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你是我上香求来的 作者:青丘千夜 文案 一愿顺利考上省重点 二愿能够遇见白马王子 三愿自己可以摆脱这苦情女主标配的人生 许完愿的董长阳睁开眼睛,翩翩公子身上穿衫,身后有白马,同样要上香。 一缕烟,恰勾连两个世界。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天之骄子 异能 校园 主角:董长阳、陈焕之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家长们熙熙攘攘的在校门口聚集,虽然也有不少在交谈的,但脸上更多的还是紧张和期待。   上南县第一高中,虽然只是县里的高中,却是方圆好几个地级市排名第一的公立高中,在整个省的高中里也能排进前五。去年高中的一本率和二本率甚至直接冲到了第三。   因此,附近几个地级市的家长几乎都会带着孩子来试着参加上南县第一高中的测试。   一中的测试分为两种,一种为拔尖考试,另一种则是普通考试。   前者是由几个教育局牵头,由一中自主命题的综合性考试。参加考试的人选必须有三次期末考试在初中学校位列前五十,并且将名单在初升高考试前三个月上报,并且于一个月后在一中参加考试。   参加拔尖考试的学生覆盖方圆几个地级市差不多三千个学生,也是最优秀的一批生源。和普通初升高考试更注意综合基本成绩不同,拔尖考试的题型更难。简单来说,普通考试里能每一次分数稳定在九十分的考生,在拔尖考试里可能都不能及格。   从这三千名考生们选出三百名成绩排在前列的考生,可以直接免试进入一中。也就也意味着两个月后的初升高考试完全可以不用参加,性质类似于高中升大学的保送。   而今天,正是这三百个学生名单放出来的日子。   一些家里有点关系的家长已经知道自家孩子有没有成功考上了,不过他们也有在关心名次。一中是这个县的教育招牌,管的相当严,阅卷也是选了不同学校的老师,名次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一中会将三百个学生的名字和成绩用毛笔字工整写好放在一大张红纸上,然后将红纸贴在校门口供家长和学生们自己传阅。不过现在正是周一,参加考试的学生们还在备考呢。毕竟能够考上的只有三百个,没考上的话还是要去参加普通考试。   “三中的姜则居然才第十?”   “我儿子和姜则一个学校,好像是听说他最后一个大题没有写出来。”   “好像五中的刘晓玲考的不错,她是第三。”   ……   家长们对于哪个初中的第一名是谁可比自家孩子还了解的清楚。   “第一名是董长阳?”   “董长阳是哪个学校的?”   “这个名字我好像有听说过……”   一个家长听见熟悉的名字走了过来,努力挤进了人群,在红纸上看见了那个挂在第一的名字,愣了愣。   “董长阳,她是十三中的学生。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应该是美术生啊,之前一中公布艺术生免考名单里,第一名就是她。”   十三中是大家公认的最差劲的初中了,别家初中都有五十个学生能来参加考试,它只有五个。不但地方偏远,而且师资力量也很弱,教育局正准备让它和五中合并,这一届就是十三中的最后一批学生。   家长们有些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拔尖考试的第一名居然是个艺术生?   2007年,房价还没有涨到后来那么离谱,互联网也没有那么发达,人们对于国外还是处于“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的心态之中。上南县作为沿海经济发达城市的下属县城之一,有钱人不少,对孩子的教育也格外舍得花钱,而一些面向这些有钱人而开设的私立国际艺术高中,自然也就变得格外受欢迎。   如今,拔尖考试第一兼艺术生考试第一的少女董长阳,就在自己的家里,见到了两位来自省城国际艺术高中的招生老师。   “董同学,你若是能来我们高中上学,不但学费全免,而且一年四季的校服都免费提供,每个月学校还能给你补贴三百块钱的生活费。期中期末考试你要是能考到全校前十,从第一名到第十名分别也能获得两千块到五百块不等的奖学金。当然,要是在高考的时候,你要是能在省里取得名次,又或者考上了顶级美术院校,我们学校也会赞助你的大学学费,也会帮你申请省里和县里的奖励金……此外我们学校有一流的师资丰富的教学设备……”   招生老师一男一女,两位老师还提着一些可爱的精致点心上门。   在得知这一次考试成绩之后,他们就已经摸清了这位目前第一的学生董长阳的家境。   董长阳,十六岁,初三,准成年。   母亲改嫁,父亲原本省里颇有名气的画家,可惜酗酒早死。   董长阳直系的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舅舅阿姨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不住在这个县城里没有办法收养她。上南县这边的街道办干脆帮她办了个贫困生证,每个月给她补贴一百块钱,让她足以借着这一百块钱和母亲从国外每年打回来的一万块钱过日子。   原本,这些补贴和每年一万块钱足够董长阳生活,她也不是那种会大手大脚花钱的人。可惜她偏偏是个美术生,从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学画画,虽然国画不比油画费钱,但也不是一般人供得起的爱好。那笔墨纸砚样样都要钱,董长阳又有天分,这三年就在父亲以前同事开设的美术班里半工半读,虽然她未成年,但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去十三中念书也是因为十三中学杂费最少,距离董长阳距离最近而已。   这样一个家境贫寒却自强不息成绩优秀的少女,自然是这种私立美术高中最想挖角的尖子生。他们这种国际美术高中,虽然都是面向有钱人开设的,但更多的有钱人还是愿意将孩子送进省重点高中去,他们想要抢夺生源,还得看高考成绩,国内刚富起来的有钱人都认这个!   因此,从几年前开始,腾飞国际美术高中就开始大力挖掘那些贫困的尖子生,学杂费全免,管吃管吃还发奖金,倒是让他们高中在高考上扳回了一些优势。   只是一高也不是吃素的,别的私立高中也有样学样,你挖我我挖你,这几年闹得不是一般的大。最后教育局出面整顿,才算不那么夸张了。   在这两个招生老师来之前,董长阳也已经见过两波其他高中的老师了。   “我不想住宿舍,我有我自己的学习方法,而且,我也怕和同学们处不好关系。”董长阳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可能因为早早的就经历过各种困苦的原因,眼神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   招生的女老师也有些心酸对方的经历,但她主管招生这么久,也见过比董长阳更惨的学生。像董长阳一样父母不在的了虽然孤零零很可怜,但有些学生的父母那可真是有宁愿没有。   “这不太好。”男老师就笑的假多了,“高中同学也是一份很好的人脉,和同龄人在一起更好,大家也能一起学习,扬长避短,我相信以董同学你的个性,一定能交到好朋友,在我们高中愉快的过完三年。”   “不,我不住宿舍。”董长阳坚定了自己的回答,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倔强,“如果你们答应我可以不住宿舍,或者给我单独安排一间宿舍的话,我就去你们高中。”   “董同学,你这话就说的有点过分了。”   “你们来之前,我已经见过好几个老师了。”董长阳朝着桌子上的礼物指了指,神色平静,“学费学杂费全免有补贴什么的,他们都提出了这些条件。”   “那不一样,我们学校的美术老师都是获奖的,都很优秀!”女老师忍不住给自己学校说话,“我们是专门搞艺术的。”   “但是你们需要的是我的文化成绩吧。”董长阳肯定道,“不然我之前拿到艺术生考试第一就能直接作为特长生免考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参加拔尖考试?”   不过是想要多一个筹码。   “这事我不能决定,单独的老师宿舍不是不能给你批,但我还需要回去问问教导主任。”女老师没有将话说死。   “我会继续参加初升高考试。”董长阳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我不敢说我一定能考第一,但我能考到前三的话,你们再来找我吧。”   两位招生老师面面相觑,最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话,只能灰溜溜的离开了董长阳的家。   “所以说,我讨厌这种聪明的学生。”男老师有些郁闷,“现在的小孩子可和我们小时候不一样了。”   “人家生活不容易,肯定要想得多。”女老师倒是心思更敏感些,“不过我也能理解她想要一个人住的想法。你也知道我们学校都是些有钱人的孩子,成绩没见多好,炫富早恋叛逆倒是一个个都学了。勉强让董长阳这个特长优等生和她们一起住,恐怕也会被欺负。”   “你觉得主任会答应么?”   “如果董长阳在初升高考试里也拿到好成绩,别说让她一个人住了,住在教导主任家主任都乐意。”   要挖这些尖子生,不出点血怎么行?   等到他们都走了,董长阳将点心拆开,从柜子里摸出一小节蚊香,用打火机点燃了,摆在桌子上,静静的等了一会儿。   “陈大哥,我按照你说的将要求都提出来了,看他们的样子,十有八.九会答应我说的。”董长阳没有了刚才在两个老师面前的成熟淡定,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高兴雀跃的笑容。   此刻的她看起来才更像是一个学生,一个只需要关心学习而不需要为生活考虑的少女。   如今出现在董长阳眼前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古代男子。   他正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悠然自得。   和董长阳这寒碜的一小节蚊香不一样,摆在男子面前的是堪比黄金的珍贵香料,放在一个精致的香炉之中。   大闫朝,陈焕之。   现年十九岁。   太子伴读。   一缕香,足以让两个不同时代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人能够无视时间空间的束缚,彼此共享双方眼睛看见的世界。   这不是少女漫画里出现的魔法,也不是电视剧里出现的机遇,在少女董长阳的心目中,这只是单纯的一段缘分,只是这缘分有些奇妙罢了。 第2章   一个月以前,确定参加拔尖考试的董长阳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取得好成绩,所以就跟着同样参加考试的同学一起,去了他们省会据说最灵的一所寺庙那边去上香祈福。   董长阳天不亮就起了个大早,将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去上香。   她从来不会因为家庭的原因抱怨什么,这或许也因为她从小就喜欢励志的热血少年漫画有关系。毕竟少年漫画的主人公,比她惨的比比皆是。   当然,也可以说她有一点点的中二。   中二少女虽然不容易被外人理解,却也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   于是,董长阳在上香的时候,诚心诚意的给自己许下了三个愿望。   第一个,希望自己考上省重点,通过拔尖考试,这么一来自己就可以去其他高中就读,省下三年的学费生活费,也能更专心的将精力放在画画上。   第二个,希望能够遇见白马王子,这纯粹是出于少女情思而已,毕竟来求神拜佛不说点感情方面的事情似乎也过意不去。   第三个,希望自己能够摆脱这宛如苦情小说女主标配的人生,而是可以像热血漫画的主人公一样可以有个大冒险,不要让自己错过当魔法少女的年龄。   上完香之后,董长阳就看见了陈焕之。   当天,一同去上香的同学们都不敢说话去刺激董长阳。   对方压力太大,居然在寺庙里喊“见鬼”了!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董长阳总算弄清楚了自己和陈焕之的关联。   因为是夏天,董长阳又住在一楼,阴暗潮湿蚊子特多,不烧点蚊香根本活不下去。   一旦董长阳烧了香,她就莫名的看见陈焕之眼里看见的世界。   古色古香的街道还算好的,有时候不小心遇见陈焕之在洗澡那才是倒霉。陈焕之也是爱香之人,休息的时候就让人燃香,看见董长阳学习的课本差点以为自己在看天书。   咳。   往事不要再提。   经过这一个月鸡飞狗跳的生活,董长阳和陈焕之总算明白了了双方的处境,也变得能够好生交谈起来。   陈焕之虽然是董长阳口中的“古人”,出现在董长阳完全不知道的朝代,但是意外的对这种神鬼之事接受的十分良好。   虽然有时候陈焕之经常感叹“世风时下”“就算民风开放也不能衣不蔽体”等等古董言论,但两人还是因为这段不知道怎么开始又会怎么结束的缘分十分珍惜。   在知道董长阳的问题和打算之后,陈焕之就指出让董长阳“强势一点。”   和董长阳不同,陈焕之远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优雅闲适。   身为太子伴读,看似风光无限,实际艰难万分。   他自然也有难言之隐。   他去上香,原本只是想要去佛祖倾诉一二,不想偶然遇见此种奇遇,面对董长阳这个来自异国的少女,反而能够畅所欲言。   或许是因他从未见过在他面前如此淡然之女子,也未曾见过如此鲜活之人。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幸运。   陈焕之十分惊讶于董长阳世界的开放,不但女子可以上学,且能出世入世。据长阳所说,她之世界开国者曾言“妇女能顶半边天”,话糙理不糙,驱逐外敌,复兴国家,还有此番心胸,实在叫人惊叹。   虽然世界不同,但董长阳的困境,陈焕之还是能够理解的。   挖角之事,古已有之。   就算在大闫朝,也常有书院为了争夺那些能够科举及第的学子大打出手。长阳既然在考试之中夺得魁首,那么自然有话语权,万不能露出软弱之态任人欺凌。   费用全免加银两补贴为其一;单独住宿为第二,且最为重要。   虽然陈焕之也懂得人脉重要,但长阳出身贫寒,但学习优异,贸然与那些家境甚好却学习不行的人住在一处,必定要遭受欺凌。   在大闫朝最顶级的学院之中,父母俱在但官职低下的学子还要被那些皇亲国戚欺凌,何况长阳无父无母?   “既然你口中的两位师长没有直言拒绝,那么你提出的要求应该还是能够被允许的。”陈焕之以前“文绉绉”的说话方式被董长阳嫌弃了好些日子,如今总算能够用白话交流了。   “肯定没问题。”董长阳笑了起来,“对了,陈大哥,这几个老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给我送点心。面包蛋糕酥饼应有尽有,酥饼你肯定吃过了,不过这蛋糕你怕是还没有见过,我打开给你看看啊,这蛋糕不吃容易坏。”   董长阳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给陈焕之“长见识”,但陈焕之分明听见了董长阳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过是些点心罢了。   在这种时候,陈焕之才想起董长阳也不过是十六。虽然在大闫朝这个年纪已经足够嫁人生子,但听长阳说,她们那里要年过二十才可成亲,十八岁之前都不能算作成人,从上到下皆是如此,教陈焕之有些羡慕。   陈家也有姐妹,虽然陈家爱护女儿,但出生在陈家,享受了荣华富贵的同时也必须为家族联姻。他家中姐妹,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就相看了人家,就算宠爱女儿,十七八岁再嫁人也已经不算早了。   如果是长阳所在的国家,现在还在念书。   董长阳很快就将老师送来的蛋糕拆开了。   女老师送的蛋糕十分精致,约莫只有一个巴掌大小,分好几层,中间还有一层巧克力,奶油中间点缀着一颗草莓,边上铺满了水果,色彩缤纷,看起来十分诱人。   “陈大哥,你看。”   董长阳忍住了第一时间冲上去咬一口的想法,而是忙着和陈焕之炫耀。   陈焕之通过董长阳的眼睛也看见了这蛋糕的样子。   咦,看起来,似乎真的不错。   “你之前说,这蛋糕乃是鸡子与牛乳所制而成?”陈焕之有些好奇,这鸡子和牛乳也并非多么难得之物,他倒是也吃过一些牛乳奶酥,但只觉气味怪异,尝过一次便不愿下口。   如今看着这奶油洁白如雪,蓬松若云,倒是诱人的狠。   “应该还有面粉。”董长阳想了想,跑到自己房间翻出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家庭点心大全”,按照上面的说法,一边照着念一边又停下来解释,“首先原料还要有白糖,你等等,就是这个,我听说古代是红糖比较多,不知道你们哪里有没有。”   说着,董长阳从厨房拿出一包白糖给陈焕之看。   “白糖虽然金贵,不过我们陈家还是供得起。”陈焕之忍不住辩驳道,只是不可能如长阳一样,随便就能将这么一大包白糖拿出来。   董长阳拿出来的白糖,色泽颗粒均为上上。第一次见到董长阳口中“厨房”之时,陈焕之就惊讶不已。   用得起这样的盐和糖的人家,居然是贫穷之人么?   换到他们这里,就算是皇室也未必能时时刻刻享受到这么好的东西。   董长阳当时的反应:……这当皇帝连白糖都吃不上这么穷的么?   下一次班上的女生在痴迷清朝穿越小说的时候,她又有反驳的点了。穿越有啥好的,到时候连糖和盐都吃不起!   “三百克,就是这么多……”董长阳比划了一下手势,“你赶紧弄明白,到时候那个公主过来了你就扔她一个蛋糕,别来打扰我们学画画啊!”   “你确定这点心当真如此有用?”陈焕之半信半疑。   “信我,没有女孩子会拒绝蛋糕。”董长阳从同班同学那里借了好几本穿越小说,里面都有提到女主做蛋糕的情节,想来应该是适用的吧。   董长阳虽然不敢确定,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嘛。   那公主明摆着就是冲着陈焕之来的,给她一个芝麻糖球她都高兴,何况是蛋糕?   董长阳和陈焕之说了一下午的古代蛋糕速成法,说到蚊香全部烧完,才意犹未尽的回去念书了。   她已经拔尖成功,接下来三个月都可以不去学校上学。   董长阳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去美术班学习一下画画。在美术班里,她是老师请来的“助教”之一,帮老师照顾管理那些初学画画的小孩,教他们基本的画工,由此获得一点工资,还能免费试用美术室里的颜料和纸笔。   对董长阳来说,美术室的阿姨给了她这么一份“工作”,自己肯定是要报答的。等初升高考试结束之后,自己还能利用暑假的时间去当家教。   成绩优异如董长阳,一个暑假的家教课肯定能给她带来不少收入。   虽然妈妈有给她打钱,省一点用也能过活。但董长阳心里还是希望自己可以尽量不去动那笔钱,等以后直接还给她。   “对了,陈大哥,从下周一开始,我就能白天学画画了。美术班只会在周六日开放,周一到周五我都有时间学。不如就放在上午十点学吧,用你们的时间来说,就是巳时过半,明后两天我得去美术班帮忙。”   “可。”   另一边,陈焕之在弄明白了“蛋糕”速成法之后,派人将家里的厨娘喊了过来,简单的和厨娘说了一下“蛋糕”的做法,让厨娘弄出来。   厨娘虽然有些好奇少爷怎么突然琢磨起这厨房之事,却也不敢贸然询问,只好应下此事,勉力一试了。   傍晚。   陈焕之从练武场中走出,随手将长.枪插.入架中。   “公子辛苦了。”长随正想要端盆上前,已经被几个贴身大丫鬟抢先,递盆的递盆,送水的送水,擦汗的擦汗。   长随苦兮兮的站在一旁,没赶上去和这些丫鬟争。   公子人生得好,每每起码出巡,总能碰见各家的小姐,鲜花荷包要收一堆,又是太子伴读,文武双全,这家中的丫鬟一个个哪怕知道自己高攀不起,也想要离公子更近一些。   不说别的,就是公子身边的这大丫鬟之位,暗地里就几乎搞得家中世仆人仰马翻。   “笔墨,你来伺候。”饶是陈焕之也架不住这些丫鬟如此亲近,年纪越大,这些丫鬟就越是殷勤,偏偏娘亲还一脸纵容,毫无以前当家主母的架势,实在叫人苦不堪言。   若是女子都能如长阳一般,他便心满意足了。   陈焕之只能以沐浴为借口遁逃。   “不用燃香,下去吧。”陈焕之制止了随身丫鬟点香的行为,“以后沐浴如厕,皆不用香。”   “……是。”丫鬟有些暗恨,却也不敢造次,只能暗暗咬牙退下。   奇怪,公子这一个月来沐浴再也不用她们服侍了,莫非公子有了心上人?可恶,若是被她知道是何人,非狠狠扎几个小人不可!   沐浴过后,陈焕之穿戴整齐,虽然不如白日严肃,却也自带一股少年风流之感。   “公子,今天还学画么?”长随在边上给陈焕之系好腰带,低声问道。   “唔,这两日便不学了。两日后开始,请先生巳时过半来教导,每日学一个时辰便可。”陈焕之顿了顿,想起长阳白日所言,脸上便不由笑出了点笑容来。   他往日夜晚学画不过是为了配合长阳时间,如今对方可在白日学习,便再好不过。   虽长阳家中有类似夜明珠之物可使夜晚亮如白昼,但夜晚学画还是有伤双眼。   “是。”长随脸上露出笑容,“小的这便去告诉先生。”   他们家公子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不知道怎么的这一个月来突然迷上了画画,不但重金聘请了先生到家中,还每天坚持学画。   奇的是,这西席先生不止一次在人后说起公子画技已经无需旁人教导,但却依旧每日作画不断。   甚至,西席先生还与家中主母长谈,言公子作画一日所遇之问题似为女子腕力导致。倒是有些像公子有了心上之人,借此学画来为心上人排异解难。   家中主母喜得上下探查,可惜无论如何试探也未见公子心上之人出于何处,而公子此后也再无此类问题,只得作罢。   这学画也算是风雅之事,只是不能理解公子为何要夜深再学?这夜晚光线暗淡,容易伤眼,家中老爷也劝过几次,但公子执意未改。再者见公子作画之时常笑声不断,家主便也听之任之。   如今公子愿意调整时间,那就再好不过。   “公子最近似乎很开心。”长随跟随陈焕之已有七年,少见公子有心情如此开阔之时,便也大着胆子说了一句。   陈焕之闻言,不由洒然一笑,“或因神女入梦,也未可知。” 第3章   “长阳,你这笔触有点变了。”   美术室里,董长阳给小孩做画画做示范的时候,美术班的阿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董长阳笔触的变化。   董长阳的画笔停了下来,脸上带出了微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当然是变好了。”蒋阿姨忍不住赞叹道,“以前你的腕力有所不足,下笔就显得浮,线条虽然流畅但不够圆润,现在这些问题几乎都没有了,你怎么做到的?”   “咳,笨方法,就是有做了一些腕力训练。”董长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她给陈焕之看自己的画的时候还挺自信,结果这自信瞬间就被击的粉碎。   第二天夜晚,陈焕之就请来了一位老师,让她全程看了那位老师的画画。   董长阳从头至尾都处于“震惊”状态。   她现在所在的美术班老师蒋玉蒋阿姨,已经是省里有名的青年女画家了,一手墨兰图在国内大赛上都能拿到名次。但是和陈焕之请来的这位先生比起来,简直和初学者没有什么两样。   论国画,自然还是古代的这些专门画画的书生更加擅长,也更注重意境的表达。而能够被陈焕之请来教画画的先生,自然更是个中好手。   哪怕不是直接一对一教学,但能通过陈焕之“双眼”看见的“书画”,也已经足够董长阳受益匪浅。换到现在来说,差不多就是顶级美院的顶级教授在给她进行辅导了,这样的好事简直做梦也想不到。   “长阳,我听说你拿了第一,实在恭喜你。”蒋玉拍拍董长阳的肩膀,“听说省里的那个美术高中也来挖你了?”   “传的这么快?”董长阳没有反驳,只是好奇这消息也传的太快了。   “当然,他们之前还跑到我这里看过你的画。”蒋玉颇为自豪的回答道,“你听我说,如果条件可以的话,你去这个高中不会有错的。别人我不敢说,但是这所高中的特级美术老师周扬可是央美的硕士毕业,他的老师在我们这一行都是大人物。”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在高中?”要是放在一个月前,董长阳听见周扬的头衔怕是要激动的跳起来,但是现在见识过陈焕之那边的先生本事,就显得淡定多了。   蒋玉却以为董长阳不明白其中好处一般,暗暗感叹长阳毕竟还小,只能掰碎了和她说,“笨。我们学国画的,本来就不如那些学油画的受重视。现在那些有钱的,都想送儿女去学油画素描,那些学油画的还能出国深造,去参加各种艺术展览,但是学国画能选的道路就少很多了。想要在国画上深造,是一定要选好师门的,我们这行特别讲究师承和出身,能上央美清美就不要选其它的学校。周扬本来就是我们省的人,听说他这几年画画陷入了瓶颈,所以才来高中任教打开思维,也许人过一两年就走了。所以你现在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和人家讨教,到时候艺考多他这么一条人脉,你才不会被人给刷下去!”   艺考生这条路不好走,尤其是国画。   长阳无权无势的,容易被人欺负。   蒋玉自己也没有多少本事,画画天赋也有限,现在已经是她巅峰了。长阳也算她半个弟子,虽然她教不了董长阳多少东西,但起码能够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她一些东西,让她少走点弯路。   “谢谢你,蒋姨。”董长阳是真的很感动,在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就容易多愁善感。   虽然她的生活的确不如一般人安稳幸福,但也不意味着她的生活之中就没有碰见什么好事。   比如一直帮她的街道办主任,比如她在十三中的老师,又比如蒋玉,几乎都在她短短十几年的生命里帮了她很多。   现在,可能又要多一个陈焕之。   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善意,董长阳不觉得自己的人生比别人缺了多少。   “说这些做什么?”蒋玉有些不好意思。   董长阳的肤色有些苍白,也许是营养不良,也许是因为常年在家里画画极少出去晒太阳。但是她的头发和眼珠子又很黑,这样的颜色在一张脸上组合出来,虽然未必是什么让人惊艳的大美女,但是被这样的少女全心全意的看着,总是让人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呵护她的冲动。   脆弱,又坚强。   “你明天开始就不用来美术班帮忙了,好好在家练练画画,也注意别伤了手……”   蒋玉絮絮叨叨的,话语琐碎却让董长阳觉得十分温暖。   董长阳这边日子渐渐上了轨道,原本生活无忧的陈焕之倒是意外的出现了一点状况。   “殿下。”   “不用多礼,阿恒,你过来。”太子殿下年纪大陈焕之十岁有余,陈焕之是他的第二任伴读。虽说是伴读,但两人的感情倒是有些类似长辈和小辈之间的惺惺相惜。   陈焕之本名为恒,字焕之,字是行了冠礼以后才由师长取的,大家也几乎是叫字本来多。只是太子一直都是“阿恒”的喊,习惯了,也没有人有胆子叫太子殿下改口。   “殿下,礼不可废。”   “行,你怎么年纪越大越发老学究了。”太子殿下的大女儿也就比陈焕之小了四岁,正是少女最可爱的年纪。   不过自己的女儿就太过活泼,陈焕之又太老成了。   “殿下教训的是。”陈焕之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   “好了,阿恒,今天孤叫你过来,是有正事。”太子殿下脸色一凛,周边的下人都心领神会的出去,将场地留给了太子、陈焕之及几位心腹。   陈焕之见太子殿下如此郑重,殿下信任的谋士又尽数在场,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太子殿下坐上太子之位已经有十年,母族只剩下零丁数人,而且几乎是远亲,不再享受什么爵位。太子妃家世倒是傲人,但在三年生一子一女,伤了身体,几乎不怎么理宫中事,太子殿下怜惜妻子,也不怎么叫她烦恼。   皇后早逝,如今继后亲子不过三岁,短时间内倒是和太子没有什么交恶之处。麻烦的是其他弟弟们都已长成,都知道太子母族不显,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想要拉太子下马。   陛下年轻时也堪称明君,只是年纪大了总是心软,对其他孩子的动作一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各打五十大板。这么一来,太子自然少不了要受气。   “阿恒,你看看账本便知。”太子微微叹气,将一沓账本推到陈焕之面前。   陈焕之天资聪颖,一目十行,很快就将账本看完,场内也寂静无声。   看完之后,陈焕之总算明白为何太子殿下脸色如此凝重。   别看高官贵族嘴上都说着“金银乃俗物”,但偏偏最离不得的也就是这“俗物。”   尤其是他们这些人,就更是离不了钱。   如今的军权几乎都掌握在陛下手中,他们大闫朝就是军功立国,周围番邦也不省心,因此开国以来文臣武将势力倒是很平衡。只是底下的皇子们,想要摸到军权那就是万万不能了。   就算是太子殿下,如今也不敢贸然对军队插手,只能敲敲边鼓,培养培养心腹罢了。   军权动不了,朝中有能力的大臣一个个又装死装糊涂,这钱财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江南那边还好,只是前年江南刚出了贪腐案,现在正是盯得紧的时候,也不好做什么大动作。麻烦的是京城本地的产业,这两年来连连亏损,账本已经不能看了。”太子忍不住叹气道。   他学治国,学平衡,学文治武功,唯独没有学过的就是如何赚钱。   京城的产业虽然不是来钱最快最多的,但是在打探消息收集情报方面却格外好用。   像是专门卖贵妇人珠宝首饰的、卖文物古玩的,还有茶楼雅舍等等,虽然做不到日进斗金,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如今,除去卖珠宝首饰的还能维持,其他的铺子几乎都在亏损。   尤其是茶叶雅舍,更是无人光顾。   可是这年头,会做生意的人实在不多,这些产业又隐蔽,太子又被盯得紧,也不敢和那些大商人们走得近。   最后折腾来折腾去,这些账本就直接送到太子面前了。   看见这些账本上的数目,太子便觉得眼前一黑,连忙将自己的谋士心腹们都喊来。   结果谋士们也哑口了。   这……他们善于算计人心,但是这生意之事,真不是他们擅长的啊。   “我那几个好弟弟,最近也是下了血本。大概是因为母族有钱,有些铺子是宁愿不赚钱也要招揽客人,就在孤名下的铺子对面开。这一个两个还好,但他们全部联合起来,实在可恨!”   说白了,就是欺负太子妃身体弱,管不了这么多的进账。   太子倒是可以再提拔几个侧妃,但他与太子妃感情甚好,太子妃身体又不怎么行,这万一要是养大了侧妃胃口,保不齐要冲撞太子妃,到时候反而更容易坏事。   须知,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平心而论,殿下做人太君子,心胸太宽了些,论君主之相,大概还比不过二皇子杀伐果断。   但正因为太子重情义,陈焕之和陈家才更愿意追随太子。   大闫朝很快就会迎来太平盛世,像是前几代那种军功赫赫的皇帝已经不太合时宜了。   “殿下,臣倒是可以勉力一试,只是开始恐怕只能接手几家铺子,先练练手。”陈焕之倒是明白太子和谋士为何都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毕竟陈家主母,他的娘亲,早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女财神”,名下铺子生意格外红火。要不是这些年陈家跟着太子混收敛了许多,现在还不知道这京城的“财神爷”是谁呢。   “无妨无妨,那就这几家给你。”太子像是甩掉了重任一般,随手抽了几本账本递到陈焕之面前,“若是在无力回天,关门便可。孤就不信了,那几个弟弟,还能一直赔本做买卖!”   哎,这剩下的要如何呢?   “殿下,臣有一个想法,还请殿下恕臣无罪。”陈焕之想了想,倒是冒出了一个主意。   “阿恒何必如此客气,你有话但说无妨。”   “长公主与您一母同胞,小郡主也已经到了掌事之龄。不如让长公主为辅,小郡主为主,共同料理这几家店铺,亦可直接请太子妃出面,在陛下面前过了明路,理由倒是现成的,小郡主替母料理家事天经地义。若是遇见困难,让小郡主直接与皇后娘娘坦言也可,有陛下与皇后的面子在,这几家店铺就算再亏也会有个限度。”   那些个不省心的皇子,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脸和小侄女抢!   “咦,这倒是个好法子。”太子想了想,几乎可以想见自己那几个弟弟到时候的脸色来,可谁让他们要么没女儿,要么女儿还小管不了事呢!   “想来孤那几个弟弟也没有这个脸面争抢,可要他们真的扯下脸面,拿出长辈的名头压人,我的娇娇没怎么吃过苦……”   “殿下。”陈焕之连忙打断太子的自言自语,“若真是如此,让小郡主跑到陛下与皇后面前哭一哭,撒撒娇。”   难道那些成年的皇子还能作出如此小女儿姿态么?   “……阿恒啊。”太子闻言一怔,“孤怎么觉得这不太像是你以前的风格。”   陈焕之自从长成以来,被京中无数贵女追逐,那是见到女子就躲,还闹了好几个笑话来。   现在他不但能够侃侃而谈,还能说出让女子去掌事去哭的话来,实在叫人难以理解。   “殿下多想了。”   陈焕之不过是想起董长阳之前说的一句话,深以为然罢了。   这妇女能顶半边天,有些事情,的确是女子去做要更加方便!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说,孤也就不问了。”太子自己也是过来人,知道这阿恒八成是开窍了。   谈完正经事之后,太子又留着陈焕之一起用膳,陈焕之也只能留下来。   “孤觉得,你之前提出来的法子,有些躲着娇娇的意思。”太子用完膳,似笑非笑的看着陈焕之,“孤也知道她缠你缠的紧。”   这也怪不了自己女儿。   原本出生在皇家,能够见到的男子就有限,陈焕之又是人中龙凤,年纪大不了娇娇几岁,这少女怀春,对陈焕之有意也是正常。   “殿下。”陈焕之多看了太子几眼,“臣和郡主差着辈分呢。”   他肯定是不会承认是故意给郡主找点事情做的。   这管理铺面,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说不定连着一两年都可以不用见郡主了。   “那又何妨。”   “殿下,臣想起还要回家学画,今日就先告辞了。”陈焕之放弃和太子争论这些,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对了,阿恒,宫里送来不少难得一见的沉香,香味十分宜人。孤记得你喜香,你带些回去。”太子也觉得自己刚才可能有点玩笑过了,连忙弥补道。   “正好,这里有之前娇娇贪玩拿来的,你点燃看看,若是喜欢,多拿些也无妨。”太子从书堆之中拿出一块沉香来,“好好,孤不说了,孤就是说说玩笑话,这话孤也找不到别人说啊。”   女儿年纪大了要面子,这话又不能当着女儿面说,私下里调侃调侃也算过瘾。   陈焕之的口风严。   太子好意,陈焕之也不好拒绝,只好伸手点燃了这块沉香。   等到香气传来,眼前出现长阳所在世界的景象,陈焕之才突然想起这回事来。   现在天色还早,平时这个时候董长阳要么就在看那些字又小符号又多的天书;要么就在帮忙打扫或者画画。   他们两个人的默契一般就是在有事处理的时候尽量不去窥视对方的生活。   不过现在显然是个意外。   现在长阳在做什么呢?   陈焕之来不及多想,现实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另一个世界的董长阳将麻将一推,声音里带着陈焕之极少听过的喜悦之情,“不好意思,王阿姨,你之前好像放炮了,所以要多输几块钱。”   “清一色,我又胡了!” 第4章   上南县地处沿海,除去经济发达有钱人比较多之外,还有一个地方特色,就是麻将馆多。   虽然因为首都要举办奥运会的缘故,也到处在宣传要文明建设,但是吧,这上南县隔着首都那不是一般的远,因此这宣传效果也就一般般。   上南县里的全职太太很多,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没事都喜欢玩上几把,连带着麻将馆里还兼任了“餐馆”和“旅馆”的功能,可谓是处处开花,只要有人脉,爱打麻将的朋友多,这开麻将馆基本上就是稳赚不赔。   一个店面,一些桌椅,加一些饮料瓜子而已,开店门槛比起别的店面要低上许多。   因此,上南县的小孩子,或多或少的,耳濡目染的就会了打麻将。有时候三缺一了,十来岁的小孩被亲戚拉着上桌凑个人头也是有的。   董长阳自然也会打麻将。   不仅会,而且可以说是“擅长”,甚至有人直接笑称她是“小雀神”,直接从港片麻将电影里照搬,毫无取名功力。   顺带一提,街上的录像馆也是关于“麻将”“扑克”的影片租的最快最多。董长阳甚至还有一段时间痴迷过发哥演的“赌神高进”,学人飙过扑克牌。   无奈,飙牌的技术太过一般,但是打麻将却是无师自通。   说白了,打麻将靠的无非就是两个东西,一是运气,二是技术。   运气这东西虚无缥缈,有些人牌技奇烂但是动不动就自摸胡牌,有人技术高超但就是天天放炮给别人吃,这个是没有办法掌握的。董长阳的运气不好不坏,但胜在记忆好,又会算牌,这打起麻将来自然是输少赢多。   不过董长阳几乎不打麻将,只有几个街坊邻居在缺人的时候会帮忙凑个人头,打上一把就走人。   今天纯粹是赶上了。   “王姐,你女儿这一次初升高能上一中么?不行的话最好将第一志愿改成三中或者四中。你不知道呀,我一个同村老乡的儿子,当初填一中差了五分,捐赠名额没赶上,最后三中不要,四中的重点班都差点进不去,还是找了关系才挤进四中重点班的。现在都搞小班制,一个班的人数据说要限制,不好弄了。”   一个牌友假意关心,实际暗搓搓的在炫耀,“我女儿呢也是倒霉,英语作文没写好,扣了几分,拔尖差两分没上。不过三中这边已经打了电话,说拔尖在三分差距内的都能上他们学校。不过我女儿心气高,不愿填三中,还是想要参加初升高考试考进一中去,每天回来学到十一二点呢!”   “王姐女儿是艺考生,分数低。”另一个牌友帮忙说了两句话,“之前特长生考试还是上线了,文化成绩比一般学生低二十分都能上一中的。”   “说起来特长生考试,好像我们楼下的那个董长阳拿了第一。哎,王姐,董长阳不是和你一个小区的么?”   “何止是特长生考试,拔尖考试也是第一,我听朋友说,那几个高中的老师都提着礼物上门呢,拔尖第一的,就算是省里第一重点班也收的呀。”   “王姐啊,现在董长阳不用去学校了,你和她挨得进,又是邻居,不赶紧让她帮你女儿辅导辅导?邻里邻居的,收费也不贵的啊。”   “是啊是啊,我们刚才输的,就当给侄女的补习费了。”   牌桌上,永远是女儿炫耀孩子老公的场所。   王红英刚才一口气赢了几百块,打牌又磨磨唧唧的,赢了就喜笑颜开,输一把就抱怨这抱怨那的,要不是找不到其他牌友,她们才不想和王红英打呢。   也不能说是故意的,只是在这个时候说点话让王红英不高兴罢了。   谁让王红英之前吹自己女儿吹的那么厉害?特长生考试刚上线就说的好像考进一中一样。平时吹自己女儿成绩多好多好,结果拔尖考试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反而是董长阳闷声不响的,一口气拿下两个第一,让家里有孩子的家长们狠狠的吃了一惊。   你看看人家董长阳,父母都不在了,家庭条件也不好都能拿两个第一,他们供孩子吃穿,让他们什么都不操心,还给报辅导班,结果连一中的边都摸不上!   “董长阳父母都没了,不努力怎么行?”王红英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说不定是老师看她可怜,多给了分数呢,以前我女儿成绩比她好的。”   “考试卷子都是密封的,教育局局长当时亲自巡视,根本不知道谁是谁。”边上一个牌友可没有这么好糊弄。   一中是他们上南县的门面,领导们看的可严实。方圆几个地级市就他们上南县的一中是省重点,三中也就是个市重点,这能一样么?   “她天生八字硬呗。”王红英收了钱,摸牌也摸得慢,“你看她妈妈都不要她,这样的女孩子以后谁娶谁倒霉,考第一有什么用,以后根本嫁不出去。我女儿虽然成绩没她好,但我女儿漂亮啊,皮肤又白。我算是活明白了,这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女儿不需要和她比这个。”   “王姐,你可别这么说。”牌友也愣了,就算心里有些赞同王红英的话,也不能在这种地方说吧,都是街坊,她们一个长辈在背后议论一个小辈的长短,说出去也太难听了。   “我说的是实话,又没有错,你们赶紧出牌,赶紧的!”   八字不八字什么的,不少人还是信的。   本来嘛,自家孩子也不差,结果突然被董长阳给比的一点光彩都没有,嘴上说自己孩子这不行那不行,让他们多学学董长阳,但心里肯定还是觉得自家孩子好。   这董长阳的八字,是硬了点。   可怜哟。   王红英的话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仅仅一天的时间,类似的传言很快就流传了开来。   虽然他们不在董长阳面前说,但流言这种东西,当事人总会知道。   董长阳之前就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光有点怪,只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今天提前从美术班里回来,恰好听见有人在背后说她八字硬的消息,气的差点没想爆粗口。   这几条街地方小,只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流言是谁嘴里说的。   王红英作为董长阳的邻居,又有一个同样年纪的女儿,也是特长生,她的存在感自然是最高的。   董长阳锁定了目标,不愿意就这么忍了。   她是一个女孩子,就算街道办主任对她照顾有加,一个人生活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若是那种隐忍的性格,恐怕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   董长阳很久以前就明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了。   大人都喜欢成绩好又乖巧的,谁也不例外,她努力学习除去因为想要摆脱这样的人生之外,也是为了让这些大人对自己更好一些。   就她知道的,隔壁街上也有一个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男孩子,虽然有个奶奶,但日子过的也没有比她强多少。因为成绩不好家里又管不了跟着一些混混四处浪荡,街道办主任对他就远远没有对董长阳上心。   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十全十美的好学生呢?   所以董长阳喜欢热血漫,看见主人公那么努力的朝着目标前进,一个个比她还惨,受到鼓励的同时,心里也就更加平衡了。   而和陈焕之的这段奇妙缘分,就让董长阳更加坚信这一点了,就算我拿着苦情女主的开场,我走的肯定也是励志路线。   简单来说,就是越发中二不可自拔了。   中二期的少女,思维是不能轻易用常人的标准来衡量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虽然知道王红英是出名的嘴碎,自称是“刀子嘴豆腐心”,但这刀子割伤了她,她就不能不管。   至于王红英是大人自己还没有成年什么的,根本不在董长阳考虑范围之内。   不过在陈焕之面前,董长阳还是尽量表现出一个品学优异自强不息的少女形象的。   这个时间点,陈焕之应该不会看他。   因为平时这个时候她都在上课,陈焕之一看她这边的简体字就头疼,看了几天就拒绝点香了。   换言之,现在就是安全的。   我的形象要在陈大哥面前保持好,但是不被他发现就无所谓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董长阳在发现王红英所在的牌桌三缺一之后,很快就装作没事人一样上前和王红英打招呼。   “王阿姨,好久不见。”董长阳微笑着走到王红英面前。   “是长阳啊。”王红英脸上没有半点说人坏话的自觉,立刻摆出了长辈们的谱来,“虽然现在你可以不用学校了,但学习这东西不进则退,还是要看看书啊。”   虚伪!   这些成年人一个个都虚伪的很。   “嗯,我才做完一套试卷,觉得有些累,所以出来走走。”董长阳抓抓脑袋,“不过脑子还是有点胀,王阿姨你们慢慢打,我先去买点水果。”   董长阳的口袋里露出一个红包。   “长阳你收了红包?”牌友阿姨好奇不已。   “嗯,特长生考试拿了第一,这是美术班给我奖金,不多,就三百块。”董长阳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学习还能拿钱,厉害了,我儿子要是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阿姨拉着不是很想让董长阳走,“我儿子初二,这物理和英语成绩上不去,长阳你做家教么?你初二的笔记在不在啊,借给阿姨我复印一份,阿姨不会让你吃亏的。”   “咳。”王红英脸色越发难看,“你一直拉着长阳,这里可是麻将馆。你还打不打了?”   “没来人啊现在。”   “长阳,要不你凑一个。”王红英话锋一转,看向董长阳,“我们打的小,就五毛钱。你帮忙凑个人头,很快就有人来了。”   “王姐说得对。”另一个不怎么出声的中年女人也跟着附和,“正好放松放松。”   “也行。”董长阳没有怎么拒绝,直接坐了下来,“我很久没有打过了,可能不是很会打。”   “没事,我给你注庄。”边上那个企图让董长阳给自家儿子当家教的阿姨一脸和善,“你今天输了算我的,赢了我们一人一半。”   她倒是不差这几个钱,就怕长阳不好意思,不好做的太明显。   董长阳这个状元不好请,现在正好有人情送。到时候不管是赢是输,董长阳就算当不了自己儿子家教,这复习笔记肯定有的。   “哟,这么大方?”王红英有些阴阳怪气的。   “我老公最近又拉了几个单子,给了我不少家用呢。”说话的阿姨有些自得,“长阳最近成绩好,手气旺着呢,我未必会输。”   “那可不一定。”王红英手气旺的很,刚才这个位置的牌友就是因为手气太差,连输十几把才怒而走人的。   董长阳微笑不语,默默的帮忙洗牌。   第一局打了不到十分钟,董长阳就摸到了自己想要的牌,脸色有些害羞,“我好像胡了,阿姨,你们看看,我没有弄错吧。”   董长阳将麻将一推,大大方方的将牌面亮出来。   王红英来回看了两遍,勉强点了点头,“嗯,鸡胡。”   “鸡胡也是胡,是长阳赢了。”家教阿姨笑道,“长阳你手气真好,上来就赢。”   “我看看下面的牌。”对家伸手去翻剩下的牌,“八筒在这里,我就知道在下面。”   “三万是我要的。”王红英更痛心,“我的清一色!”   万字清一色居然被鸡胡给抢先了?   打麻将最痛苦的就是自己牌面更好,结果被人给中途截了,还是用鸡胡截的!   “谁让长阳胡得早,来来来,继续继续。”   第二局平局。   “糟糕,打错了。”董长阳忍不住想要去摸牌。   “哎哎,打了牌落地生根,不能收。”王红英连忙阻止,“长阳,这是规矩。”   “不好意思。”董长阳悻悻的收回手。   第三局,王红英放了几个炮。   “那个,我好像自摸了。”董长阳将麻将一推,“不过胡的不大。”   “你打了个五万,怎么又要五万?”王红英看见董长阳的牌,口气已经有些变得不对。就因为董长阳之前打了万字牌,她才会不小心放炮的,谁知道董长阳居然用万字牌胡?   很明显,董长阳要是胡对子番数更多啊。   “之前五万我不小心打错了。”董长阳微微叹气,“拆都拆了,只能努力圆回来,之前王阿姨你说落地生根,打下去的牌不能收啊。”   第五局。   “小三元,我好像胡了。”   第六局。   ……   “我好像就赢了十块。哎,换了位置之后手气就不怎么好了,都是你要和我换位置,之前那一次诈胡太伤了。”家教阿姨提起那把自己算错的牌就十分心痛,她打太快了!   一把诈胡,和董长阳注庄赢到的钱一口气全输了。   按规矩,诈胡是要翻倍赔的。   一赔三。   “我输了三十,不过我们打的小,输赢本来就不大。”   “红英输的多吧。”   “输了两百。”王红英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行了,就她一个人输的最多。   “你自己要换位置,和长阳换了之后输的更惨了。长阳之前那个位置运气好,不可能一直运气好,你要是不换不就好了。”   “就是,你自己乱放炮怪谁?”   王红英被这两个牌友挤兑,差点没背过气去。   五毛钱的麻将,输两百,上午赢的都倒贴进去了,这绝对不算是小数目了。   “糟糕,这么晚了,还打么?”董长阳拿着钱,似乎很不好意思。   “明天打吧。”王红英口气生冷,“不能赢了就走,这不行,你这两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吧,偶尔玩玩没事的。我先回去做饭了,女儿快放学了。”   “王阿姨是不是生气了?”董长阳有些担心,装的十分可怜,“这钱要不我还给她?”   “打牌没有还钱的,长阳,你自己赢的钱你还嫌烫手啊?”   “就是,她输了就这样,打牌嘛,能不输么?”   “好了好了我也回去做饭了,长阳啊,你也多给自己买点好吃的,这钱赢了就是你的。”   呵。   大人也不过如此。   果然人品不行的人牌品也不行。   董长阳回去的时候跑到卤味店给自己买了只烤鸡。   打麻将记牌太费脑子了,回去吃点鸡腿好好补补。 第5章   董长阳美滋滋的啃完鸡腿,才剩下的烤鸡用罩子罩好,这才回到房间点燃了蚊香。   她和陈焕之的联系是可以单方也可以双方的。   两人同时点香就能共享视野,也能顺利交谈。但是一方点燃另一方不点,就只能像是看电视剧一样,只能看见对方看见的画面,听见对方听见的声音,本身的话语是传不过去的。   虽然这种联系方式很便捷,但是也不能乱用。不然好端端的在上课突然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景象,老师黑板上写的什么都不知道,特别耽误事儿。   因此,他们两人都很自觉的放在夜晚联系。   这也是董长阳自觉自己是个“麻将少女”的事情不会被发现的原因。   陈大哥是正人君子,不会随便窥伺她私生活的。   哼。   王阿姨这种话多的,就该好好让她输点钱,不然别的都不痛不痒。像她今天这么输,回去以后肯定要气一晚,哈哈。   “长阳你似乎心情很好。”董长阳的喜悦表现的比较明显,陈焕之也发现了。   “咳,今天不用上学,我高兴。”董长阳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连忙岔开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吧,陈大哥你似乎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太子殿下交给我了一个任务,我有些担心而已。”陈焕之没有说太多让董长阳烦恼,这也不是董长阳能够帮忙解决的事情。   “什……什么任务?”董长阳吓了一跳,脑海里立刻就冒出各种暗黑剧情来,什么“血滴子”“功高震主”之类的词不断出现。   “只是殿下的店铺生意不太好,我帮忙照顾而已。”陈焕之看见董长阳纠结的表情,觉得心情都好了不少。   长阳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他不太懂但是又很有趣的事情吧。   “哎哎哎,太子还需要做生意啊?”董长阳来了兴趣,“整个国家就皇帝最大太子第二,天下的钱都是他们一家的,还要自己做生意这么惨的么?”   “哪里,并非如此。”陈焕之觉得董长阳的说话真的十分直白,“这天下也并非陛下一家之言,文武百官各司其职,丞相也有否决之权。哪怕是陛下,也不能随心所欲,何况太子?宫中份例有限,处处需要用钱,连太后都有个人私产,钱自然是不嫌多的。”   “哇,我还以为都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呢。”董长阳似懂非懂,原来当皇帝也不能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啊。   既然是做生意的事情,董长阳就没有办法出主意了,她自己也就能打打工做做家教什么的,哪里能出什么好主意。   两人又随便聊了聊,时间差不多的时候,陈焕之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中午我与太子殿下一同用膳,不小心点燃了香,看见你似乎在与人玩乐,说‘胡了’为何意?”   哎哎哎哎——   董长阳差点没有被陈焕之这一问给问出心脏病来。   陈大哥居然看见了???   这什么太子啊,没事点香做什么,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被发现才会想要去玩的啊。   不过听陈大哥的话,似乎是不懂什么叫做“打麻将”啊。   咳。   他们的朝代应该是架空的,没有麻将很正常。   董长阳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这……这是我们这里一种交流感情的方式。”董长阳面不改色的说道,心里还是默默对陈焕之道了歉。   对不起了陈大哥,我也是为了维持你心目中我的形象。   “情感交流?”陈焕之有些半信半疑。   “嗯,是这样的。”董长阳难得体会到了同学口中“当着班主任撒谎”的“别扭”心情,“胡了就是很高兴的意思,就像是你们下棋一样,是专业词汇。”   “原来是这样。”陈焕之似懂非懂。   “陈大哥,明天你还去见太子么?”董长阳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明天八成还要被王阿姨拉着打麻将,这也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明天我要先去铺子上巡查,应该没有什么时间。”   那就太好了。   董长阳松了口气。   陈焕之见董长阳一脸做贼心虚的神色,又是觉得好笑又是觉得无奈。   可能女子的心就是比较难懂吧。   第二天一大清早,陈焕之就带着家中母亲给的一个老掌柜和心腹一同出门去太子殿下交给他的几家铺子上去探查了。   不得不说,太子殿下手中的铺面还是十分不错的。   家中的老掌柜连连称赞。   “少爷,这几处铺面不管是地段还是风水都极好,都是旺铺的好料子。尤其是第三处的茶楼,距离朝中官员住处近,附近又有珠宝老字号,这种铺面,都是拿着钱都买不到的地儿。”   要说这天子脚下,生意自然好做,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处处都是商机,打探消息什么的也都十分方便。只是这做生意的要是没有什么背景,那下场往往就不太好了。   “这里的地段自不用说,麻烦的是别的。”陈焕之自然也看见了这些铺子附近的场景。   要说这几位皇子还真是愿意下血本。   太子殿下的这个铺子卖珠宝,他们便也跟着卖珠宝;太子殿下的这个铺子开茶楼,他们便也在这附近开茶楼;同样的东西价格还比太子的铺子便宜,装修还更下功夫,这么不计成本的来,自然将太子名下的铺子挤兑的生意惨淡。   大概这几位皇子也清楚,目前他们窝里斗还不如齐心协力搞垮太子,加上太子妃身体又不好,现在不动手又何时动手呢?   陈焕之简单的说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老掌柜也不由的脸色凝重。   “王掌柜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陈焕之轻声说道。   掌柜是他母亲的配房,对他们陈家也是忠心耿耿,不然母亲也不会专门点了他来帮忙。   “少爷,一般来说,做生意的也有自己的行规,这种恶意降低货物价格的行为是要被商会除名的。只是如今这不仅仅只是生意场上的争斗,商会怕是也不敢动手。”王掌柜心里对这几家铺子的来历也有所猜测,只是不敢说罢了。   他只是个掌柜而已。   “那商会没有出现以前,遇见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术业有专攻,陈焕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多少头绪。   “少爷,面对这种情况,一般有两种方法。”   “哦?”陈焕之微微起了兴趣。   “一种就是等。”王掌柜偷偷看了陈焕之一眼,不知道这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因此只是先从最普通的说起,“这货物也不能无止境的一直压价出售。日子久了,对方支撑不住,自然也就好了。”   “不可。”陈焕之当即就拒绝了王掌柜的建议。   这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一旦对方打算动手,他们一时反应不及就可能万劫不复。几位皇子联手打压太子殿下的产业,正是想要先封死他们的情报渠道,若是他们什么也不做,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那第二种就是与他们一同压价出售。”王掌柜脸色难看,“只是这么一来,怕是两败俱伤。”   陈焕之听着王掌柜的话,不是那么满意,“莫非不能推陈出新,主动吸引客人前来么?”   “少爷,这最难的便是‘新’之一字。”王掌柜老老实实道,“做生意,还是讲究一个稳。新玩意儿虽然能够吸引不少客人,但也容易变得一文不值。”   陈焕之知道王掌柜说的在理。   “也罢,暂时也不急。”陈焕之也没有难为王掌柜,而是继续和王掌柜在街上四处看看。   王掌柜知道自家小少爷怕是没有怎么打理过产业,因此在给陈焕之介绍的时候就格外认真。   “卖吃食的酒楼,讲究的就是秘方和大厨的手艺,这类生意做的比较稳当。若是在环境上再费心弄一弄,就很容易吸引客人,像是节日的时候,不同的酒楼也会推出一些新菜式来吸引客人。这种就是纯粹靠味道来吸引客人,哪怕是一样材料的菜式,大家也宁愿多花点钱去吃那味道好的。”   陈焕之听王掌柜又评点了几家酒楼的特点,若有所思。   这几家酒楼他倒是都去过,只是没有想这么多罢了。   陈焕之以前几乎都在学琴棋书画或者骑马射箭,倒是很少碰生意上的事情。可他对自己的定位又不仅仅是一个谋士,想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的话,自然要什么都知道些。   王掌柜又带着陈焕之去了一些珠宝首饰和卖布料的地方,这些也几乎都是老字号,生意越好的背景后台也就越大。   如今的大闫朝,可不是皇帝一个人说了算。   下面有丞相,有文武百官,又有王爷世家,可以说是各种势力纷杂。因此,这京城里的水也往往比想象的深。   “大大大!”   “小!”   “这一次一定是大!”   ……   走着走着,陈焕之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些人疯狂的声音。   是赌场?   陈焕之停了脚步,转头朝着赌场的里面看去。   “少爷,京城里的几家赌坊,最大的一家应该就是陛下的私产,一家是顾家的家产,一家是怀王的产业。”   王掌柜眼皮子一颤,还是尽职尽责的做了说明。   赌场自然是最来钱的生意。   比起那些珠宝首饰,赌场的利润才叫一本万利,若是还兼职放一些利钱,那才叫日入万金。   不过也正因为谁都知道赌场来钱快,所以能够经营它的人才非同小可。   起码就现在的太子殿下和其他几位皇子而言,在自己势力没有稳固之前,是不会开赌场去那些世家王爷口中抢肉的。   “嗯,我知道。”陈焕之微微抬手制止了王掌柜的说话,而是朝着赌坊又走近了几步。   王掌柜冷汗都下来了。   少爷可千万别想着进去赌一把啊,多少有才的青年俊杰就毁在了这么一个“赌”字上!   陈焕之看着这些赌场中人的神情,总觉得似曾相识。   哦,是了。   之前见到长阳说“胡了”的时候,长阳对面的人似乎也是这种神情。   是我的错觉么?   还是长阳骗了我?   陈焕之难得有些纠结。   事实上,在长阳解释的时候他就知道长阳应该是在说谎,因为长阳说谎的功力实在不够高明。   “少……少爷,我们该离开了吧。”王掌柜见陈焕之在人家赌场门口看着,赌场的那些人都不停的往陈焕之这边看了。   没办法,陈焕之这个长相这个打扮,实在不像是普通人,更加不像是要进来赌一把的。   这要是不进来赌还在赌坊门口一直站着,保不齐要被人当成是砸场子的。   “王掌柜,你说,一个女孩子要是故意撒谎是为什么?”陈焕之话一说出口,就有些后悔。   也许他不该问王掌柜。   王掌柜说不定回去之后要告知母亲。   果不其然,王掌柜被陈焕之这么一问,顿时精神抖擞起来。   陈家上下谁不知道,现在主母关心的就是这个小儿子的婚事。大少爷大小姐他们孩子都开始读书识字了,但小少爷就是半点不开窍,实在叫人烦恼。   之前就听说少爷可能有了心上人,只是谁也不知道是谁,主母都说只要对方家世清白,纳个妾也没什么,可是少爷就是半点不松口。如今,少爷嘴里冒出关于女子的问题,那八成就是他那心上人了。   “容老朽倚老卖老说一句,少爷,女子撒谎乃是常有之事。”王掌柜一脸笑容。   “何出此言?”   “女子总要比男子矜持些,有时候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撒一些谎也是无可厚非。”王掌柜默默脑补了一些桥段,只觉得自家小少爷是什么女子都配得上的。   “那,王掌柜你说,女子是否会赌博呢?”   “啊?”王掌柜差点没将自己的胡子揪下来。   赌……赌博?!   我的天,自家小少爷不会是被哪里来的坏女人给骗了吧。   “啊欠。”董长阳打了个喷嚏,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人,“王阿姨,您可别是在心里念叨我吧。”   “怎么会呢?”王红英明明肉疼的紧,还是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来,“说好的,打完这两把就回去吃饭了。”   真邪了门了,不会她真的和这个董长阳八字相克吧,怎么她一直在输?   “是啊,时间也不早了。”董长阳摸摸自己口袋的大钞,也觉得差不多要见好就收了。   那就再赢两把走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长随:又会说谎又赌的女人要不得!   董长阳:你不懂麻将的魅力! 第6章   “王阿姨,您最近是不是手气不太好?”   “不好意思,我好像自.摸了。”   “王阿姨,您这是诈胡吧。”   ……   王红英输的已经惨无人色了。   她不愿意服输,特意拼着面子不要拉着董长阳来陪她打麻将,结果打了几圈下来,她已经输了五百多。   不敢相信!   就算王红英平时手里松,但一次性输这么多还是叫她肉疼。   最关键的是,这五百多,大半都是另外两个牌友赢的,董长阳其实只赢了几十不到。   因为她“不小心”也放了许多炮,使得在另两个人胡牌的时候,输的总是比较多。   这么打了一天下来,王红英彻底没有脾气了。   她是真的和董长阳不对付,起码在这麻将桌上是真不对付!   当地打麻将就讲究一些奇奇怪怪的忌讳。   王红英和其他人打还能赢,和董长阳打就一定输,就连王红英的几个好友都说“肯定是因为你说了人家坏话所以财神爷才不向着你”,不然怎么解释这种奇怪的运气呢?   没有了王红英在其中兴风作浪,那些说董长阳八字不好的流言也渐渐消失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既然王红英胡说八道在先,就不能怪她不客气。   对付王红英这样的人,你打她一顿都不如从她口袋里掏钱来的痛。   嗯,时间掐的刚刚好。   昨天解决了王红英的事情,今天就能和陈大哥一起继续学画画了。   董长阳的心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以前因为没有时间都是夜晚学,董长阳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她家里自然是有白炽灯,白天夜晚没啥区别,但是陈焕之所在的世界就只有油灯。那灯光晃的董长阳内疚心大起,好几次都想要开口说不学了,可是又说不出口。   能够得到这种国画大师指点的机会太难得了。   董长阳什么都没有,她只能抓住每一个机会。   好在夜晚学习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她现在可以堂堂正正的在白天学了。   “……画画讲究的是意境。就比如画梅花之时,树干刚直能显气节,梅花留白之处也给人无限遐思;颜色清淡显其清高,花色隐约能显其纯洁。不过若是一味追求意境,而忽略了基本笔法,也是不少人常犯的错误……”   教画画的先生倒是不藏私,可以说是有问必答了。   董长阳在这边有什么听不明白的,直接说出来,陈焕之便会重复一遍等待先生解答。   又比如,先生出一个题目让陈焕之画,董长阳也会跟着画一遍。然后对比一下自己和陈焕之画的差别,又或者是陈焕之模仿董长阳的画简单的画一遍,让先生指一指哪里构图要改进等等,都让董长阳受益匪浅。   学画画这种事情,只靠自己一个人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尤其是国画。   国画大致可以分为两种流派,一种复古,一种中西结合,也可以叫创新。   艺术是全球通用的,东方的艺术也充满了自己独特的美感。他们国家的水墨画也是标志性的绘画之一,而比起油画的细腻和仿真,董长阳更加喜欢的则是国画的笔触和韵味。   当然,也更加喜欢水墨画。   只是在这方面有所成就的大家几乎都汇聚在了首都等一线城市,董长阳能够找到的指点她的老师是在少之又少。   不过,陈焕之给她找来的,正是董长阳怎么也找不到的厉害师傅。   或许应该这么说,陈焕之给董长阳找的绘画师傅,应该是他们这个国家都未必能够找出几个来的大家。   原本就对绘画有天赋的董长阳,在和陈焕之一起学画画之后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她几乎沉浸在绘画的世界里。   偶尔陈焕之停下笔喝茶吃点心的时候,还能看见董长阳坐在桌子前,用粗糙的笔墨纸砚慢慢的作画。   无比认真。   神采奕奕。   不是真心喜欢,是不可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陈焕之轻声笑了起来。   罢了。   他年纪比董长阳还要大几岁,又有父母庇佑,什么都不缺,可长阳什么都没有,拼命的抓住每一个机会提高自己。有这样的决心,这样的毅力,做什么事情不会成功呢?   而他又何必对长阳撒的一个小谎耿耿于怀?   他们只是现在认识的时间还不够久。   也许,再等一些日子,等到他们两个人可以毫无顾忌的敞开心扉的时候,大概就好了。   不知不觉,学画画的时间就过去了。   中午吃饭,向来是董长阳最羡慕嫉妒恨的时候。   同样是吃饭,摆在陈焕之面前的是各种精致的菜肴,少说也有十盘,很多菜都是看不出原型的,不过光是这卖相就足够吸引人了。   而摆在董长阳面前的,是她自己给自己做的蛋炒饭,还加了点老干妈。   这对比是不是有点太悬殊了啊?   董长阳第一次感觉到了嫉妒的滋味。   “长……”陈焕之话才出口,就被董长阳急急忙忙的打断了。   “咳,陈大哥,我的蚊香快烧没了,要省着点用,我就先灭了它啊,再见。”董长阳说完之后,快速利落的就将蚊香给剪断了。   很好,起码自己看不见陈焕之吃的啥了。   仔细想想,蛋炒饭也还是很香的。   唔,明天的话还是去买点火腿肠,加点火腿肠进去炒应该会更香吧。   陈焕之转头就看见董长阳兴致勃勃的开始吃饭了。   一方灭了香,另一方的话就没有办法传过去。   “少爷,是哪里不合胃口么?要不去吩咐厨房再给您做一点点心送上来?”长随见陈焕之毫无动筷的打算,顿时紧张了起来。   少爷不吃饭可不行,主母肯定要生气的。   陈焕之看着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又想起刚才董长阳气呼呼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让厨房弄点炒饭过来吧。”   “炒饭?”长随有些惊讶少爷怎么突然想要吃这种东西,不过还是应了下来,下去吩咐厨房去了。   厨娘这边不但送了炒饭过来,还送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奶油蛋糕上来。   这蛋糕是按照陈焕之的说法,反复做了好些天才做出来的,费了不少金贵的细白糖,厨娘的心都在流血了。   好在这牛奶和白糖混合打发之后,就出现了少爷口中的“奶油”,蛋糕坯子反而更好做一些,就是有点费柴火,组合之后,加上一些水果,就显得格外精致,口感也香香软软,主母小姐见了都喜欢,连续几天都让做。   陈焕之见到蛋糕的时候还稍稍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好像是之前长阳说的那个,没想到厨房真的弄出来了?他这几天都在外面看铺子,没怎么在家里吃饭,倒是不知道这东西弄出来了,只是这卖相和他在长阳那里看见的似乎还是有些差距。   不过这种精致点心应该都有一些相应的窍门,大致上弄得差不多也就行了。   陈焕之记得董长阳很喜欢这种蛋糕,因此在吃了几口炒饭之后就去吃了蛋糕。   还……还挺好吃的。   怪不得长阳喜欢。   就是不够甜,还可以再甜一点。   长随看见自家少爷的神色就知道少爷是对这蛋糕很满意的,只是下次再送上来的时候还可以弄的再甜一些。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少爷一直和大小姐在一起玩的缘故,大小姐没有嫁人之前,少爷几乎都是跟着大小姐吃的,这口味也就随了大小姐,喜欢吃甜的,也喜欢那些造型漂亮的小点心。只是这种嗜好说出去显得不太符合少爷的身份,因此家里只有几个人知道。   “这个蛋糕等会儿也给母亲他们送一份过去。”陈焕之不忘吩咐几句。   “夫人都吃了几天了。”长随在边上笑着说道,“开始做的很大,还是夫人吩咐往小了做的。”   “母亲她们很喜欢么?”陈焕之捏着蛋糕的手停了下来。   “是,夫人小姐们都很喜欢。夫人还说,这个可以当成是家里的秘传菜谱之一,拿来招待贵客呢。”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待客的时候总有一些不外传的拿手菜式,说出来才显得有底蕴。   陈焕之立刻就想到了他们那间不太赚钱的茶楼。   母亲已经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依然对这种点心爱不释手,长阳也说没有女子会拒绝这样的点心,那么那些愿意去茶楼坐一坐的贵妇人们应该也会喜欢。   他们茶楼,还不如专门改做女子生意,王掌柜也说女子花钱比男子还是大方些。   既然想到这里,陈焕之就没有再犹豫。   吃完饭之后,他立刻喊来了王掌柜,也喊来了茶楼上的人,准备暂时先将茶楼关门歇业一阵子,重新装修重新取名字,专门做女子生意!   半个月后。   董长阳发现这几天陈焕之学画画的时候似乎有心事。   这可真是稀奇。   董长阳之前认识的陈焕之,那称得上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一度让董长阳认为对方像漫画里一样拿了“冰山面瘫”的人气配角人设。好在渐渐相处之后才发现陈焕之还是有表情的,只是从小的教育让他极少表露出自己的情绪而已。   说到底,陈焕之今年也才十九啊。   唔……难不成……是有女朋友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   听说高中生谈恋爱的特别多,陈大哥也是这个年纪,说不定就真的交女朋友了。   要不,问问?   十几岁的董长阳,虽然明面上是个完美的好学生,但一般少女有的八卦之心她也肯定有。在班上同学八卦“谁和谁在一起了”“谁和谁分手了”之类的话题的时候,董长阳也会竖着耳朵偷听的。   “陈大哥。”休息的时候,董长阳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今天画画的时候,你笔法都变了,似乎有心事的样子,你是不是看上哪个漂亮美眉了?”   “美眉是什么?”   “咳,我说错了,这是我们这里的说法,美眉就是漂亮姑娘的意思。”董长阳解释了一句,又见陈焕之似乎有些脸色发红的迹象,赶紧找补了几句,“哎,陈大哥,这也是常事,你要是喜欢谁就赶紧追,不,就是赶紧表白,要是不喜欢就分呗,没事。我们学校的校草那半个月换一个女朋友,贴吧里一堆骂他渣男的。”   陈焕之的眉头越来越紧。   “男女之事,岂可如此随便?”   就算长阳所在之处风气开放,半个月就抛弃旧爱另寻新欢,也未免太过了。   糟糕。   又忘记陈大哥是古人了。   “咳,我们这里也不是人人都这样。”董长阳赶紧将话题转移开,“不是心上人的话,陈大哥你为什么一直心事重重的?”   “很,很明显么?”陈焕之没有回答董长阳的问题,反而又给董长阳出了个问题。   “很明显啊。”董长阳回答的毫不犹豫,“看的可清楚了。”   陈焕之听见董长阳这么说,眉头很快就放松了下来,语气轻快,“你看的出来?”   “我视力很好,都不用带眼镜,当然看的出来。”   “可是很多人看不出来。”   “哈?”   陈焕之见董长阳一头雾水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一般能够看出我心情变化的,只有我的母亲和姐姐。”   董长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是带入“母亲”这个角色比较占便宜还是带入“姐姐”这个角色比较占便宜?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我没有,你别胡说啊。”董长阳连忙拒绝,她才不会承认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陈焕之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又没有说实话。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今天是茶楼重新开张的日子,我不能正大光明的出现,有些担心。”陈焕之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包括太子的吩咐等等。   虽然大家都知道茶楼是谁的,是谁在经营,但陈焕之是不可能用太子伴读的身份出现的,这茶楼名义上也只能是他们仆人的。   “那陈大哥你可以隔远一点看啊。”董长阳催促道,“你的茶楼开张哎,你肯定会担心。”   “我并不精通生意上的事情,所以……”   那也肯定会担心吧。   为什么不去呢?   董长阳脑海里刚闪过这么一个念头,瞬间就被另一个念头给占据了。   是因为我吧。   因为我今天还要跟着先生学画,所以陈大哥才在家里,没有去看茶楼开张吧。   笨!   怎么什么都不说啊?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问起来的话,也许陈大哥恐怕一直都不会说。   说起来,从他们认识开始,陈大哥就几乎没有断过和她的联系,画画也好,聊天也好,都是按时按点到的,比聊QQ都勤快。   董长阳也有申请了个QQ,但她连一个月亮都没有,也几乎不上线。   对她来说,已经有了一个比什么“网友”都要好的聊天对象,又哪里看得上别人呢?   “陈大哥,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见识过你们那边的街景呢,茶楼什么的我也就在电视剧上看过,不知道和你们这里的是不是一个样子?”董长阳双手合十,“拜托,陈大哥,你能去看看,顺便带我也去看看么?我真的想要看看你的茶楼是什么样子?”   “画画……”   “不去多见识见识外面的风景,画出来的画也没有灵气啊。”董长阳的小脸上写满了“我说的就是对的”的话语,“一定要去看,错过这一次机会也许就没有下次了!”   陈焕之呆呆的看了董长阳一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轻声笑了出来,“那好吧,我让下人去备马。”   “万岁!!!!”   “陈大哥你太棒了!”   董长阳的欢呼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好像真的是他帮了什么大忙一样。   明明是长阳帮了他的忙。   不过这种事情,就当做是他们两个人的默契就好。   这种滋味,似乎比之前吃过的蛋糕要甜许多。 第7章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之前的茶楼要重装开业,而且放出了这个茶楼只做女子生意的口号来。   这就比较让人在意了。   众所周知,茶楼向来是男客为主,时不时弄个诗词会什么的很能吸引大家的目光,说出去名声又好听的很。如今这茶楼主动说要放弃男客,这不是自掘坟墓么?   “之前好像听说这茶楼快开不下去了。”   “哦?”   “哦哦哦,我知道,好像是对面开了两家新茶楼。不说别的,那新茶楼的茶博士的技艺就不是一般的高,大家都往新茶楼去了。”   “那,这是自暴自弃了?”   “有可能。”   ……   不管众人如何猜测,茶楼放出来的这个口号还有消息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太子也是一样。   “先生,你说这阿恒突然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太子殿下按照之前陈焕之说的,让自己的姐姐和女儿去父皇那里哭了哭,撒撒娇,事情很快就成了。   易地而处,太子觉得自己八成也扛不住这两个人的眼泪攻势。   果然女子的眼泪不可小瞧。   “殿下,老朽对于生意之事当真一窍不通。不过陈公子既然如此做,想来有他自己的打算。”   “先生说得对,是孤心急了。”太子扶着栏杆,忍不住叹道,“孤记得当初阿恒被选为伴读的时候,他才几岁大,没想到一转眼他也已经能够为孤分忧了。”   说是伴读,但太子也算是将陈焕之当儿子养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如今陈焕之又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事情,太子自然也有些担心。   其实他将这种大家都不太愿意做的事情交给陈焕之来做,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要是陈焕之能够将这件事办的漂亮,那么那些认为阿恒年纪小没有多少本事的人就可以乖乖闭嘴了。   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被人做到了,就没有理由再来置喙一二了。   董长阳躺在床上,透过陈焕之的眼睛观看“古代”。   之前,董长阳只是为了找借口让陈焕之去看看新店开张的结果罢了,可是等到真正的准备开始看了的时候,董长阳心里又生出了另一种感觉来。   点燃香之后,双眼看见的景色并不仅仅像是看电视一样还有着显而易见的距离感,而是真切“看见”。   陈焕之看见什么,她就能看见什么。   就好像是真的置身于古代世界一样。   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像自己一样能够真的去见识古代的景色呢?   这里的时空,这里的景色,这里的街道,这里的人,这里的零零碎碎,都通过一个人的双眼传递到了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未来,被另一个时空的人真真切切的看见了。   兴奋?   激动?   荣耀?   这些都有,但除去这些之外,还有更多更多的情绪在董长阳心里闪耀。   陈焕之和董长阳眼睛里看见的古代街道,和电视剧里的场景是不一样的。   这里没有那么多花花绿绿的颜色,方言望去,其实灰白二色居多。   路上的人,也没有那么多带着首饰的,更多的只是将头发盘上去,铜钗和木钗更多。偶尔有几个穿着打扮格外光鲜亮丽的人,身后也往往跟着不少护卫。   一眼就能看得见的阶级。   一看就能看得出的不同。   “少爷,我们不用下去么?”长随在马车外询问。   真奇怪。   少见今天居然带着香炉上马车?如果不是带着香炉,少爷完全可以骑马。   也许,是因为少爷其实也有些紧张吧。   “不用,就在这里看着就行了。”陈焕之正要摇头,忽然又想起长阳可能什么都还没有见过,于是又转了口风,“你去酒楼定个靠窗的位置,方便我们看清楚茶楼的情景。”   “是。”   长随下马准备去订位置,突然意识到刚才少爷似乎是口误了。   我,我们?   重装后的茶楼改名叫“晋江阁”。   一般的茶楼往往会从诗书里取名字,以此来招揽那些文人墨客,但他们这个茶楼既然是做女子生意,自然要从名字上就和其他茶楼分隔开。   虽然时下风气尚可,对女子的约束不如前朝深,但能够在大街上闲逛的贵族女子还是少。   晋江阁就是旨在给女子提供一个安静休息说话的地方,让她们在逛街逛累了的时候可以坐下来休息聊聊天。   毕竟时下的京城里,并没有一个茶楼是专门供女子使用的,往往那些世家贵女会在家仆的陪伴下,专门腾出一间空房使用,就这样还要防范一些登徒子上来。   陈焕之会想要弄这么一个地方,一来是对董长阳口中的“妇女力量”有所体会,二来也是想要另辟蹊径。   他们这个茶楼若是想要正常和别人比拼肯定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么一来就并不划算。   在晋江阁开始之前,陈焕之已经派人和太子殿下通过气,让他在晋江阁开业的当天请公主和郡主过来暖暖场,顺便也可以邀请一些交好的贵女们过来。   “哇,会有什么公主郡主么?”董长阳激动的在床上打滚,“你们这里的公主漂亮么?”   陈焕之简直不忍心看董长阳现在的行为举止。   就算是个男孩子,也不能这么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吧。   董长阳现在大概是心情有点太嗨了,都快忘记自己要在陈焕之面前保持形象了。   可!是!   这是实打实的公主啊!   公主啊!   对于现代受过各种童话故事熏陶的女孩子来说,有谁没有幻想过自己也是故事里的公主?有谁会在即将见到公主的时候不激动?   没有!   不会有!   “长阳,你先冷静一下。”陈焕之劝了一句。   董长阳意识到自己现在大概有些本性暴露了,连忙靠在床头,乖乖的将毯子给抚平,“不好意思啊陈大哥,我就是有点激动。”   见陈焕之似乎有点不信,董长阳只好祭出了万能句子,“我还小嘛。”   未成年呢。   这句话放在现代的确是好用,但放在古代就未必了。   十六岁的年纪,在我们这里已经可以嫁人生孩子了。   陈焕之聪明的没有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幸好陈焕之提前将下人都支出去了,这个房间里也就他一个人。   陈焕之只是悄悄的将窗户开了一点,从这个地方可以清楚的看见晋江阁人来人往的情况,不过想要从那边看过来就比较麻烦。   说到底,陈焕之还是要脸的。   晋江阁主要做的就是女子生意,若是被人发现他这么光明正大的盯着人来人往的女眷看,恐怕明天流言就满天飞了。   董长阳这边透过陈焕之的眼睛,很快就看见了十几辆豪华的马车慢慢过来了。   哦豁,白马!   不过这些白马都没有当初第一次遇见陈大哥的时候他骑的那匹白马帅。   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的是个颇有英气的女子。   她身材高挑,身上穿的倒是不怎么复杂,头上戴着的首饰也很普通,看着有种简洁大方的美。   “陈大哥,这位就是公主吧。”董长阳十分肯定。   “不错。”陈焕之点了点头,“没想到你不靠罗衣就能认出来。”   “我怎么也是人家嘴里的学霸,披荆斩棘的考了两次第一好吧。”董长阳忍不住为自己小小的辩解一下,这么简单的事情她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呢?   再说了,就算她会因为这个公主的简单打扮而认错,但是她第一个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考试题都有两种解法了,她怎么也会对一种。   “公主从小和太子他们一起长大,从小喜欢舞枪弄剑,对衣服首饰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今日或许是刚从练武场下来,所以穿着上略微简洁。”陈焕之倒是说的简单明了。   公主下来之后,第二个下来的就是一个打扮的很是娇俏的少女,年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一点,不过上来就亲亲热热的跟着公主手挽手,有点眼熟来着。   想起来了,之前她有见过一次这个妹子,对方是来找陈大哥的。当然明明陈大哥说了不见人,这个妹子还是进来了,然后陈大哥没带着香就走了。   公主还好,公主的年纪明显比陈大哥大,也已经成婚有家庭了。   但是对于这个郡主,董长阳的危机感一下子就起来了。   少女总是对同为少女的人更为在意。   有了公主和郡主撑场面,晋江阁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这些贵女们什么没见过?就算现在应邀来这里走一圈,要是晋江阁不符合她们的意,肯定下一次也不会再来。可若是能赢得好口碑,那么就不愁客人了。   晋江阁的主打,自然就是各种各样的蛋糕了。   按照贵女们的口味,不同蛋糕做成了不同水果味的,精致度上是没的说的。   陈焕之这边也上了一份蛋糕。   “……还真做出来了?”董长阳有些惊讶的看着摆在陈焕之面前的蛋糕,“陈大哥,你就是拿这个当招牌么?”   “嗯,而且重新换了名字。只是叫蛋糕的话,很容易被人猜出原料来。不过蛋糕坯子容易模仿,但奶油就不容易了。”   牛奶在京城本来就不受欢迎,鸡蛋加白糖分离开打发成这个云朵似的模样,恐怕可以撑很长一段时间了。   董长阳顿时感觉到了智商上的差距。   陈大哥也没有比她大几岁啊,为什么她就只会吃,人家就懂得拿来赚钱呢?   不,还是因为陈大哥所在的那个时代没有蛋糕的缘故。   那里连麻将都没有!   蛋糕的出现果然就俘虏了这些贵族少女们的心。   公主和郡主还好,事先已经吃过,显得大方多了。   这蛋糕又香又甜,和她们平时吃的点心截然不同,更妙的是上面这一层“白云”,阮阮绵绵,口感十分特殊,叫人吃了一个还忍不住再吃一个。   “这点心只有晋江阁有。”郡主率先说了出来,“就算是我,也是没方子的,毕竟是晋江阁的镇店之宝,我也不好意思要,这说不过去。”   总归要有人来做这个恶人。   郡主是太子长女,也是陛下长孙女,前几天哭的那一场可以说是威力十足,直接哭的几个皇子的手都缩回去恨不得抱自己的女儿也来哭一哭了。   众所皆知,太子殿下对这个女儿是十分娇宠的。这茶楼究竟是谁的,大家也就是明着装糊涂,既然这是太子殿下的产业,又有郡主这么开口了,其他人就算想要去要方子也不好意思了。   这便是有权势和没有权势的区别了。   若是无权无势,就算有镇店之宝,有独特的祖传方子,也会被权贵用各种方法夺走。遇见好心的还会照常购买,若是遇见那些黑心的,罗织几个罪名轻轻松松。   只是这些比较阴暗的事情,陈焕之都暂时没有和董长阳说的打算就是了。   “有蛋糕在的话,肯定会客似云来的。”董长阳想了想,“要不我再去买点料理书吧,什么双皮奶啊布丁啊之类的,我都将做法告诉你。”   “不急。”陈焕之虽然感动董长阳的帮忙,但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新鲜东西要是出的太频繁,反而是个麻烦。”陈焕之回答道,“虽然蛋糕很受欢迎,但我们这里的人还是更习惯于从小的口味。蛋糕偶尔吃个新鲜没有问题,要是类似的东西出的多了,反而麻烦。”   他们毕竟要做的是收集情报,而不是做专门贩卖点心的地方。   “哦。”董长阳有些似懂非懂,“不过现在陈大哥你不担心了吧。”   “嗯。”陈焕之微微点头,“比我想象的效果还要好。只要晋江阁能够撑过前期,后面自然能够打探出不少情报来。”   到时候,就算另外几位皇子想要重新砸钱挤兑他们晋江阁,也已经晚了。   “打探情报?”董长阳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因为男人的事都是瞒不过女眷的。朝廷上不少官员的嘴都很严,但是在妻女面前应该还是会透露一二,如果能够有效收集这些信息,见微知著,就能够事先做很多准备。”陈焕之简单的将他们的打算说了一下。   事情当然也不会这么简单。   有些时候,也可以从女眷身上下手。   夫妻一体,在他们这种官员们家庭里不是一句空话。   “哎?可我们电视剧里说,这种打探情报的一般都是赌.场和青楼哎!”   “赌坊已经插不进手,至于青楼……朝廷的大员都是不能去的,能去的不过是些闲散官员,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晋江阁的存在,就是让女眷放松下来,在聊天之时不知不觉说出一些机密来。”   “!!!”   太奸诈了吧。   董长阳开始反思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被陈焕之抓住把柄来?   唔……想不出来。   “说笑而已。你看的差不多了吧,香也快烧完了,这是我的事,我会好好想想的。”陈焕之看见董长阳咬着嘴唇的样子,有点想要伸手去戳一戳她的脸。   “等等,等等陈大哥,我,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解决你的烦恼!”董长阳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的字样。   “什么?”陈焕之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董长阳捂住胸口,“啊啊啊啊好闪,你简直自带鲜花背景啊!幸好我们这里漂亮的男明星多,不然我一定扛不住。”   “什么?”陈焕之有些不太能理解董长阳的话。   闪?   “没什么。”董长阳咳嗽了一声,“我的少女心发作了,你不懂。”   少女心?   “咳,回归正题,陈大哥,要让女眷们无意中说出秘密其实很容易啊。”董长阳伸手指了指自己,“麻将啊麻将!只要她们打麻将,我保证你连她们老公穿什么内.裤你都能知道!”   ——这个就不用知道了。 第8章   “麻将?”陈焕之听见董长阳的话,顿时就起了戏弄她的心意,故意道,“可我怎么记得你和我说的是麻将是你们这边一种交流感情的方式?还有什么‘胡了’也是。”   “也没错啊。”董长阳硬着头皮编,“你不知道,麻将在我们这里是国粹,不仅是我们国家,亚洲好些国家的人都特别喜欢这项运动,还有世界性的比赛呢。为了它,多少人写电视剧剧本电影本子,都是出于爱啊。”   董长阳不愧是作文没事被老师当范文念的优等生,这瞎话是越编越溜,说着说着自己都要信了。   “有些时候,我们不好明面上动手,就只能麻将桌上见真章了。”   她从床上跳下来,将窗帘拉开,让阳光给自己当背景。   虽然她没有陈焕之笑起来这种好像有鲜花盛开一样的光环,但她可以自己给自己造一个。   就像是站在舞台正中央,所有的灯光、照相机全部都对着她。   她就是巨星本人了。   中二之魂在熊熊燃烧!   董长阳微微抬起下巴,两只手的大拇指都反向指着自己,仿佛是黑帮片里最后出场的老大,却不知道她这个小小的样子,用这样的姿势和语气来说这样的话,只会让人觉得可爱和有趣而已。   “当当当当,站在你面前的我,就是附近几条街最厉害的崽,江湖人称小雀神的就是我了。”   陈焕之微微侧过头,努力在憋笑。   “你笑什么?”董长阳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塑造出来的氛围都被陈焕之给打破了,“我说真的啊,我真的是我们这里最能打麻将的人!”   “这个我相信,但是你的头发……”   “头发?”董长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翘……翘起来了?   董长阳瞬间从床上跳下来一口气跑到厕所,她家只有厕所才有镜子。   镜子里照出来的她,头发完全是乱糟糟的,好些头发都是翘翘的。   唔……   肯定是之前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弄乱了。   我的形象。   我辛辛苦苦在陈大哥面前维持的乖巧懂事又上进的形象啊!   董长阳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破碎的声音。   “咳,你和我说说麻将是个什么东西吧?”陈焕之看见董长阳的眼神肉眼可见的黯淡起来,连忙压住了笑容转移了话题。   “这个我太懂了。”董长阳到底是年轻,心情也恢复的快。   算了算了,反正她也不能装很久。   “麻将这种规则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还是我先大致和你说一遍,然后你看我和别人打几次,看个一两天你就懂了!”董长阳激动的搓搓小手。   “你不是要考试么?”陈焕之可没有忘记初升高的考试时间,“只剩一个多月了,你可不能太骄傲。”   其实拔尖考试过去之后,这个考试参不参加都无所谓了,不过自己的话放了出去,似乎也还是要做到的。   唉。   好像是这样。   还是得要好好复习才行啊。   “不过,每天学习之后,还是可以去牌桌上教我的。”陈焕之话锋一转,“不过这么一来可能会耽误你的学习,还请你见谅。”   “哪里哪里,陈大哥你也帮了我很多。”董长阳顿时眉开眼笑,“那我先去复习,做几张卷子再和你说。”   “嗯。”   董长阳接下来的生活就变得格外有规律起来了。   上午和陈焕之一起学画画,下午就复习做试卷,傍晚的时候就去这几条街上的麻将馆上转悠一圈,一个个换着来,有时候还会做一点伪装,免得到时候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原本在董长阳的料想里,她持续这样的生活也就两三天而已。   麻将而已,看看就会的东西,陈大哥这么聪明,肯定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是董长阳想当然了!   对于生活在上南县这种麻将风气浓厚的董长阳来说,从她有记忆开始就看见不少人都在打麻将了,什么筒万条,对于董长阳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可是陈焕之不一样。   从陈焕之出生到长大,他身边的人是费尽了浑身解数将他和一切不好的东西隔离开。   别说是麻将了,他连骰子都没有玩过。   陈焕之学的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还要挤出时间来练武骑马,还得和太子一起去和那些老狐狸的官员们斗智斗勇。他十九年的人生里,根本就没有分给“赌”这个字的缝隙在。   对于“赌”的唯一认知,就是陈焕之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而已。   最靠近赌坊的一次,应该还是和王掌柜一起去街上看铺子的时候。   于是,教学的过程就显得不如想象中美好了。   “打麻将之前要先掷骰子,按照点数来抓牌……”董长阳一遍看着对面的人投骰子一遍解释道,“不过投骰子也是有技巧的,回去我给你演示一遍,手巧就行了。”   陈焕之默默记下这个难点。   骰子的话,等会儿去让丫鬟买几颗回来试试。   “打麻将最重要的就是算牌了,首先要记住有多少张,万字条子还有筒有多少个。比如牌臭过三栋,人旺我乱碰。牌弱生死张,牌尾吃卡当。早听三分和,宁弃莫出充。”   陈焕之:……   里面似乎有不少奇奇怪怪的词汇,难以理解。   明明董长阳说的话分开来听,每一个字他都明白,但是加起来就完全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咳,这些都是和我打牌的时候那些大姨大婶们念叨的,有几分道理,你听听就好,不用全信,有时候也要靠手气和第六感胡牌的。”   陈焕之突然意识到,这麻将或许比他学诗词歌赋还要难。   陈家。   最近陈焕之的奇怪举动,都已经被下人们上报给家主和夫人了。   陈父对于陈焕之这么个优秀的儿子,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虽然他不缺儿子,但是前面几个基本都资质平平,唯有陈焕之看得过去。大概是因为前面几个资质不够好的缘故,陈焕之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之后,妻子就对他的教导格外上心。其他家权贵的小公子小少爷们玩的那些东西,陈焕之几乎一概没有碰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种严格教导,陈焕之才能在成人之后如此出众。   老话常说娶妻娶贤,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这个样样都好的儿子,最近据说常常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还不许别人进去。今天还说派了丫鬟去买了骰子,还专门请人给他刻了一堆四四方方的方块,上面据说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   陈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儿子这是打算做什么,只好先来问问妻子。   陈夫人也没有比自家相公好到哪里去,她也是愣神的。   “前些日子,太子殿下似乎交给他几家铺子让他帮忙打理,我将我手下最得用的王掌柜派了过去,就怕阿恒被人骗了。”   “这事我知道。”陈父对这些事情还是了然于胸的,“晋江阁已经是京城最受贵女欢迎的聚会场地,太子那边对此十分满意。目前光是晋江阁的收入,就已经能够将其他几家铺子的亏损补足了。夫人呐,我看阿恒很有你当年的风范。”   “对,阿棠今早还来信了,说她现在正在教导刚长成的小姑子进入京城的社交圈子,特意来信问问能不能让晋江阁给她空一天时间出来。”陈夫人也跟着说了几句,“相公你在外面与别的官员打交道,不知我们这些当夫人的,也期盼着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让我们好好放松放松。这晋江阁,眼看着是要日入斗金,只是恐怕过不了几天,京城里就会冒出相似的茶楼来,到时候客源恐怕要被分走不少。”   “莫非阿恒是在为此事烦心?”陈父似乎找到了一个理由。   “不像。”陈夫人犹豫了一会儿,“阿恒以前与他三哥挺要好的,不如我让老三回来探探口风?”   “老三现在编书正是要紧处,何必特意叫他回来。”陈父并不赞成如此,虽然他也不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但若是因为阿恒的私事随意将其他几个儿子叫回来,恐怕对他们的兄弟情谊有所损伤。   “那……”   “夫人,阿恒以前从来没有玩过骰子牌九之类的东西,蛐蛐斗鸡也没有碰过。”陈父面有难色,这些东西他少年时也是玩过的,后来就慢慢放弃了,但阿恒好像是根本没有碰过,从小就自律的很。难道是他现在在外面交际的时候,和别的好友因为这些东西没有什么话题聊了?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陈父悄悄的将自己的猜测与夫人说了说。   “这……”陈夫人被陈父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妥,她毕竟是女子,对外面男子的交际内容哪里能那么清楚,加上阿恒成长的时候相公又公务繁忙,阿恒几乎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却忘了过犹不及的道理。   “我也认识几个品行好的友人,他们之中不乏对这些玩乐之道十分精通的人在。依我看,趁着阿恒现在还没有正式领官职,不如叫他先去朋友那边好好学学。这些玩乐之物里面的门道只要摸清了,也就那么回事,并不容易叫人沉迷。我与好友书信几封,让他帮忙好好看着阿恒就是了。”   陈夫人来回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也许真的是她以前管的太严了。   阿恒都十九了,放在别人家里孩子都好几个了,可阿恒还是不开窍,恐怕与自己以前时不时敲打他身边的丫鬟也有关系。   男子在外交际,总要会一些玩乐的东西,不然怕是会被排挤。   这头的陈焕之和董长阳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对一特别辅导。   “你第三把的时候,就是你说你胡万字清一色的时候,为什么要出三万?”陈焕之将自己记录下来的问题一一问了出来。   “因为我要拆对家的牌啊。”   “那你怎么知道要拆这个?”   “因为她一直在看桌上的万字牌。”董长阳理所当然的说道。   “那第五把,就是和局的那一次,你为什么扣着那个一筒不打呢?拿着它毫无用处吧。”   “因为我下家要胡一筒,我已经胡不了了,所以自然要搞臭别人的牌。”   “你知道对方要胡一筒?”   “很简单吧,因为我下家摸牌的时候手指就一直在一个地方摩擦,明显是在画圈。后来我又见她一直盯着我打出去的二筒,还挺遗憾的样子,我就确定她要胡一筒了。”   ……   陈焕之总算明白为什么董长阳为什么会打麻将这么厉害了。   她很会察言观色。   甚至可以说,董长阳身上具备了天生的政治家品质。   这种能力可以说是天生,也可以说是后天修炼而成。   痴心画画的人本来就需要一双对事物极为敏锐的眼睛,这样才能在笔下描绘出不同事物的美丽。   此外,董长阳因为环境的缘故,更是早早的就学会去辨别成年人的神色和想法。   小孩子是最容易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一种技能的。   不管董长阳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她在这方面的能力的确是出类拔萃。   麻将也好,其他类似的娱乐游戏也好,其实拼的就是技术和心态。   陈焕之极少与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来比拼,因此开始对麻将极为不适应。   但他能够明白为什么麻将能够被这么多女性所喜欢。   陈焕之还不知道,就在他和董长阳死磕麻将专业术语的情况下,他接下来的行程就已经定了。   打包东西送他去父亲好友那里学“玩”,总共也就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据说这位好友精通市面赌坊上各种玩法,年少时赌场的人见了他就愁,后来变成赌坊的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的拿着银子请他离开。   虽然各种不靠谱,但因为这位先生家世背景优越,又写的一手好字,朋友遍布京城,因此也是一位怪异的“名士。”   “哦哦哦,这就是你们世界的赌神啊!”   “神灵之名切不可多说,人与神又如何能比?”陈焕之觉得长阳所在的世界,人们对于神灵还是太无敬畏之心了。   就算是陛下,一国天子,也是不敢称呼自己为“神”的。   陈焕之觉得自己的生活轨迹似乎发生了一点点变动。   “陈大哥,我说的再多,你看的再多,这么下去恐怕也是学不会的。”董长阳已经放弃和陈焕之字面解说怎么打麻将了。   这玩意儿得靠实践啊。   ——面对陈大哥我都这么没有耐心,看来我暑假去给人家当家教的念头可以先掐死了。   董长阳默默的修改自己的赚钱计划。   “不如这样吧陈大哥。”董长阳给陈焕之出了一个“好主意”,“你现在要去见的这位世叔不是精通各种赌法么?想必也有很多精于此道的朋友,不如你们再拉两个人,凑一桌麻将,每天玩一玩就会了。麻将的玩法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个时代的女子喜欢玩哪一类的,所以干脆你们亲自玩一玩,然后选一种出来再去推广吧。”   虽然董长阳这话说的很诚恳,陈焕之也相信董长阳说的话是真的。   但不知为何,他似乎觉得自己从长阳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点点嫌弃的意味来。   错觉么? 第9章   成功的将教导陈焕之打麻将这个任务推出去之后,董长阳就静下心来好好看书做题了。   嗯,是她的错,是她不该偷偷打麻将被陈大哥看见。   教陈大哥学打麻将,真的比学数理化还要痛苦。   她宁愿再去参加一次拔尖考试都不愿意再教了!   “考试真好,我一定要再考一次第一,去过我理想中的高中生活!”   董长阳打开窗,让阳光透了进来,开始奋笔疾书的刷题,刷题,再刷题。   不少同样备考的优秀学子们无端的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董长阳!”   一个少女将这三个字直接贴在了自己的书桌上,没事就看一眼。   她正是三中的姜则。   原本大家看好的拔尖状元。   万万没想到,自己没有输给同校的尖子生,反而输给了一个艺考生,最自信的数学都被人家拉开了好几分,这叫姜则如何忍?   她原本也可以不参加初升高考试,但是一听说董长阳也会参加,她也立刻升起了战意。   就她知道的,不仅仅只有她,还有一中二中的那几个尖子生,也卯足了劲想要在这一次初升高考试之中打败董长阳。   输给十三中的学生,还是输给了十三中的一个艺术特长生,这根本说不过去!   陈焕之这边也是挑战重重,一点都不比董长阳这边弱。   试想一下,一个从来就没有学会怎么玩的世家公子,现在跑到一个被赌坊奉为上宾的人面前说要和他玩一种新鲜玩意儿,还得再拉两个好友来,别人会怎么想?   怕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吧。   这位赌神名士姓李,名无为。   据说这个名字是人家自己给自己改的,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除了吃喝玩乐之外无一事有为,干脆就自号无为了。   这位无为先生今年也不过三十五岁左右,与陈焕之父亲同龄,但看起来却要显得年轻得多,看模样年轻时候也是一位美男子。他在这郊外自己建了宅子,宅子里又多得是娇儿美妇,虽然可能会被士大夫们不耻,但这样的生活又有多少人不羡慕呢?   但起码陈焕之就不羡慕。   “贤侄,你方才说,要与我一起玩一种叫‘麻雀’的博弈游戏?”李无为看着陈焕之文雅温柔的模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纵横赌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博弈游戏没有玩过,这麻雀又是何物,难不成是比赛用弓箭射天上飞的麻雀不成?   这陈焕之的父亲在信里分明说他这个儿子几乎没有怎么接触过博弈游戏,最多也就是个投个壶行个酒令什么的,怕是在交际之中会吃亏,这才将他送到自己这里来学几招,免得以后被人在这上面下套。结果陈焕之倒好,不但没有诚心求学的意思,反而直接提出了这种类似挑战的说法?   有趣有趣。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李无为没有孩子,年少时因为常常出入赌坊酒楼,伤了身子,后来虽有调养,却于子嗣上也有不少问题。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他什么也不缺,没有孩子的话,收几个徒弟养也是一样的。   “我这家宅之中,也有不少精通博弈的,你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李无为继续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女子。”陈焕之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这麻雀博弈之戏,本是为了晋江阁而设,若是有女子能告知此种博弈法之优劣,便再好不过。”   “可。”   李无为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会玩博弈戏的女子了。   这陈焕之和他的父亲,还真是不一样。   为了更好的适应这个时代人们对于博弈游戏的认识,陈焕之对于麻将做了小小的改动。   一是在听说麻将各种不同名称之后,选用了麻雀这个名字,取其活泼之义,更容易为女子所接受。   二来便是将麻将的牌式叫法不变,花色给改了。比如将“筒”改成“饼”,看起来像是精致糕点,将“条”改成“丝绸”状,“万”倒是不变,直接挪用便可。   麻将牌和陈焕之这个时代的骨牌有相似之处,但是玩法和形式上的变动就要多多了,首先是打法简单容易上手,但又变化极多搭配各异,就算连续打个几百次也不会有一次相同的。理所当然的,推出以后,肯定会比骨牌更受欢迎。   如今陈焕之要做的,不过是为了听取专业人士的意见,让它变得更好而已。   李无为叫来了自己的两位姬妾,约莫二十五六,看起来颇为豪爽大胆,面容虽然称不上是什么绝色,却也自带一股风情,看着倒是比容貌更出众些。   非礼勿视,何况是他人姬妾?   陈焕之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倒是被陈焕之看的这两位姑娘冲着陈焕之爽快的笑了笑,半点也不局促害羞,也不像别的女子一般见到陈焕之脸红心跳的。   也是,能够被李无为叫来的又精通博弈的女子,也不可能是那种文文静静的大家闺秀。   “妾身刚才就与妹妹聊起,说老爷今日莫非是来了雅兴要与我和妹妹玩上几局?没想到到了这里倒是看见这么俊俏的一位公子。哎,老爷也不早说,妾身也好打扮打扮。”   “梅兰,这一位是我好友之子,你称呼一声陈公子就是了。”说完,李无为又转头看向陈焕之,向他介绍自己这两位爱妾,“左边的是梅兰,右边的是竹菊,她们两个原本是赌坊的女客卿,被我赢回来了。”   赌坊之中自然也有女子,不少赌鬼输无可输之下往往会将自己的妻儿也典当进去当独资。梅兰和竹菊两个人也是这样的出身,只是她们两人比那些卖给青楼的人稍微强了些,正好赶上赌坊的一位女客卿要找徒弟,就将她们给选上了,之后因为李无为在她们所在的赌坊赢的太多,赌坊主人便将她们姐妹及卖身契送上才将李无为给请走。   李无为专门挑这么两个人来,自然也是真心想要看看陈焕之带来的这“麻雀牌”有何奇异之处了。   “看着有些像是骨牌,但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张数比骨牌要多。”   “花色也不一样。”   梅兰和竹菊两个人从小在赌坊长大,自然比一般人更快能察觉到这个麻将牌的有趣之处。   “三位请听我慢慢道来。”陈焕之的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听来叫人如沐春风,也是一种享受,“这麻雀牌一共有……”   讲解规则,倒是没有花太多功夫,只是里面涉及到不少比较艰涩的词汇,陈焕之也做好了再说一次的准备。   “有趣有趣。”梅兰越听脸色越是开怀,若不是有妹妹竹菊拉着,怕是要直接扑上来好好抓着陈焕之问问。   “这种博弈之戏我尚未听说过,可以说此牌集聚各色骨牌大成,简单有趣又不重样,是博弈戏之中的极品了。若是能够推出去,恐怕赌坊要连夜多请几个账房了。”   最关键的是,这种游戏只能四个人玩,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也不行,恰好是一张桌子的四面。   这个时代的女子,谁还没有几个手帕交呢?   本就坐在一张桌子上,又能玩乐又能聊些家长里短,可不比那些弹琴画画来的有趣?   男子还可以出门玩乐,但女子却在大多数时候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出去逛一次也得挑个好时候好地方,限制颇多。可这麻雀牌一出,只需要一间安静的房间,一张桌子便可。   有趣的是,这麻雀牌声音也响,放在自家恐怕不那么方便,毕竟家中也不可能没有别人。但要是放在茶楼雅舍的地方,那就是上上之选了。   这和几个好姐妹逛个茶楼,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   陈公子说这麻雀牌是为了晋江阁的女子推出来的博弈游戏,倒也名副其实。   当然,男子也可以玩,只是想必会先在女子之中流行起来。   “来来来,我们先来玩两把。”李无为脸上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客气疏离的笑容,看着陈焕之的眼神就多了一些亲切温和,倒真的有当人家世叔的意思了。   原来这侄子不是胡乱说说,是真的拿出了好东西来。   李无为眼光比梅兰只高不低,是常年混迹各种赌坊的人,哪里看不出这麻雀牌的好处?他正愁无聊,找不到新鲜玩意儿,所以才会答应陈父的要求帮忙教导一下他口中不开窍的儿子,没想到就有了惊喜。   这哪里还需要他教?   一个能够创出这么精妙的博弈戏的人,教他都行了!   陈焕之原本还做好了再解释一遍的准备,万万没想到这三人听一遍也就会了,并且已经自然而然对方坐在了桌子前,开始摸牌了。   这架势,要不是自己一路看过来,还以为他们是常年钻研此道的老手呢!   “贤侄贤侄,快来坐,就差你了。”李无为赶紧招呼,“是这样洗牌没有错吧。”   李无为用两只手推了桌上的牌几把。   “没错。”   居然这么容易就上手了?   陈焕之暗暗压下心里的惊讶,开始在想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不在第一把就输给他们了?   院子里,想起了窸窸窣窣的麻将声。   作者有话要说:  陈焕之:……我不会打牌! 第10章   麻将的打法是很简单的,只是搭配起来有各种各样的花色,因此增加了许多趣味性。   一开始,李无为和他两个姬妾打牌还算谨慎,毕竟他们也不熟,比起贸然胡牌,还是慢慢打先抓到节奏更加符合他们的习惯。   陈焕之因为比他们还是多了一点经验,所以前面几把勉强还是能胡牌的。   这也让陈焕之稍稍多了那么一点信心。   看来长阳说他不会打牌,应该是因为拿她自己当标准的缘故。   陈焕之想的十分认真,这种面无表情的样子,气势上还是很能唬人,很容易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李无为和他的姬妾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乱出牌,只能先看看陈焕之的深浅。   可打了几把之后,梅兰就偷偷的给自家妹妹使眼色。   这个陈公子似乎只是个面上光,似乎不怎么会玩这种博弈游戏的样子。   开始几把胡的都似乎有点急,而且似乎也根本没有注意她们姐妹其实偷偷的联络过了。   原本梅兰都做好了被陈焕之发现的准备了。   在赌坊里,两人联合是常有的事情。   “姐姐别急,我先试探一下。”竹菊给自家姐姐递了一个眼神,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牌,打出了一个万字牌。   