐绛往嘴里塞了两片薯片:“就像狗会在自己的地盘撒尿一样。”   祝杏好赞赏:“大红,你这个比喻真是生动形象,但有些粗俗,下次注意。”   白思禅喃喃低语:“怎么总觉着,不真实呢?”   祝杏好拍拍她的肩膀:“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少女啊,准备肩负起你身上的责任吧!”   因为有祝杏好和唐绛的帮忙隐瞒,因此,当晚在鹤月楼吃饭的队友和老师,都不知道白思禅在何生楝那里过了一夜。   除了李世卿。   但他嘴巴严,祝杏好是一万个放心。   周五下午没课,白思禅早早地回了家。   白思禅家里是个独幢的二层小洋楼,家里请了一个保姆和一个厨师,雇佣的园丁会定期来整理花园。   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普通的中产阶级。   白思禅今日一回来,就瞧见家里请的保姆脸色古怪。   她没细想,问:“张姨,蓉阿姨呢?”   自打姜蓉与她爸爸结婚的第一天起,白思禅就称呼她为蓉阿姨,这倒是姜蓉主动要求的,说不用勉强小孩子叫她妈妈,自然一点儿就行。   白思禅小时候哪里懂那么多,就这么叫了下去,一直到现在。   张姨眼神躲闪:“太太和朋友们去逛街了。”   白思禅“哦”了一声,奇怪地问:“张姨,你眼睛怎么了?进灰了吗?”   张姨别过脸去:“没事,可能刚刚打扫阁楼,迷了眼。”   白思禅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她没细究,回了自己卧室。   五点钟,她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争吵声,是白思玉和姜蓉,白思禅听不清楚争论内容,,只是最后一句,姜蓉吼的声音很大,一改以往温温柔柔的模样:“我已经送去医院做检验了!”   医院?   白思禅百思不得其解,是有人生病了吗?   家里面这股奇怪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白松回来。   今日再见白思禅,他没有如往常一样笑着问她学校生活如何,就连得知了白思禅又拿到一等奖的消息,也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那你想要什么奖励?明天让你姐姐陪你去买。”   白思禅其实并不想要奖励,她只是希望爸爸开心。   她笑着摇摇头,刻意忽视心底淡淡的失落:“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晚饭期间又谈起了公司被收购的消息,一周不见,如今已成了定局。   白松提起这事,倒也没什么忧虑,难得露出了笑容:“还是思玉说的对啊,人不该驻足不前,人生有些挑战是好事。”   白思玉明显不怎么赞同父亲的鸡汤语言,敷衍地应了一声,低头喝粥。   白松看向她:“这周六我要参加一个酒局,听说何先生也会去,你跟我过去吧。”   白思玉依旧提不起精神来:“不想去。”   她宁可回公司加班。   姜蓉不悦了:“思玉,听说何先生如今还是单身——”   白思玉冷冷地笑了笑:“关我p事?那样的大人物,你还敢想?”   姜蓉被她一句话呛得哑口无言。   白思禅惊了,她万万没想到,白思玉竟然在餐桌上就和姜蓉呛起来。   “算了,”白松劝和,“我也不过是想带你去见见世面,以后你不能一直在恒科工作吧?多些人脉,没坏处。”   白思玉指着白思禅:“那就把思禅也带上,她刚拿到了恒科的实习机会,也需要多认识些人。”   白思禅拒绝的话还未出口,白松就皱着眉说了:“思禅年纪还小,不用考虑这些。”   白思禅低头吃饭,只觉着今天父亲的表现很奇怪。   ……是发生什么了吗?   她食不知味。   周六晚,白松和白思玉早早地就出了门,还有姜蓉。   白思禅是在醒了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昨晚上想事情想到失眠,醒来已经是中午。张姨为她煮了一份粥,做些简单的素菜。   白思禅没什么胃口,倒是有些想吐。   她突然有了种奇怪的想法——自己似乎被这个家排斥在外了。   摇摇头,白思禅刚打开电脑,何生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语气轻松:“思禅,你现在在哪?”   “在家。”   顿了顿,何生楝向她确认:“是碧水嘉园对吗?”   “嗯。”   白思禅惊讶于他竟然知道自己家的位置,转念一想,钱和权力原本就能使人更加耳聪目明。   只是个家庭地址而已,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东西。   “你在家等我,我去接你。”   她想起来了,今天答应了何生楝要去参加一个晚宴。   白思禅也无心继续敲代码了,而是跑去洗个澡,从衣柜里挑出件不那么孩子气的连衣裙换上。   何生楝在三十分钟抵达白思禅的家门口,白思禅感叹着还好今天家里人都不在家,四下打量无人,这才钻上了何生楝的车。   何生楝逗趣:“怎么见我还偷偷摸摸的?我就那么见不得光?”   白思禅扣好安全带,干巴巴地说:“我假扮你妻子的事情,不能让家里人知道。”   何生楝弯了弯嘴角:“你胆子倒挺小。”   可他喜欢。   专注努力,他喜欢,这样的怯懦,他也喜欢。   何生楝带着白思禅,径直去了店里护理上妆。   白思禅原以为只要简单地换身衣服就可以了,未曾想真的被拉去做了一整套护理,真真正正的呵护到每一根头发丝。   而且,那些人一口一个“何太太”称呼她,弄的白思禅十分不好意思。   她小声问何生楝:“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何生楝思考片刻:“那你更喜欢被称呼为何夫人?”   “……还是何太太吧。”   她投降。   衣服都是差人送来店中的,任由她挑选;白思禅几乎要被晃花了眼,最终选了件嫩绿色的一字领小礼裙。   这个相对而言暴露肌肤不多,白思禅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才忐忑不安地走向了何生楝。   何生楝原本正在看报纸,听见了声响,抬起头来。   入目的是少女洁白修长的一双腿。   再向上,腰肢纤细,而该丰盈的地方毫不含糊。   那晚的旖旎风光钻入脑海。   何生楝目光幽暗地看着白思禅。   这么个小白兔子,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呢?   小白兔子开口了,声音糯糯:“何先生?”   “嗯?”   她伸出了纤细的手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从旁边的桌上扯了张纸巾递过来:“您流鼻血了。”   憋了许久的何生楝:“……”   他若无其事地接过纸巾,捂住了鼻子,试图掩饰过去:“抱歉,天气太干了。”   他的心更干,几乎干成了一座沙漠。   白思禅直觉要说些什么,才能化解眼前的尴尬。首先蹦入脑海的,是一句万金油,无论是在何等情况下,说出来都能够力挽狂澜,化干戈为玉帛,男默女泪;尤其是在对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攻击力加成MAX;那就是——   白思禅干巴巴地说:“那您多喝热水。” 第11章 亲吻   身体干燥的何生楝在白思禅的注视下,喝了一整杯热水。   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白思禅对何生楝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装扮一新之后,坐上了何生楝的车。   以何太太的身份,去参与何生楝的交际。   谁知道,刚下车不久,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的继母姜蓉,还有白思玉,两人在争执着什么。   白思禅转身就想跑,却被何生楝拉住了手。   他声音里带了丝笑:“你跑什么?”   白思禅可怜兮兮地瞧着他:“我姐姐在那边啊。”   何生楝顺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纠缠的两人。   继母啊。   何生楝问她:“怎么,你姐姐在那边,你就不敢过去了?”   白思禅说:“我姐姐不让我早恋。”   何生楝笑了:“咱们这也不算早恋啊。”   他拉起了白思禅的手,笑的志得意满:“这叫早婚。”   这个要比早恋可怕千倍万倍了。QAQ白思禅咬了咬唇,脸颊上浮现出一丝红晕来:“何先生,可以避开我姐姐吗?我不想让她瞧见我这样。”   她说的隐晦,何生楝佯装不懂,依旧逗弄着她:“现在怎样?不是挺漂亮的吗?”   白思禅可怜巴巴地说:“如果我姐姐知道我和你领证的话,会打死我的。”   嗯。   打死其实严重了,更有可能会被骂死。   她双手合十,祈求地瞧着何生楝:“求您了,何先生,帮帮我吧。”   天色还尚未完全暗下来,何生楝拉着她,走到一丛灌木丛旁边,蔷薇花开出了小小的花朵,细幽幽的香气,而少女要比蔷薇花动人的多。   何生楝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目光幽暗:“如果我帮你的话,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   白思禅怔住了。   她搜肠刮肚地想,自己能够给他什么好处。   苦思冥想,白思禅试探着开口:“要不然,我请你吃顿饭?”   “这算什么好处?”   白思禅苦恼了:“那我请你看电影?”   这样的条件显然不能够打动何生楝,他无动于衷,摇摇头:“不够诚心。”   说着,他便迈步要往前走,白思禅死死地拽着他的胳膊,央求:“那我送你件礼物?你觉着送你腰带或者钱包怎么样?”   何生楝显然觉着并不怎么样,脚下没停,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   白思禅着急了:“那你想要什么啊?我都答应你。”   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何生楝停下了脚步。   他微笑着看向白思禅,重复了一遍:“什么都答应我?”   白思禅被他这样的笑容吓了一跳,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只要你别太过分。”   “一点也不过分,”何生楝逼近了白思禅,低头瞧着她,弯下腰,偏着脸,指指自己的脸颊:“你亲我一口,我就带你躲开她们。”   他好整以暇地望着惊讶的小姑娘,问:“怎么样?”   明摆着耍流氓。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白思禅思考了片刻:“你说的都是真话?”   何生楝微笑:“我从来不骗人。”   才怪。   遇到白思禅之后,他就没说过几句真话,包括刚刚这句。   白思禅瞧了瞧四周。   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她踟蹰。   何生楝就那样微笑着看她。   白思禅深深吸气吐气好多次,终于下定了决心,飞快地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   蜻蜓点水一样,轻轻柔柔。   何生楝并不满意:“太敷衍了,不成。”   这哪里敷衍了啊。   白思禅说:“我亲的很认真啊。”   何生楝摇头:“要和那天晚上一样热情。”   他没有说明,而白思禅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白思禅忍不住想,自己那天晚上有多热情?是不是像之前和祝杏好观摩的某些三级小电影一样,干草遇到小火苗,又是亲又是抱……   一紧张,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吧,我不记得了。”   何生楝慢条斯理地掐住她的腰:“那你想不想再回忆起来?”   不想,一点儿也不想。   白思禅连连摇头拒绝,可是何生楝的唇已经压下来。   ——这是白思禅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接受别人的亲吻。   何生楝唇齿间有淡淡的香气,薄荷掺着些茉莉。   白思禅惊了。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他非但没有结束,反而更肆意地搂着她,一手按住她的脑袋,好使两个人身体更加贴近。   白思禅推着他的肩膀,想要挣脱。   “别动。”   何生楝离开她的唇,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姐姐过来了。”   白思禅立刻老实了。   她一动也不敢动,任由何生楝搂着,生怕被白思玉瞧见。   如果被她瞧见了,一定会立刻拖走啊!   何生楝享受着怀里小姑娘的安静乖巧,抚摸着她的头发,愉悦地继续哄骗着她:“再等等,她停下来和人说话了。”   白思禅的小腿肚子都紧张的在发抖。   她哪里知道何生楝是在骗她,还真的以为白思玉在不远处。   事实上,早在白思禅犹豫要不要亲他的时候,白思玉与姜蓉就已经离开了。   何生楝手倒还算规矩,但心已经不规矩了。他嗅着女孩发丝的香气,已然心猿意马。   一分钟后,白思禅细细的声音传出来:“……我姐姐走了吗?”   何生楝松开手:“走了。”   他还后退了几步,表现的似乎真的是在帮助她。   白思禅很有礼貌地道谢:“谢谢你。”   何生楝笑了,牙齿白生生:“举手之劳。”   他十分乐意“帮”这样的忙。   然而,临到这里,白思禅又有了些退缩。   她先前并不知道他们三人要来这里参加晚宴,若是知道了,一定不会过来。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何生楝却在这时候挽住了她的胳膊,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背:“别怕。”   “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白思禅祈求地看着他,“求求你了,何先生。”   ——没有男人能够抵抗住她这样小小的哀求。   何生楝停顿了一下:“那好吧。”   他说:“那你要紧紧跟着我,我会帮你避开你家里人。”   白思禅这才有了点笑模样,颊边酒窝浅浅:“谢谢你。”   今晚晚宴的真正主人姓杜,单名一个鹤字,与何生楝的母亲是故交,之前一直在国外经营生意,前不久才回了过。   杜鹤邀来的人基本上都是A市的名流,白松也是因着近期公司被何生楝收购,担了个合作者的名义,才拿到了邀请函。   举办晚宴的这个小别墅,据闻是杜鹤多年前置办下来的私产;而杜鹤如今年近五十,却仍未婚;听说是有一个女儿,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在公共场合露过面。   白松对杜鹤的这些花边新闻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与杜鹤关系密切的何家。   但不知为何,一直到了现在,却迟迟没有见到何生楝的身影。   白思玉对这样的交际并不热衷,刚刚和姜蓉因为白思禅的事情吵了一架,便与她分开了。她端着酒杯,瞧见父亲四处张望,便走了过去,问:“爸,你在找什么人吗?”   白松视力不太好,问:“你来了之后,见过何先生没有?”   白思玉摇头。   她光顾着和姜蓉怄气了,哪里会注意到什么何先生赵先生的。   白松一声叹息:“难道今天真的是见不到何先生了吗?”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了不远处,何生楝正在与人交谈。   只是——   白松眯了眯眼睛。   何生楝身边的那个女伴,怎么瞧起来这么眼熟呢? 第12章 趁酒耍无赖   白松最终还是没能跟何生楝说上话。   他正举步往何生楝那边走的时候,何生楝却带着女伴往另一侧去了——   高高的架子上,洁白的百合花姿态优美,何生楝搂着少女的腰,已经转入了走廊。   白松仍想追,却被旁边的人拉住了胳膊:“你去做什么?”   白松看着何生楝离开的方向:“我想同何先生打个招呼。”   “这个啊,”拉住他的人笑的一脸暧昧,“白先生不明白了吧?那边啊,是休息室。何先生和女伴过去了,你再跟过去……不太合适吧?”   白松顿住了脚。   他有些讶异:“不是说,何先生一直单身么?”   来之前,姜蓉不止一次地提起过,说何生楝多么多么洁身自好;白松从来不会关注些这个东西,只是也被灌了一耳朵。   姜蓉是动了点小心思,想让白思玉去和何生楝攀谈攀谈,但白思玉性子耿直,断然不肯。   那人也感叹:“那总不能让何先生永远单下去吧?年纪摆在那里。”   也是。   经这么一劝,白松便打消了和何生楝说话的念头。   另一侧,白思禅紧张兮兮地问何生楝:“你确定刚才看到我爸了?”   何生楝点头,揽着她的腰,一脸严肃:“所以你记得紧跟着我,最好贴着我,千万别让你爸认出来。”   白思禅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应了一声,脸颊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衬衫,紧张兮兮:“这样行吗?”   何生楝很满意:“乖女孩。”   白思禅并未见多少人,何生楝只向一两个人介绍了她,只说是自己的妻子,其他的事宜,一概不提。   白思禅正紧跟着他呢,何生楝突然说瞧见了她父亲。   白思禅生怕被父亲看到,这才跟着何生楝,避到了旁边的休息室。   谁知道这个休息室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临窗站着,风吹起纱幔,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像极了《情书》里的场景。   何生楝说了声“抱歉”,正打算离开,那人转过脸来——   是个中年人,不是柏原崇,倒是像极了高仓健。   那中年人微笑着开口:“不妨事,我只是过来瞧瞧昙花。”   一听到“昙花”两个字,白思禅的眼睛亮了。   她母亲名字里带了个“昙”字,听姥姥说起,母亲年轻时也爱昙花。   何生楝牵着白思禅的手走过去,与他闲聊:“你请了那么多人过来,怎么自己一个人来这里躲清闲?”   而杜鹤的目光落在了白思禅身上,笑了:“你不也一样。这个小姑娘是你从哪里拐回来的?”   小姑娘长的甜美乖巧,自然的一股书卷气——这恐怕还在读书吧?   而何生楝的回答让他跌破了眼镜。   何生楝笑吟吟地说:“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白思禅;思禅,这位是我母亲的好友,杜鹤,你叫他一声杜叔就好。”   白思禅无比乖巧地叫了声:“杜叔。”   杜鹤应了一声,摸了摸口袋,叹:“可惜了,今天没带红包。”   白思禅连忙摆手:“您客气了。”   杜鹤指了指窗台:“你们来的巧,正好请你们看昙花。”   她好奇地看着窗台,那上面摆了一盆昙花,晶莹的一团白,花瓣舒展,开的正好。   有人敲门进来,送了茶点;白思禅拿了本书,慢慢地翻看。   何生楝和杜鹤在谈事情,显然没有避着她;白思禅也听了一耳朵,知道杜鹤这次回国,是来找女儿的。   白思禅一边想这人真是大意,连女儿都能弄丢,一边又觉着他挺可怜。   这么大年纪了,孤家寡人一个。   杜鹤并未在休息室留太长时间。   他毕竟是宴会的主人,喝了两盏茶便离开了,留两个人在这里。   白思禅瞧了瞧时间,拉拉何生楝的衣角:“……我该走了。”   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何生楝。   回去太晚的话,会被家人发现的。   何生楝喝了些酒,这酒后劲儿大,方才还不显山露水的,现在劲头儿慢慢地上来了。   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白思禅的那一抹莹白。只有一点点,不显山不露水的,和那夜的记忆重叠了起来,扰乱着他的心绪。   他知道那小白兔是如何诱人,如何令人难以自制。   何生楝坐在沙发上,手指撑着额头,深邃的眼睛望着她,似笑非笑:“你是辛德瑞拉吗?过了十二点就会失去魔法?”   白思禅愁眉苦脸:“我倒是宁愿穿的破破烂烂。”   何生楝略微往前倾身,酒精令他自制力略微失控。他看着眼前乖乖巧巧的小姑娘,心底的那把火越烧越烈。   他哑声说:“思禅,我有些不舒服。”   白思禅瞧见他那张清冷的脸上染了淡淡的红,惊住了:“您发烧了?”   她伸手去摸何生楝的额头,却被何生楝捉住了手,不轻不重地掐着手腕。   白思禅尝试着抽了一下手,没抽动。   何生楝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思禅:“思禅,我很难受。”   “我知道,你先松开我,我去帮你叫医生好不好?”   何生楝摇了摇头,明确表示拒绝;他伸手一拉,白思禅猝不及防,跌落在了他的怀中。   小小惊呼医生,白思禅立刻感受到了身下的不对劲。   有个很硬的东西在抵着她。   白思禅身体僵住了。   好歹身边有个读书破万卷的祝杏好,她自然不会很傻很天真地以为,何生楝随身带了一根棍子。   这触感,应该是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大炮吧?   她动都不敢动。   何生楝附在她耳畔,哑声说:“我需要你的帮助。”   何先生好奇怪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思禅耳后,她缩了缩脖子,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她难以置信地问:“何先生,难道你喝的酒被加了料吗?”   何生楝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加什么料?   白思禅解释:“就是那种吃了后让人很燥很冲动的药。”   噗。   小姑娘脑子里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啊。   何生楝顺着她的脑洞往下演。   他点点头,声音沙哑:“思禅,你能帮帮我吗?”   何生楝真想知道小姑娘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是骂他流氓,还是羞涩的摇头拒绝——   “——可以,你先松开我。”   嗯?   真是个令人意外的回答。   何生楝松开她。   他问:“你打算怎么帮我?” 第13章 帮他   白思禅低头,从自己贴身的包中,拿出来了一双蕾丝手套。   刚刚嫌热,她给摘了下来;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在何生楝热切的目光下,白思禅将那双手套递给了他。   她无比认真地开口:“何先生,您戴上它进行自给自足的摩擦行动吧,我保证不会对外面泄露半个字的。”   何生楝:“……”   他平息了一下躁动的心情,亲切地叫她:“思禅。”   白思禅乖巧回答:“我在。”   “我不会自给自足的摩擦行动,”何生楝一字一顿地说,“还希望你能做个示范。”   ——怎么可能不会!   祝杏好说过了,这种东西,每个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除非他们X无能!   白思禅说:“你可以把手当成女人。”   “我不会掩耳盗铃。”   白思禅与他对视两秒。   何生楝趁着这个机会,斜斜倒在沙发上,皱着眉:“好难受。”   白思禅不为所动。   他低声说:“你当时趁着酒意强行睡了我,要对我负责。”   白思禅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如果我因此生病住院,可能暂时没办法和你离婚。”   ……被他打败了。   白思禅勉为其难地戴上手套:“那我替你,可以吗?”   她还是没有把那个字说出口。   何生楝“虚弱无比”:“可以。”   他懂得见好就收,徐徐图之,不急。   白思禅戴上手套,在他的目光下,释放出了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大炮。   她闭上了眼睛。   心里默念。   这是一个黄瓜,这是一根茄子,这是一根苦瓜。   ……   十分钟后,何生楝毫无反应。   白思禅手都酸了:“您怎么还没好啊?”   话音刚落,何生楝倾身,按着她的脸,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声音含糊不清:“快一些。”   白思禅感觉自己连吃奶的力气都快使出来了。   何生楝闭一闭眼。   此时对他而言,真是一场甜蜜的折磨。   青涩的少女毫无章法可言,但却是要了命的刺激。   他忍不住,一时情动,咬住了白思禅的脖子。   白思禅疼的一下松开了手,泪花在眼里打转,委委屈屈地开口:“……我不帮你了!”   “别,”何生楝觉着自己整条命都交待了她的手中,不上不下地卡着难受,他喘着气,“你帮帮我,思禅,我什么都听你的。”   难怪说温柔乡英雄冢,此时,叫他死在白思禅手中也是甘愿。   白思禅忍着泪花,酸疼的手腕又开始了蔬菜慰问。   ……   等到何生楝结束的时候,白思禅只有一个念头。   老天鹅,她解放了!   得到纾解后的男人脱下野兽皮,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模样。   他顾不得整理自己,先给思禅脱下了脏掉的手套,又拿湿巾仔仔细细地给她擦拭着手,温和地说:“谢谢你。”   白思禅无精打采:“您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吗?”   何生楝吻着她的发,压抑住自己内心蠢蠢欲动的野兽:“等下就送你回去。”   整理好衣服,确认没有异样之后,何生楝打电话给司机,让他候在楼下。   他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与白思禅坐在后面,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累坏了,蔫蔫的,一声也不吭。   何生楝默默地唾弃了自己刚刚哄骗无知少女的行为。   唾弃了两三秒,他又想,下次还能找个什么理由来吃掉这个小白兔呢?   啧。   小白兔不开窍,真是叫他又爱又恨。   到了家门口,白思禅说了声再见,就做贼一样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担心被父母瞧见,实在不好解释。   提心吊胆地上了楼,才发现原来父亲他们还没有回来。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心里又有了些莫名的怅然。   ——是不是她想多了?怎么觉着最近两日,大家都有事情瞒着她呢?   周一就要去恒科公司做实习生了,这是白思禅第一份工作,临上班前,紧张兮兮,找白思玉做参谋,最终选定了一条过膝的白底红碎花裙。   互联网公司对员工的着装基本上没有什么要求,一般来讲都是男多女少,白思玉的建议是,穿的越漂亮越好。   作为忠实的变形金刚粉丝,白思玉有属于自己的一辆黄色雪佛兰,正好顺路捎着白思禅一起上班。   第一天的工作还是蛮友好的,毕竟是以实习生的身份进来的,白思禅也没有被指派多么重要的任务,就是对几个项目上的东西进行一下优化。   起先还有些不适应,但同一个组里的人指点几句,她便明白了。   唯一一点不好的是,同样来的李世卿与施明西他们被分到了其他组,楼层也不同,白思禅无法与他们交流。   临近中午,白思禅整理好手上的文件,正准备跟着组里的人去公司食堂吃饭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还是个熟面孔,白思禅记得,上次是他来接自己和施明西去赴何生楝设的宴。   “思禅,”陆青一本正经地说,“你过来签一下实习合同。”   组长闻言抬手:“去吧去吧。”   有人疑惑了——陆青不是专管何先生事务的吗?什么时候也开始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了?   但基本上都是一群直男,只犹豫了一瞬,便又在思考刚才爆出的bug该怎么解决了。   白思禅跟在陆青后面,搭乘电梯上顶楼,进了办公室。   何生楝坐在办公桌后,抬起脸来。   陆青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关上门。   白思禅问:“实习合同怎么了?”   何生楝不答,只是将手上的文件放在一侧,微笑着说:“那个啊,合同上的部分条款有问题,已经让陆青去重新打了。”   他抬手看了看表,微笑着说:“正好该吃午饭了。你先吃,吃完再说。”   白思禅:“……”   她怎么觉着,这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对了,”何生楝抬起头来,平静地开口,“先前我不在,许庭为你们分的项目组。我今天看了看,觉着有些不妥当,下午你转组,去企业应用那边。”   猝不及防被转组的白思禅脑袋一懵:“哪里不妥?”   何生楝走到她面前,微微一笑:“你先前在的组,单身男性太多了。”   “啊?”   瞧着白思禅一脸迷茫的模样,何生楝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那里,太影响他们工作效率。”   拿了合同进来的陆青在心底默默吐槽。   明明被严重影响工作效率的人是你吧!是谁今天一上午都心神不宁的,动不动就偷偷摸摸地跑到三层看白小姐的? 第14章 验孕   陆青放下合同就出去了,另一侧的小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白思禅抿抿唇,坐了下来。   她其实并不是很饿。   何生楝说:“知道你胃口小,特意给你挑的小碗碟。”   白思禅笑着说了声谢谢。   她才注意到自己的碗筷,是成套的,浅蓝的底,上面都印着粉色的小猪佩奇。   呃……   这是儿童餐具吧?   白思禅其实还挺爱吃,只是她胃口小,吃的不多,再加上身体瘦弱,旁人还以为她并不注重口腹之欲。   何生楝坐在她旁边,为她剥了一只虾,微笑着开口:“尝一尝。”   白思禅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吃了两口,就立刻一本满足了。   虾的味道实在鲜美,小碟里的酱汁味调的也好,她吃的心满意:“真好吃。”   何生楝慢条斯理地剥开坚硬的虾壳,露出里面嫩生生的软肉来:“冯妈在鹤月楼工作了接近二十年,白灼明虾是她的拿手菜之一。”   白思禅一边吃一边琢磨,那下次父亲生日的时候,能不能请冯妈过来做饭呢?   何生楝将剥好的虾放在小碟中沾了一下,递到白思禅嘴边,哄小孩喝药一样:“啊。”   白思禅乖乖地张大了嘴巴。   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白思禅不知所措,而何生楝表情未变,继续着这个话题:“你还喜欢吃什么?等下次去我家的时候,我让冯妈做给你吃。”   呃。   听这话的意思,冯妈如今已经被他们招聘走了啊。   白思禅吞下去虾:“我不挑食。”   心里暗暗地叹一声,可惜了。   吃过了午饭,白思禅又回去了自己的工位。   还没过半小时呢,另一个项目组的人就过来了,让白思禅收拾好东西过去。   这个组里男女比例很均衡,三男两女,白思禅过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两个妹子在热烈讨论关于何生楝的八卦。   有那么一两句漏到了白思禅耳朵里,竟然是关于何生楝独身多年是否真是gay的辩论。   白思禅心想,这应该不会吧。   何先生看上去蛮正常的呀。   下班的时间一到,施明西与李世卿他们便并肩走了过来,叫白思禅一起搭公交回学校。   从这里到学校有直达的公交车,四站,很方便。   白思玉是工作狂,此时也在疯狂加班中;白思禅没有去找她,而是发了条短信,告诉她自己回校了。   实习的第一周过的还是很轻松,白思禅算了算,再有上48天,自己就可以离婚啦。   周五下午,她坐上了白思玉的车,同施明西他们作别,回家过周末。   近几天,白思玉的气色很不好,嘴唇总是抿着,像是隐隐含着怒火;白思禅深知她的脾性,只和白思玉讲一些校园里的趣事。   白思玉看她这样努力想要逗自己开心的小模样,心里面又是酸楚,又是不忍。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姜蓉带着白思玉嫁给白松的时候,白思玉刚上初中。小女孩像是刚抽芽的嫩竹一样,扑面而来的清爽稚嫩;在白松的引导下,她糯糯地叫着姐姐。   白思玉跟着姜蓉的那些年,见识过了不少阴暗面。她打见到白思禅的第一面起,便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自己的这个妹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只可惜啊。   她如今羽翼未丰,根本不能为思禅遮风挡雨。   今日晚上,白松依旧没有回家。白思禅胃口不太好,张妈今晚做的又太油腻了,她只尝了两口,便压抑不住的想要呕吐。   白思禅最后只喝了一点白粥。   晚上躺在床上,她却又饿了起来。爬起来找零食吃的时候,白思禅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该不会是,中招了吧?   手里的薯片袋裂出了一道大口子,洒了两片在地上;白思禅扯了纸巾去捡,蹲在地上发愣。   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先别提那晚何生楝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做了措施;可要知道,套套也并不是百分百的安全。   万一,万一那个套套质量不行呢?   白思禅越想越觉着害怕。   她穿上外套和鞋子,去药店买验孕试纸。   和药店小姐姐说话的时候,白思禅声音都在发抖,付钱,接黑色塑料袋的时候,她的小腿肚也抽了一下。   做贼一样,白思禅偷偷摸摸回了家。   恰好撞见下班的白松。   白松咳了一声,目光放在她身上,声音有着些许不悦:“大晚上的,你出去做什么?”   白思禅的手心都出汗了。   她镇定地说:“我吃多了,出去消消食,顺便……买点日用品。”   白松的视线从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上扫过。   他说:“这么大的人了,以后多向你思玉姐姐学学,别总像个小孩子一样。”   白思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细细地应了一声。   父亲的情绪很差,而她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白思禅回了卧室,抽出来一个,跑去了厕所。   对着外包装研究了一阵子,她谨慎地照做。   五分钟后。   只有一道杠。   白思禅松了口气,将东西严严实实地裹在卫生纸中,丢进了垃圾篓。   还好,还好。   如同从地狱里来了一趟旅游,又回到了人世。   临睡觉前,梅霖给白思禅打了一通电话,约她明日出去吃茶逛街。   白思禅应了下来。   幼时一起长大的这些玩伴中,唯有梅霖一人放弃A大,选择了远郊的理工大。   原因是理工大的物理系更加出色。   白思禅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购买了准备送给父亲的礼物。   那是一方汉白玉的纸镇,上面刻了昙花——   在她刚读高中的时候,有次父亲喝醉了酒,醉醺醺回到家中,同她说起,白昙是父母二人爱情的见证。   梅霖瞧着她小心翼翼地将那方纸镇收好,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话告诉她。   梅母喜爱打麻将,姜蓉也是。前两天的牌局上,姜蓉手气好,从开始胡到最后,有些忘形,临走前说白思禅其实是白松亡妻偷人生的。   白思禅与白松,其实一点儿血缘关系也没有。   白思禅尚不知此事,买好了准备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目光明亮。   梅霖忍了忍,还是先把这事瞒下去。   万一,万一那姜蓉是胡说八道的呢?   梅霖望着仍懵懵懂懂的白思禅,叹口气。   反正她已经将此事告诉了何生楝,就算有个什么意外,他也会及时解决的吧。   而何生楝如今在杜鹤家中。   杜鹤看着一张合照失神。   照片上,女人抱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对着镜头,笑靥如花。   他颤着声问:“这是你从哪里弄来的照片?你知道她们在哪儿吗?”   杜鹤连一张她的照片都没有,只记得她叫小昙。   不然如今也不会大海捞针一样难找。   当年离国,杜鹤曾对她起誓,说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回来,堂堂正正地娶她,保护她不受人欺负。   如今他什么都有,却再也找不到她。   何生楝平静地说:“吴小姐已经过世多年了,而照片上的女孩,您是见过的,在杜家的晚宴上。”   杜鹤微怔。   何生楝笑了,他坐正了身体:“她是我的妻子,白思禅。” 第15章 检验报告   上午,白思禅听见了同组两个妹子在聊天:“你们知道了吗?咱们何总其实早就结婚了哎。”   吕绮惊呼:“不是吧?何总还搞隐婚这一套?”   “是何总亲口说的,先前还有人拍下了何总和他未婚妻的照片。喏,你瞧瞧——”   听到了这里,白思禅握住鼠标的手一抖。   不是吧,还有照片?   她冷汗涔涔,凝神听着身后两人的讨论。   她们已经在兴奋地看照片了,要瞧瞧这个“被神所眷顾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白思禅控制不住自己,拿着水杯去接水,顺便偷偷瞄了一眼周泓的手机。   还好。   只是照了个背影,并没有露出正脸。   而周泓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看向了经过的白思禅。   这两个人的背影有点相像哎。   周泓拿胳膊肘捅捅吕绮,示意她看。   吕绮撇撇嘴,嘀咕:“怎么可能是那个傻白甜。”   周泓推了她一把:“小点声。”   周泓知道吕绮为什么讨厌白思禅——原本邻组的郝连对吕绮有那么点意思,但自打白思禅转过来之后,郝连明显把火力对准了白思禅。   吕绮心里不悦,自然而然地不喜欢起了白思禅。   因为这照片一事,白思禅有些心虚,给何生楝编辑了条短信发送过去。   [中午我不和你一起吃饭了。]   她担心被公司里的人发现。   但何生楝一直没回。   十二点一到,周泓手上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吕绮坐在她旁边,低着头研究那张照片。   啧。   还真的有点像白思禅,哪怕她不想承认。   但一个小小的实习生,怎么可能会和何总那样的神仙人物扯上关系。   正想着呢,吕绮看见玻璃门被推开,何总的特助陆青走了进来。   吕绮把手机倒扣在桌上,站起来:“陆助理?”   他不应该跟着何总吗?怎么会来三层?   陆青微笑着说:“我是来找白思禅的。”   在吕绮的惊异目光下,他走到白思禅面前,面不改色地对她说:“你的实习合同出了点问题,需要过来重新签一下。”   白思禅:“……”   同样的理由用第二遍真的好吗?   陆青一过来,吕绮和周泓的目光齐齐地落在了白思禅身上。   白思禅跟在陆青身后去了办公室。   这人找的理由,让她没办法拒绝。   只是白思禅不曾想,今日何生楝办公室里还有一人。   是个熟面孔。   白思禅乖巧地开口:“杜叔叔,中午好。”   自打白思禅一进门,杜鹤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他有些失神。   之前他怎么就没有瞧出来呢?   白思禅的眼睛,实在像极了她的妈妈。   杜鹤不忍再细想往事,有了何生楝的叮嘱,他知道现在不是相认的最佳时期。   所以他只能微笑着回应白思禅:“中午好。”   如白思禅所想,实习合同什么的根本就是借口;她过来之后,何生楝绝口不提。   杜鹤中午也在这里吃的。   只是他动不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思禅看,看的白思禅心里面发毛。   趁着杜鹤出去抽烟的空档,白思禅偷偷地问:“杜先生今天怎么怪怪的?”   明明上次见面,他还是挺正常的一中年大叔啊。   “这个啊,”何生楝沉吟片刻,“大概是看到你之后,想起了他女儿吧。”   白思禅叹一口气:“好可怜啊。”   何生楝建议:“不如你认他做爸算了,也算是安慰安慰这么一个空巢老人。”   白思禅被呛住了:“怎么能随便认爹呢?”   何生楝为她倒了杯水,笑:“那你忍心看着杜叔叔这么失魂落魄下去吗?”   白思禅摇头,眼神澄澈:“杜叔叔会找到他女儿的,不用找替代品过来。”   站在门外的杜鹤心情复杂。   果然真的要像何生楝说的一样,徐徐图之,不能急躁。   白思禅吃了饭便乖乖回到工位工作,做了没两分钟,吕绮与周泓挽着胳膊进来了。   周泓问她:“你中午没去餐厅吃饭啊?”   白思禅扯了个谎:“我在外面吃的。”   吕绮一声轻嗤:“可能大小姐瞧不上餐厅做的菜吧。”   吃饭的时候,周泓提起,白思禅背的那个包,价值不菲。   一个实习生,怎么有余钱买那么贵的包;吕绮酸溜溜地想,说不定是山寨呢,说不定是“干爹”送的呢。   白思禅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吕绮,笑了笑,不说话。   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后,白思禅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   还有三十九天,她就解放了。   何生楝不肯把那块玉还给她,说暂且放在他那里做抵押——   抵押什么呀,难道她还会跑路不成。   “……怎么样?”   白思禅被施明西的话打断思绪,茫然地看他:“抱歉,我没有听清,怎么了?”   施明西笑了,重复一遍:“你这周末有时间吗?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白思禅拒绝了:“抱歉,我有事。”   这个周末是父亲的生日,白思禅早就想好了,要为他亲手做一个蛋糕。   施明西恳切地看着她:“只是去爬个山而已,小丘陵,占不了你太长时间。”   白思禅说:“可我真的有事情。”   看她态度坚决,施明西颇为遗憾地说:“那好吧。”   他悻悻回去,坐在了李世卿身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白思禅拿出来瞧,是何生楝发来的消息,说母亲邀她这周末晚上一起吃饭。   周末晚上啊。   正好和父亲的生日冲突了。   白思禅发消息——   [抱歉,能改个时间吗?我周末晚上有事。]咬着唇,她又敲下一行字解释。   [我父亲生日。]   良久,她才等到了回信。   [没关系,你忙。]   白思禅舒了口气。   何先生其实一直都很宽容的啊。   周五,刚到时间,白思禅就打卡下了班。   白思玉今晚要加班,白思禅不想麻烦她,自己打的回了家。   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书房里激烈的争吵声。   “白松!你还有点血性没有?那么大的绿帽子你戴在头上,一戴就是这么多年,你很满意?!”   是姜蓉的声音,竭斯底里,宛若癫狂。   白思禅站在门外,停住脚步。   她直觉接下来的话,应该和这些天父亲的反常有关。   她没有离开,静静地站在门外听。   父亲暴怒:“闭嘴。”   “别以为我瞧不出你心里的算盘,你是觉着白思禅长的好,觉着不能白养她这么些年,怎么着都能卖出个——”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   白思禅仍未消化完刚刚听到的东西,呆呆地站着。   姜蓉这是什么意思?   “白松!我从十八岁就跟着你,被人指指点点这么些年,辛辛苦苦把思玉拉扯到这么大。你不顾自己的亲骨肉,却对那个杂种那么好,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这是人能干出的事情吗?”   白松声音充满了疲惫:“你出去。”   “检验报告就放在桌子上,白思禅和你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姜蓉冷笑,“你爱当缩头乌龟就当,老娘是不想给你继续养这么个便宜女儿。”   她拉开房门,正好瞧见了站在门口的白思禅。   四目相对,姜蓉一愣,继而讥笑:“好啊,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不再瞒下去了。”   她涂的鲜红的指甲几乎要戳到了白思禅脸上:“你那娇弱的妈妈,不知道跟那里的野男人厮混——”   “啪!”   清脆的一巴掌,打断了姜蓉未出口的话。   她偏脸,满眼的难以置信:“白松,你打我?”   而冲出来的白松没有理她。   他只是看着呆若木鸡的白思禅。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却不知从何说起。   白松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微笑,试图遮掩过去:“别听你蓉阿姨瞎说,她逗你玩呢。”   姜蓉喘着粗气,双目赤红,指甲几乎要掐入肉中。   白思禅大脑一片空白,叫了声“爸爸”。   喉中一窒。   停顿几秒,白思禅说:“我先回房间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荒谬了。   她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关上房门之后,白思禅背抵着门,慢慢地滑了下去。   她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脸埋在膝盖里,发愣。   终于找到了这几日父亲异常表现的源头。   难怪,几乎没有人能够容忍这样的背叛吧。   半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门。   白思禅拉开了一条缝。   是张姨。   她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板着一张脸,木呆呆地说:“思禅,先生和太太吵起来了。”   “我知道。”   “太太说,如果先生不把你送走,她就要离婚,”张姨盯着白思禅,声音一点儿也不客气,“思禅,你也应该知道自己身世了吧?讲道理,先生养了你二十多年,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具体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   这是在劝她离开。   白思禅关上门,有片刻的茫然。   茫然过后,她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她有个24寸的拉杆箱,将应季的衣服都收了进去。   正收拾着呢,白松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行李箱,目光里全是歉疚。   他用着商量的口吻:“思禅,你先回学校住一段时间。等爸爸说服了蓉阿姨,你再搬回来好不好?”   白思禅说了声好。   毕竟白松不欠她的。   白松和白思禅下楼的时候,姜蓉就抱着胳膊,站在二楼,冷冷地看着他们。   白松刚刚把白思禅的行李箱拎上车的后备箱,还未合上,一辆车驶过来,缓缓停下。   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下了车。   白思禅红着眼圈望过去,看到了何生楝。   大概是刚刚从公司里赶过来,他仍穿着西装衬衫,清俊的一张脸,目光落在白思禅身上。   他径直走过来。   一旁的白松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何生楝会过来,讶然地问:“何先生?您怎么过来了?”   满满的不可思议。   何生楝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来接我妻子回家。” 第16章 同住   白松的表情僵住了,良久,他才问:“您……说什么?”   白松疑心自己出现了幻听。   何生楝他说什么?来接自己的妻子?   他……妻子?   白松手心都在出汗。   他颤着声音开口:“何先生在说笑吧?”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打转。   难道思禅……   他仓促地扭脸看白思禅。   白思禅就站在五步远的地方,原本总是微笑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何生楝没有回答白松,而是走到白思禅面前,微笑着开口:“在外面玩这么长时间,也该回家了。”   “等等!”   白松还没来的及说话,姜蓉铁青着一张脸走了过来,手都在发抖。   她原本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楼上看的,谁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何生楝竟然来了。   她抚着胸口,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何先生,您——”   何生楝抬起手,阻止她讲话说下去。   他平静地看着姜蓉,语气客气:“我今晚还有事,改天再聊。”   什么改天再聊。   姜蓉面色煞白。   如果何生楝今日带着白思禅一走了之,之后再想见恐怕就难上天了。   姜蓉脑子转的活泛,立刻想到了个好的解决方法,她强撑着笑容开口:“思禅学校里有事,不过是回去住几天——”   何生楝冷冷地注视着她,姜蓉咬咬牙,快到唇边的话语又尽数吞了下去。   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说来也奇怪,何生楝之前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怎么今日像是刚被人从冰海里捞出来一样?   她拼命给白松使眼色,想让白松出头。   然而白松看也未看她一眼。   在何生楝出现的那一刻起,白松就停止思考了。   如今,他也只是默默地将刚刚放到后备箱中的行李箱拿出来,放在地上。   何生楝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   装好行李箱后,他揽住了眼睛红红的白思禅,客气地同白松作别:“白先生,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们先走了。”   姜蓉扯了扯白松的衣服。   ——别让何生楝带白思禅走啊!   她开始懊恼自己的失态,不该,不该在白思禅面前说那些东西的。   悔不当初啊。   她怎么能想得到,白思禅竟然能和何生楝攀上关系呢?   姜蓉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何生楝如今已经无暇顾及她是怎么想的了。   他拉着白思禅的手,女孩肌肤冰凉,不知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心寒。   何生楝认为是后者。   他低声问:“跟我回家好不好?”   白思禅抬起脸来,眼睛里满是迷茫。   良久,她点了点头。   何生楝笑了:“乖。”   他带着白思禅上了车,在姜蓉几乎要滴出血的注视下,驱车离开。   积压在胸口的一口气,慢慢地舒了出来。   终于,终于能把她带回家了。   何生楝转脸看向白思禅。   小姑娘只是呆呆怔怔地拿头抵着车窗,泪汪汪的。   想哭又努力憋泪的小模样,可把何生楝给心疼坏了。   “思禅乖啊,”何生楝拿出了哄小孩的姿态来,柔声哄着她,“先去我那里住几天,散散心怎么样?”   白思禅小声说了句谢谢。   哭腔都露了出来。   一直以来提着的那颗心慢慢地落回胸膛,何生楝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白思禅。   何生楝万年铁树开一次花,于男女交往之事上毫无经验;往常欺她性子柔软,哄骗了她,骗得一两点甜头;但现在,何生楝看着她眼里包着泪花,心疼的不行,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好久,何生楝打算岔开话题。   “思禅,你今晚想吃些什么?”   白思禅仍然在掉泪,她扯了纸巾捂着眼睛,努力压抑着自己,但还是漏了些哭声出来:“我想吃煎小黄鱼,红烧狮子头,大盘鸡还有梅菜扣肉。”   还好,小姑娘还有力气报菜名。   何生楝略微放了心,柔声问:“那粥呢?你想喝什么样的?”   “莲子粥。”   何生楝打电话给管家,让他告诉冯妈一声,今晚他妻子要正式搬过来。   白思禅揉皱纸巾,又扯了一张:“谢谢你。”   她真的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如今,白思禅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外婆了;外婆年迈,家又在千里迢迢外,她不愿过去,令老人家不安。   ……她虽不明白何先生为何过来,但能暂时收留她,她很感激。   甫一停稳车,便有人恭敬上前,拉开了车门。   “小太太好。”   听得这奇怪的称呼,白思禅十分窘迫:“您叫我思禅就行。”   管家年纪很大了,她实在受不起这称呼。   毕竟……毕竟她和何生楝两人之间只是场契约婚姻啊。   过了这两个月,婚一离,玉一拿,两个人以后就再没有什么交际了吧。   今日付美珍不在,吃晚饭的只有白思禅与何生楝两人。   方才来的时候,便有些下小雨;现在雨势渐急,隔着落地窗望,是层层细密的雨幕。   织连成网。   刚喝完粥,还未放下勺子,就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餐厅门被大力推开,一身湿淋淋的杜鹤走了进来。   白思禅吓了一跳,手里的勺子掉了下去,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刚想弯腰去捡,何生楝便按住了她的手:“别动,我来。”   他俯身,将瓷片捡了起来。   杜鹤的头发和衣服还在滴水,他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定定地站着,脚下的地毯湿了一片。   白思禅有些害怕。   杜先生这是……怎么了?   何生楝看出白思禅的紧张,打破了这片僵局,开个玩笑:“杜叔,你这是去捞鱼了吗?”   杜鹤宛若大梦初醒,笑了笑:“忘记带伞了。”   ——杜鹤家在城北,何家在城南,几十里,他走过来的吗?   杜鹤没有说的是,一接到何生楝的电话,他就开车冲了过来。   快抵达的时候,他撞上绿化带。什么东西都没拿,杜鹤徒步跑过来。   先前只想着见见思禅,可见了她之后,杜鹤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想,啊,吓到女儿了。   这可真是糟糕。   杜鹤又踉跄地退了出去。   管家站在门外,低声问他是否需要换衣服。   杜鹤沉声说:“需要,谢谢。”   餐厅内,何生楝取了新的勺子,放在她面前的小碟里,微笑:“杜先生可能喝多了,你别怕。”   白思禅摇摇头。   她刚刚只是被突然吓到了而已。   当何生楝问她是否需要休息的时候,她点了点头。   何生楝径直将她带回自己的卧室。   看着这明显是男人卧室的白思禅犹豫了:“难道我们要睡在一起吗?”   何生楝指了指房间内的沙发:“你别担心,我睡那里。”   他解释:“如果不睡在同一个房间,会遭人怀疑。”   嗯。   他说的也有道理。   有人敲门,杜鹤的声音传过来:“阿楝,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何生楝一出去,就听到杜鹤不怎么愉快的声音:“你今晚要和思禅住在一起?”   白思禅停下了整理行李箱,蹑手蹑脚走过去,仔细听。   什么都听不到。   这房间隔音效果也太好了叭。   将自己的睡衣拿出来,反复叠了几次,白思禅终于冷静下来,决意在今晚要与何生楝说清。   ——先谢谢他收留自己,然后询问离婚事宜。   等到何生楝进了房门,白思禅一番话在肚子里过了好几遍,最终又慢慢地憋了回去。   不行,还是得想想怎么说才好。   何生楝坐在书桌钱,打开了电脑屏幕,似乎要工作了。   白思禅鼓起勇气走到何生楝面前:“何先生,谢谢你肯收留我。”   何生楝声音淡淡:“举手之劳。”   白思禅继续说:“咱们什么时候离婚啊?您看您什么时候方便?”   她眼巴巴地瞧着他。   何生楝的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她身上,沉吟片刻,微微一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所以在你眼里,我是那种睡过就能扔的?”   ……啊?   他合上电脑,步步紧逼,直把白思禅逼到墙角。   白思禅仰脸,只能瞧见他微弯的唇角。   何生楝俯身,在她耳旁低语,慢条斯理:“思禅,你惹错人了。”   看着白思禅懵懵懂懂的眼神,何生楝笑了。   他轻声说:“思禅,难道你还没有发现,我在追你吗?” 第17章 等你   白思禅短促地“啊”了一声,讶异地瞧着他。   过了一阵,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别开玩笑了。”   吓的连敬称都出来了。   “我为什么和你开玩笑?”何生楝笑了,揶揄她,“我可不会以欺负小姑娘为乐。”   才怪。   白思禅脸都快憋红了,终于憋出来一句话:“……可是这也太突然了。”   何生楝反问她:“哪里突然?”   白思禅说:“这和我理解中的不太一样……电影中啊,书中都有写,感情应该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们才见了几面,你就突然这样说——”   “我现在不正是和你培养感情吗?”何生楝摸了摸她细绒绒的头发,微笑着说,“这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我是在说,你突然就追求我,太草率了吧?”   白思禅的眼睛很亮,因为傍晚时刚刚哭过,现在眼角还是红的。   像极了小兔子。   何生楝慢慢地说:“思禅,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觉着,如果那天和你登记结婚的人不是我,如果那晚和你在一起的人也不是我,咱俩如今还是陌生人?”   白思禅点头。   何生楝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侧的沙发上。   明明空间很大,但何生楝紧紧贴着她,将她困在这一方小角落中。   何生楝说:“如果以上都没有发生,那么今晚,你依然会在这里。”   白思禅迷茫地看着他。   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读大一时,你是在北州训练营进行的军训对吧?”   白思禅点头。   “那时候我也在,你教官姓赵对不对?”   “……我不记得了。”   