这是故意打出来试探陈焕之想要胡什么牌才给他吃的。   陈焕之眼睛一亮,毫不犹豫,“碰。”   明白了。   果然是胡的万字清一色。   梅兰立刻意会,也给李无为使了个眼色。   这陈公子也许在文武两方面是难得的俊才,但是在这种博弈游戏上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外行了。   打这种麻雀牌一共就四个人,其中他们三个人都是早有默契的,对付他一个年轻外行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无为稍稍眨个眼,她们两个就知道老爷想要给这个陈公子一点打击了。   毕竟陈焕之年纪轻轻就拿出这么有趣的博弈之法,又是后辈子侄,要是作为前辈的李无为不能拿出一点本事来,岂不是被人白白小看了去?   陈焕之还是有点太单纯了。   他从来没有接触过赌博之类的东西,就算他能够凭借气势来唬人,但年纪和阅历摆在这里,一旦被看穿,就很容易落入被动的境地。   “胡了。”   陈焕之觉得有些不对劲,他的牌打的似乎有点太顺了些。   不应该啊。   要不,下一把还是打的慢一点好了。   董长阳去了学校一趟领准考证。   去的时候,几乎班上的同学都用羡慕嫉妒恨的眼光看着她。   是啊,班上的同学这些日子在为了最后的考试埋头苦读,不过董长阳就可以在家里优哉游哉的玩,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就像现在,董长阳也是领完准考证就能走,老师们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长阳,有没有在家里好好复习?既然你选择要参加初升高考试,就要争取考个好成绩啊。”班主任看着董长阳的眼神格外和蔼。   要是董长阳能够初升高考试里也能取得好成绩,这不但是他们十三中的光荣,也是她这个班主任的光荣啊。   就算到时候他们十三中真的合并了,起码她这个老师在合并后的学校也能借着董长阳这个第一多争取个好地位。从以前的经验来看,能够在初升高里取得前三或者在拔尖考试里取得前五的人,几乎都是清北的好苗子,更何况,董长阳还是一个艺考生。只要她上了高中不自暴自弃,那基本一个顶级大学的名额是跑不了的,完全可以作为重点人物宣传。   从这个方面来看,那么多高中想要拉董长阳到自己学校就读不是没有原因的。一中虽然也舍不得这么个好苗子,但毕竟也是上南县最好的高中,又是省重点,暂时还拉不下这个面子来。   “我刚做完卷子来的。”董长阳笑着回答了班主任的问题,“老师,我先回去复习了,马上就要上课了。”   “去吧去吧。”班主任笑着送走了董长阳,回到班上的时候看着班上的学生们,又开始老生常谈,“看见没有?以前我就说了,初一初二越努力,初三就越轻松。如果当初你们也好好学,现在也能在家里玩。”   班上的学生们默默低头看书。   他们学校这么多年送学生去参加拔尖考试,真的考上的一只手就数得出来,像董长阳这种艺考生还考第一个的在接下来十年里都是他们上南县的传奇。这种学霸,他们不是随便努努力就能追的上的好么?   拿到了准考证,董长阳才有了一点自己马上就要升上高中的实感。   初升高考试和拔尖考试不同。前者考察的主要是基本能力,以基础知识为主,想要考及格很容易,难题也只会有这么一两个而已。而拔尖考试几乎个个都是难题,考察的是综合能力。习惯了拔尖考试的题型再来做普通试卷,董长阳面对的最大困难就只有“粗心”这一点了,别的倒是没什么。   回去的时候,董长阳又花了两块钱买了一套印刷劣质的试卷回去做一做。   唔,也不知道陈大哥最近在做什么?   之前听他说好像要去他们那个时代的赌神那里改进麻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吃亏啊?   毕竟,陈大哥可是从来不接触这些麻将骰子之类游戏的好孩子。   越想,董长阳越觉得有点不安。   还是先看看。   董长阳立刻就点燃了香,透过陈焕之的视野也看见了陈焕之面前坐着的人和他手里的牌。   哇哦。   是个帅大叔。   哦哦哦,是两个漂亮大姐姐。   董长阳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连连,也不知道陈大哥周边的人是不是都拥有美人基因啊,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帅气漂亮啊。   才欣赏美色还没两分钟,其中那个穿红衣服的漂亮姐姐出了个万字牌,董长阳的精神立刻就起来了。   “卧槽,这可不能碰啊!”   话刚说完,陈焕之就碰了。   “啊。”董长阳气的扶额,“陈大哥怎么这么笨,这两个姐姐明显是要打姐妹档,故意出万字牌叫你碰的好拆你牌啊。”   不然怎么可能专门挑你要的牌出?   不行,陈大哥还是太外行了。   可惜现在陈焕之那边没有点香,董长阳在这边再这么嚷嚷,陈焕之也听不见。   “三饼。”陈焕之抓了一张牌,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还是稳着一点来,将这张摸来的饼字牌打了出去。   “别别别!”董长阳连忙叫了起来,仿佛这张牌是自己打出去的一样,“千万别打这个,人家要胡这个。”   当然,这样的“良言”陈焕之也是听不见的。   董长阳在这里着急也是干着急。   她只能祈祷陈大哥输了几次就学乖点赶紧联系她。   这三个虽然在打麻将上是新手,但看他们默契的程度,在别的方面肯定都是老手了。   打牌这种事情,一通百通,再说了,麻将也不是多么难的东西啊。   要是陈焕之继续这么打下去,只会越打越不顺,手气也越来越糟。   从小在上南县长大的董长阳,对于麻将的“牌运”一说也有些忌讳。   其中一条忌讳就是吧態由着自己的好运气胡乱出牌,不然就会将运气给吓跑。   没有什么科学依据,但大家都会下意识的遵守。   陈焕之现在这种情况,就差不多是这样了。   分明可以胡大牌,他却偏偏去胡小牌。   这不是闹么?   不不不,准确的说,现在的陈焕之在这三个人的默契之下,想要胡牌都是一件难事了。   “胡了。”竹菊将面前的牌一推,脸上还有些羞涩,“妾身还是第一次胡牌呢,陈公子承让了。”   陈焕之看着对方的牌,很有风度的点点头,“哪里,是姑娘技术好。”   人品和牌品是相关的。   陈焕之打牌技术不是很行,他从小就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几乎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自然也不是很明白玩这种游戏,哪怕不需要语言也有许多沟通的方法。不过好在陈焕之的牌品相当好,输了也不大喊大叫,反而十分有风度,看起来好像半点都没有受影响一样。   嗯,这也是陈大哥的优点。   董长阳也发现了,不管陈焕之打牌技术多么烂,但他都能保持一个特别好的心态,换句话说,他永远不会和普通人一样打着打着就情绪上涌,也不会有那种“赌徒心态”,是真正的君子之风。   不过打牌要这么君子做什么呀?   人家压根就没有和你玩君子手段。   “有趣有趣。”李无为一边重新和牌,一边笑着看着陈焕之不停赞叹,“这种麻雀牌真是有趣,我连续玩了好几把,把把不重样,而且我也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吃牌拆牌,有时候输赢就在一念之间,当真是又刺激又有趣。依我看,麻雀牌一经推出,恐怕要风靡京城,上下皆仿了。”   “世叔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陈焕之微笑道,“听闻世叔朋友遍布京城,不知等麻雀牌推出之后,可否请梅兰竹菊两位姑娘去晋江阁帮几天忙,报酬好说。晋江阁客人均是女子,这麻雀牌想要推出去,还是需要女子教导。”   “不止如此吧。”李无为单手托着下巴,“你还有话没有说完吧?我朋友这么多,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能修书几封请人给你捧场?或者,我也去你的晋江阁里露个面?”   “世叔果然厉害。”陈焕之微微点头,毫不否认。   李无为年轻的时候,在京城风头无两,虽然他不学无术,但架不住长得好看,又各种会玩,这样的男子虽然被那些长辈们不耻,但放在这些从小就接受大家闺秀教育的女子心中,几乎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在来之前,母亲也偷偷和陈焕之说,如果李无为在晋江阁里走一圈,恐怕不少矜持的贵妇人都会想要去晋江阁里走一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晋江阁里全部都是年轻少女。   年轻女子也不是不好,只是相比起她们的母亲,她们能够知道的消息有限,对于晋江阁的情报收集来说有些鸡肋。   可是想要吸引那些见多识广的贵妇人们,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李无为就是一个最好的招牌。   这也是陈焕之会乖乖到这里来的原因。   也许在董长阳心中,陈焕之是一个正派的不能再正派的人,但陈焕之从小跟在太子身边,见多了宫廷里的明争暗斗,就算表面上再正派,骨子里也是有几分邪气的。   要是用寻常的方法,根本不可能请得动李无为。   可是现在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气氛也到了这个境地。   天赐不予,反受其咎。   陈焕之知道这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一个足够将麻雀牌瞬间推出去风靡京城的好机会!   其中缩短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前期的失败都弥补回来。   因此,值得冒险一试。   更何况,他还有王牌在!   “你在这一点上,又和你的父亲有些相似了。”李无为笑了一声,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会输。陈焕之是什么样的水准,刚才通过这么几局牌他就已经清清楚楚了。   既然如此,只是嘴头上给他占点便宜也无妨。   玩这种博弈游戏,要是一点彩头都没有,也是无趣的很。   “我也不难为你。这博弈游戏若是不下点赌注,实在无趣的很。不如这样,我们四人各出五百两作为赌资,到太阳落山之前,若是你桌面上的银子能够多过我,我就帮你。梅兰和竹菊两个人也可以暂时借给你。”   “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   陈焕之松了口气,心里已经计定。   一边的董长阳听见陈焕之这么说,脸上也露出了和陈焕之类似的笑容。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董长阳在这一瞬间,也已经明白了陈大哥想要做什么?   谁说,打麻将不能请军师呢?   他们可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世叔,一言为定。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怪癖,若是想要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需要净手焚香,祈求神灵,不知世叔这里可有香?”   作者有话要说:  陈焕之:你们有姐妹档,我们有夫妻档。 第11章   这年头的名士,要是说出去没有几个怪癖,那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名士。   陈焕之虽然不是名士,但好歹也是备受京城无数女子爱慕的名门公子哥儿,如今不过是提出净手焚香什么的,说实话是连怪癖都称不上的。   去赌坊外面看看的话,那些赌徒们的忌讳可是各种各样,李无为见过的各种怪癖的数量之多也已经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你随意。”李无为微微笑了笑,“一个时辰够么?”   “够了,多谢世叔。”陈焕之从善如流的起身,“那请先容我告辞。”   “去吧。”   等到陈焕之离开之后,梅兰和竹菊两个人立刻凑了上去,一个捏肩,一个捶腿。   “老爷辛苦了。”   “刚才老爷您不是一直忍着没胡牌么?”   李无为笑着掐了一把梅兰的脸蛋,“怎么说也是后辈,要真将他赢的底朝天,他爹娘还不得过来找我拼命?”   “可老爷刚才又答应人家去晋江阁……”   “他难道能赢我?”李无为反问道,“竹菊,你跟着我这么久,眼力却是一点都没有涨。”   “老爷说这话我可不依。”梅兰给李无为捏肩的时候稍稍用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埋怨,“妹妹是天性纯良,怎么能和老谋深算的您比?”   “疼疼疼,是我说错了,你倒是轻一点。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禁得住你这么捏?”李无为假装求饶,却还是为一脸不解的竹菊主动解惑,“这陈焕之不是一般人。”   “那是。”竹菊点点头,“看他穿戴就不是一般人。奴婢跟着老爷爷见过不少世家公子,像陈公子这样的品貌,还是第二次见。”   “哦?”   “第一次当然是老爷年轻时候了。”   “哈哈你嘴巴还是一样甜。”李无为大笑了起来,“此子不是池中物。他那晋江阁明面上是普通茶楼,但应该是为当今太子效力的。不过他本身就是太子伴读,这个大家都知道。只是他成为伴读之时,太子已经快要成人,前任伴读也与太子殿下感情甚好。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一个小孩子能够在宫廷里一步步走到现在,就不仅仅只是努力二字可以办得到了。”   李无为自己也是世家出身,自然知道“天赋”何等重要。   做官,可不仅仅只是学问好就能办得到了。   何况如今的局势不明,就算是住在郊外的他也知道如今陛下心软,底下的儿子们又一一长成,正是新旧交替之时。   太子殿下母族几乎覆灭,毫无用武之地,身后最大的支撑就是陈家。可陈家也不是京城顶级的势力,这朝堂斗争,哪里是一家一户能够撑得起来的?   太子之位不稳,乱象已生。   陈焕之身为陈家子,又是太子伴读,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没有了选择。   可偏偏陈家的年轻一辈资质平庸,唯一出色的陈焕之又刚刚长成,还需要一定的磨练,形势自然就更加不好。   从这一点看,陈焕之以这样的年纪得到太子的信任,本身必定有过人之处。   最关键的是,他看得见“女人”的力量。   时下的人,对女子总是不够重视,以为将她们困在后宅之中便可高枕无忧。可即便是小小的后宅,也能被女子牢牢掌控,很多男子往往被利用了还不自知。   让李无为奇怪的是,一般来说能够对女子认识的这么清楚的人怎么说也应该是留恋花丛,熟知女子之事深谙女子心理的人才对。可陈焕之面对梅兰竹菊姐妹目不斜视,听说现在也不沾染男女美色,怎么就能这么恰到好处的抓住关于女子的商机呢?   莫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生而知之的人?   若真是如此,这个小子怕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李无为自己年轻的时候就恃才傲物,又不乐意和那些蠢材虚与委蛇,这才任由自己的性子做事。说实话,他的朋友虽然多,但能够让他提起兴趣多看几眼的对手却是少得可怜。   人与人之间,总是忍不住想要分个高下。   “老爷既然不想输,为何还要答应陈公子的要求?”竹菊还是不太能理解。   “年轻人,总是容易气盛。”李无为单手支着下巴,脸上带着些许不怀好意,显出一股与方才极为不同的傲气风流来,“他爹将他送过来,除去想让我教教他这下九流的门道之外,应该也是想要给他一点打击。这陈焕之明显是个美玉良才,我既无亲子,又无徒弟,博弈之术也已找不到对手。如今,唯一的乐趣就在于欺压一下这些个年轻后辈,算是我这个半新不旧的老头子唯一的乐趣了。”   曾经自己也是他人打磨对象,如今换了个位置去打磨别人,此种成就感难以对他人言说。   更何况,还是陈焕之这样难得一见的资质呢?   也该让年轻人知道知道,这天下没有他们想就一定能够做成的道理。   到时候,若是将人欺负哭了,也不知道他爹娘会不会找上门来?   不过,这也挺有趣就是了。   “老爷说笑了。”   “老爷若是老头子,这天下便没有年轻人了。”   “哈哈,我的心还是不服老的。”   陈焕之进了房间,支走了所有的仆人,这才缓缓的点燃了香。   这香一点燃,就看见了董长阳怒气冲冲的脸。   “啊啊啊啊陈大哥你特么终于联系我了,他妈的我在边上都喊你好久了。”董长阳气的脸都红了,“那三个混蛋分明联合起来在欺负你啊,你笨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越想越气!“   “……长阳,姑娘家不要说脏话。”陈焕之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怎么说呢?   当初见到的那个乖巧可爱努力上进的少女形象,似乎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呢?   应该还是自己发现长阳和人打麻将的时候开始的吧。   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至理名言。   “一时没忍住,咳。”董长阳忙不迭的捂住嘴,随即又发现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干脆破罐子破摔,“对不起啊陈大哥,我这个人呢就是这样,装也装不了一辈子,你多担待。”   董长阳这么一说,陈焕之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对了。   “无事无事。”陈焕之哪里能让女孩子先道歉,“这样反而更加鲜活,我很开心你能真实的面对我。”   “嘿嘿,因为我们刚见面的时候,陈大哥你表情太严肃了啦,还以为我是什么仙女之类的,平时也是一板一眼的样子,我这不就是下意识的拿面对教导处主任的样子面对你了么?”董长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过我现在知道了,陈大哥你是真的好人,长得好,人品也好。”   ——为什么长得好要放在人品好的前面?   君子以德服人。   平时陈焕之走出去人家也是夸他才能品行的多,这么直接的夸相貌倒是少见。一般这么夸的,往往也是先夸人品再夸相貌。   可能还是因为风俗不同吧。   “对了,长阳,你刚才一直在看我打麻将?”陈焕之反应过来,心里涌出一点淡淡的羞愧之色。   他就是算着这个时候长阳也差不多回来了才会提出要净手焚香的,没想到长阳居然一直在看他打麻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这转的也未免太快了。   一个月而已啊!   “是啊,看很久了。”提起这个,董长阳的脸色就垮了下来,“陈大哥啊,你是真不会打牌啊。”   “我还是初次接触,自然……”   “他们也是初次接触。”董长阳毫不客气的拆穿。   不会就是不会。   这纯粹是天赋问题。   “这……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陈焕之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右手的衣袖已经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呈现出失落的情绪来,“罢,是我学艺不精,叫你笑话了。”   这美人哪怕半遮半掩,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犹抱琵琶半遮面。   当初读到这句诗的时候,董长阳尚未完整的审美观还不足以想象出这种含羞半露的美景来,可是如今看着陈焕之羞愧的样子,脑子里能够想起来的也就是这么一句了。   啊啊啊。   董长阳小小的掐了自己一把,别让自己太失态。   她之前劝花痴的同桌好好念书别要光顾着看校草的时候可是一脸的不懈。   可现在,自己似乎也完全不能免俗。   陈大哥还是要保持以前那种面瘫严肃的样子比较好。   听说卫阶是被人给看死的。   希望陈大哥不要步他的后尘!   “长阳。”陈焕之轻轻喊了一声。   “啊,不会打牌是好事。”董长阳回过神来,赶紧找补,“真的,陈大哥,你这种不打牌的男人在我们这里都是好男人懂吧?”   “啊?”长阳所在的地方真奇怪,打牌不打牌就能成为判定男人好坏的标准么?   不过这么一说,陈焕之也迅速的调整好了心态。   长阳刚才说的那一句“破罐子破摔”,似乎对他也是有效的。   “咳,放心吧,陈大哥。”董长阳虽然不知道陈焕之具体在想些什么,但是看他的脸色就知道反正想的不是什么好事。“接下来我帮你打牌,你就按照我说的出,你到时候将这个香炉直接带过去,听我说就行了。我纵横麻将场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他们再厉害,也没有我算数厉害!”   打牌这种事,精通数学的人肯定更吃香。   不巧了,董长阳所有科目里就数学最好,尤其擅长心算。   记忆力又好,又会看人眼色,还会算牌,这样的董长阳和人打麻将,想要输都难。   其实很小的时候,董长阳也有考虑过要不要专门做麻将选手来着,后来发现自己还是比较喜欢画画,打麻将的声音有点太吵了,只能当乐趣偶尔玩一玩。   “正有此意,虽然此举有欺人之嫌,但他们三人联合在前,我请你相助在后,也不能说是违背圣人之道。”陈焕之在这方面还是很拎得清,“等会儿,还得请你多多帮忙。”   “放心。”董长阳正想拍拍胸脯,手到半空中就停了下来。   最近胸有点痛,应该是生物课上说的“生长痛”,还是不拍了。   班上女生都发育了,董长阳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羡慕,好在自己终于也要迎来女性特征生长期了,胸前也有点鼓鼓的了。   虽然只有一点点。   不过她还小,还会长的!   男生,应该还是会喜欢胸大一点的女孩子吧?不对,陈大哥应该没有这么肤浅……   董长阳偷偷的瞄了陈焕之一眼,耳根有点红,不自觉的微微躬了躬背,既想被他发现又不想被他发现,心情十分纠结。   “长阳,你是肚子不舒服么?”陈焕之正准备将香炉抱出去,突然发现董长阳的背挺的不是那么直,“若是不舒服,还是先去看大夫,等你好了我们再……”   “没事啦。”董长阳立刻挺直了背,“我们去吧。”   “等等,长阳,万万不可讳疾忌医。”陈焕之见董长阳回答的这么快,更加不放心了,“我曾有一族妹,正是因此而去的。原本以为只是小小风寒,她一直瞒着不说,结果后来就……”   “我真没事。”   “可刚才你也似乎有些精神恍惚……”   不,那是因为不小心看你看呆了。   啊,我等会儿就出去家电城逛一逛,看看电视里那些帅气的男明星。   见得多了,也就不会出这种状况了。   是我见识太少!   董长阳如此想到。   话虽如此,但陈大哥似乎也是真的毫无自觉啊。   难道没有人告诉他他很受欢迎么?   陈焕之当然知道这一点。   只是董长阳之前表现的好好的,再说陈焕之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如此清楚的表露过自己的情绪。   “陈大哥,你根本不懂少女心!”董长阳颇有些气急败坏,“我们赶紧去打麻将,待我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以泄我心中之气!”   陈焕之这边是一头雾水。   这是长阳第二次说少女心了。   可这少女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董长阳的少女心终于随着身体的长大而长大了。   陈焕之有一点搞错了,董长阳对他毫无反应不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没有魅力,而是小屁孩她不会欣赏!   就像年幼的我根本不能理解金城武的帅一样,现在回过神来想想,我小时候真是眼瞎了呜呜呜! 第12章   李无为发现陈焕之出来之后整个人都精神焕发了起来。   怎么说呢?之前的陈焕之也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哪怕连输好几把都稳稳当当的,看不出输牌的样子。但是现在的陈焕之却比之前还要胸有成竹,就好像胜利在握一样。   莫非,这陈家小子看起来是个正经人,私底下其实也和那些疯狂的赌徒一样,以为祷告神灵就能一夜暴富?   还有,这小子走路的样子似乎有点僵硬啊。   看来果然还是紧张的。   毕竟,陈焕之现在的样子实在像极了那些以为去拜拜佛就能回本的赌徒了。   李无为暗忖了一会儿,但不愧是在赌场上纵横多年的人,面不改色的对着陈焕之询问,看起来很像是那么回事。只看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看起来倒还有几分师徒相。   当然,这些不过是假象。   真实的情况是,现在的陈焕之正试图努力听清楚董长阳的碎碎念。   可惜,董长阳似乎说的是她的家乡话,陈焕之是一头雾水,基本听不懂。   好不容易坐在了麻将桌前,不管是董长阳还是陈焕之都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赶紧打吧。   “原来师侄竟然如此爱香?居然将香炉都带了过来。”李无为看见陈焕之将手捧的东西放下,这才看清这东西是什么,忍不住出言询问道。   “正是。”陈焕之张口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晚辈曾经偶遇一位得道高人,高人指点我若想事事如意,就得随时备香在身旁。”   “还有这么奇怪的高人?”李无为有了点兴趣,“不知道从哪处寻?我也想要找高人看看。”   “既然是高人,自然是无处寻,能遇见一次已经是有缘了。”陈焕之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够这么面不改色的就说出一连串的谎言。   但不得不说,这种忽悠人的感觉的确不错。   就在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梅兰竹菊姐妹已经分别将五百两白银给准备好了。   她们喊了下人来,分别提了四个箱子上来,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银子,看着很是耀眼。   “一斤是500克,一克银子目前的售价是4块钱,所以五百两白银就是十万块,然后这里还有四个人!”董长阳心里顿时起了打土豪分土地的心。   四十万块钱,四个人,就为了打个麻将,就这么直接摆出来了?   太奢侈了吧。   曾经小赢过长舌的王阿姨几百块并且乐了好些天的董长阳不由的有点怀疑人生。   虽然早就知道陈大哥很有钱,但是这个“有钱”对于董长阳来说也就是一个概念,和这种直接将五百两白银摆在你面前是两码事。   四十万,已经足够在董长阳所在的上南县买两套房,足够她从幼儿园读到博士后的学费了。   “有劳世叔费心,不管我是赢是输,这钱我都会写信让家里送过来,绝不会占世叔的便宜。”陈焕之微微颔首。   “不过是些零花钱,你不嫌弃就行,我拿了你一个小辈的钱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已经穷困潦倒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了。”李无为笑着拒绝了陈焕之的客气话。   “那些多谢世叔了。”陈焕之又小声提醒了董长阳一句,“这便开始吧。”   “我也有些技痒了。”李无为的脸色稍稍变得正经了不少,“要是输了,师侄可别哭鼻子。”   “是输是赢,还是未知之数。”   ——这场面有点燃啊。   如果他们不是在搓麻将的话。   董长阳也很努力的想要进入状态,但是吧,看见这么四个帅哥美女用这么高深莫测的表情搓麻将,董长阳实在是想要严肃也严肃不起来。   趁着他们洗牌的时候,董长阳将高压锅里的剩饭倒了一点出来,切了些土豆丝和火腿,又奢侈了打了个鸡蛋下去,给自己弄了个碗蛋炒饭吃。   “不好意思,世侄,用麻雀牌的话来说,我这是小三元吧。”李无为将牌一推,微笑着看着陈焕之。   陈焕之的心神都已经被蛋炒饭给吸引过去了。   这第一把输的毫无悬念。   仆人也从陈焕之这边的银箱里拿出几锭银子到了李无为的箱子里去。   “咳咳,不好意思啊陈大哥,我一集中注意力之后就容易饿,现在正在长身体呢。”董长阳连忙扒拉了两口,“咳,来吧,这一次我们再来,我一定连本带利的帮你将钱赢回来。”   “第一把而已,不急。”陈焕之回答道。   “哦?”李无为听见陈焕之这么说,误以为是对方在逞强,眼中的笑意更浓,“既然世侄你这么有信心,那么我们继续吧。”   梅兰竹菊两个人也默默跟着混牌。   老爷这是开始认真了啊。   希望这位陈家小公子不要输的太难看就是了。   这一把,陈焕之摸到的牌实在不算好,就算勉强能胡,番数也特别小。   “唔,没办法了,陈大哥,你这把手气太差了,与其勉强胡牌,还不如先拆开他们的牌打。而且他们之间都各有小动作,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啊。”董长阳认认真真的看了看陈焕之的牌说道。   陈焕之这一次敲了敲食指。   这是同意她看法的意思。   “好勒,看我的吧。”董长阳激动的喝了一大口白开水,“首先我们先出九条,看你下家要不要?”   ……   梅兰突然发现牌变得不好打了。   怎么说呢?   陈焕之是她的上家,按理来说打出来的牌不算太差劲,她想要拆一下也是可以碰的,可要强硬碰的话,却又容易打出竹菊不要的牌。   竹菊拼命的在那边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姐姐没有打出她要的牌来?   梅兰自己也郁闷。   这陈焕之打的牌,就好像是盯着她犹豫的缝隙中打的一样,一不小心就容易错过很多机会。   有时候,一张牌妹妹要,老爷也要,这打出去之后就容易叫人疑惑到底该谁胡比较好?   可以是李无为胡牌就是最好的了。   可若是用两个人的牌去凑李无为一个人的牌,那么首先会输光银子的就不是陈焕之,而是梅兰竹菊姐妹其中一人了。   这么打了五把下来。   梅兰一个人就输了三百两。   怎……怎么回事?   她好像没有打太差的牌啊。   虽然陈焕之也输了差不多一百两,但比起她输的三百两和竹菊输的两百两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世叔,若是梅兰和竹菊两人输光了银子,就让边上的仆人来帮忙抓牌打牌吧,他们看了这么久,应该也快看会了。”陈焕之装作漫不经心的提议道,“不然这也不好算啊。”   “一码归一码,她们先输完的话,就去你的晋江阁帮忙抵债。”李无为也察觉到了一点不对。   看样子,陈焕之应该是发现了他们三人打的暗号,故意按照他们给的暗号来打牌,时不时夹带一张无用的牌。   这么一来,就算陈焕之也是在输钱,大头却在梅兰竹菊姐妹那里。   他赢的不过是番数钱罢了。   “世叔英明。”陈焕之小小的恭维了一句,“不过输了也该换人,若是边上的仆人没学会,让她们在边上略为指导也可以。这么一来,就是我与世叔二人的对决了。”   “既然如此,便按说你的来。”李无为瞄了一眼已经箱子里快要没地放的银子,颇为爽快的答应了陈焕之的话。   他现在的银子已经超过一千两,陈焕之只剩下四百两,优势还是在他这里的。   再一次摸牌。   “哇,运气总算来了。”董长阳看见陈焕之手里的牌,顿时高兴了起来。   这打牌嘛,运气也是很重要的。   要么就不胡,要么就胡一把大的。   “陈大哥,这一把悠着点,你听我的,我们打恶心点~~~”董长阳眼珠子一转,脑子里就冒出了某些想法来。   “一饼。”   “不要。”   “不要。”   “一饼。”   “怎么又是这张?”   “你拆了牌?”   “这个六万我碰了。”陈焕之将李无为打出来的麻将放在自己边上,然后打出一张“二饼。”   下家的梅兰看着自己的牌欲哭无泪。   她之前是要二饼的啊!   可是陈焕之一直打一饼,她也跟着将二饼给打了。   悔不当初!   梅兰默默咽下喉咙里的一口老血,摸了一张牌,也跟着打了二饼。   竹菊脸色绿了。   姐怎么一直打臭张啊?   李无为觉得这一把的牌打得格外不顺手了。   “我估计你下家应该要胡三小对。”董长阳数了数桌上的牌,脑子里已经自动生出了相关的数据图,“之前你要的牌她们几乎都没怎么打,扣在手上的可能性不高,剩下的牌应该在要抓的牌里。这一把,我们来一把自摸清一色好了。”   董长阳话音刚落,陈焕之就摸到了自己想要的牌。   “自摸。”   李无为死死的盯着陈焕之手里的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胡的清一色!   仆人有些不敢看自家老爷的脸色,还是僵着身子从李无为的银箱子里拿出银两放在陈焕之的箱子里。   “世叔,我的牌运似乎开始变好了。”陈焕之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   “不过是胡了一把,小辈莫要自满。”李无为才不会相信这是自己实力不足,不过是这小子运气好罢了。   “是不是运气好,接下来就知道了。”董长阳嘿嘿一笑,“陈大哥,你这些牌都是人工打磨的,有些不规则呢。不好意思,这里面不规则的牌是什么花式,我都已经记住了。”   和现代的工艺不一样,人工做的东西,想要规规整整,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而且材质上也会有所欠缺的啊。   陈焕之听见这话,笑的颇为灿烂。   “自摸。”   梅兰竹菊姐妹已经输光了五百两,退位让贤了。   她们乖乖的在一旁指点仆人,却发现老爷再也没有给她们两人做过什么指示。   老爷是真的认真了。   这种状态下的李无为,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一场麻将之中,根本无心去做什么别的小动作了。   反对陈焕之,却是越打越轻松,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沉迷进去一样。   奇怪,这个陈家小公子太奇怪了。   不沉浸其中的话,怎么能打出这样的牌呢?   “胡了。”   “碰。”   陈焕之有条不紊的摸牌胡牌,幸运女神已经毫不犹豫的朝着他这边倾斜。   董长阳记住了这些牌里一半的花式,再配合已经出去的牌,几乎能够将李无为手里的牌猜的八.九不离十。   这样的情况下,想输都难。   陈焕之这边银箱子里的银两已经和李无为的持平了。   李无为的脑袋上渐渐渗透出汗水,梅兰已经悄悄的给他擦了几次汗。   不,不用着急。   他这一把的牌相当不错,而且也未必会输。   李无为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指挥仆人打牌的梅兰竹菊姐妹。   是时候了。   刚才指挥仆人打牌还有些不习惯,可是经过这么几轮下来,也差不多可以重新开始“对牌”了。   李无为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牌,又看了看他现在和陈焕之银两的差距,知道自己必须赢一把大的。   现在手里的牌番数不够,必须出去几张,胡那一把十三幺!   梅兰竹菊姐妹两个人立刻重新码牌,将原本已经排好的牌全部重新开始打乱,一切以先让老爷胡牌为最优先。   “自摸!”   陈焕之将自己的牌一推,“不好意思,世叔。”   “无妨,继续!”李无为看也不看自己的牌,直接开始洗牌,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李无为只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初入赌坊,和人连赌两天两夜时候的情景。   一样的刺激。   一样的叫人难以自拔。   这些麻雀牌好像有魔力一般,让他费尽心思去想怎么去出,怎么凑花色,怎么算番数,几乎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却想别的。   更加没有意识到其实自己的银子在一点点的减少,连仆人也渐渐的和自己隔开了一点距离。   ……   太阳已经落山。   仆人们提着灯笼,将这一方小小的院子照的颇为明亮。   场上的优势已经很明显。   这也已经到了最后一把。   两姐妹费尽心思拆掉自己的牌让李无为胡牌的后果就是,一局打和的几率越来越高,而场上的银两则是飞快的进入到李无为和陈焕之的箱子里去。   梅兰竹菊姐妹几乎都不太敢相信陈焕之可以和他们打到现在这个地步。   陈焕之的运气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了。   经营赌坊的,遇见老千骗子什么的是常事,她们也不觉得多么难处理。   麻烦的就是这种打牌虽然不算太精明,但是运气却突然格外好的。   这种人,除非是耍诈,不然根本赢不了。   可现在的老爷,根本没有这个心思来和人耍诈。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这么一场牌局里了。   这是最后了。   已经入夜。   按照他们之前说的,这一把结束之后就直接点算银两。   而现在,李无为的赢面更大,也比陈焕之的箱子里多上八十两。   两姐妹拼着自己输也要让李无为赢的打法无疑让他占据了场上的优势地位。   而现在,李无为和陈焕之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听牌阶段。   谁赢谁输,还是未知之数。   “等等,陈大哥,我感觉不对,我们先拆掉这个牌,换一个胡。”   “这么大的牌,要胡的几率……”   陈焕之更倾向于稳扎稳打。   现在胡一把小的也差不多能够以微弱优势反超才对。   “不,我们要胡就胡大的,赌一把!”董长阳握住拳头,“信我!”   陈焕之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按照董长阳说的来。   没有她的话,自己早就输的血本无归了。   梅兰看着李无为的架势,知道自己要出什么牌。   红中。   老爷要的应该就是这张牌。   竹菊应该也是要的这张牌,不过是鸡胡牌。   至于陈焕之,他这把应该要自摸才对。   如果自己判断没有错,应该是一炮双响,竹菊要先胡牌,这么一来竹菊收钱,老爷和李无为都要输。   但是最后的银两点算,应该还是老爷多。   如果这张是老爷胡,那就更加没有问题了。   就这样了!   “红中。”   “胡。”   “胡,一炮双响。”   竹菊和李无为两人同时将牌一推,异口同声的准备胡牌。   果然如此。   梅兰的脸上正要露出笑容。   “等等。”   陈焕之伸出手,挡在了他们前面,将自己的牌也随即一推。   “这把牌,是我赢了。”   “大四喜加字一色加四杠!”   一炮。   三响!   怎么可能?   陈焕之的香炉已经续了两次香,这第三次续的也到此也燃烧殆尽。   他从椅子上站起,将边上的银箱子全部盖上盖子,施施然朝着李无为鞠了鞠躬,还是一派的温文尔雅,少年公子之态,好像这么一下午加小半夜的对决根本不曾损伤他分毫。   反观李无为这边,精神虽然亢奋,但眼角已经有些疲态了。   “哈哈哈哈,我打麻将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些新手?陈大哥,你看见没有,我就是名副其实的小雀神!”   上帝啊,她还是第一次胡这么大的牌。   虽然也有一点点撞运气的成分。   但是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这一点,李无为也不能耍赖。   “世叔,晚辈便在晋江阁,恭候世叔大驾光临。” 第13章   “长阳, 让我女儿握握你的手好么?”   “长阳, 你之前用的笔还有没有?求你卖一支给我。”   “我们是一个考场,呜呜呜,长阳你能帮我抽背一下古诗词知识点么?”   ……   今天是初升高普通考试的第一天。   早上九点开考, 董长阳八点出门,走路二十分钟就能到,坐公交反而更慢一些。只是她刚推开门,就看见左邻右舍拉着自家同样要考试的儿女们守在她的门前。   还有几个人还在啃鸡蛋火腿肠呢,看样子等了好一会儿了。   这种场景, 不是第一天了。   准确来说,从三天前开始,这些家长们就已经开始烧香拜佛,连麻将也不怎么打了,最后拜完了所有能拜的之后,又来求复印董长阳的笔记,求她卖以前用过的笔和橡皮等等。   董长阳也已经从第一天的惊慌失措变得十分从容淡定了。   这些被家长强硬拉来的学生们, 有不少脸皮薄的已经羞的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多丢人啊。   在这些同龄人看来, 自家父母做这样的事情无疑是十分丢人的,连带着他们也像是低人一等一样。   少年人的自尊,其实很简单。   “有。”   董长阳将自己以前用过的橡皮拿了出来,一人给他们切了一块, 就当是个心理安慰吧。   “谢谢你啊长阳。老师说了我家小明是属于运气好就能考得上运气好就考不上的, 说到底还是基础不够牢固, 要是能够借一点你的运气就一定没问题了。不管成不成, 阿姨都领你的情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啊。”   家长们自然是对董长阳十分感激,现在别说董长阳有一些八字硬的流言,就算现在董长阳是天煞孤星兼扫把星转世,只要她成绩好,能够让自家孩子多考一分进重点高中,他们都能对董长阳笑的和蜜一样甜。   到了考场所在的学校,家长们就不让进了。   其中一个女孩子格外不好意思,低声道歉道,“不好意思啊长阳,我妈最近有点神经兮兮的,你别在意。我也说了这样没有用,我能考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但是我妈还是不死心。”   但是被硬拉着去董长阳家门口求橡皮的时候,她简直恨不得立刻跑掉,还是见有其他和她一样受苦受难的小伙伴在,这才忍住没发火的。   真是的,这样一来长阳要怎么想自己啊?   “没关系的。”董长阳低声说了一句,“阿姨也是为了你,其实她也知道这样不一定有用,只是这个时候宁可信其有了。”   说实话,她不但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心里生出了一点羡慕来。   以前看着身边的同龄人被父母带着出去旅游或者四处买东西的时候,她不觉得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一个人也可以玩,也可以买东西,她实在想念妈妈了也会去打个电话什么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   她的妈妈就不知道她今天要参加这么一个考试,也没有打电话来问候。   早上出门,她听见的问候是来自陈焕之的。   今天是她初升高考试的一天,同样也是陈焕之在晋江阁正式推出麻将的一天。   用陈焕之的话来说,“这一天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挑战。”   他是故意选在这一天的。   这也算是陈焕之的一点小小的温柔。   当你在你的时代面临这种重要考试的时候,我也在我的地方面临着考试的到来。   一起努力,一起面对自己的困难。   这样一来,就算不能相见,但是在想起对方的时候,肯定也能被鼓舞到。   正如董长阳之前挂在口里的一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某个时空,某个朝代,也有一个人和你一样在努力。   “长阳,我要去512考场了,加油, 长阳,你一定能够拿到第一的。”   “你也一定能考上的。”   “希望我们都能考上一中,到时候再一起做同学啊。”   女同学挥挥手就朝着自己的考场方向小跑了过去,董长阳也慢慢转身去自己的考场。   一中啊。   她不会去一中念书。   就算心里有不舍,董长阳也知道选择哪一个学校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一中虽然教育资源一点也不输省城,但是艺术方面的培养就几近于无了。   在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陪伴董长阳的就只有自己的画笔,唯一的娱乐就只有画画。对于她来说,放弃画笔是不可能的。   董长阳抬头看看天色,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放轻松一些。   这个时候,陈大哥那边也应该已经开始了。   我们就一起努力加油吧,可不能让陈大哥看笑话!   大闫朝。   京城上下的贵妇们都收到了一个奇怪的消息。   李无为会在晋江阁露面不说,而且还会专门给晋江阁题字换匾!   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京城里的人是不相信的。   年轻一辈或许不知道李无为是个什么名声,但是对于这些同龄的贵妇人们来说,李无为无疑就是她们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了。   当年李无为打马游街,不知道迷了多少少男少女们的心?而且他又会说话,又会哄人开心,更是受人欢迎。有一次因为有个女子和她多说了一句话,就引得手帕交妒忌,姐妹反目成仇的也有。   别看现在京城里的女子追陈焕之追的紧,但那些手段都是她们当年玩剩下的。   大家都是年轻过的。   要是李无为一直在京城里住着,时不时出来几趟,他的存在感就没有这么现在高了,贵妇人们见的次数多了也就不会将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没有。   李无为虽然有侍妾,但没有正妻。这对于京城里的女子们来说,就相当于单身。   他一直不出现,一直在郊外住着,也不轻易见人,偶尔还会有关于他的一些奇闻异事传出,自然就更加加深了白月光的形象。   与其说这些贵妇人们还喜欢李无为,倒不如说是喜欢李无为曾经代表过的自己的年轻岁月。   他算是一个情怀,一个象征。   多少人花大价钱请李无为出去露个面写个字什么的都不行,上一次李无为写字还是专门为庆祝陛下六十国寿呢,陛下爱他的字爱的不行。没想到现在李无为不但出来了,还要在晋江阁里出现,这怎么能叫人不惊讶?   可是晋江阁那边也没有反驳,而且消息越传越烈,还听说有人看见了李无为的两个侍妾也开始在晋江阁出没了。   这就显得十分真实了。   紧接着,李无为又给自己昔日的老朋友们写了信,让他们陪着自己的夫人去晋江阁和他见一面,这就更加让人难以拒绝。   是的。   虽然晋江阁是做女子生意,但如果有女子带着自家兄弟或者丈夫一起来也是可以的。   陈焕之原本以为自己对李无为的人气已经有了一定了解,可是回家之后发现不少和自家娘亲有来往的婶婶们都装作漫不经心的打探李无为的消息的时候,他才发现是自己太小看人家了。   李无为,真的是个名士。   而且还是一个有不少死忠粉的名士。   女子居多,但是男子居然也有不少?   尤其是那些年少时候有过一段荒唐经历的,更是对李无为推崇备至,顿时没有多少长辈架子了。   用董长阳的话说,就是“玩牌的人没有不喜欢赌神的”。   半信半疑的,但收到信的人还是抽出时间陪着自家夫人一起去了。   自家夫君都主动开口说要陪自己去,那些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贵妇人们自然统统要去,不但要去, 还要大肆炫耀一番,于是不想去的人也会变得想去。   这便是“从众心理”了。   京城的人,最不怕的就是攀比了。   于是,李无为到达晋江阁的那一天,晋江阁可算热闹了。   可以说,这京城里各种各样的马车,几乎都在晋江阁面前的大街停着,甚至需要晋江阁去别的店面那边抽出人手来服务这些人。   这爹娘都来了,家中的女儿能不来么?   全家一起来的也有不少。   晋江阁这一天的火爆程度,简直比当时重新开业的时候还要火上好几倍。   “公子,不,东家,您看这……”王掌柜干脆利落的改了口,看见这么多的客人真是又喜又忧。   高兴的是来这么多客人,他们晋江阁从此以后在京城就是独一份了,就算是那些皇子也不能随意的来对他们下手。   担心的是,这一次来了这么多的人,这众口难调,要是今天招待不周,那口碑一下子就会下去,高开低走,可不是正经做生意的办法。   “就按照原本说的来,先将男女分开。”陈焕之吩咐道,“男子先领着他们去李先生在的阁楼举办诗会,那些古董字画都可以先拿出来给他们鉴赏一二,李先生也会当场题字;至于这些女眷,就听梅兰姑娘的吩咐,先教她们玩麻雀牌吧。”   “是。”   晋江阁的下人一个个倒是游刃有余,早就接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此刻显得不慌不忙,相同的服饰和打扮也让他们看起来格外有精气神。   “我还是去老爷那边看看吧。”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贵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的诰命品级不低。以她现在的年纪资历,就算去见自家夫君也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   当然,也是因为她有些厌倦了这些奉承她的年轻女眷们的因素在。   “这位夫人,您似乎对我们晋江阁这边展览的茶叶诗书都没有什么兴趣。”梅兰打扮的十分端庄,只是简单的施了脂粉,看起来十分舒服。   “嗯,这些我见得多了,倒不是你们这里的东西不好。”这位贵妇人一眼就看出了前来搭话的女子大概是个什么来历,倒是也愿意给晋江阁一些面子。   最好的东西,自然是紧着这些权贵们用,剩下的次品才会流落到外面去。   晋江阁的这些东西虽然不错,放在一起中等官员家里都是少见的货色,但是放在她眼中,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   “夫人且慢。”梅兰笑意盈盈,“夫人见多识广,自然看不上这些东西。我们晋江阁专门为女子设计了一种博弈游戏,既能增进姐妹情谊,又能叫人乐趣无穷。不知夫人可有兴趣试一试?”   “哦?我玩过的博弈游戏也有不少,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话可不能说的太满。”这位上了年纪的贵妇人说话已经不需要再委婉客气。到了她这个年纪,这个地位,也不需要对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如何礼遇,心中想说什么便是什么,家中大小事务也是她说了算。   这样的日子虽然惬意,但终究还是少了一点乐趣。   当媳妇的时候,要和婆婆斗,和妯娌斗,和小姑子小妾斗,每天虽然有操不完的心,但终于有些事情做。   如今闲下来了,才发觉头上已经不知不觉的有了银丝,整个人一旦松懈下来,人也就苍老的格外快。   这样的时光安稳,却没有多少乐趣。   大闫朝就算对女子比前朝宽容许多,但女子又不能像男子一样出门拼搏事业,也不能随意浪荡不归,能够玩的又有多少呢?   琴棋书画诗酒茶,也玩了几十年,有些累了。   骑马打球,精力也跟不上了。   而每一代的女子,几乎都是这样慢慢过来的。   她的母亲,她的奶奶,似乎也都是这样过的,似乎除了为难为难媳妇儿,也没有别的事情好做了。   这个晋江阁,又能给她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夫人随小女来便是。此法名为‘麻雀’,入门容易又奥妙无常,必定能讨夫人欢心!” 第14章   梅兰带过来的这位贵妇人夫君姓赵, 官居二品, 世家出身,是朝堂上出了名的老狐狸。   这一次赵大人之所以会带着自家夫人过来捧场,纯粹是因为当初和李无为有那么一些师徒情谊在。   赵夫人跟着梅兰到了一个略微僻静的小房间里, 房间布置的十分雅致,似乎是以“竹”为主题的。   “这不是赵夫人么?”   “哎,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了。”   “刚才还说三缺一,现在可算来人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不大, 伸出手就能够到对方,一张桌子的三面都坐着不同打扮的妇人,年纪不算小,品级也不低,看起来悠然闲适的很。   “莫非让老身坐在这里?”赵夫人盯着看了一眼只剩下一个位置的桌子,有些难以接受。   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上座,哪怕进宫面圣, 陛下娘娘也会特意给她赏赐座位。这晋江阁不说要给她多么好的待遇, 但起码不用和三个人如此寒碜的挤在一张桌子的四面吧。   就算这房间布置的再好看再雅致,也弥补不了这座位的差劲。   “夫人莫急。”梅兰还是搀着赵夫人坐了下来,“您的仆人就在外面候着,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便是, 我们晋江阁有的都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来。四位夫人坐在一张小桌子上才能玩我们晋江阁推出的麻雀牌, 桌子若是太大, 反而容易劳累。”   赵夫人半信半疑的坐了下来。   这三位夫人她也是认识的, 家世都很不错,既然她们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可见这晋江阁还真的有什么门道,不妨先静观其变。   梅兰拍拍手,很快就有仆人提着一个精致的箱子过来了。   “诸位夫人请看。”梅兰将箱子打开,指着里面堆的整整齐齐的小方块说道,“此乃麻雀牌,共计一百三十六张,三十六个条子,三十六个饼,三十六个万字牌,外加东南西北中发牌各四张……”   前面的玩法介绍并没有花太多时间。   梅兰的讲解方式可和陈焕之不一样,不是那种上来就一股脑的告诉你玩法,而是一点点慢慢告诉你,然后又找了三个人过来陪她一起玩,一边打牌一边讲解。   比如为什么要出这个牌,如何推测别人的牌等等。   梅兰吃的就是这行饭,讲解起来也是生动有趣,一下子就将四位夫人的好奇心给勾了起来。   “似乎有点意思,我来试试。”   “我也来试试。”   麻将的魅力,就在于入门简单,一旦玩了就再也停不下来,哪怕是简单的洗牌堆牌,似乎也颇有兴趣。   在座的都是和自己地位相当的人,她们之前不能说有多么熟悉对方,可是坐在一张桌子上,抬头就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的脸,就好像心灵上的距离也悄悄的近了。   点心茶就在她们的手边,只要伸出手就能够到,还有已经切好了的各色水果蜜饯,也放在周边。   “哎,我这好像胡了!”赵夫人抓到一张牌,放在自己的麻将牌里,突然发觉自己好像胡了。   她将牌一推,“你们看,我是不是胡了?”   “哎,好像真的是?”   “这么快就胡了。”   “我也快听牌了啊,怎么你先胡了?”   “哈哈,不好意思。”赵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那你手上的这个镯子,我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去去去,你还能就少个镯子?”话是这么说,但输了的人还是一边笑一边将自己的镯子褪了下来递给她。   她们都不缺这点东西,首饰多的自己都记不清楚,一个镯子除非特别喜欢,不然几乎不会出门戴第二次。不过人家送是人家送的,这是要记下来回礼的,可赢到的东西却是自己的,不需要有任何付出。   b r   这种感觉和以往截然不同。   或许是人的基因里就蕴含着赌博因子。   赵夫人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一直接受的都是典型世家贵女的教育,学的也全部都是高雅的东西,和人说话也是能委婉就委婉。   她一直都是这么过的,也不觉得自己过的有什么问题。   可是仅仅半天,她就发现自己或许不喜欢这种生活。   在牌桌上,以前埋在心里的话就似乎变得很容易说出来。   比如她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大儿媳妇,因为她太过稳重没有什么人气,虽然和她相处的最好但让她感觉不到生活的气息;比如她到了这个年纪宁愿给相公再多找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也不乐意和老头子睡在一起;又比如她一直都很喜欢粉色,但大家都说正室要穿大红所以她只能偷偷做一身衣服私底下穿等等。   说完之后,不等她后悔,牌友们也纷纷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是啊是啊,都一把年纪了,我也不乐意和老头子睡,我宁愿和我的小孙孙睡一起,奶香奶香的。”   “哎,以前挑儿媳妇的时候希望她懂事,现在我又希望有个活泼的能够过陪我说说话。”   “行了行了,你们烦恼的算什么?我才麻烦,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那小儿子最近迷上了烟花女子,我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根本不管用。”   “这个容易对付。”赵夫人在这方面上可是有十足的经验,“你听我说,你儿子就是见识少才会被迷上。