何生楝说:“你那时的教官是我朋友,他和我讲,自己手底下有个娇气到不行的女孩,一晒就蜕皮,只能天天病秧子一样待在树荫里。”   白思禅有些窘迫,解释:“但我真的没法晒啊。”   “我知道,”何生楝微笑着说,“我起初也以为又是个弱不禁风的娇姑娘,直到我亲眼看到那个病秧子。”   小姑娘穿着并不合身的军训服,帽檐下是一张白嫩嫩的脸;因为帽子大,头小,几乎半张脸都被挡了去。   单单是瞧见一张不点而红的小嘴巴,就令何生楝再也移不开视线。   没有人能描述出何生楝当时的内心想法——   如同寂寂黑夜中,炸开一朵烟花。   白思禅怔住了。   她说:“你这算是……见色起意?”   “我不否认,”何生楝说:“我还看了你打靶,枪枪中红心。我想啊,这哪里是病秧子,分明是神枪手啊。”   击中的不止靶心,还有他的一颗心。   白思禅羞赧:“我之前学过一段时间。”   “我给你连续送了两个月的花,但是你无动于衷。”   白思禅头低的更厉害了:“平时收的花太多……我都送去附近的小学了。”   A大每周三下午都有去周遭小学义务授课、科普计算机知识的活动,白思禅常常去。每次收到爱慕者送来的鲜花和礼物,能退则退,退不掉的全打包送到了小学里去。   她压根就不知道何生楝送过花。   何生楝叹气:“我就知道。”   他送了两个月的花,没有一分一毫的回应;恰逢父亲生意有变,何生楝便奔赴过去帮忙;原以为自己对着小姑娘只不过是一时冲动,直到两周前,他又一次见到了白思禅。   两年未见,她没有分毫变化,依旧是那样明丽,依旧是那样令他神魂颠倒。   何生楝没有说那么多,并不想把一个愣头青一样的自己剥出来给她瞧。他说:“你看,我用了两年多的时间,难道还算突然?”   “但是啊,”白思禅想了好久,“但是我应该还不喜欢你。”   “你是不是要给我发好人卡了?”何生楝捏了捏她的手,一脸平静,“我可以等你,思禅,我等你喜欢上我。”   白思禅懵了,这种事情还能等吗?   她踌躇:“那万一我永远都喜欢不上你呢?”   何生楝不答,反问:“你会喜欢别人吗?”   白思禅下意识地摇头。   从小到大,在她的人生观中,爱情只占了小到不能再小的一部分。   “那就不用担心,”何生楝轻声说,“除非你找到了真正喜欢的人,不然我不会放手。”   白思禅难以理解他这种行为:“你图什么呀。”   “图你。”   何生楝松开了她的手,低声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白思禅利索地拒绝:“不可以。”   方才只是眼角红,现在脸颊也是红扑扑的了。   抹了一层胭脂色。   “在你愿意之前,我不会动你,”何生楝揽过她的腰,又松开手,“你不用担心,我还是有这点定力。”   白思禅反驳:“你这话没有可信度。”   何生楝原本都站起来了,闻言,俯身,双手抵着沙发,将她困在自己的臂膀之中:“小思禅怎么会这样觉着?”   白思禅咬唇:“咱们俩刚领证的那个晚上,你不是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何生楝笑了:“傻姑娘。”   他看着被困住的小女孩,决意告诉她事实:“那天我没碰你,只是帮你换了衣服。”   ——然后,他一夜未眠,满脑子都是旖旎的想法。   这个答案始料未及,白思禅连惊呼声都发不出了,只是震惊地看着他。   何生楝从怀中,将那块玉取出,挂在了白思禅脖子中。   “那血迹——”   “我的手不小心刮破了。”   ——流鼻血这样丢人的事情,他才不会说。   白思禅坐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人也太阴险了吧!   她怏怏不乐:“你还说自己不骗人。”   结果骗的这么惨。   “思禅,我比你大五岁,”何生楝说,“正常男人,到了我这个年纪,都在考虑成家立业的事情了。”   “所以呢?”   “我等不了了,”何生楝一脸严肃,“守株待兔实在太愚蠢,我必须主动。”   所以他买通了梅霖,探听白思禅周遭的消息;布下陷阱,再将小兔子拿胡萝卜一引,瞧它乖乖上钩。   这些,永远都不会告诉她,她也不用知道。   他不希望白思禅见识到太多的复杂,永远保持现在的明亮就好。   “可以让我想一想吗?”白思禅请求,“我明天早上再给你答复好吗?”   “你想多久都没关系,”何生楝说,“不必勉强自己,夜深了,早些休息。”   今晚何生楝信守承诺,睡在沙发上。   白思禅却失眠了。   今天傍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脑子里现在还是木木的;辗转反侧,她终于忍不住,小声叫他:“何生楝,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他很快回应:“没有。”   白思禅伸手,拉开床边的一盏小灯。   暖光的光投射出来。   她穿着拖鞋下床,走到了何生楝身边。   何生楝个子高,睡在这沙发上,实在是可怜。   白思禅轻声说说:“那我试试,行吗?”   她一股脑儿把心里话全说出来:“我没有相关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别人的女朋友……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何生楝看着白思禅。   小姑娘眼角还是红的,但眼睛里一片澄澈,柔软而坚定。   连做女朋友也是要认认真真的。   他微笑:“那你现在是不是要履行一下女朋友的义务了?”   “嗯?”   白思禅有些懵,“什么义务?”   何生楝指了指自己的嘴唇,一本正经:“我需要一个来自女朋友的晚安吻。” 第18章 灌酒   晚安吻啊。   白思禅想了想,的确不算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耶。   ……反正又不是没有亲过,怕什么。   她说:“那你闭上眼睛。”   何生楝噙着笑,揶揄她:“怎么,怕羞?”   不肯闭眼。   白思禅伸手,蒙上他的眼睛,略微倾身,吻上了他的唇。   于男女之事上,白思禅犹如一张白纸。对她而言,亲亲就是嘴唇贴嘴唇,是认真表示自己喜欢的一种方式。   她亲何生楝的这么一下,和亲吻狗狗,其实没有什么分别。   何生楝没有动,老老实实地任由着女孩亲吻。   不可操之过急。   他心里面默念,徐徐诱之,别把小白兔给吓的再缩回去。   哪怕已经胀到几乎忍不住,他也克制着自己。   白思禅哪里知道何生楝的想法,她松开了捂住他眼睛的手,问:“这样行吗?”   当然不行。   但再继续下去,恐怕要失控。   何生楝夸奖:“完美。”   要是能更进一步,那就是十全十美了。   “那,晚安。”   “晚安。”   两人互相道了晚安,白思禅又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她侧躺着,瞧着何生楝重新拉了拉薄被子,她伸手,关掉了台灯。   枕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白思禅拿出来看,是白思玉给她发了短信过来,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她的这个傻姐姐呀,明明不干她的事情。   白思禅回了一句:“姐姐,别担心我。”   把手机放回去,白思禅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不小心听到的内容。   原来姐姐才是爸爸的亲骨肉。   爸爸早就认识姜蓉了……应该比他认识妈妈还要早。   白思禅发现自己竟然出奇的平静。   妈妈和爸爸齐齐背叛这场婚姻,而她也不过是个背叛后的果实罢了。   现在,有了恒科的兼职工作,就不必忧心生活费和学费,她已经完全可以养活自己。   周六周日两天,何生楝都没有在家——有紧急事情需要他处理,临时飞去了澳那边。   倒是杜先生,住在了何家。   那天傍晚他淋雨过来,害了重感冒,留在何家养病。   白思禅听何生楝提起过,说杜鹤是他母亲认下的义兄,两人关系很好,何生楝也一直把杜鹤当做舅舅来看待。   只是这个舅舅有点怪。   白思禅觉着杜鹤一直在盯着她看,盯的她心里面发毛;虽然何生楝解释过是看见她就想起自己的女儿,但仍无法适应。   白思禅只能减少外出,来避开他。   好在周末晚上,杜鹤回自己家了。   周一上班,白思禅搭何生楝的车,为了避嫌,她先上去之后,停了约莫五分钟,何生楝才离开。   人言可畏,白思禅担心被人瞧见,再传出些什么不堪的流言来。   今日工作不重,下班时间一到,白思禅正收拾着东西呢,周泓伸了个懒腰,叫住她:“先别走,今晚上戴哥过生日,咱们得去给他庆祝一下。”   戴哥是他们项目经理,年过三十,一个沉默木讷好脾气的程序员。   白思禅点头:“好。”   白思玉之前就说过,在职场上,人际关系交好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多多与人交际,不是坏事。   她给何生楝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今天项目组聚餐;也通知了李世卿他们一声,让他们不用等自己,先回学校。   聚餐的地点定在了附近的一家私房菜馆,因为是给戴哥庆生,自然不用他出钱,组里的人一人出了三百,除却吃饭外,据说还想订个KTV的中包。   白思禅在心里默默地计算了下时间,这是要通宵的节奏啊。   聚餐嘛,又是过生日,一群人都抱着猛灌戴哥的心思,两箱啤酒拎上来,开了瓶,无论男女,一人面前摆了一瓶。   白思禅傻眼了。   她……她不能喝酒啊!   白思禅告诉那个递给她酒的人:“抱歉,我不能喝酒,喝果汁可以吗?”   毕竟是女孩子,那人很爽快地把酒拿走:“不好意思啊,小白,我这就给你拿橙汁去。”   旁边的吕绮笑了,她问:“思禅,你酒精过敏?”   “不啊。”   吕绮说:“那为什么不喝?今天戴哥生日,你喝点呗,又没什么事。”   这是要硬灌她了。   白思禅知道自己的体质,是一点酒精都不能沾。   尝个酒渍的梅子就能晕半天,更何况是直接喝。   她还未开口推辞,戴哥主动打圆场:“小绮,思禅她不能喝酒就算了,别为难她。过个生日而已,酒和橙汁都一样。”   说话间,白思禅手边已经多了一瓶果粒橙。送果粒橙的男人笑眯眯:“人家小白还没毕业呢,吕绮你可别以大欺小啊。”   吕绮骂他:“可去你的吧。”   无论如何,不用喝酒,就算逃过了一劫。   白思禅松口气,拧开果粒橙,给自己倒了一杯。   那边一遍遍地敬酒,她就一遍遍地喝果汁,膀胱有些受不了,站起来去了厕所。   她刚刚离开,吕绮瞧别人不注意,往她杯子里倒了些酒。   旁边周泓瞧见了,压低了声音问她:“你做什么啊。”   已经来不及阻止,周泓拿起杯子,想给白思禅倒掉。   “别啊,”吕绮按住她的手,“她又不是酒精过敏,喝点酒而已,能出多大乱子。说不定我给她倒这么点,她一尝,就喜欢上喝酒了呢。”   周泓不赞同,但吕绮把杯子拿走了,她碰不到,也只好作罢。   白思禅尚不知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在看何生楝发来的短信。   “还没结束?晚上我去接你吧。”   已经快九点了。   照这个样子下去,估计吃完饭都得快十点了。   那时候,大部分公交车都停了。   A大女寝十一点门禁,只怕也赶不回去。   白思禅敲着字:“那我结束后发消息给你啊。”   她重新回到饭桌上,戴总喝的脸通红,身形也有些晃。   一群人还嚷嚷着要今年的新人挨个儿敬他,首先从白思禅开始。   白思禅端着橙汁,喝了一口。   入口的瞬间,就觉出不对劲来了。   这橙汁味道不对,像是……被掺了酒。   白思禅脸色一变,只说句对不起,就匆匆地跑出去。   吕绮一直观察着她,纳罕:“这还真不能喝啊?这是去厕所吐了?”   周泓站起来:“我去看看。”   “哎哎,看什么啊,”吕绮按住她的手,不以为意,“吐完了她自个儿就回来了——哎,戴哥,轮到我敬您了。”   后面一句话,她提高了声音,是对着戴哥说的。   下一个就是周泓敬了,她不好离开,心事重重拿起酒杯。   白思禅站在走廊上,眼前的景物开始变得模糊,她哆嗦着手拿出来手机,拨通了何生楝的电话。   秒接。   白思禅艰难地开口:“我不小心喝了酒,你快来接我啊……”   她手指扶着走廊,有些茫然。   头好晕。   她闭了闭眼睛。   何生楝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白思禅蹲在走廊边上,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他快步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来,叫她:“思禅?”   白思禅睁开眼睛,一时难以看清他的脸,迷迷糊糊地开口:“何先生?”   何生楝绷着脸:“我在。”   他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怒火——是哪个王八蛋,不开眼了敢灌他的思禅?   白思禅只是把脸贴在他脖颈里,蹭啊蹭:“何先生,我好热。”   她沾了酒精就软到不行,粘人劲儿十足,十分勾人。   情况特殊,何生楝不想在这里多留,沉着一张脸,抱着她大步离开。   白思禅被放在了副驾驶座上也不安稳,一直闹着要抱;安全带也困不住她,她伸长了手,去摸何生楝的裤子。   “我要糖,你把糖藏在哪里了?”   白思禅醉醺醺的,手也没有力气;何生楝被她撩拨出了一身火气,也不敢回应她,怕会忍不住将她就地正法。   一路上,他几乎是在超速的边缘疯狂试探。   好不容易到了家里,他刚刚将白思禅放在床上,还未来得及松口气,白思禅细嫩的手就钻进了他的衬衫,一脸的无辜与迷茫:“你为什么没有胸?”   废话,他要有胸的话就是何小姐了。   细嫩的手在他身上无力地抚摸,要了命。   何生楝的自制力几乎要崩溃了。   ……思禅愿意接受他吗?问一问,如果她还记得,自己就不在这忍了。   何生楝捉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是谁吗?”   “是……何先生啊!”   很好,还算是有意识。   何生楝磨着牙想,今晚上可不能再放过她了,他今儿个得开开荤,尝尝这细嫩的兔子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儿。 第19章 初次   白思禅迷茫地看着何生楝。   酒精侵袭了她的大脑, 她晃了晃脑袋, 捂着额头问:“何先生, 你为什么一直在蹦来蹦去的?”   像是个猴子哎。   何生楝捏住她不安分的手,搁在自己脸颊上,逼问她:“何先生是谁?”   他到底不想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占了便宜。   要是她说出个其他人名或者何仙姑夫之类的, 自己就……就再放她一马。   白思禅全然不知他的险恶用心,乖巧回答:“何生楝啊。”   何生楝摸着她的手, 慢条斯理地问:“何生楝和你是什么关系?”   白思禅眨了眨眼睛。   她睫毛很长, 如同颤动的蝶翼, 忽闪了一下。   “他啊……”白思禅歪了歪头,“他是我老公啊。”   这还是何生楝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嗯, 真好听。   他哄着白思禅:“乖,再叫一声。”   何生楝口干舌燥。   白思禅身上依旧是那股淡淡的香气,如蜜似瘾,何生楝不得不换了个姿势, 分开腿,跪在她身侧,才不那么难受。   再叫一声,他就开吃。   脖子不太舒服, 白思禅侧了侧脸:“老……老东西?”   “……”   何生楝纠正:“不是这个, 是老公。”   白思禅笑了,颊边酒窝盛满了糖, 她伸手,勾住了何生楝的脖子:“哎, 我的乖老婆!”   何生楝怔住了。   呦,小姑娘还会调戏他了。   何生楝问:“思禅,你想不想做些有趣好玩的事?”   白思禅迷迷糊糊问:“什么?”   何生楝说:“一种有益于身心健康,还能调节激素平衡的运动。”   白思禅反应不过来。   若是平时倒还好,问题是她现在已经是个醉猫了,连最简单的算术都要思考很久,更何况是何生楝这义正言辞的欺骗。   她开口:“那我们快点开始吧……我想睡觉了。”   这话如同一道赦令。   何生楝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唇,开始动手。   如同剥开一朵初开的花蕾,何生楝生平做这种事情,又是疼到骨子里的小姑娘,他怎么可能忍的住。   只差最后一步之际,白思禅软软地开了口:“我想吃芒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生楝刚刚拿到小雨衣,哪里还有心思去给她找芒果;他压低了肩膀:“芒果没有,要不要吃肉?”   领证的那晚,她喝醉了酒,就是这般,要吃红烧肉。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给她买,白思禅就扒住了他,又抓又挠,还重重地咬了他好几口。   当时何生楝险些没有克制住。   要不是看在她当时神志不清,且对他一无所知的份上,哪里还会留她到现在。   白思禅不知有诈,乖乖地张开了嘴巴,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与此同时,何生楝叫了声“思禅”,也开始了自己的运动。   ……   因着何生楝毫无经验,白思禅疼的都掉了眼泪,委委屈屈地叫着不吃了。   芒果不好吃,游戏也不好玩。   何先生是个大骗子!   何生楝不得章法,此时也无法控制自己——   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完全是凭着本能在做。   白思禅哭闹起来,声音依旧是软绵绵的招人疼,让人更加想要狠狠地欺负。   ……   事毕。   白思禅出了一身的汗,脸颊红若桃花,眼睛里似是笼了一层迷雾,望着何生楝:“……骗子。”   软绵绵,可怜巴巴的控诉。   餍足后的何生楝抱着她,去了浴室,轻手轻脚地放入浴缸之中,为她清洗。   水是温热的。   哪怕经历过一场激烈的□□,白思禅的手依旧是凉的,何生楝摸了摸,心想今后可得给她好好地补一补。   这身子骨也忒弱了点。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唇。   原本只是想尝一尝,但遏制不住的,他加深了这个吻;白思禅几乎透不过气来,手指搭在他肩膀,软绵绵地推拒:“……我不想吃猪头肉了。”   猪头肉:“……”   何生楝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太过分。   思禅还小,要适可而止。   他自己换好床单,收拾妥当之后,才将白思禅抱回床上。   不忘给她涂上润肤霜。   因为买通了梅霖,何生楝了解到她惯用的一些品牌,都买了回来。她惯常涂的身体乳是甜甜的奶香味儿,日子久了,身体上自然而然的也带了股香气。   这大概就是腌入味了吧。   刚把小姑娘的手放进被窝里,旁侧的小桌上,手机铃声响起来。   是白思禅的手机。   床上的白思禅动了动手指,皱皱眉。   怕吵醒了她,何生楝拿起手机,走到另一侧接听。   “思禅,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上厕所上了这么——”   应该是组里的同事。   何生楝说:“你好。”   手机彼端的人愣了一下:“白思禅呢?”   “她喝醉了,在休息。”   “那你是?”   “我是她老公。”   手里另一段的周泓愣住了。   她心里面惊涛骇浪——没听说过白思禅结婚了啊?还有这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像何先生啊!   一定是自己喝醉了吧。   她说:“……那再见。”   “再见。”   旁边的吕绮轻蔑地说:“现在的女大学生啊,啧啧啧……”   还没毕业呢,就结上婚了。   白思禅变成已婚身份,对吕绮的威胁力自然少了很多。   至少邻组的单身男同事不会再把主意打到白思禅头上。   周泓面色凝重。   她没有告诉吕绮自己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测。   白思禅为什么喝醉?还不是因为吕绮偷偷往里面放了酒;若是白思禅不追究还好,可若是追究……那可就难办了。   周泓不敢妄加揣测,但也知道,以后要对白思禅客气一些了。   万一她背后真的是何先生呢?   何生楝将手机放在桌子上,复回了床上。   白思禅感受到热源,主动地靠了过去,抱住他,如同抱住一个玩具熊。   嗯……   就是今天玩具熊有点硬啊。   何生楝怀里抱着一团软绵绵绵的小姑娘,爱不释手地捏捏,抱抱。   白思禅困极了,睡的也沉;何生楝揽着她,睡的也十分安稳。   次日清晨,白思禅刚刚清醒,就感受到了身下的不舒服。   疼倒不至于,只是有种被撑开后的奇怪感觉。   她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赤、裸的胸膛。   流畅的肌肉线条,匀称的美。   “醒了?”   他问,声音慵懒。   “啊。”   白思禅愣了片刻,才反映过来:“昨天晚上——”   何生楝把玩着她的手指,贴到唇边亲了一下,唇角上扬,是一种心满意足的笑容:“这次你可真的要对我负责了。”   他展露给白思禅自己身上的伤口,一脸的无奈:“你昨晚兽性大发,不仅咬我,挠我,还非得要——”   白思禅伸出手,捂住他的嘴巴,涨红一张脸:“你不要说了。”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何生楝安静地看着她。   白思禅移开手,扯住被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还是有些不舒服,她挪了挪腿。   嗯,还是有一点点痛的。   像是被划破了一道伤口,还未来得及愈合,内里的软肉又被重重地摩擦。   何生楝说:“你要对我负责。”   “负责,负责,”白思禅点头,“你别难过,我不是那种拔那什么就无情的人。”   她缩在被窝里,小小的一团,却告诉他自己会负责。   何生楝说:“我这人很死心眼。”   “看出来了一丢丢。”   “我认定的人,就不会变。”   白思禅侧躺着,被子往上拉,遮住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在外面。   她轻声说:“我也会从一而终。”   绝对不会像父母亲那样。   猛然记起一事,白思禅伸手去够自己的手机,可惜距离太远,手短,她努力往前伸,依然触碰不到。   何生楝拿了过来,递给她:“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白思禅看到屏幕上的时间,惊了:“——今天上班要迟到了。”   已经九点了。   何生楝下床,站起来,去拿自己的戏衣服,安慰她:“我已经帮你请了假,别担心。”   白思禅震惊地抬起脸:“你帮我请假?”   天,那样岂不是要暴露了啊。   何生楝站在衣柜前,在两条裙子之间犹豫不决。   听到了白思禅的疑问,他继续给她打定心针:“我拿你手机发的短信,只说你发烧了。你喜欢粉色还是嫩绿?”   “嫩绿。”   何生楝的衬衫扣子只扣到一半,转身将那件嫩绿的裙子递给她:“需要我回避吗?”   白思禅涨红了一张脸:“需要。”   哪怕昨夜两人已经无缝隙接触过了,但白思禅依旧不适应在他身体面前暴露身体。   何生楝去了卫生间洗漱。   白思禅飞快地穿上裙子——   她也终于看清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指痕,还有吻痕,红红紫紫的一片。   她从小皮肤就敏感,在同一个地方硌的久了,就会青青紫紫一片。   只是看上去恐怖了点,其实已经不疼了。   但腰和腿不舒服,撕心裂肺倒不至于,更像是跑完一千米之后的状态。   肌肉酸疼。   白思禅小心翼翼地换上了嫩绿色的连衣裙。   但遮不住脖子里的痕迹。   她脖子上,也被啃了一口。   白思禅有些懊恼。   何生楝走了出来:“怎么了?”   一出来,就看到小姑娘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发呆。   白思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惆怅:“总不能顶着这个出去吧?”   何生楝俯深,一手撩起了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抚摸着那块痕迹。   他说:“你就假装这是刮痧。”   “掩耳盗铃,”白思禅放下头发,想了想,将头发分作两股,散在肩膀:“这样的话,不仔细看,你是不是就看不出来?”   何生楝点头。   白思禅这才稍稍放了下心。   何生楝妆若无意地问:“你昨晚怎么会喝酒?不是不能喝的吗?”   白思禅犹豫了一下,告诉他实情:“我一直喝果汁,但不知道为什么杯子里会有酒。”   何生楝目光一沉。   白思禅说:“也可能是不小心洒进来的呢。”   她和何生楝都清楚,这样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她只是找个借口,不要让何生楝迁怒其他人。   何生楝说:“下次别参加这样的聚会。”   白思禅答应了。   因为何生楝给她请了假,白思禅今日不用去上班;但有别的事情等着她——   祝杏好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火急火燎地打电话给她,颤着声说小白小白人生很美好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做傻事啊。   白思禅说:“我没事,你别担心。”   早餐是冯妈煮的荷叶莲子羹,菜色是脆藕和椒麻鸡。   何生楝坐在她对面,听着白思禅在同祝杏好讲电话。   祝杏好都快急哭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你那个继母一肚子坏水,现在肯定得意疯了吧?小白白,你现在在哪里啊?什么时候回学校啊?”   白思禅安慰她:“别着急,我现在住在——”   她侧脸看了何生楝一眼。   何生楝夹了块脆藕,放在口中。   白思禅说:“我在何生楝家里。”   何生楝纠正:“也是你的家。”   白思禅脸一红。   手机那段的祝杏好没有听到何生楝的这句话,依旧忧愁无比,心事重重:“小白,你这是羊入狼口啊!虽说你们俩领了证,但何生楝已经被社会千锤百炼过了,心眼比马蜂窝的眼都多,你可别傻乎乎地被骗了啊——算了,反正你俩该干不该干的事情都干过了。”   白思禅:“……”   祝杏好继续长吁短叹:“你说何生楝也真是好手段啊,不费吹灰之力之力,就啃了你这么只小绵羊。”   白思禅不敢瞧何生楝的表情,说了句:“杏好,我在吃饭,吃完饭再找你好不好?”   “那你先吃啊,多吃点,回来你掉一斤肉我就打你一下。”   结束了和祝杏好的通话,白思禅放下了手机。   何生楝仿佛没有听到刚刚祝杏好说的话:“一会儿你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去公司一趟。”   白思禅乖巧无比地点头。   说真的,今天要是叫她去做什么,她也没那个精力了。   真的很困,还有些宿醉未醒的头痛。   她向祝杏好诚实地汇报了自己如今的情况——   被何生楝收留,两人在尝试交往阶段,这婚姻关系也将保持下去。   祝杏好惊的合不拢嘴。   好久,她才说:“要是你那个继母知道你和何生楝在一起,恐怕肠子都悔青了。”   “还有啊,”祝杏好告诉她,“昨天晚上杨知礼去了你家。”   “然后呢?”   “然后今天杨知礼被他爸爸打断了一条胳膊。”   “……”   手机那边传来祝杏好的声音:“狗子,给小白说句话呗。”   片刻后,传来杨知礼懒懒散散的声音:“没啥好说的。”   祝杏好的声音又清晰起来:“我和你讲哦小白,你知道杨知礼昨晚上做了什么事情吗?你父亲过生日呢,请了一大帮子人过来。杨知礼过去了,没瞧见你,从你姐姐那里了解了情况之后就爆发了。先是骂了一顿你父亲薄情寡义,又说姜蓉这是鸠占鹊巢,小三上位……”   白思禅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难怪杨知礼会被他爸爸打断胳膊。   背景里听到了杨知礼恼怒的声音:“好了!别说了!”   祝杏好止住这个话题,往外避了避,小声问:“你还真的打算和何生楝这样下去啊?”   白思禅很诚实:“如果真的让我选择一个伴侣的话,他挺合适了。”   祝杏好啧了一声,又说:“可是他那个年纪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浪漫的心思吧?你确认你受的了?”   “反正我也不浪漫嘛。”   祝杏好想想,还真是。   什么锅配什么盖,这俩还真是一对。   何生楝今日早早地处理完了事务,在电话上一本正经的向许庭取经,寻求追求女孩子的方式。   许庭这几天出公差,忙的脚不沾地,还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是为了这个。   许庭问:“是上次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   何生楝承认了。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啊,对爱情都充满着美好的向往,”许庭与他说,“你得浪漫一点,晓得不?烛光晚餐,鲜花美酒,你都得安排上。”   何生楝认真听着,在心里默默地美酒两个字划掉。   烛光晚餐,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他回家之后,没有惊动白思禅,先是看着人装扮好餐厅,才去了卧室。   白思禅萎靡不振地侧卧在床上,手里拿本书在看。   何生楝从她手中将书抽出,微笑着叫她:“思禅,该吃饭了。”   “嗯?”   白思禅从床上爬了起来,长长伸个懒腰。   像极了刚从洞穴里跑出来的小兔子。   何生楝拉着她的手,走到餐厅前。   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一阵玫瑰花幽香。   室内一片昏暗,唯有蜡烛燃着明晃晃的光。   白思禅微怔,转身问何生楝:“餐厅的电路坏掉了吗?” 第20章 心有灵犀   何生楝面色一僵。   白思禅好心建议:“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吃?”   “偏不, ”何生楝说, “就在这里吃。”   白思禅怎么也想不通, 怎么何先生今日这样固执呢?   难道他觉着点蜡烛吃饭会更香吗?   白思禅说:“蜡烛燃烧会产生二氧化碳,在封闭环境下——”   何生楝站起来,拉开窗帘, 打开了窗子。   月光投射进来,白思禅这才瞧见, 窗子旁边, 摆满了大朵大朵深绯色的玫瑰花。   这才是香气的来源。   白思禅琢磨了半天, 瞧见这桌上精致的烛台,还有摆好的饭菜, 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想和我一起吃烛光晚餐啊!”   终于等到思禅开窍的何生楝看到了曙光:“你不喜欢?”   白思禅说:“喜欢啊。”   停顿片刻,她补充:“就是有点太突然了。”   小小的惊,回味过来就是淡淡的喜。   如同有人在她的心海上打了个水漂,溅起都是开心的浪花儿。   白思禅噙着笑望着何生楝:“这是我第一次烛光晚餐, 很美,谢谢你。”   何生楝方才的郁结顿时一扫而空。   瞧,谁说他的小姑娘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明明招人疼的很呐。   饭菜很好吃,冯妈的手艺没得说, 再普通的菜色, 到了她手中,做出来都能叫人香的馋掉舌头。   白思禅小嘴巴一张一合, 吃起来格外的满足。   他们两家餐桌上都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何生楝问:“你明天是去公司, 还是回学校?”   现在,实习生只要保证每周工作三天就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在公司里。   白思禅说:“我想回学校,还有课。”   学业可不能丢。   何生楝说:“那我明早送你。”   “不用了,”白思禅想了想,摇头,“离的太远了,影响你工作。”   何生楝不置可否:“正是因为离的远才送你。”   白思禅还想说些什么,又憋了回去。   何生楝态度坚决,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晚上,白思禅洗完澡,换上睡衣后,小心翼翼地钻进了被窝。   何生楝叫她:“先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这样不好,容易头疼。   白思禅只得又从被窝里钻出来,头发果然没干,贴在粉白的脸颊上。   何生楝一手拎着吹风机,一手拨弄着她的头发,垂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给她吹干。   小姑娘发色也浅一些,细绒绒的,何生楝捏在手里都不敢用力。   吹干头发,何生楝才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睡吧。”   白思禅很痛快地又钻回了被窝。   她心里忐忑,不晓得今晚何生楝会不会再“兽性大发”。   说真的,她其实并不怎么喜爱这种身体上的交流,总觉着……怪怪的。   所以,当脚步声传来的时候,白思禅迅速地闭上了双眼,搂紧了被子,假装已经睡着了。   身边的被褥陷下去一块,他上床了。   下一秒,她就被一把捞进怀抱中。   耳边响起何生楝带笑的声音:“怎么不继续睡了?”   白思禅声音糯糯的:“我已经睡着了。”   所以,不要再来打扰她啦。   何生楝摸着她的腰,在软肉上捏了一下。   白思禅颤了一下,抖着嗓子:“何先生,我明天要上课呀。”   所以别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了。   何生楝想起了昨晚未成的遗憾:“叫一声老公,我就放过你。”   这是什么奇怪的恶趣味啊。   白思禅小声说:“老公。”   “我听不清。”   “老公!”   这脆生生的一声,何生楝总算是满意了。   他抽出手来,为白思禅重新掖了掖被子:“乖。”   白思禅一沾枕头,很快便入睡了,只可惜了何生楝,忍着一腔焦躁的火,动也动不得——   先前未开过荤倒也就罢了,如今尝过她的甜美滋味儿,如同上了瘾,便再不肯轻易放开她。   何生楝叹口气,忍耐着,躺在她身后。   ……简直要爆炸。   欲求不满的后果是第二日精神状态不够好,白思禅对此全然不觉,打着哈欠,任由何生楝亲手给她穿上衣服。   白思禅垂着头:“我好困呐。”   重重一个哈欠。   何生楝说:“要不也向学校里请个假?”   “……不要。”   白思禅摇头。   那样可不就真的成了荒废学业?   因为困倦,她早餐吃的并不多;何生楝开车将她送到校门口,也不下车——何生楝这张脸实在太过惹眼,先前白思禅不知;如今知道了,说什么都不敢和他走在一起。   瓜田李下,哪怕内心无愧,她也需要避避嫌。   何生楝依了她。   小姑娘说什么都成。   当然,离开之前,没有忘记向白思禅讨要属于自己的福利——直把小姑娘吻的脸红气喘,才放开了她。   白思禅要住校,未来两天都不会回何家。   何生楝目送她进了校门,正欲离开,有人走过来,敲了敲他的车窗。   是多日未见的杜鹤。   何生楝打开副驾驶门,让杜鹤上来:“怎么了杜叔?”   杜鹤眉宇间一抹冷意:“我去见了那一家子。”   他未明说,但何生楝了然。   杜鹤这是去见白松和姜蓉了。   杜鹤点了一支烟,又丢给何生楝一支。   因为愤怒,他的手都在颤抖。   放在唇边,狠狠地抽了一口,杜鹤眼神阴鹫:“这一对操、蛋的混账玩意儿。”   他原本是想过去探探口风,找个理由把思禅的户口迁出来,顺便把姓氏也给改了。   他的女儿,犯不着姓白。   结果那对夫妻,还以为他是过来做何生楝的说客。坐下来没聊几句,白松开口就是股份的问题,听得杜鹤恼火不已。   在他这里如珠如宝一样的宝贝女儿,到了白松那边,还真的成了一件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货物。   杜鹤骂完之后,又提醒:“你可不能在思禅面前说脏话。”   何生楝笑着说了声知道。   何生楝知道杜鹤先前底子有些不干净,是摸滚打爬拼出来的;性格狠厉,说一不二。   现在上了年纪,杜鹤又想着改邪归正,认回自己的女儿,便收敛了不少,文质彬彬的,倒是也有了那么几分温和的样子。   只是着急上火的时候,本性难免会暴露出来。   譬如现在。   杜鹤狠狠地抽了口烟。   何生楝说:“思禅这两天缓过来了一些。”   杜鹤弹弹烟灰,绷着张脸:“你小子也给我照顾好她——”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何生楝:“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何生楝手指间夹着烟:“杜叔,您放心。有我在,保证思禅不会受到一点委屈。”   杜鹤抽完了那根烟,在烟灰缸中碾灭:“户口的问题,我解决,你先不用管。”   他闭上了眼睛。   现在还不能暴露出他是思禅生父这一件事情,但杜鹤也不想让思禅一直留在那家人的户口本上。   他百思不得其解,小昙当年怎么会嫁给这么一个男人?   就连沟里的淤泥都比他强。   *   白思禅全然不知杜鹤与何生楝两人如今已经开始计划着把她彻底地从白家带走。   她甫一回到宿舍,便受到了祝杏好与唐绛的热烈欢迎。   白思禅哭笑不得:“我只是这次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点,怎么你们表现的像是好几年没见了?”   祝杏好说:“可不是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唐绛在旁边猛点头:“我也是!”   这两个人是不是真的隔了三秋她不知道,白思禅将自己的衣服叠起来,拿出了专业课的书籍,准备下午去上课。   谁知道老师临时有事,调换了课,下午的时间又空了出来;白思禅也没闲着,和祝杏好去买了果篮和零食,前往A大附属医院探望杨知礼。   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瞧见杨知礼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他右胳膊打了石膏,侧放在一旁,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白思禅敲了敲病房的门。   杨知礼抬起头来,惊喜地叫出了声:“小白!”   祝杏好不满:“瞧瞧,你眼里只有小白!”   杨知礼放下了手机,眼睛一下也不眨地盯着白思禅看,连声问:“你现在还好吗?”   白思禅哭笑不得:“我很好,倒是你,怎么成了这么个可怜模样?”   杨知礼若无其事:“嗨,要不是看在他是我老子的份上,我早就躲开了。”   祝杏好凉飕飕地补充:“你说的就像你没躲一样。”   杨知礼气的抽出来枕头要砸她:“小杏,你说你嘴巴怎么就这么损呢?”   白思禅抿着唇笑。   瞧见她笑了,杨知礼才把枕头又拿回去,问:“小白,你现在真和那个男人在谈恋爱?”   祝杏好纠正:“请称呼他为何先生。”   杨知礼没搭理她,继续说:“小白,我听我兄弟说起过,何生楝这个人,心机很深。”   白思禅:“……我已经知道了。”   何止是深,简直是个无底洞,是个巨大的深渊。   祝杏好满不在乎:“只要他对小白好,心机深也不是什么缺点;再说了,咱们家小白这么蠢萌,也该找个心机深的中和一下。”   杨知礼故作深沉:“心机深的男人万一出轨的话,咱们家小白该怎么办?”   他边吃桂圆边说:“我可听说过,大明星叶菲菲和何生楝有那么点理不清斩不断的关系哟。”   白思禅知道叶菲菲,当红小花旦,走演技派的,偶尔也唱唱歌,人美歌甜。   但她更相信何生楝。   何生楝说过自己会从一而终,认定了的就不会改变;在这种事情上,他没有必要骗自己。   白思禅说:“你也知道是听说了,我相信何先生,他不会骗我。”   少女目光澄澈,心思坚定。她自有一套自己的判断准则,不会被别人说的话所轻易左右。   杨知礼自讨了个没趣,摸了摸鼻子,切了一声。   祝杏好咂舌:“何生楝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摊上你这么个通情达理的小娇妻。”   白思禅认真地说:“遇上何先生,也是我的福气。”   何生楝刚想抬手敲门,从半掩的门缝中,恰好听到了漏出来的这么一句。   小姑娘声音细软,但声音坚决。   不容怀疑。   何生楝弯起了唇角。   旁侧的陆青轻声提醒:“老爷子已经等您很长时间了。”   何生楝淡淡地说:“我知道。”   他现在有要紧事,只是听梅霖说思禅过来探望杨知礼,才顺路过来瞧一瞧。   梅霖说过,杨知礼对白思禅的心思,藏了很多年。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何生楝还真有些不放心。   但现在瞧起来,都是多余的。   他甚至还不如思禅大度,没有她那么多的信任。   杨知礼那么个毛头小子,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是思禅对他有意,如今也不会这般了。   白思禅全然不知自己刚刚的一句话令何生楝心情从阴雨天气瞬间转至风和日丽。   白思禅只瞧出来了杨知礼心情不好,还以为他是因为行动不便。安慰了几句,便和祝杏好回了学校。   晚上,在宿舍里,她收到了何生楝的短信。   [今晚上回家吗?]   白思禅捏着手机的手颤了一下。   从白家离开之后,她便陷入了已经没有家的茫然之中。   那到底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今后也不能再回去了。   而现在,何生楝的这条短信,又令她心颤。   家啊。   她与何生楝的家。   白思禅回复。   [不回去啦,我明天早上还有课。]   [可是床上的被子想你了。]   白思禅捧着手机,看着这条与何生楝形象极为不符合的短信,忍不住嘴角往上翘。   什么被褥想她了啊。   分明是……   还未等白思禅想好怎么回复何生楝,紧接着何生楝下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被子的主人也很想你。]   祝杏好在地上铺好了瑜伽垫,拿出扑克牌来,摩拳擦掌:“小白,大红,今晚上咱们来大战个三百回合,谁先认输谁是——哎,小白,你穿衣服做什么?”   她震惊地看着白思禅。   白思禅一边飞快地脱掉身上的睡衣,一边抱歉地解释:“不好意思呀,杏好,我今晚不能住在宿舍里了。”   唐绛啃了一口黄瓜,一脚踏在椅子上:“你家男人需要你?”   祝杏好酸了,把牌丢在地上:“重色轻友!”   白思禅穿好了T恤,来不及拉下来,就扑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好杏杏,明天我保证陪你,好不好?”   祝杏好哼哼唧唧:“去吧去吧,别拿你那恋爱的酸臭味,来玷污了我这单身狗的清香。”   白思禅抓起双肩包,带着手机和钥匙,飞奔下楼,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出何家的住址。   她不忘了给何生楝发短信。   [实在抱歉呐,我这两天课很多,不回去了。]   何生楝很快回复。   [嗯,那你注意休息。]   下班高峰期早就过了,现在路上车不多,司机师傅被秋名山司机附了身,开的飞快,不多时,便抵达了何家。   白思禅眼睛亮晶晶的,付钱下车之后,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她瞒着何生楝过来,就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礼尚往来,昨夜何生楝准备了烛光晚餐,那么她也来一个“天降”。   白思禅拿出手机,深深吸一口气,打算拨通何生楝的电话,让他下来,把自己接上去。   结果,还没拨号呢,何生楝的电话就过来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叭!   白思禅眼睛亮晶晶接听:“何先生?”   何生楝的声音传下来,带着笑:“下楼。”   啊?下楼?下什么楼?   犹如被一盆冷水浇下来,白思禅颤声问:“何先生,您现在在哪里?”   她仍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何生楝不知她心中所想,声音低柔:“我在你宿舍楼下,下来吧,思禅,我想见见你。”   “……”   还真的是心有灵犀啊。QAQ 第21章 娃娃亲   何生楝等了好久, 都没有等到白思禅的回应, 叫了声她的名字:“思禅?”   白思禅站在别墅门口, 不知所措:“何先生……”   她颤着声音说:“我也在你家楼下。”   短暂的沉默。   何生楝抚了抚额,说:“你先进去,我马上就回去。”   白思禅握着手机, 应了一声。   她说:“你开车慢点啊,我不着急的。”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 还在这担心他呐。   何生楝低笑。   “别担心。”   他说。   不过一分钟, 别墅的大门打开, 管家迎了出来,将白思禅接了进去。   未曾想这个时候, 小太太会回来,他连声问白思禅饿不饿,想不想要吃晚饭,让人去准备。   白思禅摇摇头:“不用了, 谢谢赵叔。”   她早在学校里吃过了晚饭,这时候过来,也只是单纯地因为何生楝的那一句话,想要见见他。   何生楝对她好, 她也理应报答回去。   白思禅天生不够敏感, 她知道自己这个缺点。   往好了说,叫心思单纯;难听点, 就是冷情寡义。   缺乏共情能力,也难以与人产生感情。   对于何生楝, 她感到抱歉,害怕自己无法去能够回应他这份感情。   但她会努力。   譬如今晚,白思禅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跑过来见他。   是因为真的想见,还是因为他那一句祈求?   白思禅不懂。   她先回了卧室。   何生楝为了应和她的喜好,早就将房间里原本黑白灰色调的床品和窗帘换掉了;替换成了淡淡温柔的粉白色。   衣柜里也是,不再是男人单调颜色的衬衫西装,而是填充了不少色彩明亮的连衣裙。   像是岩石洞中,开出了一朵朵娇娇软软的花朵。   白思禅赶过来,出了不少汗,身上黏黏糊糊的,她从衣柜里随便拿了件裙子,去了浴室洗澡。   何生楝赶回来的时候,刚推开门,就瞧见了床上放着的外套,还有浴室里,哗哗啦啦的水声。   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脱下外套,挂在衣柜中。   水声还在继续,还有少女轻柔的歌声。   她在哼着一支不知名的曲子,曲调温柔,听不清歌词,却让他心痒难耐。   何生楝走过去。   浴室用的是磨砂玻璃,只能瞧见朦朦胧胧的影子;少女腰肢纤细,若隐若现,十分勾人。   何生楝推开了浴室门。   听到了后面的响声,白思禅惊慌失措转身,捂着胸口;瞧清楚何生楝的脸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是你呀,吓我——”   话音未落,何生楝已经挤了过来,捏着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   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白思禅喘息一声:“别啊,我明天还有课。”   水淋下来,弄湿了何生楝与她的衣服;何生楝毫不在意,关掉喷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还没有涂那个身体乳,已经够香够软了。   “怎么这样轻,”何生楝不满意她的体重,“你该多吃些。”   白思禅说:“天生的。”   她妈妈就很瘦,身影单薄;在到了这个年纪的人都在发愁如何减肥瘦身的时候,她妈妈每餐都在加食,好让自己身体好一些。   何生楝拿浴巾将她裹起来,不顾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哑声说:“先让我抱一抱。”   白思禅乖乖巧巧地由着他抱,仰脸祈求:“可以不做吗?”   她怕疼。   何生楝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回应:“可以。”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抱了好久,他才松开手。   半跪在白思禅面前,他捏了捏少女柔软的脸颊,问:“你怎么跑过来了?”   还骗他。   白思禅说:“你不是说被褥想我了吗?”   明明是被褥的主人在想她,想到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跑过去,想要给她惊喜。   何生楝笑了。   他问:“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白思禅摇头:“我就过来看看你。”   现在看过啦,被褥状态很好,但被褥的主人……状态不太妙。   白思禅指了指他某个明显突起的部位,认真地说:“可以稍微收一下吗?你这样,我很慌哎。”   何生楝说:“那你碰碰它好不好?”   白思禅脑海里蓦然浮现出了之前祝杏好普及的男人鬼话十八篇。   什么我就看看不碰,就蹭蹭不进去啦……   她仰起脸来:“不可以。”   态度很坚决,今晚说不做,就不做。   何生楝也不勉强她,笑着摸摸她的头:“那我先去洗个澡。”   何生楝洗澡的空档中,白思禅下了床,裹着浴巾,开始探索何生楝的这间卧室。   何生楝一定是热爱极简主义的,连装饰都很少,唯有桌上的花瓶中,插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玫瑰花。   桌上也很少有小物件,床边小桌子的抽屉中竟是空的。   不可思议。   何生楝冲完澡出来,瞧见白思禅对着空抽屉发呆。   他走过去,将她轻轻松松地抱到床上:“怎么了?”   白思禅仰脸:“我还以为你会私藏些小黄、书呢。”   “我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也可能会有其他羞羞的东西啊。”   何生楝弯腰,拉开了第二个小抽屉:“喏,都在这里。”   白思禅探头看,瞧见了满满一抽屉的小雨衣。   嗯……各种类型,各种口味,甚至还有草莓味!   白思禅想不通——为什么会有味道的存在?这东西又不是拿来吃的啊!   何生楝将抽屉推回去。   他很正经:“以备不时之需。”   白思禅说:“但这也太多了吧,会放过期的啊。”   “那为了避免浪费,咱们现在要不要试一试?”   白思禅回应的很干脆:“不要。”   哼,别在想骗她了。   她躺在床上,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何生楝问她:“你刚刚在浴室里唱的是什么歌?”   “是茶花歌,我妈妈教我的,民谣。”   何生楝捏着她的手:“再唱一遍给我听好不好?”   白思禅也记不清完整的歌词了,只有那么两句——   茶花呀开满山坡,我给哥哥唱首歌;世上人儿千千万,唯有哥哥在心窝。   少女的声音清甜,何生楝心中一动,问:“你想不想回去看看外婆?”   白思禅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当然想。   算起来……外婆也是她如今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   外婆与妈妈关系不好,多年来来往也少。妈妈说外婆古板迂腐,是块暖不热的石头。   白思禅上次去外婆家,还是妈妈刚过世不久,白松领着她,去向外婆送妈妈给她留下来的东西。   当时的外婆冷着一张脸,从始至终都未给过白松好脸色,干瘦严肃的一个老太太,就是白思禅记忆里最深刻的印象。   何生楝沉吟片刻:“等中秋节?我陪你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白思禅怔住了:“你回去?”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嘛,”何生楝微笑,“我娶了人家姑娘,也得上门拜访一下。”   他话说的自然,白思禅想了想,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   她打了个哈欠:“那好吧。”   她也有点困了,往何生楝身上拱了拱,找到了个舒服的姿势,才闭上眼睛入睡。   何生楝安安静静地搂着她,感受到她呼吸均匀,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晚安呐,我的小姑娘。   第二日白思禅起的有些晚了,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急匆匆地要回学校。   她都快哭了:“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啊?要是迟到就糟了……”   “看你睡那么香,不忍心,”何生楝有条不紊地将饭盒和温牛奶放进她书包里,拉好拉链,叮嘱,“冯妈做的早餐,你也带上,别饿着自己。”   他早知今天她起不早,便让冯妈准备好了方便携带的早餐。   这次情况特殊,何生楝径直将车子开入校园内,在邻近教学楼的地方停下了车。   白思禅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说了声“再见”,背着双肩包打开车门溜掉。   终于在老师抵达前进了教室。   祝杏好照例给她占好座位,眼神幽怨地瞧着她:“啧啧啧,经历过爱情滋润的女人呐。”   白思禅放下书包,先把牛奶瓶拿出来摆在桌上——早饭还是等下课后回宿舍再吃吧,在教室里吃早餐,太拉仇恨了。   祝杏好盯着那牛奶瓶瞧:“这是你男人为你准备的?”   “嗯。”   她男人。   瓶子倒是普通的玻璃瓶,只是上面印了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头上还顶了个蝴蝶结,正抱着一根胡萝卜啃。   祝杏好探头看白思禅书包里的饭盒,同款的白兔子,只是饭盒右下角还印了两个字。   思禅。   祝杏好乐了:“你家男人这是把你当幼儿园小朋友养啊!天呐连饭盒上都印着名字,啧啧啧。”   “可能是怕丢了吧。”   “噗,我看他这是想玩养成吧。”   祝杏好笑够了,看看右前方浓情蜜意的唐绛和她傻大个男友,感叹:“这下可好了,你和唐绛都是名花有主,咱们宿舍就我自个儿还单着了。”   白思禅打开课本:“你要是想,吼一嗓子,外面人排着队让你挑,个个都挤破头,等着祝大小姐垂青。”   祝杏好趴在桌上:“算了吧,咱们这个年纪段的男人,都太轻浮,不稳重。”   祝杏好喜欢成熟的。   虽然调笑白思禅和她的“老”男人,但祝杏好还是很羡慕的。   哼,她才不酸才不柠檬呢!   临下课前,老师说要开始准备课程设计了,作业是用java编写web服务,依旧是分组作业。   每组成员四个人。   祝杏好照例抱大腿:“小白!全靠你了哇!”   她俩,加上唐绛和李世卿一直结组,两条大腿,两个抱的。   只是这次唐绛有了男友,毅然决然抛弃姐妹组,和施明西换了一下,去和她男友一组。   一下课,施明西便走了过来,笑嘻嘻地说离学校不远的欧乐堡开园,约几人下午去玩过山车,他请客。   白思禅合上课本:“你们玩就行,我不去了。”   施明西为的还不是约她出来,丝毫不气馁:“别介啊,你是不是下午有事?要不咱们改到这周末也成——正好,快到中秋了,反正你家在本市,出去玩玩,放松一下也不行吗?”   白思禅将牛奶瓶装进书包:“不好意思啊,我周末要跟我老公外婆家。”   施明西习惯了她的各种推辞,一时没反应过来,依旧笑着:“那就下周——老,老公?”   他险些惊掉眼珠子,见鬼一样,愕然地看着白思禅。   不是吧……   他耳朵,刚刚是不是出问题了?   祝杏好在旁边边嗑瓜子边乐,顺手抓了一把给李世卿:“石头,尝尝,山核桃味的。”   施明西说:“你就算是骗我,也得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这个理由……烂爆了。”   怎么能拿这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呢?之前那理由多好啊,我不喜欢你,我不想谈恋爱。   为了躲开他,说自己已经结婚了……鬼才会相信。   白思禅叹口气:“你怎么不信呢?我真的已经结婚了,指腹为婚,娃娃亲,前段时间领的证。”   祝杏好拿胳膊肘捅李世卿:“对啊,我们还看到结婚证了呢,你说是吧,石头?”   李世卿摘下来眼镜,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是真的,我作证。”   白思禅的学分也是他给统计的。   李世卿从不说谎,典型的老实人。   从他开口的瞬间起,施明西的世界就崩塌了。   白思禅礼貌地说了声抱歉,拉着祝杏好的手,离开教室。   她也很无奈。   实在是没有办法,施明西的执拗劲儿超过了她的认知。白思禅十分不能理解,明明她拒绝的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了,为什么施明西依旧不放弃呢?   这真的是浪费时间啊。   不过这招也管用,至少一连两天,施明西都没有再找过她。   这周四周五原本是要去公司上班的,但因为学校这边有个宣讲会,白思禅只好又连请了两天的假——戴哥大手一挥,给准了。   倒是何生楝有些酸溜溜:“你都两天没回家了。”   白思禅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时间给他打电话,软声安慰:“你别着急啊,我再过一阵子就可以走了。”   “那我来接你。”   “不用,”白思禅说,“我自己打车回去。”   “让赵叔找人吧,”何生楝说,“你自己一个人坐车太危险了。”   白思禅哭笑不得。   这还真的如同祝杏好说的一样,把她当成小孩子了啊。   实在说服不了何生楝,只好由他去了。   刚刚挂断电话,白思禅就瞧见施明西倚着墙在看她。   注意到她的视线,施明西连忙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走开。   白思禅抿抿唇。   施明西……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赵叔派的人很快过来了,自称姓王,剃板寸,一口一个太太地称呼白思禅。   车子就停在报告厅附近的停车场,他殷勤地为白思禅拿书包,拉开车门。   回到何家的时候,何生楝还没有回来。   白思禅累了两天,困得要命,往床上一趴,本来只想眯眯眼,但一不留神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抬起头,瞧见何生楝的背影,他坐在桌子前,手机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她揉揉眼睛,声音带着将醒的哑:“几点了啊?”   “刚刚八点。”   白思禅掀开被子下床,有些口渴,想倒杯水喝。   何生楝停下手指,转过身来,侧着脸看她:“刚刚有个男人给你打电话。”   “嗯?”   “他说了不少莫名其妙的话,说什么封建思想已经被淘汰了你要勇敢反抗自己的命运。”   白思禅捏住杯子的手一顿。   “啊?”   何生楝双手交叠,平静地放在身前,身体微微后仰,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他还说,要你离婚,离开那个指腹为婚的丑男人。”   白思禅呆住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给他的备注是施明西。”   