这还不好办,你多找几个不同的烟花女子去陪陪他,也不用管他,就对那些女子说,最后你只答应一个人入门做妾。到时候你都不用出手,不到两个月,你儿子就会被那些争风吃醋的女子弄的跑回来。”   “对对,好办法,你要是还觉得不放心,就偷偷买下一个女子的卖身契,许她从良,让她去挑拨一二,这年轻人还能怎么闹腾,反反复复都是那一套!”   “哈哈,你们就说吧,我要听牌了。”   “哎哎哎,你也太快了吧。”   “我也要听牌了,你们给我注意点!”   ……   “距离本场考试结束时间还有最后十五分钟,请考生注意……”   考场里的广播已经开始播放。   下午场的这场考试也快到时间了。   董长阳再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答卷,名字考号都没有错,最后一道题也顺利的答了出来,检查了两次都是这个结果,不出错的话应该可以拿到满分。   她都是提前十五分钟交卷走人的。   如果走的晚了,不但人挤人,而且出去就能看见那些等候着的家长和自己的孩子抱在一起。   哪怕再不怎么介意,一下子看见那么多家长和孩子亲密的场面,也还是会孤独的。   孤独是个叫人郁闷的词。   回去之后就先吃饭,然后点香去看看陈大哥那边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   董长阳交了卷,还没有走出学校就被人给叫住了。   “董长阳。”   “你是?”董长阳回过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子,小小的圆脸,看起来让人想要掐上一把。   “我是姜则。”女孩回答道。   “不好意思,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么?”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这个妹子是谁?   奇怪,她记性不错的啊,如果是十三中或者美术教室的人她都记得,记忆里似乎没有这个人。   但是对方又的确认识她的样子。   姜则有些咬牙。   她知道对方恐怕根本不知道她是谁。   也是,第一名怎么会记得后面 的名次?   “最后一道题的答案是不是42?”   “嗯。”   “我数学可以考到满分。”   “哦。”   “我英语也可以考到接近满分。”   “啊。”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要问我?”姜则终于被董长阳的“一字功”给打败了。   董长阳默默的看了对方一眼,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话。   天哪这个妹子生气的时候脸颊看起来更加鼓了,好想去掐一把啊。   以前班上也有一个类似长相的妹子,分明很可爱,偏偏学人减肥,那圆圆的脸颊变瘦了的时候,董长阳还很是遗憾过一阵子。   “那个,明天还有考试,我们一起加油。”董长阳虽然想要掐人家妹子脸,但是敌意什么的还是能分出来的。   “拔尖考试那一天我肚子疼,所以才没有考好。”姜则张口说道,“后来我重新找到卷子做了一次,我的分数能够提高很多。”   可是就算再做一次,成绩也比董长阳低上两分。   因为那个题她真的不会,但是董长阳会。   “考试前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生冷辣的东西都尽量别吃。”董长阳对这个很有经验。   “这话我妈天天说。”姜则有些不耐烦了,“总而言之,我想要告诉你的是,这一次的普通考试,我的成绩一定会比你高。就算这一次不行,高中之后我也会超过你的,我已经开始学习高中的课程了。”   可是我不去一中啊。   董长阳抓抓头发,觉得有些烦恼。   啊,怎么突然有两个妹子都说要在一中等她啊?   感觉自己就好像个渣男一样,可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啊。   董长阳心中微微叹气,突然觉得去一个陌生的学校就读也没有什么不好,起码不用太烦恼这些人际关系。   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开始。   这代表她已经不用再过以前那种苦情女主的励志生活了。   她也很想要轻松一点的生活啊,想要画自己喜欢的画,想要打自己喜欢的麻将,想要和陈大哥轻松的聊天和他说笑话。   就这么简单而已。   要求真的不高。   可惜的就是世界上没有那些镶嵌着星星的珠子让她可以召唤神龙实现自己的愿望。   “我应该是去省城的私立美术高中就读。”想了想,董长阳还是将自己的去向说了出来,“我是个艺术生。”   姜则愣了愣,“你要去私立高中?”   “嗯,不但给我全额奖学金,还免除学费,应该还能给我一间单人宿舍让我住三年。”   “可是一中的本科率……”   “我想要去对我画画有帮助的学校。”董长阳认真说道,“我从来不担心我会考不上大学。”   姜则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根本没有确定自己要念什么大学,能考什么专业。   对于百分之九十的学生来说,她们的目标也不过是个模糊的“考大学”的概念,少数能够有心仪的大学,但能够还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的就更少了。   “让我们一起加油吧。”董长阳拍拍她的肩膀,“很快大家就都要出来了,我就先走了,再见。哦,认识你很高兴。”   一直等到董长阳跑出学校,姜则都是有些回不过神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自己和董长阳的差距也许不仅仅只是分数。   差的,难道是别的什么东西么? 第15章   晋江阁。   李无为和他的朋友们都聊得很是尽兴。   不管是诗词歌赋还是骰子牌九, 又或者是政局朝堂什么的, 能聊的东西可比家长里短多多了。   诗会完了,他们又约好了时间去骑马,可以说接下来的行程都有些紧张了。   不知不觉, 天色都黑了,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和无为你聊天时间总是过得这么快,恐怕我家夫人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其中一个人摸摸自己的胡子笑了起来,“她平日里不耐烦这些聚会,现在恐怕也早就回去了。我回去的晚了她恐怕又要念叨我。”   “少小夫妻老来伴, 现在年纪大了也懂得了她的好,那些红袖添香什么的还是算了算了。”   “无为啊,你还算年轻,一直和那些侍妾们混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以后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还是需要一个妻子。”   “我这边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女孩子,有一个因为守孝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小你十几岁, 但为人也算温柔……”   李无为纯粹是一张微笑的脸打天下, 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微笑应对,根本不接你的茬。   这么一来,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你说了也是白说,干脆就不说了。   “说起来, 陈家还真是出了个好苗子。”李无为的一个好友忍不住道, “我看这晋江阁打理的十分不错, 听说陈家的小儿子是第一次打理产业, 没想到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连你也出来帮忙。不说别的,就他能够请得到你这一点,就叫人刮目相看了。”   陈焕之的才华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会念书会骑马却不代表他会做官。   可是从他打理晋江阁的这些行动就能看得出来,对方不仅会念书,也会做人。显微知著,等他正式步入官场,恐怕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一个有用的人已经抵得过几十个无能之人。   看来太子殿下,也并非看起来这么弱。   这皇位争夺,恐怕还有的耗。   “他值得让人刮目相看的可不止这个。”李无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不过这一点,你慢慢就会知道。”   “你这个关子卖的……”   正当这对好友说话的时候,那个原本去让下人去看自家夫人有没有离开的官员打断了他们的说话。   “你说什么?夫人不愿意回去?”   “是的,老爷。”下人有些瑟瑟发抖,“夫人说,她暂时不想回去,让您一个人先走。要是您觉得孤单,你之前看上的那个丫鬟可以直接送到您身边去。”   下人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家老爷。   “不可能,夫人怎么可能和我说这样的话?”官员第一反应就是不信,“是不是你胡乱说?”   “老爷,小的不敢啊。”   下人简直欲哭无泪。   其实夫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要更加嫌弃,就好像老爷是个什么撕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但是当下人的可不敢说这样的话,还得帮着夫人遮掩呢,家里管钱的人可不是老爷啊。   “说不定是王兄你之前惹着嫂子生气了。”   “老夫老妻的,私下里赔个礼就算了。”   “就是就是。”   身边的朋友们一个个都揶揄了起来。   但是这种揶揄也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很快的,这些人的小厮们也陆陆续续的回来报告,他们的夫人全部都说要先留在这里,请诸位老爷们先走。   这一个两个还算是偶然,但是这些夫人们全部都说要留在这里玩几把让相公先走,这就让人惊讶了。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晋江阁还会给人下咒不成?   “到底怎么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   “且等等我。”   “难道夫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   这些士大夫已经习惯了自家娘子围着自己团团转,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自家娘子的活动中心,心里又怎么会好受?   “莫非,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刮目相看的点?”好友疑惑的看着李无为。   “没错。”李无为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你等着看吧,接下来的京城,会变得更加有趣的。”   士大夫们很快就被晋江阁的仆人们带到不同的小房间面前。   男子和女子休息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男子那边的房间,更大更宽敞,但是数量却不多,但是女子这边的房间每一个都小的可怜,看起来也更加精致,简单一数,起码有三四十间房。   这样狭窄的房间,自家娘子应该是不可能会看得上的啊?   不等士大夫们这么多想,他们就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奇怪的声音。   好像有几十颗石头放在一起一样。   但是声音却有些韵律,而且伴随着这些声音出现的还有自家夫人的说话声。   “刚才我差一点就自摸了。”   自……自摸?   门外的士大夫们脸色青了又白。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他们的娘子又发掘出了什么新的爱好?   “方才王姐姐胡的那把鸡胡时机太好了。”   鸡什么?   “我已经连输十几把了,再这么输下去,我就得去派人找我家相公,将他腰间的那块玉佩要过来了。”   一个士大夫连忙将自己腰间的玉佩取下来放进怀里。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块玉佩。   “她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我去看看。”   “这晋江阁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些在门外等候着的士大夫们几乎不约而同的选择闯了进去。   进房后,看见的就是一张小桌子,还有四个笑意盈盈的贵妇人们,只是她们头上的首饰似乎都被取下来了放在地上。   关键的是,她们笑得很开心。   至亲至疏夫妻。   这些闯进来的男人们,在那么一瞬间都在想,夫人怎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   不,应该说,她有多久时间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   难道有诰命,衣食无忧,人就会变得开心了么?   不,不是的。   不管是什么年代,什么身份。   追求快乐永远是人类的本能。   而给她们带来快乐的麻雀牌,将会以一种席卷之势瞬间引爆京城的贵妇圈!   陈焕之估计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长阳应该也考试考完了。   越是了解长阳所在的世界,陈焕之就越发 向往。   由国家出钱,小孩子们都可以免费接受长达九年的义务教育,而且他们学的还不仅仅只有文字,而是包括天文地理乐理艺术应有尽有。女子可以和男子一起上学,一起考试,就算数量上或许还有差别,但这样的生活已经是这边的陈焕之难以想象了。   就算是在民间的话本小说里,也难以见到这样美好的场景。   难以想象。   就算是神仙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陈焕之有时候会觉得,也许董长阳的出现就只是他的一个梦,是他犯了癔症。可是,但听见长阳絮絮叨叨的说起她们那个世界的事情的时候,陈焕之又觉得很有趣。   如果他们大闫朝能够做到长阳所在世界的一半,不,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那都是值得他去奋斗的。   “陈大哥,你终于点香了。”董长阳的声音将陈焕之的思维拉了回来。   “看你的样子,应该考的很好。”陈焕之见董长阳一脸轻松,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嗯,题目都不难,就看我的总分是多少了。”董长阳嘿嘿笑了笑,“不过看陈大哥你的样子,你这边应该也进展的不错啊。”   “嗯。”陈焕之想起之前在晋江阁里发生的一切,脸上也带出了一点淡淡的笑容,“正如你所说,麻将很快就成为了她们的乐趣,走之前她们就已经预定好了接下来半个月的包厢。”   不仅如此,他们也在这一天的营业之间知道了不少消息。   比如x家和x家有联姻的意向,但是当家似乎还在考虑;又比如x家和xx家虽然是近亲,但是妯娌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一点就炸。   这些都是豪门隐秘,用一般的方法根本探查不出来,但是在晋江阁里,却在这些贵妇人们的闲聊之中,轻而易举的就得知了这些消息。   别看这些消息琐碎,但是如果能够好好的利用起来,就无异于相当于一张庞大的情报网,将京城上上下下的贵妇人们都一网打尽。   当然,有时候也要舍弃一些虚假的情报,一个消息起码要反复验证一番才能被采用。   这些都是需要以后慢慢完善的。   今天来的这些贵妇人们只有十几位。   但是很快,就会发展成几十位,几百位。   女子之间的消息是通的最快的,她们彼此之间也会互相攀比。   麻将是需要四个人才能玩得起来的游戏。   那么,一个贵妇人为了打牌,起码要再拉上三个朋友,而能够和她们成为朋友的人,身家也必定不凡。   这么一来二去的,麻雀牌必定会成为京城顶级的消遣。   它的名声会为晋江阁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户。   “不过一旦大家会做麻将了可能大家就会更喜欢在自家打牌了。”董长阳随口说了两句,“到时候,陈大哥你就弄些新玩法,什么百人大战麻将大赛什么,她们就又会过来了。”   “无妨。”陈焕之当然知道董长阳这是在为晋江阁的以后担心,“我们这里与你们那里不同,这么一种类似赌博的游戏,世家贵女们想要在自家里玩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我们抢占先机了。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一直被我们掌握在手里的。”   “哦。”董长阳似懂非懂,注关心点立刻转移,“那陈大哥,明天我们就继续学画画么?”   “嗯,照常学。”陈焕之认真的点头,一字一句的叮嘱,提前将董长阳没有说出口的话给堵死,“麻将容易上瘾,你放假期间不许出去打麻将,先收收心。”   董长阳:……   可还有将近三个月啊,都不能打一把的么? 第16章   一开始, 京城的人谁也没有想到注意到这股只在贵妇人圈子里掀起的“麻雀”之风。   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是家中的年轻女眷们。   自家婆婆可真是奇怪,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会喊她们这几个媳妇儿去训话,又是催她们生孩子又是让她们催相公上进云云,每天不给她们找点事情做就好像没事干一样。   可最近几天,婆婆每天都出去找手帕交溜达, 公公这连着几天都没有逮到人, 还是跟着老姨娘一起吃的饭, 实在是奇怪的很。   “大嫂,您说是不是婆婆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啊?”年轻一点的儿媳妇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大嫂。平时她们虽然也斗嘴斗的狠,但是婆婆不在的话, 家中靠得住的还是数大嫂。   “应该没有什么事情。”大嫂也觉得有些奇怪,“婆婆每一次去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应该是婆婆和人家聊上瘾了。”   “可这连着好几天了。每天清晨吃完饭就不见人, 夜晚也是到大家准备睡了才回来……婆婆不会是被什么神婆哄骗了吧?”   昔日京城也出现过类似的事情,一个神婆说要做什么法事保证子嗣兴旺什么的, 需要当家主母诚心祈祷念经半个月, 最后晕倒了几个之后才发现那纯粹就是个骗子。   自家婆婆这状况,实在可疑的很!   “是啊是啊, 实在太不对劲了。”   “这……回来我问问相公。”   “那就拜托您了,大嫂。”   夜晚, 妻子看见丈夫办完差事回来, 正想要张口问问自家相公最近婆婆是怎么了, 没想到相公反而先开口问了。   “娘子, 张家的兄弟今日问我一些事,说他母亲和娘每天一早就不见人,夜晚也到很晚才回来,你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妻子愣了一下,很快就找回了理智,将自家婆婆最近身上发生的怪异事情也跟着说了一遍。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好像是上一次从晋江阁回来之后。”   紧接着,就是京城里那些贩卖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的商人们发现了不对。   一天两天生意不好,是常事。   要是京城里没有什么聚会的话,这些官家娘子也很少托他们购买这些首饰材料什么的。一旦有了聚会,他们就是稳赚不赔。   因此,一两天的生意惨淡,根本没有人放在心上。   但很快的,当这种惨淡的生意持续了小半个月之后,这些珠宝商们就坐不住了。   怎么回事?   京城的生意向来好做,他们这一次可是专门屯了不少南海珍珠,上一次也和老顾客们说起过这件事。算算时间,应该是这些老顾客来找他们购买珍珠的时候了啊,怎么最近来找他们的都是些年轻夫人们?   年轻夫人们虽然出手也不算小气,但当人媳妇的,哪里能和未嫁人之前比?就算要买,也不可能一掷千金。这只有当家的老一辈夫人们才是财神爷,随随便便买一点东西都顶得上十几个年轻夫人们的购买力了。   “不知道啊掌柜,最近这些老夫人是花会也不开了,诗词会也不开了,还有人跑到我们这里来打听呢?”   “她们去哪里了你不知道?”   “好像都去晋江阁了。可是晋江阁开的是茶楼,根本就不卖珠宝首饰啊!”   长公主府。   “这有什么好玩的?”二公主看着这些闺房里的游戏十分看不上眼,“皇姐,你赶紧和我走,我教你玩一个有趣的游戏,可好玩了。我已经订了最好的包厢,三缺一,就等你了。”   “晋江阁?”长公主正奇怪这妹妹怎么突然找上她了,结果从她口里听见晋江阁的名字还真是让她惊讶不已。   二妹和她并非一母同胞,感情也只是平平。上一次晋江阁开业的时候,她也有邀请过二公主,但被对方拒绝了。   这种涉及到皇子产业争夺的事情,她向来是不管的。   可没有想到,现在她居然主动提了起来。   “嗨,皇姐你也是,你当时要是告诉我晋江阁有这么好玩的东西,妹妹我就算在外面泡温泉,也得连夜赶回来陪着你去啊!”二公主反而觉得是大姐不太厚道,“要不是我几个好姐妹拉着我打,我现在还在无聊找乐子呢。哎,我现在不摸一把麻雀牌,感觉手都痒了。”   ……   麻雀牌经过这些贵妇人们的口口相传,很快就在年老一辈之中流行开来。   这些老一辈的夫人们,德高望重的,又没有什么事情做,走到哪里都是恭维之语,一个一口老太太的,好像她们真的老掉牙了一样。可是在打麻雀牌的时候,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管理产业练出来的算数能力还是很好的,因此她们一旦掉进麻将的深坑里,想要爬起来都难。   陈焕之今天是来看看晋江阁的收入的。   这几天送上来的账 本,数字有点超乎想象了。   王掌柜捧着账本的手都是抖的,根本无法想象一个茶楼都能赚这么多钱。   他们不过是赚一点包厢费,里面的瓜果点心基本白送。此外,大头收入还是来自于包厢的抽成。   对于这些贵妇人们打多大的数目一把,他们是不管的。他们抽取的是赢家收入的二十分之一,也就是说,赢了二十两的话,他们能够得到一两。   比如赌坊里的十五抽一,十里抽一,他们这个价格称得上是价廉物美,这些夫人们也根本没有抗议,平平静静的就接受了。   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抽成,给他们晋江阁带来了一笔极为庞大的数目。   天,那些夫人们究竟打的多大?   王掌柜以前经手的那些贩卖古董珠宝的店,一个月下来的业绩也就这么多了。   可是晋江阁才开了几天?   连本钱几乎都没有。   这种买卖,居然也能做得下去?   怪不得那些王爷们,每年为了经营赌坊的份额吵得不可开交,果然赚钱啊!   如今,来的人还不能算多,年轻一辈的夫人们还没有几个加入到这种游戏之中。如果她们也过来的话……   王掌柜暗暗吞了吞口水,不敢想象要是这巨大的利润被其他人知道的话,会引来多少人的觊觎。   “少爷还没有好么?”王掌柜偷偷的问了长随一句。   “还要再等一刻钟。”长随偷偷的回答道,“少爷的老毛病犯了。”   王掌柜立刻识相的不说话了。   不是他吹,他们家小少爷可真是了不得。念书习武就不说了,第一次打理产业就搞出了麻雀牌来,简直是打着灯笼都没有地方找的人。可是这样的少爷,不知道怎么有了一个怪毛病,就是喜欢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好在陈家上下对这个怪毛病都适应良好。   毕竟,还有个名士直接拿着“石头”当妻子的,每天对着“石头妻子”诉说衷肠。相比之下,他们少爷有这么一点毛病根本不算什么。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们少爷就算有这么一个毛病也是别人拍马也不及的优秀。   房间里,陈焕之正在和董长阳说话。   “那个私立美术高中这边给我发录取通知书了。好像他们从某个渠道里打听到我有三门功课是满分了,所以就直接给我录取了。”董长阳对着陈焕之炫耀了一下自己的通知书,“之前提的要求他们也全部都答应了。”   “恭喜你。”陈焕之也真的为董长阳感觉到开心。   这么一来,长阳接下来的三年都可以不用再为生活费心。如果能够考上顶级大学,他们国家似乎也会给予相应的奖学金和补助。换言之,长阳就可以摆脱以前的生活了,她可以更像是少女一样享受自己的生活。   “嘿嘿,你帮了我很多。”长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其实拔尖考试前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肯定不能发挥的这么好。”   董长阳家里的事情是瞒不过人的。   她在班级上虽然也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但是同学也总是会小心翼翼的避开和父母亲有关的话题,平时有什么聚会活动也尽量不让长阳出钱。   被人这么体贴固然很好,但对于长阳来说,无疑也觉得自己低了别人一头。   可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必须要被人怜悯的。   比起很多人来,她已经很幸运了。   董长阳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者,从来不信神佛。但是在拔尖考试之前,她也不由的慌张起来,这才会去寺庙烧香拜佛,没有想到就这么看见了陈焕之。   可以说,陈焕之才是董长阳真正意义上的朋友。   不会怜悯她,也不会惯着他。   对于没有父母观照没有兄弟姐妹的董长阳来说,陈焕之的出现意义非凡。不仅迅速的安抚了她心里的不安,同时也多了几分从容和镇定。   我真的不是一个人。   董长阳总是时不时的会这么想。   “你们那的天书,我也是真的看不懂。”陈焕之被董长阳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也有些不好意思,“托你的福,麻将推广的很顺利,给晋江阁带来了巨大的利润和消息。”   “高中课程会更难。”董长阳笑了一声,脸上有点为难。   “怎么了?”陈焕之察觉到了不对,“你有话可以直接告诉我。”   “和通知书一起来的,还有一份夏令营的邀请。”董长阳十分纠结,“这是高中和外国学校合作的,收费高昂,但因为这一次我是他们破例提前录取的学生之一,所以给了我一个免费名额。”   “这是好事不是么?”陈焕之不懂董长阳为什么纠结。   “当然是因为我去了的话,这些天就不能再见你了啊。”董长阳脱口问出。 第17章   董长阳说完以后, 就立刻将香给掐灭了。   冷静点。   董长阳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多么傻的样子来。   她肯定是因为最近在长身体所以才会奇奇怪怪的。生物书也有写, 长身体的时候因为激素的原因, 容易陷入各种焦虑症状。   这都是正常的。   没有什么要紧的。   再说了,陈焕之这么一个大帅哥天天和你谈心聊天,每天都和你见面,要是不生出点什么非分之想来才是假的。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但董长阳还是一头扎进了被子里。   她倒是不担心陈焕之还会在她离开之后还偷看她,因为她很清楚陈大哥这样的君子肯定是不会干出偷窥她的事情来的。   啊啊啊啊,迟来的少女期让董长阳整个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为什么这种事情就不能和卷子一样,可以有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呢?   陈大哥,会怎么想呢?   君子·陈大哥·焕之先生现在正看见董长阳像只小兔子一样, 直接用被子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不是他故意偷看,实在是刚才董长阳这掐香、发呆、盖被子的动作太过流畅,陈焕之还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难不成,长阳这是在害羞?   陈焕之回想了一下京城女子见到自己会有的反应,顿时觉得长阳这行为也不算什么了。   说起来, 长阳也毕竟是个少女,她会觉得害羞也是正常。   她和别的朋友去参加那什么夏令营,肯定不方便和他见面,但是她可能又害怕陌生人, 所以才会对我这么恋恋不忘的。   陈焕之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真是,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呢?   长阳只是长大了会要面子了啊而已。   作为从小就被各色女子追捧, 长大之后更是成为京城少女择婿标准的陈焕之先生, 在如何对待女子这方面上的情商简直低到令人发指。   因此,在想明白了之后,陈焕之就决定暂时不去打扰董长阳突然爆发的少女心,而是继续去做自己的差事去了。   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的王掌柜终于可以将账本送到自家少爷面前过目了。   “少爷,最近包厢已经有些供不应求了。”王掌柜喜笑颜开的说道,“尤其是几个朝向好主题又吉祥的几个包厢,早早的就被订了下来,您看要不要扩建一二?”   这要是放在以前,王掌柜要听说这茶楼刚开了几个月就要扩建肯定要笑话年轻人不懂事的,可现在放在他们晋江阁身上,一切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暂时不急。”陈焕之倒是不急着先去扩建,毕竟现在正是麻将的推广上升期,扩建的话不免会让前来打麻将的客人心生不悦。再说了,麻雀牌其实很容易仿制,他们之所以客似云来,主要还是因为包厢的封闭性以及前期的口碑。   打麻将在哪里打不是打,晋江阁又安全环境又好,服务也不错,大家都来这里的话,她们自然不会再去考虑别的地方。   “是老朽着急了。”王掌柜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这个建议不太好。   “少爷,最近也有一些夫人带着她们的女儿和儿媳妇来我们这里了,您看要不要我们再派人去教她们玩法?”   为了更好的招待客人,他们这里也有专门教导一些侍女玩法,准备让她们去为那些新客服务呢。   “这是好事。”陈焕之笑道,“那就在包厢里给她们加个座儿,让她们先看自家娘亲或者婆婆打牌就是,用不着我们专门去教。   “是。”王掌柜虽然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按照陈焕之说的做了。   京城里的这种风向变动,也就保持了两天左右的神秘感。   没办法,因为这些夫人们表现的太奇怪了。   有时候回来她们喜笑颜开的,一口气就给下人们加月钱,给他们做子女的多置办衣服,说是“胡了一把大的”云云,叫人摸不着头脑。   有时候吧,又恨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大骂某个有名的夫人,说她故意放炮不道德和人打姐妹档什么的,惊的当子女的差点以为他们娘亲和别人打起来了。   这就算是神婆蛊惑,也不是一般的神婆吧。   谁也坐不住了。   很快,就有受宠的小辈直接问了出来。   若是儿子问的,夫人们也就笑眯眯的说一声是“女人的乐趣”,若是女儿或者受宠的儿媳妇问的,这些夫人们就不由的卖起了关子,“明日你随我去看看就知道。”   小辈们一头雾水,但自家娘亲都这么说了,她们再追问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次日。   晋江阁这些老面孔的熟客几乎都带了一个小辈在身边。   这些夫人们纷纷指着对方带的人笑了起来。   “老姐姐,你平时对你家小女儿可是藏得紧,今天怎么舍得带出来了?”   “你还不是一样,这应该是你娘家的侄女吧。”   “哎哟,我还以为我带个儿媳妇儿来是独一份呢,没想到你们都带来了。”   ……   老夫人们在这里开开心心的说笑,但是这些小辈们一个个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家母亲或者婆婆。   咦咦咦?   她们娘亲(婆婆)什么时候和这些夫人们关系这么好了?她们记得以前因为一些小事,她们关系不怎么样的啊,更别说这么当着她们这些小辈的面打趣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好了多少年的手帕交呢?   小辈们面面相觑,只能一个个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一回事?   这晋江阁莫非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了?   不过,这种和谐的气氛也不是常有的。   小辈们注意到娘亲婆婆们在看见几个人之后,脸色就拉了下来。   “我今天可是不想再和这位严夫人打牌了,简直了,这赢得起输不起,亏得她还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和善人儿,也不过如此。”   “正是正是。这牌品见人品,严夫人打牌都输不起,更别说别的了。”   “嗨,你是不知道林夫人,仗着自己速度快,有一次偷偷藏牌被我发现了,还使诈呢。”   “这种人,咱可不和她打。”   “来来,我这里三缺一,我瞧着你闺女也机灵,也来玩玩。这新手摸牌手气好,说不定就给你摸一个十三幺出来。”   “姐姐你昨天那把截胡真是截的我回去以后吃饭都吃不香,你等着,今日我就胡一个给你看。”   “我也不会认输的!”   年轻一辈们显然还不能理解这种在牌桌上结下来的深厚情谊。   尤其在一个人牌品不行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就更是容易同仇敌忾,迅速发展姐妹情谊。   这么说了一通之后,大家就纷纷找自己的牌友,很快就挥挥手,一边拉着牌友,一边拉着自己带来的小辈进包厢了。   陈玉说起来还是陈焕之的堂姐,这一次也是跟着自家婆婆来晋江阁的。   晋江阁的名声之前小姐妹已经和她说过了,只是她抽不身来。听说这晋江阁背后有可能是自己那个备受看重的堂弟弄出来的,陈玉也有些骄傲。   这一次,婆婆专门从好几个儿媳妇里挑了她来,恐怕或多或少也是看了堂弟的面子。   实话说,陈玉的婆婆不能说差,甚至有些说好了。可是这当婆婆的,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她婆婆没事就喜欢叫几个儿媳妇和她聊天,没事找事的,也着实叫人烦恼。   不过最近婆婆什么也不管了,家也不当了,直接当甩手掌柜,每天还开开心心的,看起来都年轻了许多,实在叫人在意。陈玉被婆婆指名带过来的时候,还和自家相公暗地里猜测是不是她最近做了什么事情惹婆婆不开心了?   这种紧张的心情一直等到了晋江阁,看见婆婆和别的夫人聊天才放松下来。   看来婆婆是看重我才会带我来的,看,其他夫人们带着的也全部都是社交圈子里的红人!   这可比参加那些什么花会什么来的有用。   进了包厢,陈玉发现这个房间有些太过狭小了。   婆婆向来喜欢宽敞,这里这么小婆婆怎么能受得了?   陈玉正想要提出给婆婆换一间包厢的时候,就有另一个年轻媳妇抢先说了出来。   “婆婆,要不要给您换一个包厢?”   可恶,落后了。   陈玉暗自苦恼,人家都先问了,她再问就显得是拾人牙慧了。自家婆婆会不会觉得她不够机灵,以后不会再带她出来了?   “不换,我昨天在这里手气好的很,换到别的地方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好手气!”那个年轻媳妇的婆婆当即拒绝,“别那么多事,来,坐,你先看我玩几把,有不会的再问我。”   “快快快,我昨天才去寺庙拜佛了,一定时来运转!”   “女儿,你好好看着,别每天就窝在房间里刺绣,万一伤了眼睛可怎么好?不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女人老得快。”   陈玉发现这里的气氛和自己想象的截然不同。   这个……这个撸起袖子摸牌的女人真的是她平时里那个讲究气度涵养的婆婆么?   不会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吧。   陈玉抬起头,看见其他几个年轻女子也是惊讶不已的样子,总算觉得自己不那么丢人。   那……那就先看看婆婆打牌吧。   陈玉挨着自家婆婆坐了下来,看见婆婆投了骰子,然后开始抓牌。   “老三呐,你看着,首先我们抓牌的时候……”婆婆还是很照顾陈玉的,抓牌的时候还不忘小心的告诉她玩法。   其他三个夫人也像模像样的开始教导自己带来的小辈。   早点教会她们好啊。   早点教会她们了,以后三缺一的时候就不用四处找牌友了,多好! 第18章   董长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 背着个小包裹就出发了。   夏令营为期十五天, 不但全程有优秀的外语老师跟着, 而且还会组织去参加各种艺术展览,比如画展、音乐会等等。   这样的夏令营费用自然是十分高昂, 如果董长阳不是被特别录取的尖子生的话,恐怕也拿不到这么一个免费名额。   理所当然的,这种夏令营不可能有单人间的。   这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   董长阳一个人提前到了。   学校这边也说了,她虽然可以参加夏令营,但是对外不能说自己是免费的,不然容易在学生和家长之中引起不满。   负责来接董长阳的是一个年轻的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刚入职不久,学历傲人, 也有过海外留学经验,这才能过五关斩六将进入这家福利好待遇高的私立高中里。这一次的夏令营, 也是她重要的履历经验。   董长阳这个学生,她之前就已经看清楚过她的资料。   作为艺术生,她的专业成绩十分过硬, 作为普通文化生, 她的学习成绩也是顶级的。简单来说,只要董长阳继续保持这个势头, 全国各类顶尖的大学都是对她张开双手的。如果董长阳还是打算考国美或者央美的话,以董长阳的文化成绩水准,全国第一都不是不可能。   也是因此, 他们高中才会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 又让董长阳免费来参加这价值好几万的夏令营。   可等到真的见到董长阳的时候, 英语老师发现这个女孩子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一般家境不好但是成绩格外好的学生,性格上总是有些孤傲的。这不是什么人格缺陷,只是因为外部环境的不好造成的一种自我保护现象。   是的,英语老师还有选修过心理学。   学校怕董长阳不能和同学们处理好关系,所以特意让她来指导董长阳,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及时调解。毕竟上一次两个老师去董长阳家里劝服董长阳来上他们高中的时候,董长阳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强硬。   这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对于一个即将入学的高中生来说其实不是很好。   可是见到董长阳之后,英语老师发现这个女孩子身上却并没有出现这种特质。   相反,她很冷静,很温和,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青春少女的气息。   只是这么看的话,你根本不能想象这是一个缺失了父母关爱而且家境贫寒的孩子。   是有什么人改变了她么?   英语老师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但也不好直接问出口。只是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给董长阳说了说夏令营的规定。   “对了,你的室友叫朱思雨,也是个美术生,不过是画油画的,和你一样大,这是她的照片。”英语老师给了一张朱思雨的个人资料给董长阳看。   朱思雨这个学生是个十分活泼的性子,为人大方而且还不记仇,这样的室友自然是最适合董长阳的。   “好的,谢谢老师。”董长阳乖巧的应了一声,“还有什么需要我准备的么?”   “唔,你填一下个人表格吧。”英语老师想了想,还是抽了一张表格出来给董长阳,“你不想填的可以不填,这个表格是为了让我更加了解你,方便我们接下来夏令营的相处。”   “好。”   董长阳扫了一眼表格,从背包里拿出笔,找了个桌子就开始趴下来填表格。   英语老师注意到董长阳写的字很好看。   不过艺术生的字,似乎都不怎么难看就是了。   “老师,我填好了。”董长阳很快就填完了表格,交给了老师。   “嗯,你去103房间吧,衣服已经放在床上了。我们这一次的夏令营都是统一服装,上面会有我们学校的名称标记和电话。”这么一来,也可以杜绝学生之间的攀比现象,万一哪个学生走丢了也能看见校服上的电话打回来。   “好的,老师再见。”   董长阳一走,英语老师就开始找董长阳的兴趣和特长栏,看能不能找什么共同话题和她拉近距离。   可是等到英语老师真的看见董长阳表格上填写的答案之后,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是我看错了么?还是董长阳故意填错了?   为什么特长栏和兴趣栏里还会出现“打麻将”这个回答啊?!   京城里。   已经到了下午了,但是妻子和娘还是没有递消息回来。   六部们办差事的年轻男人们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他们知道要公私分明,但人哪里能够做到这么理智的对待事情?   更别说,这也不是他们一家发生的事情。   同期的朋友之间,也有好几家都出现了类似的现象。   休息的时候,几个平日里交好的友人就全部都凑了过来。   “这晋江阁到底什么魔力?我娘每天都赖在那里不走,就差长住了。”   “别提了,我家大姐不是寡居在家么?原本还会看看这京城里的男子,现在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个都不看了,天天跑去晋江阁。关键是,我娘居然也不说她,还和她一起出去!”   “以前每次回家,娘子都会给我准备好我喜欢的羹汤,这一次回去,别说是热乎乎的饭菜了,连个馒头都没有。”   “哎。”   “哎——”   众人不约而同的开始叹气。   以前他们只觉得娘子和母亲对自己好是应该的,他们在外面这么拼搏不都是为了这些女眷们出门有光彩么?可是现在一旦冷淡下来了,他们才发现没有了这些女眷照顾,他们在生活上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开玩笑,丫鬟和小厮能和娘子(母亲)比么?   好不容易等到夕阳落下,他们也可以从衙门里回家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老爷,夫人回家了。”   “少爷,老夫人回来了。”   ……   小厮们纷纷递出消息。   哎哎哎?   今天她们回来的比平时要早多了,看来是真的有效,她们回心转意了!   这些士大夫们立刻坐上马车迅速回家了。   他们得好好谈一谈这最近发生的事情,好歹给个交代吧。要是这晋江阁真养了什么神婆,弄什么神鬼之术,就算它是太子殿下的产业,他们也得去好好参一本。   “娘子,你终于回来了,母亲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可有想法了?”一个年轻的男子回家就直奔自家娘子那里,立刻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没什么,就是婆婆和几个好友在那里玩游戏而已。”夫人随口应付道,“我看挺好,我以后也跟着婆婆没事去玩两把。哎,你不知道,之前我手气可好了,帮着婆婆摸了两把牌都赢了,婆婆一高兴,她这个镯子都送我了。”   男子看见妻子手上的那个镯子,惊讶了,“这不是母亲过寿的时候父亲送她的么?平时她那么珍惜,没想到居然送给你了?”   太好了,这证明母亲对自己的妻子相当相当满意啊。   “你,你可别让大嫂看见了。”男子激动过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道。   “大嫂一个字都不敢说,放心吧。”夫人哼哼笑了一声,“她见我手气好也主动要求给婆婆抓一把牌,臭的不行,打一下午的牌,就属那一把输的最惨,哈哈,不过大嫂以后是不愁别人找她打牌了哈哈哈。”   这简直就是送钱的财神爷,也不知道大嫂平日里炫耀的那些丰厚嫁妆够不够她输的。   丈夫一头雾水。   怎么妻子说的话他不是很懂?   打牌?   输?   “你们莫非是在赌坊里玩?”男子忍不住问出了口,“那晋江阁不是茶楼么,怎么还干起了赌坊的事?”   “这才不是赌博,是我们女子之间的游戏。”妻子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就别瞎操心了,做你的差事去。你之前不是喜欢夏红那个丫头么?我给你就是了,以后没事别来找我和婆婆的事。”   男人感觉到了妻子深深的嫌弃。   “可你们这分明就是赌……”   “你可知道我们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早?”妻子打断丈夫的话问道。   难道不是妻子劝说母亲有功么?   “今日,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也过来了。”   “什……什么?!”   让我们将时间线拉回到中午。   陈焕之正在看最近晋江阁的账本和收集得来的家长里短的消息。   看到一半的时候,王掌柜派人来说,他母亲来了。   陈焕之听见母亲都来了,只能赶紧放下账本出去见母亲了。   奇怪,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母亲专门跑到这里来见他了?   陈夫人打扮的比较简单,又派人拎着一箱平时不太喜欢的珠宝首饰来的。   “娘,你怎么来了?”陈焕之连忙迎了上去,“有什么事的话就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陈焕之平日里最得母亲宠爱,因此和母亲说话也和几个哥哥不同,十分随意。   倒是一向见到儿子喜形于色的陈夫人这一次见到儿子脸色有些尴尬。   “阿,阿恒啊,原来你今天在晋江阁啊。”陈夫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完全没有想到自家儿子居然也在。   “对,我今日在晋江阁查账,母亲,我昨日不是和你说了么?”陈焕之疑惑不已。   “昨天我还想着之前那把牌,没听清。”陈夫人见被儿子发现了,也干脆不掩饰了。   “行了,行了,你先去将我的东西放去‘杏’字包厢里去。”陈夫人吩咐丫鬟道。   “是。”丫鬟们立刻告辞了。   她们可不想听夫人和少爷的私房话!   “母亲,你也是来打麻将的?”陈焕之总算回过神来,如果去掉对母亲的滤镜,他一下子就能看穿母亲是来做什么的。   “我原本也就是帮朋友凑个牌搭子。”陈夫人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在儿子面前有些抬不起头。   咳咳,当日儿子找人刻麻将牌,她还以为儿子是发了癔症被人排挤了呢。   后来听说这麻将颇受欢迎,她就和朋友里试着玩了一两把。   一入麻将深似海。   陈夫人第一次感觉到了麻将的魅力。   她当年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女财神,虽然因为照顾孩子退居二线,但一身过人的心算本事可是没落下,正好在这麻将牌上发挥的淋漓尽致,大杀四方。   陈夫人仿佛又找回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之后,她都是挑着儿子不在晋江阁的时间偷偷来的。   而且为了不被儿子发现,她每天也就中午的时候来玩一两个时辰。   没想到昨天那一把打的太臭,她回去想了一天,儿子和她说什么她压根就没有听。   这不,撞上了!   “母亲,你……”陈焕之有些哭笑不得,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说自己的母亲。   子不言父过,母亲也同样如此。   再说了,这来晋江阁的贵妇人们这么多,加自己母亲一个也着实不算多。   “阿恒,你要是不喜欢我来的话……”   “怎么会?”陈焕之可不是这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母亲,平日您在家里照顾我们一家也很辛苦,没事来玩几把麻将也是好事。儿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止你?”   “放心吧儿子,你娘我十打九赢,再打一段时日,连你以后娶媳妇的彩礼钱都能给你赢回来。”陈夫人特别高兴儿子这么说,拍拍儿子的肩膀表示自己还是很在意他的。   “母亲您的钱,想怎么用怎么用。”以前长阳还说,多打打麻将,还能预防老年痴呆呢。   母亲一直被困在家里,他这个当儿子也不愿意看见啊。   “不过见母亲您都这么喜欢麻将,看来我晋江阁的生意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了。”陈焕之忍不住道。   “那可不。”陈夫人眼睛一亮,提起麻将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在焕发着青春活力,“就我知道的,几位公主现在也是没事就过来打几把,这都是风雅之事。不过最近两位公主不怎么来了,可能是因为有别的事情忙。不过我听见一点风声,说两位公主可能在皇宫里教导她们的母妃玩牌。”   要说这京城里哪个地方最有钱没地花,那绝对是皇宫无疑了。   这皇宫里的妃子们一个个身家丰厚,攒的那么多的体己家当也基本都是为儿女攒的。可那些年轻的刚入宫的和年纪大没有孩子的嫔妃们,就只能将体己什么都带在身上。   一旦没有了宠爱,她们就老的格外快。   皇宫里有很多东西都不许做,妃子们只能日复一日的看着这熟悉的景色,对生活也没有了多少期望。   这么一来,哪里还有心情打扮自己?数一数,这一年郁郁而终的妃子可不在少数。   皇宫里能有多少娱乐?   不,基本都没有。   公主们虽然开府在外面居住,却也还是惦记自家母妃的。   这不,学会麻将牌之后,她们就回宫告诉自家母妃怎么玩牌去了。   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牌搭子了。   陈焕之听见母亲说的消息,是真的惊讶了。   他原本只是觉得麻将能够给他带来情报和钱,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个游戏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有用。   陈焕之一时有些迷惑了。   “母亲,麻将真的这么好玩么?”   它也只是一个博弈游戏而已。   可是这些天,京城里贵妇人们对它的反应,似乎已经完全超过了对一般流行潮流的喜爱。   “阿恒,你不懂身为女子的苦。”陈夫人静静的看了陈焕之一眼,第一次在 儿子面前说出了自己多年的心酸,“我们不能和你们一样在外面骑马游乐,不能和你们一样出入赌坊青楼,不能和你们一样时不时在外面夜不归宿。你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去任何地方,但我们只有在嫁人,得到丈夫允许之后才能随意出门社交。我们的圈子,已经被局限在了一个小小的宅院之中。”   难道她们乐意和那些地位卑微的女人们争夺丈夫的宠爱么?难道她们有娘家有嫁妆不能活的很开心么?   不,因为她们一旦嫁人,她们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柴米油盐,只剩下了丈夫孩子。   为人妇前,琴棋书画能够给女子带来才名,但是嫁人后,这些东西几乎都要收起来。若是作为家中主母再整天弄这些琴棋书画,说出去只会说你不会当家,丢的也是家人的脸。   陈夫人也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静心下来单纯享受读书画画的乐趣是什么时候了。   她被困在了这个家里。   困住她的是娘家、是丈夫、是孩子。   因此,一旦有人企图来抢她们仅有的这些东西,她们当然会嫉妒,会怨恨,会去争抢。   外人只会羡慕她儿女双全,丈夫也对她敬重有加,但她自己知道自己过得其实不太好。   “麻将对于我们来说,不仅仅只是一个游戏。适合女子的游戏太少了,我们玩的几乎都是你们玩剩下的,而且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限制。你不知道,我小时候,光是玩翻花绳就能玩一天,但是你的舅舅们却能在马场上骑马打马球。”   所以麻将的出现,对于女子来说,可以说是一个解放的机会。   一个将她们从家庭琐事里解放出来的游戏。   打麻将的时候,她们只要考虑自己抓什么牌出什么牌,将自己生平所学全部放在这一张小小的方寸之桌上,不用去烦恼自己丈夫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女人,不用去烦恼自家儿子的学业是不是又退步了。   这样的感觉,当然叫人迷恋不已。   就算再怎么被那些三从四德压抑天性,人本能的对于快乐自由的追寻是不会变的。   不管这种虚拟的快乐自由是什么东西带来的,但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能教她们沉醉不已。   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么一种给一点快乐就能高兴的生物。   不管地位如何,不管家庭是否美满,都是如此。   陈焕之静静的听着母亲说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是个孝顺的孩子,以为自己的母亲会以自己为傲,以为自己和别人不同,但其实归根到底,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母亲的付出,却没有想过也许坚强如母亲也会想要休息的时候。他以为他给出的只是一个叫做麻将的游戏,但却不知道这个游戏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们来说,却是第一次专门为女性在闺阁之间也能玩的不会厌烦的顶级博弈游戏。   这个时代,和长阳所在的时代终究是不一样的。   “母亲,时间不早了,您差不多该去了,别让您的朋友们等急了。”陈焕之似乎也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可以说。如果母亲能够开心的话,那么或许这个游戏给了自己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陈焕之很高兴。   “瞧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阿恒,你可别在意。”陈夫人笑着将之前的话揭了过去,“那我去玩了,你回去的时候派人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起回去。”   “好。”陈焕之点了点头,目送母亲开开心心的去杏字包厢房,和牌友们手拉手笑着打趣。   母亲笑的真的很开心啊。   送走了母亲,陈焕之定了定神,开始重新检查晋江阁送上来的账本。   等到看完账本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   陈焕之松松肩膀,只觉得累得很。   恰在这个时候,王掌柜急急忙忙就冲进来了。   “少,少爷,您快出来。”   难得见王掌柜这么匆忙的样子。按理来说,他在晋江阁都见到了这么多的达官贵人,应该已经稳如泰山了才对啊。   “怎么了?”陈焕之不由问了出来,“有话慢慢说,不要这么慌慌张张的。”   “少爷,太后娘娘带着皇后娘娘过来了,随行的还有太子妃呢!”王掌柜大概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同时见到这京城地位最至高无上的女人们同时出现在这里的机会了。   苍天呐。   