白思禅终于回忆起来了,自己曾说过,自己结婚了,还胡乱扯了句什么娃娃亲。   只是一个词语就能联想出这么多,什么封建糟粕都出来了……施明西这么丰富的联想能力,做程序猿真是屈才了啊。   等等,现在的重点不是施明西的脑洞。   白思禅放下手里的杯子,弱弱开口:“你听我解释。”   嗯,这句话一出口,白思禅感觉自己更像是渣男了。   就像是小三上门挑衅,她在遭受着正室的逼问。   何生楝站起来,扬眉:“指腹为婚?”   白思禅说:“我只是在骗他。”   “丑男人?”   问一句,逼近一步。   何生楝已经到了她面前,垂着眼睛看她,眸色幽深。   白思禅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   何生楝拉着她的手,亲了一下,低笑:“丑男人心里受到了巨大的创伤,需要太太您给一些补偿。”   白思禅干巴巴地开口:“不补不行吗?”   “可以,”何生楝微笑,“但我会难过到晚上睡不着觉,睡眠不足会导致健康出现问题,从而影响寿命。”   “所以,”何生楝轻描淡写地开口,“补不补,全看太太你了。我这条命,也在太太手里。”   白思禅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什么成熟稳重的何先生啊,这分明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吧! 第22章 补偿   白思禅说:“那补偿是什么?”   其实她知道何生楝想要的是哪一种补偿, 只是仍心存一丝侥幸。   可惜何生楝打破了她的这一丝侥幸:“可以孕育生命的运动。”   白思禅不想做, 油然而生的恐惧——上次小肚子还酸疼了好久呢。   先不说做了之后, 现在单单是想,她就怕的小肚子一颤。   但明日是中秋假期,上课这种事情也不能拿出来作为理由了。   白思禅建议:“咱们不可以换个更温和的方式吗?比如说, 亲亲啦,或者抱抱。”   “当然可以。”   白思禅松口气。   何生楝继续说:“你做你的, 我做我的, 互不妨碍。”   才不是这个意思啊。   白思禅绞尽脑汁, 也没想好该怎么应对他。   何生楝见她沉默,手指插入她发间, 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着,唇便压了下来。   “等等!”白思禅急中生智,“我……我现在饿了。”   她的肚子一点也不会像电视剧中一样, 配合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白思禅便在何生楝的目光下,伸手拍了拍自己干瘪的小肚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她望着何生楝:“今天太忙了,我中午只喝掉一碗粥吃了两个馅饼。”   可怜巴巴。   何生楝放开了困住她的手:“那你想吃些什么?”   白思禅想了想:“番茄肉酱意面。”   何生楝松开手:“我去叫冯妈。”   还未触碰到内线电话, 白思禅自身后环住他的腰, 撒娇:“你做给我吃不可以吗?”   能多拖延一段时间,就多拖延一阵。   “我不会做饭。”   何生楝很坦诚。   白思禅拉拉他:“我可以教给你啊。”   又补充一句:“我理想中的伴侣, 应该会做饭,简单的菜色就可以。”   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何先生不可以为了我委屈一下吗?”   何生楝怎敌她的温柔, 立刻败下阵来:“那我试一试。”   冯妈在得知何先生要亲自下厨的时候,惊的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何先生哎,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主,什么家务都没做过,竟然要亲自下厨?   但在瞧到他身侧的白思禅时,冯妈顿时了然。   难怪,难怪。   原来是想给小太太□□心晚饭啊。   那她就不用在这里杵着了,做什么电灯泡啊,多碍眼。   冯妈乐呵呵地告诉了他们调料和蔬菜的位置后,把厨房让出来,离开了。   白思禅说是要教他,不是谎话;她之前学过几道菜,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她手把手地教何生楝,要先把番茄放热水里烫一下再捞出来,把皮剥掉。   何生楝的手指修长,惯常敲键盘拿笔的,第一次拿起菜刀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白思禅全程站在他身后指导:“肉丁可以切的再碎一点,入味。”   何生楝慢吞吞地切着肉,问:“那我做这些,有什么奖励吗?”   疯狂暗示。   白思禅说:“不是已经给你补偿了吗?”   “一码归一码,”何生楝说,“刚刚是补偿,现在是奖励。”   白思禅被他绕进去了,理不清思路的她决定及时止损:“那我不吃了。”   “别,不过逗逗你而已。你吃饱了才有力气补偿,对不对?”   白思禅小肚子条件反射般一疼。   她没有力气!拒绝那个啥!   何生楝观察她神色,循循善诱:“咱们也是合法夫妻,做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吗?”   白思禅讷讷:“不太舒服,疼。”   何生楝噎住了。   这个还真的怨他。   技术不好,毫无经验。能让小妻子对这件事产生心里阴影,是他的重大过错。   片刻,他轻声问:“那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白思禅也动摇了:“你保证不弄疼我。”   “我保证——看在我给你做夜宵的份上。”   白思禅终于下定了决心:“如果还是不舒服的话,你一定要及时地停下来啊。”   她最怕疼了。   何生楝一口答应下来:“我保证。”   白思禅垂下眼睛,睫毛长长,像极了一把小刷子。   “……那先吃饭吧。”   何生楝瞧见她红透了的耳朵根,藏在发间。   真是容易害羞啊。   何生楝生平第一次下厨,多亏白思禅的指导,做出来的味道竟还不错。白思禅一想到等下要面临一场恶战,忐忑之下,吃掉了一整盘面。   依然平复不了紧张的心情。   何生楝始终慈祥地看着她:“别着急。”   白思禅感觉他看自己,就是看一只待宰的羔羊,圈里养的白白胖胖小肥猪,菜地里水灵灵的大白菜。   何生楝去倒了杯温牛奶过来,放在白思禅手边:“等下慢点喝,别着急。”   白思禅更紧张了。   待她吃饱喝足,刚刚拿纸巾擦了擦嘴巴,何生楝便凑过去,哑声问:“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他还饿着呢。   饿了这么多天。   小姑娘忙到不行,他连碰都碰不到。   白思禅乖乖地点头。   时针已经指向了十点,何生楝将白思禅从椅子上抱起来。身体骤然腾空,白思禅伸出纤细的两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何生楝不发一言,快步走回卧室。   这将会是清醒中第一次嗯嗯啊啊。   白思禅紧张到小腿肚险些抽筋,只搂着他的脖子,闻着他身上的淡淡薄荷气息。   不行,更紧张了怎么办。   何生楝不知道怀里的小姑娘已经快要爆炸,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心满意足地俯身上去。   何生楝撩开她的头发,刚想吻上去,白思禅便捂住了嘴巴:“等等,我还没有刷牙。”   何生楝拿开她的手,哑声:“我不介意。”   这次亲吻和以往都不一样,何生楝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他亲着她柔软的嘴唇,整齐的一排小牙齿。   白思禅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她急促地呼吸:“你要做就赶紧做,不要这样。”   钝刀子割肉一样,又像是头上悬了一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白思禅小时候输液,最害怕的时候就是护士拿酒精棉球给她擦手背,等到针真正刺入皮肤的时候,反倒没有那么怕了。   何生楝笑了:“你倒是挺着急。”   “速战速决。”   可惜了,何生楝速战速决不了。   他拿定了主意要叫她尝一次舒舒服服的,先前倒还克制着自己,直把她逼得眼泪汪汪了才肯给她;可惜小姑娘体质不太好,最后仍是抖着嗓子软软地求他放过。   何生楝哪里舍得见她这样委屈,便放开了她。   他摸着白思禅皮肤上的红痕,贴上去亲了一口;白思禅缩了缩腿,声音委委屈屈,带了哭腔:“你下次轻点啊,疼。”   何生楝捏捏她的脸颊,老老实实认错:“我错了,下次一定改。”   白思禅迷迷糊糊地想,还下次?   之前不是说如果弄疼她就没下次了吗?   骗子,保证的时候说的倒好;全不算数……何生楝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她的腰都快断掉了。QAQ   纵、欲的后果是白思禅次日起床再次宣告失败,她几乎是强撑着自己穿上衣服,哈欠连天,萎靡不振。   一直到坐上飞机,她都困得睁不开眼睛。   外婆家是在个十八线城市下属的小城镇上,下了飞机要改乘大巴车过去。这里的大巴车都是上了年纪的,车身上贴满各种不孕不育的广告,扑面而来的淳朴气息。   何生楝未曾来过这种地方,因为那明显不干净的座椅皱了皱眉,拿纸巾擦了又擦,才让白思禅坐下。   车内很闷,何生楝担心白思禅会晕车,打开了窗子,透透新鲜空气。   售票员和司机嗓门亮,这里的方言听起来自带一种粗犷感,好在和普通话还是比较接近的,何生楝倒是也能够听懂,顺利购买了两张车票。   因着两人长相出众,售票员不免多看了几眼,坐在旁侧,问何生楝:“你旁边是你妹子伐?”   何生楝还未回答,白思禅便笑眯眯地接过了话:“不是,他是我叔叔。”   这是记恨昨晚上的事情,故意在这里埋汰他呢。   何生楝不言语,笑着看小姑娘作妖。   看看她能编出来个什么故事出来。   售票员眼睛亮了:“妹子娃你叔叔倒很年轻啊,这是你亲叔叔?还是?”   “我远房叔叔,从小照顾我到大,”白思禅面不改色地锻炼着撒谎技能,“他一直在外工作,这次送我回外婆家。”   售票员在这里收了这么长时间票了,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招人喜欢的姑娘,亲切地问:“你这是上高几了?在郑中上的?学习紧不紧啊?”   白思禅刚想说自己现在读大学了,一直沉默的何生楝接过了话茬:“她啊,学习不好,复读了三年,今年刚考上高一。”   白思禅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可惜她长的甜,一点儿也不凶,反倒是像极了撩拨。   售票员心想果然老天爷是公正的,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却不是学习的材料,可惜了。   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说出来,只安慰他:“大兄弟别着急,侄女儿长这么漂亮,以后学习不成了,其他的出路还是挺多的。照我看呐,当个模特啊,什么演员啊,都挺好的。”   何生楝看了白思禅一眼,叹气:“也是,我和她爸都是只想着让她开开心心的就好,也不指望她能有多大出息。左右有我这个做叔叔的在,不会饿着她。”   摆出来叔叔的架子,还真的是家长的做派了。   售票员十分赞同。   她又搭讪:“瞧大兄弟这模样,这还没结婚呢吧?”   未等何生楝反应,白思禅抢先说了:“我叔都离婚三次了。”   离婚三次?   售票员惊异地看着何生楝,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为啥啊?”   这看上去挺正常的……离这么多次婚,该不会是有些见不得人的毛病吧?   售票员对这些不可说的事情很感兴趣,白思禅随口的一句胡话,成功引起她注意力。   白思禅记着刚刚何生楝说她学习笨,誓要扳回这一局,笑嘻嘻地说:“还不是嫌我叔叔没出息,花钱还大手大脚的。”   售票员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也笑这小姑娘傻。   这小侄女,当着外人的面,还真的把家丑抖搂的一干二净了。   够可以的啊。   车子晃晃悠悠的前进,车上的这对小夫妻宛若戏精上身,卯了劲的对拼。   “第一个呢,嫌我叔叔过年送礼送胡萝卜,气跑了;第二个,因为我叔叔不出领证的钱,上午领的证,下午离的婚;第三个呐,因为我叔把她陪嫁的金项链给卖了——”戏精太太白思禅继续说,“这不,媒人找了两个,都又吹了,个个嫌我叔叔小气,吃个饭还得平摊钱。”   售票员阿姨认同地点点头。   确实有点抠,简直抠中龙凤。   她原本还想多套点底细出来——她有个侄女如今还单着呢,眼光高,说别的不图,就一个条件,要长的好看的。   一挑挑了这么些年,没有能入小祖宗眼的;侄女不急,一家人都快急疯了。   她姐,见天儿嘴角起燎泡,都是急出来的,隔三差五上火。   好不容易瞧见这个大兄弟不错,哪知道还是个抠门精。   何生楝任由白思禅把自己说的比葛朗台还葛朗台,也不阻止她,等白思禅讲的差不多了,他贴过来,在白思禅耳旁轻轻说了一声:“晚上再收拾你。”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白思禅立马老老实实的了,安静如鸡,一句话也不敢说。   车子在尘土飞扬中停在了车站,夏末的天气犹干燥,蝉鸣阵阵,不远处的荷塘里,开满了粉白的莲花,幽幽的清香。   售票员阿姨也是最后一班,下了车就准备回家。   谁知道正好和白思禅二人顺路,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同一个巷子口。   路上白思禅也说了,看望外婆。妈妈去世的早,两个舅舅也都在别的地方打拼,就外婆独自一人住在镇上。   听到这里,售票员突然停下了脚步,仔细打量着白思禅的脸,不确定地问:“你妈是不是叫吴昙?”   白思禅点点头,迟疑了:“您怎么知道?”   售票员一脸激动,拍了下大腿,激动地叫:“禅禅啊,我是你二表舅妈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转眼,都长成大姑娘了!”   “啊?”   白思禅呆若木鸡。   她还未反应过来,售票员阿姨已经激动地推开了大门,扯着嗓子喊:“四婶,您快出来瞧瞧,您外甥女来看您啦!”   她看了眼何生楝,又补充一句:“还有您外甥女的远房叔叔,也来看您啦!”   白思禅:“……”   一不小心,玩、玩脱了。 第23章 乖   二表舅妈嗓门亮, 一声吼下去, 堂屋门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瘦老太太推门出来:“别嚷嚷了,老婆子耳朵没聋!都快被你给震聋了!”   白思禅被二表舅妈拽着手腕,踉跄着推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四婶, 快瞧瞧,这是谁来啦?”   白思禅看着多年未曾见过的外婆, 张嘴叫了声“外婆”。   外婆背伛偻的厉害, 穿了件靛蓝色的上衣, 黑裤黑鞋,花白的头发梳的整齐, 在脑后面挽了一个包。   她眯着眼睛看白思禅,表情平静:“思禅啊,你怎么过来了?”   语气并不算亲近。   白思禅说:“我想您了。”   外婆点点头,越过她的肩膀, 看向了她身后的何生楝。   一脸的探究。   何生楝叫了声“外婆”。   二表舅妈捂着嘴巴笑了:“大兄弟连辈分都弄不清楚,这不该叫外婆,你得叫一声大娘。”   何生楝:“……”   他的确是该叫一声外婆啊。   何生楝万般幽怨地看了白思禅一眼,白思禅低了低头, 不敢看她。   都是她一时忘形。   自作孽, 不可活啊。   外婆点点头:“一起进来吧,你们倒是挺会挑时间过来, 我刚做好午饭。”   又瞥见何生楝手里的大包小包,哼了一声:“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给我老婆子也是浪费。”   白思禅乖乖巧巧地跟在了外婆后面。   她知道外婆的脾气, 外公早逝,她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妈妈和两个舅舅拉扯大,日子过得很苦,性格也凶。   她能理解,一个年轻妇人,带着这么多孩子,如果不凶,是没办法支撑起一个家的。   二表舅妈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叫:“四婶,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啊!”   外婆说:“走走走。”   声音充满了不耐烦。   虽然是独居,但外婆爱干净,房间里的东西都收拾的整整齐齐,堂屋正中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面摆了简简单单的两盘菜,一碟小葱拌豆腐,一碟茄子炖肉,筐子里放了两张油饼。   外婆说:“你们先坐着,我再去给你们热个烧鸡吃。”   白思禅忙说:“我帮您吧,外婆。”   外婆不置可否。   意思是想帮就帮,不过来就算了。   何生楝也站起来,外婆客气地说:“我们这有规矩,男人不能进厨房。”   “……”   哪里有这样奇怪的规矩,明明是她想单独和思禅说话。   何生楝只好又坐了下来。   厨房里尚保留着土垒的灶台,但也有煤气灶和电锅这样方便的器具。外婆从冰箱里拿出来烧鸡,放在盘子中,往电锅里添些水,摆了上去。   她眼睛不太好,手里拿着锅盖,往锅上盖了两次,才扣好。   外婆问 :“怎么你叔叔也跟过来了?”   白思禅愣了愣:“啊,他不是——”   “来也就来了,”外婆声音淡淡的,“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粗茶淡饭,也招待不好他。”   白思禅说:“他不挑食。”   来之前,她就和何生楝说过了,这边条件肯定是不如那边的,让他多担待着点。   何生楝表示无所谓。   外婆“嗯”了一声,对着锅发了阵子呆,问她:“你现在读大学了对吧”   “是。”   “在毕业前,可别早恋,”外婆一脸严肃,“别学你妈,年纪轻轻就辍学结婚,白费了我这么多年的精力。”   “……好。”   这一句话,又把白思禅快要出口的解释给憋了回去。   白思禅知道母亲和外婆关系不太好,妈妈只说是当年结婚的时候爆发争吵,母女关系决裂。   具体缘由妈妈没说,但白思禅现在明白了。   大抵是因为妈妈为了结婚放弃学业吧。   那外婆要是知道了她已经和何生楝领证了……   白思禅缩了缩脖子。   后果太严重,她不敢想。   外婆热好烧鸡,白思禅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堂屋。   外婆年纪大了,口味重,做菜的时候容易手重,加的盐也多;白思禅每吃一口菜,都得嚼好几口饼。   她什么都没说。   怕伤了老人家的心。   何生楝也是一样,很给面子地吃了两大张饼。   外婆发话了:“今晚上思禅跟我睡就行了,至于孩他叔——”   何生楝说:“我叫何生楝,外婆您叫我阿楝就行。”   外婆奇了:“你不是他亲叔?怎么姓何不姓白?”   白思禅的手在桌下,掐住了何生楝的腿,拧了一下:“他是我远方小叔叔。”   她哀求地瞧着何生楝。   何生楝只好说:“是有点远。”   白思禅补充:“我奶奶的妹妹是他二婶母。”   何生楝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我管她奶奶叫一声大姨。”   饶是外婆,也没能理清这复杂的关系,不耐烦地挥着筷子:“吃饭吃饭,既然是亲戚,那就好说了。今晚上思禅跟我睡,她大舅以前睡的房子还是空的,你睡到那边去。”   何生楝说:“谢谢……大娘。”   忍着一口老血,才把大娘两个字叫出口。   白思禅心虚地吃菜,不敢看他。   说好的带丈夫回家门,结果这么一打岔,丈夫成了远方小叔叔。   何生楝郁结——   他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饭后,趁着外婆不注意,白思禅偷偷地溜出来,到了何生楝的房间,惨兮兮地与他解释了原因,请他代为扮演一阵“远房小叔叔”。   外婆年纪大了,她担心再把她给气出什么病来。   要知道,当年妈妈和外婆就是因为早早结婚的事,多年来来往都少。   现在外婆是她唯一的血缘亲人了,白思禅不想令她难过。   何生楝坐在凳子上,沉吟片刻:“帮你演戏也不是不可以。”   白思禅眼前一亮。   “不过,我有个条件。”   白思禅笑容僵了一僵:“你说。”   何生楝慢条斯理地开口:“我要一次。”   一次什么?他只安静地看着她,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白思禅同他讨价还价:“0.5次。”   何生楝站起来:“那就算了。”   “哎,别别别,”白思禅着急,拉住他的胳膊,宣告屈服,“……一次就一次。”   何生楝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乖侄女。”   这称呼颇有几分恶趣味,何生楝叫了一声,觉着还挺有趣。   白思禅原本是站在何生楝面前的,被他掐着腰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就像揽着一个小孩一样,揽着她。   何生楝逗:“乖,叫一声小叔叔让我听听。”   白思禅咬着嘴唇,不肯叫:“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啊。”   何生楝无赖一样:“叫一声,不叫我就不松手。”   他的手箍着白思禅的腰,牢牢地困着她,不给她丝毫挣脱的机会。   白思禅万般无奈,糯糯开口:“……小叔叔。”   话音刚落,就听得门外咳了一声,传来外婆的声音:“思禅?你在你叔房间做啥?”   何生楝的手下意识一松。   白思禅趁机掰开他的手,跳下了床,慌乱地打开门:“外婆,我在问我叔叔订机票的事呢。”   今夜月光很好,明晃晃地照着地。外婆站在月光下,声音洪亮:“问完了就回来睡觉,我还以为你掉厕所里了。”   外婆背着手慢吞吞回房间,白思禅推一把何生楝,回头看了眼他房间的窗子。   窗帘只拉了一半,玻璃有些旧了,但擦的干净,能瞧见里面的情形。   她心里面不停发恘——刚刚外婆该不会是看到她和何生楝做的事情了吧?   提心吊胆地跟着外婆进了卧室,外婆把门一关,淡声说:“你先别睡,坐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白思禅怀着上刑场的心情,坐在了外婆对面,叫了声“外婆”。   外婆咳了一声,盯着她看:“你和何生楝,是不是有那么点关系?”   白思禅心一跳。   外婆果然是发现了。   她低着头认错:“外婆,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外婆摆摆手,制止了她,不许她再说下去:“你才多大,就敢撒谎骗你外婆了。你外婆我什么人没见过?走过的桥比你吃的盐都多!你还觉着能骗着我?”   白思禅老老实实,悔不该当初:“外婆我知道错了。”   早知道就不该去找何生楝了,也不该由着他胡闹。   还被外婆瞧见了。   外婆继续教训:“从你俩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哪里有这样的叔叔。”   白思禅想,他看我的眼神挺正常的呀。   反正她是没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外婆喝了杯茶,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唉声叹气:“不过你喜欢谁不好,竟然喜欢上自己的叔叔。这真是……大逆不道啊!”   啊?   白思禅惊的抬起了头。   外婆自言自语:“好在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但这辈分一乱,也挺让人头疼的。”   ——外婆,您还真把他当成我叔了啊? 第24章 沉溺   白思禅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向外婆解释这个问题了。   她迟疑着说:“外婆, 其实他不是我叔叔——”   外婆一口截断她的话, 满脸的“我懂得”:“的确, 这亲戚也就是个沾边带故的。你外婆我也不是多么迂腐的人,放心,不会拿旧思想来约束你。”   说到这里, 她又严肃叮嘱:“但有些话我必须对你说,思禅, 你别被男人三言两语就骗了去。你现在年纪还小, 和他谈谈恋爱, 也可以理解;但是,无论如何, 也别被他骗了身子。”   白思禅讷讷:“我知道的,外婆。”   ……您说晚了呀。   外婆坐在桌前,灯光照的她头发花白,她问:“你和外婆说说, 这人到底靠不靠谱?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他和你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险些把白思禅给砸懵了。   白思禅真想告诉外婆,别人是为了结婚恋爱, 但她的恋爱, 是从结婚后才开始的。   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外婆肯定觉着何生楝是骗婚。   从某种性质上来讲, 其实一开始还是她先拉着何生楝领的证。   不算何生楝坑她,是她坑了何生楝。   白思禅说:“外婆呀, 你不用担心他人品,他人很好的。”   夏末秋初,晚上的蚊子凶的厉害,白思禅刚说完话,挠了挠胳膊,出了一个红色的大包。   她容易对蚊虫过敏。   外婆站起来,拉开抽屉,拿了盒蚊香出来。蚊香是老式螺旋的,圆盘,两个盘在一起,需要手动扣开。   外婆指使白思禅:“去,给你叔去送一个。”   她叔。   白思禅被这诡异的称呼又冲击了下,答应一声,接过蚊香走了。   外婆在后面严肃叮嘱她:“别待太久,送完就赶紧回来睡觉。”   白思禅哒哒哒地跑到了何生楝的房间里,他还没睡,在拿着一本旧书看。   他听见声音,将书合起来搁在桌子上;白思禅瞧见了书的封面——《神雕侠侣》应当是舅舅留下来的武侠小说。   何生楝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愣了下:“这是什么?”   养尊处优长大的,连这样的蚊香都不认识。   白思禅晃晃:“驱蚊的。”   一盒蚊香中只附带了一个支架,白思禅找了个小铁丝,插在地缝上,这才勉强支撑了起来。   何生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白思禅同他科普:“家里面要是有猫啊狗啊的,就不能点这个,里面有些成分不太好;对人的害处倒是不大,但对小动物的影响可不小。你睡觉前把窗户开一条缝,透透气,但记得把纱窗关紧了。”   叮嘱完这些,她想了想,又告诉他:“晚上可能会冷点,你盖好被子,别感冒了。”   她会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学着关心他的身体。   白思禅站起来:“我走了啊,晚安。”   何生楝拉着她的手,不肯就这样放她离开:“不多陪我一会?”   “外婆说了,让我送完蚊香就回去。”   对于现在的小姑娘来说,外婆的话大过天,比什么都顶用。   何生楝只好松开,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你能亲我一下吗?”   白思禅摇头:“不可以,小叔叔。”   她一想起来外婆那边的乌龙,就无比忧愁。   这下可怎么好呢。   何生楝记起这么一茬来,也不与她计较,纵着她,问:“你还真打算让我当你叔叔了?”   “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叔叔嘛,外婆说不反对咱们恋爱,就是不能有逾矩的行为……”白思禅拉着他的衣角,晃了晃,“你别这样严肃嘛,帮我瞒一下好不好?”   何生楝慢条斯理:“一次。”   白思禅目瞪口呆:“刚刚不是要了一次吗?”   何生楝的奸商本色在此刻暴露无疑:“事情难度加大,涨价了。”   白思禅说:“那我撤单,交易取消。”   “定金不退,那一次你还得给我。”   白思禅哪里想的他这么无赖,憋出来一句:“奸商!”   何生楝微笑:“谢谢夸奖。”   看着白思禅委屈吧啦的小模样,他闲闲地问:“怎么,想好了吗?”   要是同意的话,就是多付一次达到目的;要是不同意的话,之前的那次就白答应了。   白思禅说:“0.5次。”   这次何生楝答应的倒痛快:“行,那就0.5次。”   白思禅讶异他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转念一想,可能他也觉着自己这坐地起价的行为太过分了吧。   还算何生楝有那么点良心。   院外传来外婆的咳嗽声,是在提醒她离开了。   白思禅赶紧伸出小手指举到何生楝面前:“这次可是一锤子买卖,你别再涨价了啊。”   何生楝勾住她手指,拉了拉,笑意盈盈:“我保证。”   白思禅出去,外婆站在院子里,说了一句:“你可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啊。”   白思禅忘不掉,就是……做不到了。   刚刚还完成了半次交易。   外婆睡的床很大,白思禅睡在里侧,只是她今晚有些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半夜里又惊醒了。   夜晚的城镇月光很亮,投在室内一片皎白。   旁边没有外婆,倒是堂屋里还亮着灯。   白思禅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看见外婆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身形佝偻,干干瘦瘦,一边漏出点沙哑的哭声来:“小昙啊……小昙……”   白思禅默默地又退了回去,安安静静地爬回了床上睡觉。   外婆从来都不是古板刻薄的性子,她表面上严肃,其实是个很好的小老太太。   就连真以为何生楝是她远房叔叔,外婆也不曾阻拦两人的“相爱”。   妈妈却一直未曾与外婆达成和解。   不知过了多久,白思禅听到了脚步声,连忙闭上眼睛。   外婆轻轻地躺在了她身侧,扯了扯被子,给白思禅盖好,轻手拍了拍。   她一边拍一边轻声哼了支歌,白思禅听到了,是《茶花歌》。   小时候,母亲就是哼着这首歌哄她入睡的。   次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白思禅睁开眼睛,听见了门外外婆和何生楝的说话声。   “小何,你去把草料扛过去,加点水啊,菜叶子剁碎,掺进去,喂喂你。”   嗯?   白思禅懵了。   外婆让何生楝去喂鸡?   白思禅惊的穿上拖鞋就往外走,一瞧见院子里的人,愣住了。   何生楝换掉了昨日的衬衫西裤,穿着件浅灰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和布鞋,极有年代感。   白思禅的手指搭着房门:“你穿的这是……”   外婆风轻云淡:“这是你外公的衣服,新的,还没来得及上身呢,他就出了意外。也巧,小何穿着干活正好。”   她使唤何生楝:“喂完鸡你再接两盆水,给它换上。”   何生楝应下来:“好的,外婆。”   因着这个称呼,外婆多看了他一眼。   倒是也没说什么。   白思禅瞧见何生楝拎着个小红桶往厨房里去了,便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呢,被外婆叫住:“思禅,你先去吃早饭,都在桌子上扣着呢。这些粗活累活,叫小何做就行。”   “……好的。”   白思禅喝完了粥,跑去了厨房看何生楝剁菜。外婆拿来喂鸡的菜都是些老了的菠菜,还有些杂草。何生楝拿着把黑厚的菜刀,袖子挽起来,正无比认真地一刀刀切。   白思禅走过去,怕他切到自己的手,也不碰他,小声说:“委屈你啦。”   何生楝很不赞同她的话:“为外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怎么能算委屈?”   外婆在外面洗衣服,白思禅踮起脚,在何生楝脸颊上啄了一口,飞快地跑了出去。   她想替外婆洗衣服,结果被嫌弃了:“你瞧瞧你那双手,没点力气,软绵绵的,灰都搓不下来,费什么力气?饭橱里有我早上买的荷叶糕,你赶紧吃了。”   白思禅说:“那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外婆湿漉漉的手拎了把小马扎放在旁边:“那你吃着荷叶糕,过来陪我说说话。”   白思禅拿了荷叶糕坐下来,先给外婆递了一块。   外婆一边嫌弃着说太腻歪,一边张口吃了下去。   从这边,正好能看到厨房里的何生楝。   外婆一边搓衣服,一边说:“我今天替你试了试小何。”   白思禅嘴里塞着荷叶糕:“嗡?”   声音都变了调。   外婆继续说:“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装的。”   白思禅把荷叶糕吞下去:“保证不是。”   外婆评价:“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都往外拐,和你妈一模一样。”   白思禅讪讪地笑。   “小何家里是做什么的?”   白思禅还真不清楚何家名下的主要产业,她只知道何生楝如今的职位:“他开了家公司。”   外婆“噢”了一声。   “你见过他家里人没?”   白思禅点了头:“见过他妈妈。”   外婆问:“你感觉她对你态度怎么样?”   “挺好的,也很亲切。”   “那还好。”   外婆到底年纪大了,洗了阵衣服,捶了捶背。白思禅忙放下手里的甜糕,轻轻地给她捶肩背。   外婆眯着眼睛:“那你有没有问过小何,如果你和他妈妈产生了矛盾,他站那边?”   “……没。”   “婆媳问题很重要,”外婆缓声说,“要是他不站在你这边,以后有你受的罪。”   “我还没考虑到这些。”   外婆叹气:“所以我说啊,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容易被男人花言巧语骗了去。婚姻不只是有爱情就可以,物质条件啊,家庭关系,都很重要。以前你母亲出嫁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宁可找一个各项条件都均衡的,也比高嫁给你父亲强。可她不听,瞧瞧,最后怎么样了?”   ——吴昙体弱,奶奶也不喜她,郁郁而终。   “这话,我也讲给你听,”外婆语重心长地说,“我宁可你过的平淡安稳,也不要去金银窝里受一辈子气。”   “我知道的,外婆。”   中午饭很简单,吃过了饭,外婆就赶人了:“今儿个外面有庙会,你们出去看看,顺便买些月饼回来。我一把老骨头就不折腾了,你们年轻人爱热闹,出去玩吧。”   庙会在镇西口,何生楝拉着白思禅的手过去,途径一家超市的时候,他建议去买些水喝,结果结账的时候,白思禅瞧见他拿了一盒小雨衣。   白思禅掐着他的手腕,紧张兮兮:“你买它做什么?”   何生楝平静地说:“我该讨要昨天的次数了。”   “……不可以等回家再说吗?”   “当然可以,”何生楝说,“利息算每天加0.5次。”   白思禅算了下这笔账,低着头:“那好吧。”   何生楝带着她去开房,白思禅担心再遇见亲戚,低着头,戴着口罩,做贼一样,紧紧跟在他身侧。   何生楝觉着她真是又可怜又可爱。   待进了房间,何生楝便不再掩饰自己本性,将她抵在门板上,低头亲吻,吻到白思禅毫无力气,只能软绵绵地环住他的脖子。   何生楝耐性倒好,慢条斯理地撩拨着她,直到白思禅脸颊如桃花绯红、杏眼里盛满水意,才肯给她。   可惜白思禅体质不太好,初尝的少女又极其敏感,时间不长,便无力地蜷缩着脚趾,手指攀着何生楝的脖子,急促地喘息。   这样,就算她的一次结束了吧。   白思禅晕晕乎乎地响,肌肤都泛出了淡淡的粉红色。   何生楝却没打算放过她。   他没能发泄出来,依旧难受;等白思禅刚刚缓了过来,便又欺身,拨开白思禅无力的手,直把她又勾动起来。   白思禅的手指软软地搭在他肩膀,声音都在发颤:“刚刚……刚刚已经算是一次了吧?”   所以放过她吧,不要再来一次了。   何生楝扬眉:“不是还有半次吗?”   白思禅理解的半次,是以后累积起来再用的啊。   哪里想到,何生楝理解的是只做一半。   这时候出尔反尔好像也不太合适了吧。   白思禅懵懂无知,于此事上更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懂。   很容易便被何生楝蛊惑。   她只求饶:“那你等下一定要轻点啊。”   不然会小肚子痛。   何生楝微微一笑:“我保证。”   ……   正是情动时候,何生楝忽停了下来。   白思禅拿脚蹭他,伸长了胳膊去够他,软声叫他:“何先生……”   何生楝看着小姑娘蒙上雾气的双眼,克制住了。   他声音低哑:“乖,你欠我的那半次已经还清了,今天就到这里。”   白思禅食髓知味,不想放他离开,小声说:“那你做完整呗,我不介意的……”   哪里有这样的啊,惹起来就要走。   何生楝笑:“那不行,除非你以后再补给我一次,我才同意给你这半次。”   ——奸商啊啊啊! 第25章 中秋   白思禅真的很想铁了心地回他两个字——不做。   交易驳回。   她才不会做这样丧权辱身的行动呢!   但白思禅此时此刻犹如荡秋千, 已经腾空而起, 现在犹如不上不下地卡在了半空中, 怎么着都不舒服。   如同有只小爪子挠啊挠的,惹得人心里发痒。   ……怎么都硬气不起来。   何生楝气定神闲地等着她回复。   他还挺有骨气地退了出去,迫着她答应。   方才还如同饿狼一样呢, 现在倒好,一点儿也不着急, 就是要磨她的小脾气。   把小姑娘磨的软绵绵, 一点也不能冲他闹腾。   白思禅委屈的几乎要立刻哭出来了:“你怎么这样啊……”   何生楝故意装作不懂:“我怎么样?嗯?你接不接受?”   他作势要起身, 白思禅水汪汪第看着他,牙一咬, 主动伸出两条细细的胳膊,抱住了他的脖子:“……我接受。”   何生楝等着就是她这么一句话。   ……   待结束之后,白思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龙王三太子被哪吒抽龙筋, 大概也就是这种感受吧。   轻飘飘,晕乎乎。   小姑娘面色酡红地躺在了床上,手指脚趾都蜷缩着,微微地发颤;嘴巴张开小小的缝隙, 呼吸不匀。   如同刚刚淋了春雨的桃花。   这下可好, 这副模样,庙会也去不成了。   白思禅瞧了眼时间, 懊恼不已:“外婆还等着我们买月饼回去呢。”   何生楝坐在床边,捏着白思禅得脚, 正低头给她穿袜子,白思禅一脚踹到他胸口,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她恼怒地说:“你下次再这样,我就……我就再也不相信你了。”   何生楝重新捏着她的脚腕,给她把淡粉色袜子拉好,抚平边缘,声音带笑:“怎么这么凶?”   白思禅现在是腰疼腿也疼,小肚子疼的最厉害。   刚刚还不觉的,现在余韵褪去,只剩下酸酸胀胀的疼痛。   她伸手揉了揉小肚子,丝毫不能缓解。   那疼痛是自内而外的,一点点儿地舒展开。   白思禅从未有过痛经的困扰,此时也稍微有些理解,为什么每次祝杏好来大姨妈,都像掉了半条命一样痛苦。   她现在只是稍稍有些疼,就有些忍受不了。   何生楝瞧她揉自己的小肚子,问:“怎么?饿了吗?”   “……不是,”白思禅想了想,还是诚实回答,“是你撞的太厉害了。”   所以很疼呀。   何生楝老实认错:“我的错。”   他揽住白思禅,覆盖在她柔软的小腹上,轻轻地揉了两下:“我给你揉揉,好不好?这样会疼吗?”   男人的手很暖,比她的手指糙,也比她手掌大,盖上去不轻不重地揉着,倒还挺舒服。   白思禅宛如被撸了肚子的猫,往他怀里蹭了蹭:“那我欠的一次可以往后拖延几天再还吗?”   至少这两天,她是承受不住了。   “好。”   何生楝给她揉了半天肚子,问:“还想不想看庙会?”   “想。”   “那我背你去看?”   小姑娘这下是被折腾惨了,彻底成了个软包子。   白思禅拒绝的很干脆:“不要。”   小镇上总要比外面的风气要收敛很多,白思禅不想引起那么多关注。   虽然说累的腰酸腿疼,但也不是不能坚持,只是买个月饼而已。   庙会上有很多摆摊的,各色小吃,何生楝负责掏钱和拎东西,白思禅负责挑和吃,两相十分和谐。   而外婆让白思禅去买的月饼,是一家店里的,外面挑着个灯笼,只是因为白天,所以还没有亮起来。牌匾上大大的几个字——老刘月饼。   五仁、红豆、莲蓉,蛋黄,都是挺常见的馅料。   白思禅每样各买了一斤。   月饼都是今天刚做出来的,何生楝拿着,白思禅从袋子中捏出一枚,高举着手,递到何生楝唇边:“你先尝一尝。”   瞧她多好啊,第一口要给喜欢的人吃。   何生楝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月饼很甜。   这月饼不是酥皮的,偏硬,一口下去,是瓜子仁和花生仁,混着芝麻和红绿丝。   “好吃吗?”   白思禅性子急,还没等到何生楝回复呢,她自己就着何生楝咬过的地方啃了一口,满足地发出一声感叹。   “好吃哎。”   可惜的是她刚刚吃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吃不下这块月饼。   胃口有限,她又吃了两口,只好悻悻然地递给了何生楝:“你替我解决吧。”   何生楝自然而然地接了过来。   虽然相处的时间尚不算久,但是吃她剩下来的食物这种事情,已经养成了习惯。   对于何生楝来讲,白思禅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了。   但有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惊恐无比:“哎呀呀,你这孩子,怎么能让你叔叔吃剩下来的东西呢?都这么大孩子了,也该知道点……”   白思禅:???   循声望去,白思禅看见了熟悉的脸庞,叫了声“二表舅妈”。   二表舅妈手里牵着自己的孙子,看着两人直摇头,语重心长地说:“知道你俩感情好,但怎么能让长辈吃剩的东西呢?不合适,太不合适了。”   白思禅说:“我错了,二表舅妈。”   她乖乖认错,活像个被训斥的孩子。   何生楝哪里忍心瞧她这幅可怜模样,心里虽然不满二表舅妈管这闲事,却也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没什么,您不用这么严肃。”   他也很想跟着白思禅叫一声二表舅妈,又觉着不合适,这才作罢。   二表舅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也是,咋能这么纵容孩子呢?你呀,就是脾性太好,纵的这些小辈都无法无天了……”   白思禅:???   她怎么就无法无天了呢?   委——屈!   何生楝拉着白思禅的手:“她这样挺好的。”   轻轻巧巧的几个字,立刻把二表舅妈驳了个哑口无言。   她噎了一下,继而又说:“我这还不是看她不尊重你,才帮你教育一下小孩。”   白思禅想,自己看上去还真的那么像高中生吗?   何生楝哪里受过别人的道德绑架,瞧着白思禅委屈的小模样,他连笑容都有些懒得维持了:“要是您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外婆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呢。”   二表舅妈全然不知,仍在笑:“傻孩子,这辈分又乱了不是?你该跟着叫声四婶。”   说到这里,她又问:“你们晚上是在家吃啊?”   白思禅点点头,心里却想,不在家吃还能去哪?   中秋节团圆夜哎。   她自然是要陪外婆吃月饼看月亮啊。   白思禅与何生楝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了半个,外婆在厨房里切菜,咚咚咚地响。白思禅献宝一样,把刚买的月饼递过去,让外婆尝。   外婆虽然年纪大了,牙口还是好的,就着白思禅的手吃掉了一整块月饼,便要赶她出去,不经意地说:“快去床边的小桌子里拿点皮炎平抹抹,你瞧你脖子,都被蚊子咬成什么样了。”   白思禅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卧室,拿镜子一照,零零星星的红痕,在她脖子上浮现出来,乍一看,还真的像是蚊虫咬的。   都是何生楝,下手也没个轻重。   白思禅好想痛哭一阵啊,咬咬牙又忍住了。她精神萎靡地放下镜子,走到院子里,看到正挽着袖子扫地的何生楝,又怨又怒地踢了他一脚。   二表舅妈恰好进门,看见这一幕,叫:“你这孩子,怎么能踢人呢?”   白思禅还未反应过来,二表舅妈就冲了过去,卡在两人中间,关切地问何生楝:“没事吧您?”   白思禅差点以为这是何生楝的二表舅妈了。   白思禅被挤到一侧,一脸懵逼地解释:“我不是真的要打他啊。”   她只是……闹闹小脾气而已呀。   二表舅妈责怪:“哪里有小孩对叔叔开这种玩笑的?没大没小的。”   “……”   白思禅懊恼异常,悔不该当初——当初真的不应该被猪油蒙心,编出来那么个谎话啊。   这下可倒好,跳进了自己挖的深坑,有苦也说不出口。   “姨,思禅还小呢,小女孩淘气一点,不挺正常的吗。”   蓦然插进来一句柔柔的声音,白思禅这才注意到,二表舅妈身后还跟了一个女孩。   高高瘦瘦的,眼睛很大,很亮,短头发,大长腿。   二表舅妈乐呵呵地介绍:“这是我的侄女,孟赛娜。”   白思禅算了下辈分,叫了声:“姐姐好。”   外婆听见外面的动静,拎着把菜刀站在厨房门口,眯着眼睛看:“怎么了,思禅?外面出什么事了?”   二表舅妈笑容满面:“四婶,是我啊。您吃了没啊?”   “还没。”   外婆瞧了眼她身侧跟着的孟赛娜,再瞧瞧她这不同以往的热情,心里面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孟赛娜的事,亲戚里都知道。她眼界高,挑来挑去好几年,都没找到合适的。   外婆站在门口,巍然不动:“这不正在做么?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这怕是看上她外孙女婿了?   没门。   二表舅妈笑:“我还真的有事找您商量呐。”   事情未定之前,她不好叫别人听到这话,进了厨房,和外婆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左右何生楝也是个离了三次婚的男人,孟赛娜脾气好模样周正,配他绰绰有余。   二表舅妈刻意强调了何生楝“离了三次婚”。   言外之意啊,能娶到孟赛娜,是他的福气。   外婆越听,脸色越差   这么大的事,思禅怎么也不告诉她?   她把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剁,冷笑:“你别费这心了,小何他命里该单着。孩子们的事,你也别强求——你往外看看,小何对赛娜也没什么意思。”   二表舅妈从窗子往外看,何生楝站在白思禅身前,低声说着些什么;孟赛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显然被冷落了。   她嘀咕:“我这也不是操心赛娜的事么?”   外婆拔出来刀,继续切菜:“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儿八月十五,我也不留你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她态度这么冷淡,二表舅妈也知道四婶性子彪悍,年轻的时候还干过杀猪的行当。不敢和她起冲突,便只好带着孟赛娜悻悻然地离开。   外婆看着她们走了之后,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大门一插,背着手看着白思禅,指着她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啊你。”   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么年轻就离了三次婚的男人,那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了。   继而又骂何生楝:“你也是,离了三次婚的人还敢招我家思禅,你是不是觉着老婆子我不能给她撑腰啊?”   老人上了年纪,白思禅连忙扶住了她,恨不得把昨日胡说八道的自己切碎了砍成好几块。   “外婆外婆,”白思禅连声叫着,“您别这样,我……我错了。”   外婆说:“知道错就把这个姓何的给赶出去。”   “不关他的事,外婆,”白思禅说,“是我骗了您……他根本不是我叔叔,他是我男朋友,从来没有离过婚。昨天和二表舅妈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我没想到她会和您说。”   外婆有些发愣。   白思禅竖着手指头发誓:“外婆,我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何生楝补充:“昨下午是我逗她玩,才引的她说谎。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外婆心里已经信了一半,却也阴沉着一张脸:“拿这些事唬我这个老太婆很开心?两个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罚你们俩多做家务,吃完饭给我把盘子碗锅都给刷了去。”   白思禅与何生楝齐齐应了一声。   晚上,临睡觉前,外婆看着白思禅点完蚊香——蹲下去的时候,她的上衣往上移,露出来一块皎白的皮肤。   上面有道指痕。   外婆知道那是怎么留下来的。   她低着头,慢慢地将衣服折起来。   哎,年轻人啊……   管业管不住的。   次日就该走了,白思禅眼眶通红地抱着外婆,软声央求她同意搬到A市和自己同住。   外婆满不在乎地摆手,态度十分坚决:“不去了,我在这里过的更自在,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和做监狱差不多。这边挺好的,你要是想我,什么时候抽空再回来就行。”   白思禅说服不了她,忍着泪和外婆告别。   一直到上了飞机,白思禅都没能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她倚着何生楝的肩膀,颇为不舍。何生楝安慰她:“等过上一个月,我再陪你回来住上两天,怎么样?”   她嗯了一声,犹带着重重的鼻音。   白思禅依旧回了何生楝的家里。   她与何生楝刚刚进了家门,经过客厅的时候,客厅门打开,姜蓉快步走了出来。   白思禅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满怀:“思禅,你总算是回来了!”   ……什么情况?   何生楝大力将姜蓉推开,把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楼回自己怀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腕,问姜蓉:“姜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26章 改口费   姜蓉今日过来, 特意做了一番打扮。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一个大方识体却不被继女所理解的继母形象。   在来之前, 姜蓉也特意地打听过了, 知道付美珍脾性好,温柔恬雅。   出了名的善解人意,有怜悯心。   她想着在付美珍面前哭上一哭, 总能博得些同情心和好感;别的不求了,先把白思禅给哄回去再说。   或者, 稍稍改变一下白思禅对自己的看法也行。   只要白思禅别撺掇着何生楝针对白家。   服个软认个错什么的……对姜蓉而言, 都是小事。   难不到哪里去。   ——那日白思禅走后, 姜蓉才意识到自己放跑了多么大的一条金鱼儿。   她竟然勾搭上了何生楝啊!   具体缘由姜蓉和白松都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个向来乖巧的小姑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何生楝扯了结婚证。   这件事犹如一个大耳光,重重地击打在了姜蓉的脸颊上。   什么私会生下来的女儿,什么眼中钉肉中刺……都不重要了。   这是个金山啊,就这么被他们夫妻俩给忽视了。   里子有了, 还管面子做什么?再说了,何先生的岳父岳母啊,以后说出去也会被高看一眼。   白松始终丢不起这个人,不肯过来认, 不过他也默许了姜蓉过来试试——   谁知道白思禅与何生楝两个人不在家。姜蓉最近天天往这边跑, 总算是逮着一会人。   白思禅见识过了姜蓉把人扫地出门的坚决,也见识到她平静面孔下的狰狞。   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也不会就此再傻乎乎地听姜蓉摆布。   心思单纯,但并非是蠢。   姜蓉说:“你这孩子, 怎么也不回家住住?是还怨我和你爸爸吗?”   白思禅依偎在何生楝怀抱里,声音清晰:“蓉阿姨,您上次骂过我的话,我已经忘了。”   姜蓉面色讪讪:“你这孩子……阿姨当时不过是一时着急上火,才说了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就要垂泪。   姜蓉这次过来,也凑巧,遇到了个好帮手。   另一侧沙发上,一个陌生中年女人坐的端正,连连帮腔:“思禅,你蓉阿姨把你照顾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她,啊?母女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啊。俗话说啊,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啊。”   何生楝淡淡地说:“三婶,听见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您隔三差五地被三叔打的鼻青脸肿,原来这是你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啊。”   朱荣华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怎么给忘了?何生楝这个人,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长大后虽收敛了许多,一张嘴巴依旧毒的要命。   她真是脑子里进水了才挑衅他。   被这么一怼,朱荣华立刻坐不住了,站起来:“我想起来,今天还得接我孙子下课……我先走了啊。”   在姜蓉可怜楚楚的目光中,朱荣华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匆匆溜掉。   ——和何生楝作对?开什么玩笑。   只何生楝轻飘飘的一句话,朱荣华就开始懊恼自己禁不住姜蓉哭泣,一时冲动趟这趟浑水。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窍,才会想不开来动何生楝心尖尖上的人。   一直沉默的付美珍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慢声细语地说:“阿楝,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把你三婶都给气走了。”   却没有责怪何生楝的意思。   何生楝对此事全然不在意:“我也只是在说事实。”   姜蓉咬着牙,也想学着付美珍叫他一声阿楝;可这话刚到了嘴边,又咕咕噜噜地吞了下去。   她实在没有那个胆量。   她只能悻悻然地叫:“何先生。”   何生楝问:“姜女士还有什么事情吗?”   冷冷淡淡的。   连阿姨都不肯称呼,是铁了心的想要与她划清距离。   姜蓉面色尴尬:“我只是想问问思禅,什么时候回家住住。她爸爸和……她姐姐,都很想她。”   这事他不能做主,全看小姑娘怎么想了。   何生楝低头看着白思禅,问:“你觉着呢?”   如果说刚刚对姜蓉说话态度是狂风骤雨,到了这里又变成柔柔暖阳了。   脸变的就是这样快。   白思禅想了想,软软开口:“蓉阿姨,我不会再回去住了。”   态度坚决。   姜蓉颤抖,没想到软唧唧的小白兔出去住了几天,毛都硬了:“这个家养育你二十几年,你说不回就不回了?”   “我会回去看爸爸和姐姐,”白思禅说,“我很感激他们照顾我这么些年,但您上次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我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不该鸠占鹊巢,不该占着白家女儿的位置。爸爸和姐姐的恩情,我会尽我所能还上,您不用担心。”   白思禅安安静静地阐述完自己的想法——恩会报,但家不会再回去了。   她是被赶出来的那个,又毫无血缘关系;若不是因为何生楝,只怕他们此时也不会找上门来;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回去。   白思禅不想让何生楝因为自己,再答应姜蓉进一步的其他过分要求。   她知道自己这个继母,顺杆往上爬,得寸进尺,最会经营算计。   也难为她之前忍了那么多年,在自己母亲病逝后才进了白家门。   付美珍看够了好戏,也瞧清楚了白思禅的态度,站起来笑着送客,四两拨千斤:“好了,白太太,这么多天一直都过来,也挺累的吧?有了思禅这句话,你是不是可以放心回家了?”   ——放哪门子心啊。   姜蓉可听得清清楚楚,白思禅要报答的,是她爸爸和姐姐。   与她姜蓉是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她懊恼异常,却也无计可施,被付美珍客客气气地“送”出了门。   待姜蓉走后,付美珍才拉着白思禅的手,坐在沙发上,柔声细语地安慰她:“乖孩子,你这几天受委屈了。”   付美珍尚不知白思禅的生父就是杜鹤。为了防止消息走漏,何生楝与杜鹤将此事瞒的严严实实,在时机到之前,绝对不让白思禅听到一点风声。   付美珍倒不介怀白思禅这生父不明的身份,只是心疼她这还未接触社会,便无家可归——   哦不,现在是他们何家的人了。   何生楝说:“您要是真的心疼她,就不该由着姜女士胡来。”   付美珍指着他笑:“瞧瞧,开始对他这个母亲的做法不满意了。你少与这种人接触,不了解,你越是回避,她们就越觉着能磨下来。你得叫思禅明明白白地给拒绝透了,她们才肯死心。”   何生楝不置可否。   他也知道母亲的心思,不能叫人一直护着白思禅,总有些事情,她得自己去面对。   何生楝起初也曾想过让她自己处理,但与她相处越久,就越是舍不得。   舍不得让她难过,舍不得让她失望。   那么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怎么能敌得过豺狼虎豹呢?   只要他在一天,就能护着她一天。那些污秽的东西,都别想伤害到她。   说话间,母子俩互相看了一眼。   付美珍错开目光,问白思禅:“思禅,你今晚上想吃些什么啊?刚好啊,老何今晚回国,你也该见见他。”   老何,说的是何生楝的爸爸何一鸣。   白思禅自己之前偷偷摸摸地搜过他的照片,是个看上去就很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   到了晚上,何一鸣板着一张脸进了餐厅,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白思禅身上。   白思禅张口叫:“伯父好。”   