他们晋江阁这是撞了什么样的风水,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太后!皇后!太子妃!   这随便来一个都是大事,何况是三个人一起出现?   他们晋江阁,不管以前是什么名声,但从今天过后,说不定就要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第19章   皇后最近发现了某些不对。   她虽然是继后, 但儿子不过才两岁大, 根本无法和那些已经成年的皇子抗衡,何况在她的儿子前面还有一个太子挡着,怎么轮也轮不到她的小儿子。   因此,皇后这个位置她坐的是稳稳当当,只要看着下面的皇子和妃子们斗法就行了。   唯一叫她烦恼的, 就是宫里那些年纪大的太妃和不受宠年龄又大的妃子们了。   太妃们还好, 怎么说年龄资历还摆在那里,有孩子的就出宫和孩子住,没孩子的就住在一起, 偶尔去太后那里转几圈提提要求, 再反馈到她这里。   关键是这宫里不受宠, 或者曾经受宠又没有孩子的妃子们。   现在陛下的年纪也大了, 皇宫里已经很久还没有孩子出生了。可陛下却不服老,不但不愿意将权利交出来, 还越来越喜欢那些年轻活泼的女子,以前那些陪着他的老人都被撇在一旁。   没有孩子,又不受宠, 这些妃子们就只能抱团来找她这个当皇后的,又或者是搞些别的什么事情出来。不然, 她们就只能和那些太妃们一样过着养老的生活, 这对于那些年华正好的妃子们来说无疑是相当残忍的事情。   除去这些不受宠的妃子们之外, 那些有孩子的不受宠的妃子们也是天天给她找事。前者还好, 起码闹事也没有什么底气, 后者就仗着有孩子各种作妖,不是抢这就是抢那,着实叫人心烦。   皇后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可是这几天,这些妃子们似乎就不怎么来给她找事了。   皇后询问了身边的女官,“静妃她们最近是不是很少过来请安了?”   “是的,娘娘。”   虽然皇后已经免了她们的请安,但她们还是坚持不懈的过来。可是这几天倒是来的少了。   奇怪,最近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啊。   “这一个两个不来也就罢了,这每天请安的人比以往少了一大半,本宫心里总是不那么踏实。”   她们常常过来自然是烦,可这突然不来了就更叫人怀疑她们背地里是不是打算做什么了。   “启禀娘娘,据奴婢所知,静妃娘娘她们最近似乎是迷上了一种博弈游戏。”身边的女官忍不住道,“这游戏已经在京城上层的贵夫人圈子里流行起来了,几位公主也对此十分沉迷。静妃她们应该就是被公主们带着玩这个游戏的。”   “此事本宫也略有耳闻。”这据说还是晋江阁流出来的游戏,和太子息息相关。皇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出手干预一把,“也罢,我们这便去静妃那里看看,这游戏究竟有何奇妙之处。”   同一时间,长公主则是带着两位妹妹和太后这边凑成了一个牌搭子摸牌。   太后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小辈凑到她面前来陪她这话,这一次一下子来了三个孙女陪她玩乐,太后自然只有高兴的份儿。   因为太后年纪不小,所以在学麻将的时候稍稍慢了一些。但她地位尊贵,因此就算打牌的技术不好,也架不住三个小辈给她喂牌。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就体会到了不少乐趣。   静妃这边则是拉了几个好姐妹一起打牌。   皇后不乐意看见她们,她们也不想往皇后面前凑啊,这不是每天闲着没事么?去皇后那里,好歹还能打扮打扮给别的妃子们看看斗斗嘴什么的呢。   现在有了打发时间的乐子,鬼才想要去看皇后那张冷脸呢。   “等等,我吃啊。”   “不行,你这不是耍赖么?”   “出都出了,你还想要收回去?”   ……   皇后带着女官们还没有走进静妃的宫殿里,就听见了里面传来了几个妃子的叫骂声。   静妃的宫人们一个个都低着头,恨不得缩到地里去。   自从她们主子迷上这个麻雀牌之后,以前那种沉稳大气的风度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这成何体统 ?”皇后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粗鲁的静妃。   不成体统也已经成了。   静妃也不是一个人在打,里面和她一起打牌的三个妃子在这后宫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   皇后还没有说什么呢,这些妃子就自个儿请罪了。   要真是诚心认错还好,这些妃子可不觉得自己有错,她们在自己的宫殿里摸把牌难道还不行了?因此她们一个个话里带刺,一个说这是自己的女儿孝敬给她的麻雀牌,另一个说自己打算学会了孝敬太妃,还有一个就说这是自家姐妹玩玩,只是有些情绪激动。   皇后就算是想要处罚,几乎都找不到借口。   这个时候,静妃胆子大了起来。   “娘娘,您是不会玩这个麻雀牌,才不知道我们这玩着玩着,一时的确是有些意气上头。娘娘,太后娘娘那边据说也在玩,这一副麻雀牌还是我托长公主重金从晋江阁收购来的,不如娘娘您也试试?”   要不怎么说静妃位份比她们高呢?   这胆子还真是比她们大。   三个妃子在心里暗暗吐槽,却也不得不承认还是静妃手段高明。   要是皇后娘娘也迷上打麻雀牌,以后她们岂不是能正大光明的玩?说不定还能拉近关系呢。   毕竟皇后娘娘就一个人,这一缺三还得找她们凑个桌呢!   “不必了。”皇后还是端着架子,拒绝了静妃的好意,“这一次你们自己反省一下。”   皇后说完就走,不想再和她们纠缠。   等到皇后走远,静妃赶紧又拉着姐妹继续打牌。   “你们看着吧,过几天皇后肯定得找我们一起打牌。”静妃笃定道。   “姐姐怎么这么有信心?”   “是啊,皇后稳重,和我们这些不上不下的人可不一样。”   “明日是皇后去太后老人家那里请安的日子。听说现在长公主和太后娘娘玩牌不知道玩的多高兴呢。皇后想要搏一个孝顺的名声,太后娘娘喜欢的东西她哪里能不喜欢呢?”   这麻雀牌好玩是好玩,但若只是将它当成一个好玩的东西可就太吃亏了。   有时候,它会成为新的社交工具。   “你们看着吧。”静妃一边摸牌一边下断言,“这麻雀牌必定会如围棋一般流传后世,经久不衰。现在,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只有像她们一样亲自体会过这麻雀牌魅力的人,才能深深明白这种游戏是多么的奥妙无穷!   果不其然,第二天皇后去太后那里请安的时候,就被太后问了能不能陪她玩麻雀牌?   皇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太……太后也迷上了?   事实证明,太后不仅迷上了而且还迷得十分深沉,她甚至提出想要去晋江阁看一看,选一副最好的麻雀牌回来给自己玩。   太后平时也没有提出过什么过分的要求,这一次似乎真的是较真起来了,谁劝也不管用,硬说是别的麻雀牌坏了她的手气。皇后劝了又劝,最后也只能败北,退而求其次陪着太后一起出宫去拿晋江阁看看。   不过太子妃就要看的清楚多了。   太后哪里是要去选麻将牌,分明是找个借口给太子殿下撑场子。   这麻雀牌眼看着在京城里越来越火,仿制又容易,这想要抢夺客人可比想象中容易多了。再加上不少人拿着这麻雀牌当赌博游戏玩,更是容易引人诟病。   可是太后娘娘带着皇后去晋江阁的话,哪怕是对外夸一句或者留个字呢,对晋江阁都有莫大的好处。   “太后娘娘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筹谋,实在叫我汗颜。”太子在太子妃面前向来没有任何架子,听见妻子为自己分析出来的情况更是觉得心情复杂。   他与太后的关系甚好。   可太后毕竟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 可是太后愿意这么帮他,也叫他感动不已。   “这一次,我也去。”太子妃握着太子的手道,“晋江阁是你和阿恒弄出来的。阿恒是个好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必须要趁着别人还没有对晋江阁下手之前,就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   “可是你身子不好……”太子还是有些顾虑,“我去就行了,实在不行让娇娇去。”   “太后和皇后都去了,娇娇不够资格。”太子妃缓缓摇头,“你是男子,这麻雀牌是女子博弈游戏,你怎么能出现?”   可以想见,这麻雀牌之后必定会引来无数文人口诛笔伐,到时候为了名声考虑,说不定很多贵夫人就不再玩了。   趁着现在那些文人还没有动笔,她们先出马将这个麻雀牌定义成“女子闺阁游戏”,是“公主孝敬太后”的“礼物”,抢先将大义名分给占了,以后不管做什么才会游刃有余。   为此,她就算多喝几服药,也要一定要去的。   太子妃想明白了这一点,便不会再更改自己的决定。   当初那些皇子们趁着她生病打压她们东宫的产业,如今晋江阁好不容易起来了,岂能再容这些宵小觊觎?   “那要不要派人给阿恒通个气?”   “不必。”太子妃笑了笑,“此时必定有不少人在偷偷观察我们东宫的情况。阿恒聪明机灵,太后也对他十分宠爱,必定不会难为他。倒不如随机应变,这是好事又不是什么坏事。再不济,还有我呢。”   太子除了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之外没有什么别的能做的。   “辛苦你了。”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太子妃伸手摸摸太子的脸,“殿下重情重义,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愿为殿下做的。”   晋江阁这头猛然接到太后她们要来的消息,很是手足无措了一阵。   这可不是一般的贵人啊。   好在陈焕之稳得住,当即站了出来稳定人心。   这也是陈焕之第一次以明面上的主人身份出来,以前大家虽然知道是他弄出来的麻雀牌,但谁都没有明说。   这一次陈焕之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出场,无疑就是在昭告京城,这晋江阁就是太子手里的东西。   贵夫人们想要装瞎都不行了。   可是这牌打都打了,来打牌的人几乎包揽了京城上下一大半的贵妇圈子。法不责众,谁也不觉得心虚。   陈焕之带着晋江阁的人出去迎接太后她们。   刚出去,就看见太子殿下的侍卫在给他使眼色。   皇后也不蠢,以保护太后安危为由,出来之前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透露。   太后她们的仪仗没有怎么用,出行称得上是简陋,但好在护卫人数还是够的。   “都起来吧。”太后没有怎么让这些人行礼,“老身我不过是顺道来看看这麻雀牌的起源罢了。”   “太后您也玩?”一位品级高的妇人大着胆子笑问了一句。   “自然,这是几个孙女孝敬我的,知道我老婆子一个人在宫里寂寞,所以才特意找来这麻雀牌供我玩乐。她们一片孝心,我也就因此有了点兴趣。没想到,这个麻雀牌居然是陈家的小娃子弄出来的?”太后饶有兴致的看了陈焕之几眼,招招手让陈焕之上前。   陈焕之和太后自然也是熟的。   以前太后还嫌弃陈焕之年轻太小当不了伴读,但太子妃前几年没有生出儿子,这太子差不多是将陈焕之当儿子养的。太后又时不时去见太子关心关心,这去的次数多了,对陈焕之自然也就熟悉了起来。   “太后万安。”   陈夫人也跟着一起站了出来,并且无比庆幸自己今天也来到了这晋江阁。   太后这架势不像是来找茬的,反而像是来锦上添花的。   “哦,你也在?”太后笑着看了看四周这些站立的妇人们,语气轻快,“看来,这麻雀牌就是你儿 子为了孝敬你弄出来的了。”   陈夫人意识到这是太后主动给她递梯子。   他们大闫朝就讲究的是“忠孝义”,排序有先后。   太后今天这一出,就直接占了“忠”和“孝”的名分,以后就算有人想要故意搞臭麻雀牌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背得起这么大的帽子。   防患于未然!   太后很明显也十分看好麻雀牌的后续,甚至不惜在它没有成为全国潮流之前就抢先定下了名义。   陈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脸上当即浮现出既骄傲又欣慰的神情来,“阿恒平日见妾身在家中闷闷不乐,这才弄出这么一个游戏讨妾身开心。只是他还一直瞒着,后来又去见李无为先生朝他请教,这才最终完成。没想到这么多姐妹都喜欢这个游戏,妾身又怎么能独享?”   “阿恒一向孝顺。”   陈焕之也意识到太后这一次的“心血来潮”可能不仅仅只是表面功夫,当即也顺着母亲的话说了起来。   皇后脸上的笑容有点僵。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场戏的缘由。   可她之前拒绝去了解这麻雀牌,反而失去了先机。   “娘娘,您还好么?”太子妃搀扶着皇后,脸色看起来倒是比往日的病容红润了不少。   “挺好。”皇后转头看了一眼太子妃,卖了个好,“这晋江阁既然能弄出这么有趣的游戏,也该赏一赏,太子妃认为呢?”   “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您在,哪里有晚辈说话的份儿?自然是娘娘您怎么说,就怎么做了。”太子妃笑的十分甜美。   明明是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但是身处其中的陈焕之却仿佛闻见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是错觉么?   不,应该不是。   应该是他还没有到达某个境界。   妇女能顶半边天。   长阳口中长挂着的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阿嚏。”   董长阳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一定是陈大哥在念叨我。”董长阳快速的换完衣服,将包里带来的私人物品整理好。   此刻,董长阳的室友朱思雨也已经和英语老师面对面的坐在一起,朱思雨也开始看董长阳填写的表格了。   毕竟都是青春期的少女,事先有个大致的了解对两人都好。   “董长阳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我之前有个好朋友也有在参加上南县的拔尖考试,她说一个艺术生拿了考试第一,我印象超级深刻的。”朱思雨是个相当可爱的妹子,家境好,性格脾气更好。   “嗯,你这一次和她一起住的话,可以互帮互助。你的文化课成绩不是很好,可以和她好好聊一聊学习方法什么的。”英语老师微笑着说道。   “咦?”朱思雨看见了董长阳的特长那一栏,“老师,这个……”   “可能是董长阳同学开的一个小玩笑。”英语老师其实有想过让董长阳重新填一份的,但又实在找不到什么好的借口。   当老师的,就是要让学生全面发展嘛。   但是打麻将这个就……就……   英语老师觉得自己陷入了事业的瓶颈期。   她选修的心理课程没有说过一个学习优异的未成年少女会说自己特长是“画画和打麻将”。   “厉害了,麻将超级难的哎。”朱思雨捧着脸,一脸的敬佩和向往,“我以前看我妈打,怎么看都看不会,我妈又没耐心不教我,不知道董同学能不能教教我啊?”   ——不,我说的互帮互助不是指的这个方面……   英语老师觉得自己的心态有点不稳。   果然,人的心理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懂的一门学科! 第20章   朱思雨高高兴兴的就回房间打算去认识新朋友了。   她对董长阳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崇拜。   提起艺术生, 很多人就觉得一定是因为他们文化课成绩太差才会转而去学艺术。诚然,的确也有一部分人是这样做的, 但绝对是以偏概全!   可是朱思雨自己的成绩也只能算中等,根本没有底气来反驳人们的这种偏见。可是董长阳的出现却无疑狠狠的打了那些说这种话的人一巴掌。   艺术生又怎么样?艺术生也有文化成绩好的啊。   就冲着这个, 朱思雨就觉得自己能够和董长阳好好相处。当然, 要是对方愿意教她学习,那就更好了。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不过等到朱思雨回房间放东西的时候却并没有看见董长阳。   咦,是先出去了么?   董长阳整理好东西换好衣服之后就出门了。   这里对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但是又要呆上好些天,因此需要在集合之前先好好观察观察这个地方。   夏天的一个特点就是蚊子多。   董长阳看见路边有不少小摊上摆满了各色蚊香在卖,什么样的款式都有, 还买二送一, 买三送二!   要不要买呢?要不还是买一个吧。   她可不是想要去见陈焕之, 纯粹是因为酒店房间里蚊子多,所以才必须要买点回去用。就算现在用不完, 收着也可以等明年再用啊。   自觉这买蚊香的理由十分充分, 董长阳还是掏出钱买了两盒。   回去的时候看见有卖冰棍的,董长阳为了给自己壮胆,十分奢侈的给自己买了根两块钱的巧克力冰棍。   真甜!   “董同学你好, 我是朱思雨, 是你的室友, 也是实验高中的。”   刚提着蚊香进入房间, 就看见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妹子朝着她伸出手了手。   对哦。   我不是一个人住的单人间, 我还是有室友的。   “你好。”董长阳还是握住了朱思雨的手,“我是董长阳,很高兴认识你。”   “是我很高兴认识你才对啊。”朱思雨的情绪有点激动,她很快就看见了董长阳手里提着的蚊香,愣了愣,“你买了蚊香啊。”   “我比较招蚊子。”董长阳面不改色的说道。   朱思雨抓抓头发,有些抱歉的看着董长阳,“不好意思啊董同学,我有鼻炎,对蚊香比较敏感。不过我带了电蚊香过来,也很管用的。”   “没事没事。”董长阳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生出了一点“难道是天意”的想法来,“就用你的吧,我这个等我回家带回去就好了。”   “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不用在意。”董长阳拍拍朱思雨的肩膀,“也许是老天爷不让我用呢?”   朱思雨觉得董长阳说话的口气怪怪的。   董同学这么在意这个蚊香的么?其实酒店里的蚊子也不算很多吧。   陈焕之这边。   太后和皇后一来,他们晋江阁彻底名扬京城。   此外,这个地位尊贵的女人不但对麻雀牌称赞有加,而且还亲自题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梅兰菊竹四时清一色”,下联则是“东南西北三更大四喜”。   从对联可见,太后也是此道高手啊。   古往今来,所谓的风雅潮流都是“上所有好下必甚焉”。   如今,太后、皇后、太子妃都当着晋江阁里这么多贵妇人们的面夸赞这麻雀牌,那么再将它当成不入流的游戏便是万万不能了。   太后一走,那些贵妇人们虽然也不好再待下去,但一个个都好像身后有人追赶一般,争前恐后的定下了晋江阁未来几日的包厢。   只是带一个受宠爱的小辈来还不够,还得多带几个来,让她们都学会玩这个麻雀游戏才行。   不然以后出门社交,人家提起这麻雀牌的时候,你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不就尴尬了么?   京城的人,不管喜欢不喜欢这个麻雀牌的,但在“见世面”这一点上,可是不愿意落后任何人的。为了一个新鲜的衣服料子,她们都能发展出不同的样式来,何况是这么一个风靡贵族上层的游戏?   麻将,真真正正的红了。   当天晚上,太子与太子妃也将陈焕之找了过去。   “今日孤进宫面圣,父皇都与孤聊起了这个麻将,还夸了夸你和晋江阁。”太子面上带着喜悦之色,丝毫不加掩饰,“这么一来,你也算是在父皇这里留下个不错的好印象了。父皇夸你孝顺又能干,这个评语可是少见。”   “是陛下谬赞了。”陈焕之谦虚了一句,“臣也没想到麻雀牌居然能这么火?”   “何止是火。本宫试着与太后玩了两把,如今也觉得有些手痒。”太子妃笑着说了一句,“如今后宫也甚是平静,妃子们其乐融融,也不再争风吃醋了,倒是处处听得见这麻雀牌声。”   不管那些妃子们是真的喜欢打这麻将还是只是为了在太后和皇后面前博一个好印象才去玩的麻将,但不得不说,这些妃子们的举动很快就影响到了她们的家族里女子们的行动。   如今,京城里的贵女要说自己不会玩麻雀,没有和几个手帕交来晋江阁订过包厢玩上一天,都出门参加什么宴会都找不到共同话题。   其中,那些打牌厉害的麻雀高手,更是受追捧。   用陈夫人的话来说,就是“能将这麻雀牌玩得好,首先这心算能力就不错,打理家业是一把好手。其次,还得胆大心细,谨慎周全,不然很容易就陷入到别人的全套之中。最后,这玩麻雀牌的人,运气也十分重要。常赢不输的人,要么就是心算过人,要么就是运气过人,不管是哪一点都足够叫人敬佩了。”   尤其是一些颇为迷信所谓“旺夫命”之类命格的夫人,若是见到那起手就能自摸胡牌,动不动就十三幺大四喜的贵女,恐怕恨不得今天就下聘礼,明天就取回来当儿媳妇。   这种举动,和后世的“转发锦鲤”“蹭欧皇欧气”等等行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恒,如今光是晋江阁的收入就已经抵得过那些亏损的产业,更不提父皇的夸赞和那些庞大的消息网了。这事,你立了大功,可有想要什么赏赐么?”太子不是那种苛刻的人,如今事情暂且告一段落,自然要论功行赏的。   原本他将产业交给陈焕之,不过是想要磨炼他一二,别说扭亏为盈了,能够不让铺子亏得更厉害就可以了。没想到陈焕之居然出了这么一招,不但一口气扭转了劣势,还将他们原本薄弱的情报网也提上去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惊喜”两个字可以混过去的。   “臣现在还没有什么想要的,可否先将这个赏赐放在殿下这里,等日后有想要的东西了再说?”陈焕之回答道。   “你这就有点占便宜了。”太子笑了出来,“不过你都这么说了,孤也不好拒绝。”   “多谢殿下。”   陈焕之已经不用再担心晋江阁的生意了。   接下来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去做,晋江阁都能平平稳稳的发展下去。而这一切,都是多亏了董长阳的建议。   陈焕之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长阳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毕竟弄出麻将这件事,一开始是他和长阳一起做的,后来去请李无为也是长阳帮着他打牌赢了才有后来的事。   于情于理,自己都要好好和长阳说一说才是。   从太子殿下那里出来,骑着马回家的时候,陈焕之恰好路过了一个贩卖珠宝首饰的老字号商铺。   他看见了一根金钗。   以前长阳就说过,她别的什么都不喜欢,是个大俗人,就喜欢黄金,因为黄金保值,而且金光闪闪的看着就心情很好。   陈焕之从马背上下来,将缰绳递到小厮身边,抬脚就走了进去。   这根金钗的样式很是精巧,祥云红日,看着有一份别样的古朴大气美。   金钗虽俗,但是这一根却不会让人有这样的想法。   “这位公子,您真是好眼光,这一根金钗是我们多年不出山的老师傅为了给女儿攒嫁妆出山打的第一件作品。您看看这手工,这缠丝的工艺……”   掌柜一见陈焕之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大主顾。   这一般的富贵人家绝对养不出这样气度相貌的公子哥儿。   “作价多少?我要了,麻烦给我包起来。”   “好的。”   ……   陈焕之拿着金钗出门了。   “公子您买的这钗要送给谁啊?”小厮大着胆子问了一句,“莫非,公子想要送给哪家小姐?”   “是送……”陈焕之正想回答,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握着盒子的手也有些紧。   他当然是想要送给董长阳的。   一来是为了感谢她的帮忙,二来也是想要恭贺她完成学业。而且去参加什么夏令营的话,有珠宝首饰带着也不会被人小瞧吧。   可是只是稍微想一想,陈焕之就意识到了不对。   长阳那个时代不需要这种东西。   她出去交际也好,出去念书也好,从来不曾讲究过什么穿戴。   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将东西送过去。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连相互触碰都做不到,何况是送礼呢?   陈焕之一直让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一点,但是现在却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鸿沟。   “公子,公子您怎么了?”小厮被陈焕之的样子给吓住了。   公子这么突然露出这么悲伤的神情来?   “没什么,你帮我拿着。”陈焕之将装着金钗的盒子塞到小厮手里。   “公子,马!”   “天色也不晚,我们走着回去吧。”陈焕之轻声说道,“今天的风不错,吹一吹,能够让我清醒许多。” 第21章   朱思雨发现董长阳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之前听英语老师特意叮嘱, 她还以为董长阳可能会和她班上那个成绩第一的妹子一样看不起她们艺术生不爱理人呢。   董长阳人很好啊。   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提醒她带东西, 出门也会和她说一声,白天的课程上完了还会将笔记借给她。   朱思雨觉得这简直是太棒了。   能够来参加这夏令营的人,家里条件都算是很不错的, 不然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一笔钱让孩子出去外面见识见识。不过因为大家都是被娇宠着长大,很多生活习惯一旦磨合不了, 就很容易爆发出争吵。   朱思雨来到这里的第二天, 就知道有好几个人已经有过争吵了。   相比之下, 董长阳这个室友简直太棒了。   “长阳,今天我们要去参加陈老先生的画展呢。”朱思雨欢喜雀跃的说道,“陈先生现在可是我们书画界的老前辈了, 年轻的时候就出国留学过, 据说现在他的画是按尺卖的, 可贵了。”   “我也认识一个姓陈的人,画画真的画的很好。”董长阳低声说道。   都已经三天了。   从认识陈焕之以来,他们几乎每天都会见面聊天,也会一起跟着学画画,像现在这样没有一点联系, 董长阳实在是习惯不了。   我不习惯是肯定的,但是陈大哥说不定不会不习惯啊。   董长阳气鼓了脸。   陈大哥身边的漂亮丫鬟们每次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住的房子又大又漂亮, 而且还有好几匹健壮的马, 骑着马的样子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没错了。   我不联系他, 他说不定还会过的很开心。   董长阳知道自己的心态有点点不对劲。   就像是自己小时候得到了一个特别好的玩具, 怎么也不愿意让别人多看一眼,好像被别人看了一眼就是从自己身上挖了一块肉一样。   啊啊啊。   真可恶。   “还有姓陈的人画画很厉害么?”朱思雨愣了一下,“可是目前我们国家画画厉害就是大陈小陈啊。大陈就是我们明天去看展的陈老先生,小陈是去年的一副‘三峡风光’获奖的陈洁。陈洁小姐好像是公费去法国留学了。”   “咳,他没有什么名气。”董长阳随口回了一句,连忙将话题揭过去,“明天的画展,陈老先生也会过来么?”   “会。”朱思雨看了看周围,连忙将酒店的房门关上,“太阳,我和你说啊,我爸之前不是给我们高中捐了点实验器材么?所以我爸和教导主任的关系还挺好的。我爸偷偷发消息给我说,明天周扬老师也会过来,因为陈老先生以前在国美大学任教的时候,指点过周扬老师几次。”   “……我觉得这个外号不好听啊。”董长阳的关注点比较偏,“为什么要叫我太阳?”   朱思雨人不错,就是稍微自来熟了一点。不过董长阳也不讨厌这种自来熟就是了。   年纪相同的女孩子,一起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居住在一起,又一起活动,的确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建立起非比寻常的情谊来。   “显得亲密?”朱思雨挠挠头,企图扮可爱蒙混过去,“现在流行啊。难道你想要我学偶像剧一样直接叫你‘阳’?”   是的,最近因为漫改偶像剧的流行,班上很多人都喜欢给大家取绰号,要么就文艺点直接喊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要是名字就两个字也就罢了,可明明是三个字的名字也只喊一个字,这种潮流董长阳实在是赶不来。   “不用了吧。”   “太阳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好?一听就很大气。因为我姓朱,名字里又有一个丝字,我要么被人叫小猪,要么被人叫蜘蛛。”朱思雨十分幽怨的看了董长阳一眼,“现在你有了一个好听的外号,以后别人取难听的外号就不管用了。”   上了高中居然还有这种人际关系么?   董长阳震惊之余,也只能接受朱思雨的“好意。”   “讨厌,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忘记我之前说到哪里了。”朱思雨假意埋怨了一句,“我说到……”   “周扬老师也要来。”   “哦,对,周扬老师。”朱思雨认真的看着董长阳说道,“我爸原本可以让我出国的,但是我年纪小嘛他也不放心,后来听说我们实验高中请来了周杨老师,他就可以让我念这个高中了。现在那些画画画的好的,要么就是开个人辅导班,要么就专心自己的道路,根本不会抽时间去教导别人的。周扬老师人又年轻,听说也很负责任。他的作品一直在升值,大家都很看好他的未来的。”   “嗯嗯,这个我知道。”当时美术班的蒋玉老师也是推荐董长阳去实验中学的,就是冲着周扬去的。   “周扬老师以前是学油画的,后来发现他在国画上更加出色,而且还能将油画的一些技术放在国画上,在国际上也拿过不少奖。听说从小就是天才,现在不过是进入瓶颈期了才让我们捡到这个漏子。因为他来实验高中,我们高中的分数线都比往年高了十几分。”   “说重点。”董长阳听得有点不耐烦了。   就这个概括水平,怪不得朱思雨哭诉自己的语文成绩不好,这能好才怪了。   “咳,就是我爸说我们看完画展之后,周扬老师可能会让我们以某个主题画一幅画,最后可能会将优秀的作品送到陈老先生那里帮忙点评。”朱思雨压低声音偷偷说话的样子看起来很有当特工的潜质,“这种机会很难得的,要是能够被陈老先生夸几句,以后我们去参加全国青少年大赛入围的机会都大很多。”   这每年报名参加比赛的美术生那么多,一个主题的话来回也画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有时候遇见和你不在一个审美区域的老师就倒了大霉了。相反,要是你原本就有不错的成绩和名声,评委老师就会第一时间将你的画作抽出来评点,这样能够拿到好名次的几率就大多了。   全国上下有这么多的美术生,但真正能够走上这一条路的人寥寥无几,这是一个越往上走就越是吃天赋的行业。   虽然说起来残酷,但画画、音乐这种艺术性行业,不是你努力了就能有回报的地方。只是一般人的话,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毕竟后找一份相关的工作就差不多是顶点了。   董长阳也知道这个全国青少年大赛。   如果能够获奖的话,在去大学参加自主招生的时候能够有很大的优势。   以前董长阳也有想要去参加比赛,但她知道自己的水平还不够,就算去参赛了也未必会有好成绩,加上还得为生活学习分心,因此就一直搁置在一旁。   可现在上了高中,有了自己私人时间,就有必要将参加这种比赛提上日程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董长阳好奇的看着朱思雨,“你自己一个人提前准备的话,应该会更好吧。”   “我是那样自私的人么?”朱思雨大大咧咧的说道,“当然了,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水平。我爸觉得自己是个粗人,就觉得女孩子就要学学弹琴画画什么才文雅。可是我真的对油画国画没有兴趣,我只想要画漫画!”   “漫画也很好。”   “我也这么觉得哈哈,不过我连分镜都画不好呢。”朱思雨笑了笑,很快又正经起来,“太阳,我说是真的,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这一次机会。哪怕你不是那个最好的,也要在周扬老师这里先留下一点印象啊。”   “谢谢你。”董长阳认真的握住朱思雨的手。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有同样是艺术生的朋友呢。   以前在十三中里,班上的同学几乎都是普通生。十三中这个学校在县里本来就是垫底的,艺术生就更加不可能去那里上学了。   “别客气。”朱思雨拍拍董长阳的肩膀,“你要是以后成为画家了,多送我几幅画就行,我留着以后升值用。”   ————————————   “长阳似乎交到了不错的朋友。”陈焕之熄灭了香,喃喃自语道。   金钗还是被他收了起来。   回到家之后,陈焕之就将丫鬟小厮们支开,一个人点燃香观看起董长阳的生活来。   以前的陈焕之是不屑于做这种偷窥女眷的事情的。   可能是回来的时候被风吹混了脑子,陈焕之突然想要看看长阳平时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的。   从董长阳和室友们一起出去上课,和同为夏令营的人交流聊天,到他们和那些外邦人学生一起做游戏等等,几乎都落入了陈焕之的眼中。   陈焕之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他和长阳所在的世界差距是如此之大。   在他们大闫朝,也有一些外邦商人,但是他们看不起那些商人,那些商人似乎也对他们不怎么理睬。有些普通人家,在街上看见那些外邦人甚至会以为是“妖怪”,生怕他们将自己的孩子给吃了。   哪里像长阳所在的世界,可以聊的那么开心。   没有自己帮忙,长阳也能活的相当精彩。   听刚才那个叫朱思雨的少女说的,应该是一位画画名家要来指点她们。以长阳的功力,应该足以进入这位名家眼中才对。   换言之,长阳其实不怎么需要他的帮忙了。   陈焕之以前觉得是自己帮长阳比较多。   毕竟自己身家地位年纪摆在这里,而长阳没有父母关心,家境贫寒,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怎么看都是对方需要依靠自己指点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可是渐渐的,陈焕之发现不是这样。   是长阳帮自己更多。   长阳所在的时代,足够让她接收到各种优秀的教育,她们那里的很多东西是他们这里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和享受到的。   是他自大了才对。   陈焕之难得有几分沮丧。   他的家世,他自身的才华,都足以让他在各种女子面前毫不怯场,但是在面对长阳的时候,他却自己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个时候,陈焕之并没有发现董长阳开始行动了。   朱思雨一向是沾床就睡,加上白天做的活动也不少,的确很是疲惫。   趁着室友睡了,董长阳偷偷掰了半圈蚊香走进了洗手间,然后将门给反锁了。   董长阳点燃了这半圈蚊香。   “咦,陈大哥,你怎么是点着香的?”   董长阳的声音直接传进了陈焕之的耳朵,将他的思维直接给拉了回来。   糟……糟糕了。   陈焕之瞬间将之前的那些想法抛弃的一干二净,现在只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能让长阳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偷窥。 第22章   “长阳, 现在夜深了你应该要休息才对。”   想来想去的陈焕之决定先发制人, 将问题先抛给董长阳,企图蒙混过关。   “我是打算等会儿就去睡的。”董长阳回答道,“不过陈大哥你应该睡得比我要早吧, 怎么现在还没有睡?”   陈焕之所在的年代和他们不一样,一般早早的就入睡了。   毕竟他们没有电视, 也没有点灯。就算有油灯夜明珠什么的, 也终究不如白天, 因此差不多夜晚□□点就会睡了。   问题又抛回来了。   陈焕之的手心都有点冒冷汗。   冷静,不要慌。   陈焕之掐了一把手心,思维很快镇定了下来。   “你好几天都没有联系我, 所以我有些担心。”陈焕之摆出一副认真的脸色, “夏令营不都是你不认识的人么?这些天你习惯了没有?”   “夏令营的同学人都很好。”董长阳回答道, “对了,你那边的麻将推广的怎么样?”   “没有问题,现在京城上下都在流行,已经不需要我多管了。”陈焕之回了一句。   说完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有点尴尬。   接下来要说什么呢?   “那, 那个陈大哥,我以后还是每天夜晚这个时间来见你吧。”董长阳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都习惯每天和你见面了, 这三天没见你, 总觉得还挺想念的。”   什么少女心, 什么心动不心动的都先扔一边吧。   现在的董长阳,只是想要每天都和陈焕之见面说说话就可以了,别的也没有什么好多要求的。   这是独占欲么?   不清楚。   可是董长阳唯一清楚的一点就是当自己说出上面这段话之后,心情一下子就轻松了。   对,她就是想要对陈大哥说这个。   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暂且先延后,他们能够保证每天都见面聊天才是最优先。   是,朱思雨是她的朋友,别的夏令营的同学也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朋友。   但是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和陈焕之比的。   很多时候,陈焕之的思维方式和说话都显得和现代格格不入,有时候董长阳也会暗暗吐槽陈焕之的想法简直就是出土文物的级别。   但是!   即使现实之中有这么多可以当朋友的人,有那么多可以当老师的人,他们都不是陈焕之,陈焕之是没有人能够取代的。   兄长?   朋友?   知己?   也许都有,也许都没有。   没有人教过董长阳这种感觉是什么,她也没有过这样的经验。   可是她才隔了三天没有见到陈焕之,就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就好像天空的颜色都没有那么蓝了。   就像是现在一样,她明明是躲在厕所里点燃蚊香,因为是封闭空间所以蚊香的味道也有点呛,但她甘之如饴。   陈焕之被董长阳的一记直球砸的有点愣神。   很多女子会到他面前念诗,也有女子会用琴声来表达自己的情谊,也有女子会送他枫叶或者手帕。   可是没有一个人像董长阳这样直接明白的对他说“想念”。   陈焕之的脸稍稍有点红了。   可是因为现在是夜晚,他这边的光线也不好,所以并不怎么看得出来,倒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好。”   ————————————   第二天一早,朱思雨就发现董长阳精神奕奕的。   “太阳,你现在容光焕发啊。”朱思雨换衣服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董长阳几眼。   “是么?”董长阳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因为我昨天睡得好吧。”   “这样啊,女人最大的美容果然是睡觉么。”朱思雨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差不多了,你也快一点,我们等会儿一起吃完早餐就要去坐车看画展了。”董长阳连忙催促道。   “不要着急。”朱思雨慢腾腾的穿衣服,又多看了董长阳几眼,“太阳,你坐下来。”   “怎么了?”董长阳还是应着朱思雨的话直接坐了下来,“只有十五分钟了,你还没有洗漱。”   “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朱思雨有些不耐烦了,然后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一把修眉刀,“我来给你修修眉毛。”   修,修眉毛?   “太阳,你五官长得都挺精致的,但是这眉毛太杂乱了,影响你的脸啊,我帮你修一修。”朱思雨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董长阳,“身为艺术生,你怎么能如此不修边幅?”   “还,还好吧,很多邻居都夸我眉毛浓密。”   “嗯,很浓密,再长下去你就是另一个张飞了。”朱思雨毫不客气的讽刺道,“我之前看着就觉得这是浪费,现在我再给你修一修。哎,别动,也就是今天没有时间了,等休息的时候我一定要拿出我的家当好好给你化个妆。”   朱思雨一把按住董长阳的头不许她动,眉刀就对着董长阳的眉毛上刮了起来,“闭眼。”   董长阳乖乖的闭上眼睛。   “太阳,你皮肤真好,和煮鸡蛋似的,你用的什么洗面奶啊?”朱思雨一边将董长阳眉毛上多余的部分刮去,一边问道。   “香皂。”   “什么香皂?”   “就是香皂啊,超市里卖两块钱一个,可以用很久。”   “……那护肤品呢?”   “护什么?”董长阳没听清楚,“冬天的时候干燥,我会用大宝,就是那个‘大宝天天见的’。”   “好了,睁眼。”朱思雨吹了吹董长阳的脸,随手抄起自己刚才用的化妆镜递到董长阳面前,“我只是简单的给你修了个形状,刮去了多余的部分。长阳你眉毛很浓,都不用画了,羡慕死了。”   董长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说呢?   只是简单的修了一个眉毛而已,看起来却感觉变了不少。   还,还挺好看的。   “长阳,你也算是个小美女了,干干净净的看着很舒服啊。”朱思雨嘻嘻笑了一句,“你有没有男朋友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   “时间快到了,快去洗漱。”董长阳一把将朱思雨推开,“不然我就不等你了。”   “啊,等我,我马上好。”   朱思雨一溜烟的冲进厕所洗漱去了。   董长阳又拿起镜子,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内心有些隐秘的快乐。   虽然老师一再提醒说女孩子现在不是讲究打扮的时候,是将这个心思用在学习上。但是当她看见别的同学偷偷摸摸的涂个口红的时候又怎么会不羡慕呢?   “好了,我们快点走吧。”朱思雨飞快的就冲了出来,“今天有我喜欢的小米南瓜粥啊。”   吃早餐的时候,边上的几个女同学也发现了董长阳脸上的不同。   “董同学你修眉毛了啊?这样看起来好看好多哦。”   “是我硬拉着太阳修的,我手艺好吧。”朱思雨洋洋得意。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哇,也给我修一修啊。”   “一根棒棒糖修两次。”朱思雨竖起两根手指,“我还会剪刘海哦,有需要的可以随时找我。”   朱思雨在女生之中相当有人气。   一个会修眉毛又会剪刘海的女生,不管在哪个女生团体里都是相当受欢迎的存在,何况朱思雨的性格也相当好。   和董长阳略微内敛高冷的样子不同,朱思雨已经和夏令营的不少男女都打好了关系,而董长阳能够说得上话的人目前也就朱思雨一个。其他的人,能够黑董长阳聊得话题似乎就只剩下了学习和画画。   看着这样的朱思雨,董长阳心里有点羡慕,但也知道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做到朱思雨这样的程度。   有这么多话的话,她更愿意去和陈焕之聊。   不过今天夜晚要是再见的话,不知道陈大哥会不会发现她修眉毛了呢?   应该会发现吧。   明明早晨才开始,但是董长阳已经开始期待起夜晚的来临了。   “同学们静一静。”指导老师带着英语老师等人从门口走了进来,先是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接下来才开始说正题。   “大家都已经吃完了吧?”   “吃完了。”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就好。”指导老师笑了起来,“想来大家也知道了,今天我们要一起去看陈海老先生的画展。陈老先生是国内知名的大家,这一次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多体会体会大师的意境。不过今天呢,带你们一起看画展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位老师。来,让我们一起欢迎周扬周老师。”   “哦哦哦,长阳,周老师果然来了。”朱思雨推了推董长阳的手,欢欣雀跃的鼓起掌来。   董长阳心里也十分期待。   这个被大家称赞,也被蒋玉阿姨倍加推崇的天才画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难以想象这样的人当老师是个什么样子。   在同学们的掌声之中,周扬很快就走了出来。   他穿着极为简单的衬衫西装裤,头发也不长,看起来十分清爽,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一个相当正统又斯文的老师形象。   怎……怎么说呢?   这和董长阳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按道理来说,天才画家来当老师,应该会是更加个性的样子才对,但是周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   哦,可能会比一般的老师要好看点,年轻点儿。   周扬今年也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周老师还是一样的帅啊。”朱思雨捧着脸道,“太阳,你说对不对?”   “还行,一般吧。”董长阳轻声回答道。   “已经很帅了好吧。”朱思雨显然要为周扬正名,“目前国内的年轻男性画家里,他差不多是容貌顶尖的那批了,所以女性买家格外多哦。”   你这个了解的倒是清楚啊。   董长阳腹诽道。   不过真的很一般啊,和陈大哥比起来的话。 第23章   “今天我们一起去观看陈海先生的画展, 希望大家遵守画展的礼仪, 不要跑,不要喧哗,也不要去触摸那些画……”   周扬一板一眼的将画展须知的规定念了出来, 完全不知道下面的学生都腹诽成了什么样子。   怎么回事啊,周老师就特意要和他们说这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他们还以为老师会说点不一样的呢。   大家交换了几个眼神, 基本上是当这话是耳旁风了。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嗯, 既然明白了就可以行动了。”周扬点点头, “麻烦几位老师点一下名,我们准备出发了。”   “好的,周老师,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指导老师们十分殷勤的说道。   “咳, 太阳, 你相信我,虽然周扬老师当老师的经验有点缺乏,但是他画画的功夫还是很好的。”朱思雨握着董长阳的手认真的说道。   “还好吧。”董长阳不太能理解朱思雨为什么会这么说,“我觉得周扬老师刚才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啊,你怎么了突然这么说?”   “……不, 没什么。”朱思雨盯了董长阳几秒钟,垂头丧气道,“可能是我的思维太过艺术生化了吧。”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   开画展的地方距离他们酒店有点远, 就算坐大巴也差不多是两个小时。不过大家都在一辆大巴上, 彼此说说笑笑, 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在大巴上的时候, 指导老师们也发了一本小册子,上面印刷着关于这一次画展的资料。比如这一次会展出的作品详情,还有作品的奖项等等。   董长阳以前已经看过一些,不过都没有这么一本小册子上写的全。   陈海先生的画是以“意境高远”出名的,尤其擅长山水画,会利用笔锋浓淡重叠来表现山水特征,看起来就会多一些缥缈虚无之感,虚虚实实,深深浅浅,恰好是山水水墨画最为推崇的一种技巧。   只是可惜这册子上印刷着的画太过粗糙,不是很能看得出来什么东西。   董长阳忍不住就将陈海先生的画和陈焕之请来的那个教画画的先生做对比。   教他们画画的那位先生,比起山水画更擅长花鸟虫鱼一些,不过在山水画上的造诣也很深。   之前董长阳也借着陈焕之的眼睛见过这位先生的珍藏,知道这位先生的技巧和意境都是没得挑的。而且,这位先生兴之所至的时候,还会给自己的画题诗,又写的一手好字,称得上是书画双绝。   在这一点上,陈海就稍稍输了一些。   陈海的山水画比起先生的画多了一点“现代感”。   国画也是在进步的。   像是陈焕之那个朝代的人画画,几乎不会怎么去考虑立体空间感,但是现在的国画就会去讲究一些排列层次等等,画者也或多或少的受了西方油画的一些思想。   比较有名的,例如徐悲鸿先生的骏马图,强调以光线、造型、以及对画画对象的解剖结构和骨骼把握等等技巧入画,因此画出来的骏马栩栩如生。   为了掌握这些东西,董长阳在美术教室里半工半读的时候,也有学过一些素描,掌握了一些技巧。   相比起来,还是像陈焕之这边给她找的老师这种传统型的国画教育更加稀缺些。   说来有些尴尬,但目前的美术界,的确是这种传统型的少,新型的多。想要学西方绘画的技巧,随便去个大城市都能找到很多不错的老师,但是想要找传统型的绘画老师,就得掰着手指头数了。   “到了,同学们不要挤,一个个下车,我来点名字。”   老师们招呼着大家下车,然后从另一个老师那里领票,去验票通道那里排队,一个个进入。   陈海先生的名声响亮,还没有正式开始就已经有很多人在入口处等着了。   倒是董长阳他们这些学生,穿着统一的服装,又年纪轻轻的聚在一起更引人注目些。   “那是X省私立实验艺术高中的学生吧。”   “是的。”   “他们也有来看画展啊,学校还挺舍得。”   “我记得周扬先生,似乎是去了这个高中当老师。”   ……   周扬从大巴上下来的时候,就被不少人给认出来了,大家纷纷凑上去寒暄了几句。   “看吧,太阳,周扬老师还是很受欢迎的。”朱思雨拉着董长阳说道。   “嗯。”董长阳点了点头,“话说回来,思雨,你为什么一直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一脸周扬老师也不过如此的样子啊。”朱思雨分外认真的回答道。   我有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要是有机会,以后你也给我介绍一下你口里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比周扬老师还好看还受欢迎的人。”朱思雨见好就收,“走,我们进去排队。”   介绍给朱思雨认识么?   但其实陈大哥已经见过你了,只是你不知道。   董长阳眨了眨眼睛,觉得挺有趣的。   这一次画展展出的差不多有三四十件作品,绝对不算少了。陈海先生毕竟上了年纪,作品的数量也不如以前多。   倒是陈海先生在自己的画展里也帮忙展出了一些得意弟子的画,这完全是利用自己的名气来帮弟子做宣传了。   陈海先生被一群人围着,她们这些学生看的不怎么仔细,只是隐隐看见是个留着长胡子的老爷爷。   “长阳,我们来看这个,这个是陈海大师极少作的一副荷花图啊。”朱思雨轻声快速的说道,然后拉着董长阳直奔着那副荷花图去。   “你好好仔细看啊,这笔法,这线条,还有这颜色。”朱思雨低声说道,“我们这些学生现在要画山水画也画不出什么特别好的来,我估计到时候出题的话肯定还是这些静物图比较多。你看见没有,几个和我一样消息灵通的学生都在盯着这些静物图看呢。”   被朱思雨这么一说,董长阳发现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看来,知道这消息的人还真不少。   “虽然长阳你的文化科成绩是很好啦,入读高中之后肯定也是学校前列。但我们学校有好几个厉害的人画画特别棒,有好几个都在全国青少年比赛里拿下一二等奖的。现在临时抱佛脚,也总会有些用的。”朱思雨其实不太认为董长阳能够挤压群雄。   董长阳当时艺考的那幅画她看见过,学校的老师也都见过,不然董长阳这个特别录取学生的名额没有那么简单批下来。   太阳的画,应该是可以放在学校展览的水平,不过同年级的比长阳厉害的人有好几个,高年级的就更不用说了。高三的学长学姐们,有几个已经拿下了好些个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只等他们随意挑一个就行。   “谢谢。”董长阳没有急着为自己辩驳。   她当时去考艺术生特长考试的时候,还没有跟着陈焕之学画画呢。   这么努力学了一两个月下来,董长阳自我感觉自己是有进步的,只是这进步多少她自己也说不好。   自己看自己的画,要么就是觉得哪哪都好,要么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好,不是很能客观的去看待。   这一次如果真的要出题考试,对董长阳来说反而是个机会,一个让她认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的机会。   周扬很快就和陈海攀谈起来。   陈海今年差不多已经六十八岁了,精力没有以前那么旺盛,画的画也常常是拿来送朋友送弟子,极少有拿出去贩卖的。   不过即使他有那么多的弟子,周扬也是不一样的。   就天赋而言,周扬在陈海那么多学生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天赋越高的人,往往就越是容易陷入瓶颈期。要是过了这段时间还好,要是过不去,说不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就太可惜了。   别看现在国家学美术的孩子越来越多,但其中一大半都只是为了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而已,认认真真想要从事画画这个行业的人太少了。   而那些认真想要学画的人,又有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学的油画,分给国画的人寥寥无几。   “老师。”周扬见到陈海,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我今天带着学生来参加您的画展,希望没有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比起那些出价的客人,我反而更喜欢这些孩子们。”陈海笑着摇头,“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挺高兴的,最近有什么感悟么?”   “没有以前那么焦躁了。”周扬想了想回答道,“以前我不管画什么,大家总是一片赞誉之声,并且很多老师也一直期待我能画出更好的画。我每天都在问自己,现在的这幅画真的会比上一幅更好么?心情很糟糕,吃饭都吃不下去。现在当老师,看见这些小孩从基础开始,我的心情就平复多了。”   跟着这些学生一起重头审视自己走过的路,能够看清楚很多自己以前看不明白的东西。   这些孩子的天赋有好有坏,有些完全是走入了误区。   将这些孩子错误的路线一点点掰正,周扬才知道原来自己以前过的真的是顺利。   起码这些孩子犯过的错,他都因为有人在身边指点过而避免了,从而节省了很多时间。   要是坏习惯不能及时改正,等到画风定型的时候想要再改就困难多了。   “看来你是真的比以前沉稳多了,挺好。”陈海笑眯眯的看着周扬,“那这些孩子,你有看重的么?你可不是专门就只是为了让他们来看我的画展吧。”   “这一次的夏令营其实也是为了让他们开阔眼界。想要从事画画这一条路,画手的眼睛看见的东西一定要和一般人看见的世界不一样才行。”   从无数简单的东西找出它独特的美感,并且画下来,这才是一个好的画手应该具备的素质。   只是闷在家里画画,画出来的东西再好看也只是徒有其型不具其神。这一点不管是对于画油画的还是画国画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有道理。”陈海赞同的点了点头,“那题目你想好了没有?”   “我想要出题考试的事情,学校这边是知道的,学生们也有一些人知道了。”周扬端正斯文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都觉得我会出静物方面的题目,我想了想还是不能如他们所愿。”   “……当了老师还这么调皮可不好。”陈海摸着胡子的手顿了顿。   “老师,您出个题目吧。”周扬将问题抛回给了陈海,“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优秀作品,您也帮忙指点一下。我当老师的时间不如您久,眼光也不如你好,有时候我知道这画画的可能不好,但是却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好。”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我。”陈海意识到自己也要被这个学生三言两语诳来当免费老师了,不过他倒是不怎么介意提点后辈。   “既然是来看画展的,那题目就是‘看画的人’好了。” 第24章   看画的人?   学生们看见这个题目, 整个人都懵了。   这个主题是不是有点和周扬老师的风格差的太远了点啊。   “可以给你们三天时间画, 这是限定时间限定主题的一次课外考试。虽然艺术的思维是自由无边界的,但是在从事艺术这一条路之前,你们还必须经历过无数次限定时间限定地点限定主题的考试。”周扬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认真和郑重, “如果你没有足以打破这些规则被破格录取的才华的话,那么就必须习惯。三天以后要是没有交上画作的人, 这一次夏令营的学生评分, 我会给不及格。”   这一次的夏令营, 学校还引入了评分机制,生活评分和课业评分。前者自然是培养好的生活习惯,后者则是在这夏令营里随时会出现的考试, 譬如作文、实验等等。   周扬这一次给出来的题目, 也是考试之一。   “老师, 不拘泥画法么?”一个学生举起手问道。   “不拘泥。”周扬点点头,“不管你们是画的油画还是国画,注重色彩还是纯粹素描,都随便你们。”   说完之后,来参加这一次夏令营的学生们无疑都开始激动了起来。   夏令营里, 美术生和音乐生是分开活动的。   隔壁的音乐艺术生已经考了好几次了,他们这一次却迟迟没有来。这一次周扬终于出了题目,却是一个大家怎么都想不到的题目。也就是说, 所有人都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了的。   “没想到周老师来这一手, 这一下早有准备的人都是在做无用功了。”朱思雨无所谓的耸耸肩, “不过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关系, 长阳,你擅长这样的题目么?”   “唔,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头绪。”董长阳诚实的摇摇头。   题目是“看画的人”,这个主题的重点无疑就是“人”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看得却是陈海大师的画,那么这个“画”要不要在这个考试之中显示出来呢?如果要显示的话,又要多少比重。   一般而言,看见这种题目的第一反应,肯定会画一个看着画的人,重点可能会在这个“看画人”的表情上。谁的表情生动,谁就有可能得到高分。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正是因为大家可能都会不约而同的这么画,反而没有什么新意了。   周扬老师是什么样的性格呢?   他是喜欢有新意的话还是喜欢稳扎稳打的呢?   如果是在艺术生考试或者是别的比较正式比赛的场合,宁愿求稳也不要想要出奇制胜。可现在只是一次随性的小测验,周扬老师还特意说了不拘泥任何画法,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可以尝试一些新的东西呢?   董长阳脑海里一瞬间冒出许多想法,但是又一个都抓不住。   场上其他的学生也大多露出了和董长阳差不多的神情。   这个题目吧,属于那种简简单单,但是想要弄出新意又特别难的类型。   没有办法在构图上做文章的话,就只能拼大家的基本功了。   “算了,太阳,我们现在想也想不出来,我们先去吃饭吧。”朱思雨拉了拉董长阳的手,“之前坐大巴的时候我有点晕车,为了不吐出来我几乎没有怎么吃东西,现在饿死了。”   “好,我们先去吃饭。”董长阳立刻答应了。   “你真好呜呜呜。”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   “我还以为你回去就回去打草稿画图呢。”   “怎么会?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董长阳陪着朱思雨大餐一顿。   也许是因为周扬老师刚给大家出了题目的缘故,今天来吃晚饭的人有些少,应该都是回去构思作画的事情了吧。   颜料画纸什么的都是由学校统一提供的,想要材料的话就自己去找老师申请就好了。   哦,负责管理这些颜料画纸的老师也没有来吃饭,估计现在是忙的不可开交了。   “太阳,等会儿回去我帮你化个妆。”朱思雨看着董长阳突然说道。   “咳。”董长阳差点被饭呛住,“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想要画你啊。”朱思雨笑了一声,“看画的人,我总是需要一个人来当我的模特吧,就你了。”   “……不要吧。”   “不许拒绝。”朱思雨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来,“我画人的水平真的不太好,但是有模特的话我就好画多了。而且我们都是要上高中的人了,搁在古代我们都可以嫁人了,化个妆怎么了?现在可是暑假哎,又不是在学校。你难道没发现赵燕燕每天都是抹着粉底液的么?”   “有……有么?”   董长阳还真是没有发现。   “很明显好不好,她脸和脖子都是两个颜色,而且她还画了一点内眼线,也画了眉毛,唇彩虽然颜色比较浅,但肯定也有涂。隐形美瞳什么的我都不算了,你居然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只有男生看不出来。”   董长阳可疑的沉默了一会儿。   她在十三中念书的时候,身边化妆的妹子都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简单来说,就是化妆技术不太高明的那种。   突然朱思雨和她说赵燕燕其实每天带着妆,她也是真的不知道。   “太阳,信我,我帮你化完妆以后,一定比赵燕燕好看。”朱思雨坚定的说道,“我还能给你剪个刘海。”   “为什么我要比赵燕燕好看啊?”董长阳有些哭笑不得,她都没有和赵燕燕说过几句话。   “唔,因为你和她都会被分到尖子班去。”朱思雨毫不客气的爆了个大料,“你们这些文化课成绩特别好的会有专门的老师教导你们。我们这些文化课成绩差的,老师就会注重教导我们基础知识,到时候高考只要我们分数过二本线就好了。”   董长阳认真的反思了一下到底是朱思雨知道的太多还是自己知道的太少。   为什么这种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自己还要从别人口里听到?   吃完饭之后,朱思雨就拉着董长阳到镜子面前,一边讲解化妆的要领一边帮董长阳上妆。   “化妆对于我们美术生来说其实很简单,我们的脸就是一块画布,化妆品就是我们的笔和颜料,你多看我画几次就会了。”朱思雨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大堆化妆品来,“这个呢是粉底液,这个是眼线笔……”   亏得董长阳记性好,这才将这么一大堆瓶瓶罐罐给记住了。   “太阳你的脸是中性肤质,什么样的粉底液基本都能用,皮肤也很白,不需要用太白的色号了。”朱思雨在几瓶粉底液里挑了又挑,最后挑了一瓶小的。   “这个还是我上次买的时候人家送我的小样呢,幸好我带来了。”朱思雨一边叹气一边不无羡慕嫉妒恨的掐掐董长阳的脸,“啊啊啊为什么太阳你不长痘痘啊?”   “额……”   朱思雨给董长阳化妆差不多折腾了半个小时,主要是董长阳的眼睛太敏感,眼线好几次都画不了。折腾的眼睛都快红了,朱思雨直接放弃给她画眼线了,还是带个假睫毛吧。   “当当,我搞定了。”朱思雨拍醒董长阳,“太阳,快看看,好看么?”   董长阳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嘴唇会不会有点太红了啊?”   “哈,你就要和我说这个?”朱思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才不是呢好不好,你嘴唇本来就红,我只是给你轻轻的涂了一层口红啊。再说了,我的口红都是这种大红色的,哼。”   “眼睛有点痒。”   “习惯就好了,刚带上假睫毛是这样的。”   “很好看。”董长阳摸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   “咳咳。”朱思雨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吊儿郎当惯了,被人这么郑重其事的感谢还有些害羞,“你先在这里等等我,我去找人借个单反来。你这个样子这么好看不能留下来作纪念太可惜了。”   说完,朱思雨就立刻跑了出去。   伴随相机而来的,还有好几个想要看看董长阳妆后是什么样子的女同学们。   相机咔咔的拍,朱思雨也被一旁的同学纠缠。   “思雨你化妆技术太棒了,帮我也化一个。”   “我也要我也要。”   “还有我,我。”   ……   “太阳,你先在房间里好好构思怎么画图啊,我去她们房间帮忙化妆,等我回来告诉你怎么卸妆啊。”朱思雨被纠缠的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帮几个同学化妆,只是人有点多还不如去她们自己的房间呢。   “早点回来。”   “我尽量。”   朱思雨已经有点后悔自己这个爱炫耀的破毛病了。   董长阳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和陈大哥见面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陈大哥能不能看出什么不一样来?   这么想着,董长阳迫不及待的就点燃了香。   陈焕之是掐着时间点香的。   上一次他“偷窥”被董长阳发现了,这一次他自然不敢再重蹈覆撤了。   “你大哥,你终于来了。”   刚点燃香,就看见了董长阳的笑脸。   今天的长阳,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陈大哥,今天我们老师出题目了。题目是‘看画的人’,就这么四个字,和我们之前猜的都不一样呢。”董长阳故意坐正了身体,将自己一张经过朱思雨化妆过的脸整个暴露在陈焕之面前。   这样,应该就能发现了吧。   “看画的人?”陈焕之沉思了片刻,“这个题目倒是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的是要画出表明这个主题的画很简单,难得是想要出彩就得很费功夫。   在人物绘画上,陈焕之不觉得自己比得过董长阳。   甚至连他请来的先生在人物的描绘上也未必比得过董长阳。   陈焕之之前见过长阳用素描技术画的一个人,当真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他们也有工笔画画花鸟虫鱼,但始终难以达到这种所谓素描技法能够达到的仿真程度。   后世不管是绘画,还是别的什么方面,都是他在这个时代难以想象的。   就算是传奇话本里的天庭,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嗯,其实我有一点想法。”董长阳盯着陈焕之看了好一会儿,“不过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构图。”   “哦?”陈焕之起了兴趣。   “是这样……”   董长阳简单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边。   “有趣。”陈焕之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正面评价,“这种构思很好啊长阳。”   “还好。”董长阳被夸的有些飘,“其实也不能说是多么厉害的创意,和我能想到一起的人肯定也有不少。如果撞了想法,就只能看我们的基础功力了,我会努力不输的。”   “我也很期待看见你画的成品。”陈焕之也已经开始学着用这种简单又直白的话语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来了。   和长阳在一起久了,以前那些含蓄的,被认为是君子之风的委婉的说话方式,不知不觉就被陈焕之摒弃了。   能够用最简单的方式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想法,还有什么比这种对话更让人激动的呢?   话说的再委婉,再动听,如果不能传达自己的心意,那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陈大哥你这边呢,没有什么问题么?”董长阳意识到刚才好像一直都在说自己的事情。   “还好。”陈焕之想了想,笑了起来,“主要是我最近似乎有了个奇怪的外号。太子殿下这边的一些打理产业的人,都很想要我去指点他们一二。尤其是最近有个开食肆的掌柜,体型颇为富态,接连好几次上门求我指点,让他打理的产业起死回生。”   这简直是将他当财神爷供着了。   如今京城里的那些生意人,谁不是将陈焕之当再世财神供着?   一个平平无奇的茶楼在他手里短短几个月就压下了各种老字号,成为京城最红火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麻雀牌”风靡整个京城,而且还经过商人的传播流向外地,俨然有席卷全国之势。   这样的陈焕之,这样的手段,自然是叫这些生意人敬佩不已。   其中那些在太子手下打理产业的人,被陈焕之这么一比,那可真是比到了尘埃里。   “噗,陈大哥 ,你就帮帮人家好了。”别的不说,但董长阳知道陈焕之从来不进厨房的,恐怕连杀鸡都没有见过。   这样的陈焕之,你指望他去给一家饭馆起死回生?   那确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哎,就像是现在的自己。   指望陈大哥发现自己化了妆,也是在强人所难了。   要说董长阳心里不失落是假的,但是陈焕之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什么震惊的样子来,看来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也对。   围在陈大哥身边的美女那么多,他光是看不同的妹子就看到腻了吧。   “陈大哥,差不多了,我室友也该回来了,那我们明天再见吧。”董长阳看看自己点的蚊香,也已经燃到最后了,她还需要打开窗子通通风,让房间里的蚊香味道散去。   “嗯。”陈焕之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一点罕见的犹豫。   “怎么了?”董长阳发现了不对。   “长阳。”陈焕之似乎在做着激烈的心里斗争,“评价女子妆容与否,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陈焕之微微抿唇,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是长阳,你今天的样子,很美。” 第25章   “太阳, 你怎么了, 你傻笑了很久了啊,拜托,快十一点了, 我们该睡觉了啊。”   朱思雨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过是给同学们化个妆回来而已, 太阳就完全抛弃掉了之前那种好学生乖乖女的形象了啊。   自己以前犯花痴最厉害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太阳这么夸张。   “太阳, 你不是说你没有男朋友么?好学生也早恋啊?”朱思雨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爬到董长阳的床上,将她的被子直接扒了下来。   “不是男朋友。”董长阳的脸已经红的不行了,双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 只有一双眼睛在咕溜溜的转。   “你这个样子, 不是男朋友我不信啊?”   “睡觉吧, 我睡了。”董长阳怎么也不肯多说了。   “……我就不信了。”朱思雨可没有这么简单就认输,“夏令营结束以后我就和我爸说,我也去尖子班上课。到时候我肯定能够将你的男朋友揪出来的。”   董长阳只是将被子再度扯了扯,将整个人都盖在被子之中。   第二天上午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   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在自己房间里开始构思这一次的画作。   董长阳也不例外。   她可不能输啊。   自己好歹也是个美术生,拿过特长生考试第一名的人, 要是在这里没有取得什么好成绩被陈大哥知道的话,以后在陈大哥那里,对自己的印象恐怕就只剩下“打麻将厉害”这一点了。   虽然这一点印象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这个年纪的少女, 总是想要将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现在中意的人面前的吧。   董长阳也去找老师要了颜料宣纸什么的, 和朱思雨艺人一个书桌, 趴在桌子上开始自己这一次的构思来。   另一头,陈焕之这边的情况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公子,那位张掌柜又提着礼物求拜访您了。”   “公子,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张掌柜还真是不屈不挠啊。”   边上的丫鬟小厮们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不是他们多嘴,实在是这位张掌柜太有趣了。   这一位张掌柜原本也是个厉害的厨师,但后来发现在经营食肆上也具有一定的才能,因此就从太子殿下的后厨之中脱颖而出,变成了帮忙打理食肆的重要心腹之一。   食肆和茶楼一样,也是一个收集情报的重要地点。   民以食为天。   这句话不是什么说笑的。   如果这张掌柜只是一般商人也就罢了,就算他提着礼物来一百次,门口的下人也会将他给挡回去。   麻烦的是,这个张掌柜是从李无为那里下手的。   刚才也说过了,这个张掌柜是个相当优秀的厨师。   他跑到李无为那里专门给李无为做了一个月的饭,将李无为的胃紧紧的抓住了,之后就拿着李无为写的推荐信顺利的见到了陈焕之。   在陈焕之身边的人,也只有李无为这个辈分高,又不怎么介意身份地位的人比较好做突破口。   虽然李无为是因为输给了陈焕之和董长阳的联手才来帮晋江阁做宣传的,但是他帮忙做宣传做的尽心尽力,又是长辈,他写了推荐信的人上门来,陈焕之也不能不见,更何况,张掌柜也算是太子一脉的人。   这于情于理,陈焕之都没有不见他的理由。   于是陈焕之就见了这个张掌柜一次。   张掌柜的体型虽然富态,但是头脑却意外的灵活。   上来就先说了一大堆感谢太子殿下提拔的话,接着又说了自己一下的无能导致客人越来越少等等放失误,最后又浓重的夸了一下陈焕之让晋江阁起死回生的本事,让陈焕之拒绝的话都不好第一时间说出口。   毕竟,食物这种东西,陈焕之是真的一点都不会。   他连厨房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要是陈焕之哪一天心血来潮想要去厨房看看了,才会让人怀疑这位公子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陈焕之爱洁,而厨房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活鸡活鸭活鱼什么的,都有。   张掌柜的话说来说去就是两点。   一是因为晋江阁的崛起导致其他皇子们将目光从晋江阁撤出,而是开始打压起其他产业了,他手里的食肆就是被打压的重点对象。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好厨子。   张掌柜的手艺虽然也不错,但也只是精通某一类的菜系。而其他皇子们几乎是从全国各地找了优秀厨子来,什么菜系都能轮着一遍来。   大家都爱新鲜,客人自然渐渐的就少了。   二就是希望请陈焕之帮忙,让他这个食肆能够重新开业,能不能弄出点新鲜东西帮忙吸引客人。   用张掌柜的话来说,就是他赚不赚钱无所谓,但是不能辜负太子殿下的期望。   陈焕之第一次和他见面之后,就明确告知自己对这一行并不熟,也没有办法帮忙拒绝了他。   但是张掌柜并不死心,每天都会提着不同的礼物上门来请教。   他认为是自己诚意不够的问题。   在张掌柜看来,陈焕之这样的世家公子,不愿意插手这种生意是很正常的,但只要他诚意到了,一定能够感动陈公子。   毕竟陈公子不是在晋江阁里推出了一种全新的大受贵女们欢迎的奇妙糕点么?   这就是陈公子弄出来的!   所以陈焕之说他对这一行一窍不通,在张掌柜看来只是托辞罢了。   陈焕之顿时觉得头疼了起来。   偏偏太子殿下知道了这事之后,还在看好戏。   “阿恒你最近风头太盛,现在授予你官职,恐怕也会被人针对,还不如先等一等。张掌柜就是有些钻牛角尖,但忠诚毋庸置疑。”太子殿下派人传了这样的话来,完全是一副看戏的架势。   陈焕之自己也知道自己搞出来的麻将最近有了风靡全国的架势,他在这个时候出头不是什么好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今太子一脉之中,最出色风头最盛的就是陈焕之,出身又高个人能力又强,要是他就这么直接进入官场,无疑会被太子的敌人铆足全力针对。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缓一缓。   只要陈焕之不涉足官场,只是以太子伴读的身份在外面活动的话,可以转圜的余地就要大的多了。   不得不说,这也是太子这边对陈焕之的保护。   毕竟陈焕之年纪只有这么大,现在去和官场上那些老狐狸们做斗争,也未免有些太难为人了。   “也罢,让他进来吧。”陈焕之叹了口气,“顺便将我们府上的厨子也叫来,好好的谈一谈。”   第二天夜晚,董长阳和朱思雨的画作都完成了。   “啊啊啊啊,长阳你这个画好棒啊。”朱思雨是这个时代第一个看见董长阳画作全貌的人。   陈焕之已经看过了,也表示了肯定,这一点暂且先不提。   “我反复做了修改,不过也只能这样了。”董长阳有些不好意思,但脸上还是恰当的表现出了一点自豪。   一个优秀的画手,肯定会对自己的作品抱有一定的自信的。   不然也不敢将这一幅画当做考试的成品交上去。   “已经很厉害了。”朱思雨赞叹不已,“你脑子怎么长的,学习这么好,画画也这么好?”   “唔,其实我打麻将更厉害点。”董长阳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画画学习什么的,她还有很明显的成长空间。   但是打麻将这个事,她好像最强也就是这样了。   没办法,她已经是业余级别的顶尖了,再往前走就只能去当职业的麻将选手了。   还是不了吧。   “这么厉害的么?那以后我妈打麻将三缺一我一定叫你,我给你注庄,到时候赢了我妈的钱我们两个就一起出去旅游吧。”朱思雨已经想好要怎么宰自己妈妈一把了。   反正输给她和长阳,总比输给妈妈的那些的牌友强吧。   咳,扯远了。   朱思雨看看自己的作品,又看看董长阳的作品,觉得自己还是要先将自己的画作交出去给周老师看才行。   不然到时候看完长阳的作品,老师说不定都没有心思评点自己的了。   这么想着,第三天早上差不多可以交上作品的时候,朱思雨特别早起了一个小时,然后郑重其事的要求董长阳半个小时之后再去交画作。   ——如果思雨能够将用在这些邪门歪道上的心思用在画画或者学习上,现在根本不需要如此烦恼了。   周扬这边已经收到了不少学生的作品。   果不其然,很多人交上来的画作都是大同小异的。   时间限制摆在这里,白天又有别的活动,因此为了不要不及格,用最稳妥的方式来完成画作也无可厚非。   不过这也不代表这其中就没有优秀作品了。   这所高中,还是有一定底蕴在的。   目前来说,周扬颇为欣赏的有三个学生的作品。   如果接下来没有更加出色的画作的话,到时候交给陈海老师评点的作品应该就这三幅了。   这么想着的周扬,打开门看见了前来交作业的朱思雨。   朱思雨递上的是漫画风格的作品。   倒也称得上是别具一格,只是目前他们国家的漫画市场实在小的可怜,走这一条路基本就是倒贴钱还看不见未来希望的类型。   周扬简单的评点了一下,委婉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我知道啊老师。”朱思雨无所谓的说道,“我之前就想好了,如果我高三成绩真的不好的话,我可能会去学日语出国去学漫画。其实就算是我认真的去走正统派的路子,我也不一定能够找得到好工作啊。既然我家里条件还可以,我为什么不能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呢?”   这话倒是也不能说错了。   周扬没有再说什么了。   “老师,太阳,咳,就是我的室友董长阳的作品很棒,她等会儿也会来交作业的。”朱思雨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起我,老师您还是多看看她的作品吧。” 第26章   朱思雨这么说, 倒是让周扬对接下来董长阳递交的作品多了一点期待。   他当然知道董长阳这个学生。   学校在这一学年唯一特别录取的特优生, 不但美术能力过硬,最难得的是文化成绩也相当优秀。   艺术生这一行,不知道多少有天分的人就死在了文化成绩不过关这道门槛上。同样的, 文化课优秀,就代表通往国家顶级艺术大学的道路要比一般艺术生要优秀的多。   这样的学生, 学校不愿意放手还给出诸多优厚条件是理所当然的。   周扬也见过学校拿来的关于董长阳的资料。   说实话, 画的的确不错, 也看得出来有些灵气。   但董长阳的缺陷也很明显。   她缺乏名师指导,一些本该不应该犯的小错误在她的画里也有体现。她想要改正这个毛病的话,就只能等高中入学之后, 再和大家一起重新开始打基础才行。   周扬并不知道董长阳因为一段奇遇已经和一位名师开始从头学起了。   不过这些只是在周扬脑海里短暂停留而已。   当老师的, 怎么能用过去的眼光看待学生呢?   说不定现在董长阳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实力更加出色了也不一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周扬特意在房间里没有出去,等着董长阳来给自己交作业。   董长阳现在被赵燕燕给缠住了。   “董同学,我们一起去交作业吧。”赵燕燕看见朱思雨不在董长阳身边,立刻就凑了上来。   “好的。”董长阳倒是不介意和赵燕燕打好关系。   怎么说, 也是未来的同班同学。   “董同学是学的国画吧。”赵燕燕一边说,一边想要看向董长阳怀里的画,但是又不敢做的太明显。   “嗯。”   “我以前也是学国画的, 后来老师告诉我还是学油画更好考大学, 以后出路也更多。”赵燕燕回答道, “董同学你要是要是转修的话, 高中入学之后可以和老师申请的。有基础的话,高中三年努力练习还是不会有太大差别的。”   “谢谢你,不过我很喜欢国画。”董长阳委婉的拒绝了赵燕燕的提议,“如果考不上美术类的大学,我考普通类的大学就可以了。”   学国画可能没有办法和学油画的人一样出路更多,但是没有关系,董长阳的文化成绩为她提供了另一条路的可能。   赵燕燕的接下来的话立刻被堵在了嗓子眼。   是了。   董长阳和他们不一样,她的文化成绩还要吊打那些普通班的学生,就算国画专业招录不上,她转而考个其他的大学也是妥妥的,说不定还比他们辛苦考上的学校更好呢。   “赵同学,我们是一起交给老师还是一个个来?”   周扬老师的房间很快就到了,董长阳也不得不停下来询问赵燕燕的想法。   “你先交吧。”赵燕燕还存了一点小心机。   先让董长阳去试探一下周老师现在的心情如何吧。   “好的。”董长阳点点头,然后敲响了周扬的房门。   “门没关,进来吧。”   周扬老师的房间完全是被改造成了一个办公室的模样。   不,应该说是特意腾出了一间房给他改成了这个办公室的样子才对。   “周老师,这是我的作业。”董长阳将自己画好的作品递了上去。   交完作业,就可以走了。   董长阳之前就听说过周扬老师不喜欢当面点评学生,所以也没有想过在这里纠缠,和周老师说一声就准备走了。   “等等,董同学,我马上就好。”赵燕燕见董长阳没有留下来的意思,也赶紧将自己的画作交了,拉着董长阳的手就一起走,好像周扬会吃人一样。   周扬拿着两张画看着迅速逃走的学生哭笑不得。   看来还是自己以前批评学生批评的太过了,所以她们才会这么害怕自己。   周扬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前稍微严厉一点训哭好几个学生的事迹已经在学生之中发酵成什么样的流言了。   话不多说,当老师的还是要先检查学生作业才对。   周扬凭直觉,第一眼选择先去看董长阳的画。   “咦?”   赵燕燕一直和董长阳走到酒店大厅那边才分开。   “董同学,这是我的号,你记得回去加我啊,到时候我把你拉进我们班的夏令营群。”赵燕燕给了董长阳一个企鹅号。   现在大家都流行这个,董长阳也点了点头收了下来,大不了去网吧先申请一个加进去就好了。   陈焕之以前也告诉过她,和人交际的时候尽量不要不合群,合群之后怎么行动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赵燕燕见董长阳这么爽快的答应下来,心情也有些不错。   她原本还以为董长阳肯定要说自己没有号之类的借口推辞呢。   “太阳太阳,你画交了没有?”朱思雨早就在房间里等着了,“老师说什么没有?”   “交完我就出来了。”董长阳茫然的摇摇头,“等着就好了吧。”   “啊啊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朱思雨简直快要崩溃。   “思雨,你有没有Q.Q号?刚才赵燕燕给了我她的号,但我好像还没有去申请。你能陪我去网吧弄一个吧。”   “哦哦哦,没问题,走,我带你去。”朱思雨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画画上转移开,“我也要加你好友,走走走。”   另一头,周扬带着自己看好的几个学生的画作去找陈海先生了。   陈海先生倒是不着急,学生们的画再好能够好到哪里去,他比较在意的还是周扬最近的水平有没有退步。   “陈老师,您看看,这是我几个学生的作品。”周扬很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哪里有不足请您尽量说出来,我回去好给他们说。”   陈海认真的看了周扬几眼,“我还以为你也会画一幅画过来给我看看。”   周扬愣了一下。   “老师,我现在暂时没有画画的灵感。”周扬笑了起来,“我其实也有在美术室里拿起画笔的时候,但总是觉得感觉不对劲。但是等我工作完五天,给学生们上完课之后再去拿画笔,灵感自然而然的就出来了。我现在是他们的老师,我要画的话,也要等到将他们的作业都批改完之后才行。”   周扬一直都是个认真的人。   当画家的时候,就每天坚持画画,当老师的话就每天都坚持给学生上课。   这种个性,该说是认真还是固执呢?   陈海其实挺欣赏周扬这种个性的。   沉稳,踏实。   别说什么画家就要随性要自由,那不过都是轻浮的借口。真正心灵自由的人不会将自己的自由建立在他人的不方便上。   “好吧,我看看。”陈海没有再多话了,而是结果周扬递过来的学生画作放在桌子上,坐在书桌前慢慢看。   陈海看画的经验要比周扬多得多。   他也当过很多次大赛的评委,自然知道青少年画画和成年人画画的区别。   就像是成年的大人想要再去写小学生的作文的时候难以下笔一样,就算文笔再怎么好,想好写出小孩子那种独特的灵动都是很难的。   作家之中,也有专门的儿童文学分类。   画家也是一样。   少年人的笔触虽然稚嫩,但却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朝气,他们对于色彩线条的敏感是很能展现他们自身个性的。   第一张画是油画,描绘的是一个少女在看着一张风景图,而少女本身站立的地方也变成了和风景画相同的草地。   构思只能说是平稳。   可是这张画的色彩搭配却很有意思,而且画少女的线条也格外柔和,看起来给人一种格外舒服养眼的感觉。   这种水平的话,拿去做一些书的插画都是足够了的。   周扬所教的孩子,的确有点本事。   “风景图还算不错。”陈海点评道,“不过这个少女的骨骼和脸庞显得有些不协调,应该是素描功夫没有到家,可以让这个学生再去练一下人物速写。还有,风既然是朝着少女帽子的西边吹,那草倒下的方向就错了。”   周扬听着也觉得有趣,连忙将陈海的评点记录下来。   第二张图的构图和第一张差不多,不过这张画的问题就和前面那张正好相反。人物画的很好,但是色彩感就不如前一张了,看着画面有些过于阴暗了。   色感这种东西有些还真的是天赋,有些人调出来的颜色恰好在那一个点上,有些人却怎么也弄不出来。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最后是董长阳的。   三张之中唯一的一副国画。   陈海的眼神渐渐认真了起来。   “老师,这一幅画是我们这一次高中特别录取挖角来的学生画的。”周扬知道这幅画是最好的,所以特意放在了最后,“我看过这个学生之前的画,她的进步实在让我惊叹。她画的构思虽然不能说是多么出类拔萃,但一个初三的学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这样的作品,我认为她真的很有天分。”   董长阳和陈焕之认真说起过自己的构思。   主题是看画的人。   画就一定是风景画么?   不一定。   中学生的作文里,有一句诗被引用的次数很多,是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这句诗被董长阳放在自己的作文里引用了起码七八次,所以很快的董长阳就将这句诗和自己的画作结合了起来。   董长阳的画上,有两个人。   一个看画的人。   另一个看着看画人的人。   看画人在右上角,而看人的人在左下角。   画上是一男一女,一个男子穿着明显具有古代特色的衣服背对着众人看画,而另一个现代少女站在另一侧远远的看着他。 第27章   陈焕之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这个张掌柜脑子不太好使, 认准了陈焕之会有办法, 这么天天提着东西到他这里来拜访, 一直拒绝下去还不知道要被传出什么样的话来。   “罢罢罢,让他进来吧,我再与他好好谈谈。”   陈焕之觉得头疼不已。   不过这么一直放着也不是个办法,好好说的话对方应该能理解的吧。   毕竟他和长阳跨越时代都能够交流。   张掌柜, 应该也可以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焕之吩咐下人将张掌柜带上来了。   “陈公子, 您终于愿意见我了。”张掌柜十分激动,就好像陈焕之是他的什么再生父母一般,眼睛都在放光。   “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张掌柜今日提来的是一个百宝盒,盒里是各种各样精致的的点心, 都是外面几乎看不见的。   “听闻陈夫人最近手气不佳,我特意做了这些开运的点心,是借小佛堂的厨房做的,之后还去佛祖那里供奉过一天。不过您放心,我做的都是少油少盐的, 放个好些天都没事。”   “张掌柜好意我心领了。”陈焕之点了点头, 吩咐丫鬟将这个百宝盒拿下去。   要是张掌柜真的拿些珠宝首饰来, 倒是能够拒绝的更加彻底。   点心什么的,礼轻情意重,不收就太不给面子了。   “张掌柜,有话就直说吧。”陈焕之正坐道, “在下对怎么经营这种食肆之事,当真是一窍不通。”   “不不不,陈公子您误会了。”张掌柜连忙摆手道,“小的不是请您帮忙经营,这些杂事由小的来处理就好了。小的是想要请教您,如何吸引客人来我这里?您看,晋江阁你不是搞出了一个麻雀牌出来么?”   明白了。   张掌柜这是求法子来了。   可是这麻将之事也是长阳教的,陈焕之之前也从来没有涉及过这些东西啊。   这种话,又不能和别人说。   “陈公子,听闻您极少与女子打交道,却能弄出专做女子生意的晋江阁;从来不曾沾过一个赌字,却能创出麻雀牌来。”张掌柜脸上写满了敬仰,“所以,就算您没有经营过食肆生意,必定也有能极好的方法。”   这个逻辑,听起来似乎很合理,但根本经不起推敲。   陈焕之不由扶额。   这是将他捧到天上去了啊。   “陈公子,小的一辈子就会做饭和经营这酒楼。”张掌柜推心置腹道,“虽然我的酒楼规模也不大,也没有那么多新鲜的花样去吸引客人。但是我的回头客是最多的,只是现在京城类似的场所越来越多,各种菜色也越来越新鲜。一道菜,费七八两银子都是有的。小的经营的酒楼,哪里能经得起这样的败家?做饭做菜,原材料也才几个钱,一桌子菜要几十两这样的事,小的实在是没有这个家底。”   说白了,张掌柜目前的困难就是其实底蕴不足,又不能和人家拼新鲜彩色。   新鲜感这种东西是很虚的。   再说了,大家都是厨子。   你一道菜就算现在新鲜了,第二天隔壁酒楼就能给你整出一模一样的来。   日日推新,你也没有这个能耐。   张掌柜也真的是快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才会来求陈焕之帮忙了。   “当初太子殿下对小人有知遇之恩,将这酒楼交给小人打理,小人一直兢兢业业不敢辜负殿下的恩德,结果现在连维持平衡都做不到,小的实在无颜去见太子殿下呜呜呜……”   难为张掌柜这个年纪这个体型还要伏在地上痛哭了。   陈焕之不但觉得头疼,眼睛也疼。   “张掌柜,你先起来,如此行径,实在有失体统。”   还有碍观瞻。   “陈公子,您帮帮小的吧,不然小的就不起来。”   “张掌柜。”   “陈公子呜呜呜呜。”   “行行行,我好好想想,你……”   不等陈焕之将话说完,张掌柜已经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陈焕之深深鞠躬,“那小的就期待陈公子的妙计了。”   陈焕之:……   这都是什么人!   怪不得商人的口碑都不好,就这个德性要口碑能好起来才是怪事?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表演真是唱作俱佳。   陈焕之终于认识到长阳是个多么不做作多么纯真的好孩子了。   董长阳交完作业,就很开心的继续等到朱思雨睡着以后偷偷跑到厕所和陈焕之见面了。   “陈大哥,你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的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董长阳现在倒是无事一身轻,原本还想要和陈大哥好好说一下自己画画的事情,但看见陈焕之眉头紧锁的样子,话到嘴边就变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陈焕之还是有些自尊心的,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长阳。   “陈大哥,你说谎的本事真的很差你知道么?”董长阳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陈大哥你要是不说我恐怕连睡都睡不着了。难道是有人偷偷爬你的床,珠胎暗结了?”   她看电视剧里倒是经常有这样的情节。   要真是这样,她恐怕要天天画小人诅咒对方。   “姑娘家怎么说这些?当然不是了,家母管这些还是管的十分严的的。”陈焕之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心情被董长阳的话一扫而空,“只是发现我终究还是耳根太软,容易轻信。”   “咦,陈大哥你现在才知道你耳根软啊,我早就发现了。”   “长阳。”   “咳,不说了。来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董长阳连忙岔开话题,“快说快说。”   “是这样的……”   陈焕之简单将张掌柜和他的请求都说了一遍啊。   “这个啊,还真的挺麻烦的哎。”董长阳虽然不是很懂什么生意经,但也见过不少开小吃店的老板愁眉苦眼的样子。   自从街上有人开了什么西餐厅,装修的又很好之后,那些情侣啊还是家庭聚会啊什么的都去西餐厅了,显得有逼格,谁还会去这街边的小饭馆啊?   这可不是你推出一两道新菜就能扭转局面的问题。   “这个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办法也是正常的吧。”董长阳小小的安慰了一句,“要不陈大哥你拒绝就好了,这张掌柜摆明就是故意套你的话嘛?”   “非也,君子以诚信为本,我既然答应了他,自然要说到做到。”陈焕之缓缓摇头,“而且他费尽心思也不是为的自己的利益,说到底我们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守望相助也是应有之义。”   “嗯嗯嗯,你们古人一诺千金嘛,我懂。”董长阳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其实不怎么在意这种东西。   陈大哥还是太正直了哎。   不过这一点也十分可爱就是了。   “长阳你的画呢?”陈焕之将自己的事情放下转头询问董长阳。   “唔,老师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我觉得我应该能拿一个优秀吧。”董长阳迟疑了一下,“我之前没有和周扬老师接触过,不知道我的画法他喜不喜欢?不过我觉得我的基本功没有任何问题,思雨也说我比她认识的很多人都强了,那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长阳的你的笔法已经很出色了,即使是京城里诸多贵女,比你好的也寥寥无几。”   这倒是真话。   长阳是因为喜欢才去画画的,她也只努力在学这个,本身也有天赋。但是京城里的贵女要学的东西太多太杂,到了董长阳这个年纪就得嫁人生子,又能有几个人还继续在画画这条路上走呢?   “那,京城的贵女,是不是都很漂亮?”董长阳装作不经意的提起道,“陈大哥你有中意的对象么?”   “这……”陈焕之微微皱眉,“每每有女眷过来,我都是避开的,不曾见过多少女子,也不记得她们容貌如何。怎么,你想要知道的话,下一次有机会我提前告知你,你点香的话就能借助我的眼睛看了。”   “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董长阳连连摆手。   开什么玩笑?   这样的话,陈大哥也得去见他们。   现在这就很好。   “陈大哥,都说红颜枯骨,温柔乡英雄冢,你可要小心啊。要是有人在你前面晕倒啊掉湖啊求救啊之类的,你可别傻乎乎的自己上,不然来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你就惨了。”董长阳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态简直就是白雪公主她后妈了。   似乎有点太耽误陈大哥幸福了。   可是陈大哥也还没有二十岁啊。   年纪太小就结婚,以后对孩子也不好啊。   法定年龄男人二十二岁才能结婚肯定是有科学依据的。   “不会的。”陈焕之哭笑不得,“好了,长阳,很晚了,你记得去睡吧。”   “我说真的,你一定要记住啊。”   “记住了。”   周扬带着陈海老师的评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出他出料,陈海老师也最中意董长阳的画。   只是陈海老师的话有些让周扬在意就是了。   “这个叫董长阳的学生,她的画法似乎是旧时代的正统派。这种类型的画法,我们国家现在应该没有几个人还在尝试这个才对。”   现在的国画画家,几乎都是新旧结合的新派画法。   倒也不是说旧时的画法就不好了。   只是旧时的画法讲究意境上的东西太多,有时候画出来的东西不如改革后的画法更加能够被普通人接受,显得会有些生涩难懂。   毕竟现在国画要是一位的故步自封,道路只能越走越窄,自然需要不断的流派和技巧注入才能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也许是巧合吧。   或许也是因为董长阳临摹的时候看的都是以前的名画才会如此,毕竟董长阳的家境摆在那里,只能临摹那些名画从而习得这种技巧也不是不可能。   总不可能是董长阳拜了古人为师吧。 第28章   “这一次的作业, 我已经批改好了, 有哪里不足哪里做的不错我都写在了便签上。”   周扬将大家的画依次重新发还给了学生,画作上面没有任何批改的痕迹,评语全部用便签贴在了角落处。   董长阳也领回了自己的画。   “这一次的画也让我对大家的实力有了一个认识, 很高兴我们之中没有浑水摸鱼的人。”周扬扫了在场的学生一眼, 往董长阳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如果大家觉得自己的作品还不错, 可以和同学彼此交流。你们画法不同,风格也毫不相似, 比起老师的指导, 同龄人的交流应该对你们帮助更大。”   周扬的话显然在学生之中引起了一番震动, 大家都忍不住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同学们的画, 和自己交上去的作品做个比较。   “接下来的时间你们自行安排, 下午我们要去参观美术馆。”   周扬简单说了几句, 就没有再在这里招人烦了。   这个年纪的学生,最不喜欢老师们长篇大论。   周扬没有特意将董长阳拉出来表扬,因为他知道只要大家都看过董长阳的画,不需要他表扬同学们也能知道谁的功力最好。他贸然将董长阳拉出来, 只会让她被同学们嫉妒而已。   当老师, 还是当一群优秀学生们的老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太阳,我看看你的评语。”朱思雨在周扬走后就直接凑了过来,“哇,老师给的评价好高。他夸你构思精巧, 基础功底深厚,唯一需要改进的是可以尝试一下颜色搭配,丰富画面?厉害了。”   赵燕燕一直关注着朱思雨和董长阳这边的情况,听见朱思雨这么说立刻也过来了,“我看看可以么?”   “可以。”董长阳将自己的话递给了赵燕燕,还有几个同学也一同凑了过来看董长阳的作品。   “好,好厉害。”一个同学发出了惊呼,“对啊,还有这种想法,我怎么没想到?”   “明明我也引用过《断章》写作文啊,擦擦擦。”   “董同学你的人物画的好好啊,尤其是这个背影,看起来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古代画家画的好像哦,是临摹么?”   学生们也是能看出不少东西的。   现代的画法和古代画法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在人物画法上。   “任辉,任辉。”一个男同学喊了起来,“你也来看看,你刚才不是还被老师评价要重点学习人物骨骼么?”   任辉正是之前周扬手里比较看好的几个学生之一,他画的是一个看风景画的少女,而少女本身脚踩的土地也变成了风景。   从构思上来说,任辉的想法和董长阳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董长阳将重点放在了“人”上,而任辉将重点放在了“画”上。   任辉也是他们这一群人里画工最好,美术成绩最突出的一个人。   因为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在不熟悉的情况是很容易分成两派的。   男生一派,女生一派,彼此很少有往来,老师们也乐意见到这个样子,免得真早恋了到时候麻烦的是大家。   任辉作为男生派的领头人之一,本身也是篮球健将,故而在男生女生里人气都不低。   董长阳之前基本上没有和他说过话。   这种风云人物,也确实不是董长阳会去结交的类型。   任辉正看着老师给自己写的评价出神。   他也是冲着周扬才来念这所学校的,不然早就可以去国外留学深造了。任辉的舅舅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任辉和他的感情相当不错。可惜任辉的舅舅每一次在比赛里遇见周扬都是输的份儿,因此连带着任辉都对周扬有一种竞争意识。   但周扬的水平的确不是自己舅舅能比的。   听见周扬来这所学校当老师,任辉就在舅舅和妈妈的支持下成功说服爸爸来这里上学了。   这一次的画,任辉是很有信心的。   他的色感相当出色,所以风景画向来是他的长处。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一次的画还是被周扬眼尖的指了出来,还有风的动向这种小儿科的错误也被发现了,任辉羞的简直想要将自己这幅画给撕掉。   这个时候,一个朋友的话传到他的耳朵里。   任辉抬起头,看见朋友站在董长阳的身边朝着他挥手。   董长阳。   任辉当然也知道这个在文化课成绩上碾压自己的女孩。只是董长阳似乎走的是国画的路子,和他走油画路子完全不一致,派别都不一样自然也不会成为竞争对手。因此任辉对于董长阳的看法也就是看普通同学一样,不像赵燕燕一般还存着比较一样的心思。   “什么。”任辉将自己的画反过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走了过去。   “董同学,我看一下可以么?”   “没事的。”董长阳点了点头。   任辉无可无不可的走了过去。   “阿辉,你看这个。”男同学像是献宝一样的将董长阳的画递到任辉面前,“董同学的人物画法真的是相当飘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看古代的仕女图呢。”   任辉随意的瞄了一眼,视线立刻就被吸引住了。   他自己也是画画的,自然知道要画出这样的画需要多么深厚的功底。   艺术生的生活比普通的文化生还要枯燥,他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练习练习再练习。练废了无数张稿子,挤干了无数罐颜料,最后才能拿出一张不那么差的作品来。   最妙的是董长阳的构思。   《断章》大家都学过,也都知道,但是能够用这句诗来作为作品提交的,班上就她一个。   这种奇妙的构思对于一个画手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   董长阳的这幅画里画了两个人物。   两个人物要是画的不好,或者大小上的布局有问题,就容易显得头重脚轻。但董长阳很好的规避了这个问题,利用颜色的浓淡来表现人物虚实。   眺望的少女画出了正面,被看的男人却只有一个背影。   这么一来,很容易就能看出到底谁才是谁眼中的风景。   董长阳的画法很古老,但是她的构思却显得很现代化。   “阿辉,你看董同学画的是不是很好?”   “真的很好。”任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董同学,以后没事的话,可以和你交流一下人物的画法么?”   “哪里。”董长阳不好意思的摆摆手,“任同学的色彩搭配也很厉害。”   赵燕燕看看董长阳,又看看任辉,有些生气的将自己的画直接揉成了一团。   可恶,差的太远了。   ————————————   “就是这样啦,好像老师还挺喜欢我的画的。”董长阳嘿嘿一笑,“不过班上同学的画画得好的也好多啊。我去看了任辉同学的话,他的色感真的是没得挑,我难以想象他怎么能够调出那样的颜色来。朱思雨还一直说幸好她没有学油画呢。”   董长阳有些兴奋。   这是当然的。   初中的时候,班上同学几乎没有几个美术生,偶尔有一两次,水平也和董长阳差的太远。   可是在这里就不一样了。   虽然大家学的派系不同,但是也能看得出来每个学生都是经过一番厮杀才能考进来的厉害人物。   就算是画的最差的人,放在初中学校里也肯定是数一数二的了。   第一次,董长阳生出了一种来这个学校真是太好了的想法。   等到正式入学,应该还能看见更多厉害的同学或者学长学姐了吧。   “有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交流,的确是生平幸事,恭喜你,长阳。”陈焕之很能理解董长阳现在的想法。   人都是需要朋友的。   就连陈焕之也有几个同窗好友,何况是本身亲情缺乏的董长阳呢?她对于友情的渴望只会比一般人更加多。   “也是多亏陈大哥你请先生一起教我。”董长阳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没有之前的练习,我现在的水平放在班上也就是中等。”   “这也是你努力得来的结果。班上的学生们都比以前的你经过更多好老师的指点,你也不过是和他们一样而已。”陈焕之笑着回答道。   这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董长阳能够有今天这样出色的表现,和她自己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对了,陈大哥,你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帮那个张掌柜么?我们这里有什么奶茶啊双皮奶啊炸鸡啊火锅之类的,都很方便很受欢迎的,要不要我告诉你做法啊?”董长阳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今天就算推出了新的菜式,明天就会有仿照的,重点是必须要拥有独一无二的无法取代的镇店之宝。”   “镇店之宝啊,听起来就好高大上啊。”董长阳对这种东西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对不起啊陈大哥,这一次我好像帮不上你的忙了。”董长阳有些失落。   “本来就不能一直依靠你。”陈焕之倒是不在意,“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与张掌柜好好说说便可。”   “嗯,那我不打扰陈大哥你了。”董长阳想了想,准备和陈焕之告别,“那我就先睡了,明天早点起床,明天的酒店好像限时供应新鲜的豆腐脑呢。”   董长阳很喜欢吃豆腐脑。   那种软软的,嫩嫩的口感再配上一点点糖,豆香味就相当浓郁了。   越是新鲜的豆腐脑就越是嫩,这个真得早点起。   “大清早就要吃这么味道这么重的东西么?”陈焕之有些好奇的看着董长阳。   “重口?”董长阳皱眉道,“不会啊,豆腐脑挺甜的啊。”   “甜?”陈焕之愣了愣,“不是咸的么?” 第29章   豆腐脑, 作为一项简单方便又美味的小吃,在京城也十分受欢迎。   陈焕之祖传三代都在京城生活, 这吃的豆腐脑自然也是咸的, 里面会加入一些特制的卤水,一些花生仁或者豆干等等。有时候讲究一点,还会在里面加入别的东西。   一碗豆腐脑喝下去,足够将肚子塞满。   陈焕之从小就是吃的咸豆腐脑, 家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甜的。加上平时出门交际, 友人也不可能带着他去吃这样的平民小吃,故而在陈焕之的认知里, 豆腐脑就应该是咸的。   “咸豆腐脑一听就很奇怪吧。”董长阳就是纯正的南方人了,“当然是一点点的糖, 吃豆腐脑本身的原味才会更加美味啊。咸豆腐脑什么的, 在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的卖,大家也都不吃的。”   董长阳家里这边买的豆腐脑就格外精致了,基本上还可以拿来做甜品。配上一些红豆、仙草冻、葡萄干等干果, 倒入一些牛奶,放入冰箱里一冰镇, 就是一道相当解暑又不腻人的甜品。   “非也, 这豆腐本就是难得的菜色,那么咸豆腐脑才是更加符合它本身特色之物……”   “不对, 还是甜的更棒,陈大哥你不也是也爱吃甜么?”   “我虽爱吃甜,但这与我爱吃咸豆腐脑也并无相悖之处。”   两人开始争论了起来。   他们还没有为什么问题这么激烈的争斗过。   说着说着, 陈焕之和董长阳看看对方,不可抑制的大笑了起来啊。   “什么啊,陈大哥原来你也是会吵架的啊?”   “实在惭愧。”陈焕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方才居然没有顾及风度,反而和长阳争论了起来,实在太多丢脸。   “不过这样就证明陈大哥你面对我的时候越来越放松了。”董长阳很会找关键点,“挺好的,一想到陈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只有我见过,我就觉得还挺开心的。”   