没提防何生楝娶了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包子,何一鸣有一瞬间的呆愣,转脸看着何生楝:“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还真是个小姑娘啊。   要不是知道儿子先斩后奏领了证,何一鸣甚至怀疑这是他骗来的高中生。   何一鸣绷着脸,应了一声。   他就何生楝这么一个儿子,不知该如何与女儿相处。   尤其是这看上去就乖乖巧巧,招人疼的小丫头。   何一鸣更是连声音都放轻了,就是怕吓到她。   他客客气气地对白思禅说:“你和阿楝结了婚,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也别总是伯父伯母地叫了,该改改口。”   白思禅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爸,妈。”   付美珍立刻把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翡翠嵌金丝的,富贵气逼人;她拉着白思禅的手,就往她手腕上套,笑眯眯:“这算是改口费。”   何一鸣倒犯了难,他一个大男人,身上也没什么好拿出来送的。沉吟片刻,他问白思禅:“你觉着城北梦乡那边的小洋房怎么样?”   那片是去年刚完工的楼盘,白松打算在那边买上一套,有因为高昂的价格而犹豫。   白思禅不解他的意思:“挺好看的。”   的确好看,旁边就是著名的清灵河。   何一鸣说:“明天让何生楝带着你去办过户手续,就当是改口费了。”   ……啊?   白思禅目瞪口呆,她哪里收到过这样贵重的礼物,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   “给你你就收着,”何一鸣皱着眉,“都是自家人,客气什么。”   和上次何生楝的口气如出一辙。   这还真是亲父子啊。   何一鸣倒是没问些其他的事情,在他看来,何生楝在正当成婚的年纪领了证,是件挺合情合理的事情;唯一不太妥当的,是没有举办婚礼。   不过何生楝也解释了,说因为白思禅还在读书,怕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要等她毕了业,再举办婚礼。   至于以后生孩子之类的事情……   何一鸣与付美珍的意见基本保持一致:“你们看着办,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   白思禅原本还有些不安,有了何一鸣这句话做保证,彻底放下了心。   她从未和何生楝提过孩子的问题,但两人都默认了此时并不适合生育。   白思禅想继续读书,在自己热爱的it行业更进一步。   生孩子会花费掉一个人巨大的精力,在一个月前,她还在和祝杏好纠结买香草味还是海盐味的冰激凌,猝不及防一脚踏进了婚姻,白思禅还未将自己摆在妻子这个角色上。   更别说孩子这种事情了。   吃完了饭,付美珍便上楼睡美容觉,何一鸣跟在她后面。   快要走出餐厅的时候,白思禅听到何一鸣紧张兮兮地问付美珍:“我刚刚说的话还行吗?没吓到思禅吧?”   付美珍笑了,声音轻浅:“瞧把你给紧张的,汗都出来了。”   “那你帮我擦擦。”   ……   公公婆婆真的好恩爱啊。   白思禅羡慕的都要星星眼了。   难怪会养出何先生这么好的人!   嗯……确切地说,是床下的何先生;一上了床,何先生就变的好坏参半了。   何生楝瞧着白思禅喝完了一杯子牛奶,站了起来,问:“我们是不是也要开始休息了?”   白思禅左顾右盼:“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课设没做完呢。”   何生楝笑了:“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   白思禅脱口而出,又掩饰:“你又不会。”   何生楝扬眉:“谁说我不会?”   他也曾学过。   白思禅讶然。   她倒是不知道。   正巧课设上还真的遇到了难题,她冥思苦想,也想不出解决办法来。既然何生楝也会的话,正好可以交给他……   何生楝说:“如果我能解决,就多加一次。”   白思禅一口答应:“没问题。”   两人回了卧室,何生楝坐在桌子前,打开了白思禅那台小巧的笔记本电脑。   他问:“哪里不会?”   白思禅立刻向他描述了自己遇到的问题,顺便把未完成的代码交给何生楝。   何生楝笑了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   “小问题。”   他说。   ……   半小时后。   白思禅问:“还没好吗?”   何生楝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稍微有些棘手。”   ……   一小时后,何生楝看着控制台中一行又一行的报错提示,放弃了自己调试,面无表情地拨通了公司中戴哥的手机。   白思禅坐在他旁边,胳膊撑着脸,看着他笑:“无所不能的何先生选择放弃啦?”   何生楝说:“求助也是一项技能。”   白思禅指责:“你耍赖啊。”   “你只说了让我帮你解决,也没说不许我寻求外援。”   白思禅圆圆的眼睛瞪着何生楝。   又中了这个人的圈套呀呀呀!   她心里气,又打不过他,低头,咬住了何生楝的胳膊。   何生楝不为所动,哄她:“乖,松口。”   戴哥在这时接通了电话,听到何生楝这么一句,愣了:“……何先生?”   何生楝说:“没事,刚刚逗猫呢。”   “猫”松开了嘴,捂住嘴巴一言不发,担心被戴哥听出异样来。   “那您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何生楝微笑着说:“老戴,我妻子在学习上遇到些困难,希望你能帮忙解决一下。”   “……啊?” 第27章 共浴   戴哥惊讶着何生楝的太太竟然也是码农, 也很快给出了解决建议。   何生楝说了声谢谢。   现在旁边听电话的白思禅抿着嘴笑。   她脸颊绯红, 眼睛亮晶晶地问何生楝:“你不还说没有问题能够难得倒你, 瞧啊,现在不就歇菜了吗?”   何生楝解释:“可能因为长时间没接触了。”   白思禅想憋笑“你说什么都对……噗哈哈哈哈。”   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何生楝掐着她的脸颊, 往两边扯了扯,力气不大, 掐不疼她:“敢笑你小叔叔, 嗯?”   他心里面还惦记着这件事情呢。   什么远房小叔叔……   一提到理亏的事情, 白思禅立刻求饶,乖的和兔子一样:“我错了, 下次保证改!”   何生楝不答,刚刚老戴那边已经用语音把解决方法说了一遍,何生楝暂且放过了白思禅,先帮她把难题给攻克掉。   何生楝敲代码的时候, 白思禅不想打扰他,在后面转悠。   她从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相册集,拿起来晃了晃,问何生楝:“我可以看看这个相册里的照片吗?”   何生楝头也不回:“看就行。”   在她这里, 没有什么什么秘密是不能告知的。   白思禅半躺在沙发上, 高举着相册,掀开了第一页。   第一张照片, 就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孩子,被包裹着, 眼睛闭着,头发稀疏。   说实话,还……挺不好看的。   右侧,是个稍大点的小娃娃,长开点就还好,眼睛黑葡萄一样,安安静静地盯着镜头。   手掌一点点,攥成小拳头,脸颊圆圆的。   让人忍不住想戳戳他的脸颊。   白思禅问:“这是你小时候的照片吗?”   “嗯。”   何生楝应了一声,手指敲打键盘,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你往后看,差不多到初中时期的都在上面。”   白思禅往后又翻了一页,乐了。   这有张全果的耶。   白思禅下意识地就要掀过去,控制不住好奇心,又悄咪咪地翻了过来——   她看一眼,就一眼。   再说了,长大后的她都见过,这样小小的……看一眼也无所谓的吧?   白思禅的心狂跳,手指按着相册的边缘,认认真真地看。   说是全果其实也不太恰当,小男孩大概一岁多点的样子,脖子里套了个花环,笔直地站在沙发旁,一脸茫然。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下,拍出了这张照片。   而且……还被保留了下来。   白思禅兴冲冲地往后翻——她很好奇何生楝年少时期是什么模样,是那种板板正正的学霸?还是那种运动型的阳光大男孩?   ——都不是。   小学期间的何生楝还比较规矩,眉清目秀的小正太,照片永远是保持微笑的,因为身高,虽然毕业合影站在最后排,但也是正中间的那个。   一眼就能认出来。   但到了初中,这种微笑就少了很多,看向镜头时的眼睛里只有漠然;初中时期的照片很少,大多是和朋友的合照,或者抓拍,最后一张,是一个……赤橙黄绿青蓝紫长头发的朋克少年?   白思禅呛住了。   她还是靠那张阴郁的脸,认出了这是现在挽着袖子在敲代码的她的男人。   何先生,也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献宝一样,白思禅从沙发上起来,乐颠颠地拿给何生楝看影集:“你那个时候真的是留着这样的头发吗?”   何生楝罕见地红了下耳朵。   他松开鼠标:“这个是假发,和好友打赌输了,需要戴着它一星期。”   白思禅笑了:“那老师没管你啊?”   白思禅读的初中,男生发不过耳,女生发不盖肩,要求还是挺严格的。   何生楝摊开手,微笑:“优等生总是会有一些特权。”   比如说戴着夸张的假发,老师只会觉着他是因为学习压力大而想发泄;训导主任见了,也只会叹一句学习不易,好好的人审美都给逼得扭曲了。   倒没有人给他处分。   白思禅捧着影集,意犹未尽:“你还有其他时候的照片吗?我想看耶。”   何生楝将代码运行一遍,没有error。   很好。   老戴能力毋庸置疑,可以考虑给他调薪了。   保存,退出,关掉电脑。   他合上屏幕,问白思禅:“你明天是去公司还是去学校?”   “该上班了。”   白思禅很诚实的回答。   她这请假加休息的,要是再不去,就说不过去了。   虽说请假也会扣除相应工资。   何生楝也不难为她:“那你今天早点休息,相册改天再看。”   白思禅乖乖地点头。   还好,没让她还那一次。   白思禅拿了自己的睡衣去洗澡,她一走,何生楝也跟了上来。   白思禅转身,警惕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何生楝异常淡定:“给你看看对比。”   白思禅一头雾水:“什么对比?”   “和照片的上的对比一下,”何生楝说,“你也好好瞧瞧,自己的男人这些年有什么变化。”   ——和一两岁时的自己有什么好对比的啊!   就是又来找理由耍流氓!   白思禅说:“我不习惯和人一块洗澡。”   “没事,那我帮你洗。”   反正他已经替她洗过很多次了。   可能何生楝比她还要更加了解她的身体。   譬如后腰上的一粒小米痣,小小的,淡淡褐红色;肩胛骨处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小指甲一样的长度,也不知是怎么弄伤的。   她皮肤在情动时会泛出红色,眼睛也会雾蒙蒙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   他会再慢慢给她展开。   无论是她身上的哪一点,柔软的发或者小巧玲珑的手指,或者纤细的腰肢。   何生楝都爱的要命。   白思禅拗不过他,最后还是放他进来。虽说已有过多次肌肤之亲,但白思禅依旧放不开,不敢看他。   何生楝让她帮忙给自己洗,她也只会低着头,手掌软绵绵无力地擦着。   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他的肌肉,他的背。   ……真是要老命了。   何生楝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腕,沉声说:“别擦了。”   再擦下去,还真的要出事。   何生楝草草冲洗了身体,先一步离开了浴室。   白思禅穿上浴巾出去后,发现何生楝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松一口气,轻手轻脚地上床,躺在了何生楝身侧。   可能因为刚洗过澡,他皮肤微凉;白思禅伸手上去,自后面揽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背,满足地睡了过去。   这样的婚姻生活……也不赖嘛。   白思禅依旧是跟着何生楝去公司,然后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幸好没有被别人瞧见。   一直到坐在自己工位上,白思禅才松了口气。   公司实行的弹性工作制,快九点半了,吕绮才姗姗来迟。一瞧见白思禅,她愣了愣,继而说:“白大小姐可总算是过来上班了啊。”   白思禅说:“前几天学校里有点急事。”   周泓拉了拉吕绮,叫她别再说下去。   她还未告诉吕绮自己的猜想。   毕竟万一闹出个乌龙可不好。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交好总比交恶要好;就算白思禅背后没有何先生撑腰,也不要与她关系闹僵。   吕绮性子张扬,也不懂得什么叫做低调,一张嘴巴更是没有把门的,心里想什么,丝毫不加以掩饰。   吕绮被周泓扯了两次,没好气地问:“怎么了啊?”   原本周泓还想告诫她一下,见她这个样子,心也凉了凉;心想着若不是你比我资质老,又是一起工作两年的同事,我才懒得理你。   她只说:“我测一下你假期前写的那个工具。”   吕绮饶是气肠小了些,但对待工作还是不敢马虎的。她暂且把白思禅的事情抛在脑后,开始着手工作。   午饭前白思禅怂兮兮地给何生楝发消息,坚决不能再去他办公室吃饭,就算是把她开除了也不去!实在太危险了。   何生楝回——那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好。   出去吃饭也偷偷摸摸的,白思禅趁着人都走了,才坐电梯去了停车场;何生楝早就候着了,把她拉到了车上。   别的事情不说,先把她按住亲了一通。   何生楝怀疑自己中了白思禅的毒,不接触便心痒的要命,只有切切实实地拥抱住她,才能缓解自己内心的焦灼。   她才是解药,医他的心疾。   白思禅趴在他身上求饶:“……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若不是时间场合不对,何生楝还真的能在这里吃掉她。   他最终也只是搂着白思禅。慢慢地平复呼吸,压下去心里的悸动。   何生楝说:“你体力太差了。”   “天生的啊。”   “得加强锻炼。”   白思禅抱怨:“那太累了。”   何生楝给她扣好安全带,慢条斯理:“下次我陪你。”   白思禅不知有诈,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她心思单纯,想着有人陪她一起运动,就不那么无聊了。   公司附近可吃饭的地方虽然很多,但白思禅担心会被公司里的人瞧见,决意要去远一点的地方吃。   可好巧不巧的,与白思玉撞上了。   说来也是凑巧,白思玉今天调休,被姜蓉硬压着出来“见个朋友”。   白思玉不疑有他,谁知见了面落了座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自己亲爱的母亲组织的相亲。   姜蓉眼中温文尔雅的成功人士,其实相貌平平还离婚过一次。   白思玉有轻度的感情洁癖,谈过女友倒是无所谓,但结过婚这件事让她很不爽;再加上沟通起来也不顺畅,白思玉连饭都吃不下,只想赶快结束这个令人尴尬的相亲。   她心里面门儿清,姜蓉好攀比,还不是瞧见白思禅与何生楝恋爱,才想着让她也“高嫁”一次。   白思玉对自己这个母亲已经失望透顶。   偏偏姜蓉还坐在旁边,和那个成功人士相谈甚欢。   成功人士还挺傲慢,言语之间还瞧不起白松的那点小家产。姜蓉也傻乎乎地陪着笑,似乎没听出他言语之间的炫耀之意。   白思玉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瞧见了白思禅与何生楝。   白思禅精神尚好,精神不见颓色,自然而然地站在了何生楝身旁。   像是云杉旁边的一株俏生生蔷薇花,娇小而动人。   俨然一对璧人。   瞧见了白思玉,白思禅伸手挥了挥,脆生生叫了“姐姐”。   姜蓉听见了,脸色稍变。她想拉住白思玉,但已经来不及了。   白思玉离开座位,快步走过去,捧着白思禅的脸,心疼地说:“瘦了。”   姐姐肯定是太担心她才这么说。   白思禅早晨刚称了体重,比之前要重上两斤呢。   白思玉摸完了白思禅,又看向何生楝,颇有长姐风范:“多谢何先生照顾我家思禅。”   何生楝微笑:“也谢谢你多年来照顾她。”   白家人里,也只有白思玉这个姐姐是个纯善的了。   姜蓉带来的那个“成功人士”几步并做一步走了过来,满面堆笑地看着何生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何先生,真巧啊。”   全然没了刚刚的傲慢之态。   他已经听到了方才几人的对话,纳罕这家人看起来不显山露水的,竟然还和何生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姜蓉强撑着笑容:“是挺巧的。”   成功人士说:“既然遇上了,那不如一起吃吧?我再——”   何生楝淡声打断他的话:“抱歉,我太太胆子小,怕生。”   白思禅为了配合他的话,特意往他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白思玉:“……嗯,我妹妹胆子确实挺小的。”   说着,白思禅扯住白思玉的手,问:“姐姐中午可以陪我吃饭吗?”   姜蓉说:“不行,你姐姐还要——”   “行了行了,”白思玉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直白地说,“我和你们又聊不到一块去,在这里坐着也是浪费时间。”   姜蓉拉着她的胳膊,拽到一旁,惊异地问:“你不想嫁给他了?”   白思玉嫌恶地把手抽出来:“要嫁你嫁。” 第28章 接送   姜蓉气的浑身发抖, 话都快说不出了:“思玉,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白思玉最不耐烦也最不吃这一套, 挑挑眉,言语尖利:“要是为我好就别来干涉我生活。”   毫不留情地怼完母亲,她走过来, 拉起了白思禅的手:“思禅想吃点什么?”   成功人士哪里受过这样直白的侮辱,也是气了个倒呛。   可有着何生楝在这里镇着, 他也不好发什么火, 只得愤愤地看了姜蓉一眼。   这女人也忒不会做事了点, 让他在这里出这么大的丑。   姜蓉想要挽回一局,柔声叫着白思禅, 想要挑软柿子捏上一捏:“思禅,你爸爸最近很想你——”   “蓉阿姨,等他有时间了我会去探望的。”   可惜白思禅也不肯给她机会,将她的话尽数堵了回去。   只一个称呼, 就让别人清楚,她和姜蓉的关系,可不是母女。   她也不会像白思玉一样,任由着姜蓉拿捏。   何生楝不欲与他多费口舌, 微微颔首, 带了小姑娘与白思玉上了楼上预订的包厢。   饭菜早就备好了,一道道摆了上来。   白思玉并不注重口腹之欲, 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小妹妹,有没有被何生楝欺负。   说到底, 何生楝到底年长,又是人精一样;她的小妹妹思禅呢?几乎未涉足过社会,娇养大的,未曾受过风雨的温室花骨朵。   何生楝要是真想使坏,白思禅绝无招架之力。   在得知何生楝把白思禅带走之后,白思玉一度失眠,感觉自己家这种小白兔进了狼口,怕是会被嚼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先前未见的时候,白思玉还有些担心;可今日瞧见两人,她的那些担心又很快消散了。   白思禅很明显对何生楝与别人不同——她自己感觉不出,但白思玉瞧的是明明白白。   追求白思禅、对她好的人多了,有的还拐弯抹角来了白思玉这里,请白思玉代为转交。   白思禅看那些人时候的眼神,干净纯粹;个别执着的,还会让她感到困扰。   那些都是负担。   但何生楝不同。   白思禅看他的时候,带了些依赖,还有些……仰慕?   不管怎么说,既然妹妹喜欢他,那就是好事。   虽说何生楝是自己的上上上上司,但因着有白思禅姐姐这一身份,面对何生楝的时候,白思玉还是可以硬气起来的。   吃了几口,白思玉别的不提不问,直击要害,严肃建议:“思禅现在还在读书,我希望何先生能够顾及一下她的身体,暂时不要有生育方面的计划。”   噗。   白思禅差点被食物呛住,脸颊泛红,眼泪汪汪,有些不好意思:“姐姐。”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啊。   白思玉看她那小模样,心里感叹一声,她的白白净净傻妹妹呦,只怕已经被何生楝这个大灰狼给吃透了吧。   何生楝面色不改,平稳地回答:“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也会做好相应措施。”   白思玉强撑着气势,柳眉倒竖:“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也别瞧着她好欺负。”   何生楝微笑回应:“我也就这么一个妻子。”   平日里如珠如宝地哄着,疼都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舍得欺负她呢?   除了情动时候,有些忍不住。   大部分情况下,他还是很克制。   白思禅说:“姐姐,何先生平时很照顾我。”   白思玉心想,我的傻妹妹呦,他那哪是照顾,分明是想一口一口吃掉你吧。   好在何生楝没什么桃色新闻传出来,不然哪怕是拼了自己这条老命,白思玉也断不会叫他欺负了自己的小妹妹去。   一顿饭吃下来,白思玉的一颗心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些。   下午毕竟还有工作,饭后白思玉也蹭上何生楝的车,一同回了公司。   有了白思玉作陪,白思禅也放开了些,不再紧张;更不用偷偷摸摸的,提心吊胆,害怕被人瞧见她同何生楝在一起。   路上倒是遇到了公司其他同事,那人与白思玉相熟,也知道她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在做实习生,瞧见这三人一块走,友好地打了招呼。   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嗯,多么自然的偶遇啊。   然而,那人一转身,就发短信给了损友——   [何总真会玩,一对姐妹花啊!还别说,白思玉她妹妹长的可真标致,我瞧着比白思玉更招人疼。]损友回。   [滚,你小子活腻歪了敢编排何总的事。]那人不以为意,又给女朋友发了条短信。   [白思玉的妹妹,好像叫什么禅来着的一个小姑娘,是不是和你一个组啊?我瞧见她和何先生一块,该不会是有那么点关系吧?]……   周泓看到男朋友发来的短信,愣住了。   白思禅和何先生在一起?   周泓原本就怀疑白思禅是何生楝藏着掖着的未婚妻,现在男友的话又印证了这一猜测。   看来……还真的得和白思禅搞好关系了。   下午白思禅感觉周泓怪怪的。   有事没事,总会看她。   那目光直勾勾的,看的白思禅心里面发麻。   偶尔两人视线对上,周泓还对她笑,笑的白思禅一头雾水。   白思禅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啧,鸡皮疙瘩都起来好多啦。   好在下午工作轻松,任务也很顺利;下班时间刚过,她就关上电脑,拿了自己的小包包离开。   正常情况下,白思禅还是要坐车回学校,准备明后天上课。   她事先和何生楝沟通过了,也征得了他的允许。   毕竟除却何太太这一身份外,她还是个学生。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的公交来的很慢;施明西抱怨一句:“该不会是司机师傅迷路了吧?还是出什么事了?”   白思禅不吭声,拿出来手机,点开城市交通APP,想要看看是不是公交临时改了线路。   ——没有。   公交运营还挺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本该已经到站的两辆车,如今显示还有半小时抵达。   白思禅长长舒一口气,把手机放回口袋中。   不过是再等上半小时而已,不急,不急。   祝杏好知道白思禅今天要回学校之后,激动地给她发消息——今天晚上出去撸串呀!   白思禅给她回复了个ok的手势。   久等公交车不至,施明西耐心耗费光,低头打了个电话,晃晃手机:“你们先等我一下,我哥在附近工作,我去借他的车过来。”   “你哥的车多大?一次拉不完这么多人吧。”   施明西笑笑:“那就多来几次呗,大不了回头我补给他油钱。”   说完,他看了眼白思禅。   白思禅正在低头玩手机,没有看他。   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被猪给拱了呢?   一想到她老公那张平平无奇的脸,施明西就心痛不已。   钱,地位……他施明西也有啊!他是家中独子,以后父亲的公司都是他的。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施明西越想越气,走了出去。   等等,他有信心说服白思禅。   毕竟无论是外貌,还是年龄,他都比白思禅那个丈夫好的多。   白思禅全然不知施明西心中所想,她盯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面戳了戳。   何生楝问她到学校了吗?   [还没呢,在等公交。大概公交车年纪大了吧,行动迟缓,应该也快过来了。]   何生楝也同她开玩笑:[你这是在暗示我老了吗?][哪里有,您永远风华正茂青春一朵花!]白思禅毫不吝啬地吹着彩虹屁,想了想,觉着太狗腿,又补充一句。   [您在我心中永远是最英俊最潇洒的那一个!]大概是屁吹的太过,何生楝没有回复她。   等了差不多五分钟,没等来施明西,倒是等来了何生楝。   白思禅远远地就瞧着这车眼熟,等到车停了下来,车窗摇下,她才叫了出来:“……何先生!”   好险,差一点就直呼他的姓名了。   何生楝微笑着看向这几个毛头小子:“怎么?你们是准备回学校吗?”   他笑的和善,瞧了瞧,没有那个追思禅的男生。   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是啊,何先生——您也这时候下班啊?”   李世卿知道这两人关系匪浅,只是抬头看了白思禅。白思禅欲盖弥彰,低头玩手机,划来划去的,始终是手机桌面的模样。   何生楝说:“正好顺路,你们上我车,我送你们过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   李世卿说:“一会我们同学就开车过来,就不麻烦何先生您了。”   何生楝说:“一个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吧?不如来几个上我车上,正好也减轻你同学压力。”   是这么个理。   再说了,何先生亲自送他们回学校,多大的面儿啊。   李世卿说:“女士优先,思禅,你先上吧。”   对此,众人倒是没有异议。只有一个人偷偷地拉了拉李世卿:“你不撮合思禅和明西了?”   李世卿真想说撮合个毛线,能当着人家丈夫的面儿撬墙角吗?这也忒他娘的大胆了吧?   他只冷淡的应了声。   白思禅一颗心跳个不停。   ……突然而来的偷、情感觉是什么情况。   因为只有她一个女生,理所应当地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三个男生坐在了后面。   白思禅扣安全带的时候,不小心与何生楝的手触碰了下,忙说了声“对不起”。   何生楝一本正经:“没关系。”   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形,猜想着可能只是不小心碰了下。   组里有个和施明西关系好的,有些郁闷地想,如果何生楝不横插这么一脚,说不定现在对着白思禅说“没关系”的人就是施明西了。   再四舍五入,施明西就抱得美人归了。   李世卿没有上车,他和另一个男生站在公交车牌下,瞧着施明西气急败坏地下车:“他们人呢?”   李世卿说:“何先生经过,将他们顺路送回学校了。”   施明西长舒了口气,自言自语:“还好不是她老公。”   他现在还记得,上次看见她老公来接她。   车倒是好车,只是相貌平平……瞧上去年纪也挺大了,气质也不行。从头到脚,没有一点能够与白思禅相衬的。   施明西郁闷地想,白思禅和他在一起,只怕也是娃娃亲的原因吧。   思禅应该不会是那种拜金的人。   李世卿如同看怪物一样看着施明西。   ——就是她老公接的她啊!   一想到这里,李世卿不免对施明西产生了几分同情。   上了车,李世卿瞧着后视镜,那个男生在戴着耳机打游戏。   李世卿说:“白思禅同学的丈夫姓何。”   这表现的够明显了吧?   施明西仍沉浸在一朵鲜花儿插在牛粪上的惆怅,说:“同样姓何,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要是思禅嫁的那人有何先生五分之一好,我也心甘情愿输的心服口服。”   李世卿:“……”   行了吧,就你这理解能力输了也是应该。 第29章 喜欢   到了学校, 何生楝倾身过来。   白思禅低着头, 心中慌乱。   你做什么呀呀呀!   后面的同学可都还在看着呢。   何生楝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先一步帮白思禅打开了车门。   他微笑着解释:“抱歉,我这车门有些难开。”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白思禅已经不会再相信何生楝说的“鬼话”了。   才不是难开。   她上车的时候可是开的好好的。   ——心机老男人!   想要靠近她就直说嘛。   后面的男同学并不知道内情, 只是心里默默地记下了。   什么叫做绅士风度?何先生就是模板啊!   至于何生楝趁机占白思禅便宜这种想法,压根就不会有。   何先生什么人呐?怎么可能会占人家小姑娘便宜呢?那不就成了禽兽么?   白思禅抱着自己的书包乖巧下了车, 书包上挂了个黑乎乎的团子, 是《千与千寻》里的小煤球周边, 晃晃荡荡的。   大眼睛瞪着何生楝。   在其他人对着何生楝说谢谢再见的时候,白思禅捏着那个团子, 对他晃了晃。   再见呐,何先生。   何生楝的目光从始至终就没有离开过白思禅,自然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   他微微一笑,声音不高不低, 正好能够使小姑娘听到:“在公司里工作努力,回学校后也要好好学习啊。”   白思禅脸颊一红。   这么一句话……分明是要刻意叮嘱她的。   白思禅晃晃悠悠地回了宿舍,祝杏好裹着被子在打手游,看见她进来, 把手机往被子里一塞, 探头出来,嗓门清亮:“怎么了, 小思禅?怎么看上去像是刚刚遭受过□□一样?”   白思禅耷拉着耳朵:“是被工作摧残了一下下。”   唐绛从床上跳了下来:“小白小白,你上半学期的微积分笔记还有吗?大块头想借过去看看。”   她男友上半学期光荣地挂在了微积分上面。   这是准备和学弟学妹们一起重修了。   白思禅应了声, 在自己书架上翻了翻,翻出来本子递给她:“有看不懂的问我就可以。”   唐绛感慨:“我真的好想拥有你的大脑啊。”   祝杏好补充:“我也真的好想拥有你的老公啊。”   白思禅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唐绛拿了笔记,盘腿坐在床上:“杏好,你回回头,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在等着你呢。”   祝杏好说:“没有一棵歪脖子树是属于我的。”   正聊着天,宿舍门被推开,一个女孩费力地拖了行李箱过来,瞧见宿舍里的几个人,她笑容满面地打招呼:“学姐们好,我是网络安全的,舍管阿姨说这边有个空床位,把我安排了过来。”   哦,原来是小学妹啊。   白思禅有些奇怪为什么都开学这么久了,才安排过来人;但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做过自我介绍后,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正巧了,小学妹刚搬过来,晚上的烧烤就当是欢迎小学妹了。   小学妹自我介绍叫叶苗苗,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十分动人。   挺可爱一小姑娘。   趁着叶苗苗去买饮料的空档里,唐绛压低了声音问:“你们知道叶苗苗为什么现在才调换宿舍吗?”   白思禅摇头表示不知。   她哪里会明白。   白思禅上大学以后,一个社团都没加入,学生会也不申请,佛系一样的一心只读圣贤书;除却学习外的事情,她没有丝毫兴趣。   唐绛就不一样了,她早早地入了图管会,如今已经混到了部长的级别。   小学妹之间的八卦,她心里面一清二楚。   唐绛也不想一直吊着人胃口,压低了声音说:“叶苗苗是被她们舍友给孤立了,原因是她一个接一个的换男友,搞暧昧。”   “……啊?”   白思禅惊的吞掉了一枚小毛豆。   “校园暴力吗?”   唐绛想了想:“算是冷暴力吧。”   祝杏好剥了颗毛豆,塞进白思禅嘴里:“乖宝宝,不怕不怕啊。”   白思禅:“……”   “还有啊,”唐绛补充,“叶菲菲你们肯定知道吧?就是现在爆火的那个《仙恋》,就是她主演的。”   最后一句是讲给白思禅听的,白思禅平时不怎么追剧。   白思禅当然知道叶菲菲了,上次杨知礼躺在病床上,还说她老公和叶菲菲有过暧昧来着。   “叶苗苗是叶菲菲的妹妹,刚开学的时候叶菲菲还来送过她,”唐绛说,“引来不少人围观。”   白思禅那段时间在发愁学分的事,压根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说到这里,叶苗苗拿了瓶贴了蜜桃标签的酒走了过来,声音清甜:“大家尝尝这个蜜桃酒好不好喝,据说是宫崎骏漫画中夏天的味道哦。”   白思禅婉拒:“抱歉,我不能喝酒。”   叶苗苗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再给你换个其他的。”   “不用不用,”白思禅拉住了她的胳膊,指指桌子上的酸梅汁,“我喝这个就可以。”   几个妹子都不会烧烤,直接点了现成的送上来。   都说吃喝能拉近人的感情,两杯酒下了肚,叶苗苗也不再那么拘谨,拉着白思禅的手说终于能见到偶像了,和女神一个寝室实在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   白思禅:???   这又是什么情况?   唐绛和祝杏好都没怎么喝酒,那瓶夏天基本上都被叶苗苗一个人给解决掉了。   ……然后就醉倒在了白思禅的怀抱里,搂着她的脖子,一边蹭一边不停叫她“姐姐”。   祝杏好无可奈何:“这小学妹也忒蠢了点。”   白思禅力气小,在唐绛的帮助下,费力地将醉醺醺的叶苗苗扶起来:“行吧,咱们先回去。”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大步走了过来,轻轻地将叶苗苗扶了过去,声音凌冽:“你们是苗苗的新舍友吧?苗苗喝醉了很能折腾,我今晚把她带回家,就不麻烦你们了。”   白思禅还在疑惑这人为什么大晚上戴着墨镜,此时听她说话,醒悟过来了:“你是苗苗的姐姐吗?”   叶菲菲点头:“是我。”   乍一见到老公的“绯闻女友”,白思禅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叶菲菲本人要比镜头上看起来更……凌厉一些,这倒不是贬义词。大概因为人设,荧屏上的她总是在笑,而现实中,不笑的时候还有些……严肃?   目送着她们出了门,白思禅才想起来要给何生楝乖乖汇报行程——   [我们吃完饭,准备回学校啦。]   [我还在公司。]   白思禅原本想告诉他一声自己瞧见叶菲菲了,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转念一想,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加班,不能在这个时候拿些琐事烦他。   只好又憋了回去。   她没敢告诉何生楝自己出来和朋友吃了烧烤——前不久,何生楝刚刚严肃地叮嘱了她,这时候少吃辛辣生冷的食物,容易闹肚子。   只是她还是没有经得住烧烤的诱惑。   临睡觉前,她又悄咪咪地摸出手机来给何生楝发短信。   [你回到家了吗?]   [刚到,怎么,你想我了?]   [不是,是我吃饭的时候遇见叶菲菲啦。你知道叶菲菲吗?大明星,长的可漂亮了。]   白思禅再三谨慎地看,确认这句话没什么问题后,发给了何生楝。   何生楝会怎么回复她呢?   白思禅翻了个身。   和她对头睡的祝杏好尖叫了一声,白思禅冷不丁地被吓到,手机啪叽掉了下来,砸在了脸上。   疼。   她拿着手机,捂着鼻子,问祝杏好:“小杏杏,你怎么了?”   祝杏好哆嗦着手把手机放在一旁,拿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好还好,刚刚在看恐怖片。”   白思禅:“……”   白思禅揉着鼻梁,手机亮了一下,是何生楝给她回消息了。   [你更漂亮。]   祝杏好努力想要忘掉刚刚从手机里看到的可怕画面,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得白思禅在低低地笑。   祝杏好把头从被子里拱出来:“思禅,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白思禅半趴在床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祝杏好,没头脑地冒出来一句:“甜言蜜语真好听。”   “……”   行了吧,多半是在和老公蜜里调油聊天谈地呢。   祝杏好冷漠脸:“请不要在半夜里喂我狗粮,我晚上吃的已经很饱了,谢谢。”   白思禅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   就因为何生楝那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她接下来好几天的心情都爆好。   只要何生楝在公司,中午时分,她就会乘电梯上去和他一起吃午餐;如果何生楝有事不在,她就……自己一个人吃。   时间一长,白思禅的胆子也稍微大了些。   何生楝办公室旁边是他的休息室,里面有张软绵绵的沙发,白思禅第二次再去的时候,发现沙发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偶,桌子上还有漫画书,小箱子里装满了薯片。   何生楝说:“这些东西吃多了不少,但稍微吃点也没事。”   白思禅简直不能再赞同了。   她尚有些理智:“你这是假公济私,在腐蚀一个敬业爱岗的心灵。”   何生楝笑了:“这些东西都是走的我私账,你别担心;我只是尽所能的让妻子得到充足的午休,这也算错吗?”   白思禅还想辩解几句。   何生楝顺手从沙发上拿了一个抱着萝卜的小白兔,放进白思禅手中:“所以,你要不要给我些奖励?”   白思禅抱着兔子不知所措:“这是在公司哎。”   “我又没说要什么,”何生楝笑,“亲我一下,就一下就可以。”   白思禅犹豫好久,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吻了一口。   ……   白思禅晕乎乎地想呀,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喜欢上何生楝了啊? 第30章 少女心思   白思禅并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   但这种问题吧, 直接拿出去问别人, 又显得她……特别儿矫情。   白思禅在心里面默默地唾弃了下矫情的自己, 又抱着兔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继续矫情下了去。   唐绛喜欢上大块头,是在春季运动会的时候,唐绛报了长跑, 还极为勇猛地拿到了二等奖。   但在冲过终点的时候,唐绛两腿软的不行, 直溜溜地倒了下去;即将趴在地上的时候, 大块头伸手扶住了她。   就是那天晚上, 唐绛眼神明亮地抱着枕头对舍友宣布自己春心萌动:“我喜欢上这个男人了。”   她曾如此形容过那一刻内心的感受——整个人如同被流星亲吻过,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欢喜。   而白思禅——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 自己与何生楝有肢体接触的时候,也并没有那种“被流星亲吻”的感觉呀。   倒是在某些时刻,会浑身发抖,战栗不能自已, 从骨头到皮都是酥麻酥麻的。   啊……一不小心又想到了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白思禅闭了闭眼,试图把这些乱糟糟的念头都从脑海中赶走。   祝杏好坐起来,惊异地看着白思禅, 问:“小白, 你想什么呢?脸怎么这么红?该不会是思春了吧?”   “……”   小杏的观察力怎么这么细腻啊。   白思禅才不会承认,若无其事地说:“没啊, 可能是热的吧。”   祝杏好狐疑地看着她身上的长袖睡衣。   热还穿这么多啊?   白思禅对着自己的电脑发了阵子呆,噼里啪啦敲了会代码, bug频出。   心思乱的时候不适合敲代码,越敲越乱。   白思禅搓了搓脸。   怎么她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啊。   全部删掉,白思禅无比忧愁地问祝杏好:“小杏啊,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李世卿的啊?”   祝杏好正在喝水呢,闻言,一口水呛住,差点背过气去。   她把杯子放下,难得的面红耳赤:“谁说我喜欢那个臭石头的?”   白思禅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她。   十秒钟后,祝杏好移开目光:“……顶多算是有好感。”   她的耳根渐渐烧起来,实在不想表现出太过娇羞的模样。   祝杏好强自装作镇定:“也就是上期末班级聚餐那会吧,他过来帮我挡那么一下的时候,我觉着自己的心跳差点都停了。”   白思禅知道她说的那次班级聚会,地点定在了商业街的一个露天烧烤摊;班上有男同学喝多了,和旁边的社会青年起了冲突,一来二去,从言语上升到肢体。   李世卿当机立断,让女同学先离开。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扔了个酒瓶过来,直直冲着祝杏好;李世卿站在她前面,替她挡了一下,眼镜直接被砸破,碎片还险些伤了眼睛。   眼眶都是刮出来的血。   白思禅想了想自己与何生楝。   似乎也并不适用。   她也没有体会到过“心跳停止”的感觉。   啊,更忧愁了。   白思禅迷茫了,那自己,这是还没喜欢上何生楝吗?   何生楝近期要出差一阵。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白思禅刚刚洗完澡,拖鞋湿乎乎的,她不想穿,拿毛巾擦干净了脚,哒哒哒地跑到了卧室。   在即将跳到床上的时候被何生楝掐着腰抱了起来,他丝毫不避讳,伸手捂着她的脚掌,拿温热的掌心去暖她,轻声斥责:“地这么凉,光脚走会生病。”   白思禅搂着他的脖子,树袋熊一样扒着他,突然的失重让她害怕:“你快把我放下来啊。”   何生楝不逗她,老老实实将她放在床上。   白思禅伸手去摸自己的脚——何生楝方才接触过的地方令她浑身都在发麻,一双脚本来就比其他地方敏感,更可况被摸着脚心。   何生楝去浴室里洗澡,白思禅一边揉着脚,一边想事情。   直到何生楝洗完澡出来,她都没想清楚。   何生楝只围了一条浴巾出来,将白思禅按在床上,亲她的脸颊,颤抖的睫毛,还有微微张开的嘴巴。   他的吻带点强迫的意味,但又不至于咄咄逼人。是慢条斯理的进攻,一步步的攻城掠地。   直把白思禅亲的透不过气来,他才说:“后天我要出差,差不多一周才能回来。”   白思禅茫然地“啊”了一声,继而问:“去哪?”   “港城。”   白思禅小小地“哦”了一声。   一周啊,时间也不算长。   毕竟,平时的话,他们也不是经常住在一起。   “明天是杜叔生日,”何生楝任由白思禅趴在自己身上,手里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晚上我们得过去一趟。”   白思禅已经有段时间没看到杜鹤了。   对这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他古怪的目光中。   白思禅点点头:“正好我明天休息。”   说话间,何生楝的手已经探入她的衣襟中,捏着她腰上的一小撮软肉,颇有些满足地喟叹:“好歹长了点肉。”   不枉他请人订了菜谱,让冯妈变着花样地做。   白思禅怕痒,这么一碰,她就求饶开了:“别碰啊。”   何生楝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变本加厉,还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帮你啊,适应一阵就好了。”   白思禅眼里都蓄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就会骗我。”   小姑娘软软香香的一团,干干净净,未脱的天真气息最是惹他心动。   何生楝自诩自制力好,洁身自好多年,从未胡来过。而沾上白思禅之后,他才是彻底地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只可惜了,白思禅身体敏感而不说,十分怕疼,前面必须耐心地引导,引的她心动,才能减缓疼痛。   偏生白思禅体力也不行,先天不足,到了后来,连攀着他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何生楝瞧着她这模样,也不忍心。   只能哄着她,拿手,替自己解决出来。   白思禅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便由着何生楝捏着她的手解决。   她轻轻喘息,身上出了不少的汗水。何生楝也不顾的整理自己,先把她抱去了浴室里洗干净。   在何生楝这里,完全把白思禅当小祖宗一样供着,宠着,爱着。   何生楝拿毛巾将小祖宗裹起来,抱回床上。   白思禅陷入软绵绵的被子中,拉着何生楝的手:“你发觉喜欢上我的时候,内心是什么感觉?换句话说,你是怎么意识到自己喜欢我的?”   何生楝想了想,最终很诚挚地回答:“想和你做刚刚做的事情。”   “……你正经一点啊。”   何生楝说:“大概是‘就是这个人了’,这种心情吧。”   白思禅往自己身上套了一下。   她还没有非何生楝不可的这种想法哎,但是,如果啊,如果现在让她再和其他人一起,也是很不舒服、特别不爽的。   “怎么了?”何生楝搂着她,“你是在做心理调研吗?”   白思禅摇摇头,往他怀里拱了拱:“遇见你真好。”   虽然不明白小姑娘的脑袋里又产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但何生楝还是因为她的这句话愉悦不已。   何生楝说:“我也对此感激。”   感激在他板板正正的生活里,跳出来这么一个小姑娘,跌跌撞撞地给他的世界涂上了明亮的色彩。   次日一大早,白思禅就和付美珍手挽手地去挑小礼服。与何生楝大包大揽的行为不同,付美珍更乐意带着白思禅挨个儿店里逛,挑选。   付美珍笑着说:“试衣服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像阿楝那样的木头脑袋,永远都理解不了其中的乐趣。”   说着,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从侍者手中拿过一条淡红色的礼服裙:“思禅,你试试这个。”   这条裙子拉链在背后,需要人辅助着穿。付美珍便与她一同进了试衣间——   白思禅刚刚脱下了衣服,付美珍便皱起了眉。   思禅这背后,实在是……太过惹眼了。   青青紫紫的痕迹。   真可怜。   白思禅全然不知,穿上了小礼服。   付美珍替她拉拉链,柔声说:“和妈说实话,阿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啊。”   ——那背后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付美珍欲言又止。   是了,思禅脸皮薄,性子软,只怕是阿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也不会说出来。   只能等她回去好好教训那小子了。   没点轻重的,白思禅这还没毕业呢,比他小那么多岁,他还好意思这样欺负人家!   ……也该节制一些好。   等到回到家中,趁着白思禅不在,付美珍言简意赅地叮嘱儿子:“你以后对思禅温柔点,你瞧瞧她那身上……你怎么舍得下重手?”   听了前半句,何生楝还想说自己已经很温柔了;等到付美珍说完,何生楝也是哭笑不得:“妈,思禅她皮肤嫩,我真没使大力,保证。”   付美珍明显不信。   她一想起白思禅背上的痕迹,就心疼不已。   可怜的孩子啊,真的是自己儿子对不住人家。   白思禅并不知付美珍已经对自己起了愧疚之心,她只换上小礼服,和何生楝一同前往了杜鹤的别墅。   这是她第二次去了。   同上次不同,这一次,何生楝不再避讳,微笑着向每一个人介绍,这是他的太太,白思禅,众人微笑着同白思禅问好,心里面却纳罕不已——先前杨家那小子跑去白松生辰上闹,指责他们冷血,好像就是为了个姓白的小姑娘。   难道就是这个白思禅?   不可思议。   何先生何等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娶一个生父不明的女孩?   纵使白思禅是白松的亲生女儿,这桩婚事,也实在是……高嫁了。   而正挽着何生楝胳膊的白思禅,蓦然听见了一个颤抖的声音。   “……思禅?”   白思禅转身,瞧见了目瞪口呆的施明西。 第31章 父亲   白思禅只是小小地惊了一下, 继而十分友好地与他打招呼:“你好。”   施明西僵硬地开口:“……你好。”   施明西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白思禅的丈夫, 竟然会是……何生楝。   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点。   施明西今日是跟着父亲出来的,他父亲说如今施明西也快毕业,该出来见见世面, 这才把施明西从房间里拖出来,换好衣服带到晚宴上。   他原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 听到旁边人在谈论何生楝的太太, 说是个小姑娘, 长的娇娇小小,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他妹妹呢。   这样一连串的形容令他想起了白思禅, 施明西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了娇娇小小的何太太,白思禅。   她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何生楝旁边。她穿着条绯红色的裙子,是寻常见不到的美。   男人高大俊朗,女孩娇小美丽, 凑在一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施明西没由来的鼻子一酸,差点就落了泪。   他追求了白思禅两年,从没有现在这么委屈过。   之前还稍微有点希望, 至少白思禅一直保持着单身;在得知她已婚后, 施明西也不慌,心想着她丈夫那么丑, 只要他锄头挖的好,迟早能把这墙角给挖掉……   直到看到两人之前, 施明西都还抱着这种念头。   而现在……全没了。   施明西机械地冲着白思禅举了举酒杯,努力挤出来一个笑容。   那必定很难看,他心里清楚。   一颗少男心完完全全地破碎掉了。   何生楝微笑着,对着施明西说:“施同学,真巧。”   语气十分淡定,没有丝毫讶异或者其他。   施明西严重怀疑,今天的这一出是何生楝故意的。   哪怕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施明西能够感觉的出来。   就是让他看看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让他自愿、自主放弃。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何生楝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   施明西的失魂落魄与囊泡,白思禅全部都看在眼中。   她松了口气。   这下施明西该死心了吧。   只要他不再纠缠,对于两个人来讲都是好事。   不要再浪费施明西的时间和精力了,人生还那么长,青春那样美好,没必要全部蹉跎在她的这里呀。   白思禅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先前还在白家的时候,白松受到类似邀请,多半是自己去,偶尔会带上白思玉,却从未带过白思禅。   白松理由是白思禅年纪小,当紧的是学习,不用参与这些东西。   影响学习成绩,影响她的人生观和价值观。   她只和上次一样,跟在何生楝身边。其实作为何生楝的太太,她只需要对着那些攀谈的人做出礼貌的回应就可以了。   何生楝完全不需要太太在交际上为他助力。   只是白思禅未想到的是,在这里也遇见了白松。   这次他独身前来,身边也没有白思玉,穿过人群过来,看着白思禅,嘴唇抖了两下,最终只是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思禅啊。”   白思禅叫:“爸爸。”   一如之前。   白松原本觉着这孩子无辜——虽说是吴昙背叛了他生下来的。可思禅一直乖乖巧巧的,什么都不懂。当时初知道消息的时候,他难免会迁怒于这个“女儿”,这是妻子背叛他的证据。   再加上姜蓉的煽风点火,白松也愈发对她不喜。   只是冷静下来之后,白松又觉着她可怜——这么一个孩子,母亲去的早,生父又不明。到底是从小照顾到大,承她叫了那么多声爸爸,怎么可能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可他还是受不了姜蓉吵闹,暂时遗弃了她。   如今白思禅好端端地做着好太太,白松心里又是欣慰,又有些惶恐。   欣慰的是她终于有人照顾,惶恐的是白思禅会不会记恨他,让何生楝报复。   但并没有。   白思禅说:“爸爸,您过生日的时候,我没去,是怕您心里不高兴。”   最主要的是担心姜蓉因此和白松闹的不愉快。   白松翁动嘴唇:“爸爸不看重那个。”   “您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当时走的急,忘记和您说了,”白思禅柔和地笑,“就在我房间里的书架第二层,您去拿就行。”   白松还想说些什么,但何生楝拉住了白思禅,低下头来,问:“你不是想去听裂缝的歌吗?今日杜叔邀请了他们过来,现在快开始了,要不要去看?”   裂缝是近几年新兴的一个乐队,白思禅十分喜欢。   白松笑:“思禅,你过去就行,咱们改天再聊啊。”   语气温和。   白思禅犹豫了一下,跟着何生楝离开了。   走出几步回头,白松还在看着她,脸上满满的失落。   杜鹤这次过生日,办的也是隆重无比,遍请名流。露台上的舞台也早已搭建好,乐队成员今日都到齐了。   两人刚进去的时候,已经在唱第一首歌了。   白思禅激动地拉着何生楝的手:“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耶。”   何生楝说:“要是你喜欢,下次——”   “算了算了,”白思禅连连摇头,眼睛干净透彻,“我还是更适合做一个粉丝,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好啦。我只是喜欢他们的作品,没必要去掺和太多他们的生活。”   小姑娘倒还挺理智的。   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好多。   何生楝摸摸她的脑袋,手感不错,又摸了把:“那等下你要不要以粉丝的身份和他们聊一聊?”   这个诱惑实在太过强大,白思禅猛点头。   乐队一共唱了七首歌,在这里听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是抱着交际的念头过来的,对明星什么的不感兴趣。现在在这里听歌的,基本上都是些年纪轻的少年少女们。   待到乐队成员鞠躬离开的时候,何生楝拉着白思禅的手腕,走了过去。   主唱认得何生楝,立刻停下脚步,微笑着说:“何先生。”   何生楝将突然害羞的白思禅拉到自己身前,推给他们看:“我的太太是你们的粉丝,可以给她一个表达心意的机会吗?”   乐队的几个成员都乐了,吉他手笑的最厉害,前仰后合。   这何先生的太太娇娇小小的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他们的粉丝。   主唱说:“当然可以。”   白思禅期期艾艾地开口:“请问可以和我合张影吗?我可以请你们多签几个名字吗?”   吉他手调侃她:“只要不是让我们签满一整个本子就好。”   白思禅从手袋里拿出了笔和小小的签名本——配的手包太小,根本放不下这么多东西。她看着几个人在上面签下名字,幸福的几乎要冒泡泡。   除了“谢谢”之外,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听完歌,乐队成员是真的要离开了,白思禅瞧着他们去了后台,也不跟过去了。   看了看腕上的时间,差不多了。   何生楝不动声色地问白思禅:“杜先生的女儿今天也来了,你想不想去见她?”   白思禅惊异地开口:“杜先生找到他女儿了?”   “嗯,”何生楝柔声开口,“但她心里面有些抵触,不想认自己的父亲,你要不要去劝一下?”   白思禅摇摇头:“这我也不好劝啊。”   她一个外人,也不懂当年情况如何,怎么能够去劝呢?   何生楝的手搭在她肩膀上:“你先跟我去看一看。”   杜鹤在二楼的书房里与两人见了面。   他坐在沙发上,脸上是白思禅从未见过的怅然。   也是这样,白思禅才意识到,眼前的人,真的已经是上了年纪。   白松指了指后面虚掩的一扇门,声音很低:“她就在那里。”   那扇门没有关紧,只能瞧见里面干干净净的毛毯,是纯净的白色,长长的毛。   白思禅猜测,杜先生的女儿,必定是个小公主模样的姑娘。   杜鹤请两人坐下,目光落在了白思禅身上,沉沉开口:“我当年离开她母亲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怀有身孕。”   这是……要把前因后果讲给她听吗?   白思禅想了想,也是,可能杜鹤想要借此说服她,让她去劝劝杜家的千金。   只是她贸然听到别人隐私,还是有些不舒服。   白思禅调整了坐姿。   杜鹤继续说:“后来她托人给我捎了个消息,说她生了个女儿;将来自己有什么不测,请求他能帮则帮一把。”   他隐瞒了些细节没说——   当时小昙是去见了老四,请老四告诉他;但那时候杜鹤已经和老四决裂,离国。小昙并不知道,对杜鹤心生怨恨的老四没有将这一消息及时传达给他。   不然,杜鹤也不会在国外逗留那么长时间。   老四手上的脏东西越沾越多,早就回不了头。他入狱后,杜鹤看过他一次,大约是人之将死,老四告诉杜鹤,他还有个女儿。   但杜鹤知道的太晚了,人事变迁,只凭一个昵称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前不久,杜鹤终于打听到了女儿的下落,她过的并不太好,杜鹤想要接她回来,重新认在自己名下。   听完这些,白思禅有些犹豫。   偏听则暗。   只靠杜鹤这么说,她还是不明白当年真相。从杜鹤角度来看,他坚定地寻找了母女那么多年;但对那对不知情的母女来讲,是长达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的不相见,断了联系。   可杜鹤已经将此事托付给她,她总该去试一试。   白思禅说:“那我去劝劝吧,不保证能劝成功啊。”   她迈步走向了那扇小门,推开。   里面并没有人。   白思禅愣住了。   只有一盆凋谢的昙花,还有一张照片。   白思禅拿起来看。   那照片上面,熟悉的脸庞对着她微笑。   那是她的母亲,吴昙啊。 第32章 急迫   白思禅将照片放回桌子上, 死死地看着它, 如同看着一个恶魔。   她刚刚……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 释放出了不该释放的东西。   何生楝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要不要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白思禅低着头, 将那照片反扣在桌上:“我想回家。”   何生楝摸摸她的脸颊,声音温和, 仿佛怕惊着了她:“好。”   走出门的时候, 杜鹤依旧坐在沙发上, 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一动不动,宛若一个雕像。   听到了动静, 他才转过脸来,手指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   手指一抖,烟掉落在了地毯上。   杜鹤也不去拾捡,只看着缩在何生楝怀抱里的白思禅, 声音苦涩:“她没有同意吗?”   “可能需要好好地想一想,”白思禅没有看他,缩在何生楝怀抱中,声音细细, “祝您生日快乐, 杜叔叔。”   礼貌彬彬,并没有亲昵感。   何生楝回头看了他一眼, 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逼她太紧。   这是两人从一开始就达成的共识。   杜鹤想要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声音晦涩:“回去的路上小心。”   上了车,白思禅抱着何生楝,宛如孤海中抱着一根浮木。   树袋熊一样,何生楝就是她可以依靠的大树。   她茫然且无助,只重复着一句话:“怎么会这样啊。”   这也……太荒谬了。   何生楝揽着她,问:“你怎么想?”   白思禅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特别乱,浆糊一样。不想再想了,真的好累,一想就头疼。”   何生楝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力道不轻不重,手指温热。   白思禅哼唧了两声,把脸搁在何生楝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才想起来一件事:“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何生楝十分坦然:“其实也就比你早那么一丢丢。”   白思禅沉默了一阵:“怎么会在这时候告诉我?”   “我和杜叔一致认为,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至于认不认,全看她自己。   何生楝不会强迫她。   白思禅抱着他,蹭了蹭,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欢快些:“我不想再聊这件事了,换一个话题吧。你去港城的话,给我多带些零食回来哦。”   何生楝依旧感受到了她心情的低落。   他不懂她此时心情,只顺从着她,捏了捏她的耳朵:“小馋猫。”   白思禅不想提,他也不想说。   等到了家,何生楝先下了车,弯腰伸手,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白思禅小小挣扎一下:“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会笑话的。”   “没事,”何生楝毫不在意,“没人敢笑话何太太。”   夜色浓郁,白思禅抓着他胸口的衬衫,突然就哭了出来。   她哭的时候不出声,只有肩膀一颤一颤的。   静悄悄的悲戚。   何生楝突然就有些懊悔这么早让她知道真相了。   她的脸埋在何生楝胸口,别人也瞧不出异样来,还以为白思禅是睡熟了。   相互之间感慨万分——何先生真的是很疼太太呀。   羡慕死人了。   眼泪汪汪的白思禅被何生楝放在了床上,伸手拉住了他了衬衫,难得软弱:“我想要你抱抱我。”   她皮肤白,哭起来鼻尖和眼睛都是红彤彤的。   何生楝当然会满足她这样小小的要求,站在床边,微微弯腰,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轻声问:“这样可以吗?”   白思禅摇摇头:“你抱的再紧点。”   “不嫌勒吗?”   “不嫌。”   白思禅憋着一口气,伸手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他衬衫的扣子,小手胡乱摸着,一粒粒给他解开。   何生楝哪里想得到她突然如此热情,拉着衬衫的领子,一手按着她:“先别急,要不要去洗个澡?”   “不要。”   柔弱的小白兔突然间就变异强化了,白思禅直起身来,将毫不设防的何生楝大力推倒在床上,跨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衬衫。   何生楝哭笑不得,不反抗,唯恐弄伤了她。   白思禅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身上。   她没有穿丝袜,何生楝的裤子有些凉,摩擦着她大腿内侧娇嫩的肉。   白思禅咬着唇,目光坚定。   “我就要现在,”她说,“你别想往后拖。”   ……行吧。   小姑娘难得主动一次,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何生楝张开双手,含笑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白思禅毫不犹豫:“上你!”   何生楝忍着笑,任由白思禅将他衬衫扣子尽数解开。   何生楝原本还想着把这个小姑娘先哄下来,慢慢地做,别再伤着她。谁知道白思禅胆子贼大,直接扒开他的衣服。   衬衫袖子还没脱呢,白思禅俯身下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乌黑的发倾斜下来,盖住了何生楝的眼睛,他嗅到的,只有她身上淡淡的奶香气。   白思禅纤细的手胡乱地摸着,撩拨着。   不得章法,要了命的生涩。   何生楝:“……”   他的小姑娘到底是受了多么大的刺激啊,竟然如此的急迫。   白思禅今日是迫切地想要发泄一下,脱掉何生楝的衣服,她咬着唇,扯下自己的小内内,也不扒何生楝的裤子了,打开腰带,拉开拉链,往下拉了拉他最后一道防线,心一横,直接坐了上去。   何生楝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生猛。   果不其然,白思禅趴在他身上,眼泪都飙了出来。   “……好疼啊。”   何生楝也难受,不上不下地卡着。   先前每一次,怜惜她体弱怯懦,都是做足了准备,等她适应了才行动。谁知初生牛犊不怕虎,白思禅还傻乎乎地觉着直接就可以——   何生楝又心疼,又忍耐着。   白思禅疼的哆嗦。   白思禅泄了气,刚刚止住的泪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她往何生楝怀里一拱,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抽泣:“你做吧,不用管我。”   弄得何生楝哭笑不得,只和她商量:“让我先给你揉揉小肚子好不好?”   白思禅闷闷地应了一声。   大手贴在腹上,轻柔地揉着;何生楝吻着她的额头,也不动弹:“好点了吗?”   “还是疼。”   何生楝的手向下。   白思禅先前还咬着唇,不过片刻,眼神便迷离起来。   难得白思禅在清醒的时候如此热情,何生楝好好地从头到尾享用了一遍。   到了后来,白思禅搂着他的腰,脚趾蜷曲,都勾不住他的腰,颤着声地求他别再动了。   ……   订了中午飞往港城的飞机,何生楝难得怠惰一次,让助理把东西给他准备好,他就不过去公司了。   白思禅宛若连续上了一整天的体育课,腰都快折了,有气无力地抓着何生楝的手:“我觉着自己需要六味地黄丸,不含糖的那种。”   何生楝捏了捏她的鼻子,调笑:“回头我让张妈给你做些食补的汤。”   吓得白思禅拉住他的手:“不要!要是被她知道,那可真是太丢人了。”   白思禅觉着自己这次真的堕落了,她连卧室门都没出,就闷在床上,由着何生楝给她端来早餐,一口一口喂给她吃。   冯妈蒸了小巧可爱的小馒头,有胖乎乎的小白猪,还有胡萝卜造型的,一个个小巧精致,两口就没,也难为她做出来。   白思禅吃完了早饭,看着何生楝穿好衬衫,打上领带,就知道他这是要走了。   她裹着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   白思禅说:“我就不送你了啊。”   何生楝笑了,回转身来,弯下腰,捏着她的下巴,轻轻地亲亲她的脸。   被子滑下来,白思禅仰起脸来,伸手勾着他的脖子,闭着眼睛,睫毛轻颤,享受着他的亲吻。   直到呼吸急促,何生楝才松开了她。   两人头抵着头,白思禅眼睛里是蒙蒙的水汽,脸蛋儿红扑扑。   娇嫩可口。   何生楝低声说:“在家里要老老实实,不许惹事。”   白思禅点头。   “卡在桌上,密码是你生日,缺什么就叫小刘送你去买。”   “早饭不能不吃,零食可以吃,但是定量,你要学会节制。”   “明天降温,出去的时候多穿件衣服。最近流感,别中招了。”   “好啦好啦,”白思禅听他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串,偏偏脸,抿唇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啊。还有,你光叮嘱我了,我也有话对你说。”   何生楝等着她开口。   白思禅举起手,掐住他脸颊的肉,往两边拉扯。   “不许喝太多酒,不许拈花惹草,不许见异思迁!”   “还有呢?”   “还有……”白思禅又捡起被子披上,极小声地说,“记得想我啊。”   何生楝微笑:“一定。”   先前一直在一起倒还不觉着,如今何生楝真的出差,白思禅不免有些失魂落魄的。   尤其是周末回到卧室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睡那么大的床;半夜惊醒,也不会有人搂着她,哄着她不怕不怕。   白思禅度日如年一样,熬过了何生楝说的日期,但视频那边的他面带疲惫,说项目有点问题,他要多留一个星期。   白思禅心里失落,但也不能表示出来。   她说:“那你注意身体啊。”   不要为了工作累垮自己。   白思禅看得到,何生楝气色不好,应该是……又熬夜了吧。   她伸手,却只摸到了屏幕。   何生楝还劝慰她:“乖乖吃饭,再有几天我就回去了。”   还有好几天啊。   结束视频通话,白思禅扑在床上,抱着手机,怔怔地想。   自己应该是喜欢上何生楝了吧?不然,为什么现在她这么的想念他呢?   想……立刻就见到他。   终于忍耐不住,白思禅拿起手机来,盘腿坐着,开始订飞往港城的机票。   明天上午十点,正好有一趟。   白思禅飞快下了订单,两分钟后,收到了出票成功的通知短信。   白思禅仰面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她终于明白了,那天晚上,何生楝跑去学校见她的心情。   情不知所起呀。 第33章 小别胜新婚   何生楝刚从会议室里出来, 就接到了来自小妻子的电话。   白思禅声音软软的, 问他:“你现在很忙吗?”   背景有些嘈杂, 何生楝猜测她大概是在学校。   何生楝笑了:“不忙。”   正好有一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   “那你可以过来接我吗?”白思禅背着背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着片刻的茫然, “或者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打车过去。”   嗯?   何生楝脚步一顿。   他问:“你来港城了?”   “……嗯。”   女孩的声音很低, 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跟在他身边的陆青瞧见何生楝一张脸瞬间笑开了花, 刚才还在冷冰冰反驳别人提案, 一张脸绷的像是寒冬刀,现在却如同那三月春风四月柳, 柔情蜜意地说:“你现在在哪里?……好,不要乱走,我马上到。”   陆青感慨,都说那英雄难过美人关, 谁能想到,这何先生啊,其实就一彻头彻尾的妻控啊!   白思禅挂了何生楝的电话,乖乖地在旁边的快餐店里等着他来接。   她没有行李箱, 只有一个小小的挎包, 里面装着钱包和手机,充电宝。   真是什么都没准备就跑了过来。   只是想要见见他呀。   白思禅买了一杯可乐, 里面加了两块冰,只喝了两口, 便放了下来。   她手心出了些汗,抽出张纸巾,慢慢地擦着。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何生楝,她就忍不住的开心。   开心之余,还有些担心。   等下见面要说什么好?他会不会责备自己?自己这样贸贸然赶过来,会不会影响他工作?   白思禅等了约莫五分钟,没有等来何生楝,倒是看到了……叶苗苗。   白思禅挑的是靠窗的位子,隔着落地的玻璃,瞧外面叶苗苗气冲冲地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哎?她怎么也来了?   白思禅与自己这个新舍友相处时间并不多,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样与她友好打个招呼的时候,就瞧见一个女人冲了过来,重重地甩了叶苗苗一巴掌。   叶苗苗的脸侧过去,一动不动地站着。   ???   打叶苗苗的那个人白思禅也认得,瘦高个儿大长腿,红唇大卷发,正是叶菲菲。   白思禅惊的一下把吸管咬扁了。   她默不作声,只静悄悄地看着。看着叶苗苗挣脱了叶菲菲的手,想要回甩回去,却被叶菲菲扭住了胳膊,牢牢地困住。   姐妹之间的事情嘛,外人总是不好插手的。白思禅松开吸管,心想这姐姐还挺凶的。   哪里有白思玉对她温柔。   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了一下,是何生楝叫她发个定位过去;白思禅依言照做,再看向窗外的时候,瞧见了杜鹤。   他拽着叶菲菲的胳膊就往旁侧走,叶苗苗将肩膀上快要滑落的书包往上带了带,低头跟在了杜鹤的身后。   三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叶苗苗坐在副驾驶,叶菲菲和杜鹤拉开了后面的车门。   白思禅有些讶异这三人竟也能扯上关系。   喝完了一杯可乐,何生楝推门进来了。   他一眼就瞧见了坐在玻璃窗边的白思禅,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裙子,手腕上是一根细细的金色手链,头发自然而然地散下来,精致又可爱。   好想亲亲她啊。   瞧见他,白思禅站了起来。   店里还有其他的客人,何生楝没有亲吻她,只是拉住了她的手,低声问:“怎么过来了?”   白思禅说:“想你了啊。”   十分自然。   何生楝公司里还有事情,不可能一直陪着白思禅;在征得白思禅意见之后,何生楝决定先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中,让她在那里等着自己。   陆青接到何生楝发来的短信时,一脸的懵逼。   那是何生楝发给他的购物清单,请他务必尽快买回。   水果零食之类的暂且不提,竟然还有抱枕?特意说明了要软和的,暖色调的,还有毛绒绒的玩偶,最好是小兔子小猫之类的造型。   陆青心想,乖乖,何先生这是养了个宝贝啊。   所幸附近就有家商城,在何生楝与白思禅到达的前五分钟,陆青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白思禅进了何生楝的办公室,吃了一惊。   同他在恒科那边的办公室一样,这边也有个不大不小的休息室,柔软的大沙发是标配,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茶几上摆满了小零食,沙发上还有一对抱枕两只玩偶。   陆青笑着说:“何先生,方才陆先生打电话过来,说飞机晚点,问原本订在今天下午五点的会议是否可以改为明天上午八点?”   “可以。”   “需要您审阅和签字的文件都在桌上。”   陆青将方才送来的文件都整理好,分门别类地摆在了一起。他知道何先生与白思禅这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微笑着将自己的职责尽好后,便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白思禅就搂住了何生楝的腰,仰起脸来,眼巴巴地看着他:“休息室里的东西都是你让人准备的吗?是为了我吗?”   最近他的确忙了些,几乎要把办公室当家了,连休息都是挤时间出来。平时若无要紧事,极少人会到办公室里打扰他。   四下无人,何生楝将她抱到了沙发上,打趣:“是为了我的太太准备的。”   沙发极软,白思禅大半边身体都陷了进去;柔软的发铺在沙发上,女孩的眼睛亮的惊人,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诱人的美。   她只瞧着何生楝,手指按住他的唇,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那我算什么?”   何生楝含住她的手指,拿牙齿咬了咬。   白思禅飞快地缩回了手:“你属狗的啊。”   语气轻柔。   何生楝微笑着:“还真是。”   他搂着白思禅,低声问:“你想不想做?”   白思禅涨红了脸:“现在是白天耶……而且是在公司。”   何生楝说:“现在没有人会进来。”   “不太好吧?”   何生楝定定地瞧着她:“夫妻之间做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   何生楝平时也倒还很克制,只是实在抵抗不住来自白思禅的诱惑——连白思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的表情神态有多么诱人。   她的裙子原本是刚刚过了膝盖,现在裙边微微卷起,露出了洁白修长的腿;脚腕上还有两道红痕,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磕蹭的。   白思禅捂着胸口的衣服,巴巴地瞧着何生楝:“现在做吗?”   似是确认。   犹豫了一会,她又说:“可是我们这里没有小雨衣哎。”   这倒是个问题。   何生楝也没准备。   他愣了下:“我让陆青去买。”   “别呀!”   白思禅抓住他的手:“让他现在买这个东西,他不就知道了吗?”   白日宣淫什么的就算了,这还是在办公室里……   她期期艾艾:“要不,咱们今晚再说?”   何生楝不作声,只是掐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白思禅不敢动弹。   ……武器正抵着她。   何生楝侧着头:“它不同意。”   热气吹的白思禅脖子痒痒的,她不自在地侧了侧脸,犹豫了:“那你不许……弄在里面。”   体外其实一点都不安全,这点小知识还是从祝杏好那里学来的;所谓安全期也并不安全,但是白思禅经期向来都很准,算起来,明后天就是姨妈期了,所以……今天冒险一下下,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有了白思禅这么一句话,何生楝便不再忍耐。   毕竟是在公司里,何生楝没有脱掉白思禅的衣服,而是撩开了她的裙子,扯下了安全裤和内内。   白思禅涨红着脸:“窗帘呀!拉上窗帘。”   何生楝拉上窗帘,打开休息室的灯。   白思禅蜷缩在沙发上,衣衫凌乱,脖子里有一块小小的红痕,那是他方才弄出来的。   何生楝也并未完全脱下裤子,便压了上去。   ……   如果说先前几次还有些疼痛,但随着何生楝的摸索,现在弄疼白思禅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白思禅也渐渐地了解到了其中的趣味,只拿脚勾着何生楝,晃晃悠悠,迷蒙着一双眼睛,软绵绵的一直叫他的名字。   何生楝逗她:“叫老公。”   白思禅还极少这样叫过他,话未出口,脸先红了一片。   不知是因为情、欲,还是这个称呼。   她轻声叫:“老公。”   叫一声,何生楝便用力一次,直把白思禅做的咬他肩膀,脚趾绷紧。   她牙齿整齐,没有尖牙,咬人也不痛。   反而……更能激起何生楝的那点心思。   待结束之后,何生楝的肩膀已经被她挠出来好几道了。   白思禅软绵绵地缩在沙发上,任由何生楝取了湿巾来,慢慢地给她擦拭。   她还紧张地问:“没有弄进去吧?”   “没有。”   白思禅松了口气。   现在根本就不是怀孕的好时机,怎么着都得等到她毕业之后再说呀。   刚刚擦干净,便听到了陆青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有些不清晰:“何先生,杜先生过来了。”   白思禅躺在沙发上,骨头都软了。   她支撑着身体,半坐起来,眼角还是红的:“是杜叔吗?”   “嗯。”   何生楝亲亲她的额头,随手从茶几上拿了包薯片出来,拆开后递给白思禅,安抚:“你先吃着,我一会就回来。”   他知道白思禅现在不想见杜鹤。   白思禅点点头。   “无聊的话就看会书,玩会游戏也行,”何生楝叮嘱,“有什么需要叫我。”   把白思禅安置好了,何生楝这才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随手又把门关好,没让外面的人瞧见里面的小姑娘。   杜鹤站在办公室中,没有坐,目光锐利地盯着何生楝。   他穿着衬衫还算规整,但脖子上有一块小小的红痕。   ……显然是进行某种活动时留下来的。   刚才上来的时候,杜鹤也听人说了,说何生楝领了个少女上来,姿态亲密,不同寻常。   思禅如今还在学校里读书,杜鹤压根没往她身上想,只觉着是何生楝出了轨。他心情很坏,只是短短一周的分别而已,何生楝竟然胡闹到这种地步了?   杜鹤沉声叫他的名字:“何生楝。”   何生楝面色泰然:“小陆,你去给杜叔倒杯茶过来。”   陆青应了下来,走出房门。   杜鹤背着手,在办公室中环顾一圈,心情更差了。   这办公室里倒是没有女人留下来的痕迹。   何生楝问:“您不是出国了么?怎么又来了港城?”   杜鹤不答,依旧背着手,阴郁地看着他,责问的语气:“你休息室里藏着的人是谁?你这么做对的起思禅么?”   杜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生楝微怔。   趁着他愣神的这一瞬间,杜鹤大力推开了他,一边暴躁地骂他“三心二意”,一边一脚踹开了休息室的门。   嘭。   一声巨响。   正在埋头吃薯片看漫画的白思禅吓的肩膀一抖,手里的袋子落在地上,薯片洒了一地。   杜鹤惊讶地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小姑娘。   与他上次来相比较,现在的休息室要少女一些了。沙发上,穿着小裙子的少女抱了个兔子的玩偶,面前摆着一本合上的漫画书,手里空空的。圆圆的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愕,显然是被吓住了。   这不是……思禅么?她怎么跑来港城了?那这么说,刚刚何生楝脖子里的痕迹,也是思禅弄出来的?   他再看了看地上洒落的薯片,有片刻的愣神。   所以,根本不存在出轨这种事?只是思禅跑到了港城来看何生楝?人家小夫妻蜜里调油恩恩爱爱,他却粗暴地踹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分钟之后,杜鹤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说:“思禅,我刚刚只是在做踢腿运动……你别害怕啊,我再给你买一袋——哦不,买十袋,成么?”   白思禅:“……”   真把她当三岁小孩了吗? 第34章 替身   白思禅盘腿坐在沙发上, 裙摆下, 是莹白的一截小腿;鞋子摆在毛毯上, 地上的薯片已经被收拾过了,地毯也重新换了一张。   办事效率就是高啊。   杜鹤紧张兮兮地坐在她的对面,望着自己这唯一的血脉, 眼里是小心翼翼的期盼:“思禅,你怎么来港城玩了?怎么也不告诉爸……叔叔我一声?”   白思禅说:“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你今天刚到的啊?”   “嗯。”   杜鹤看了何生楝一眼。   那是求救的目光。   他实在不知道该与自己的这个女儿沟通下去。   还好有个能干的女婿。   何生楝原本是站在旁侧的, 见状, 微笑着把手搭在白思禅的肩膀上:“杜叔也是刚到了港城, 今晚上不如一起吃个饭。”   白思禅盯着刚换的地毯,新的毛毯是短毛的, 淡杏色,浅白的花纹,她在努力辨认那是个什么图案。瞧起来像是两只鸟并肩飞,又像是并蒂开的花。   她说:“都可以, 你们定。”   杜鹤立刻站了起来,激动的脸颊发红,仿佛一句话就给他灌注了活力:“那我现在就去准备啊。”   白思禅没有看他。   杜鹤也毫不在意。   说到底,毕竟是他的错, 孩子嘛, 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   等到杜鹤走了之后, 白思禅才张开了手,搂住何生楝的腰。   脸贴在他结实的小腹上, 白思禅蹭了蹭,说:“我其实不怨他。”   何生楝掐着她的一缕头发,在手指上绕了一圈:“那为什么不认他?”   “不怨是一回事,认不认又是一回事。他只生却没有养过我,总不能等我长大成人了,再巴巴地把我认回去?白捡一女儿啊?”   白思禅松开胳膊,仰起脸来,何生楝的手没松开,扯得她头皮一疼。   白思禅小小的叫了一声,打了何生楝的腰一巴掌:“你要拽掉我头发吗?”   何生楝揉着她的那块头皮,吹了吹,笑吟吟:“我向白小姐赔礼道歉,希望白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   “道歉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   “你要什么诚意?”   白思禅眼巴巴地看着他:“那你给我讲讲你和叶菲菲的事情呗。”   何生楝微怔:“叶菲菲?”   白思禅拍了拍沙发:“你坐这里,我对你俩的过往很感兴趣哎。”   何生楝失笑:“我和她能有什么过往——”   话说到这里,卡住,何生楝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思禅,弯腰揉了揉她的头发,低笑:“我们家小白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白思禅抱着抱枕,不自然地往后缩了缩:“怎么可能,我又不喜欢酸。”   何生楝顺势坐在她身边,手指撑着额头,侧脸瞧着她:“真没有?”   白思禅回答的斩钉截铁:“真没有。”   怎么可能嘛。   就是有那么一丢丢、可以忽略不计的酸而已嘛!   大部分还是好奇。   “叶菲菲是杜叔朋友的女儿,”何生楝说,“先前杜叔尚未回国的时候,托我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白思禅直起腰来,搂着抱枕:“哪种照顾?”   可千万别告诉她是那种接到家中朝夕相处的照顾!   何生楝哭笑不得:“叶菲菲那时候刚出道,我刚巧与她签下的娱乐公司老板相熟,就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多照顾一下。别的倒是没了。”   这还可以,尚在可接受范围之内。   白思禅又躺了回去。   背依靠着沙发,她咬着自己的大拇指,被何生楝一把捏着手给拉开:“别啃,你是不是缺钙?”   “不吧。”   白思禅丢开抱枕,腿跨在何生楝腿上,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他的胸膛:“那你有没有过前女友啊?我对你的情史很好奇耶。”   白思禅知道自己问这些事情其实是很没有意义的——既然都是前女友了,那肯定是既往的事情,是陈旧的历史。   那时候,何生楝还没有遇见她呢。   何生楝答应的倒痛快:“有啊。”   白思禅问:“那她长的好看吗?和我比起来呢?”   刚问出了口,白思禅又在心里暗暗地骂了自己一句幼稚!   竟然会问出这样的傻问题啊!   何生楝失笑。   他捏住白思禅的手:“我不记得了。”   嗯?   白思禅抬起脸来。   何生楝平静地说:“幼儿园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多。”   啥?   白思禅惊了。   “不相信?”   点头点头。   “你可以向我母亲求证,或者回去继续翻翻相册,日记,”何生楝微笑,“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明白情、爱是什么滋味。”   但在遇到白思禅之后,他才知道,那是一种蚀、魂销、骨的东西,甜蜜,诱人,成瘾。   白思禅抽出手:“……你肉麻死了。”   嘴角却忍不住翘起。   “我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白思禅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又亲亲他下巴。   她说:“那这是对你说心里话的奖赏。”   白思禅心情十分的舒畅,瞧哪里哪里好。   何生楝在工作,她就独自在休息室中看漫画,吃薯片。   杜鹤果真让人送了一大箱薯片过来,何生楝摸着额头,十分严肃地瞧着白思禅:“别吃太多,吃一两袋就行了。”   白思禅点头。   但半小时过去之后,何生楝打开休息室的门,看到垃圾桶里有五个空了的薯片袋。   何生楝毫不留情地把剩下的薯片都搬了出去,黑着脸递给陆青:“把这个薯片拿去给行政的分一分,就当是下午的零食了。”   白思禅刚吃了薯片,手上还有渣渣,也不能扯何生楝的衣服,委屈地看着他:“好歹给我留一包嘛。”   何生楝铁面无私,非但没给她留,瞥见桌子上的半包,也给她拿走了:“今天吃的已经够多了。”   白思禅宽面条泪。   杜鹤订的是一家私房菜,接了白思禅过去的时候,杜鹤与她讲做菜的阿嬷经历了多少事情;然而白思禅兴致缺缺,也未能听进去。   她觉着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有些反胃。   这导致她吃的极少,杜鹤问:“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白思禅摇摇头:“可能是下午吃零食吃多了。”   杜鹤愣了。   何生楝给她盛了碗粉葛鲮鱼赤小豆汤:“以后可不能吃那么多了。”   杜鹤心里有些酸酸的。   嘿,怎么觉着,何生楝都比他更像是个父亲呢?   杜鹤郁闷了。   白思禅猜测自己也是下午吃多了零食,小口小口喝着汤。所幸这汤味美,才把胃里的恶心给压了下去。   一个穿了黑衫的人走了过来,俯身在杜鹤耳边说了几句话。   白思禅低头喝汤,什么也没听到。   倒是何生楝耳聪,听见那人提及了叶苗苗。   杜鹤皱着眉,放下筷子,声音不悦:“无法无天了她!”   白思禅抬脸,看了眼杜鹤。   杜鹤立刻笑成了花:“思禅你吃啊,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东西啊?我去让人做。对了,今日天热,想不想喝冰饮啊?或者来个奶昔?”   何生楝哭笑不得:“杜叔,思禅肠胃不舒服,应该忌凉忌辣。”   杜鹤说:“那就来杯热——”   话未说完,一个洁白的影子冲了进来,一阵风似的,就到了杜鹤面前。后面紧跟的人擦着冷汗:“对不住啊杜先生,我们实在拦不住叶小姐……”   白思禅看清了来人,杏子眼瘦瘦个,叶苗苗。   叶苗苗声音带着哭腔:“爸!”   白思禅大脑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幸亏叶苗苗这一声是对着杜鹤喊的。   杜鹤铁青了一张脸,第一反应就是看白思禅。   小姑娘脸上没愤怒,反倒是……如释重负?   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来不及多想,杜鹤沉着脸训斥叶苗苗:“不是叫你改口了么?叫我一声杜叔,别叫爸。”   何生楝站起来,走到白思禅旁侧,弯下腰来,低声问:“要不要跟我去买杯热奶?”   白思禅点头,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   叶苗苗咬着唇:“白学姐。”   她脸色苍白:“你别走……听我把话说完。”   被点到名的白思禅一脸懵逼,指着自己:“你要对我说?”   杜鹤说:“苗苗,你懂点事,这和思禅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叶苗苗凄楚地一笑,“我当了她那么多年的替身,您总得叫我见见正主吧?”   ……啊?   白思禅觉着自己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怎么小学妹说的话,她都听不懂呢?   叶苗苗走向了白思禅。   杜鹤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目光阴沉。   叶苗苗走到了白思禅面前,站定,自我介绍:“白学姐,我是叶苗苗,也是杜先生的女儿——在您出现之前。”   白思禅稀里糊涂的:“这什么意思啊?”   何生楝面色沉静,打断了叶苗苗的话:“这是你与杜先生之间的交易,不应该把思禅扯进来。”   叶苗苗双眼含泪:“我没恶意,只是想让白学姐知道真相。”   “够了!”   杜鹤站起来:“还是我来说吧。”   他负着手,走到白思禅面前,指着叶苗苗:“为了有朝一日你能够顺理成章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我一直对外宣称,有一个女儿。”   “有些不得不出席的场合,我都会带着叶苗苗去,”杜鹤缓声说,“我资助她读书,满足她物质上的一切要求,前提是她扮演着我的‘女儿’。这场交易,在上周就已经结束了。”   他迫切地想把这来龙去脉对着白思禅讲清,怕她误会,怕她多心。   白思禅应了一声。   她想的很简单,杜鹤以前做过什么,认过多少女儿,其实和她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杜鹤说:“……你别多想,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   叶苗苗说:“是我太贪心。”   眼泪落了下来,她眨眨眼睛,泪眼婆娑地看着白思禅:“白学姐,我很羡慕你,真的真的。”   白思禅问杜鹤:“杜叔,那苗苗今后的学费该怎么办?”   她关注的点其实是在这里。   杜鹤资助了叶苗苗上学读书,现在交易结束,是直接切断她经济来源了吗?   杜鹤说:“我会继续资助她,但不再是以父亲的名义。从今往后,杜家的女儿只有你一个人。”   白思禅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不姓杜。”   “姓氏这种东西,改起来也很方便,”杜鹤急切地说,“只要你愿意——”   白思禅仍旧是摇头。   杜鹤沉默了。   他的手伸出一半,停在了半空中,无力地垂了下来。   “也就是姓而已,”杜鹤说,“你要是不想改,咱们就不改了,怎么样?”   叶苗苗站在旁侧,看着杜鹤对着白思禅这般小心翼翼,爱若珍宝。   心里面空落落的。   她刚刚被接到杜家的时候,才十岁,跟着叶菲菲一起。不同的是,叶菲菲的父亲是杜鹤的好友,而她的父亲,是叶父的小跟班。   她也是叶菲菲的小跟班。   但是杜鹤却说她眼睛长的像他,让她过上了和叶菲菲一样衣食无忧、想要什么给什么的生活。   扮成杜先生的女儿,跟着他出席某些场合;等到年纪大了,杜鹤就渐渐地不带她了。   叶苗苗知道,自己只是杜鹤未来接回女儿的一个掩饰,一个木偶。   私下里,杜鹤也从不让叶苗苗称呼他为父亲,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叫他叶叔叔。   她甚至想过,如果杜先生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女儿就好了,那样的话,她说不定还能一直当着杜家的大小姐。   可杜鹤找到了,还是……白思禅。   她的学姐,人人称赞的学霸女神,旁人一提起来,就赞不绝口。   叶苗苗不甘心。   可她也知道,一旦起了不该有的心思,那么她现在拥有着的一切,也都会尽数失去。   不能得罪杜先生,也不能得罪杜先生的女儿。   这两条,叶菲菲早就警告过她。   但是……   叶苗苗到底是年纪轻,根本承受不了被扫地出门的恐慌;她在得知杜鹤与白思禅在这里吃饭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白思禅性子好,她脾气软,平时也极少和人发生矛盾,永远都是笑眯眯的。   今天当着白思禅的面说破,叶苗苗也是期望借此从杜鹤这里讨出个承诺来。   一个会继续养着她的承诺。   而现在,杜鹤说出了口。   叶苗苗松了口气。   何生楝站在白思禅身后,手指安抚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叶苗苗看向何生楝的时候,后者亦在看她。   虽然是平和的微笑,但那眼里的冷意毫不掩饰,将叶苗苗惊了一下。   背后冷汗直冒,宛若一只毒蛇爬在了她的肩膀上,吐着信子。   何生楝看出了她在做戏。   白思禅拉住了何生楝的手,低声说了句什么;叶苗苗茫然地看着两人,看着何生楝低下了头,微笑回应。   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只有一颗心在胸膛剧烈跳动,仿佛随时都会跳蹿出来。   杜鹤拍了下她的肩膀。   叶苗苗仓皇转身:“杜……先生?”   杜鹤沉沉地说:“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今日的事情我暂且不追究;等下跟你姐姐回去,以后别再来见我。”   这话的意思,叶苗苗明白。   多年来的那点情分也是彻底毁了,今日她虽然得到了想要的承诺,可也失去了这最大的靠山。   今后她与杜鹤,也只剩钱财资助上的关系了。   叶苗苗还想再说些什么,杜鹤抬起了手:“这是看在思禅的面子上,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   叶菲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瞧见叶苗苗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半拖半拽地把叶苗苗带走,客客气气地对着杜鹤打招呼,临走前,目光在何生楝与白思禅二人身上旋了几圈,垂下了眼,微笑渐渐隐去。   着黑衫的人也都退了出去,很贴心地把门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三个人了。   杜鹤笑呵呵,仿佛刚刚的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思禅,这菜有些凉了,你还想吃些什么,我叫他们做去。”   “不用了,杜叔,”白思禅只是摇头,她说,“我身体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休息。”   杜鹤笑容消失:“你是觉着刚刚叶苗苗——”   “不是,”白思禅摇头,“不管她的事,是我今天胃口不好。”   何生楝说:“杜叔,要不这样,我先送思禅回去休息。等明天得了空,思禅精神好了,咱们再一起吃个饭,怎么样?”、杜鹤点头。   女儿病了,他总不能一直强留着啊。   陆青就把车停在了楼下,何生楝与白思禅上了车。临走前,杜鹤突然快走几步,白思禅摇下车窗,问:“杜叔,您还有什么事吗?”   杜鹤说:“你能叫我一声爸吗?”   他的眼睛里满是祈求。   这个见识过大风大雨的男人,此时此刻,在面对唯一女儿的时候,剩下的只有卑微。   白思禅张了张口,声音细若蚊虫:“……爸。”   “哎。”   杜鹤一张脸笑开了花。   他往白思禅后面看了看,叮嘱何生楝:“对思禅好一点,别欺负她啊!”   何生楝哭笑不得:“杜叔,我是那种人吗?”   “你给思禅请个医生看看,”杜鹤说,“别是肠胃出了什么毛病。”   何生楝点头说是。   白思禅伸出手,冲他晃了晃:“晚安啊,爸。”   乖巧无比。   杜鹤觉着就是现在让他立刻死去都没有遗憾了。   何生楝在这边还真的有个相熟的医生,打了电话过来,瞧着白思禅捂着胃缩成一团,伸手摸了摸她额头,低声问:“很疼吗?”   “疼倒是不疼,”白思禅很诚实,“就是有一点胀。”   何生楝在这边有一处不大不小的房产,小洋楼,地方倒是安静;请来的医生没多久便匆匆地赶到了,诊断之后没有大问题,就是消化不良,开了点助消化的药。   送走了医生,白思禅便要往床上躺,被何生楝拦腰抱住:“不行,刚吃了饭,必须得运动运动。”   不能就这样往床上爬,对胃不好,时间久了,还容易胃下垂。   刚刚医生说的话,何生楝可都还记得呢。   清清楚楚,就是得时时刻刻监督着这个小懒猫。   平时她若是在学校里也就算了,现在在眼皮子底下,可是不能再纵容了。   白思禅说:“那就等明天再执行好啦,反正今天我已经病了,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何生楝把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病人更需要运动。”   白思禅咬着唇:“就偷懒这么一次也不行吗?”   “不行。”   何生楝很有原则。   白思禅垂头丧气地站在房间中:“难道我要这样一直站着吗?好无聊呀。学校里都不许罚站了,你回家还罚我……”   门开了,碎碎念戛然而止。   雇佣的人轻手轻脚地将熬好的山楂红枣茶送了过来,白思禅尝了一汤匙,酸的直皱眉,小脸都缩了起来。   她把汤匙丢在一旁,明显不乐意喝它:“这太酸了。”   “正是酸才能够助消化呢,”何生楝端了过来,一手捏着汤匙,尝了一口,面不改色:“不酸,挺甜的啊。不信你尝尝,回味起来都是甜的。”   “才不信,我刚刚尝过了。”   “你刚刚尝的那口可能是浮沫,”何生楝一本正经地瞎掰,欺骗着无知少女,毫无愧疚之心,“里面加了蜜饯,糖分都沉在下面,你往下再尝尝。”   白思禅将信将疑地深深舀了一勺,含在了口中。   ……还是好酸啊。   白思禅不干了,指责他:“你怎么总是骗我啊。”   何生楝将小瓷碗顺手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床上,又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像抱着小孩子一样抱着她,语气也是哄小朋友:“酸也得喝啊,不然晚上胃胀怎么办?”   小姑娘嫌药酸不肯喝,他能怎么办?   哄着呗。   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打是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能好好地捧在手心里面,好言好语地劝说。   何生楝乐在其中。   白思禅哼哼唧唧,手指捏着他坚硬的胳膊。   何生楝平时注意锻炼,穿着衬衫看不出来,可白思禅知道他身材有多么诱人,肌肉线条美好。   她辩解:“我胀着胀着就习惯了呗。”   “你倒是挺会自我安慰。”   白思禅提出了个小小的建议:“那你再去给我拿点糖块啦,或者薯片呗,祛祛味,我喝一口,吃一口,怎么样?”   何生楝斩钉截铁:“不行。”   这和游泳池蓄水,一边灌一边放有什么区别?不全做了无用功?   白思禅怏怏不乐:“……我喝不下去呀。”   何生楝想了想:“那咱们换个其他的喝药方式怎么样?”   “什么?”   何生楝很严肃:“亲吻会使药变成甜的。”   白思禅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这种说法,是你从十年前的青春疼痛杂志看到的吗?”   何生楝说:“实践出真知,咱们试试不就明白了?”   何生楝单手捏了碗过来,自己先是喝了一口,继而捏住了白思禅的下巴,低头,半强迫地喂给了她。   白思禅顺从了。   味蕾跳动了一下,缩到了一起。   还是很酸,酸到白思禅牙齿都要倒掉了。   亲吻才不会是甜甜的,改变不了这东西就是酸的事实。   白思禅皱着眉,但何生楝的亲吻又细细密密地压了上来,强迫着她吞咽下去,是不容拒绝的温柔,钝刀子割肉,蚕食着她。   他按着白思禅的后脑勺,她的头发。何生楝爱极了能够掌控她的这个姿势,不容她逃脱半分,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去解她裙子后的拉链。   白思禅全然未觉,亲吻使她头晕目眩,轻飘飘的,纤细的手攥住了何生楝的胳膊,忍不住地从齿间漏出了一丝闷哼。   她刚刚似乎品尝到了……何生楝所说的那一点甜。   隐藏在酸意下面,缓缓回甘。   他没有骗人,亲吻真的是甜的哎。 第35章 娇妻   何生楝的吻停在了她的唇角, 没有再向下进行。   白思禅小声说:“我还是自己喝吧。”   她挣脱了何生楝的拥抱, 从床上跳下来, 踮着脚,双手捧着碗,送到唇边, 闭一闭眼,将剩下的汤一口喝干。   酸是真的酸。   白思禅觉着牙都不是自己的了。   一颗颗全光荣牺牲掉了。   何生楝只是笑着看她, 拍了拍床边:“过来。”   他问:“药是喝完了, 这运动也该做了吧?遵循医嘱才是好宝宝。我的小白同学, 今天是想做室内的运动,还是室外的呢?”   “都有什么?你介绍一下呗。”   “室内的嘛, 楼上有个小型的健身房,器材还不多,但对你而言,够用了;如果你想选室外的话, 我就陪你出去散散步,吹吹风,这一片的夜景不错。”   白思禅并不是很想看夜景。   她今天也算是千里迢迢地过来了,只想休息。   “有轻松点的吗?”白思禅拉住了他的胳膊, 晃了晃, 提出了个难度极高的问题,“就是不费力气的那种。”   “不费力气?”   何生楝微微笑了。   不费力气的运动?   还真有。   何生楝说:“你确定?”   白思禅听他这语气, 就察觉出了不对;她直起了腰,警惕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又在想不健康的东西了?”   ——肯定是啊。   何生楝好整以暇:“怎么, 你不喜欢?”   白思禅眼神飘忽:“可是,得节制啊……你身体受得了吗?”   何生楝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亲亲她的头发:“试试不就知道了?”   男人啊,最忌讳的就是被女人所质疑。   白思禅脸蛋酡红,被何生楝压在了床上,软团子一样,缩在了一起,任由何生楝采撷品尝。   ……   运动结束之后,白思禅的的确确地是不积食了。   但也……饿了。   晚上本来吃的就少,再加上助消化的汤饮,再加上被何生楝折腾了一阵,洗完澡的白思禅抱着被子侧躺在床上,肚子咕噜噜地直叫。   她可怜兮兮地拽了拽何生楝的衣角:“我饿了呀。”   何生楝穿了件宽松的浴袍,系带的,松松垮垮,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上面还残留着白思禅的牙印。   白思禅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贴手上去摸。   何生楝由着她,问:“你想吃些什么?我去给你做。”   白思禅忍俊不禁:“你确定?”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伙,竟然主动提出来做饭?   何生楝说:“你不教了我一道菜么?”   白思禅偏偏头,眼睛里满满的全是他:“你只会做那一道吗?”   何生楝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有炒鸡蛋,刚学的。”   “那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现学也不是不可以,”何生楝微笑,“你点就行了。”   白思禅没有难为他:“那就番茄鸡蛋面好啦。”   这个最简单,适合当夜宵。   女生宿舍外的超市里就有一家面馆,卖西红柿鸡蛋面,阿姨手艺好,做出来的面也好吃。有时候晚上饿了,都会下来点一份。   她有些累了,没有跟着何生楝去厨房,就在床上窝着。房间中温度适宜,桌子上是何生楝刚刚为她倒的水,里面泡了一小片柠檬,还有两粒玫瑰花蕾。   摸过来枕边的手机,白思禅看了一小会动漫,眼皮子有点沉。   何生楝从她手中把手机拿走:“趴着看手机对眼睛不好。”   诱人的西红柿鸡蛋面的香气飘过来,白思禅扒住了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你真的会煮面啊。”   何生楝失笑:“瞧你这反应,就像我造了个航空母舰一样。”   蛋是打碎了的,一块又一块,西红柿去了皮,切成不大不小的丁,翠绿的小葱花,汤水浓郁。   白思禅拿了筷子,挑了一口放入口中。   好吃!   上天入地无敌好吃!   白思禅吃了口面,嘴角还沾着汤汁,亲了何生楝一口。   他吻干了白思禅唇边的汤,低笑:“好好吃饭。”   白思禅将面吃光——倒不是她饭量大,何生楝惦记着她积食刚好,再加上夜深了,做的分量少。   只够填饱她一半的肚子。   不过这也足够了,吃饱喝足了的白思禅此时无比惬意,扑过去就给了何生楝两个亲亲。   白思禅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情侣们都会一直腻歪在一起——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感觉,只想着时时刻刻不要和他分离。   相爱的人就像是两块磁铁,忍不住地想要去拥抱对方,拥有对方,和对方做遍亲密的事情。   只有肢体接触,温暖的拥抱,才能够使她心安。   白思禅觉着自己真的是种了名为何生楝的毒。   也可能是被他灌下了迷魂汤,只想和他黏在一起。   何生楝收拾好碗筷,带着白思禅小挂件去了浴室。   白思禅看着镜子。   镜子中的女孩皮肤很白,脸颊是淡淡的粉,眼睛很亮,被高大的男人拥在怀抱中。   何生楝的下巴,可以放在她的头顶。   ……这样,应该也算是个最萌身高差?   何生楝没有注意到镜子,他睡衣的袖子松松地挽了起来,露出一截麦色的小臂。他先去拿了粉红色牙刷,沾上牙膏,递到白思禅嘴边:“啊。”   白思禅乖乖地张大了嘴巴。   牙刷伸入口腔中。   何生楝慢吞吞地给她刷着,仔仔细细,不放过每一颗牙齿,每一个缝隙。   白思禅莫名觉着这场景有些色、情。   她的手掐了自己一把。   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啊啊啊!只是刷个牙而已,为什么总会有乱七八糟奇奇怪怪的念头呢?肯定是刚刚啪啪啪太激烈把脑子也给啪坏了吧。   牙刷的毛很软,何生楝捏着她的下巴,使她微微抬头,以方便从镜子中观察。   刷了一阵,他觉着这样很不方便,索性将白思禅转了个身,面对面,弯腰倾身,仔细地给她刷。   白思禅不敢动弹。   她怕一开口说话,就把牙膏沫给吞下去。   这只牙膏是薄荷茉莉味道的,清新中带点香,是她喜欢的味道——可这也并不能代表她会吃牙膏呀!   她只能用眼神示意何生楝。   ——好了吗?   一直张着嘴巴好累啊。   何生楝笑了,与她解释:“我看看你牙的情况。”   “……”   你又不是牙医,看什么呀。   说起来,白思禅也觉着骄傲。   她牙齿长的很齐,也白,也未有蛀牙,健健康康——   何生楝皱眉:“你的智齿还没长出来吗?”   白思禅点头。   何生楝抽出来牙刷,递给她漱口杯。   白思禅漱了口,才敢说话:“对呀。”   何生楝说:“按理说,你这个年纪,应该至少长出来一颗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智齿已经长全了。”   但他刚刚看到的,只有一点点。   她右下角的那颗智齿,只露出了约四分之一。   其他的三颗牙齿依旧纹丝不动。   白思禅想了想:“可能是遗传吧?我妈妈的智齿好像就长的晚。”   “张嘴,再让我看看。”   白思禅张大嘴巴。   何生楝冲干净牙刷,暂且充当了器材,拨了下白思禅的牙齿。   软毛蹭到舌头,白思禅有些不舒服,缩了一下。   何生楝抽出牙刷,问:“你这颗智齿是什么时候开始长的?”   “快一年了吧。”   刚上大一的时候,它就冒出了个尖尖。   一直到现在,也只是个尖尖。   何生楝说:“改天去看看牙医,如果是阻生的话,需要拔掉。”   白思禅怂了:“可是拔牙很疼啊。”   “不疼,”何生楝安慰她,“会打麻醉剂。”   “打麻醉剂也疼啊,”白思禅后退两步,一脸的不情愿,“还是算了吧,让它自由生长,自由发育,多好啊……”   何生楝无奈叹口气:“说不定它会挤歪你正常生长的牙齿。”   白思禅犹豫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很快又被拔牙打针的恐惧给压了下去:“那就到时候再说呗。”   何生楝替她刷好牙,白思禅秉着礼尚往来的原则,也要给他刷——   顺便挑挑何生楝牙齿的错。   但没什么好挑的,何生楝牙齿比她还要整齐,智齿也全部拔掉了,只是右上角有一颗牙齿瞧起来很奇怪。   等到何生楝漱口之后,白思禅伸出手:“我能摸摸你的牙吗?我洗干净手了。”   何生楝张口。   白思禅摩挲着那一颗牙,戳了一下,缩回手:“怎么这一个牙下面长的这么窄呢?”   何生楝解释:“原本这是一颗小虎牙,后来被我磨平了。”   白思禅睁大了眼睛:“还能磨平吗?去医院磨吗?为什么磨?”   小虎牙多可爱啊,她做梦都想要一对小虎牙。   “吃薯片吃太多了,牙齿就磨平了。”   “……”   白思禅确认了,这人在胡说八道。   自己也真傻,还真以为是被磨平的。   晚上何生楝没有再蠢蠢欲动,到底是经历过床、上运动,白思禅抱着他的一只胳膊,窝在他的怀抱里,睡的极其安稳。   一觉到天明。   何生楝要去公司里上班,嘱托了这边的人带白思禅出去逛逛;但白思禅兴致缺缺,只想窝在这里补眠。   对她而言,逛街和做数学题的吸引力一模一样。   枯燥无聊。   白思禅一上午都在研究何生楝的衣服,想着过段时间给他买个领带什么的。说来惭愧,她还没有真正送过何生楝什么礼物呢。   吃过了午饭,这边雇佣的赵妈轻手轻脚走进卧室,告诉正准备午休的白思禅:“太太,叶小姐过来了。”   这个陌生的称呼令白思禅一愣:“叶小姐?哪一个叶小姐?”   继而又记起来了,大约是叶菲菲,或者叶苗苗。   前者疑似情敌,后者疑似……亲敌?爸敌?   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穿着睡衣去接待。   白思禅说:“赵妈,您先请她去茶室坐一坐。我换个衣服就过去。”   赵妈应了。   白思禅昨日刚来,什么都没有带,衣服还是昨晚上何生楝让人送过来的。他的眼光一直好,也懂得白思禅的喜好。白思禅的手指在衣架上拨弄了片刻,拿起了一条浅蓝的裙子。   配一双三厘米的裸色玛丽珍小皮鞋,温温柔柔。   装扮好的白思禅进了茶室,瞧见叶菲菲放下了茶盏。   叶菲菲素面朝天,竟是一点儿妆也没化。她的长发扎成马尾,简单的T配牛仔裤,清清淡淡的学生模样。   其实她和何生楝同岁。   褪下妆后的叶菲菲瞧起来其实要年轻的多。   白思禅叫了一声:“叶小姐。”   叶菲菲站起来,温和地笑:“何太太。”   只一句话,白思禅便明白了,叶菲菲这次过来,并没有恶意。   她等着叶菲菲继续往下说。   两人重新落了座,白思禅拎起茶壶,瞧见叶菲菲的茶杯依旧是满的。   她便只给自己倒了一盏。   叶菲菲直截了当地说:“我这次过来,是想向你赔礼道歉——为了昨晚我妹妹的不恰当行为。”   白思禅顿了顿,放下茶壶:“没事,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那时候,她准备离开白家的时候,大概和叶苗苗的心情一样吧。   不同的是她有何生楝,而叶苗苗有叶菲菲这么一个姐姐。   叶菲菲恳切地说:“我不清楚何先生是怎么解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白思禅一怔:“你们俩还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拐着弯有那么点朋友情谊么?   叶菲菲一愣,继而苦笑:“原来他没有向你提起过。”   白思禅说:“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   少女的眼神澄澈,看的叶菲菲心里一动。   她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何生楝会喜欢白思禅了。   这是一个干干净净、玲珑剔透的宝石,不惨一点杂质。   她若是男人,也必定会选择这样的共度一生。   叶菲菲坦言:“我曾经喜欢过何先生,这一点,我不会掩饰。”   白思禅放下茶盏,哦了一声。   瞧出来了。   她想。   昨晚上白思禅偷偷打量,叶菲菲看了何生楝好几眼。   “这不是什么羞于出口的事情,”叶菲菲微笑,“我仰慕他,但也知道他的心并不在我这里,以后也不会在。只是我年少时候犯了些错,得了他一些照顾,便觉着他待我与待他人不同。那时候我张扬,年轻,说话没有分寸,被一些人捕风捉影了去,给何先生带来了些困扰。”   说到这里,叶菲菲注视着白思禅,诚挚地道歉:“对此,我不敢告知他,只能向太太你说声抱歉。”   白思禅手足无措:“啊,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也没放在心上。”   哪怕杨知礼说过这两人闹过绯闻,白思禅也不曾往心里去过。   ——再说了,那个时候,何生楝可能还没认识她呢。   她介意这些事情做什么啊。   叶菲菲却笑了,说:“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人。”   嗯……   说真的,如果何生楝真的和叶菲菲有过那么一段感情的话,她还是会计较的。   很有可能是在夜里默默地一个人计较,然后想着何生楝可别再与叶菲菲遇上了啊。   不过,叶菲菲如此坦诚,倒是出乎白思禅的意料。   叶菲菲说:“我心里面有分寸,今日既然敢把这些话都讲给你听,也就不会再对何先生有什么觊觎之心。不碰有妇之夫,不对有主的人下手,这也是我的原则。”   白思禅由衷佩服:“叶小姐真坦荡。”   叶菲菲说:“关于苗苗的事情,我还是要说声抱歉。她年纪还小,有些接受不了,希望你能够谅解她。今后我一定对她严加管教,再不让她打扰到太太。”   叶菲菲说着便要向白思禅鞠躬,惊的白思禅忙扶起了她:“您别这样。”   再怎么说,叶菲菲都比她年长,这样实在是不合适。   叶菲菲低声说:“……还希望太太能向杜先生那边求求情,去看看苗苗。”   白思禅扶着她的手一顿:“是苗苗出什么事了吗?”   叶菲菲沉默了。   良久,她轻声说:“苗苗的精神有些问题。”   白思禅茫然:“啊?”   猝不及防的一个消息。   叶菲菲直起了腰,说:“太太还不知道苗苗的身世吧?她父亲以前是跟着我父亲工作的,他们俩也是一块进的监、狱,一起执行的死刑。”   叶菲菲瞧着白思禅无措的双眼,笑了:“看来这些事情,杜先生都没有讲给你听,他把你保护的很好。我和苗苗刚刚见到杜先生的时候,我十五,她十岁。杜先生说她的眼睛很像一位故人,便认了她做干女儿。”   白思禅知道那位故人说的是谁,约莫是自己的母亲,吴昙。   只是这叶菲菲和杜鹤讲的又不一样了,在杜鹤口中是交易,但对叶菲菲来说,就是认了干女儿。   “我不知道苗苗是何时出现的心理问题,但直到去年我才发现,”叶菲菲说,“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没有,她的情绪波动很大。无人注意的时候,她在自残。”   白思禅还真没有注意到。   叶菲菲望着白思禅:“她曾对我说过,最仰慕的是白学姐。在学校里遇见白学姐的时候,她都不敢上去打招呼,只敢远远地看着。”   “……啊?”   这话题转移的太快,白思禅压根就没有跟上。   看着她吃惊的小模样,叶菲菲笑了,安抚:“你不用担心,你对她而言,是偶像,而不是爱人。”   白思禅松了口气。   说到这里,叶菲菲的笑容略有收敛:“所以,我想请您去看看她……现在,也只有你能够帮她了。”   叶菲菲表情严肃:“我想请何太太,去责骂她一顿。”   叶苗苗如今和叶菲菲住在附近的一个酒店里,原本两人是住在杜鹤的一处公寓中,因为昨晚那么一闹,两人连夜搬了出来。   推开门的时候,白思禅惊了一下。   女孩只穿了一件吊带,下身只有件小内内,裸着两条修长的腿,也毫不在意。她在抽烟,床头柜上的烟灰缸中,一叠烟头。   哪里是初见时活泼可爱的小学妹。   叶苗苗看到白思禅进来,下意识地想要把烟藏起来。仓皇失措,烟灰落在她大腿上,她的眼睛一下也不敢眨,颤着声音叫了声学姐。   叶菲菲绷着张脸:“我把你最亲爱的白学姐带来了,你别再做出这一副死人模样来。”   叶苗苗慌乱地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中摁灭,素白着一张脸,想伸手去拉白思禅的衣服;可一想到自己刚刚抽过烟,便又缩回了手,只怯生生地又叫了她一声:“学姐,晚上好。”   白思禅第一次干这种骂人的工作,颇有些不适应。她记挂着叶菲菲的叮嘱,板起了脸,声音沉下去:“苗苗,你怎么能抽烟呢?”   叶苗苗哪里想到白思禅会过来。   昨日虽说成功从杜先生那里求得了一个保证,却也在学姐面前出了丑态……今日起床之后的叶苗苗怎么想都觉着难受,只能靠烟来解愁。   本来还惊讶今日叶菲菲默许她抽烟来着,可等到白思禅进来,叶苗苗才醒过神来。   叶菲菲这是搬了她的大克星来了啊!   叶苗苗瞬间从颓废少女变成了小可怜:“对不起,我只是好奇这烟是什么味道,就偷偷地抽了一根……”   白思禅看着烟灰缸,沉默了。   叶苗苗转移话题:“学姐您还没吃饭呢吧?要不我请您吃顿午饭,好不好?”   她期待地看着白思禅。   白思禅其实已经吃过了,但也不忍辜负叶苗苗,点头:“好啊。不过我有个要求,你不许再抽烟了。”   叶苗苗很坚决,立刻拿起了剩下的烟盒打火机,毅然决然地丢进垃圾桶中:“不抽了,再也不抽了。”   午饭就在附近的一家西餐厅吃的,到底是刚吃了午饭没多久,白思禅吃的很少,一小口一小口的。   但在叶苗苗眼中,就成了白学姐真的好女神啊,吃起饭来也这样优雅!   不亏是完美的白学姐呀!   叶菲菲轻轻地咳了一声,拿眼神示意白思禅。   该趁热打铁,进行说教了。   白思禅看着叶苗苗的眼睛:“苗苗。”   “嗯!”   “听说你上学期挂了两门?”   叶苗苗的笑容垮了下去:“……嗯。”   “这样可不行啊,”白思禅叹息,“大一的课程原本就少,你怎么能挂这么多?”   叶苗苗低着头:“我会好好补考的。”   白思禅说:“那等回到学校后,我给你补补课?你挂的那两门是C语言和高数对吧?”   叶苗苗的眼睛亮了起来。   “不过我有个条件,”白思禅说,“以后不能再去酒吧了,也不许过量饮酒。别让爱你的人替你担心,好么?”   叶苗苗重重点头。   叶菲菲坐在旁边,心里默默感叹。   可能白思禅真的有某种她所感触不到的魅力吧,向来桀骜不驯的叶苗苗,到了白思禅这里,立刻乖顺的像兔子一样。   也难怪何先生那样喜爱她……   叶菲菲坐直了身体,直愣愣地盯着走过来的男人。   何生楝?他怎么过来了?   她刚想站起来,何生楝的目光已经扫过来了。   不许说话。   叶菲菲看懂了何生楝的意思。   何生楝唇角带笑,慢慢地走向白思禅。   白思禅恍然不知,仍在悉心教导着叶苗苗:“你今后也不许一直逃课了,偶尔逃个我也可以理解。但是专业课你总要去听听的吧……”   叶苗苗打断她的话:“白学姐刚刚说不能让爱我的人担心,那白学姐,也是爱我的人吗?”   白思禅说:“是啊,我也爱你。”   少女的声音清晰而坚定。   叶菲菲瞧见,何生楝的一张脸顿时阴沉了下来。   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   叶菲菲想说一声你听我们解释呀,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白思禅拉着叶苗苗放在桌子上的手,声音温柔:“爱你的人有很多啊,比如说你的菲菲姐,还有杜先生,还有你的那些小男友们,他们都爱你啊。所以,别让他们难过,咱们乖乖地戒了烟,好吗?抽烟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孩子,身子本来就弱,难道你想要一口大黄牙吗?多不好看啊。”   叶苗苗说:“何先生……”   哎,怎么又扯到她男人身上了?   白思禅愣了一下,飞快解释:“何先生如果爱你的话,也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你不要多想呀。就像我和你菲菲姐,也是姐姐对妹妹一样爱你。”   话音刚落,白思禅就听得身后男人的低笑:“你这话不对了。”   一双修长的手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来,何生楝温和而平静地纠正她:“我对苗苗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那你就是嫂子对妹妹了。”   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狗粮的叶菲菲与叶苗苗:“……”   何生楝低头,对着白思禅低声说:“陆青瞧见你在这里,我刚好有空,就过来看看。”   谎话说的面不改色。   陆青原话是看见太太和叶家姐妹在这里吃饭,担心太太会受到欺负;何生楝放下了一摞文件,赶过来瞧瞧。   还好,只是看到了他的小太太在煞有介事地朝着叶苗苗猛灌心灵鸡汤。   叶苗苗笑了:“何先生与白学姐真是恩爱。”   被何生楝这么一打岔,白思禅也想不起来还要对着叶苗苗说些什么了。叶菲菲与叶苗苗对何生楝似乎都有些畏惧,他一过来,两人吃饭都不自在了。   白思禅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何生楝问她:“你是想回家,还是跟我去办公室?”   白思禅想起了昨天在休息室的胡闹,斩钉截铁:“回家。”   何生楝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在家里乖乖等我。”   晚饭是白思禅和厨娘一起做的,她按照厨娘教的法子,煲汤,冬瓜薏米荷叶炖猪肚。厨娘笑着说是要把一腔浓浓爱意都煲进去,老火慢炖,出来的汤才想。   白思禅觉着她的话很浪漫,却也脸蛋红红地想着何生楝,一边期盼着他早些下班来喝汤,又担心他下班太早,汤煲的不是火候。   ……好矛盾啊。   她终于能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甜蜜的纠结。   哪怕是一点点和他有关的小问题,她都要想上个好长时间。   何生楝是在晚上七点半归的家。   还未来的及脱下外套,他的太太便穿着柔软的拖鞋跑了下来,春风一样,一头扑进了他的怀抱中,抱了满满的馨香柔软:“你终于回来啦!”   声音中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何生楝蓦然想到一个语境不合却又莫名贴切他此时心情的俗语——老婆孩子热炕头。   白思禅欣喜地拉着他的手,将他拉到餐厅中,献宝一样,按着他的肩膀坐下,雀跃地问:“你猜猜我今天做了什么?”   佣人适时地将煲好的汤送了上来。   何生楝看着那汤,失笑:“都端上来了,还怎么让我猜?”   白思禅笑眯眯地盛了一小碗,放在他面前:“礼尚往来,这是回礼啊,回你昨晚一饭之恩。”   “比起这个回礼,我更想要以身相许。”   许……许个头啊!   白思禅说:“可是早就许过了啊。”   证也领了,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   他还想要许什么呀。   何生楝笑着朝她伸出手。   相处这么久,两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有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够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   白思禅乖乖巧巧地走过去,坐在他腿上。   何生楝顺势揽住她的腰。   到了家之后,他的领带解了下来,衬衫上面的纽扣也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来。   白思禅体重轻,何生楝只会觉着腿上压了个软软的小团子,毫不费力;而白思禅感觉何生楝身上挺硬的,但也有莫名的安全感。   她喜欢被何生楝的气息所包围。   在自己家里的时候,两人相处很少避讳旁人。饭菜都送了上来,佣人也都离开,餐厅中唯有这对小夫妻。   何生楝轻声问:“那你想不想要个盛大的婚礼?” 第36章 逼婚   婚礼呀。   白思禅还真的未曾想过。   她偏了偏脸:“你是想要什么时候办?”   何生楝沉吟片刻:“你觉着, 下周天怎么样?”   “……不好。”   白思禅从他腿上下来, 认认真真地捧着他的脸:“我还在上学哎。”   何生楝笑了:“法律允许大学生结婚。”   还是不好。   白思禅犹豫了。   何生楝也不勉强她, 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我不着急。”   白思禅搂着他的腰,蹭了又蹭:“你看, 我们现在不举行婚礼,也没什么啊。那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   何生楝只是拍了拍她:“你先睡。”   白思禅知道他又想抽烟了。   何生楝烟瘾并不大, 每次抽烟都会避开他;白思禅拉住了他的衣服, 问:“你是想抽烟吗?”   何生楝说:“就一根。”   “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抽的时间长了,以后生出来的孩子也很丑, ”白思禅想起了下午教育叶苗苗的话,开始认真地教育起自己的男人来,“你的牙齿也会变黄,然后慢慢地全部掉光!”   何生楝失笑:“那你是让我戒烟?”   “难道你想变成丑八怪吗?”   何生楝从口袋中摸出香烟, 交到她手中,喟叹:“全听我家小姑娘的。”   白思禅喜滋滋地没收了他的香烟,依旧伸着手:“还有打火机!”   何生楝同样乖乖地交了出来。   打火机放在小姑娘的手心,白思禅刚想握紧, 何生楝便捏住了她的手。   何生楝说:“你瞧我这么乖, 你是不是该给些奖励啊?”   白思禅佯装不懂:“什么奖励啊?”   何生楝俯下身体,揉了揉她的脑袋, 轻声说:“给我生个孩子怎么样?”   白思禅愣愣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不是现在, 等你毕业以后,”何生楝说,“等你毕业,咱们就结婚,你给我生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可以,好吗?”   嗯……不是特别好。   白思禅说:“那会不会有点早啊?”   大学毕业的话,她也才22。   同龄人都在为工作努力奋斗,她却要早早地和孩子打交道。   何生楝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照顾孩子是咱们两个人共同的事情,我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抛给你。你不用担心这个。”   白思禅勉强点头:“那好吧。”   不是很情愿。   这让他戒烟的代价,也有些太大了。   可是生小孩子呀,也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在港城住了三天,白思禅请的假期用光,刚好何生楝的工作结束,两人一同回去。   杜鹤却留在了港城,说是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要等第二日再过来。   白思禅如今并不排斥认他做父亲,却也和他亲近不起来——虽说有血缘关系,可到底没有长久相处过。   白思禅回到A市不久,接到了一个自外婆家乡的号码,是二表舅妈打来的,嗓门洪亮地告诉她,外婆摔了一跤,住院了,希望她能看看。   白思禅吓的不行,下午的课也不上了,给何生楝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就要往机场赶。   外婆年纪大了,老人一般骨头都不太好,摔跤可不是件小事。   万一有个什么意外……   白思禅根本不敢往下想,只默默地祈祷上天保佑,不要让外婆受伤了。   何生楝嘱咐她在学校里等着,他马上过来接人——   何家有架私人飞机,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飞机上,白思禅只搂着何生楝,也不说话。   何生楝想起白思禅刚刚离开白家的那天,也是如现在一样,沉默着,话也不肯多说一句。   ……小可怜啊。   外婆在镇中心医院里,右手腕骨折,精神尚好,正数落这二表舅妈:“你给思禅打什么电话?她在那边还得上课呢……”   白思禅走过去,脆生生地叫了声外婆。   外婆叹气:“我这没什么事,你们怎么过来了?”   她看到白思禅后面还跟着何生楝,心里稍稍安定了下。   还成,外孙女婿也跟着过来了。   外婆与白思禅说话的空档中,二表舅妈也在同何生楝攀谈:“你这个叔叔做的可真是尽职尽责啊,又送思禅过来了……哎,你明天得空吗?要不要去我家吃个饭什么的……”   外婆叫:“小何,你过来。”   何生楝走过去,叫了声“外婆”。   二表舅妈刚想纠正,只见外婆一手拉何生楝,一手拉白思禅,将两人的手交叠放在一出。   二表舅妈大张着嘴巴,嘴巴里能塞进去个鸡蛋:“这……你们……”   外婆说:“素玲啊,小何是我外孙女婿。”   “不是,这……”   “七拐八拐的亲戚,沾点亲带点故而已,不是血亲,”外婆轻描淡写地说,“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没见过世面的二表舅妈:“……”   她心里郁闷,好了,该告诉她侄女,别胡乱想了,人家有主了。   又想,哎,这何生楝与思禅瞧起来倒也般配。   外婆身体没有大碍,但白思禅仍想劝着她跟着自己回A市住。   二表舅妈拉着她到外面,偷偷摸摸说了不少。   那两个舅舅都是妻管严,昨天也是,看了看老人,交了住院费就走了。二表舅妈实在看不下去,这才给白思禅打了电话,让她过来瞧瞧。   依着二表舅妈的意思,外婆年纪大了,最好是找个人来专门照顾。   反正舅舅是指望不上了。   白思禅来时也问过了何生楝,问是否可以把外婆接回家。   何生楝自然没有意见。   难就难在,外婆不肯去。   白思禅软磨硬泡,最终终于磨的外婆松了口:“……好吧。”   白思禅还未来的及高兴,外婆又问:“你父亲同意吗?”   白思禅笑容僵了。   她还没有告诉外婆。自己如今……已经不在白家住了。   外婆这么大岁数,何等的精明,问:“你和你父亲,闹别捏了?”   白思禅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她实情:“您先定定神啊,做好心理准备,我得告诉你件大事。”   外婆说:“别说废话。”   白思禅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和我爸爸没有血缘关系。”   “嗯。”   外婆极为平静地说:“我知道了,还有吗?”   外婆的镇定超出白思禅的想象。   一边感慨着外婆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一边,白思禅继续抛出个重磅炸、弹:“我结婚了。”   和上面那个一比,这就是个小事吧……   外婆左手重重地锤了下病床,咬牙切齿:“你让何生楝给我滚进来!”   白思禅一脸懵逼。   不是,外婆,您这反应……怎么这么大呀?   何生楝就站在病房外,听得外婆叫自己的名字,连忙进来:“外婆?”   外婆指着他:“你拐我外孙女结婚?”   白思禅在一旁连忙纠正:“我是自愿的,外婆!”   外婆说:“你才多大,难道要走你母亲的老路吗?”   “我还在读书呀,正常上课,正常实习,没有影响的,”白思禅软声安慰着外婆,“您别担心呀。”   何生楝放下手里的果盘,轻声说:“外婆,咱们能单独聊聊么?”   外婆摸着白思禅的手:“思禅,你先出去。”   白思禅不知道何生楝想和外婆说些什么,看了眼何生楝,离开了。   这时候快到午饭的时间了,外婆骨折,需要好好补一补。白思禅出去找了家干净的店面,打包了些汤饭,拎回了病房。   病房中,两人明显已经谈妥了。何生楝上前,笑吟吟地接过了白思禅手中的饭盒,白思禅下意识地看外婆,外婆冲她笑了笑,淡淡地说:“一会小何办出院,今下午我这个糟老婆子就要跟你走了。”   白思禅惊且喜:“外婆。”   她跑过来,就要去拥抱外婆,外婆由着她抱。   外婆说:“别整这么一套,腻歪死我了。”   嘴上这么说,笑容却藏不住。   二表舅妈得知外婆要跟着白思禅离开之后,倒还有些舍不得。   外婆叮嘱她:“好好看着我院子里的那些瓜果,你想吃就去摘,有空的时候帮我浇浇水也成。”   二表舅妈说:“我把枣给你留着,晒干了寄过去。”   这表的亲戚,反倒比亲生的还要亲近了。   外婆心中诸多感慨。   何生楝一早便通知了付美珍,将思禅的外婆接回家住着;付美珍今日刚从杜鹤那边得知了思禅是他女儿的重磅消息,这还没消化完呢,就忙活开了。   老人不比他们,不喜欢上上下下的,便把一楼的一个客房整理出来,南北通透的房间,保证她会喜欢。   当然,付美珍也没忘了把此事告诉杜鹤。   算起来,这也是杜鹤的正经丈母娘。   是以,外婆刚到了何家,还没感叹完何家房子漂亮花园大,就被杜鹤恭恭敬敬地迎了进去:“老太太,您来啦?”   外婆活了大半个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老太太,一看这中年男人不认识,乐了:“你是谁啊?”   杜鹤毕恭毕敬:“我是思禅的父亲。”   外婆的笑容消失:“滚。”   杜鹤:“……”   二十多年过去,杜鹤总算是明白了。   吴昙的那小暴脾气,原来是从她母亲这里耳濡目染的啊!   外婆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门,不忘嘱咐何生楝一句:“小何啊,等会把他的位置安排的离我远点,我是来和外孙女还有外孙女婿一家团圆来了,不是来见糟心女婿的。”   杜鹤十分郁闷。   却也没有办法。   不招老太太待见么,何生楝下午刚讨了老太太欢心,也帮不了他。   付美珍笑盈盈地,与老太太交谈,将她恭恭敬敬地迎了进来。   白思禅母亲早亡,这老太太算是她尚在世辈分最高的老人了,自然是先以她的意愿优先。至于杜鹤么,大家都这么熟悉了,为了老太太冷落他一阵,想来他也不会多么介意。   杜鹤的确不介意。   回想起吴昙昔日的行径,杜鹤想着这老太太没当场把他赶出去,已经算是好的了。   勾起往事回忆,杜鹤不免有些心酸。   还好,还好吴昙给他留下了这么一个女儿。   聪明可爱,嫁得良人。   吃完饭后,外婆对付美珍为她准备的房间很是满意;话家常的时候,外婆主动提及了婚礼的事情:“思禅与小何这婚礼,什么时候办啊?”   白思禅笑容一僵。   她下意识地看向何生楝,何生楝不看她,微笑着回答外婆的话:“我是想请外婆挑个好日子,您瞧着什么时候合适,就定什么时候。”   付美珍抿了口茶,微微一笑。   她懂得自己儿子的小心思,这是要逼婚了?   何一鸣不懂得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附和:“一切全听老太太的安排。”   至于杜鹤——   杜鹤他不敢和老太太说话,此时此刻保持了缄默。   在他心里,其实也挺乐意何生楝与思禅结婚的。   不然,这样只领了证,连个正经的婚礼也不办,这算什么?   杜鹤还有那么点陈旧的思想,总觉这样名不正言不顺,藏着掖着,白白便宜了何家的那小子。   外婆说:“我觉着下个月初八不错,是个好日子,适合结婚。思禅,你觉着呢?”   房间内的人齐齐看向白思禅。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白思禅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也觉着……不错。”   这么一瞬间,白思禅突然体会到了唐玄宗下令勒死杨贵妃时的心情。   颇有些艰难。   外婆摸着白思禅的手,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她笑了:“那就这么定了。”   环顾四周,看着这房间里的人,外婆声音略微提高:“这样不会太仓促吧?”   齐齐摇头:“不仓促不仓促。”   白思禅尚在云里雾里的,她的婚礼就这么定下来了,半被迫。   下个月初八啊……是周末。   白思禅充分相信,这不是外婆随口挑出来的日子;说不定她早就和何生楝达成了共识,想迫的她同意举办婚礼。   送外婆回去休息的时候,白思禅心里记挂着这件事,问外婆:“何生楝都和您说了些什么啊?”   怎么外婆只是和他聊了几句,态度转变就这么快呢?先前还恨不得要活吃了他,谈完后直接站到他的队营中了。   外婆没有明说,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小何是个好男人,你可别辜负了他。”   白思禅更加费解。   这人到底是给外婆灌了什么迷魂汤呀。   从外婆这里打听不出来什么,白思禅改去纠缠何生楝——   浴室中,何生楝正洗着澡呢,白思禅便闯了进去。   她拉开门,直接叫他的名字:“何生楝!”   兴师问罪的架势。   磨砂玻璃上满是雾气,何生楝关掉了喷头,瞧着面前衣着整齐的小姑娘,也不在乎自己如今袒露着身体,微笑着问她:“怎么了?”   白思禅板着脸,质问他:“你今天都和我外婆都说什么了?”   何生楝回答的十分干脆:“我想娶你。”   ……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白思禅鼓着腮看他。   要是这人再隐瞒下去,她可就要真的生气啦!   何生楝继续说:“我同她说了,婚前我没有做财产公证。今后无论发生什么,即使走到分开的那一步,我的一半财产都属于你。”   白思禅气鼓鼓:“什么叫即使走到分开的那一步?”   何生楝伸出湿淋淋的手臂,把炸毛的小姑娘拉了过来,揽入怀中。   他身上是淡淡的茉莉花香气,那是白思禅刚买来的沐浴露,清清雅雅的香气,白思禅的最爱。   何生楝弯下腰,轻轻地亲了亲她的小耳垂。   很痒。   白思禅感觉到不舒服,歪了歪头,伸手把他的头推到一边。   “要说就好好说嘛,”她说,“不要动手动脚的啊。”   何生楝亲亲她的手指:“你别生气啊。”   “不生气。”   腮都鼓成这么个模样了,还说自己不气。   何生楝更深地拥抱住了她。   他身上还有水,沾湿了她的衣服。发尖的水滴落,慢吞吞落在她的肩膀。   白思禅今日穿了件白色的上衣,被水一沾,成了半透明的了。   可以透过衬衫,瞧见她里面杏色的肩带。   何生楝轻声说:“世事无常,思禅。你还这样年轻,我不能保证你未来会不会喜欢上其他人。还记得吗?之前我和你说过,如果你爱上其他人,我甘愿放手。”   话音刚落。   白思禅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怀抱。   她咬着唇后退一步,眼圈红红地盯着他。   何生楝微怔,有些迷茫。   他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思禅拿这样的眼神看他?   白思禅抖着声音:“你傻啊!”   扭头就走。   只剩何生楝,站在浴室中,伸手打开了喷头。   细细的水喷下来,他抹了一把眼上的水,回想着自己刚刚说的话——   到底是哪一句,惹到了他的小姑娘?   何生楝百思不得其解。 第37章 讨好   何生楝洗完澡, 发现白思禅已经睡着了。   她衣服都没有换, 侧躺着, 脸朝着墙,眼睛紧紧闭着,右手搭在脸边。   不知做了什么梦, 皱着一双眉。   何生楝不欲叫醒她。   但身上的这衣服并不适合穿着睡,即使睡着了, 也会很不舒服吧。   何生楝拉开了她背后的拉链。   漂亮的蝴蝶骨露了出来, 温温润润的如同上好的玉。何生楝并不是第一次瞧她的身体, 但每一次看,都令他心神荡、漾。   他轻手将白思禅的胳膊抬了起来, 单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将她的袖子解开,将裙子慢慢地从她身上剥下来。   白思禅睡的迷迷糊糊,疲倦使她意识到有人在扒她的衣服, 半眯着眼,看到了何生楝的脸。   她还气着何生楝在浴室里说的那么一句话,仍旧闭着眼睛,不肯理他, 翻了个身, 光溜溜地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才不要理他呢!   半梦半醒之间,白思禅感觉自己的后背贴上了柔软潮湿的一吻。   ……讨好也没有用!   还好何生楝没有进行下一动作。   他怜惜白思禅这两日担惊受怕的, 只亲亲她,长手一捞, 把她搂在怀中,抱着沉沉睡去。   白思禅先前还想挣脱他的怀抱,转念一想,算了,让他抱就抱,又不会掉块肉。   哼,还想着和她分开!   何生楝醒来的时候,怀里已经空了。   小姑娘跑了。   他起先还以为白思禅是去找外婆了,问了管家才知道,人家一大早就回学校了。   “……”   这情况不太对啊。   何生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小姑娘这是和他闹别捏了?生他的气了?   何生楝上午有几场重要的会议,实在脱不开身,便给白思禅发了条短信,委婉地问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回复的短信倒不见异常,认认真真地报了一长串菜名。   何生楝松了口气。   还好。   他放心地开始工作了。   女生宿舍内,白思禅坐在椅子上,抱着枕头,一脸的惆怅。   祝杏好穿着拖鞋,递给她一根黄瓜:“乖宝宝,别这么幽怨。和老公闹矛盾了?和姐姐说,姐姐给你出主意啊。”   白思禅垂头丧气地接过来黄光,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谢谢小杏杏。”   今日只有下午一节体育,唐绛跑出去和小男友约会了。叶苗苗去上课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白思禅与祝杏好两个人。   祝杏好还是第一次见白思禅与她那奶爸一样的老公生气,倚着木床,笑着看她:“怎么,你老公哪里得罪你了?”   白思禅声音闷闷的:“你怎么不问是我哪里得罪了他?”   祝杏好失笑:“怎么可能。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见你做过一件让人不舒服的事。”   别人不了解白思禅,祝杏好还能不了解么?   乖孩子的模板,干过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和何生楝领证。   白思禅扑过去,抱住了祝杏好,一脸的委屈:“小杏杏,他竟然谈到了分手的事!”   祝杏好摸着小白柔软的头发,好心肠地纠正:“你俩那也不叫分手,叫离婚啊。”   “……意思不也一样嘛。”   这可不一样。   白思禅把昨晚何生楝说的话尽量复述出来,祝杏好拍了下她的脑袋壳,骂:“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这多好的事啊。天上吧唧掉下来块大馅饼,你还嫌弃馅饼做的不好吃啊?”   白思禅委屈了:“这哪里是天上掉馅饼啊。”   “小白,”祝杏好难得正色,与她讲,“何生楝没有去做婚前财产公证,将来你们若真的走到了离婚那一步,他愿意将自己一半的财产分给你,这说明了什么?”   白思禅对财产没有丝毫概念,只茫然地看着她。   祝杏好恨铁不成钢:“一半财产啊,我的小思禅!你白睡了一个极品男人几年,还能拿走他一半的钱,你说,这过不过分?”   白思禅险些就被她给绕了进去,很快醒悟过来:“那他还享受我这么一个美少女好几年呢!”   祝杏好与她大眼对小眼:“好好的一场婚姻,怎么让咱们俩说的,好像是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嗯……这个比喻的确不恰当。   祝杏好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来来来,让小杏姐姐给你好好地分析一下;你这样生气,纯粹是因为何生楝提到了‘有可能分手’这件事?”   白思禅点头。   祝杏好笑了:“你瞧啊,何先生只是做个假设,你怎么还炸毛了呢?”   白思禅毫不犹豫地回答:“热恋中的人应该不会想到这种事情的吧?”   “那是你,”祝杏好捏着自己的下巴,神神在在地说,“你这么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满脑子里都是粉红色泡泡。衣食无忧,何生楝又宠着你,疼着你,你当然不会考虑到这些现实的事情了。”   白思禅愣愣地看着她。   阳台上的门没有关,风将外面的喧闹声送了进来。   人生导师祝杏好开始了对小白兔的启蒙:“小白,你运气要比很多人都要好。你知不知道婚姻不是儿戏,有多少人相爱多年,最终因为谈婚论嫁时产生的矛盾而告吹的?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结婚只付出了一千块,就买回来这么一个金龟婿。”   何生楝对她,百依百顺。   白思禅弱弱地说:“那我还真是幸运呢。”   “举个例子吧,”祝杏好说,“就连我堂哥,那么一个小公司的老板,和我嫂子结婚前都跑去做财产公证。他为了什么?还不是怕有朝一日和我嫂子离婚,分走他的那点钱。何生楝这都直接把钱捧给你了,你竟然还生气……哎,算了,我还是回归你的少女心吧。你说在热恋期的人不该考虑这些,错。何生楝多大了?他又不是施明西那样的毛头小子。他目光放的远,替你考虑的是你的未来,你还在这里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白思禅抱着枕头,手足无措:“那是我错了?”   祝杏好瞧着她:“那你觉得呢?”   “……”   白思禅先前只顾着自己生气,如今冷静下来,听祝杏好分析,才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祝杏好给她出主意:“你和他还没闹到要吵架的那一步吧?我觉着何先生是不会和你吵的。”   “嗯,是我单方面不理他。”   “那就好办,”祝杏好笑眯眯,“男人嘛,你去服个软洗个白献个身,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白思禅伸手要打她:“小杏,你正经一点啊!”   “挺正经啊,”祝杏好捂着嘴笑,“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句话,你不知道吗?”   话音刚落,叶苗苗推开宿舍门进来。   瞧见了白思禅,她眼前一亮:“白学姐。”   这还是二人自港城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   白思禅朝她笑了笑。   现在的叶苗苗看上去精神好多了,一改港城时候的颓然之色。她将双肩包放下,抽出了一本书,有些不好意思地问白思禅:“白学姐,你现在有空吗?我有几道题想问问你。”   白思禅乐于替她解答,凑了过去看。   心里也暗暗地下了主意,等晚上回去,一定给何生楝好好地道个歉。   *   下午,因为业务上的调整,许庭又自子公司调了过来,风尘仆仆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何生楝办公室,连喝几杯茶,就开始骂子公司的一群人。   何生楝默默听着他骂,忍不住想起昨晚上白思禅离开浴室时的那个表情。   怎么看,都觉着是生气了啊。   哪怕她这一晚上消了气,可也会有疙瘩在心里吧。   小女孩嘛,心思本来就敏感。这要是一直憋下去,再成了什么心病,可怎么了得……   “阿楝!”   许庭重重的一声。   何生楝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怎么了?”   许庭放下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呦,何大姑娘思春啦?”   何生楝面无表情地骂他:“少贫。”   许庭啧啧啧了好几声:“让我猜猜,你这是和家里的小娇妻闹矛盾了?”   许庭算是情场老手了,应该要比他有经验的多。   何生楝想了想,问:“你知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女孩子有没有生你的气?”   许庭先前只是在猜测,此时听到何生楝这样问,愣住了:“你还真和你家小朋友——”   把话憋回去,许庭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何生楝:“不容易啊不容易。”   他递给何生楝一根烟:“走,去抽烟室,咱们边抽边聊。”   “戒了。”   许庭瞪圆了眼珠子。   没想到啊没想到。   小姑娘还真是个驭夫高手啊。   一个男人如果连烟都能戒,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许庭说:“那你和我说说,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何生楝便把昨晚的对话重复了一遍,隐去场景。   许庭一听,也有些懵:“这种情况我还真没遇到过,毕竟你也知道,我还没结过婚,是个纯洁的向上的五好青年……”   何生楝沉思:“难道她还在怪我先斩后奏要和她办婚礼的事情?”   “还真有这个可能,”许庭说,“你还记得我上上上个女友吗?就是不愿意和我结婚,把我甩了。”   “……”   何生楝倒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许庭记得狠,毕竟是第一个甩了他的人。   不过他们这情况也不一样啊。   结婚证都领了。   难道白思禅现在还不想公开两人关系?   不管怎么说,小姑娘生气的原因可算是找到了。   何生楝心情舒畅。   许庭拍了拍他的肩膀,出主意:“小女孩嘛,喜好浪漫,你服个软,送点花啦礼物什么的,哄一哄。晚上摆低点姿态,叫她知道你心里有她,这就没问题了。小矛盾而已,恋人之间怎么可能没有小摩擦呢?”   白思禅下了体育课,刚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了派送的电话。   正常一点,快递都是放在菜鸟驿站或者快递柜,像这样直接打电话过来的还不多。   白思禅满腹疑惑地下了楼,被小哥塞了一捧花过来。   小哥一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白小姐,这是何先生送您的花,请签收。”   一大束粉色的玫瑰花,沉甸甸,香气萦绕。白思禅将它抱回了宿舍,一路上收获不少人的注目。   送玫瑰花不少见,但送这么多玫瑰花的……还真的不太多。   抱着玫瑰花进了宿舍,祝杏好愣了:“小白,你这是去偷了隔壁农大的花田吗?”   白思禅将花束放在桌子上,揉了揉酸疼的胳膊。   “好重啊。”   她边揉边说。   唐绛一脸艳羡:“我也希望能这样累啊啊啊啊!让我的双手都因为拥抱玫瑰而变得酸疼吧!”   玫瑰花里还有卡片,是何生楝的笔迹,干干净净——   给我的小姑娘。   祝杏好啃了口苹果:“小白,你确定是在和何生楝闹别扭?”   “……是吧。”   白思禅也不确定了。   她原本是憋着气来的学校,打算在学校里住上几天再回家;可现在,经过祝杏好的一番“洗礼”,她也开始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反思的结果是……   白思禅开始收拾背包,把自己的小电脑装进去,拉上拉链。   祝杏好乐了:“你这是打算献身了?”   白思禅脸颊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不是。”   她背好背包,认真地说:“我也要向他说声道歉。”   然后乖乖认错,祈求何生楝原谅。   白思禅没告诉何生楝自己回家的事。   她自个儿搭乘公交,刚到了何家,就瞧见外婆在和花匠说着些什么。快走几步过去,白思禅叫了声“外婆”。   外婆眯着眼睛:“思禅,你不是说今天住校么?”   “我想您了啊,就回来了,”白思禅抱着她的胳膊,亲密地在她身上蹭了蹭,“外婆,您还习惯吗?”   “还成。”   今天晚上,何生楝没有回来。   他打电话说是要加班,不用等他。   白思禅一顿饭吃的也不开心。   付美珍瞧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面感叹小年轻啊。   知道白思禅脸皮薄,她也没说,只是和外婆对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   今日里付美珍和外婆聊天倒是挺愉快,付美珍性子柔,外婆又是个直肠子,彼此聊起来都挺痛快。   付美珍也得以从外婆这里,探听到了一部分关于吴昙的事情。   ——外婆对杜鹤没有好脸色,摆明了不想和他多牵扯。付美珍只好委婉地问了外婆几句,外婆倒也不遮掩,直接告诉了付美珍。   当年,吴昙怀上杜鹤孩子的时候,就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直截了当地说自己出轨了,还怀了孩子。将来若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住了,就请她照顾这个孩子。   外婆气了个倒跄,可也没办法,吴昙性子野,说嫁就嫁,说出轨就出轨,做事情从不给自己留丝毫余地。   她还能怎么办?照顾孩子呗。   所幸,事情发展比她想象中要稍稍好一些。思禅这孩子也乖巧,叫人省心。她运气和眼光也要比她的妈妈强,嫁的人也好。   白思禅不懂外婆如今已经彻底与何家忍站在了同一阵营,还想着何生楝的事情。   要不要像祝杏好说的那样,洗白白献个身?   哄一哄他?   白思禅万般纠结。   取悦他,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呀。   他对自己好,自己也对他好,夫妻之间,礼尚往来,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一旦想通了这点,白思禅便没了心理负担。   她从一排睡衣里面挑出来一件漂亮的、性、感的出来。   哑光缎面,红的像是玫瑰花的芯子,细细的吊带,虽说长到脚踝,但自大腿一半的地方就开始分叉。   白思禅洗完澡,穿着这裙子,紧张兮兮地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好紧张。   第一次做“色、诱”这种事情,白思禅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中蹦跶出来了。   也不知道何生楝会不会喜欢这样的调调耶。   反正,她看着自己,挺陌生的。   仿佛一碗清汤挂面,浇了爆裂辣油,还洒了好多牛肉片。   白思禅紧张了一个小时,何生楝也没有回来。   白思禅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她扑到床上,抱着枕头,开始胡思乱想。   何生楝该不会是也生她的气了吧?   他今晚还会不会回来呀。   没头苍蝇一样瞎响着,卧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开了。   白思禅扭头,看见了何生楝。   他领带也未解,黑色衬衫熨烫的整齐,裤子不见一丝褶皱。   四目相对,何生楝的眼神有些……错愕。   继而,他眯了眯眼,唇角勾起。   何生楝随手关上了门。   趴在床上的白思禅打了个哆嗦,伸手拉住了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何生楝已经全部看到了。   一干二净。   女孩雪白娇嫩的肤衬着艳丽的红,偏偏眼睛懵懵懂懂如小鹿,娇美而不自知。裙子开叉高,几乎所有的腿都露在外面,边缘处,透着一点点粉。   何生楝终于明白了,书中会蛊惑人心的妖精,是个什么模样。   他一步步走近床,将自己的领带扯下,随手丢在地上。   白思禅闭上了眼睛,胆子又小成了耗子:“我……我已经睡着啦!”   所以别再来打扰她了。   刚刚四目相对,当何生楝笑起来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事情有那么一丢丢不对劲。   他没有生气。   反倒是她,似乎惹火上身了。   白思禅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颤。   身旁的床褥微微下压,一只手捏住了她的手腕。   白思禅睁大了眼睛。   “不是睡了么?”何生楝声音带笑,“怎么还睁着眼睛?”   “张飞睡觉还睁眼睛呢。”   “嗯?张飞睡着后还能回答问题?”   “梦话。”   何生楝的吻,打断了白思禅的梦话。   他许是刚饮了酒,唇齿间带着一股酒香,白思禅只亲了一口,便要推开他。谁知何生楝铁了心的不放开,任由她挣扎。   等到何生楝松开的时候,白思禅已经晕晕乎乎不知东南西北了。   眼前的世界晃晃悠悠,何生楝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衫的纽扣。   然后是裤子。   当何生楝再次吻上白思禅的脸颊时,白思禅徒劳而无力地想——   你先别着急啊,等我道了歉再说。   她彻底断片了。   饮酒后的白思禅乖巧到不行,仿佛化身成了小松鼠,在何生楝身上拱来拱去,蹭啊蹭的。   何生楝呼吸急促起来。   乖乖,今天怎么穿的这么诱人。   酒精的驱动下,她一身白肤也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十分招人;何生楝搂着她的腰,甚至都不敢用力,细细密密地吻着她的脖颈,漂亮的锁骨。   白思禅亦热情地回抱住他,迎合着他的亲吻。   何生楝几乎要红了眼睛。   这么乖巧可人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还忍的住。   ……   醉酒后的白思禅几乎要化成了一滩水,只知道搂着何生楝的脖子,亲他,拿细密的小牙齿啃他的脖子,以期许讨要更温柔的吻。   情到浓处,何生楝克制不住自己,白思禅的声音都打着颤,带着哭腔:“轻点呀,你,轻点……”   连连退缩,却又被何生楝牢牢地控在掌心。   半浮半沉之中,白思禅觉着自己这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被何生楝给折腾散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白思禅发现,昨日的那件美丽漂亮又诱人的睡衣壮烈牺牲了。   何生楝说的风轻云淡:“沾了些东西,不好洗,我丢掉了。”   不好洗的东西……   白思禅紧张兮兮地抱着他的胳膊:“你昨晚有做保护措施吗?”   “嗯。”   松了口气。   何生楝低声问:“消气了吗?”   白思禅靠着他,有些不想离开这个温暖的怀抱:“什么呀?”   何生楝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前天不是生我气了吗?睡那么早,昨天清晨也是,一大早就去了学校。”   白思禅小声说:“……我错了。”   “嗯?”   “我不该冲你发脾气。”   何生楝哑然:“你那也不算发脾气。”   白思禅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当时我热血上了头,一听你说要分开,就难过到不行——”   “等会。”   何生楝后知后觉,这小姑娘和他说的不是一回事啊。   他问:“你不是为了办婚礼的事情生气?”   白思禅也呆了:“我为什么要为这个生气?”   “……”   双方互相瞧着,确认过了。   嗯,脑回路没有连在一起。   何生楝复搂着她,理清了头绪:“所以,你是为了我那一句假设?”   怀里的小姑娘点点头。   他哭笑不得:“我只是以防万一。”   “没有万一!”   白思禅低头,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肩膀。   并不疼。   吓唬的意味多于惩罚。   她恶狠狠地说:“你觉着我是那种会始乱终弃的人吗?”   何生楝可不敢说是。   “怎么会呢?思禅是最专情的了。”   这样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白思禅最喜欢听了。   她哼哼唧唧:“我是成年人了,我会对自己的行为和语言负责。”   父母亲的双双背叛对方,对白思禅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哪怕不曾言语,白思禅也将此事默默地记在了心里。   她发誓,绝对不会走上父母的老路。   人心总共就这么大,喜欢就那么多,为什么要分给好几个人呢?   她的爱,既然给了何生楝,就再不会改变。   认定了他,绝不反悔。   何生楝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轻声说:“但对我而言,你还只是个孩子,思禅。”   白思禅气鼓鼓,提醒他:“你也不过比我大上几岁而已。”   “但你还未曾接触过这个社会,”何生楝声音平静,“你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没有经历过的事情还有很多。我近期一直在想,我这样将你强行留在我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这是一朵尚未盛开的玫瑰花呀,就被他早早地攀折了下来。   她的同龄人,如今还在上学,读书。   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想喜欢谁就喜欢谁。   “我比你年纪大,也理应为你的未来多做打算,”何生楝微笑着看眼前的小姑娘,“你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自由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只要知道,无论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   白思禅说:“那如果我杀人放火呢?”   “我会陪你去自首,”何生楝面不改色,“替你准备坐南朝北的牢房,经常去看你。”   这个答案,挺符合他这个人的。   白思禅搂着他的腰,闷闷地说:“你干嘛这么喜欢我啊。”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何生楝人生中的前二十多年,总觉着动不动就要提喜欢不喜欢的,俗气,腻歪,没劲儿透了。   可真当这事情落在他头上的时候,他自个儿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就……喜欢了呗。   还能有什么原因,什么理由?爱是不求回报的心甘情愿的付出,何生楝明白,也正是这么做的。   唯念她好。   白思禅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说:“你也不用这么悲观。”   “我哪里悲观了?”   眼睛不知道为何,酸的厉害,白思禅吸了口气,把快要掉落的泪水给憋了回去:“你都想着我劈腿了,这还不叫悲观啊?”   何生楝哑口无言。   白思禅拍了拍他的胳膊:“兄弟,对自己有点自信,去洗手间里照照镜子,或者去看看银行卡的余额。”   何生楝幽幽地说:“原来你是因为我的脸才爱我的。”   白思禅抬头,身体努力往上蹭,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白思禅笑眯眯:“就是,怎么着了吧?”   “不怎么着,”何生楝反身,将她压在身下,膝盖顶开她的腿,两只手皆掐着她的手腕,微微一笑,“白小姐能看上我的脸,也是我的荣幸。”   他俯下身,吻住了白思禅的唇。   ……   祝杏好给白思禅打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她心里明镜一样。   得了,估计今天早上赵老头的课,她是要逃了。   祝杏好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今天,是自上大学以来,白思禅第一次翘课。   还挺值得纪念的。   就是一想到那么个小白兔被吃的透透的……祝杏好郁闷地想,昨天真不该出那么个主意。   傻白兔,哪里斗得过老狐狸呀!   *   白思禅与何生楝把话说开之后,心情无比的舒畅。   也开始利用空闲时间,去量体,定做婚纱。   距离她自个儿的婚礼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时候去定婚纱,其实是需要工人们加班的。   鞋子什么的也是临时定做,白思禅乖的和个小娃娃一样,她自觉审美不算多好,全权听从付美珍的建议。付美珍也爱极了她这么个乖巧可人的性子,大概也明白了儿子为什么会如何爱她。   这样的姑娘,无论到了哪里,都会招人疼的。   杜鹤反倒是有些郁闷。   ——眼看着女儿婚礼在即,他这个亲生父亲,仍旧无法名正言顺地出现在婚礼上。   白松还探过几次口风,隐隐约约的,是还想以思禅父亲的名义参加婚礼。   这还得了。   岂不是不把他这个亲生父亲放在眼中?   杜鹤理亏,没法去找外婆;找思禅呢?又不忍看她犹豫,只好找到了准女婿,何生楝。   何生楝劝慰他:“杜叔,你别急,我会和思禅好好谈一谈。”   杜鹤长吁短叹:“小何啊,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白思禅只叫过他一次爸爸,还是那次在港城,共进晚餐之后,杜鹤送她走时。   之后再见,她依旧叫“杜叔”。   礼貌,不亲近。   杜鹤愁的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何生楝安慰完杜鹤,当天晚上就问了白思禅的想法。   白思禅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湿漉漉的,披在肩头,往下滴着水。她拿毛巾擦着头发,有些愣:“你也想让我认杜叔吗?”   “认不认,全在你,”何生楝缓声说,“我和杜叔都尊重你的意愿。当然,如果你能认的话,杜叔会十分开心。”   白思禅垂下了眼睛:“我再想想,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何生楝点头。   这一晚上,白思禅睡的都不是很好。   翻来覆去的,都在想这件事情。   要不要认杜鹤?   起初,白思禅担心认了他做父亲,会伤害到亡母的名声——但在姜蓉的努力下,几乎所有与白家相熟的人都知道,她并非白松的亲生女儿。   只是碍着她嫁的人,很少会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罢了。   到了后来,白思禅又在想,如果自己认了杜鹤,母亲在天之灵,会不开心吗?   她并不懂母亲对杜鹤是何种感情,也无人告诉她。只能回忆起幼年时候,母亲温柔地抱着她,带她出去玩,教她读书认字。   白思禅想要问清杜鹤,当年是什么情况。   朦朦胧胧睡着,又被一阵铃声吵醒。   白思禅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却摸到了一个空。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何生楝穿着睡衣,离开了内间,去了外面,似乎在讲电话。   大约过了五分钟,何生楝回来了。   他放下手机,掀开被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白思禅挨过去,伸出胳膊抱住他,声音带着睡意:“你去做什么了啊?”   “许庭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要结婚,”何生楝拉好被子,盖好她裸露在外面的肩膀,“你先睡,具体事情明天我再和你说。”   白思禅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趴了一阵,她说:“你还是现在告诉我吧,不然我心里面痒痒的,睡不踏实。”   何生楝沉默了。   一分钟后,他轻声说:“许庭要和你姐姐结婚。”   “我姐?”   “嗯,白思玉,”何生楝冷静地说,“他刚刚打电话要告诉我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日期定好了,明天领证,后天办婚礼,闪婚。” 第38章 亲生父亲   白思禅被这么一吓, 睡意全消。   她坐起来, 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回事?”   何生楝打开了床边的一盏小灯。   灯光昏黄, 何生楝斟酌着词语:“许庭说,要对你姐姐负责。”   嗯……   一这么说,白思禅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们俩?”   何生楝点头, 顺手摸了把她的小脑袋:“不睡觉了?”   白思禅十分精神。   这么大的事哎。   白思玉和她不一样,从小要强。之前白思玉也交过男友, 但都无疾而终。白思玉也曾向白思禅抱怨过, 说男人都是色、欲熏天……   “先睡吧, ”何生楝拍了拍她,“有什么事, 明天再说,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大乱子,万事有我在呢。”   白思禅缩回了他的怀抱中:“嗯。”   第二日, 白思禅火急火燎地就起了床,早饭都没有好好吃,打电话给白思玉,想要问问是什么情况。   白思玉异常淡定:“我现在正忙, 中午一起吃饭, 我和你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白思禅十分佩服自己这个姐姐。   都这时候了,她还会优哉游哉地告诉她别着急。   工作永远排在第一位, 其他的都放在后面。   白思禅也有一阵没去公司了,今天再去, 组里的人仍旧是那样。周泓对她开始客客气气的,吕绮依旧是爱答不理。   今天也是结上个月薪水的日子。   虽说因为请假扣了几天工资,可乱七八糟的补贴加起来,依旧比其他同学的实习工资可观。   恒科就这么一点好,大方,福利高。   白思禅如今零用钱多的没处花——何生楝将自己的副卡给了她,白松也仍旧给她的那张卡上打钱。   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拿到的,是工资哎。   她的第一份工资。   白思禅已经想好这笔钱拿来做什么了。   她想给何生楝送件礼物。   因为约了白思玉一起吃午饭,白思禅便和何生楝说了一声,直奔了员工食堂。   然后……遇到了许庭。   白思玉一脸的不爽,瞧见白思禅,面色才稍微和善了些:“思禅。”   白思禅看看站在她旁边的许庭。   这该称呼什么好呢?是许总?还是叫庭哥?   许庭走的是雅痞路线,随处一站,就是道风景。他笑眯眯地瞧着白思禅:“妹妹好啊。”   “你该叫嫂子。”   不疾不徐的一道声音,白思禅愣了神。   已经有不少人驻足,讶异地看过来。   白思禅清晰地听到有人小声议论:“……是何总哎。”   啊啊啊啊!   他怎么过来员工食堂了?   白思禅尚在茫然之中,何生楝已经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揽住了她的肩膀,正严肃教导着许庭:“你可别乱了辈分。”   许庭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拼命地朝着何生楝使眼色——没见他在这里讨好小姑子么?你过来添个什么乱啊。   何生楝视若无睹。   白思玉皮笑肉不笑:“何总,许总,让我和我妹妹单独聊个天,成么?”   何生楝笑:“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白思玉还真没打算和他客气,拽着白思禅的手,把她拉到了一旁安静的角落里。   白思禅眼睛水汪汪地瞧着她:“姐姐——”   白思玉给自己倒了杯水,顺顺气,清清嗓子:“我没打算和许庭结婚。”   “……哦。”   “都是自家姐妹,我也不怕你笑话,”白思玉直接了当地说,“昨天晚上谈合同谈的晚了,我不小心睡了许庭。”   噗,这还有不小心这一说的?   白思玉瞥了一眼白思禅,后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把你的下巴收一收,”白思玉幽幽地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点气魄来,这点小事都能把你惊成这个模样。”   ……能不惊么。   白思禅险些要跳起来叫祖宗了。   “那家伙也死心眼,”白思玉皱着眉,“大家好聚好散不成么?更何况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成这么个模样,实在是不好看呐。”   白思禅默默地想,您都快把人家嫌弃成什么样子了呀。   “总之,这婚我不想结,”白思玉冷静地说,“思禅,这事和你没关系,也别让何生楝插手。”   白思禅点头。   白思玉十分满意,揉了把她的头发:“不亏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妹妹。”   两人说完了话,这才去刷卡买饭;何生楝与许庭相对坐在姐妹俩后面的桌子上,也在促膝长谈。   不过这次主要是许庭谈。   他十分费解:“生楝,你说我哪里不好?那么多人想排着队嫁给我,怎么她白思玉就这么无动于衷呢?”   何生楝摊开手:“老许,你也知道,我没经验呐。”   许庭想想也是,何生楝刚向他讨教了,如何哄小姑娘。   连小姑娘的心思都猜不好,更别提大姑娘了。   许庭持续郁闷:“那我自个儿想想吧。”   他真是想不通,明明两个人那啥也挺和谐,睡完后许庭意识到白思玉是初次,立刻便要负责——   人家不让,还说了,这走肾的事,就甭走心了。   言语里的意思,还觉着许庭的求婚对她而言,是一种冒犯。   他能不郁闷么。   今日中午,白思玉与何生楝在员工食堂的对话,被不少人听了去。   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等到白思玉回到自己工位上的时候,组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合着,这是个间谍啊!   何总的妻子跑来做个小小的实习生,你敢信?   吕绮真是肠子都要七拧八拧地悔青了。   不,都悔绿了。   ——她当时是脑子发了什么疯,抽了什么筋,才会不自量力地挑衅白思禅啊啊啊啊!   事已至此,还有补救的方法么?   吕绮想起了周泓后来委婉的提醒,一张脸是白了红,红了又白。   白思禅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安安稳稳地做完了手头上的事情,然后递交了辞呈。   组长愣了:“思禅,你这是——”   白思禅面色坦然:“组长,我很感激您近期对我的照顾。但我接下来学期的课程排的很满,恐怕没有太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了。”   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何生楝。   她和何生楝的关系暴露,在这里是怎么都做不好了。   组长很能理解她,痛快地签了字,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好好上学啊。”   白思禅辞职的事情,也没瞒着何生楝。到了下班时间,她直接去了何生楝办公室,等他一起下班。   何生楝听到了她辞职的消息后,面上毫无波动:“也成,你这样公司学校来回跑,确实挺累。”   只字不提在员工食堂叫的那一声,和明摆着的秀恩爱。   白思禅看他正埋头看文件,咬咬唇,坐在了旁侧的沙发上,无聊地数着茶杯里的茶叶梗。   数完了完整的,又开始数有几片缺角的。   何生楝走过来,坐在了她的旁侧,声音低沉:“生气了?”   “没。”   “还说没气,嘴巴都能挂酱油瓶了。”   毕竟是在办公室,门没有关,随时都会有人推门进来。   何生楝倒是也规规矩矩,坐的板正,只是捏着她的一双小手,晃了晃:“你怪我今天中午在员工餐厅里和你说话?”   白思禅说:“我以为你会一直把我们俩的关系保密下去。”   何生楝失笑:“这能保密到什么时候?思禅,下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我原本就想今天辞职,”白思禅慢慢地说,“但中午你这么一叫,弄得我整个下午都很尴尬。”   如坐针毡。   这种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   同组里的人不停地回头看她,尽管没有说什么,但那些探究的目光已经足够令白思禅不舒服的了。   “对不起。”   在白思禅以为还能继续听到何生楝解释的时候,他却认认真真地倒了歉。   “是我没有考虑到,”何生楝说,“我现在郑重地向你道歉,并保证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提前征求你的意见,可以吗?”   白思禅说:“你要写保证书。”   桌上就有纸笔,何生楝随手拿了张,低头写。洋洋洒洒一大段,最后落款,何生楝。   他还像模像样的拿手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在落款的名字处印下指纹。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两人各退一步,也就这样过去了。   白思禅收好保证书,踮起脚尖,吧唧,在何生楝脸颊上亲了一口。   恰在此时,许庭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女孩亲吻何生楝的这一幕。   他立刻退了出去,嘴里嘟囔着:“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白思禅缩在了何生楝的怀里,脸颊红成小桃花。   何生楝好笑地看着小姑娘瞬间怂成小兔子,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没事,是许庭,他嘴巴严,不会到处乱说的。”   白思禅仍旧不肯抬头。   门半掩着,许庭敲了敲门,声音带笑:“大哥大嫂,好了没啊?我可以进去吗?”   白思禅红着脸,松开了抓住何生楝衣襟的手。   何生楝扬声:“进来吧。”   许庭一进来,就瞧着这两位并肩坐着,一个一本正经,一个脸蛋红红。   只是被人看到亲亲,脸就红成这么个小模样,年轻真好啊。   许庭感慨着,也不废话,直奔今日主题:“思禅,你帮我劝劝你姐姐呗。”   白思禅摇摇头,声音温和而清晰:“我不会干涉我姐姐的生活。”   许庭郁闷了:“这不也没让你干涉么?就是想让你帮忙劝一下……”   白思禅依旧摇头。   许庭长叹一声,继而看向何生楝。   何生楝意志坚定:“我听思禅的。”   得了,妻奴。   许庭愁眉苦脸:“我不就是想结个婚么,怎么就这么难呐。”   何生楝与白思禅明摆着不会帮她了,许庭在这里喝了几杯茶,落寞地离开了。   白思禅仰脸瞧着何生楝的脸,认认真真地说:“我姐姐有自己的主意,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那你想认许庭做姐夫么?”   “我姐姐的意愿,就是我的想法,”白思禅想了一阵,有些苦恼,“可这以后该怎么称呼呀?要是他俩真成了,我是该叫姐姐呢,还是叫弟妹?你是该叫许庭姐夫,还是叫他弟弟?”   何生楝建议:“各论各的。”   白思禅想象了一下四人相见时候混乱的称呼。   嗯……   终于明白为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了。   晚上,白思禅旁敲侧击问了好几遍外婆,终于是问出了点有用的信息。   其一,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她是杜鹤的孩子,并且生了下来。   其二,白松口中和母亲的那段真挚爱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存在过。   白思禅惊了。   外婆十分淡定:“我自己养出来的女儿还不懂?她当初嫁给白松,对外只说是为了爱情,这话骗别人还行,可骗不了我老婆子。”   白思禅剥出橘子来,递给她一瓣。   外婆含在口中。   她吃了橘子,慢吞吞地说:“你妈妈就是看上白松的钱了。”   “……”   意料之外的回答。   外婆说:“你妈妈比你机灵的多,我却宁愿她不那么机灵。”   这么一句,止住了今晚的谈话。   白思禅还没下了要认杜鹤的决心,又一个重磅炸弹爆裂开了。   她亲爱的姐姐,白思玉,被逼婚了。   这一逼不要紧,白思玉和许庭真枪实弹地打了一架。   确切地说,是白思玉对许庭的单方面殴打。   就在一小时前,白思玉刚回到家,就被迫接受了来自父母的双重轰炸式催婚,她这小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抄起了旁边的拐杖,猛抽了许庭一顿。   白思禅:“……家里怎么会有拐杖?”   白思玉已经习惯了白思禅的不会抓重点:“你蓉阿姨崴了脚,还在恢复期。”   “那许庭他……”   “死不了,”白思玉凉飕飕地说,“打一顿而已,又不是往死里打。”   白思禅默默地在心里为许庭点了根蜡。   没人比她更了解白思玉,最好别威胁她,威胁起来,她能直接来个玉石俱焚。   ……这次还真的就焚了。   被打了一顿的许庭连夜弄出来个鉴定书,洋洋洒洒,言明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要起诉白思玉。   不起诉也行,嫁给他。   白思玉真是被许庭的这一番骚操作给气懵了,拎着拐杖就要继续抽死他丫的,被白松和姜蓉死命抱着,声泪俱下地求着小祖宗可别再闹事了。   鸡飞狗跳的时候,许庭这么个正主上了门,要求和白思玉谈话。   两人谈了五分钟,再出来的时候,白思玉同意嫁了。   白思禅未能参与这场闹剧,只是听着何生楝转述。她心里面跟猫爪挠一样,追问:“然后呢?”   何生楝平铺直述:“现在他们应该领完证了,婚礼定在这周末。”   “……”   白思禅又去给白思玉打电话,想要问问她的想法,白思玉毫不遮掩:“许庭把他持有的恒科股份转让了五分之一给我,就这么简单。”   趁着白思禅愣神的空荡里,白思玉又幽幽地开口:“我也想通了,嫁谁不是嫁。许庭人傻钱多,还挺合适。”   白思禅已经不知道要对白思玉说什么好了。   满脑子只有两个大字。   佩服。   五体投地的那种。   因为婚礼定的急,婚纱礼服什么的,现做是指定来不及了,好在白思玉不在乎,直接挑了成品的,让工作室改改,能穿就行。   白思玉向来不拘小节。   另一边,白思禅趁着杜鹤来何家的时候,和他委婉地表示了下自己的意思。   她可以叫他爸爸,也会努力地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敬爱,但毕竟两人之间隔了二十多年,所以可能不会太亲近……   这些,杜鹤都懂。   他只握着白思禅的手,激动的脸上皱纹都要抖起来:“只要你认我这个父亲就好。”   杜鹤经历过大风大浪,权利在握,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小点祈求了。   渴望亲情,渴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认下他。   外婆知道了白思禅认了杜鹤,也没多大反应。   毕竟是她亲生父亲,血缘这种东西,是隔绝不断的。   她要认,那就认呗。   外婆算是看开了。   只有一点,杜鹤原本想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是白思禅,却被白思禅劝住了。   她声音温和而清晰:“爸,下个月就是我婚礼了,到时候您去,不就是名正言顺了么?”   根本不用刻意张罗,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越是刻意了,反而越不好。   杜鹤拍了下脑壳,笑:“瞧我这笨脑袋。”   他才不是笨,只是被喜悦冲垮了理智。   转眼间,就到了白思玉的婚礼。   许庭是家里的独苗苗,含着金汤匙长大。先前何生楝未婚的时候倒还好,何生楝与白思禅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家父母就开始明里暗里花式催婚。   言语之间都是“呀呀瞧那白家小姑娘多可爱啊,你也娶个那样的吧,聪明也招人喜欢”,也帮他介绍了几个,都无疾而终。   谁知道许庭还真的又找了个白家姑娘。   只是这个白家姑娘和那个不一样,那个是小蔷薇,这个是大玫瑰。   带尖刺儿。   许父看了看站在儿子旁艳丽的白思玉,又看了看倚在何生楝旁边乖乖巧巧的白思禅,颇有些唏嘘。   怎么他儿子娶的不是思禅呢?   算了,一人一个审美,儿子喜欢就成。   这么大年纪了,能结婚就不错了。   做父母的,也就不要奢望太多。   许父自我催眠。   婚礼是在室内举行的,出嫁的白思玉没哭,倒是白思禅,抱着何生楝,不停地小声抽泣。   何生楝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怎么了。   白思禅抽抽搭搭:“一想到以后称呼那么乱,我就难受。”   何生楝知道她说的不是心里话。   只是掩饰罢了。   轻轻拍着她的背,何生楝逗她:“告诉你个秘密。”   “嗯?”   “论起辈分来,我妈该叫我爸一声三叔,”何生楝笑眯眯地说,“结婚后,我妈四叔就改口叫我妈嫂子了。你瞧,他们这辈分乱的更厉害,还不难过呢,你难过什么?”   白思禅被这一个“秘密”戳闭了泪点,由着何生楝给她擦干眼泪。   “以后呢,许庭叫你嫂子,你还是叫思玉姐姐,两相不掺和,没事。”   白思禅难过的是姐姐虽然也抗争过,最终还是嫁给了许庭;转念一想姐姐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里释然的同时,仍隐隐约约的发堵。   当年,她母亲嫁给白松的时候,也是同姐姐这样的情况吗?   白思禅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母亲在世的时候,从不会告诉她关于真相的一丁点消息。白思禅无忧无虑地长大,也概因白松与母亲精心编织出来的一张大网,一个充满了谎言的温床。   参加晚宴的时候,白思禅换了件小礼服。   是何生楝事先准备好的,淡淡的蜜桃粉,简单的裁剪,刚好盖住膝盖,配了一双丝面的小猫跟。   头发也是何生楝为她编的,简简单单的法式马尾。   白思禅惊了:“你连辫子都会编!还要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不会的很多,”何生楝还真的认真地列举,“不会开飞机,也不会开火车坦克。”   白思禅被他逗笑了。   她抿着唇,看着镜子中的女孩。   双目明亮,是最好的年纪。   何生楝只会编这么一种发式。   第一次瞧见白思禅的时候,他就觉着白思禅适合这样的发型。   尽管她戴着迷彩帽,何生楝还不知道她是长发还是短发。   编好之后,何生楝轻轻地辫子上插了一个东西。   白思禅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小心翼翼,没有拨乱它。   她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何生楝微笑着同她说:“偶然间瞧见的,觉着很合衬你,晚上回家再看。”   沉甸甸的一个,插在发间,白思禅重新摸了摸,还没琢磨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生楝便拉起来她,柔声说:“走,该去赴宴了。”   白思禅不知身上礼服裙的来历,但许庭知道。   打白思禅一露面,许庭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这条裙子,目光在她与何生楝之间来回打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何生楝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许庭不轻不重地擂了他一拳,低笑:“好小子,有你的。”   何生楝举杯淡笑:“祝你新婚愉快。”   白思禅懵懵懂懂,不明就里;可白思玉不是吃素的,立刻瞧出了许庭与何生楝之间近乎某种默契,她低声问许庭:“什么情况?”   许庭打着哈哈:“没事,就哥们之间的小秘密呗。”   这话瞒不过白思玉,她说:“不说算了,今晚你自己找地睡。”   “别介啊,”许庭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许庭指了指白思禅身上的衣服:“瞧见了没,思禅穿着的那件裙子,是Vin两年前的一款,只这么一件。”   Vin,知名华裔设计师,在时装周拥有自己的秀场。   白思玉费解:“何生楝已经穷到要给我妹穿旧款礼裙的地步了吗?”   “……”许庭耐心同她讲,“就这么一件哎大佬,知道为什么就一件吗?何生楝瞧见Vin的这么件新款,出了百倍的价格买下来,前提条件是不许Vin再做这个款,已经制作完工的其他几件也全部销毁。”   “何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呢,”许庭漫不经心地回答,“当时哥几个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只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最适合这么一件衣服;这件衣服,也只有那个女孩子能穿。”   当时把许庭他们激动的啊,还以为何生楝要开花了;谁知道,一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单身。   隔了这么多久,许庭终于看到这件裙子的主人。   白思玉沉吟:“难道何先生早就打了思禅的主意?”   许庭耸耸肩:“这只能你去问何生楝了。”   何生楝的手搭在白思禅的腰上,缓步带着她,微笑着同人交际。   与许家有交情的人不少,施明西也算一个。他就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何生楝与白思禅这一对璧人。   算了,不看了。   他这样对自己说。   再看,也变不成他的。   人家有主了。   倒是何生楝带着白思禅过来,敬了他一杯酒——   白思禅不能饮酒,被子里装的是橙汁。   微笑着说了几句话,点头擦肩而过。来敬酒的人不少,何生楝喝的不少,揽着白思禅的腰,就往僻静处去。   入秋后,虫鸣也少了。   何生楝的摩挲着白思禅的腰肢,微微倾身,几乎要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白思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这位爷怕不是又要借酒耍个流氓吧?   何生楝低声问她:“你在抖什么?”   白思禅强自镇定:“没啊,我没抖啊,我为什么抖?”   一连串的否认。   何生楝箍紧她的腰,往窗边又靠近了,念叨:“我记得这边似乎有个小房间——找到了。”   拐角处,的确有一个小房间。   是暂时拿来休息的。   不过现在里面没有人,宴会初开,大家忙于交际,联络感情;即使有想要休息的,也多是去了另一侧准备好的休息室。   这么一小间,还真没人过来。   何生楝带着白思禅进去,顺手从里面拧上了门。   白思禅欲哭无泪:“昨天不是刚做了吗?”   何生楝笑了:“谁说我要做?我只是想休息一下,有点头晕。”   说着,他松开白思禅,自己坐在了沙发上,闭目养神。   白思禅凑过去:“需要我帮你按一按吗?”   “那就有劳白小姐了。”   “不用客气,何先生,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思禅一本正经地回应他。   小手放在他的头部旁侧,手指按在大约太阳穴的位置,轻轻地给他揉了揉。   何生楝闭着眼睛:“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白思禅只是抿着唇笑。   片刻后,她问何生楝:“我现在遇到了件麻烦事,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啊?”   何生楝睁开眼睛。   他平静地看着白思禅:“你说。”   “还是关于认杜叔的事情,”白思禅说,“你觉着,我该怎么和爸爸说呢?”   这后一个爸爸,说的是白松。   这犹豫着,手上的动作就停了。   何生楝握着她的手,拉着白思禅,让她绕过沙发,依靠着自己坐下。   “实话实说呗,就说找到亲生父亲了,”何生楝轻描淡写,“谅他也不敢去找杜叔的麻烦。”   “倒不是怕找麻烦,”白思禅忧心忡忡,“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妈妈算是和杜叔合伙给他戴了顶绿帽子吧?”   “要这么说的话,你爸爸还和姜蓉一起给你妈妈戴了绿帽子呢,”何生楝分析,“扯平了,谁也不许再怪谁。”   白思禅竟然觉着何生楝说的很有道理。   ——魔鬼的口才啊!   白思禅一骨碌从何生楝的怀抱里起来,看着他:“那我就和爸爸说,我找到我亲生爸爸了?”   话有点绕口,但没啥毛病。   何生楝拍了下她的背:“去吧,小姑娘。”   说起来,从参加这个晚宴到现在,白思禅还没和白松与姜蓉说上话。   宴会厅那样大,只远远地看了一眼;一晃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了。   何生楝缓过神来,站起来,陪着小姑娘,去找白松坦白真相。   而此时,姜蓉正在太太堆里,接受着旁人或艳羡或嫉妒的恭维——   “瞧瞧,还是人家姜太太会养人儿,膝下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嫁了何家,一个嫁了许家,多好啊!”   “听说那何先生呀,宠妻子宠的不得了……”   先前,姜蓉还笑盈盈地听着,但随着别人提起白思禅越多,她的微笑渐渐地收敛了。   姜蓉心里面就是不痛快。   怎么,在思玉的大好日子里,这些人一个劲儿提思禅是什么意思?   平时里与她交好的一个太太出了口:“这归根结底啊,还是蓉蓉心善。你想想,谁人家能像蓉蓉一样,待继女那样好?更别说了,这思禅的父亲不明……”   她只说到这里。   太太们心领神会。   白思禅假千金的事情,大家都知道。   不由得佩服起姜蓉的好气量来,以及白松。   毕竟,不是那个男人在发现自己帽子绿油油后还能心甘情愿为对方养女儿的。   这边太太们捂嘴闲聊,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松铁青着脸,走了过来。   他提高声音,叫:“蓉蓉,你过来一下。”   姜蓉整理下裙子,从容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白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脸色很差:“不是告诉过你了么?别乱嚼舌头根,尽说些捕风捉影的废话。”   姜蓉好整以暇:“我刚刚可什么都没说。”   白松来的晚,只听见后面几人夸姜蓉和他气度的。哪怕听不完整,也知道必定是又拿白思禅的事情过来说事了。   白松加重了语气:“你不知道分寸,旁的不说,就说何先生。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会怎么想?”   把何生楝搬出来,姜蓉才稍稍收了笑容:“我都说了,自己没那么说。算了,以后遇到这种话题,我躲开,成了吗?”   看她一脸不耐烦,白松也是头疼的要紧。   他深深怀疑,自己当时真是眼睛瞎了,才觉着姜蓉温柔可意。   “爸爸。”   白松转身,看见了白思禅与何生楝。   两人并肩立着,面色平静,想来是没有听到方才他与姜蓉的争论。   白松微笑:“思禅啊,怎么了?”   白思禅眼睛看着姜蓉,后者的笑容假到不能再假了。   白思禅收回视线,认真地看向白松:“我有件重要的事情找您。”   嗯?她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关于股份的?   白松跟着白思禅,往旁边移了几步。   白思禅深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问:“爸爸,您近期体检,心脏没有毛病吧?”   白松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有啊。”   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很快,他就明白了。   白思禅微笑着说:“那就好。爸爸,我找到我的亲生父亲了。”   没等白松回过神来,她又抛下了另一个炸、弹:“就是杜先生。” 第39章 晚安   白松万万没有想到, 白思禅要告诉他的竟是这么一件事。   吴昙出轨对他而言的的确确是件打击;白松不是没有想过, 吴昙当年是和谁一起, 给他戴了这么顶绿帽子。   嫌疑人锁定了一个又一个,最终又一一排除。   白松怎么也怀疑不到杜鹤身上去。   这分明……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啊。   他只是后退一步,差点碰到了旁边的花架, 哆哆嗦嗦:“你没开玩笑吧?”   白思禅不说话,只是沉静地看着他。   她从来都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孩子。   白松深深地吸了口气, 感觉到一阵荒谬。   太疯狂了。   不是……这吴昙什么时候和杜鹤有牵扯了?白松努力回想吴昙怀孕的那一段时间, 也没有出过远门啊。那时候姜蓉闹的厉害, 他为了安抚她,费了不少心力, 自然冷落了吴昙一段时间。   现在想想,白松已经记不起当时吴昙的态度了。   似乎一直都那样,冷冷淡淡的,亲近不到哪里去。   当初令白松着迷的, 就是她这种冷淡自持。   白松艰难地开口:“……我知道了。”   他的面色迅速地灰败下去。   白思禅轻声说:“我已经打算认杜先生了。”   白松下意识地就想反驳凭什么,又沉默了。   他也没有资格啊。   最终只是勉强点点头,失魂落魄地笑笑,转身走了。   白思禅解决了一桩大事, 心里面的石头终于是落了地。   她目送着白松离开, 看着他拉着姜蓉说了句话,姜蓉再回头的时候, 满脸的难以置信。   何生楝揽过白思禅的肩膀:“走吧。”   白思禅点点头,摸上了他的手。   等晚宴结束, 回到何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白思禅一杯酒没有碰,何生楝倒是喝了不少,已经是半醉状态,走路尚稳,但说话的时候语速比平时慢了不少。   白思禅半扶着他,小心翼翼地把他带到了楼上卧室中。   好在何生楝酒品尚可,没有做出醉酒后乱吐这种事情。要是他真吐了,白思禅想了想,好像也会帮他收拾。   不管怎么说,他身上这件衣服时必须要换掉的,澡也要洗。   白思禅问:“你自己洗澡可以吗?”   何生楝有些迟钝地看着她。   “当然可以。”   他这样回答,只是回答的一板一眼,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挤出来。   白思禅不放心,担心他会滑倒,跟在他后面进了浴室,帮着他解开纽扣,还有腰带。   谁知何生楝直接打开了花洒。   白思禅衣服还穿在身上,全打湿,她叫了声“何生楝”,也顾不得替他脱衣服了,手忙脚乱脱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种礼服裙都挺娇贵,也不清楚能不能洗。   何生楝低声说:“我帮你。”   说着,凑过来,手指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用力,成功把裙子往下扯了不少——   穿这种裙子根本没办法穿正常的内衣,白思禅用的是乳、贴;这么一扯,她慌乱地捂着大白兔,羞且恼:“你该不会是借着酒发疯吧?”   何生楝一脸无辜:“我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吗?”   ——你当然是。   白思禅已经怀疑,这人醉酒是装出来的了。   她急着要退出去,可惜何生楝先她一步,关上了浴室门,一手掐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顺手把她头上的那枚宝石发饰取下来,放在洗手台上。   何生楝的衬衫纽扣已经完全解开,轻轻一拉,白思禅扑过来,手指下意识扶住他,两人的上身,便贴合在了一起。   何生楝还有空取笑她,声音低哑:“怎么,投怀送抱?”   手指在她裸、露的背上轻轻摩擦了一下。   还是那样滑。   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他乐于对其进行开发。   白思禅自知今日避无可避,也不再躲躲藏藏,抬起眼来,认真地对他说:“那你……轻点呀。”   这就算是默许。   何生楝笑了,将小姑娘拦腰抱起,让她坐在了洗手池上。   白思禅的背抵着冰凉的镜子,裙子颓了半截,妆容也落了些,身后身下冰凉的触感令她小小的颤栗了一下,何生楝已经紧贴着逼近了。   ……   白思禅今晚睡了个好觉。   何生楝亦是。   两人相拥而眠,等到清晨醒来的时候,白思禅发现何生楝还在睡。   她也不敢动,怕惊醒了何生楝。   只是看着他安安静静的睡颜,心中生起了满足感——这个男人是她的,多好。   她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了何生楝一口。   真软。   亲了一口还不够,正准备亲第二口的时候,何生楝醒了。   他目光清明地看着白思禅:“你今天早上有课吗?”   白思禅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摇摇头:“没有啊。”   很快她就明白何生楝为什么这么问了。   何生楝一言不发,反身将她压在身下,低头,亲她的脖子。   武器磨蹭着她的腿。   白思禅吓傻了:“这……”   “这是晨、勃,”何生楝好心地对着她进行科普,“正常生理现象,你应该知道;正常情况下,不管它,它自己会消下去。”   白思禅松了口气。   但何生楝压根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微笑:“不过今天不太正常。”   白思禅:“……我明白。”   何生楝伸手去拿小雨衣,白思禅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忐忑不安:“咱们昨晚,是不是没有做防护措施?”   昨晚的那一次,两人都有些急切。   何生楝顿了顿:“嗯。”   压制住白思禅的手松了松,她挣脱开何生楝,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要是怀孕了怎么办啊?不行,我得去买点药吃——”   被何生楝拉回了床上。   他语气强硬:“吃药对身体不好。如果怀孕了就生下来,怎么,你还怕我养不了你们?”   白思禅愁眉苦脸:“我还有学业。”   “不耽误,”何生楝说,“学校不会因为这个开除学生。”   白思禅还在犹豫,何生楝已经抱住了她,亲吻她的头发:“咱们俩如今名正言顺,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思禅勉勉强强地点头:“那就不吃药了吧。”   她知道现在的紧急药大多是激素一类的东西,对身体伤害的确蛮大的。   白思禅摸了摸肚子,暗暗祈祷,可千万不要有问题啊。   这么一个小插曲,晨练也没有进行下去。   外婆和付美珍依旧在热烈地聊思禅的婚礼布置,白思禅对此不感兴趣,从这里拿了不少婚礼的请帖,同何生楝一笔一划地在贴子上写了邀请人的姓名,带回学校,赠与平时关系交好的同学。   祝杏好炸开了花:“你要办婚礼了?”   比当时知道她结婚还要震惊。   白思禅的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个“嘘”,哭笑不得:“你怎么这么激动呀。”   “能不激动么?”祝杏好来回走动,兴奋到眼睛亮晶晶,“我还以为何生楝要一直金屋藏娇呢!”   “……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吧?”   “你管她呢,”唐绛紧张兮兮,“思禅,你找好伴娘了吗?”   思禅清清嗓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三位做我的伴娘呢?”   正在捧着请帖转圈圈的叶苗苗惊了:“我也能去吗?”   一脸的兴奋。   白思禅摸摸她的头发:“你愿意吗?”   “愿意!”   叶苗苗几乎要拱到白思禅身上了,扑过去抱住了她:“呜,学姐,您真是太好太好了!”   唐绛和祝杏好已经习惯了叶苗苗的迷妹状态,开始追问白思禅伴娘服是什么颜色呀?露的多不多?   白思禅笑着说,等到这周末就带她们去试一试。   原本白思禅还想请梅霖做伴娘,可惜梅霖尚未归国,表示了歉意,只怕连婚礼也不能参加了。   但人生嘛,哪里能事事圆满,白思禅已经很满足了。   婚礼将近,作为新娘子的白思禅却陷入了一种焦虑之中。   倒不是恐婚之类的,而是这个月的亲戚,还没有造访。   按理说,早在一周前就该来的。   白思禅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怀孕。   但验孕棒每日清晨都在用,始终是一道杠。   白思禅没有同何生楝讲,心想着等婚礼结束,再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甭管怀没怀,先确定下来再说。   这场婚礼,是在一座小海岛上举办的。   耗费的具体账单白思禅没去看,只听外婆说过一次,光是购买鲜花,花费近百万。   航空送来的鲜花,确保每一朵都是刚刚绽放的模样。   更别说其他的了。   只是在将新娘子交给何生楝的时候,发生了点小小的分歧。   白松和杜鹤都想挽着她的胳膊,以父亲的身份走过红毯。   问题来了,两个人一起肯定不合适;商谈的时候,白松原本还很坚决——   如果不是他挽着白思禅的胳膊,那么旁人会怎么看待他这个父亲?   杜鹤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待,他只是瞧着白松,冷哼一声。   什么都没有说。   方才还口若悬河的白松,立刻沉默了:“……还是杜先生来吧,毕竟是血亲。”   至于白思禅,谁挽都一个样。   一个是养她长大的人,一个是血亲。   但这对外人而言,不一样。   尤其是一些不熟悉内情的人,原本私下里还在说白思禅高嫁,可等到白思禅挽着杜鹤的胳膊走出来的时候,一群人都沉默了。   ……莫非白思禅的亲生父亲是杜鹤?   ……去他、奶奶的高嫁,这分明是门当户对啊啊啊!   万千人或艳羡或激动的目光之中,白思禅眼中只有何生楝了。   他原本就好看,可今日更好看。   一步一步,她挽着杜鹤的胳膊,朝着何生楝走过去。   何生楝朝她伸出了手。   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之中,何生楝轻轻握紧。   两人相视一笑。   杜鹤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伴随着神父开始宣读誓词,杜鹤想,小昙啊,咱们的女儿,可远远要比你我幸运的多啊。   -   白思禅这两日身体乏的厉害,晚宴也只是去敬了几个亲近的人,何生楝瞧她脸色不好,便扶她回了酒店。   白思禅不顾得观察这套房,扑到了床上,懒懒倦倦地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何生楝欺身上来,吻着她的脖颈,伸手去剥她的扣子。   这是晚宴穿的小礼裙,后面密密麻麻的一排小扣子,穿脱都不容易。   何生楝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慢条斯理地解,亲吻着她的耳垂,把白思禅亲的软软叫出声音来。   洞房花烛夜。   在何生楝探手的时候,终于察觉出了不对劲。   他抽离,在灯下一照。   血。   白思禅也有所感觉,她支撑着身体,半坐起起来,有些迷茫:“……难道是我大姨妈来了?”   “我想,应该是。”   白思禅红了脸颊,抽出纸巾,给他擦手,一脸抱歉:“那今晚,你恐怕要憋一憋了。”   何生楝笑了,拿干净的手捏捏她的小脸蛋,打趣:“总不能浴血奋战吧?”   好在白思禅预想到突发情况,也带了姨妈巾。跑去卫生间整理好自己,白思禅乖乖地躺在床上。   只是苦了何生楝。   他刚刚洗过澡,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瞧着被窝里粉粉白白的小团子,又有些抑制不住。   何生楝叹口气,躺在她身侧。   小东西不知道危险,自动地靠近过来,搂住他的腰。   何生楝和善提醒:“别动了,容易出事。”   话未说完,白思禅仍旧闭着眼睛:“但我可以用其他方式帮你解决呀。”   何生楝不动声色:“什么方式?”   白思禅脸蛋红红:“我刚刚学来的,技术不太好,你可别嘲笑我呀。”   何生楝静静地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她犹豫了好久,最终下定了决心,湿漉漉的唇,贴上了何生楝的脖颈。   算啦算啦,豁出去了!   ……   白思禅的技术很生涩,可何先生十分满意。   并且奖励给她一枚亲亲。   清理过后,何生楝抱着她,听着她的心跳,轻声说:“思禅,你知道我最庆幸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白思禅的脸犹带着红晕,摇头表示不知。   何生楝微笑:“是两年前,我去了北州训练营。”   白思禅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好困呀,好想睡觉。   她蹭了蹭。   何生楝低头看了她一眼:“睡了?”   “那你知道我最庆幸的事情吗?”   白思禅打了个哈欠,抱紧了他的腰。   何生楝猜测:“是和我领证?”   “不是,是答应做你女朋友。”   那天晚上,白思禅纠结了好久,才下定了这个决心。   那时候她也纠结,要不要迈出这一步。   还是记挂着何生楝的好意,改日再报。   幸亏她选择前者,然后啪叽掉入了何生楝的甜蜜糖果坑中,再也爬不出来了。   白思禅也乐于对他好,不再是回报,而是一颗真心。   一颗被他慢慢暖化的心。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的喜欢一个人,”白思禅说,“何先生,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呀?”   何生楝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发丝上:“现在的何先生已经知道了。”   白思禅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何生楝先前只觉把情爱挂嘴边很俗气,可现在,也只有这些字能表达他内心的想法。   什么一颗心只为你跳动啊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什么唯有你最好……都不够。   叠加起来,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   因你欢喜。   表白完心迹的白思禅抱着何生楝的胳膊,声音轻柔:“好困啊,我先睡啦。好希望明天早晨能够吃到一盘甜甜的草莓呀,还要一个香香的蛋挞!”   何生楝顺了顺她的头发,声音带笑。   “如你所愿,晚安,何太太。”   “晚安呀,何先生。” 第40章 包子番外(一)   春末夏初。   白思禅把松松垮垮的头发捋了捋, 随手拿了根黑色的橡皮筋扎起来, 拍了拍脸, 继续为毕设奋斗。   信电学院今年刚换了新的院长,据说十分古板,对毕设也看的比以往紧;收到风声后的同学们都不敢敷衍, 打起了精神来对待。   经历过恒科的实习,再加上身边的何生楝, 做个小系统对白思禅来说不是难事, 她选的题目也好——《生猪养殖营销系统》。   据统计, 在指导老师给的题目中,只有一个人选了这么的题。   就是白思禅。   一枝独秀。   当选题结果在公务群里公开的时候, 祝杏好和唐绛简直是乐疯了,不停地摇着白思禅的肩膀,企图让她恢复理智:“你这个疯女人,是不是脑子被外星人给占领了?怎么能选这么个奇葩的题目呢?快说, 你是喝药喝多了,还是脑门磕在石头上了?”   白思禅无奈地拨开她的手:“这个题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题目没有问题吗?”祝杏好一只手搭在白思禅肩膀上,另一只手摸着下巴,“趁着选题还没录入系统, 能改咱们就改改哈, 别把自己逼到死路上。”   白思禅意志很坚定。   不改。   就是这么个题目!   她说:“其他的题目没有挑战性。”   动不动就是网上书城,购物超市, 这管理那管理……没有意思,四年的课设做下来, 都烦了。   白思禅还真觉着这么个选题有趣。   有趣是有趣,前期的资料阅读是少不了的;白思禅为此,还特意真的去了养猪场,去观察,做调查研究。   祝杏好和唐绛都十分不能理解,但也知道白思禅是个认真的性子,便由着她去了。   需求分析,开题报告,代码编写……一眨眼,就到了中期检查的日子。   大四下半学期,白思禅一节课也没有,她走的秋招,去的是恒科下属的一家分公司。   虽说以她的条件,完全可以进入恒科总公司,但白思禅不愿意再去了——总公司的人都认识她,知道她是何生楝的妻子。   直接过去的话……太不好了。   白思禅不想做全职太太,她有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她从来都不觉着自己是何生楝的附属品。   比起来在家里做一个易碎的花瓶,她更愿意去外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何生楝并未阻拦她,笑吟吟地看着小姑娘隐瞒身份去参加秋招,进了那个小小的分公司。   有目标的女孩子,他也喜欢。   白思禅的毕业前实习,也是在这个小小的分公司里进行的,实习期到四月末;拿到盖了章之后的实习证明,白思禅开始在家里,专心致志地写自己的论文。   五月中旬,是毕设中期检查的日子,她得回趟学校。   白思禅审查了一遍论文初稿,修正了几处地方,点击保存。   她长长伸了个拦腰,手未放下,何生楝自背后亲密地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小白工作结束了?”   白思禅点了点头。   何生楝说:“那今晚是不是能好好地陪陪我了?”   算下来,已经好几天,白思禅没有陪他长时间聊天了。   “等我洗完澡好不好?”   何生楝亲了下她的额头:“快去快回。”   季节交替的时候,白思禅皮肤敏感,容易过敏,脸颊上,蹭一下就一块红印。她洗完澡后,清清爽爽地出去,发现何生楝低头,从桌子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小箱子。   白思禅扑上去:“啊那些都是我的调查资料!你别打开!”   说晚了。   何生楝打开了箱子,摆在最上面的,一包卫龙大辣棒。   何生楝没有说话,拿出来,往下翻了翻。   劲爆辣小鱼仔,青柠薯片,柠檬茶,可乐……   小箱子虽小,东西却是满的。   何生楝将这罪证放在桌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思禅:“给个解释,小姑娘。调查资料?”   白思禅张口就来:“我毕设题目不是《生猪养殖营销》么?营销哎,这些零食的营销做得都很好,我想借鉴一下它们的营销手段和方法……”   何生楝含笑问:“那买过来只是为了看看包装?”   “还有品尝,”白思禅认真地科普,“口味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何生楝面无表情地抱着那个箱子:“现在你欣赏完了,没收。”   说着就要往外走。   “别呀,”白思禅自背后抱着他的腰,可怜巴巴,“你拿走了,我怎么尝它啊?”   “用意念。”   何生楝丝毫不为所动,严肃而认真地说:“我也不是不许你吃,这些东西都是有限度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白思禅咬咬牙,改使美人计。   她刚刚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的是件杏色的睡裙,系带的;白思禅轻轻地拉松了带子,故意往他身上、胳膊肘上蹭,声音甜甜腻腻:“老公啊……”   何生楝绷紧了背。   他最受不了这样。   维持着身为丈夫的尊严和坚决,何生楝义正言辞:“白同学,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白思禅咬着唇,脸贴着他的背,小猫一样,蹭啊蹭地撒娇:“别这么严肃啊,你别总是凶我啊。”   ……我哪里凶你了啊?   疼还来不及。   怎么舍得。   何生楝叹口气。   “小白,”他努力做到心平气和,“我不会被糖衣炮弹所击倒。”   他的意志十分坚定,嗯。   白思禅不依不饶,慢慢地磨蹭到了他的前面,仰起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可怜楚楚地看着他,“老公呀……”   其实不用何生楝说了。   带子一松,那睡裙的领口更是松松垮垮,遮也遮不住,偏偏还盖着一部分,若隐若现的,招眼。   白思禅看着何生楝,后者面容平静,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不是吧?难得主动一次,他的意志力这么坚强的吗?   白思禅只得拿出了杀手锏,往他身上倒去,几乎要趴在他胸口:“老公。”   柔嫩触碰到手背,白思禅只一双干干净净的眼睛看着他。   何生楝……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   他一言不发,将箱子随手放在地上,抱着白思禅往肩膀上一抗,就往床上去。   白思禅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她敲着何生楝的肩膀,声音带了颤音:“你还没和我谈条件呢?”   天旋地转,白思禅已经落入了柔软的被褥之中。   头发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而凌乱,白思禅喘着粗气,茫然地看着何生楝。   楚楚可怜。   何生楝的手压在她身体两侧,温和地笑:“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白思禅毫不犹豫:“你把那一箱零食给我,我就答应你。”   “一包。”   白思禅委屈了:“难道只值一包辣条吗?”   何生楝俯下身,亲吻着她柔嫩的脖颈;白思禅小小地惊叫一声,两手被他制住,毫无反抗的能力。   “当然不是,”他声音变了调,“是因为喜欢你,才不肯让你多吃。”   白思禅并拢了双腿:“三包,加一瓶可乐,不能再少了!”   再少……这牺牲就白做了呀。   何生楝痛快答应。   其实即使不答应她,小兔子傻乎乎送上门来,也是断然没有再逃跑的理由。   经过了长时间的磨合,双方对彼此的身体都有了深刻的认知;譬如白思禅,她内里羞涩,总是有些放不开,需要何生楝耐心地抚慰,才能减少疼痛。   白思禅也努力迎合着何生楝,学着与他共同品尝情、爱的美好。   这种事情,原本就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互相尊重的。   ……   只是今晚出了点小意外。   不清楚是不是太激动,还是质量不过关,小雨衣破掉了。   这还是婚后的第一发紧急事故。   白思禅惊的小脸煞白:“不会怀孕吧?”   何生楝安慰她:“排卵期刚过,不要紧。”   白思禅还是放不下心来,她磨磨唧唧地想要拿事后药吃——为了防止意外,一直备着一盒药,但何生楝阻拦了她。   “我从朋友那里得知,事后紧急避孕药有导致宫外孕的风险,”何生楝缓声说,“别吃了。”   他抱着白思禅去清洗,白思禅自个儿洗了半天,不清楚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洗不出来了。   “慌什么,”何生楝笑着亲吻她的额头,“快要毕业了,怎么还为这种事情发愁?怀了就生下来,带孩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耗费精力去照顾。”   生孩子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很多男人觉着自己的义务就是赚钱养家,工作完之后就什么都不做,孩子家务全丢给老婆——何生楝认为这是不公平的。   早在结婚不久,他便与白思禅讨论过这个问题。一般的家务虽然不用他们处理,但孩子依旧是个大问题。   白思禅不想和孩子分开,至少在前一段时间里,都要坚持母乳喂养;但选择母乳的话,她势必会辛苦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她在为此事纠结,何生楝便安慰她:“别担心,还有我。”   那是两人共同的责任啊。   白思禅得了何生楝的承诺,依旧忧心忡忡。   虽然小肚子依旧是平坦的,她还是不放心地伸手摸了摸。   啊,生孩子啊,总觉着离她很遥远,但现在想想,其实很近了。   她的姐姐,白思玉,上周就检查出来的怀孕。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姐姐冷着一张脸把许庭骂了一顿;许庭丝毫不以为意,反而乐呵呵地通知了好友这么一个喜讯。   白思禅头抵着何生楝的胸膛,声音闷闷不乐:“听说生孩子很痛。”   何生楝安慰她:“别怕,可以用无痛。”   “生了孩子,我会变胖,可能会长妊娠斑。”   “你现在太瘦了,胖点正合适;斑和皱纹也没什么,不会损耗你的美。”   “那我可能还会因为心情不痛快,和你吵架,发脾气。”   “我会让着你,不触犯法律和基本道德的前提下,你做什么都没关系。”   “……那我还想吃辣条薯片!”   何生楝笑了,亲亲她的额头:“再给你加两包,怎么样?”   白思禅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何生楝由着她挑选,挑出来五包零食,还有一瓶可乐之后,把箱子一收,拿到了外面。   ……也不知道他会藏在哪里。   白思禅小肚子有些疼,可能是因为刚刚太激烈了吧。她窝在柔软的被褥里,很快陷入了沉睡。   何生楝放好东西回来,小姑娘已经缩成一团,睡熟了。   他坐在床边,凝神看了她一阵,将她露在外面的手放回被子中。   真好。   过了中期检查,就是论文的审核答辩,等到成功通过答辩之后,白思禅觉着自己已经焉了吧唧了。   不过也松了口气,就等着领毕业证和学位证了。   白思禅骤然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又听说白思玉和许庭闹了别扭,正怄气吵架,白思禅惦记着白思玉如今的身体状况,便去探望她。   白思玉如今和许庭住在城北的新公寓中,据说是因为不可调和的婆媳矛盾——双方友好协商之后决意分开各住各的,保持着距离美。   白思禅与何生楝到达的时候,白思玉正指挥着许庭做饭——厨房是开放式的,白思玉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远程指挥:“熬粥的时候多加点红豆……鱼别煎老了,这么糟蹋粮食你良心不会痛吗?”   门铃响了,白思玉放下水杯,穿着拖鞋去开门。   白思禅甜甜的笑:“姐!”   白思玉摸摸她脑袋:“鼻子真尖,知道你姐夫今天做好吃的,就过来蹭饭了不是?”   她侧着身子,让这一对小情侣进来。   许庭听到了玄关处的说话声,头也不抬,手里的菜刀耍的极溜。   何生楝瞧见他这一幅良家妇男的样子,惊了。   许庭妻控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只是未曾想过,程度这么深。   白思禅与白思玉亲密地凑在沙发上聊天了,何生楝走过来,低头看着许庭做鱼——   打小一块长大,何生楝深知许庭这人脾性。   纨绔中的纨绔,最是吊儿郎当的一个人。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做饭,哪怕是吃个泡面,都得由别人给他煮好。   现在处理鱼,倒是挺利索。   何生楝饶有兴致地瞧着他:“你这手艺不错嘛。”   许庭扬眉,颇为得意:“就下功夫学的这么一道,瞧好吧。”   白思玉怀孕后就爱吃鱼,也不晓得肚子里是不是个小猫一样的家伙。   这边兄弟俩交流感情,那边白思禅已经开始摸白思玉的肚子了:“姐姐,你这肚子还没怎么显呢。”   白思玉好笑:“这才一个多月,要显怀的话,怎么着都得两三个月吧。”   说到这里,她低声问:“你和何先生……还是不打算要孩子吗?”   白思禅微怔:“现在还太早吧。”   “倒也是,”白思玉眉间有郁色,“我忘了,你和我是不一样。”   白思玉婚后的生活,前半截鸡飞狗跳,自从和许庭搬了出来,才好了些。   她与许庭的父母再观念上有着不小的差异,倒不是谁是谁非的问题,主要还是那对老夫妻希望她事业心不要那么重,多多把心思放在这个小家庭上;而白思玉认为那是在辱没自己的价值,因为此事,没少起了争执。   许庭倒是坚定地站在白思玉这边,他爱白思玉,就是爱她的那一份洒脱;但时间长了也不是办法,这才提出了搬走。   与白思玉相比,白思禅显然要幸运的多。   何生楝父母都十分的佛系,坚信儿孙自有儿孙福,从来不干涉他们的事情。再加上白思禅年纪小,平时大家也都纵容着她。   婆媳矛盾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白思玉也羡慕这个妹妹——真是傻姑娘有傻福气呀。   要远远比她幸运的多。   白思玉问:“这么说,你们还一直作者措施?”   白思禅显然不擅长讨论这个话题,红着脸,点了点头。   “嗯。”   她连回应都是羞涩的。   白思玉掐了掐宝贝小妹的脸颊。   说来也奇怪,比起来白松和姜蓉,白思玉更觉着白思禅和自己是真正的家人——哪怕两人没有血缘关系,白思玉也觉着白思禅比那两位要更加亲近的多。   白思玉说:“我那里还有不少验孕棒,等下走的时候你拿走。”   白思禅愕然:“我拿那个做什么?用不到吧?”   “以防万一,”白思玉叮嘱,“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测一测,除却结扎,任何避孕手段都不是百分百有效的。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平时该测的测着,早发现了,也早点重视。”   白思玉没有告诉妹妹,刚检查出来怀孕的前一天,她喝了包感冒冲剂。   医生叮嘱,时常过来做着检查。   也是一直做着措施,不知道为什么怀了孕;白思玉甚至怀疑,是许庭某次偷偷地拿掉了保护伞。   因为许庭这个家伙天天在她耳朵旁边念叨着小娃娃多么可爱,企图说服她。   白思禅晚上就吃到了姐夫亲手做的鱼,还有红豆粥,何生楝在许庭的教导下,又多了项技能——拍黄瓜。   黄瓜脆生生,白思禅一边吃一边夸着何生楝;许庭得意地说:“那黄瓜好吃也得感谢我妙手做的调料啊,或者感谢种黄瓜的人,老何啊,也就拍了那么一下。”   白思禅十分拥护何生楝:“但是你看看他拍出来的黄瓜多好看呐!”   许庭无言。   没办法,人家自带爱心滤镜,看何生楝哪里都是好的。   要是思玉对他也是这么崇拜就好了。   晚饭过后,白思玉送两人走的时候,往白思禅包里塞了小纸盒,淡定叮嘱:“上面都有说明书,比照着做就成了。”   许庭问:“什么啊?”   白思玉瞪了他一眼。   妻奴乖乖闭了嘴巴。   到了晚上,炎热的燥气尚未消退,何生楝打开了车内的空调。白思禅坐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   “怎么,你这是夏困?”   “不是吧,”白思禅又打了个哈欠,“可能前几天答辩,太累了。”   何生楝问:“你姐姐给你的什么?可别告诉我是零食。”   白思禅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想什么呢?姐姐给我了验孕棒。”   何生楝“嗯”了一声,慢慢回想:“你这个月还没有来。”   白思禅依旧不以为然:“因为劳累而推迟大姨妈,这不挺正常的事么?”   何生楝依旧放心不下,到了晚上就催着她测。   白思禅拗不过他,拿着验孕棒进了卫生间。   大约五分钟后,她抖着嗓子,叫:“何生楝!”   何生楝打开卫生间门。   白思禅依旧坐在马桶上,不过衣着整齐。   她举着那根验孕棒,颤颤巍巍地开口:“……我好像中奖了哎。”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的婚后番外送上~   手术挺顺利,美中不足是体质原因,大概率会留疤。   希望淡化疤痕的药能够有用。   近几天会把番外更完,谢谢你们呀,愿意等着我。   比心。 第41章 包子番外(二)   何生楝与白思禅盯着那根验孕棒看了半天。   清晰的两道红杠杠。   相视一眼, 何生楝说:“我去给医生打电话。”   说着, 就要走, 被白思禅从后面抱住:“别着急呀。”   她声音软软的:“大晚上的,难道你要把医生都叫起来吗?多不好啊。”   何生楝紧绷着:“那就明天?”   “明天再做检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   白思禅故意说的轻松, 其实心里面一点儿底也没有。   怎么就中招了呢?   思前想后,也就是那天保护伞破掉了。   她慢慢地舒了口气。   现在的白思禅, 在何生楝眼睛里就是易碎的瓷器, 难得的珍宝, 小心翼翼地躺倒,伸手摸她柔软的肚子。   白思禅怕痒, 躲开了,拍了下他的手:“现在可能只是一堆小细胞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呀。”   何生楝只是搂紧了她:“……我冷静一下。”   这是他与思禅的孩子哎。   比起来何生楝的激动,白思禅要淡定的多, 她只是摸着尚未隆起的肚皮,有种不可思议的奇妙感。   她刚刚享受完大学生活,就跨入了妈妈的行列。   白思禅甚至还不太会照顾自己。   就要学会照顾孩子了。   次日一大早,何生楝便推了会议, 带着白思禅去做检查。   确认怀孕。   身为准爸爸的何生楝简直乐疯了, 他强自镇定着,挨个儿通知家里人、杜鹤, 还有白松。   白思禅念记着白松多年养育之恩,对这个养父也保持着应有的尊敬。   但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 就对白松百般纵容;恩情归恩情,白松提出来的那些毫无道理的条款,她从来不会答应。   这么长时间下来,白松也明白了何生楝与白思禅的性子,在老友的劝导下,也彻底地熄灭了指望两个女儿更进一步的想法。   白松也想通了——因了两个女婿,旁人对他,始终是高看一眼的。吃喝不愁,公司不用他太过费心,他又为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白松心里便豁然开朗了。   只是姜蓉犹愤愤不平,天天想撺掇着他;日子久了,白松耳边都快起了茧子,痛骂了她一顿。   姜蓉这才消停了。   相比白松的一团乱,杜鹤最近日子过的十分舒坦。   女儿认回来,国内生意也有何家的帮助……若是真的说缺个什么东西的话,那就是缺个外孙。   杜鹤没能亲眼见证白思禅的成长,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没有见过,也未体验过,看着自己的血脉一点点长大,学会说话,学会走路,是个什么感受。   杜鹤便把这种期望寄托在白思禅与何生楝的下一代身上。   他发誓,一定会好好对待两人的孩子,把之前亏欠的,全都补上。   可问题就在于,白思禅年纪小啊。   大学还未读完,更别说孩子的事了。   杜鹤也只是想想,毕竟女儿的快乐最重要。   接到白思禅电话的时候,他刚给自己泡了壶茶。   “……您要做外公啦。”   白思禅声音清甜,惊的杜鹤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险些荡了出来。   “啥?”   白思禅又重复了一遍。   杜鹤声音都在颤:“你现在在哪?”   这次接电话的人换成了何生楝,语气温和地告诉他不用着急,现在就送思禅回家……其他的杜鹤都没听清,满脑子的回家。   白思禅到了家里,外婆听说她怀孕,也欣喜不已,就要亲自下厨给她炖鸡汤喝。   白思禅握着她的手,哭笑不得:“外婆,你怎么这么紧张啊?”   外婆一脸严肃:“怀了孕可就和平时不一样了,你身子骨原本就不好,是该好好补补。”   外婆再怎么明事理,到底受于生长环境的限制,不懂什么理论,只记得要让白思禅补好身体。   白思禅也不和她争论,老人们自有老人的理论。知道外婆是为了她好,便笑眯眯地接受了,日后找机会再同她一点点讲。   付美珍也喜不自胜。   到底是上了年纪,也开始喜欢起小孩子来。虽然想顺着两个人的意,内心还是因为这个惊喜而激动不已。   白思禅这下子更是被当成国宝一样,被娇惯起来了。   倒是没怎么限制她行动,只是在饮食上开始了严格的管控——先前白思禅对着何生楝撒个娇什么的,还能获得允许吃点小零食。自从检查出来怀孕之后,她是彻底地和自己的小零食说了拜拜。   白思玉得知了她怀孕之后,眉头都没皱一下,完全的意料之中。   事实上,白思禅这么晚才怀孕,其实已经超出她的认知了。   毕竟小夫妻,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弄出个小生命出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祝杏好对此表示了羡慕——   “小小白都快出来了,我连对象都没有!”   白思禅摸摸她的脑袋,一脸爱怜:“小杏杏,要不我让——”   “别,相亲什么的最土了,”祝杏好知道白思禅要说什么,皱着眉,“我才不要参加相亲。”   临近毕业,大家都对自己的未来有了清晰的规划,唐绛和她的大块头男友奔赴异地城市拼搏奋斗,为两人共同的爱巢而努力;白思禅如今就等着毕业后去公司上班;而祝杏好,即将回家跟着她爸爸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   她是独女,身上的担子要比白思禅重不少。   虽说杜鹤也要将自己的家产尽数转在白思禅名下,可他哪里舍得让白思禅操心这些事情,更何况白思禅对此也不感兴趣。   所幸有了何生楝,这么一个知根知底的女婿,杜鹤把女儿和家产都托付给他,那是一百个放心。   两人也都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让思禅自由自在地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两人绝不横加干涉。   只要她开心,就比什么都重要。   旁人会为她遮风挡雨,她只要自在的绽放就好。   祝杏好闲的无聊,不停地过来找白思禅吐槽抱怨,嫌弃公司里的那一群老人,为老不尊,一群笑面虎;还有父亲也是,一股脑地把事情都推给她,她理到头大……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白思禅偏脸,问她:“你和李世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祝杏好的话卡在喉咙里,一张脸慢慢地变红了:“你从哪里听到的?”   “哪里还用听,”白思禅又好气又好笑,“小姑奶奶,是个人都瞧出你俩最近有些不对劲了。”   祝杏好有些忧愁:“他向我表白了。”   “嗯?”   “就是那天请导师吃饭的晚上……他说让我给他四年时间,他会证明自己。”   白思禅说:“李世卿人挺好。”   祝杏好垂下了眼睛,叹口气:“好是好,但……”   她晃晃脑袋:“算了,不提这个木头。你肚子里的宝宝,起好名字了吗?”   白思禅摸摸肚子。   依旧十分平坦。   她唇角带笑:“我们打算给它起名叫何加。”   祝杏好评价:“好多叫‘jia’的呀,是哪个字?”   “加减乘除的加。”   祝杏好乐了:“怎么,你还想凑够运算符吗?”   白思禅笑起来,眼睛弯弯:“我觉着这个字很特别,叫起来也好听。”   何生楝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名字而已。   何生楝开玩笑说,只要不起狗子,春花,叫什么都行。   他都拥有冠姓权了,这名字的主导权自然交给了白思禅。   祝杏好啧了两声:“我仿佛又被灌了一口隐形的狗粮。”   白思禅怀孕的消息,也很快地在大学同学中流传开来了。但大家对此,都怀抱着衷心的祝福。   先前,白思禅与何生楝的婚礼,大家都是知道的;同班同学也都收到了邀请函,这一对郎才女貌,堪称天作之合。   虽然也有些阴暗的话语,明里暗里流传,但很快被无情粉碎了——白思禅的那两个父亲,可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人家这是门当户对。   才不是什么攀附高枝,麻雀越上枝头变凤凰。   再说了,恒科与学校的合作也敲定了下来,大家都心知肚明,其中必然有着白思禅的作用。   领学位证和毕业证的那天,白思禅见到了施明西。   他微笑着上前,同白思禅握手告别,祝她家庭美满前程似锦。   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白思禅也笑了。   他总算是走出来了。   白思禅刚刚举行婚礼的那段时间里,听唐绛提起过几次,说施明西见天儿逃课,期末一路红灯,险些闹到了要留级的地步。   唐绛原想着让白思禅去劝劝施明西,到底施明西是为情所伤,解铃还须系铃人——   白思禅很干脆地拒绝了。   她不能再在这个时候,给人以无谓的希望。   她相信,施明西会自己调整好的。   事实也正如此。   班上的同学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聚在一起拍照;拍完了集体照,白思禅就和祝杏好、唐绛三个人跑去照闺蜜照,照的正欢实呢,她亲爱的老公何生楝何先生来了电话,问她在哪里。   何生楝也想与白思禅照上几张。   只是他西装革履,与白思禅站在一起,虽说相貌十分契合,但年纪上、气质上,还是明显有差距。   祝杏好捧着相机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叔与萝莉了。”   其实何生楝只比白思禅大上几岁,只是白思禅未入社会,满满的稚气。   唐绛在旁边补充:“大叔与萝莉以及肚子里的小崽子,啊,一家三口。”   ——还真是一家三口。   外婆十分喜欢这一张照片,说照的何生楝与白思禅都十分精神;老人家嘛,从不会关注照片里的人皮肤是否有瑕疵,或者头发乱不乱,她只看里面两人笑的灿烂,便觉着好看。   白思禅的肚子这时候还不是特别明显。   她颇为愉快且顺利地办理了入职手续——入职体检的时候,她主动坦言自己怀孕的事情,原以为会对已定的任职合同产生影响,但是并没有。   这个企业并没有因为她怀孕,就找理由压榨她,或者降低薪资或者毁约,十分自然地欢迎她入职。   白思禅将此事告诉何生楝,狠狠地夸了那个公司一顿;何生楝原本正倚着看书,闻言,将书合上,捏了捏妻子的小脸蛋:“也不瞧瞧总公司是谁在管着。”   白思禅满足地感叹:“这才是有良心的企业啊。”   她了解到现在职场对这些适婚龄但未婚育的女孩子多么残酷。   何生楝微笑着听着她软软地讲话,也不告诉白思禅,那个子公司,他一早便去打了招呼。   小公司的高层,都知道白思禅的身份;她如今毕竟怀了孕,得小心着些。当然,这些事情,都是瞒着她的。   并且会一直瞒着。   孕期的前三个月,白思禅一直未曾显怀。   她的小腹始终平平,未有隆起。   但是在第四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长起来了,也不是很明显,加上何生楝一直在督促她锻炼,小肚子长的还是挺缓慢,只是摸上去的感觉很奇妙。   白思禅看过胎儿的图,大概十五厘米,可以看到成形的四肢,小小的,彩超照片被何生楝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来。   她这时候胃口也变好了,倒是没有孕吐,酸辣不忌,什么都可以吃;只是何生楝依旧不许她吃薯片喝可乐,实在馋的不行了,会让厨房特意给她做些炸薯条来吃,配着酸甜酸甜的番茄酱。   但她还是疯狂地想念膨化食品,想念那鼓鼓囊囊袋子里会欢乐跳来跳去的薯片。   啊,何生楝也太坚定了吧。   白思禅不止一次搬出过之前两人的协议,拿嗯嗯啊啊来换取零食,但遭到了何生楝坚定的拒绝:“你应该不想要孩子接受这样的胎教。”   虽然医生说过,除却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期间是可以同房的,但第四个月过去,何生楝依旧巍然不动。   白思禅暗搓搓地想,该不会是这人打定主意不想给她吃零食吧。   但她真的很需要零食的慰藉呀!   白思禅冥思苦想,最终决定再来一次美人计。   她偷偷摸摸网购了一些特殊用途的裙子过来,其中有一套上下分开的小裙子,白色的,毛绒绒,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若隐若现的,还配着白白的长长的垂下来的兔耳朵。   白思禅伸手捏了捏,软软和和,手感很棒。   嗯,应该是何生楝会喜欢的东西。   *   因为应酬,何生楝今天回家比平时较晚。   他喝了些酒,不多,回到卧室,主灯关着,只有床边一盏小小的昏黄的光晕。   床上拱起了一个小包,被子里包着他软绵绵乖巧不已的小妻子。   应该是已经睡熟了。   怀孕后的白思禅,明显嗜睡了许多;大概是要供给腹中小生命能量,耗费了她不少精力,所需要的睡眠也比平时多了许多。   何生楝洗完澡回来,轻手轻脚地掀开被褥,愣住了。   白思禅惯常穿的睡裙通常是松松垮垮的,真丝的,贴合肌肤,舒服自在,无拘无束。   而近日她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毛绒绒的、怎么瞧都不像该是睡觉时穿的衣服。   要了命的是,脖子上也挂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球,刚好垂下来,盖在锁骨上面。   这小丫头。   白思禅睁开了眼睛。   目光清明,刚才分明是在装睡。   何生楝不看她,躺在她身侧,老老实实盖上被子:“睡觉了。”   嗯,表面上十分平静,内心早就翻滚开了。   白思禅不依不饶,伸手搭过来,盖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他:“你真的就这样睡觉吗?”   何生楝不为所动:“嗯,晚安。”   白思禅手往下移,若有似无地撩拨着他。   何生楝闭着眼睛,气息不稳。   白思禅憋出来一句古早小言中的话,好像是初中时期看过的:“你的身体要比你诚实的多。”   “别闹,”何生楝无可奈何,也不再抗拒,只是揽着她的肩膀,“对宝宝不好。”   “已经可以了啊,”白思禅无辜地说,“那你动作小点就可以了啊,只要别挤压,就没有问题的。”   手上还戴着毛绒绒的装饰,白思禅的手探入了他睡衣中,她的小手温热,软软的白毛扫过他的皮肤。   何生楝不是柳下惠。   白思禅也是他的合法妻子。   何生楝掐住她的手腕,意志力薄弱:“那就试试?不舒服的话你就说。”   白思禅点头。   ……   白思禅忘记了一件事。   没有在事前划好条例,没有谈判。   ——她白白地睡了何生楝一次!   没有零食!   餍足后的何生楝拔那啥无情,别说给零食了,十分圣贤的摸了摸白思禅的头:“乖,等生下小宝宝之后,就可以吃了。”   白思禅算了算,还有好几个月!   何生楝也太无赖了呀!   偏偏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等到肚子渐渐大起来,白思禅的脚开始经常性地抽筋,经常在半夜里醒来。   睡眠质量也不如以前。   起先白思禅不想惊动何生楝,都是自己悄默默地伸手去捏。直到何生楝发现,每晚为她按摩活血的任务就落在了何生楝身上。   白思禅的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有些静脉曲张,白思禅也遗传了这一体质,脚腕处,十分明显。   她觉着有些丑,不想叫何生楝看到。何生楝又是安慰又是哄,费了一番口舌,才叫白思禅明白,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他不觉着丑,反而心疼。   生产,原本就是一项极伟大的事情。   终于临近了预产日,白思禅住进了医院的待产套房,这时候依旧会在何生楝的看护下进行散步之类的简单运动,只是肚子大起来之后,她也有些不爱动了。   医生建议是多散散步,营养也不宜补的太过,胎儿太大,也会影响分娩。   白思禅选择了无痛分娩。   她怕疼。   离预产期还有两天的半夜里,白思禅惊醒,觉着身下湿漉漉的一片。   痛感还未明显,但她明巴,这应该就是羊水破了。   她叫醒了旁边的何生楝,按响护士铃。   话都没说上两句,白思禅很快便被推去做检查。   何生楝打电话通知了家人和杜鹤,因为外婆年纪大了,决定等明日早晨再告诉她,不惊扰她睡眠。   杜鹤接了电话,衣服都没来的及换,睡衣外套着外套,急急忙忙赶来了医院。   找到何生楝的时候,他正在签字,一张张的纸。他捏着笔,有片刻的怔忡。   杜鹤催他:“赶紧签啊,你在这磨叽什么。”   何生楝顿了顿,笔尖在纸上钝钝地划着,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放下笔,有些自嘲:“紧张的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杜鹤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穿着睡衣就算了,连拖鞋都没有换!   就这么一个心尖尖上的宝贝,可不得好好的宠着么? 第42章 包子番外(三)   都说第一胎难生。   白思禅肚子里的这个也是个不体恤母亲的, 足足折腾到了十个小时, 才终于乖乖落了地。   是个皱皱巴巴, 浑身青紫的小子。   白思禅累的要命,沉沉睡了过去,甚至没来得及看这小家伙一眼。   杜鹤喜不自胜, 对着小家伙看了半天,越看越乐:“瞧瞧, 你俩长的也不错, 怎么孩子这么丑了吧唧的?”   何生楝:“……”   刚出生的小家伙能好看到哪里去?   白思禅被送回了套房, 仍旧闭着眼睛睡觉;何生楝看了看旁边的小家伙,小手握成拳头, 比了比,嗯,真小。   何生楝想,等他长大了一定好好的抽他一顿屁股, 在肚子里的时候也太能折腾他母亲了。   更何况是个小子,皮糙肉厚的,也该打。   要是个小姑娘,他肯定好好地疼着, 也不下手了。   可怜的小宝宝还不清楚, 他刚刚出生,他的父亲就开始计划着等他几岁的时候打比较合适了。   白思禅困乏的要命, 醒来后喝了些汤,又睡着了。外婆和白思玉也赶来看了——白思玉刚刚生产一个月, 已经断了母乳开始上班,直接把孩子交给月嫂带,潇洒无比。   何生楝就守在白思禅面前,看着她醒过来,便问要喝什么,吃什么。白思禅因为生产而脱力,上厕所不太方便,也是他扶着去的。   何生楝起先不懂得许庭疯狂晒孩子炫耀孩子的举动,现在也能够理解了。   尤其是在何加小同学慢慢地推了青紫,变得白白净净的时候。   他的眼睛像极了白思禅,婴儿的眼白本就是淡青的,愈发显得纯净。每次瞧见他的眼睛,何生楝的一颗心都化了,哪里舍得打他。   算了,何生楝想,等到他六七岁猫狗嫌的时候,说不定自己会忍不住打他几下。   当然,他也不会下重手,只是给他点苦头和教训。   男孩子嘛,哪个没有经受过来自严父的体罚。   在何加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他的父亲何生楝就开始计划着怎么着“锻炼”他了。   何加同学完美地继承了白思禅的大眼睛和一身白皮肤,鼻子和嘴巴长的倒是像他父亲。只有一点,或许是家里老人宠的太过,这孩子也有些淘气。   在何生楝的纠正下,虽然没有达到熊孩子的地步,但也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子。   三天不打,上墙揭瓦。   都是第一次为人父母,也没有什么经验;白思禅性子软,加上这好歹是身上掉下的肉,何加又惯常会撒娇,一句可怜巴巴的“妈妈”叫出口,白思禅的一颗心顿时软化成了一滩水。   什么错处责怪,全都抛在脑后了。   到了这个时候,何生楝就开始发挥重要作用了。   他才不管何加怎么装可怜装无辜,该教训的教训,白思禅拦也拦不住。   经常是何加捂着屁股在屋子里跑,白思禅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何生楝找她认真严肃地谈过好多次,孩子如同苗木,一味的纵容只会助长他的不良脾性。   白思禅不想动手修剪,可以,但也不要拦着他收拾这小崽子。   白思禅起先还哼哼唧唧不太乐意,可也知道何生楝说的做的都有道理,只好由着他去了。   只可怜了何加小同学,遭受了来自严父的教育。   何加小同学长到六岁的时候,成功展现出了他继承自母亲的另一个重大特点——   热爱不健康食品。   大概是白思禅在孕期的时候惦记了太多次的小零食,何加小同学自出生以来胃口就好,不挑食,给啥吃啥,吃嘛嘛香。   对于这一点,付美珍要开心的多。   何生楝小时候可没有这么乖,挑食的要命。   在付美珍眼中,何加就是乖巧可爱一百倍的小何生楝。   何加在他六岁生日的这天,无意间发现了母亲的小金库——在书籍的后面,有一个长条状的箱子,里面是可爱的小鱼干和可乐与辣条。   拥有良好探索欲的何加小同学只吃了两口,就再也停不下来。   等到傍晚,白思禅趁着何生楝还未下班的空闲,往自己的小金库一摸。   空空如也。   何加个鸡贼的小家伙,不忘收拾了案发现场,连包装袋都收拾好整整齐齐地丢了出去。   白思禅沮丧不已。   起先还以为是又被何生楝给没收了,提心吊胆了好久,他也没提这事,白思禅才觉出来——该不会是被那个臭小子给拿走了吧?   卧室中,除了打扫的佣人外,也只有何加会往这边跑了。   何加分房睡的早,何生楝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晚上做某些运动的时候,如果被孩子撞见不好,会给他有效地心灵造成严重的伤害。   好在这小子不哭不闹,也就起先两天有些不适应,过去之后就好了。   但何加还是喜欢往主卧这边过来。   白思禅本着友好交流的心态问了问小家伙,小家伙乐了:“妈妈,原来你也在藏东西吃呀?”   “……”   “妈妈是不是不敢让爸爸知道哇?”   白思禅严重怀疑,自家这个小机灵鬼的脑瓜子已经发育完全了。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灵光呢?   小家伙摇头晃脑:“我会替妈妈保守好这个秘密的。”   白思禅摸着他的脑袋,和蔼地笑:“以后不许乱翻妈妈的东西,知道吗?”   小家伙说:“保守秘密的前提是你继续给我那个好吃的!不然我就告诉爸爸!”   我的小可怜啊你妈妈吃个东西都得偷偷摸摸的,你以为爸爸知道了就不会打你了吗?怎么还要挟上了呢?   到了这个时候,白思禅才察觉,是时候该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了。   连自己妈妈都敢要挟!   白思禅捏了捏他的小耳朵,没舍得用力,叹气:“天真的小家伙呀。”   等到何生楝下班,何加立刻跑了过去,奶声奶气地抱着何生楝的腿告状:“爸爸,我发现妈妈在吃你不许让她吃的东西!满满一箱子呢,都被她吃光了!”   何生楝原本想弯腰去抱抱这个奶团子,听到这里,微笑一滞,瞧着白思禅,挑眉:“嗯?”   白思禅气定神闲地指着奶团子:“我承认自己私藏了零食,但东西都是他偷吃的。”   何加眨巴眨巴眼,仰脸瞧着何生楝。   何生楝毫不留情地对着他屁股来了一下,力道不大,略作惩罚:“谁准许你偷吃妈妈东西的?”   何加委屈了:“那妈妈也有错,你怎么只打我,不打她啊?”   何生楝板着脸:“等晚上我再教训她。”   何加没能吃到想要的零食,威胁也无效,但最后这个“玉石俱焚”的结果,他还算满意。   屁股上肉多,打起来是回味无穷的疼。他捂着小屁股,可怜兮兮,一想到妈妈晚上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在爸爸这里,大人和小孩都是平等的!   可惜,何加想错了。   在何生楝眼中,这惩罚也是有区别的。   晚上,何生楝看着白思禅蹑手蹑脚上了床,打开了床边的灯,问:“私藏零食?”   白思禅乖乖低头:“我错了。”   “我答应了何加要惩罚你,”何生楝板着一张脸,“我不能失去一个做父亲的信用,我得履行惩罚。”   白思禅一拱,拱进他的怀抱中,撒娇:“反正他也不知道呀。”   “许衡的故事听过吗?”何生楝不为所动,“梨虽无主,我心有主。就算何加看不到,惩罚也不会少。”   他的手缓缓滑入白思禅的睡裙中,摩挲了两下,忽而扬起,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惩罚不能少。”   清脆的一下,白思禅怂了,立刻松开抱住他的手,躲到另一侧:“……那现在行了吧?”   “你这属于屡次犯错,罪加一等,”何生楝翻身,压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解衣,“看来平时对你太纵容了,得好好教育教育你,免得以后再犯。”   ……   何加小同学第二天瞧见母亲无精打采地吃饭,心里面开心极了。   瞧妈妈这样子,昨天一定也被爸爸打屁股了吧!   爸爸真公平!再也不觉着爸爸不好了!   *   零食惨剧过去的第二个月,白思禅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勾动了。   只不过她与何生楝达成了友好协议,又开始了拿某种和谐运动交换零食的份额——当然,是定量的。   这次馋,倒不是馋零食,而是馋路边摊上的炸鸡炸串。   因着体质原因,白思禅不能喝酒,但在夏天的晚上,吃着炸串,吹着小风,喝着冰可乐,也是一大幸事。   当然,白思禅不敢告诉何生楝此事。   一旦告诉了,她的禁食名单上又要添加新食品了。   只苦苦捱着,等着何生楝出差。   等他一出差,白思禅立刻颠颠儿地约了祝杏好出来,直奔A大旁的美食街。   只是今天运气不太好,出门前被何加小家伙缠上了。   实在没办法,白思禅只好带着这个小磨人精出去。   只是事先约法三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许把这事告诉何生楝。   一大一小两个白团子达成了协议,愉快地溜达出去共同觅食。   祝杏好今天也是偷偷摸出来的。   她怀孕已经满三个月了,有了与白思禅一同的烦恼——想吃那些不健康的饮食。   可惜了,李世卿比何生楝还要古板,说什么都不允许。   可巧,今个儿李世卿也有事出差,剩下两人一拍即合,很快便约定了地点时间,出来放纵。   难兄难弟在烧烤摊前相会,带着何加小同学,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并一系列烤串;大快朵颐,十分痛快。   祝杏好不住地朝着白思禅吐酸水:“你都不知道李世卿这人有多呆板!木头一样的人!我怀疑他的脑子都用在编程上了,对其他的东西简直是一窍不通!昨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他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还认真的问我这种日子有什么好纪念的!”   白思禅不小心咬到了铁签子,咯住了牙。她想了想,十分认可祝杏好的话:“那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呃……其实她也一直记不住结婚纪念日什么的,每次都是何生楝给她送礼物,她“假装”欢天喜地地收下来。   “是吧?”祝杏好捶了捶桌子,气愤地干了一大口冰可乐,“还说什么孕妇不能吃生冷的……我呸啊,吃点能怎么着?还是个不能动的瓷娃娃了?”   白思禅真想告诉她,自己当时也是这么“忍辱负重”地过来的。   何生楝真是严格执行了忌口名单,哪怕后来医生说不用那么认真。   吃饱喝足,祝杏好才坐上了车回家——她肚子还不怎么明显,穿衣服一遮,也瞧不出是孕妇的模样。   白思禅目送她离开,牵着何加的手,慢悠悠走出了小吃街,才给家里的司机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   白思禅计划的很好,只要不让司机瞧见她在小吃街里,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吧?   熟悉的车在她面前停下,车窗缓缓落下,何生楝微笑地看着她:“上车。”   白思禅心惊肉跳。   祖宗哎,这人怎么跑过来了?   他不是还有工作的吗?   何加不顾得妈妈的惊愕表情,欢乐地叫了声:“爸爸!”   他年纪小,坐在后面;白思禅捏着他的小手,乖的和个鹌鹑一样,也坐在了后面。   何生楝笑起来的时候比生气更让她心里发恘。   白思禅心道今天可算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何生楝没说什么,但白思禅心里明白,这人知道了她偷跑出来吃东西。   还带着何加!   简直是罪加一等!   何生楝还没有训斥她,白思禅就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计算好了罪行。   一路上风平浪静的,何生楝语气和蔼地问了何加最近的表现如何,话题转来转去,就是不问为什么两人这么晚了在这里。   白思禅想好的理由憋在心中,说也说不出口。   但一进家门,何生楝开始问责了。他皱着眉,语气严厉:“何加,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先前在外面,看不清晰。如今灯光明亮,白思禅才看到,何加的脸颊上,沾了一点调料。   何加眨了眨眼,显然没回过神来。   这是赤裸裸的罪证啊!   白思禅刚想坦白从宽,何加在这时候突然抱住了何生楝的大腿,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小嘴一撇,就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爸爸!我也不想吃的!都是妈妈,非要逼我吃烤串!呜呜呜,我说不吃吧,她就骂我!”   白思禅:“……”   早知道今天被卖的这样彻底,当初生这个,还不如生个叉烧包呢。   何生楝不为所动,一手将何加扯开:“撒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话是对着何加说的,眼睛却在看白思禅。   白思禅颤颤巍巍:“我坦白,是我主动带了他去吃。”   何生楝扬起手掌,不顾何加的挣扎,在他的小屁股上落下一巴掌:“以后不许随便污蔑人。”   何加委委屈屈地捂着屁股跑开,大概率是去找奶奶哭诉了。   教训完小的,该轮到大的了。   何生楝走到白思禅面前,莫可奈何地叹口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想吃就告诉我,我还能不许你吃?”   白思禅心想,您老人家不一直这样吗。   她老老实实承认错误:“我错了。”   ……下次还会再犯。   何生楝牵着她的手,一边往卧室方向走,一边谆谆善诱:“咱们再定个规矩,以后这样的东西呢,你也可以吃,但要让张妈或者谁做给你成不成?至少要做到干净……”   付美珍房间里,何加脸上还挂着泪痕,要给奶奶看自己小屁股上的伤痕,控诉:“奶奶,您一定要教训爸爸!他实在太过分了!每次我和妈妈犯了错,他都只打我,不打妈妈!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付美珍笑了:“我明天就去教训他。”   何加说:“您也要狠狠地打他屁股!”   付美珍点头。   何加想了想,伸出小手指头:“那奶奶,我们做个约定。”   付美珍伸出手指,勾住了这宝贝疙瘩的小手指,晃了晃,按住:“这样成了吧?”   何加心满意足:“可以啦,谢谢奶奶!”   小家伙精力旺盛,又跑回了父母卧室,推了推门,没推开,只听着爸爸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模糊不清:“怎么了?”   何加提高了声音:“爸爸你记得要罚妈妈啊!”   “嗯。”   何加得到了答复,兴高采烈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在阿妈督促下洗完澡换上睡衣,躺在小床上,他闭上眼睛,心想,一直是爸爸惩罚他,明天爸爸也终于能得到惩罚啦!   窗外一轮明月圆满,虫鸣渐渐止,唯有庭院中的蔷薇花,开的正盛。   恰是这个夏季最恬静的夜晚。 第43章 初见番外(何生楝视角)   这是何生楝第三次来北州训练营。   第一次来, 是例行军训;第二次来, 是惹恼了何一鸣, 被丢了过来;这第三次,就是过来探视好友。   好友姓赵,单名耀, 少年时代和他一样胡作非为,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被他们家老爷子强制性丢进部队;几年后, 脱胎换骨一样, 整个人瞧上去都变了个模样。   气质也大不相同。   周五好友聚在一起闲聊扯皮,无意间提到赵耀, 许庭笑着说他如今就在市郊的北州训练营带着大学生军训,提议过去探望一下,叙叙旧。   何生楝想了想,有段日子没见了, 点头同意。   因着何家的关系,何生楝往那一站,就是个移动的通行令;问清了赵耀如今带的营队,几个人过去, 才发现赵耀带的队伍里基本上全是男的。   许庭花花肠子最多, 满脑子不健康的思想,摇头调侃:“看来赵耀没什么艳、福啊。”   何生楝斥责他:“别说些没用的, 军有军规,教官与学员私下联系是大忌。”   许庭只笑:“瞧瞧你, 现在这古板劲儿,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了。”   跟着来的还有苏木,吊儿郎当地笑:“谁说赵哥没艳福的,瞧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个小姑娘,多白啊,啧啧啧,极品。”   何生楝不喜苏木的油腻腔调,没接话,但也顺着看了过去。   ……确定挺白,那一身白皮,雪一样。   许庭赞叹:“确实极品。”   离的远,看不清脸。三人只看着那个白白的小姑娘出列,然后去了旁边的树荫下坐着。   何生楝收回了视线。   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三人才和赵耀见了面,见到好兄弟,赵耀自然开心不已。午饭是几人一起吃的,大食堂,几个人都不是多么娇气的性子,坐在一起,聊聊近况。   这话题七拐八绕的,苏木就引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哎,耀哥,你队里那个特别白的小姑娘——”   话还未说完呢,赵耀就知道了苏木的心思,直接一点希望也不给他留:“你可别胡来啊。”   苏木笑:“不是,耀哥,我瞧着就她自己一个人休息,想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赵耀满不在乎,“就是身体弱,皮肤不能受太阳晒,容易晒伤,有医院开的证明,可以免训。”   “那怎么不让人家回去休息呢?”   “嗨,这不学校有学校的规定吗?免训不代表不过来,一般都让伤员坐旁边看着,”赵耀说,“不过这小姑娘看上去就是娇生惯养的,不健康。”   赵耀的审美,还是前凸后翘狂野的那一款。   何生楝不说话,只喝了口水。   确实不健康了点,得好好养养。   这个念头刚蹦出来,何生楝自己倒是愣了愣,继而摇摇头——养不养的,是人家姑娘父母的事情,他想这个做什么。   真是糊涂了。   几人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赵耀特意去请了假;下午时候苏木和许庭都走了,鬼使神差的,何生楝留了下来。   他想看看那个娇弱的小姑娘长什么模样。   下午安排了打靶训练,何生楝戴一顶帽子,站在旁边。学生们都因为近距离接触到真枪而激动,倒无人注意到旁边的他。   何生楝终于看清了这个娇弱的小姑娘。   翦水秋瞳,嘴巴小小,脸也小巧,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一个手掌就能把她整张脸盖住。   一个精致可爱的小姑娘。   隔着人群,何生楝看着她在赵耀的教导下,举起了枪,瞄准靶子,开枪后,她后退两步。   子弹离开靶子,正中靶心。   那么一瞬间,何生楝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被射中了。   被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家伙。   晚上吃饭的时候,何生楝状若无意,从赵耀这里套了不少话出来——那个小姑娘叫白思禅,信电的。   许庭笑:“人如其名。”   苏木动了心思:“哎,赵哥,你想想办法,帮我要过来那女孩的联系方式呗,我瞧着挺心动的。”   “你自己祸害的女孩子够多了,收敛点,”何生楝淡淡地瞧了苏木一眼,“人家干干净净上着学,你别瞎搅和。”   许庭瞧出来何生楝情绪有些不对劲,在桌子下拍了苏木一巴掌,让他闭嘴。   赵耀只是看着何生楝笑。   都是男人嘛,苏木也聪明地不提这件事,就此揭过。   何生楝没说自己瞧上了那个小姑娘,但周围的这群狐朋狗友们,已经懂得了他的那点小心思。   其实何生楝也不清楚自己是个想法,在爱情这件事情上,他似乎要比旁人迟钝了些。   看见那女孩打枪,他脑袋里就那么一个念头——就她了。   当晚,何生楝做了个梦。   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是他站在一片大草原上,碧绿的草涨到他的膝盖;四下回顾,何生楝瞧见不远处有一小块白。   近了才看到,那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跪坐在地上。   她仰起脸来,赫然是白思禅。   小姑娘伸长了手臂,冲着他跑了过来,依赖地抱着他的腰,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喉结。   ……   何生楝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然后去阳台抽了一阵子烟,发呆。   他下了个决定,这个小姑娘,他追定了。   至于怎么追,何生楝还真的是毫无头绪。   要不,就送花吧?   每日一束,换着花样来,如此送了两个月。   一点音讯也没有。   何生楝郁闷了。   那上面的卡片,都是他手写的;每一张的背后,都留着自己的私人号码。   但白思禅一次也没有打过。   何生楝的心情糟糕透了。   生平第一次追女孩就受到了如此糟糕的对待,何生楝真想去当面瞧瞧白思禅,问她是个什么想法。   即使拒绝,也得给个信啊。   想想,还是算了。   那么个小姑娘,他过去倒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   会吓到她的吧。   何生楝叹口气。   从未想过啊,谈恋爱竟然是件这么麻烦的事情。   何一鸣这时候有事找上了他,要求他接手部分生意;事情一多,忙起来的时候,何生楝也就把此事给抛在了脑后。   他如此安慰自己,算了,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人家不情愿,他总不能强迫吧。   何生楝原以为时间能冲刷掉自己内心的那份悸动,然而并没有。   白思禅依旧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宛若魔障。   再次见到白思禅,距离上次已经过了近两年了。   何生楝奉了付美珍的命令,去接杜叔的“女儿”,谁知道杜叔女儿没接到,反而遇见了白思禅。   那么长时间没见,何生楝依旧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是巴掌大小的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起来,能甜到人的心里去。   何生楝落下车窗,静静地看着女孩经过。她应当是在和闺蜜一同逛街,一左一右,各挽一个人。   年轻真好啊,满满的活力。   何生楝只是瞧着她笑,便觉着自己心情也轻松起来。   两次了。   上天又叫他遇着白思禅,这次是不能再半途而废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何生楝很快买通了那日陪她逛街的一个女孩,叫梅霖,从梅霖这里,挖掘出不少有用的信息来。   比如果白思禅的喜好,脾气很好,但有时容易冲动,还有她的天真烂漫,以及现在正在为学分发愁。   ——这就是机会。   同梅霖约定的时间到了,何生楝坐在白思禅后面的座位,听着小姑娘声音软软甜甜的聊天,激动的手都在发抖。   没有人会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事情进展十分顺利,白思禅傻乎乎地和他去领了证,还一脸认真的告诉他什么时候过来离。   何生楝微笑。   离什么?既然结了婚,就没有离的道理。   可怜的小兔子呀,已经落入陷阱,以为自己还能够逃得出去吗?   真是天真到可爱呢。   事情在这时候出现了点小插曲,小兔子竟然跟着梅霖跑去了酒吧喝酒;多亏他察觉的早,才能把小醉兔子带走。   她醉起来和旁人不同,不闹不耍酒疯,只是一点,格外的黏人。   到了酒店中,她更是动不动就要求抱抱亲亲,可把何生楝给折磨苦了。   梦里面出现过无数次的人儿就在自己身旁,何生楝凭借着自己的忍耐力,好不容易才给压了下去。   他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千万别伤了她,别走出那最后一步。   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兔子对他甚至还没有熟悉起来。   现在就做的话,那也有点……太禽兽了。   晚上倒还好,早晨起来,温香软玉在怀,何生楝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想方设法令自己冷静下来。   洗完澡出来,小兔子醒了。   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假装不经意地问她,酒醒了?   而白思禅只是茫然地看着何生楝,小心翼翼地问:“所以,昨天晚上我们做了?”   小家伙怎么会这么想?也是,毕竟这里乱糟糟……   何生楝下意识就想安抚她,话到唇边,却又收了回去。   真的想看看她什么反应啊。   于是他微笑:“嗯。”   小白兔莽莽撞撞跌入软网中,也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   这段过往,何生楝未曾详细讲给白思禅听过,只是略略一提。   余生有她,再无憾事。   作者有话要说:   思禅与阿楝的番外就写到这里为止啦,接下来两篇是杜鹤与小昙的,杜鹤与小昙番外篇留言赠小红包,算是一点点小福利吧。么么啾,爱你们呀! 第44章 杜鹤X吴昙(一)   杜鹤念完初中, 就开始混了。   他初中就混, 书读的不多, 打架是个好手。   杜鹤重江湖义气,力气也大,打人的时候是真的往死里揍, 每每都把对方打的心服口服,跪在地上磕头叫他一声“鹤哥”。   但等真正入了A市, 没人会叫他鹤哥, 他成了芸芸众生中最渺小不过的一个存在。   那时候, 人都叫他,小鹤, 小杜,喂,扛包的那个。   杜鹤刚入A市,做的就是干苦力的。   扛包, 送货,机械的,出卖自己力气的,他都干了个遍。   工地也去过, 最普通不过的建筑工人, 体力最不值钱。这也是最危险的工作,早些年没那么重的安全意识, 说不定高空一块砖头什么的砸下来,就能出人命。杜鹤的一个兄弟, 就这么被砸残了,人倒是活着,只是残废了,还不如死了。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忍无可忍,趁着家里人不注意,喝了瓶农药死了。   家里人哭了一场,通过包工头从老板那边领了一笔钱,也不闹,继续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他们这样的命就这样的轻贱。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杜鹤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救了一个人。   一个出身高贵的女人。   说来也是赶巧了,那天晚上本不该他值班,但杜鹤莫名其妙地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抽了两根烟,还是平静不下来,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出了门溜达。   可巧,经过一道暗巷的时候,听见有女人的尖叫。   杜鹤一股热血上了头,顺手抄起旁边的铁锹就走了过去。   几个小流氓原本是抢包的,没想到蹲到了个漂亮的姑娘;瞧她一人落了单,柔弱不禁风雨的小身板,便起了淫心。   也该着他们命不好,落到了杜鹤手中。   杜鹤哪里是个善茬,力气大,几铁锹下去,打的人脑袋开了花,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离开。   故事发展到这里,按照常理,该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但并没有。   有男人匆匆地找了过来,一眼瞧见女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又看到旁边的杜鹤,还以为他是欺负人的那个,怒不可遏,上来就要打人,被女人哽咽着拦了下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事情经过。   女人受到的惊吓不小,男人扶着她离开,临走前给了杜鹤一个手机号码,还有自己的名字。   何一鸣。   杜鹤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他知道何一鸣。   他们这帮人,拼死拼活在工地上做的这些工程项目,都是何一鸣手下的。   ——还不止,另外一条街上的丽人大酒店等等,都是何一鸣的。   真正的上层阶级。   杜鹤心思单纯,没想着要和这样的权贵人物扯上关系。他没当回事,继续在工地上发泄着自己的力气。   但何一鸣主动找上了他。   那是A市最热的一天,出去晒一会,皮都能够晒爆掉。   杜鹤的脸被晒脱了一块皮,汗水沁入,麻辣辣的疼。   包工头一脸错愕地叫他的名字,说大老板要见他。   杜鹤坐上了开足了冷气的车,车窗外过了这片荒地,渐渐到了A市最繁华的地方,最终停在了丽人大酒店的门前。   门童上前,拉开车门,毕恭毕敬地称呼他为杜先生,哪怕他一身脏汗,头发凌乱。   就连酒店大厅的地板,都比他干净的多。   杜鹤大步走了进去。   乘坐电梯上了顶楼,走廊尽头,房间里鲜花茂盛,都是清早新换的,每朵花都是完美无瑕的怒放着。   柔软的沙发上,何一鸣与那晚的女人站起来,微笑着向他道谢,自我介绍。   杜鹤从这里知道了,女人叫付美珍,是何一鸣的新婚妻子。   简而言之,两个人世家雄厚,都是他平日里绝对“高攀”不上的。   请他今日过来,主要是付美珍表示自己的感谢。   杜鹤只是木着一张脸,听着她说着话。   他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自然的花朵香气,与工地中的味道截然不同。   把两个阶层划开的味道。   “……我们想为你做些什么,”付美珍和声和气地讲,“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付美珍微笑着看他,目光澄澈。   这对夫妻教养很好,并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以朋友的口吻与他讲话。   杜鹤断然拒绝:“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何一鸣皱眉。   付美珍欲言又止。   杜鹤看到,何一鸣的手覆盖在了付美珍手上,安抚地拍了拍,声音低沉:“你先出去,我和杜先生单独聊聊。”   付美珍点点头。   她连离开的姿势都很优雅,就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   等到付美珍离开了这间香气飘飘的房间,何一鸣才开了口:“杜先生,我认为现在的工作并不适合你。”   杜鹤耸耸肩:“反正我也没有别的追求。”   出卖体力拿到一笔不大不小的钱财,没有别的烦忧,反正独身一人,自由自在。   何一鸣略略倾身,是个打算与他深入谈话的姿势:“杜先生,你瞧这丽人酒店如何?”   杜鹤眼皮子略微抬了下,扯着嘴角笑:“何先生该不会是打算把这酒店给我吧?”   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   除非何先生是个傻子。   何一鸣笑了:“当然不会。”   丽人酒店日进斗金,怎么会轻易送人。   何一鸣要让杜鹤任经理一职,管理丽人酒店,开出的薪酬格外优渥,权当是对杜鹤救了自己妻子的感谢。   杜鹤对管理酒店兴致缺缺,他觉着自己不是那块材料;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傻子才不会捡。   杜鹤捡了。   何一鸣不是傻子,管理丽人酒店的前经理欺上瞒下,没少捞油水,刚刚被送进了监狱中;何一鸣缺少一个信得过的人来管理丽人酒店,刚巧,遇到了杜鹤。   杜鹤与他人不同,何一鸣一眼就瞧了出来。   这人似乎是无欲无求的,也够正直;不懂管理也没关系,他可以多指派几个帮手给他。   何一鸣乐于与这样的人结交。   杜鹤就这么,摇身一变,从工地上的小混混,成了丽人酒店的经理。   吃喝住,都在这里。顶楼上有他的套房,原本住在这里的,是上一个经理。   事实证明,何一鸣没有看错人。   杜鹤江湖义气重,又是摸滚打爬出来的,断然干不出私藏东西的事情;他脑子不笨,也够狠,三个月过去,丽人酒店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   何一鸣也时常携了付美珍一同过来。   付美珍出身书香世家,自小被教导有恩必报,对杜鹤也是感激不尽,也曾邀他参加过家宴,计划着给他介绍个女友——毕竟杜鹤年纪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却依旧孤家寡人。   丽人酒店不少的小服务员心思活泛,自荐枕席的不是没有,都被杜鹤毫不留情地骂了一顿。   杜鹤这人,看上去还真的是无欲无求的。   他对物质之类的东西没什么概念,也不重口舌之欲,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件衣服。同样款式的衣服,各色来一件,从不在乎。   丽人酒店晚上也有过闹事的,有个二世祖喝多了酒,调戏别人女友,结果被爆锤一顿。二世祖不服气啊,几个电话打过去,叫来了人,嚷嚷着要把丽人酒店给填平。   杜鹤当时正在楼上睡觉,听说了这事,衬衫扣子也没系,凌乱着头发穿着拖鞋下了楼,勾着二世祖的脖子进了单间详谈。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十分钟后,那二世祖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出了门,一口一个杜哥称呼着杜鹤,再不提砸场子的事。   丽人酒店杜哥的名气,也就此慢慢传开。   一年过去,付美珍认他做了义兄。何一鸣倒是私下里找杜鹤谈过话,要他不要掺和的太过分,以后想抽身都困难。   杜鹤知道他是好意,笑眯眯地答应了。   杜鹤的桃花,开在了初雪中。   那天他瞧见了个学生模样的女孩进了丽人酒店,选了一盆绿植后面的位子,只点了一杯酒,却也不喝,只是翻着菜单,翻来覆去地看。   杜鹤注意到她,是因为这女孩真白啊。   那一身皮,像雪花一样,透亮健康的白,瞧起来就叫人心颤。   杜鹤捋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夏天晒黑的,纸巾没有白过来。   这都是一个人种,肤色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感叹完了小姑娘白,杜鹤又开始注意到小姑娘的其他地方。   她穿了件浅驼色的大衣,头发垂到耳边,剪得整整齐齐;睫毛很长,下面是玻璃一样的眼珠子。   杜鹤猛然想起了隔着橱窗瞧见的洋娃娃。   这该不会是娃娃成精了吧?怎么这么……好看呢?   没等杜鹤心里嘀咕完,洋娃娃合上了菜单,抬起了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   杜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对情侣走过,男的身形高大,女的瘦弱,头依靠在他肩头上,只留了个背影。   挺甜蜜的。   杜鹤走到洋娃娃旁边,逗她:“喂,小姑娘,总盯着人家做什么?想恋爱了?”   流里流气的话,杜鹤说出来才觉着有些懊恼,可惜已经收不回了。   洋娃娃抬起脸来。   脸也小,真和娃娃一样。   洋娃娃笑了,眉眼弯弯,声音却是不符合她相貌的清冷:“是啊,那你过来,是想要做我男朋友吗?”   杜鹤愣了。   足足看了这洋娃娃四五分钟,杜鹤的一张脸才慢慢地红了起来。   这是……被个小姑娘调戏了?   生平第一遭,杜鹤难以置信,就这么个小姑娘,怎么说出的话这么的……肆无忌惮呢?   好久,他憋出一句话:“你作业写完了吗就出来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是杜鹤与吴昙番外,看完的妹子留个爪,我好发小红包呀。 第45章 杜鹤X吴昙(二)   问完了这么一句话, 杜鹤觉着自己真的像个智障。   他扶额, 盯着面前的小姑娘, 严肃地教导她:“话不能乱说,知道吗?还在上学吧?老师有没有说过,这种地方是你不能来的?”   若是有人从这里经过, 一定会惊掉了大牙。   心狠手辣的杜鹤杜哥,如今竟然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这么一个小姑娘。   实乃人间一大奇事。   小姑娘手托腮, 笑容收敛, 只是看他:“你还没女朋友吧?”   杜鹤后退两步:“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笑了:“我叫小昙, 昙花的昙,你叫什么?”   昙花, 这应该不是真名,但杜鹤觉着莫名与她相契合。   不该回答的,总觉着从一开始搭讪,自己就被她牵着鼻子走。   杜鹤还是回答了:“……杜鹤。”   不受控制。   这个叫小昙的姑娘, 似乎有着某种魔力。   不可思议的魔力。   杜鹤就是被魔力所俘虏的阶下囚。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和小美人聊天,多么一件惬意的事情啊,多少人求之不得……   “你睡过女人吗?”   嗯?   杜鹤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一脸茫然地瞧着小昙,仿佛刚刚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什么?”   小昙站起来。   她个子不高, 目测只到他肩膀。   她的手撑在桌子上, 身体微微前倾,脸几乎要贴在杜鹤身上, 微微一笑:“你睡过女人吗?”   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   以少女单纯的外表,问出这样惊骇的问题, 杜鹤措手不及,方寸大乱,撇过了头,轻斥:“这种问题是随便问人的吗?”   小昙笑了,肯定地下了结论:“那就是没睡过。”   “……”   还真的被她给说中了。   杜鹤难堪不已:“小小年纪,你怎么——”   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语。   一个狼,生生地被小绵羊逼成了卫道士。   小昙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她又往前倾,手指摸上了他的喉结。   她的手很凉,杜鹤却紧张的要冒出汗来。   杜鹤感觉被一片雪花给调戏了。   窗外雪花悠悠,有人牵着小孩的手经过,小孩欢乐地笑:“妈妈,下雪啦!”   小昙声音也如雪花一样:“要不要和我睡一次试试?”   轰。   杜鹤脑子里要炸开了。   ……   杜鹤拒绝了这个姑娘惊世骇俗的请求,几乎是狼狈地离开了。   这这这……这也太奇怪了啊!   时隔三日,杜鹤又一次看到了小昙。   她换了件白色的衣服,狐狸毛的围巾,下巴被遮住了一半,垂着眼睛,在喝一杯热奶。   ……也不知道是从那里弄过来的。   老二正巧经过,拿胳膊捅了捅杜鹤,不怀好意地笑:“瞧那个妞,正点不正点?我猜是哪家的大小姐,跑过来竟然点牛奶,你说好笑不好笑?”   杜鹤心想,你要是知道她上次问我什么话,就不会觉着她现在好笑了。   “……我往她的奶里加了点药,今儿个也要让这小绵羊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老二话没说完,被杜鹤拎着领子拽了起来。   杜鹤盛怒不已:“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你也做?”   老二懵了:“杜哥你生什么气啊?”   老二老三老四都是杜鹤一手提拔上来的,原都是小混混,被杜鹤看中了一身义气,如同何一鸣提拔他一样,从泥里把这几人拽了出来。   但杜鹤忘了一点,在泥里泡久了的人,是不会嫌弃淤泥脏的。   杜鹤重重一推,想要阻止小昙喝奶,但已经迟了。   她喝下了半杯,瞧见杜鹤阴沉着脸,还逗他:“怎么了?处、男先生?”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   杜鹤劈手把那杯奶夺走,倒进旁边垃圾桶中:“别喝了,这东西有问题。”   话音刚落,小昙眼睛一闭,软软地趴在了桌子上。   老二好死不死地凑了上来,解释:“杜哥,这药是新来的,劲儿大,您要是瞧着这姑娘不错,就娶了给我们当嫂子——”   话没说完,杜鹤看着小昙脸颊慢慢泛红,打横将她抱起,往楼上去。   听老二那意思,这药……还不是什么正常的。   哪怕自己见识过不少龌龊,可杜鹤还是想当一个君子。   至少,在这个小姑娘面前。   他并不想那样不堪。   可惜……他做不到了。   杜鹤是个不近女色的人,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小昙哭的很难受,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他身上蹭,想要讨些疼爱。   杜鹤一边骂着老二混蛋,一边觉着今日似乎是必须要解决这件事。   欺负了人家,总得给个说法。   小昙凑上来,杜鹤控制不住,颤抖着解开了她的外套。   ……   她生涩而热情,杜鹤只吻着她的脸,唇,心想,总要给人家一个名分。   他想好了,要娶了这么个小姑娘,让她当杜嫂,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当然,老二那个混球,也必须要向她道歉。   待她药性之后,他也要道歉。   为自己的管控不严,为自己的趁人之危。   杜鹤想象的很美好,他甚至已经在心里规划好了未来的路线——要与小昙生下一儿一女,男孩最好像何一鸣家的那个何生楝一样,从小就开始严格教育;女孩呢,就得娇养着,最好能像小昙一样白,当然,如果黑也没关系,不是有巧克力美人么?   但醒来后的小昙,没有捶他打他,也没有骂他。   她特别平静,只是问:“昨天我们睡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她继续说:“技术不错。”   “……”   一口老血积在胸口,杜鹤捏着她的手腕,依旧讲出了心底话:“我会对你负责。”   “不用,”小昙轻描淡写地说,“男欢女爱,多么正常的事情。你不用负责,也负不了责……我已经结婚了。”   如遭雷击。   杜鹤猛然松开了手,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已经结婚了?   小昙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当着他的面,一件件把衣服穿上:“咱们俩这种行为,叫做出轨。你要是再纠缠,就是第三者插足我家庭。要是搁在从前,我可是要被浸猪笼的。”   杜鹤面色很难看:“你也可以离婚……我娶你。”   声音很轻。   “没那个必要,”小昙摸摸他的脸颊,声音竟多了丝爱怜,“傻子,你觉着我为什么放弃一个家世优渥品行端正的丈夫,转而和一个小混混结婚呢?”   一个字一根针,插在了杜鹤心窝窝里。   他的眼睛异常的亮:“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杜鹤简直像着了魔一样,种了面前这人的毒。   小昙只是摇头,重申一遍:“我知道你的,杜鹤杜先生,杜哥,你并非良人。”   她穿上外套,系上狐狸毛的围巾,朝他摇摇手,俏皮一笑:“再见,杜先生。”   杜鹤只是呆怔地坐在床上。   等他醒过神来,再去追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雪花也停了。   杜鹤翻来覆去地动用人脉,查了半天,也没查出来这么个姑娘的底细。   来无影去无踪。   她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之中,又突然离开。   杜鹤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何一鸣实在看不过眼,告诉他自己在国外有部分生意,需要人去照看,问问杜鹤有没有兴趣。   这也是个契机,好叫杜鹤彻底脱了黑底,重新洗白上岸。   若是能抓住了……也是能就此彻底翻身。   杜鹤本无兴趣,但想起小昙离开时的话,又点了头。   付美珍也瞧出了他的意志消沉,特意以吃饺子为名,把杜鹤请到家中来。不过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杜鹤瞧着活泼的何生楝,心中一阵郁结。   只怕他不会有这样可爱的孩子了。   愁肠百结,他喝了不少酒。   司机送他到了丽人酒店,他睡不着,又穿了外套下来,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   然后,遇到了小昙。   杜鹤脚步虚浮,只瞧见她站在一个男人旁边,笑容轻浅,瞧起来,也不是发自真心。   她根本不爱那个男人,为什么还要同他在一起?   想到这里,杜鹤自嘲地笑了笑。   也是,小昙也不爱他。   因为他只是个有钱的小混混。   现在城市也兴起过洋节了,似乎是个什么圣诞节快到了,杜鹤站在一棵假树旁,瞧见小昙回了头。   四目相对。   杜鹤忽而大声说:“你等我!我会回来娶你!”   他会洗白自己,风风光光地回来,娶她。   而不是以小混混的身份。   他这一声极大,惊起了旁边不少的小情侣。   包括小昙旁边的那个男人。   杜鹤看着那个男人回头,对着小昙说了些什么,小昙亦笑着回应。   大概是在嘲笑这个酒疯子。   杜鹤踉踉跄跄地离开。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会回来,回来娶小昙。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她夺回来。   只要……小昙等他。   一定等他啊。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本文正式完结啦。   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与陪伴呀。   此番外依旧有小红包相赠~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大概会开《承欢》,依旧日更,感兴趣的小天使可以瞅一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