陈焕之:……   虽然他已经开始习惯长阳直白的说话方式,但现在发现也许他还习惯的不够。   “咳,我准备睡了。”董长阳不再说了,“陈大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嗯。”   掐灭香,董长阳才从厕所里出来。   “太阳,唔,你刚才在厕所里说什么呢?”朱思雨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哦,我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试试咸豆腐脑?”   “啥,咸豆腐脑都是异端,太阳你不要想不开啊。”朱思雨一下子就清醒了,“我以前吃过一次,简直了,超级奇怪的。”   “哈哈哈,睡吧,明早再说。”   “哎哎,不行啊太阳,你先听我说,这个豆腐脑一定要加红豆才会好吃啊……”   陈焕之那头也熄灭了香,准备入睡了。   躺在床上,他不由的开始回想起刚才和长阳说的话来。   原来长阳爱吃甜的豆腐脑么?   要不,明天早上他也去试试好了。   第二天早上。   朱思雨拉着董长阳一起去吃早饭,眼睁睁看见董长阳询问厨师能不能弄一点咸豆腐脑出来给她试试。   他们入住的酒店自然是比较高档的,早餐也是自助式,有些东西是厨师现场直接做出来的。   朱思雨捧着一碗甜豆腐脑正准备吃呢,结果就听见董长阳提出这么一个要求,差点没摔了手里的碗。   太阳来真的啊。   她还以为昨天是太阳睡迷糊了才会有这么一个想法呢。   “行,没想到南方还有爱吃咸豆腐脑的。”厨师哈哈笑了一声,答应了董长阳的要求,“我以前在那边进修的时候也是吃的咸的,你等等,我马上就好。”   “多谢。”   董长阳点了点头,就离开了队伍,在旁边等着去了。   “……太阳,等会儿你的咸豆腐脑好了,给我也尝一口好了。”朱思雨看着手里的这碗甜豆腐脑说道。   “好,我也是第一次吃,想要试试。”董长阳答应了朱思雨的要求,“话先说在前头,我可不敢保证一定好吃哦。”   “没事,我就吃一口。”朱思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这个顾虑抛下去,“这个厨师的手艺挺好的,说不定是我以前吃的那一份豆腐脑的厨子手艺太差呢。”   毕竟北方人都那么吃,应该还是有它的优点吧。   同一时间,陈焕之也要求厨房给他弄碗甜豆腐脑出来,惊的厨房的人现场就开始磨豆子。   吃早饭的时候,陈夫人都惊了一下,不明白儿子怎么突然又想起这种吃食来。   “阿恒,这甜豆腐脑向来是那些南方文人所爱之物,你是不是想要去和文人打交道?”陈夫人就想的比较多,以他们为首的北方权贵自然是爱吃咸的更多。   如今见儿子突然要吃甜的,就忍不住多想了些。   毕竟儿子现在赋闲在家,因为之前出了风头的时候不得不先推迟了加官的事宜,当娘的肯定也有一些心疼。   “应该是与无为学的吧。”陈父就想的没有那么深入了,“无为少时就是在南方长大,科考之时才将学籍转移到京城里来。他倒是特别爱吃甜豆腐脑,那帮南方官员几乎均是如此。”   朝堂之中,自然也有派系斗争。   像陈家这种能够出太子伴读的,就是底蕴比较深的权贵世家了。家族里的弟子往往只需要有点本事,基本上都有官做。只有那些次子庶子或者是家道中落的人家才会去科考。   但是那些通过科考爬起来的文人之流,为了对抗这些权贵,就往往会抱成团,外人几乎很难介入。   简单来说,目前是相看两生厌的关系。   “正是,那些文官的夫人说话做事也是弯弯绕绕,忒不爽快。”陈夫人似乎憋了点气,“之前偶尔与一个文官夫人打牌,打牌打得那叫一个不舒服。”   “如今南北差异巨大,朝堂也是为此争论不休。”陈父叹气道,“可南方富裕,鱼米之乡,国库每年的税收大半都来自南方。如今京城里流行的东西,也大多是南方的商人带来。”   “话是这么说,但那些文人有时过于死板,实在叫人无奈。就拿这豆腐脑来说,他爱吃甜便吃甜,我爱吃咸便吃咸,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何苦非要分个高下,一定要二选其一呢?”陈夫人想的显然和自家相公不是一回事。   分高下?   二选其一?   陈焕之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动,然后将筷子放下。   “阿恒,你怎么不吃了?”陈夫人见儿子停筷,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还小,多吃一点。”   “十九不小了。”陈父没忍住说道,“老大这个年纪,都儿女双全了。”   当父母的,古往今来,总是对子女的婚事格外上心。   陈焕之如今因为尚未成家,所以还留在陈府居住,不像两位兄长一般为了办差方便究竟租了个小宅院住着。平时又不见他亲近女子,陈父实在焦急,早已忘记了当父亲的威严,即使是在饭桌上,也要见缝插针的催一催婚事。   “着什么急,你都那么多孙子孙女了。”陈夫人倒是不急,她主要是挑来挑去没有看见合适的儿媳妇。   前面两个儿子还是婆婆在世的时候生的,婆婆性格颇为严苛,逼得紧。当初陈夫人大了陈父三岁嫁进来,为的就是早点生出子嗣。   前面两个孩子,陈夫人想要插手都被婆婆拒绝了,连那两个儿媳妇都是婆婆在世的时候订的,她基本上没啥发言权。   只有陈焕之,是她真正手把手带大的。   在陈夫人看来,自家儿子一表人才又聪明有前途,什么样的女子都配得上。不过她也想开了,还是儿子高兴最重要,只要对方是良家女子,他乐意娶谁就娶谁。   以前自己在婆婆手里活的憋屈,难道自己的儿子也要憋屈?   当时陈焕之小小年纪就要进宫当伴读,前一任伴读又下场凄惨,她再不舍得也不行。现在儿子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更是再无所求了。   咳,也是因为如今陈夫人迷上了打麻将,没有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来操心了。   “爹,娘,我暂时并无成家打算。”陈焕之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出来,“我还有许多不足,也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识过。比起红袖添香,我更乐意去外面看看,为太子殿下多办点事。”   “话是这么说,可……”陈父还有点想要带孙子。   “行了行了,好男儿志在四方,随便阿恒吧。”陈夫人倒是打断了陈父的话,“阿恒想要如何就如何吧。相公你若是有这份心,不如再去找您的表妹生一个出来。哦,我忘记了,您表妹好像已经嫁到最南边去了。”   眼看着夫人又要提起当年的事情,陈父顿时焉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夫人怎么还记得?   陈焕之认真的看着自己的爹娘,“爹,娘,你们先吃,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做。”   “哎,阿恒,你好歹再拿点东西走。”陈夫人还是觉得儿子吃的太少了。   “你们给少爷带上点东西,别饿着。”陈夫人连忙吩咐下人将没有吃完的东西收起来给陈焕之一起带过去。   陈父正要夹一个包子,那包子就被陈夫人放进了盒中,直接给陈焕之装着带走了。   陈父:……   难道他连个早饭都吃不得了?   “去吧去吧,年轻人就是活力足。”陈夫人一脸的欣慰,“看阿恒的样子,就知道他又有有趣的想法了。天天打牌也有些腻得慌,不知道阿恒又要搞出什么东西来。”   陈父:……慈母多败儿!   陈焕之现在可没有什么心情再来吃早饭,他知道要怎么让张掌柜的酒楼起死回生了! 第30章   陈焕之心里生出来的只是一个迷迷糊糊的想法, 只是在具体实施之前肯定还是要和张掌柜先通过气,了解一下他酒楼的具体情况。   如果顺利进行的话,以后张掌柜经营的酒楼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陈焕之坐在马车上吃着娘亲打包的早饭,先派去了下人去通知张掌柜抽出时间和他商量一下。   这边的张掌柜接到陈焕之派人捎来的讯息自然是欣喜若狂。   他才拜托陈焕之几天啊, 没想到对方就有了办法。   这可真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   张掌柜不由一次的暗暗感叹这要是陈焕之放下身段来经商, 恐怕这天下的首富都要换人做。   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张掌柜倒是从来没有想过陈焕之可能是来拒绝他的可能性。   在张掌柜看来,能够弄出麻雀牌的人,不可能对他的一个小酒楼都束手无策。   张掌柜对于陈焕之就是这么有信心。   “快,快去派人将这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 今天就先挂出不营业的牌子。”张掌柜连忙让店里的人去清扫。他们的酒楼虽然不大,但一定要干净整洁, 不然让人家精贵的陈公子没处下脚可怎么办?   “是。”店里的几个小二见自家掌柜这么认真,也不敢偷懒, 连忙去做事去了。   反正这大清早的也没有什么客人, 挂了牌子也不影响什么。   也不知道掌柜的要见什么人,这么大阵仗?   小二一边干活一边在心里嘀咕,不时的偷偷看着门外, 想要知道这掌柜的到底在等什么人。   很快,小二的疑惑就解开了。   先进来的是陈焕之下人,那下人先看了一眼酒楼里的情况, 喊了张掌柜一声,这才转头请自家公子进来。   “陈公子,您请。”张掌柜脸上立刻挤满了笑容, 亲自招待陈焕之进来。   小二看着这位神仙一样的公子,差点没有看直了眼。   乖乖,这京城里人来人往的贵公子他也见过不少了,仪表堂堂的也有不少,但是像这位公子一样出色的还真是没几个。   “掌柜的还认识这样的贵人啊?”小二忍不住对着自己的伙伴说道,“也不知道我们酒楼的东家到底是谁?”   “少说话,多做事。”小伙伴倒是不肯多问。   这京城里遍地贵胄,一个招牌砸下来还能砸到几个有皇亲的,他们这种小人物要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听见了不该听见的,那才是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我知道,我就是顺嘴一说。”小二缩了缩头,“掌柜的一见他就喜笑颜开,都不怎么上心去研究新菜色了。”   这要是一直推不出新菜色,风头就是真的要被抢光了啊。   这头的张掌柜已经请陈焕之去自己酒楼里最好的一间房间里坐着了。   最好的一间房间装修的要比其他的好得多,以前东宫那边来人吩咐什么事情也是在这里进行的。   “你这里的地段倒是好。”陈焕之朝着窗边看去,发现这里距离皇城很近。   酒楼虽小,但这四面八方都是大道,是以前王掌柜口里的最好的旺铺之一,属于有钱也买不到的地界儿。   当然,这么好的地界,不好的地方也有,那就是想要扩大酒楼比较麻烦,周围都是不差钱的,他想要买地扩建都难。   “都是殿下恩泽。”张掌柜想起这么好的铺子被自己经营成这样,又沮丧了。   “张掌柜,你会做豆花么?”陈焕之气定神闲的看着张掌柜询问道,“甜口咸口都会做么?”   张掌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公子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问他会不会做豆花?   “陈……陈公子您说笑了,这豆花谁不会做啊?就算是普通平民百姓,会做这豆花的也大有人在。”张掌柜不知道这陈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好提了几分小心,努力察言观色。   “唔,豆花卖得好么?”   “小人酒楼里不卖豆花,不过有时候举行庙会的时候倒是见过几家卖豆花的小摊,看样子倒是卖的很好。”张掌柜更加小心翼翼了。   莫非这陈公子是故意消遣他来的?   “这南方文人,尤其是江南地区的文人爱吃甜豆花,可否?”   “小人虽然没有卖过豆花,不过听闻南方人喜甜,应当是真的。”   陈焕之得到张掌柜的回答,心里便有了点底气,“张掌柜,你若是信我,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这酒楼就闭馆重修,专卖豆花,分甜咸两种。我会吩咐晋江阁专门从你这里订购两种豆花攻来晋江阁的贵夫人们免费品尝。你有什么本事,尽管在这两种豆花上使出来。”   张掌柜整个人懵在原地,似乎在消化陈焕之的话。   这……这是什么意思?   “陈公子。”张掌柜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好奇心问了出来,“可否请您明示。这豆花本钱低微,就算是变出个花儿来,它也叫不上价儿。我这酒楼是中心旺铺,只是卖豆花,恐怕这一年下来的利润都不如以前一月的。”   “这不过是前期准备。你这酒楼虽然地段好,但本身占据的地方还是有些过于狭小,加上不如隔壁几家酒楼舍得下本钱,若是不出奇招,如何能赢?”   可这出奇招也不能乱出啊。   这卖豆花算是怎么回事?   “你是否还认识什么三教九流的人?比如一些说书的弹曲的写话本的?”陈焕之继续问了出来。   “倒是认识些。”张掌柜回答道。   “嗯,你这几日便去找找几个信得过又有本事的人,就按说书谈曲写话本的找。”陈焕之吩咐了几句,“找好人了派人来与我说一声,我这便过来。”   “陈公子,您这到底是弄的哪一出啊?”   “张掌柜。”陈焕之正色道,“当日你几次三番上门求助,我便答应帮你。如今有些话还不方便说,只是你若是真信我,便按照我说的办。若是觉得不行,去找别人也可。”   陈焕之也不是一点怨气都没有。   这张掌柜之前弄出那么几次拜访的事情来,弄得他整个人都烦恼了好些日子。如今他想出了办法,又怎么能简单告诉张掌柜?   自然也要这掌柜和他一般烦恼,最好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才能消除他心里的一口恶气。   君子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陈焕之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张掌柜第一次感觉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   “陈公子可否容我思索片刻?”   陈焕之微微招手,示意他自便。   而他本人,则是坐在窗前,吹着这茶的热气,慢慢的品。   看来这张掌柜还是有点本事的,这上好的雨前龙井也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到的。   这坐着的陈焕之气定神闲的很,站着的张掌柜却是站立难安了。   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这是陈公子要出口恶气了。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之前也是他小小的耍了点心眼,陈公子想要报复回来也是应该的。   可麻烦的是,他不知道陈公子的这报复到底要到什么程度?   如果相信他,真将这酒楼改成了豆花店,那能不能扭亏为盈不好说,但以后想要重新改回来就要成为京城里的一个大笑话了。   如果不相信他,那么无疑是狠狠的得罪了陈焕之。   陈焕之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可比他地位不知道高到了哪里去。他也就是仗着是太子殿下身边伺候过的老人,陈焕之脾气又好才能耍心眼成功。   “小人想好了,陈公子,就按照您说的办。”张掌柜也想明白了,这陈焕之要是真的想要整他,费不着这么多的功夫。   “张掌柜是个明白人。”陈焕之轻笑了一声,“那我便回府等着你的消息了。张掌柜莫急,起码我能保证你的豆花店里卖的豆花,绝对会是京城最贵的。”   说完,陈焕之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便离开了。   张掌柜唯有苦笑。   他这么好的旺铺,真改成豆花店,这豆花可不得是京城最贵的么?   董长阳这边的夏令营很快就结束了。   回去的前夕,董长阳发现周扬老师也加入了班级群,顿时班上的同学都沸腾了。   在现实生活里不敢对老师说的话,在网上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太阳,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朱思雨握着董长阳的手依依不舍,“呜呜呜,要不是我爸早就订好了全家旅游的计划,我一定去你家找你玩。”   “没事没事,再两个月就开学了。”董长阳连忙安慰道。   朱思雨从夜晚开始就一直在说这些了,董长阳在开心之余也觉得有点烦恼了。   哎,朋友太粘人了。   “好吧,我就不烦你了,你记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我家的电话号码你记住没有?”   “记住了,还抄下来了。”   董长阳好说歹说,总算让朱思雨的心安定了下来。   不过夏令营里也不止只有她们是这样,好几个玩得好的朋友都在一旁依依不舍就是了。   董长阳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多少,这一次回去也显得异常轻松。   话说回来,好像初升高的成绩也要出来了吧。   算算日子,就在明天了。   董长阳已经确定被实验艺术高中录取,反而不是那么操心考试成绩了,反正她之前已经差不多估算过答案,自己能考到什么成绩心里也有数,就算有一些差别也是在估算范围内的。   不过好处是自己回去以后又可以和陈大哥一起学画画了。   这一次可以让先生教她一些渲染颜色的技巧了。   一直学基本功也有点枯燥。   董长阳伸了伸懒腰,深呼吸了一口气,觉得天空格外的蓝。   虽然自己那个家没有什么东西,不过难得隔这么久没有回去,心里还是有点想念的。   倒了几趟公交车之后,董长阳总算在下午三四点左右回到了家。   “是长阳回来了啊。”   “长阳似乎有点晒黑了,还胖了点。”   “明天就要出成绩了,长阳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庙里拜拜?”   ……   听着左邻右舍们的关心,董长阳笑着摆摆手,借口说自己赶车赶得累了只想要回去休息。   董长阳回来的消息传得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快。   尤其是董长阳的同学们,在知道董长阳回来的消息之后立刻打电话给班主任。   夜晚七点,十三中的教导主任和董长阳的班主任就提着礼物上门来了。   怎……怎么回事?   董长阳愣了一下,还是赶紧请两位老师进来。   “老师,您坐,我去给你们倒茶。”董长阳搬来凳子,想要去找自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的茶叶。   “不用不用。”教导主任是个颇为和善的老爷爷,和其他初中常年板着一张脸的教导主任完全不同。   也是,十三中的学生几乎都是各个初中不要的,就算他板着一张脸也没有地方使啊,还不如和善点和同学们打好关系呢。   “咳,长阳啊,这一次我们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班主任早就知道董长阳家里情况,可这还是第一次到董长阳的家里来。   亲眼见到和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   董长阳的家不能说破,只能说老。   这里面该有的家电家具还是有的,只是看起来明显是过时了的款式。   难为这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习了,而且成绩还这么好。   班主任觉得自己以后退休了还能再吹嘘董长阳几年。   “什么好消息?”董长阳其实已经猜到了,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班主任和教导主任这么快就到她的家里来。   “这一次初升高考试,总分一共六百八,你考了六百六十九,和另一个孩子并列第一。不过那个孩子奥数比赛还加了五分,你才是货真价实的状元。一中的录取线才五百九十三呢,你高了一中线快一百分啊。”班主任激动道,“你是状元的消息,前几天就传出来了,只是你不在家,所以还不知道。”   虽然成绩是明天出,但是有点门路的家长几乎都能提前一天查到自己孩子成绩。而初中学校,自然也能提前几天知道自己学校的学生考的大概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董长阳这个状元是名副其实的。   艺术考试第一,拔尖考试第一,现在初升高考试也是第一。   这样的成绩,不管放在哪个学校都是值得吹的。   以往也有不少拔尖考试通过的学生也会去参加这个普通考试,但是能够拿到双第一的人就基本没有了。   拔尖考试的题目和初升高考试可不一样,前者只是综合题,后者却是全方面的基础考试。一个粗心,就与第一名失之交臂了。   可董长阳不但拿了两个第一,还拿下了三个第一。   这下子,连一中都坐不住了。   一中也意识到这妥妥的就是清北苗子,再不济也是个国美央美的苗子。要是还像以前一样什么也不做的话,以后万一董长阳真考出了个顶尖的成绩来,就悔不当初了。   怎么说一中也是个省重点,给董长阳批个奖学金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中也不需要收她的学费。   只是一中这边和董长阳事先也没有接触,也知道董长阳已经和私立高中的人接触过了。想来想去,还是一中的领导打了电话给十三中的领导,让他们出面去说说看。   私立高中能够给的待遇,他们一中也绝对能给。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事。”班主任看着董长阳笑的十分和蔼可亲,“长阳,一中毕竟就在我们县里,你上学放学也很方便,亲朋好友们也都在,一中的老师也会认真教你,氛围也好。私立高中毕竟有些太远,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容易受欺负。一中这边也能给你免除一切费用,奖学金也能给你批,也可以让你先住教室宿舍。”   在班主任看来,一中能够给出这样的条件,是真的很看重董长阳了。   一中每年也能考好几个清北的,那些学生可没有这么优厚的条件,也就是高考前让老师帮忙开开小灶的程度而已。之所以一中对董长阳这么重视,主要还是因为董长阳考了三个第一,整个上南县的家长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学生在了。   这要是这么厉害的学生去了别的高中念书,一中的脸往哪里搁?   董长阳听见班主任这么说,也有些愣住了。   说实话,如果班主任早早拔尖考试前后来说这个,董长阳都不会答应去实验艺术高中。   毕竟比起人生地不熟的高中,显然是一中更加符合董长阳的生活。   可是晚了。   在去完夏令营,见过周扬,见过朱思雨他们这些同学之后,董长阳怎么可能还会选择一中呢?   一中的老师再好,毕竟也不是专门搞美术的。   一中的同学再友好,也不是和她一样的美术生。   也许,正因为实验高中那边也知道董长阳这边可能会出现一点变故,所以才这么痛快的将夏令营的免费名额给了她吧。   只要董长阳去过夏令营,知道有那么多厉害的竞争对手在这么个高中接受专门的指导,她就不可能去别的地方了。   “老师,我很感激您的好意,不过我不会去一中的,我已经答应要去国际实验艺术高中了。”   “可现在毕竟还没有正式录取……”班主任还有些想要劝说,“大家都是一个省的,抢生源这种事校长们会沟通好的。”   说到底,只要学生愿意,别的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老师,我刚从实验高中办的夏令营回来。”董长阳想了想,还是老实的将自己的感想直接说出来,“我很感谢您这三年对我的无私教导和帮助,可正如老师您看见的一样,我是个美术生。就算我的文化课再好,也是个美术生。”   班主任愣了一下,不知道董长阳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一中的老师,没有专门为我这种美术生老师招的,就算有,也不可能比得过实验艺术高中的老师们专业。”董长阳诚恳的看着班主任的眼睛,“也许您觉得我应该放弃画画,选一条更加好走的路,比如专心考试努力考清北什么的,但是我从小就很喜欢画画,我这么努力的学习,也是因为我知道我要是成绩差的话,就更加不可能继续画画了。”   在上南县这里的老师和家长们,还是普遍有一种“成绩不好才去当特长生”的认知。   毕竟小孩子的兴趣能够持续多久了?   多少小孩偷偷画画耽误学习的时候,画画的纸都会被家长给撕了?   艺术,不是一条你走了就一定能成功的路。   相比之下,放弃这个专心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才更加实际。   董长阳以前也想过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就算她考上央美或者国美,也未必能比清北出来的学生更成功更有文化,说不定只能和蒋玉阿姨一样回来开个美术教室什么的。   可是董长阳遇见了陈焕之。   这种现实生活里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居然也让她更遇见了,这就证明自己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当主角的运气。   当初她和陈大哥第一次见面,说话都说不到一起,后来也还是因为画画打开的话题,渐渐的和陈大哥有了新的话可以说,渐渐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放弃了的话,陈大哥说不定都要看不起自己了。   “这……”班主任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旁边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教导主任却伸出手打断了班主任继续说下去的想法。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这样吧。”教导主任看着董长阳坚定不移的脸,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欣赏来,“现在的小孩子不像我们那个时候,家长都帮着想好未来了,所以他们自己就不会去想以后到底做什么。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拒绝了我的妈妈去当工厂当工人的想法而是努力考了师范。现在看来这是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但是在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在说我傻,白白耽误了几年赚钱的时间。”   “主任……”   “既然董长阳同学已经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了,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就不要去插手她的人生了。我们现在觉得好的,她未必觉得好。那所艺术高中不差,在我看来,里面学生的人脉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董同学一定也能够在那个高中好好努力的。”   教导主任拉了班主任一把,“董长阳同学,我们就先回去了。在这里,我就先祝你金榜题名,考上你想要的大学吧。以后若是成为知名的画家了,说不定还能回来办个讲座什么的。”   “谢谢您。”董长阳朝着教导主任微微鞠躬,“我会好好努力的。” 第31章   董长阳和陈焕之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前的规律。   这一次,董长阳主动提出似乎多学一些色彩渲染方面的知识, 陈焕之也和教导画画的先生说了一遍, 得到了先生的同意。   只是董长阳突然发现,颜料钱有点不够了。   董长阳只是稍微思考了不到两分钟, 就决定去银行取钱了。   以前她觉得能不要用妈妈打过来的钱最好, 等她成年考上大学就将这些钱全部一五一十的还回去。   这只是一个被抛弃的女儿的自尊心在作祟。   可是现在, 董长阳没有这种想法了。   她需要钱来买颜料, 也需要自己不断进步才行。如果现在还在纠结什么自尊心之类的东西, 她也许永远不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当一名出色的画家了。   该花的钱就得花,不能省。   她不像实验高中的同学一样可以不停出席画展, 观看优秀同行前辈们的作品;也不能和他们一样出国深造,目前连考上大学都还要再等三年。   如果连颜料钱都拿不出来的话, 以后自己只会落下的更远。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 剩下的事情就好说了。   少年人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成长的格外迅速。陈焕之发现董长阳的心态变化还是通过董长阳的画看出来的。   一个优秀的艺术家最大的特征之一就是能够将自己的感情寄托在作品之上,让看见这作品的人也能达到感情上的共鸣。   起码董长阳是有这份资质的。   在学习画画的中途休息时间,董长阳忍不住就问起了陈焕之关于豆腐脑的事情。   不是她好奇, 是因为这个听起来真的相当有趣啊。   为什么陈大哥会想到要用咸甜豆腐脑来反击啊,怎么看这个都不能成为什么必杀的王牌吧。   说起美食,难道不是具有更多特色一点的东西么?   比如烤鸭啊臭豆腐之类的。   豆腐脑什么的, 一听就很没有竞争力啊。   可是陈大哥似乎对此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起来就像是在憋着什么大招没出一样。   董长阳不是个喜欢有话憋在心里能一直不说的人, 她努力想要忍一忍,还是没忍住,直接问出了口。   “唔, 你觉得豆腐脑没有竞争力么?”陈焕之没有直接回答董长阳的问题,反而将问题抛回给了她。   “当然。”董长阳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它的做法也很简单,肯定会有很多跟风的店的。”   “张掌柜和你是一个看法。”陈焕之笑了一声,“然后呢?长阳,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焕之已经不能简单的再用看小孩子的目光来看待她了。   比起直接告诉董长阳答案,陈焕之要更加享受自己出题,董长阳来解开的过程。   “我怎么做?”董长阳喃喃自语了一句,“我哪里知道我应该怎么做啊,我又不开店。”   “好好想想。”陈焕之提示道,“和之前我们推广麻将是有点相似的。”   “哎?”董长阳费劲的思考了起来,“做广告?或者吹嘘这豆腐脑吃了能提高智力帮助孩子高考什么的。”   “这都什么?”陈焕之哭笑不得,“其实上一次推广麻将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一点东西,我觉得你们这个时代的一些理念真的相当有趣,有时候也很实用。”   比如广告,比如代言什么的。   晋江阁这边陈焕之就稍稍借鉴了一点类似的思维,先是大张旗鼓的搞重装,又说只针对女子开设的茶楼,无形中就成为了话题中心,等到开业的那一天再请来公主郡主什么的走个过场,瞬间就能让人气全部吸引过来。   晋江阁的成功像是给陈焕之打开了一扇崭新的门。   以前的陈焕之以为“酒香不怕巷子深”,认为“谦虚才是君子品德”,崇尚中庸之道,认为能够无风无浪的处理好事情才是上上之选。可是尝试了一次之后才知道,其实偶尔成为这种话题中心才是最快也最成功的方法。   这一次张掌柜这边的豆花店,也是类似的想法。   董长阳默默的盯了陈焕之几眼,简直不想说话。   陈大哥这触类旁通的本事,哪怕穿越到她这个时代来,肯定也是能混的风生水起的那一种类型。   这种思维上高度真的不是时空不同就能够缩短的。   陈焕之所处的时代虽然有所局限,但他从小见到的、接触到的都是那个朝代顶尖的东西,在大局观上就比从小独自生活的董长阳不知道高出来多少。   “啊,我想不出来了。”董长阳觉得这个是在难为她,“陈大哥,你有话就直说吧,不要学人卖关子。”   陈焕之好笑的看了董长阳一眼,见她是真的快没有耐心了,这才不疾不徐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长阳,之前我们两个不是为了咸甜豆腐脑的事情争论了一番么?”陈焕之一点点的引导她。   董长阳想了想,点点头道,“是有这个事。”   “其实我们两个争论的并不是豆腐脑到底是咸的好吃还是甜的好吃,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两个人的生长环境不同,生活习性也不同,我说的可对?”   “对的。”   “这便是了。”陈焕之斟酌了一下语句,继续说道,“我与娘亲说起来的时候,娘亲也对甜豆腐脑十分抗拒。从而引申到了南方人的口味上去。这南北方的差异,即使在你们这个年代都是没有办法消灭的吧。”   董长阳点头如捣蒜。   “这咸甜豆腐脑看似微小,但折射出来的其实正是这种南北差距。我大闫朝立国百年,但一直没能真正一统天下,左邻右舍时不时也会来袭击一番,边关也常有战事发生。可即使是这种危机时候,文武百官尚且不能齐心协力,何况是本就擅长政治斗争的文官派系?”   董长阳的脑袋有点晕了。   这好好的怎么又说到政治斗争上面去了?   陈焕之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看见董长阳一脸迷茫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说的太深入了。   “咳,简单来说,就是这咸甜豆腐脑可以作为挑起南北方官员们的一个引子。”陈焕之简单直白的说道。   “咦,可是不是要齐心协力么?”董长阳这一次算是听明白了,这挑拨是非什么的,一听起来就是反派的做派啊。   “怎么可能齐心协力?”陈焕之失笑了一声,“正是因为有斗争所以才能平衡,若是文武百官,文官派系全部统一,头疼的就该是陛下了。如今太子殿下之所以和那几个皇子争斗不休,也是陛下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而弄出来的平衡之道罢了。”   稍微精明一点的官员都知道自己该结交什么人不该结交什么的人,想要两头得利是万万不可能的。   “额,我感觉我需要去买一本《厚黑学》回来看看。”董长阳抓抓头发,“没事没事,陈大哥你继续说。”   “首先,我会请人去京城里散布消息,将张掌柜的酒楼改豆花店的消息传出去。等到大众的眼球都聚集在张掌柜这里的时候,我会让张掌柜同时推出咸甜豆花,然后借此来挑拨两种口味之人的争端。”   董长阳顺着陈焕之的话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   “陈大哥,你这是要搞PK啊!”   这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之争,两者选一,不就是PK么?   “皮咳为何物?”陈焕之不是很能发准这两个音。   董长阳简单的解说了一下PK的意思。   “如此说来,的确是一样的。”陈焕之点了点头,“不错,正是PK。这文官和权贵之间相看两生厌久矣,这豆腐脑口味的PK正好能够让他们爆发出以往的怨气。而且,这局面也很好控制。就算真的有御史上折子向陛下说这个事,也可大事化小。毕竟,这不过是个豆腐脑罢了。”   “这么一来,张掌柜的酒楼应该就能名声大噪了。以后每年你都可以来一回,今年是豆腐脑,明年就是月饼,后年就是粽子,只要第一年的名声起来了,以后就完全不用愁了。”董长阳顺利的接下了陈焕之的话。   明白了。   这简直就和超级女声没两样嘛。   只要第一年红了,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就能继续吃老本了。   就算别的台也搞出类似的选秀节目来,大家肯定还是会倾向于看以前搞出成绩的台的。   这就是所谓的基本盘。   “正是如此。”陈焕之笑着认同了董长阳的话,“长阳你方才说的月饼粽子也很有趣,那么明年就换这个吧。”   董长阳微微叹气。   “长阳,你叹气所为何故?”陈焕之见董长阳面色失落,连忙关心的询问道,“是否身体有什么不适,万万不可讳疾忌医。”   又来了又来了。   陈大哥估计是被他那个死掉的堂妹搞出心里阴影了,只要董长阳有一点不好的迹象就赶紧催着她去看医生。   这种婆婆妈妈的地方和陈焕之刚才的意气风发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董长阳一边享受着陈焕之这样的关系,一边又口是心非的拒绝。   少女心这种东西,大概董长阳自己也搞不明白。   “不是,我是在感叹明明我才是现代人,但是感觉陈大哥你在这方面的才能简直令人惊叹。你居然无师自通的搞出了PK,还想要借此挑拨文官和权贵的斗争?同样是人,差别怎么这么大!”   董长阳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了。   陈焕之和她见面的时候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但是现在听他说起话来董长阳觉得自己才是古人。   因为陈大哥说话不说明白点她都听不懂的。   “你还小,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只知道念书。”陈焕之安慰了一句,“等你成年了,应该就会很多东西了。”   不,我觉得我就是八十八岁了也没有这种能耐。   董长阳将这话憋了回来,没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显得自己有点太逊了。   再说张掌柜这边。   他按照陈焕之说的,找了一大帮三教九流的人过来,都是按照陈焕之的要求找的。   陈焕之没有正式露面,毕竟他的长相过于出色,一出去大家就记住了,这样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他就是幕后之人?   因此,陈焕之是特意挑了一个不在人前出现的后院小厮代替他说话的。   陈焕之的要求很简单。   首先,就是要编出各种各样张掌柜求神拜佛等等的话本和流言,说张掌柜最后遇见了一个老神仙,只有将酒楼给成豆花店才能扭亏为盈。   以前的陈焕之还和董长阳认真说了一下这个不敬鬼神的问题。   可如今,陈焕之已经开始学习怎么甩锅给鬼神了。   这京城里,哪怕是现代社会里,带着点神神鬼鬼的消息都是比正儿八经的消息传得快,何况还是张掌柜这脑子进水将好端端的酒楼改豆花店的消息?   恐怕这个消息刚传出去,张掌柜就要成为生意场上的笑话了。   张掌柜在边上听着简直面无人色,而且还得忍受他找来的人投来的奇异目光。   “老张,我知道你最近因为酒楼生意不好有些自暴自弃。”其中张掌柜的一个好友想了想,还是出言劝阻,“但这就算改了豆花店,也不需要如此大张旗鼓,这么一来,你怕是要成为京城十几年的笑话!”   以后但凡有什么生意人家教训起不成器的后辈,肯定都要说“曾经有个掌柜经营酒楼不上结果听信神棍的话将好好的酒楼改成豆花店”之类的话的。   “是啊是啊。”   “张掌柜,这万一我们做了这事,你以后想不开可别找我们麻烦啊。”   在这些人看来,真这么做了就是将张掌柜往绝路上逼了。   “无……无事。”张掌柜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陈焕之一眼,见这位祖宗又开始慢悠悠的品茶了。   都说这陈家公子心地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文武双全还长了一副天人般的相貌,是京城众多闺秀的梦中情郎。   可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位陈公子和传闻的人大相径庭。   对方似乎以看他苦恼为乐啊。   “放心,你们只要拿钱办事就好了。就算我以后真出了什么事,也……也绝对不怨天尤人。”张掌柜苦着脸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你们先安静一下,听这位小哥继续说。”   小厮又继续说了起来。   “第二,可以将豆花店即将推出两种口味的豆花之事说出去。这两种豆花都是张掌柜的心血之作,分咸甜两种。只是张掌柜对此难以抉择,所以会在推出这两种豆花之后看销量高低舍弃其中一种。”   哈?   这下子看着张掌柜的奇妙视线更多了。   将酒楼改成豆花店还不够,居然还只做一种口味?   谁都知道,这卖食物的店是口味越多选择的人才越多啊。这好端端的,只卖一种口味的豆花,张掌柜真想不开也可以将酒楼盘出去收租金过日子啊,何必这么折腾呢?   张掌柜的表情颇为麻木。   算了,这位祖宗爷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第三,今日所说之事,在豆花店的豆花尚未推出之前,不可与他人说,也请各位立下字据。若有违反者,将以酬金五倍罚之。”   说完,小厮将早已准备好的契约文书也拿了出来。   契约文书上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报酬的数目写的清清楚楚,根本没有办法赖账。   “只是传点消息,居然给我十两银子?”   “写个话本去茶馆说书,就有二十两?”   “没搞错吧。”   “张掌柜难道真的疯了,我们这钱还赚不赚啊?”   “送上门的银子,不偷不抢的,张掌柜乐意做善人,我才不管,老子第一个签。”   ……   争吵过后,很快就有人签了文书,得到了一半酬金,剩下的一半等他完成好任务之后自然可以凭借文书再来取。   有了第一个打头的,剩下的人也终究没能扛住白花花的银子的诱惑,纷纷签下了这一份契约文书。   等到这些人都拿了银子走人,张掌柜才苦着一张脸走到陈焕之的面前去。   “陈公子,老朽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张掌柜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无良地主欺负的老长工一般,脸上写满了沧桑和故事。   “张掌柜,你便在酒楼里好好研究一下两种豆花的做法吧。”陈焕之轻轻拍了拍张掌柜的肩膀,“剩下的顺其自然就好了。”   张掌柜原本还想要从陈焕之这里套出点话来呢,没想到对方一个字都不说,只好继续苦笑着答应了陈焕之的要求。   从张掌柜这里出去之后,陈焕之就转道去了太子殿下的府上。   毕竟到时候要是真的挑起了斗争,他还得请太子殿下帮忙打个掩护什么的,不然若是被人知道他就是背后之人,以后进了官场恐怕要被那些文官和权贵们给恨死了。   太子也难得见陈焕之主动上门,立刻就让人将陈焕之带进来,顺便还派人偷偷的告诉了自己宝贝女儿一声。   一腔慈父之心,他也是不容易啊。   陈焕之见了太子也没有用话先敷衍几句,直截了当的就将张掌柜来找自己帮忙的事,还有自己打算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太子:……   太子一个人扛不住,又派人将宝贝女儿给劝回去,吩咐身边的人将太子妃给请过来。   他这伴读以前看着挺正常的啊。   自从晋江阁的事情之后,就感觉阿恒似乎是走上了一条奇怪的道路。   之前还弄个晋江阁出来就搞得现在后宫全员打麻雀,有时候他进宫看望太后,也要被太后拉着凑一把牌搭子。   据说连父皇都没能逃过这“三缺一”的魔咒。   现在可倒好,阿恒玩的更大了。   他想要用一碗小小的豆腐脑直接挑起文官和权贵们的斗争。   简直是无本生意。   可偏偏太子还可耻的心动了。   这些文官和权贵们之中,有不少是支持他的几个弟弟的。若是能够让他们狗咬狗,那自然是千好万好了。   只是这事办起来没有想象中容易,而且从前也没有人弄出过这样的事情来。   听起来很像是痴人说梦,但是细细思考起来却大有可为。   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要请太子妃也过来一同商量商量才是。   只是……   太子偷偷的看了陈焕之一眼,发现对方还是正正经经的样子,看起来和以前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只是这做事的方式,似乎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当真是因为李无为将人给教坏了?   正在搓麻将的李无为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老爷,您是不是有些着凉了?”梅兰摸着麻将牌的手停了下来,担心的看着李无为。   “无事。”李无为摆摆手,“应该有人在念叨我吧。”   “那是。”竹菊毫不客气的拆台,“姐姐你不知道,自从上一次老爷去晋江阁晃悠一圈回来,这些日子不知道接到了多少富贵太太们的帖子。尤其是一些寡居的富太太,恨不得直接搬到附近来和老爷日日为伴呢。”   李无为咳嗽的更厉害了。   “那些帖子,我已经全部拒绝了。”   “可是架不住那些太太们又想起老爷您了呢!”竹菊撇撇嘴,“说到底还是我与姐姐地位卑微,老爷您没有妻子,自然招蜂引蝶了。”   “怪不得附近不断有下人搬东西过来呢。”梅兰也反应过来,“老爷,看来没几日这邻居就要登门拜访了啊。”   这么一来,李无为特意选这种郊区隐居也算是白搭了。   谁能想到,李无为这么一把年纪居然还能对这些贵妇人们有这样的吸引力呢?   李无为觉得这牌这打不下去了。   他不被这对姐妹挤兑死,也要被接下来搬来的邻居们给烦死。   “我掐指一算,我那侄儿说不定有困难,不如这样,我明日收拾收拾去见见他吧。”李无为一本正经的说道。   既然这事是陈焕之搞出来的,就得找他去善后。   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呢,这麻雀牌天天打也有些腻味了。   他觉得这小子不是池中物,肯定不能就这么低调的过日子。   “老爷您什么时候还学会算卦了?”   “哈哈,刚学。”   ……   京城里,在全员打麻雀的风潮渐渐消退之后,一个关于“某家掌柜被神棍忽悠了居然要将酒楼改成豆花店”的消息渐渐传开。   不过最被人接受的版本,还是据说这掌柜是被狐狸精给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无为:就我,教坏他?太子殿下您太看得起我了。   董长阳:这也不是我教坏的啊(无辜脸) 第32章   是的, 京城里的人都觉得这张掌柜估计是被哪个狐狸精给迷上了, 才会干出这么色令智昏的事情来。   张掌柜是有苦说不出。   这几天, 天天都有生意对手上门, 话里话外都是想要收购他酒楼的意思。   用这些人的话说,就是与其看着张掌柜将酒楼改豆花店折的血本无归,还不如他们收购了当做点善事积德呢。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气的张掌柜差点没一口气晕过去,最后还是忍住了用扫帚赶他们出去的打算, 客客气气的将他们请了出去。   “掌柜, 您别生气。”几个小二不约而同的上来关心掌柜的,就怕万一掌柜的气出个好歹来他们连月钱都拿不着不说还得吃官司。   “我气什么?”张掌柜口是心非道, “你看着吧,等以后我这酒楼, 不,我这豆花店红火以后, 我一定让他们将今天说的话都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回去!”   几个小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他们掌柜可能真的是被气昏头了。   这哪里是能红火的样子哟?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赶紧去工作去!”张掌柜催促道,“等会儿木工师傅们就来了, 我们要彻底重装, 重装懂么?”   “好的好的。”   “我这就去。”   小二们赶紧去搬东西去了。   酒楼里有不少华而不实的摆设,作为酒楼是必备品,但若只是一个豆花店就完全不需要了。   “你们说啊, 这张掌柜到底得的什么病啊?”   “不好说啊。”   “我看见他真的将酒楼里的家具都搬走了要弄豆花店呢?”   “是的是的,我也看见他和人买豆子了。”   “好好的一个人啊……”   谈论者之中不乏同情的,有些甚至还想要去帮忙请个大夫给张掌柜给看看。   但不得不说,因为京城最近都没有什么大八卦,张掌柜这个事儿又显得格外匪夷所思,加上那些说书的还将这件事直接变成了故事,因此目前来说,噱头是足足的。   用现代的话来说,只要有话题度,那黑红也是红嘛。   李无为喝完了茶,将这个所谓张掌柜的事情弄明白之后,虽然还没有见到陈焕之,但是心里已经认定这是陈焕之搞的鬼了。   凡事没有这么巧的。   张掌柜前些日子才到他这里给他做了一个月的饭拿了推荐信去找陈焕之,转眼就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种手法,也就陈焕之那个小狐狸能搞得出来。   李无为打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笑的得意的脸。   虽然还没有正式拜师,但外界传言这陈焕之已经是自己徒弟了。   他这一次来,一定要将这个名分给坐实了。   这陈焕之一旦进入官场,说不定要万世留名,他这个当老师的还能跟着蹭一蹭徒弟的名气,想想就让他激动。   趁着别的老家伙没有见到陈焕之之前,他得先下手为强啊。   陈焕之在东宫里和太子和太子妃两人聊得十分尽兴。   因为涉及到的事情比较大,因此连郡主都没能进来旁听,总共也就他们三个人知道。   “阿恒,果然当初选你做伴读是对的。”太子妃的身体看起来比以往好了不少,据她自己说是因为没事和人打打牌,心情松快导致的。   太子因为身份原因,身边总有几个出身世家的侧妃。   侧妃平日里见太子妃身体不好,有些嚣张,太子妃也不好处置的太过分,免得被人说她身体差又不容人。   这憋得久了,心情自然不好。   不过有了麻雀牌之后,太子妃没事就拉着这些侧妃来几把。太子妃心算能力过人,又会察言观色,和长阳打牌是一个类型,因此十次下来有九次都是赢得。   这么打了几天下来,那些侧妃头上都光溜溜的,珠宝首饰全部都被太子妃赢走了。   赢就赢吧,太子妃还说将这些赢来的首饰捐出来设立什么济慈院,收养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寡老人什么的,让这些企图去太子面前撒娇弄痴将首饰从太子妃那里讨回来的侧妃们都不敢说话了。   这理由太冠名堂皇了,她们没法要回来。   如此一来,她们顿时不敢造次了。   要不太子妃怕是能够将她们身边的体己全部赢走,她们还想要体体面面的出去见人呢!   心情一好,这身体自然就好了。   “太子妃谬赞了。”陈焕之谦虚应道,“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如果臣不能进入朝堂帮助殿下,只能用些旁门左道的功夫,还请太子妃不要见笑才是。”   “怎么会?”太子妃倒是不介意这个,“我和太子从小看着你长大,当你是半个儿子也不为过。如今见到你不惜以身犯险为太子办事,哪里会笑你?”   在太子妃看来,陈焕之贵族出身,又是京城里受人追捧的大家公子,愿意放下手段去做这些商贾之事,甚至违背他以前的原则去做这样挑拨离间的事情,陈焕之心里一定更加不好过。   这么一想,太子妃就只有心疼的。   如果自己儿子有陈焕之一半厉害,她以后也不用愁了。   “天色不早了,阿恒不如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用膳。”太子见太子妃也有些累了,张口说道,“吃完了孤再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殿下。”   用膳的过程里,陈焕之努力维持着笑容与郡主打交道,只是对郡主的邀请一一拒绝,最后才心累的离开了东宫。   娇娇郡主一年比一年缠人,他也觉得很累啊。   “母亲,为什么陈大哥总是躲着我?”郡主抱住太子妃的身体撒娇,“我明明这么喜欢他。”   “可能是你缠他缠的厉害了,你们差着辈分呢。”太子妃伸手戳了戳郡主的额头,“别想了,以后我给你挑一个更好的。”   “母亲又在骗人,放眼京城,除了父亲,我没有见到一个比陈大哥长得好看的男人。”郡主撇撇嘴道。   “这男人最要紧的是本事,看容貌做甚?”太子反驳道。   “父亲骗人。”郡主可不会太给自己父亲面子,“若是陈大哥面目丑陋,你肯定不会答应他做你的伴读。”   太子被堵的没话说了。   “不管骗不骗人,不过你不能再去纠缠阿恒了。”太子妃捏捏女儿的脸,“以前看你年纪小,我没说你,现在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许再去纠缠人家。”   郡主还打算说点什么,可是抬头看见太子妃的脸色,又什么都不敢说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   她也不是不知道,陈大哥一直将她当后辈看的啊。   陈府。   “公子,您可回来了,老爷夫人和客人都在等你了。”几个下人连忙迎了上来,直接端着盆来给他洗手的都有。   很明显,这些人已经准备很久了,就等着他回来了。   “客人?”陈焕之愣了一下,“和爹娘一起在等我的客人?”   “正是。”   居然还有这样的客人么?   陈焕之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名,心情有些糟糕。   只要不是媒人,是什么人都好啊。   这么想着的陈焕之,简单整理了一下自己走进家中客厅,看见李无为扇着扇子和他招手。   陈焕之:……   他现在觉得有个媒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媒人能打发,但是李无为可轻易打发不了。   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是见到李无为过来的时候,陈焕之还是以后辈的礼节恭敬的行礼。   李无为虽然性格豪放,但言出必行说到做到,这一点还是很让人有好感的。   “不必多礼。”李无为越看越觉得这徒弟一定要收,心情别提多好了。   陈父的心情更好。   李无为虽然没有在朝廷里做官,但是他是大闫朝数一数二的名士,人脉之广难以计量。   当初他将陈焕之送到李无为那里,也不能说心里没有存想要儿子拜在他名下的心思。   如今李无为主动登门,说要收陈焕之当徒弟,陈父简直高兴的想要放鞭炮,还是忍住了心里的激动,和妻子一起等着儿子回来。   陈焕之坐在了下位。   “不知道李先生登门,所为何事?”陈焕之问道。   “唔,也不是什么大事。”李无为将扇子收了起来,“只是许久未见你父亲,上次到晋江阁也是来去匆匆,不能拜访,所以这一次便抽空来了。”   陈焕之转头看见父亲,见父亲脸色显出几分喜色,越发觉得古怪,“爹你似乎有话要说?”   “咳咳,也没有什么。”陈父努力给儿子使了个眼色,“儿啊,李兄与我也算是多年的交情。只是李兄并无子嗣,也没有收过徒弟,为父想来想去,只好借着一点交情,厚着脸皮和李兄谈了谈。我儿,你还不拜师?”   最好立刻就将师父茶递上去才好。   陈父使劲眨眼,让儿子机灵点。   李无为微笑着看着陈焕之,也是一脸的泰然自若。   他第一次张口说要收徒弟,不可能有人会拒绝他的。   要是以前的陈焕之,肯定毫不犹豫就跪下喊师父了。   只是现在嘛,陈焕之想的要更多点。   毋庸置疑,拜李无为为师,好处一眼可见。他虽然不在朝堂,但影响力甚大。当了他的徒弟,不但容易有好名声,而且以后还多了一道护身符。   大闫朝对于名士可是十分敬重的。   可问题是,陈焕之不想这么简单的拜师。   倒也不是他看不上李无为,相反,他其实对李无为还挺有好感的。   只是他注定是要帮助太子登上皇位的,事情若是成了,自然千好万好,可万一有什么事情,李无为毕竟是个没有官职的文人,容易被牵连。   而且现在陈焕之也有察觉到因为收到长阳的影响,自己的做事方式似乎和这个时代推崇的东西大相径庭。   父母毕竟是血亲,还会原谅陈焕之的任性。   但是李无为不喜朝堂之事,也不愿插手斗争,何故平白无故将人给卷起来呢?   陈焕之陷入了沉思。   李无为等了等,也没有等到陈焕之跪地拜师,脸色也有些难看了,“世侄如此纠结,莫非是看不上老夫么?”   “并非如此。”陈焕之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考虑或许是伤了李无为的心了,干脆直接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先生本事,焕之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只是焕之身为太子伴读,日后必定要在朝堂上树敌无数,先生既然想要闲云野鹤的当个隐士,若是当了我的师父,恐怕……”   听见陈焕之这么说,李无为的脸色瞬间多云转晴。   “我还当什么,原来就这点事。”李无为不在意的摆摆手,“自保的本事老夫还是有的,你当我活了这么多年是白活的不成?”   “敢问先生,想要拜先生为师的人如过江之鲫,不知先生为何选我?”   “想要拜我为师的人虽然多,但是能够在牌桌上赢的我血本无归的人就你一个。”李无为一脸苦恼的说道,“这要是收了你当徒弟,我还能安慰自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你以后拜了其他人为师。这说出去我输给了同辈中人的徒弟,这得多丢人。”   他李无为只有将同辈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没有长了辈分结果还被后浪拍死的。   这理由还真是充分啊。   陈焕之见状,便也不再犹豫。   当时他是和长阳一起赢的,两个人一起辛苦得来的胜利他不会就这么轻易放手。   “徒儿拜见师父。”   ——————————————   “长阳,帮我家孩子辅导辅导吧,价格好说啊。”   “我家孩子明年就要中考了,今年重点高中的分数又比去年高了。”   “长阳,价格好商量啊,我家孩子也麻烦你了。”   ……   中考成绩正式出来的那一刻,董长阳就被有孩子的街坊们给围住了。   这可是实打实的中考状元。   拔尖考试什么的毕竟只是小范围内被家长们知道的,家长们承认的更多的还是这一次全市范围内的考试成绩。   而董长阳成为了状元,这身价立刻就提上去了。   那些教辅书籍来找董长阳打广告什么的就先不说了,光是边上这些希望请董长阳来给自家孩子辅导的街坊们就不好拒绝。   大家都是邻居,而且或多或少也帮了董长阳不少,现在让董长阳拒绝他们也玄。可要是答应了一个,那其他的人就都得答应。   最后,还是街道办主任将董长阳解救了出来。   街道办主任给出来的回答很是简单。   辅导可以,但是不能一对一辅导,毕竟有这么多家长都在等着,不能为一个孩子开小灶。   所以干脆由长阳开一个小型的辅导班,每天给孩子们辅导半天,价格按照市场价来算。   “原本长阳中考状元的价格肯定要比市场价高一倍以上的,但考虑到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就按照市场价来。”主任转头看向董长阳,“两个月的暑假时间,每周六日休息,每天上半天课,单日上语数外,双日上物理化,你看可以么?”   董长阳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情,下午可以和陈焕之一起学画画,上午辅导的话也还行。   “可以是可以,可是教室什么的……”   “我们街上有活动室,你一个月就照常给租金就行了。”主任拍拍手,“好了,暂时就这样,想要报名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看你孩子是想要辅导单日还是双日,还是都要上。”   街道主任将最麻烦的工作都接过手了。   如果是长阳自己来收钱,说不定就有几个家长脸皮厚想要打折或者干脆不给钱什么的。   董长阳知道主任这是在帮自己忙,只能投给街道办主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家长们听见这话,也不好意思说别的了。   街道办主任这个名头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震慑力的。   “要报名的跟我来吧,这两天可以让你们报名交钱,第三天就算了。人来的太多,长阳也教不过来。”   “好的好的,主任,我家孩子各门功课都一般,我要都报了。”   “我也是我也是。”   夜晚,董长阳买了点吃食和礼物去街道办主任家里了。   主任一直帮了她这么多,她拿点礼物来是应该的。   “是长阳啊,进来吧。”街道办主任见到董长阳,也没有多说什么,礼物也收了。   这样会让董长阳安心一点。   “主任,那个……”   “补习班的事情你放心。”沈主任直接说道,“只报一种的,一个学生收两千块,单双日都要上的就一个人收三千五百块,你觉得怎么样?”   “哎,是不是有点高?”   “不高了,外面都是这个价。”沈主任缓缓摇头,“两个月呢,不过就是来报名的人大概不会很多,我估计二十个最多了。邻居们不会告诉别人你在开这个辅导班的,都怕和自己的孩子争。”   “人少点才好,多了我才是管不了,我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他们估计也不会服我管。”董长阳说道。   “不过就算只有二十个人,他们交的补习费也足够让你凑够上大学的费用了。”沈主任认真的看着董长阳说道,“不过我也是瞎担心,如果你能在高考中考出好成绩,你那个私立高中有钱,奖学金不会少你的,我们县政府也能帮你申请一笔状元基金。”   “高中和初中不一样。”董长阳可没有自信到自己在高考里还能拿下前几名。不过如果是艺术生里,或许还有希望些。   “不过你能拷出来,就不用担心以后了。”沈主任看着董长阳叹气道,“一转眼你都快成年了。上了高中的话,你就只有寒暑假能回来了。”   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眼眶也有些湿润,“沈主任,这些年你帮了我很多,我真的……”   “其实也不是白白帮你的。”沈主任打断了董长阳的话。   “啊?”董长阳有些愣神。   “我儿子不是在国外留学么?”沈主任看着董长阳说道,“他成绩一般,高考只考了专科,二本线都上不去,复读都没有用,我们家是砸锅卖铁都想要送他去国外镀个金回来。但是你也知道,国外的大学没有那么好申请,就算申请到了,日常生活也会有很多困难。”   董长阳愣在那里,她意识到了沈主任想要说什么。   “这是我和你妈妈的约定。”沈主任知道自己的话说出来会在董长阳心里留下什么样的印象,但是董长阳已经中考完了,也已经十六岁了,可以知道这件事了。   她能帮董长阳的,也就到她高中为止。   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街道办主任而已,董长阳天天回家还好,如果在高中寄宿,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妈妈在国外嫁了人,她原本以为你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没想到你爸爸去得早……”   如果董长阳年纪小一点,想要找个收养她的家庭还是很容易的,关键是她父亲去世的时候她就已经十三岁了。   “你妈妈虽然不能来接你,但她还是很关心你的。她找了很多朋友才拿到我的电话,后来又主动询问她又没有什么能帮得到我的,这才有了我们的约定。她不敢给你太多钱,怕你身上有太多钱会被别人盯上。十三中那边,她也捐了钱,她以前的班主任就是十三中现在的教导主任……”   沈主任还说了很多一些别的事情,但是董长阳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   就算听不清楚也大概也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董长阳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家,脑子有些混乱。   陈焕之拜了李无为当师父这件事让陈府上下都十分高兴,陈父甚至难得的请了假,夜晚要和李无为喝个痛快,李无为也奉陪。   陈焕之是好不容易趁着师父和父亲有点醉意之后才溜走的。   他可拼不过这两个人的酒量。   陈焕之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和长阳见面了。   他也想要和长阳分享一下他的喜悦,毕竟李无为是他们两个联手赢下来的,这份功劳应该是由他和长阳一起享受才对。   刚点完香,陈焕之就看见了董长阳红肿的双眼。   哭……哭了?   陈焕之有些手足无措,他认识长阳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哭过。   “长……长阳,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谁欺负你?”   “陈大哥,你说,如果她真的关心我的话,为什么不敢从国外回来看我?” 第33章   陈焕之光是安慰董长阳就已经绞尽脑汁了。   他真的不是很会安慰人。   这个时候, 如果我能抱抱她就好了。   可惜, 不可以。   他只能看着又远又近的看着董长阳伤心,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低自己的声音细细的安慰她, 听她说话。   陈焕之心里一疼, 但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缓解这种疼痛。   董长阳虽然在哭,但还是断断续续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在董长阳看来, 如果知道妈妈一直没有管她只是打钱的话反而是件好事, 她怨恨起来也有个理由。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 不,她是不得已, 她还是爱你的。   理智上知道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考虑,也有苦衷,但是情感上董长阳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做到不介怀。   “我知道沈主任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她爱我,希望我原谅她之类的。可是陈大哥,我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很坏?我一点也不想原谅她。”   董长阳不是不羡慕那些为了孩子学习会过来和她借笔记的家长的同学, 不是不在意家长会的时候只能自己去。   可是因为她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她告诉自己这没有什么。   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为没什么了。   没想到沈主任简单的几句话, 就打破了她的防御, 让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像自己想象中一样坚强。   董长阳忍住了没有在沈主任面前哭,因为在她看来,沈主任是外人。   她也没有想过打电话给自己的同学或者朱思雨,她们是朋友, 但是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是她选择哭泣的对象。   只有陈焕之而已。   只有在陈焕之的面前,她才可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做一个不那么懂事又沉稳的董长阳。   “没事的。”陈焕之握紧了手,看着董长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恨她也没有关系的。”   子不言父过。   陈焕之一直都是学的这种理论。   就算父母有再大的不是,作为孩子也不能去恨父母,这是他这个世界作为“孝”的基本理念。   可是看见董长阳哭泣的样子,他不由的反问自己。   真的没有关系么?   对于长阳来说,关系是很大的。   也许世界上有比长阳更加可怜的多了的孩子,也有比她父母更加不好的父母。   可那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谓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所谓的爱天下人胜过爱自己;所谓的儿女私情比不上家国天下什么的,说起来都很动听。   可是陈焕之都做不到。   他连现在义正言辞的给长阳的母亲说一句好话都做不到。   他也不是京城里人人夸赞的公子,只不过是一个想要安慰一个女孩子却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的可怜男人而已。   董长阳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对她来说,安慰也好,咒骂也好全部都是多余的。   长阳只是差这么一场哭泣而已,明天早上醒来,她就又是那个快快乐乐的董长阳了。   董长阳哭了多久,陈焕之就陪了她多久。   等到董长阳那边的香熄灭了,陈焕之还续了自己这边的香,眼睁睁的看着董长阳陷入睡眠,一直到天亮。   看着她睡着,看着她醒来。   看着她给自己打水洗脸,然后给自己煮了一个鸡蛋。   然后看着她铺开画纸,画了三朵花,两朵大,一朵小。   在此之前,陈焕之从没有这么完整的仔细的观察过董长阳一天的生活。   “公子……”   “我有些醉,你们将饭菜放在门口就好。”陈焕之熟练的将下人打发走,“不要来吵我休息。”   “好的好的,公子,醒酒汤也放在门口。”   下人们虽然觉得公子突然闭门不出有些奇怪,不过公子也极少这么喝酒就是了,应该是真的不太舒服吧。   老爷和李先生也是醉的不行,夫人还在照顾呢。   陈焕之将饭菜拿起来。   中午了。   长阳也该吃饭了。   “眼睛肿成这个样子,我肯定不能出门了,今天夜晚见陈大哥也不行了,哎。”董长阳对着镜子唉声叹气,“我真蠢,昨天睡觉之前我就应该要用鸡蛋敷眼睛的,我为什么要直接睡过去呢?”   等到心情稍稍转好之后,董长阳就开始后悔了。   “我昨天哭成那个样子,陈大哥肯定会嫌弃我的,感觉鼻涕都出来了呜呜呜。”董长阳抓着头发,有些想要撞镜子。   太丑了。   太丑了!   她怎么能哭的那么孩子气?   “噗。”陈焕之忍不住笑出了声。   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么?不过也不用在意的啊,其实长阳什么样子他都见过了。   “不行了,还是赶紧再敷一敷吧,夜晚光线那么差,陈大哥也许眼神不好呢?”董长阳看着镜子里不用化妆就能去演女鬼的自己,十分嫌弃,决定再抢救一下。   “我的眼睛,还好吧。”陈焕之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眼睛。   董长阳又给自己煮了鸡蛋,一边躺在床上敷眼睛一边吃自己做的葱花饼。   反正是夏天,食物掉在凉席上擦一擦就好了,不像平时要洗被子那么麻烦。   没人管,还是有一些自由的。   董长阳的生活实在没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她连电视都很少看,因为有线费用贵,她的电视蹭了人家的机顶锅也只能收到中央频道而已。   可陈焕之还是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天。   就算是长阳坐在那里发呆,他都看的十分有趣。   如果陈焕之知道后世会发展出一种“看直播”的娱乐方式的话,应该能够理解那些给主播刷礼物的人了。   比如他现在看见长阳吃葱花饼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要点很多很多的菜给她吃。   小姑娘还是要胖一点比较可爱吧。   长阳有点太瘦了。   至于什么“君子非礼勿视”之类的,陈焕之脑海里像是自动删除了一样。   起码这一天,他根本没有想起来。   当然,长阳换衣服上厕所之类的时候,陈焕之还是立刻闭上了眼睛的。   京城里。   张掌柜的事情作为一个崭新的话题在京城普通民众圈子里颇有越演越烈的气势。   就连那些木匠师傅去给他的酒楼做改建的时候,大家都能特意跑过去看,看看这个张掌柜是不是真的发癔症了?   张掌柜经过这些天的磨炼,也已经练出来了。   根本就不理会这些人的旁观,而是专心致志的去研究怎么将两种口味的豆花做的好吃?   豆花本身的滋味已经很足,想要做出不一样的风味来,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比如如今京城天气正热,可以试着将豆花做成冰镇的。   这一点在甜豆花上倒是好做,毕竟是将它当成点心一般来做的。在里面加入各色干果糖浆,再加入一些冰块就能做的极为可口。   麻烦的是咸豆花。   咸豆花若是也做成冰的,那些加进去的菜丝就根本没法吃了,而且卤汁也会结块,这根本就不能做成冰的。   常温的已经是极限了。   想来想去,也只能在卤汁上下功夫。   卤汁这种东西,是年份越久卤的次数越多越香的。这京城里有口皆碑的卤菜店,都有一口多年的卤水,那叫一个香飘十里。   张掌柜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卤水。   这一次拿出来,恐怕要一口气去掉一大半,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先将这两种口味的豆花全部做出来才是正经。   没等几天,在酒楼正式改成豆花店(本身也不需要太大的改造)之前,张掌柜就将两种口味的豆花推出来了。   彼时,董长阳也拿到了一笔数量可观的辅导费,开始给那些年纪小她一两岁的人辅导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董长阳还事先要到了这些参加补习的人的单科成绩,到时候也能看看自己补习出来的效果到底如何。   此为后话,明日再提。   陈焕之也被张掌柜请到了酒楼里。   “陈公子,这是我做出来的豆花,您是第一个品尝到它的人。”张掌柜脸上挤满了笑容,十分热心的期待陈焕之尝一尝。   陈焕之看着这这碗堆得满满当当的豆花,又看了看着装着豆花的碗,表示这样不行。   “你这豆花不用吃就觉得不错,不过这碗,最好还是换成琉璃碗。”   “琉璃……琉璃碗?吃豆花?”张掌柜连续问了两次,不是很能理解陈焕之这种败家的做法。   琉璃碗一般都是用来把玩的,用来喝豆花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点。   就算想要提高豆花的价格,也用不着这么浪费吧。   “不但要用琉璃碗,最好这琉璃碗上还要打上标记,免得人伪造。”陈焕之继续说道,“大小要统一,最好是带有颜色的琉璃碗。甜口的就用白色,咸口的就用红色。”   “等等,等等。”张掌柜连忙制止了陈焕之的说话,“陈公子,祖宗,您知不知道琉璃碗是个什么样的价钱啊?”   还要带颜色?   当他是有金矿挖的么?   “别急。”陈焕之制止了张掌柜的话,“我之前已经与太子通过气,你若是缺钱,可以先和太子借。再说,这琉璃碗要是统一定制,其实也没有那么贵,我已经请太子妃帮忙了,到时候直接记你的账便是,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   话,不是这么说的。   事,也不是这么办的。   张掌柜这个时候简直生吃了陈焕之的心都有了。   他请陈焕之帮忙是想要将酒楼扭亏为盈给太子殿下赚钱的,这下可好,这钱没有赚到,太子殿下这里倒是先大出血了一笔。   “这琉璃碗可不仅仅是用来装豆花的。”陈焕之不紧不慢的说道,“它也是投票用的。”   “投什么?”   “投票。”陈焕之又说了一次,“甜咸豆花每卖出一百碗,就在门外的展台上放一个琉璃碗,派专人看守,时刻报出两种碗的数量。”   张掌柜听出了一点门道来,“陈公子,您的意思的是,让大家来投票这两个豆花谁更受欢迎?”   “当然。”陈焕之见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让张掌柜知道自己的打算怕是不好办事了。   也罢,这些日子他看张掌柜急的如锅上蚂蚁的表情也已经看腻了。   差不多了,估计张掌柜已经牢记于心,以后再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了。   “我不但要让京城里的人投票,而且还要他们花钱买票。当然,你也是有事要做的,比如拉票什么的。”   张掌柜听得一头雾水。   陈焕之见这人不开窍,只能耐着性子和他解释了一遍。   “陈,陈公子,老朽对你的敬仰真是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当时出口不逊请您不要见谅。”   听完之后,张掌柜就差没当场给陈焕之跪下了。   我的乖乖,这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陈公子这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本事啊,有他在还怕没有钱么?   张掌柜开始深深懊悔起来,他当日就应该更加诚心一点才对。以后陈公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理解不是陈公子的问题,是他自己脑子笨,不能理解到陈公子的深意。   “差不多就这样了,到时候殿下那边也会派人帮你的。”陈焕之摆摆手,“这几日你好好想想怎么提高效率多做点豆花出来,琉璃碗主要是前期刻模子麻烦,后面速度就快了。做好了之后去晋江阁通知一声,我明日会派晋江阁的人过来与你接洽。”   “是,是,陈公子您慢走,这台阶有点高,您小心点抬脚。”   张掌柜毕恭毕敬的将陈焕之给请走了。   “哈哈哈,快来,小二,本掌柜今天教你们怎么做豆花,一个个给我麻利点,我给你们涨月钱,哈哈哈哈。”   张掌柜眉开眼笑的,全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喜字。   小二们面面相觑。   掌柜看来是真的被什么妖怪附体了,瞧瞧这笑的,升官发财死老婆也没有这么开心的呀。   晋江阁这边的动作倒是很快。   这里基本就是陈焕之一手开起来的,也是陈焕之的一言堂。   陈公子说要去张掌柜的酒楼订个豆花,他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也许是陈公子宅心仁厚,不忍心见到张掌柜被附身的妖怪弄得家破人亡吧。   哎,张掌柜好端端一个人,怎么突然就开始发疯了呢?   麻雀牌的风潮虽然比起巅峰期有所退却,主要还是因为不少贵妇人们有些更愿意在家里凑个桌子什么的,不太怎么爱出来玩了。   不过还是有一堆打习惯了的人更愿意到晋江阁来玩。   在家里还得去看一堆亲戚眼色,哪里比得上在外面快活呢?   很快就到了张掌柜的酒楼,不,是豆花店开业的日子了。   为了这开业有人气,张掌柜也是花了钱,请了舞狮子的,又请了唱曲的,那叫一个热闹。   本来大家为了看笑话就来了不少人,如今有了这些捧场的,人就更多了。   几乎将整条街都给挤满了。   张掌柜的豆花店重新取名叫“张记豆花”,简单好懂。   “多谢大家远道而来给我的豆花店捧场。”张掌柜一张脸上写满了笑容,“不过这些日子,大家也一直在担心我的豆花店开不下去,因此我想来想去,只能提高豆花的价格了。”   “张掌柜,你这豆花怎么卖啊?”当即就有人直接问了出来。   “这咸甜豆花,均作价二两银子一碗。”张掌柜比了两根手指,“若是一口气订一百碗以上,我便在这门口立一个台子,放上这么一个琉璃碗。”   张掌柜拿出了两种琉璃碗来。   一个如纯白如玉,另一个红艳似火。   “每卖出一百碗甜的,我便放一个白碗;卖一百碗咸的,我便放一个红碗。一个月后,我再数一数这两个碗的数量,若是白碗多,我便专心只做甜的,这咸豆花就要等明年这个时候再做。同理,若是红碗多,我便只做咸的。”   “张掌柜,一碗豆花卖二两,你是疯了吧,谁会买啊?”   “话不能这么说。”张掌柜负手而立,“我这甜豆花,用的是最上等的干果,只比那宫里的贡品差一点,价格本就不菲;我这咸豆花,用的是我用西域香料熬成的卤汁,价格更是斐然,只卖二两,还只是成本价。等最后确定卖哪一种之后,我还要涨价到三两银子一碗。”   “我的豆花未必是这京城里最好吃的,但用的料绝对是这京城最贵的。”   张掌柜也知道自己卖的有些贵,但陈焕之就是这么吩咐的。   京城里掌握话语权的根本不是这些平民百姓,这豆花店的豆花也不是为了给他们投票用的。   文官和权贵,谁还差这二两来吃碗豆花了?   两文钱的豆花,就是堪比皇宫的佳肴,你给他们吃,他们也未必会吃。   “谁会买啊?”   “这张掌柜是真的病的不轻啊。”   “二两银子一碗的豆花,疯了,外面两三文钱一碗随便吃。”   “就是就是。”   ……   “有趣,这二两银子一碗的豆花,我来试试,给我一碗咸的。”   这京城里也有不少不差钱的。   张记豆花前期弄出那么多事情来,对此有兴趣的可不仅仅只是平民百姓。那些同样开酒楼的商人也盯得紧,这一次甚至还有几个是明着来撑场子实际上来看笑话的。   “张老弟,我们做了多年的邻居,一起开酒楼你来我往,也是不容易。你如今脑子不好,当哥哥的我也不能落井下石,也罢,给我两碗,我带一碗回去给我家夫人吃。”   “哎,张掌柜你啊,我也来一碗吧。”   “这是隔壁酒家的莫掌柜吧,这仁义啊。”   “那可不,人家酒楼生意好的,二两银子算什么?听说那里的小二一天下来收的打赏都有七八两呢!”   ……   来者是客。   张掌柜半点也不生气,反而客客气气的招待客人,“几位里面请。”   太子和几位弟弟也在附近的某家酒楼聚会。   他们都知道这张掌柜名下的酒楼是太子的,晋江阁出那么大风头他们嘲笑不了,今日他们特意约太子出来,就是为了好好看个笑话。   “皇兄,好歹是你府上出来的厨子,请太医看看也没什么。”二皇子端着酒杯懒洋洋说道,“要是皇兄觉得有失体统,不如弟弟帮你?”   “二皇兄说这话立太子哥哥于何地?找我看,还是换个掌柜更好,不然这好好的家业也禁不住这么败啊。”三皇子一脸“为你好”的架势,说出来的话也足够糟心的。   太子倒是不生气。   他们也就是能够在这种地方说三道四了。   “原来两位弟弟找我出来喝酒就为了说这个。一个酒楼而已,不值当两位弟弟如此在意。”太子不轻不重的顶了回去,“要是有这个闲心,还是多关心关心朝堂,关心一下百姓生计的好。”   “这不是正好看见了么?”二皇子微笑道,“我们也是关心太子哥哥,您可是我们的表率。不过太子哥哥名下的晋江阁日入斗金,也的确不在乎这么一个小小的豆花店就是了。”   “晋江阁是太子妃的产业,与我何干?”太子正色道,“她身体不好,交给别人打理也是没办法。”   “呵呵。”   “说起来,这豆花我还是更喜欢吃甜的。”太子微微一笑,“两位弟弟要吃什么口味的,我请了。”   “我和太子哥哥不一样,要咸的。”   “我也要要咸的。”   “哎,可惜,二皇弟三皇弟,你们应该也去尝尝甜豆花才是,它的味道也相当绝妙。”太子微微叹气,“罢了,你们爱吃咸的,就咸的吧。”   “不,太子哥哥自己享受便好了,父皇也爱吃咸不是?”   “父皇似乎不爱豆花,二皇弟你记岔了。”   张记豆花还是有不少客人冲着热闹去吃的。   不过即使里面坐满了人,围观的人也不觉得这样的场景能够持续下去,明天就不会再有人了,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晋江阁订一百份甜豆花一百份咸豆花,马上来——”   小二故意拉长了声音,让这一份订单被围观的人听见。   “晋江阁来捧场了?”   “出手就是四百两,真有钱啊。”   “晋江阁当然有钱了。”   ……   “来人,将琉璃碗摆上。”张掌柜笑着看着围观群众,将早就做好的展柜直接摆了出来。   上面分别摆着一白一红两只碗。   琉璃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第34章   起初, 并没有人将张记豆花放在眼里。   和晋江阁不同, 它原身也就是个小小的不出色的酒楼,就算改成了豆花店也没有弄出什么新鲜东西来。   豆花嘛,不管是咸豆花还是甜豆花,都是京城随处可见的玩意儿, 谁稀罕呢?那个琉璃碗什么也不是什么稀世奇珍, 很多贩卖珠宝的商铺里都有, 看看也就罢了。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举动,变成了后来几乎席卷京城的风暴,甚至比麻雀牌来的更加势不可挡。   张记豆花开业这一天,晋江阁的夫人们都收到了晋江阁赠送的豆花。   晋江阁供给这些贵妇人们的点心零食本就是免费的, 她们出的也就是个包厢费和赢家抽成。   豆花也算是比较常见的吃食。   不过,前来送豆花的时候, 不免就闹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来晋江阁的贵妇人们几乎都是权贵人家, 文官的夫人们比较看重颜面,不是很乐意出来抛头露面的。   这一点也是被权贵夫人们诟病。   多念了两本书,难道还真将自己当成什么宝贝, 别人多看几眼就会坏了么?   她们从小在京城长大,未出阁之前也骑马逛街, 性格豪爽, 最不喜欢这些小家子气的举动。而文官的夫人也嫌弃这些京城女子性格跋扈,凑在一起的时候倒是挺少。   偶尔有几个来晋江阁打牌的文官夫人,也往往是上了点年纪,不需要再在意这些虚名的。   因此, 这一百碗甜豆花,一百碗咸豆花就闹出了事情。   “这咸豆花不错。”一个赢了牌的夫人心情真好,将这小小的一碗豆花很快就吃完了。   在赢牌之后来上这么一碗,简直是人间美事。   张掌柜的厨艺本来就不错,这豆花又是下了本钱的,让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夫人们很是喜爱。   “再来一碗。”赢牌的夫人将吃完的碗放下,又转头看向几个牌友,“几位姐妹,你们还有什么想要吃的,算我的。”   其中一个夫人大约是输了一下午的牌,有些生气,张口道,“姐姐,我不爱吃咸豆花,不知道还有没有甜豆花?”   “甜的还有,咸的没有了。”负责送豆花来的丫鬟细声细气的回答道,“这豆花一开始两种口味都只送来了一百碗,没想到有些不够。”   “豆花还有能吃甜的?”赢牌的夫人惊讶了一下,“妹妹,你看这豆花只有甜的剩下来,可见这甜的滋味一般。妹妹不用介意,这咸豆花做的不错,我派人去买几碗回来就是了。”   “姐姐说错了,这甜豆花也另有一番滋味。咸豆花虽好,但天气炎热,我也实在吃不下去。”   丫鬟也见状插了句嘴,“这位夫人说得对,甜豆花是冰镇的,里面加了各色干果,可以消暑。”   “姐姐久居京城,不知道这甜豆花的好处,在我们那里,也能当点心吃。来四碗甜的,我请姐妹们好好品尝一下。”这位贵夫人朝着赢牌的那位笑道,“我可是带了一个箱子来,这点钱我还是出的起的。”   话说到这里,另外两个不怎么说话的夫人也知道这两人怕是打牌打出火气来了。   也是,赢钱的这个虽然一直在赢,但是截胡人家好几把,就是佛祖来都有火气。   这牌打得这么憋屈也是少见。   “呵呵。”赢钱的这个也不是吃素的,“我就不用了,你送三碗来就是了,我这个人只爱吃咸,不爱吃甜。今天我也赢了不少,不能小气。侍女,这豆花如何算钱?”   “这是新开张的张记豆花那里的,作价二两银子一碗。”   “二两啊,罢,这滋味也勉强值了。恰好我这一下午也赢了三百两,你再去以我的名义定一百碗咸豆花来晋江阁,就当是我请今日来这里玩牌的夫人们吃了。”   “呵,姐姐说的真有趣,那我也不能小气,就订一百五十碗甜的,让大家都好好消消暑气。我保证,吃了这冰镇甜豆花之后,夫人们也一定会喜欢的。”   “是。”丫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连忙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这效果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啊。   掌柜说了,她们能够从这些贵夫人那边订购一百碗的话,就能提成十两银子。   当然,去订购的时候肯定也是要再“描绘”一遍的。   银子没有那么好拿,但也不难。   张记豆花这边前三天的销售额度,几乎全部都是从晋江阁这边来的。   可是围观的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知道,这二两银子一碗的豆花,这几天下来居然卖掉了几百碗,那展台上的红白琉璃碗都七八个了。   不过目前是红琉璃碗最多,比白的还要多出两个。   毕竟这京城里的人,还是爱吃咸口居多。   PK的精妙之处,就在于双方的势均力敌。   若是双方力量差距多大,也就没有办法继续玩下去了,又怎么能继续扩大阵仗呢?   没两天,京城里的坊间开始流传出一首绝妙的《甜豆花吟》。   这首词将女子比作豆花,借豆花之口道出女子心酸,比如世人皆爱咸,色彩缤纷,种类丰富,而它唯有一身原味,清清白白,难以取悦心上人。   《甜豆花吟》一出,立刻在京城各大花坊之中流出,传入无数文人的耳朵里。   明年便是科举大比之年,因此不少举子会停留在京城,免得来回奔波。   他们或是去拜访有名的文官,希望能够被哪位收为学生,或是召开诗会,扩大自己的交友圈子,自然也会喊上几个乐妓相陪。   这首《甜豆花吟》理所当然的被他们记了下来。   “妙。”   听乐妓唱完这一首,当即就有一个书生抚掌大笑,“炼作琼浆起素衣,霜刀不切粉酥归。这豆花之妙,就在它本身色泽纯净,娇嫩欲滴。咸豆花滋味虽好,但终究辅料太多,失去了它本身特色,不如这甜豆花一般,只辅以一点干果,突出的是它那清淡的豆香味。”   “苏兄说的是。”   “这京城人哪里懂得甜豆花之妙?”   “越是这清清白白,才能显出豆花本色,正如同你我一般……”   文人们多是来自南方,要说他们多么喜爱这豆花也不是,纯粹只是借着这甜豆花来夸耀自己罢了。   他们一边羡慕着拿着高官权贵,一边又觉得他们不过是仗着父辈英名,很是看不上。   “不如我们也仿照这《甜豆花吟》,多写出几首诗词文章来,让大家知道这甜豆花之妙?”   人群中似乎有这么一个人说了这么一句,很快就引起文人们的附和。   “这个好。”   “有了,我有灵感了,给我纸笔。”   ……   说话的人悄悄的隐去了身影,带着笑容离开了原地。   他们拿了人家的钱,总得帮忙将事情办好才是。再说了,又不是干啥违法的事情,就是夸一夸这甜豆花的好,再捧一捧这酸儒而已,根本不算什么事。   某个文官座下。   “管家,这已经是初八了,按理来说,我上次吩咐昌明写的文章应该要交上来了才对,怎么他今日还未来?”   “老爷,或许是路上耽搁了。”   “昌明文采斐然,来年必定榜上有名。那时,我也好与友人们介绍他。”   “老爷,昌明公子来了。”   “嗯,带他进来。”   这个名为昌明的书生看起来脸色有些不悦,手上虽然也捧着自己写的文章,但似乎不是很想交上来的样子。   “昌明,莫非是破题不顺么?”   “启禀先生,并非如此。”昌明叹了口气,还是将自己写的文章交了上来,“先生,前些日子,我与友人一同写下几篇关于甜豆花的诗句,原本只是想要凑个热闹,不曾想到来的路上被人讥笑,心中有些不忿罢了。”   “还当是什么?”文官笑了笑,“不过是些乡野村夫。”   “不是乡野村夫。”昌明似乎有些不甘,“是镇国公的三子,他不知道从哪里将我们写的诗句都收集在了一起,当众说我们写的不对,这豆花只能是咸,京城里哪有甜豆花生存的地方?我们的诗句写的不尽不实,说……说……”   “他说什么?”   “他说,这是我们这些南方文人自命清高,沽名钓誉。”   “混账!”   文官气急,“他哪里是在说豆花,分明是在暗暗讽刺我们。镇国公,呵,前些日子在朝堂上老夫不过质问了他两句,今日他儿子便这么在大街上为难你,他这是指桑骂槐,故意的。”   “老师莫要生气,应该是弟子的诗句写的确实不怎么样。”   “昌明你的文采我心中有数。”文官冷哼了一声,“罢,这些权贵们看不起我们这些科举考上的人也是早有之事。昌明,你明年科举上榜不过才是刚开始,到了这官场上,就要步步小心了。”   “是,多谢老师教导。”   话是这么说,但文官心里还是相当生气,越想越觉得对方话里有话,恐怕是想要借这豆花之名来做些什么了。   张记豆花。   “掌柜,您看。”小二激动的抱着个箱子跑来,箱子里是几锭银子,“刚才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来了,说要订五十碗甜豆花赠送给在隔壁酒楼里开诗会的书生们品尝。”   天。   他们之前还觉得掌柜改行卖豆花一定会亏得血本无归了,但怎么回事,现在这么每天订单都这么多?他们都忙的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磨豆子了,却还是供不应求。   甜豆花开始卖的不好,但自从那首《甜豆花吟》一出来,瞬间多了不少文人过来买豆花的。   这年头能够在京城住着等候科举的文人,有钱的可不少。   不过一碗豆花而已,又不是买不起,关键是面子不能丢。   对于文人们来说,一首绝妙的诗词无疑就是最好的拉票手段。   “嗯,凑够一百了,再去摆一个白琉璃碗摆上,送豆花出门的时候也要让大家看见,免得别人还以为我们张记是虚张声势。”   “明白。”   张掌柜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前两天,他还在担心甜豆花的销量,正要去找陈焕之讨个主意,转眼陈公子就派人送来了这首《甜豆花吟》,文字精炼,又以物喻人,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咸豆花的不喜,暗暗夸赞甜豆花的品格。   这首词被张掌柜托人放在坊间,果然很快就流行起来了。   如今甜豆花有这样的声势,可和他们的努力分不开啊。   怪不得太子殿下夸陈公子是文武全才,能做出这样有效果的诗句,哪里是一般文人比得了的?   “陈大哥,差不多就是这样了。”董长阳拿着补习费去书店里买了几本关于选秀啊之类的广告学书籍回来。   因为陈焕之看不懂这密密麻麻的简体字,因此是董长阳闲暇的时候给他念一段,解释一下意思。   陈焕之听得十分入神。   这踩一捧一,故意给弱势方拉票等等的办法也是从这书里学到的。   书里写的,就是从那些举办选秀PK活动的实际操作经验得来。   陈焕之用这样的方式多“看”了几本书,便将原本的计划弄的更加完美。   “陈大哥,你那边的豆花PK弄的好么?”董长阳对此简直太有兴趣了,光是听陈焕之说,就听得她热血沸腾。   “目前声势已经开始起来了,京城里的文人和权贵几乎都知道有这么一场豆花PK了。”陈焕之毕竟还没有到老谋深算的年纪,一手策划了这么一件事,有些得意也是理所当然。   “这其中也多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帮忙,不然还不能在恰好的时机将那些文人和权贵们给卷起来。”   可有太子和太子妃帮忙就不一样了。   只要挑动文人和权贵里脾气最急躁的那几个,接下来的事情就很好发展了。   目前来看,文人和权贵两派差不多还是能保持平衡的,他们明面上还要和和气气的,私底下肯定暗潮涌动。   这前朝的事情就是后宅的事情。   那些文人权贵的夫人们听说了这么一回事,不能帮自己丈夫去朝堂和人吵架,难道还不能花几两银子支持甜咸豆花的投票么?   这投票,只要投出第一票,那么第二票第三票第十票就会来的格外容易。   “哇,我真是想要去看看。”董长阳捧着脸十分期待,“这样吧,陈大哥,等到最终投票那一天,我们去看看吧。”   陈焕之看着董长阳期待的脸,点了点头,“你也要好好辅导你的学生。”   提起那些学生,董长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那家伙超级烦的好么!   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补习班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   让我们将时间线拉回董长阳的特别辅导班第一天开课的时候。   来上董长阳辅导班的,几乎都是初二的学生,他们下半年就要进入初三,进入义务教育的最后一年。   因此,在家长们看来,这中考要是不能考上个好高中,以后想要考个好大学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年长的老师虽然也教的好,但未必有董长阳懂得学生心理。   再说了,董长阳身上可是有一个实打实的中考状元光环!   这些初二的学生,有男有女,有听话的自然也有不听话的。   听话的学生尚且好说,就算董长阳只比他们大了一岁,他们也还能保持尊敬。   但是那些不听话的,尤其是男生,一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暑假就要在这么一个小姑娘办的补习班里度过,那可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中,恰好就有一个小霸王。   小霸王刘习好,听名字就知道他父母对他抱有什么样的期待了。   他父母学历虽然低,但下海经商早,在这上南县里也算是富贵的那一类。他们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当初学习没到位,虽然现在赚钱了但是出门交际还是觉得抬不起头,因此对唯一的儿子的学习可是格外上心。   刘习好根本就不是董长阳的街坊邻居,而是在最好的初中上学。只是他父母早早的就盯上了董长阳想要请她来家教的,结果董长阳开了个补习班,他们立刻就将刘习好给送来了。   送来之前,他们还将刘习好的零花钱都给没收了,游戏机和一些卡片也全部都锁了起来。   要是他不能在这个暑假将学习成绩提到及格,他就别想再有零花钱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家长越是要怎么样,孩子就偏偏会反着来的。   刘习好也是如此。   他小的时候,父母忙着赚钱将他扔给乡下的奶奶,乡下的教育质量本来就不好,父母将他接回来就直接放进最好的初中最好的重点班,他在乡下还算中等的成绩,放在新的班级里只能排倒数。   还有人嘲笑他是土包子,没事挤兑他。   重点班里不乏家里有钱有势的孩子。   刘习好小麦肤色,又长得高大,和这些早早带上眼镜的学生完全不一样,自然受到了排挤。   渐渐地,刘习好就有些自暴自弃,如今是校园里数一数二的小霸王。他看不上那些书呆子,那些书呆子也看不上他。   因此,他最讨厌的类型,就是董长阳这种学习好,长相又乖乖女,其实特别有心机,特别会和家长们装好人的家伙。   要在这样一个女生手里学习,还要喊她老师?   开什么玩笑,传出去他还怎么混?   刘习好早早的就和补习班上同样几个不想要补习的人汇合了。   “刘哥,不行啊,我妈看见我的期末考试成绩单拿着扫把追了我半条街。我要是敢欺负这个小老师,她就弄死我。”小胖子忍不住唉声叹气道,“我妈还说了,这个补习的名额是她提前抢到的,外面很多人想要将孩子送进来都不行呢。”   这倒是真话。   谁也不想补习的人太多抢了自己孩子学习的机会。   “我也是我也是,刘哥,我们就先听几天课,到时候我们就和爸妈说这个老师讲得不好,我们听不懂不就完了?”另一个狐朋狗友干这事干的是轻车熟路,以“听不懂”为由成功的挤走了好几个家教。   “老子一天也待不下去。”刘习好双手拢在胸前,一张比同龄人发育的稍快的脸已经初步有了几分男人的气质,“你们不知道么?街上最大的那家游戏厅在搞拳王街机争霸赛,赢了的人能够免费在那个游戏厅里玩一年。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要是天天浪费时间在这里,我怎么去磨炼我的必杀技?”   “那……装病?”   “我打小就很少生病,我妈才不信我这套。”刘习好抓抓脑袋,“与其让我生病,不如让那个小老师生病。”   “刘……刘哥……你想干嘛?我可不打女孩子啊。”小胖子连连摆手。   “靠,难道我会打?女孩子嘛,她们什么都怕,什么老鼠啊蛇啊,她们一见就能哭出来。我也不玩大了,我和她无冤无仇的,诺,你们看。”   刘习好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拿出一个编织好的竹筐来。   他将竹筐的盖子稍稍挪开一点,让两个朋友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啊,蛇!”   “嘘,小声点,我从街上买的菜花蛇,牙齿都没有,拔了的。妈的,这还是我偷偷攒下来的压岁钱呢,这么小的蛇以前我在乡下一抓好几条,在这里居然卖这么贵?”刘习好愤愤不平,要不是为了他期待已久的比赛,他才不花这钱呢!   “刘哥,你想要将它们放哪里?”   “来,我和你们说……”   董长阳在家里准备了好几天,又拿出自己以前的笔记,重新针对这些初二的学生做了一份计划表,将自己觉得比较重要的到初三也要经常用到的公式啊英语语法啊什么的都摘了出来,到时候复印好了给他们一人发一份。   这也是董长阳第一次当老师,就算她没有太多耐心,但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她还是可以忍的。   而且,这也算是给自己巩固基础了。   补习班的教室是街道办的活动室,以前党校还没有搬走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充当党校的活动室,因此桌椅黑板什么的都有,擦一擦就好了,   来补习语数外的学生有十三个,补习物理化的差不多有十五个,单双日都补习的有二十五个。   可见,来补习的学生,还是各科都比较薄弱的人更多。   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做出严肃的表情来,免得到时候被这些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学生给瞧不起。   她要对得起自己的钱。   说不定这个时候陈大哥也在背后看着自己呢,她可不能怂。   这么想着的董长阳,刚一推开门,门上的那条半死不活的菜花蛇立刻“啪叽”一下,掉在了董长阳的面前。 第35章   “啊啊啊, 有蛇——”   班上几个胆小的女孩子吓得直接叫了起来。   刘习好悄悄给了自己的小伙伴一个得意的眼神。   看吧,就是这个反应。   嗯?怎么这个中考状元一点反应都没有?   刘习好忍不住看向董长阳, 十分鄙视对方。   她足足比他矮了大半个头, 这么瘦瘦小小的样子也好意思来充当什么小老师?   开什么玩笑。   董长阳低头看向地上的蛇,有些无语。   原来电视剧那些特别弱智特别无聊的情节真的会在现实里发生啊。   一瞬间,董长阳有些怀疑自己真的能够教好这些幼稚的人么?她在怀疑这些家伙的智商。   哎。   菜市场卖一条蛇还挺贵的。   幸好她有随手带环保袋的习惯。偶尔出去买菜,一个塑料袋有时候还要收钱,但是一个便宜又好用的布袋就相当方便了,这一下就能放进裤兜里,装比较重的东西也不用担心会坏。   董长阳将这条蛇捡起来, 放进自己带来的布袋里,然后放在教室门口。   “这个礼物我接受了, 多谢。”董长阳面不改色的走上讲台, “你们好,我是董长阳。我的年纪应该比你们大一岁,我也不指望你们将我当老师看, 就将我当成是你们学校的学姐就行了。”   “好吧,学姐——”刘习好吊儿郎当的看着董长阳, 第一个出声, “你要是怕的话, 可以直接和我妈说,放心,我就是挨顿揍,补习费也不要你退。”   董长阳看了刘习好一眼, 有些嫉妒的看着对方人高马大的体格,再看看还在努力吃东西运动长身体的自己,颇有些心酸。   不过这个刺头她早就知道了,刘习好妈妈昨天还专门不好意思的打电话过来和她说自己儿子不好对付,请她多多包涵什么的。   “怕?”董长阳诧异的看了刘习好一眼,“我以为对于我们学生来说,考试不及格才是最让人害怕的事情。”   刘习好,十五岁,今年初二,严重偏科,除了历史这门课程之外剩下的全部都不及格,包括语文。   这居然是个喜欢历史的?   董长阳有些惊讶,她还以为刘习好这种体育特长生会更偏向不需要记忆的科目才对。   可就算是体育特长生,想要什么都不考也是不可能的,就和艺术生一样也有个基本分数。当然,要是能进入省级队或者国家队,在大型赛事上拿到奖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好了,我们今天还是简单点来吧。”董长阳没有过多纠缠,“我有整理一些笔记,不过还在复印当中。我手里的试卷就是今年的中考数学卷,我将里面涉及到初三才能学到的内容都给删掉了,我们就从这个开始讲吧,先给大家十分钟的时间做完这七个选择题。”   董长阳想的很实际。   总共一个暑假的时间,每天半天课能教出什么花来?既然大家都是为了提高学习成绩考一个高中,那么讲解历年的真题就是最适合的了。   反正到了初三下学期,基本也就是复习了。   “学姐——”   “刘习好学弟。”董长阳打断了刘习好的话,“能麻烦你先安静点么,大家都在做卷子。”   刘习好被梗了一下,不说话了。   嗯,起码还知道不能打扰别人学习,虽然性格上有些霸道,不过心还是好的。   董长阳松了口气,却也没有这么容易放下心来。   估计最难缠的就是这个刘习好了,来硬的妥妥不行,来软的她不行,那么就只好折中了。   第一天的上课就在讲解试卷之中过去了。   还好,大部分的学生还是很给董长阳面子的,上完两节课之后,就有几个女孩子大着胆子凑上来和董长阳攀谈。   “学姐,你不要惹刘习好啊。”一个短发女孩子偷偷拉着董长阳到教室的另一头,趁着刘习好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说道。   “怎么了?”   “我虽然不是和他一个学校的,不过我哥和他一个学校。刘习好在他们初中很有名,据说已经交过好几个女朋友,天天去网吧游戏厅,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将人打进过医院。”   董长阳不动声色,“这些只是传言,未必可信。”   “学姐,是真的。”短发女生更着急了,“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请你补习啊?因为别的补习班老师都不愿意收他。以前有个老师终于答应收他了,结果他转头去打电话给教育局的领导,那个老师还被学校罚了。”   有些公立学校,是不允许老师在外面办私人辅导班的,一旦被举报肯定是要被发现的。   “他还……”短发女生还想要说什么,眼尖的看见刘习好回来了,立刻将课本举起来遮过自己的脸。   刘习好看了她一眼,“下次说人坏话的时候,记得声音小一点。”   说完,他就趴在自己的桌子上睡觉。   短发女生再也不敢多嘴了。   他脾气倒是挺好的,要是换成一般人,被人这么说就算不生气肯定也要回几句嘴的。   董长阳暗暗将这一点记在心里,继续上课。   刘习好这可是硬骨头,要慢慢啃,免得啃的太快,将自己的牙给咬碎了就得不偿失了。   第二天。   董长阳提着一个保温壶来给这些学弟学妹们上课。   “刘学弟,你等一下。”董长阳喊住了刘习好。   刘习好正和他的两个朋友一起在教室下面吃早餐。   这附近最好吃的早餐就是这家,有时候生意好的时候还是要排队的。   “学姐,你还提着保温壶来啊,这大热天的。”刘习好揶揄了一句,“节约也不是这么一个节约法吧。”   “我还以为要在教室里才能见到你,正好,这个给你,吃完之后记得将保温壶还我。”董长阳将保温壶递给刘习好,“算是我给你的回礼。”   “哥,这不太对。”小胖子轻声说道,“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啊?”   “行,我收下了。”刘习好将保温壶提了过来。   “嗯,记得按时上课,我要和你妈汇报的。”董长阳挥挥手,先去教室了。   “刘哥,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我觉得说不定是学姐看上我们刘哥呢,今年的情人节刘哥不也收到好多巧克力么,哎,我差点就想要拿出去卖了。“   “会打篮球的人就是受欢迎。”   “闭嘴。”刘习好有时候也想要将两个小弟的嘴巴给缝上,“老子只爱游戏。”   刘习好打开了保温壶的盖子。   “什么啊,还怪香的。”胖子嗅了嗅,“看起来有点像是粥。”   “什么粥?”刘习好盖上保温壶的盖子,牙齿磨得有点响,“这特么是我昨天买的那条菜花蛇做的蛇羹!”   董长阳哼着歌儿上楼了。   看来暑假也不会过的太无聊。   不知道刘习好下一次会送什么呢?有点小期待啊。   ——————————————   其实陈焕之还稍稍有点嫉妒。   董长阳第一次给别的男人做饭,结果吃的人居然不是自己?   虽然看见董长阳在家里熟练的给蛇扒皮剁碎什么的,也确实让陈焕之的三观摇摇欲坠就是了。   在他的记忆里,京城十六岁的贵女,别说是扒皮杀蛇做蛇羹了,她们偶尔看见一只虫子都会吓得花容失色,哪怕平时她们能起码练剑,对于这些小东西似乎有天生的惊恐。   要是她们看见活生生的蛇,胆小的说不定就当即晕过去。   长阳就显得有些太兴奋了。   对的,兴奋。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蛇肉特别贵,一条菜花蛇够买好几只鸡,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会买。   可是不买不代表她不馋。   这条菜花蛇,最好吃的部分被董长阳自己给吃掉了,剩下的边边角角才拿着做蛇羹。因为做成羹的话,那么是蛇的哪个部位就一点都看不出来了。   对于董长阳的“诚实”与“小气”,甚至是这一点的睚眦必报,陈焕之居然都觉得有点可爱。   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   咦,情人?   陈焕之愣了愣,耳根悄悄的红了。   回到豆花PK的事情上。   拖陈焕之一首《甜豆花吟》的福,甜豆花的票数开始节节攀升,很快就追上了咸豆花不说,而且还大有赶超的趋势。   这个时候,张掌柜就需要出来给这场火再浇上一把油了。   “多谢大家的捧场。”张掌柜又喊了一批人来敲锣打鼓,舞狮的舞狮,吹锣的吹锣,气氛格外热烈。   “小店开业到现在不过七天,一共卖出了将近两千碗豆花。”   喝,两千!   围观的群众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天两千碗,不就是四千两银子?   乖乖,这是七天就赚了人家一年的利润啊。   对此生意不看好的酒楼掌柜们也纷纷愣住了,没听说过豆花能这么赚钱啊。   要是光靠卖豆花就能这么赚钱,他们还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挖各种大厨来研发新菜色?   “能够有这样的成绩,主要还是要感谢大家对甜豆花的喜爱。在过去的七天里,甜豆花一共卖出了一千一百碗,上面的白玉琉璃碗已经累计到十一个了,非常非常感谢大家对它的支持。为了感谢大家,我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努力研究甜豆花的新口味,希望大家到时候也能来多多捧场。”张掌柜喜笑颜开的说道。   “等等,张掌柜,我只爱吃咸豆花,我上次可是一口气在你这里订了三十碗咸豆花的啊。”一个年轻公子摇着扇子从人群之中站出来,不悦的看着张掌柜。   “这……”张掌柜笑的有些憨厚,“客人,可目前是甜豆花卖的更好,小老儿我也是想要生意更好点。您看,我年纪也不小了,要是两种口味一起做,真的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个咸豆花做的更好的……”   “什么意思,当小爷我没钱么?”年轻公子将扇子一收,直接扔了个东西过去,“不就是银子么?喏,给你十两金,全部都给我换成咸豆花给我送过来,我要让这红色琉璃碗,再添一个。”   张掌柜咬了咬金子,发现上面印着牙印,顿时放心了,“好的,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将红色琉璃碗再添一个上去。”   “京城人,都是吃咸豆花的。”年轻公子冷哼了一声,“下次要是咸豆花又输了,记得来找我。”   说完,年轻公子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腰牌,趾高气昂的走了。   “刚才那位……似乎是太子妃的堂弟啊。”   “怪不得,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出手真阔绰啊。”   “不过他说得对,我们京城人从小就是吃咸豆花,居然让那些外来人将甜豆花捧上位了。哼,老子就是不爱吃甜。”   “对对,就是,甜口的是什么鬼?”   “豆花就该是咸的!”   人群是最易煽动的。   很快,就有一些人直接涌进了张记豆花里要了咸豆花,还要当场数数,数到八十碗的时候就赶紧催着掌柜的将红色琉璃碗给摆上去。   没过两天,几个贵夫人结伴相约出来逛街。   一群小孩开开心心的在她们面前跑过去,嘴里还念念有词。   “磨啊磨,磨啊磨,豆子磨成浆,豆花下厨房,浇下一勺卤,放上十味香……”   “这听着像是咸豆花的顺口溜啊。”为首的一位妇人掩嘴而笑,“听惯了那些文人墨客的佳句,偶尔听一听这种市井风格的东西,也觉得颇有一番趣味。”   “张夫人莫非不知这京城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甜咸之争?”边上一个夫人诧异的看着她。   “说来听听。”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个张记豆花的掌柜难以选择自己家是做甜豆花生意好还是咸豆花生意好,所以就按照卖出去的豆花的分数来计票,哪个最后多就做那一种,以后也专心研究这一种豆花的口味。”   “哈哈,这八成是那个掌柜为了做生意弄出来的幌子。”张夫人笑了一声,“然后呢,现在这投票如何了?”   “应该是甜豆花居多。我昨日出门还见到这代表甜豆花的白碗比红碗要多一个,也就是多一百碗。”另一个夫人壮着胆子说道。   “甜豆花居然卖的更多?怎么可能,我们京城向来都是吃咸的。”张夫人对这个数据不是那么相信。   “张姐姐,是真的。你是不知道,那些南方的文人特别可恶,今日给甜豆花写诗,明日就给它作序。连在那茶馆说书人,故事里的妖精都是爱吃咸的,心地善良的富家小姐爱吃甜的。这么一来,甜豆花的销量可不就一下子上去了?哎,我还是偷偷花钱买了十碗咸豆花,没想到还是比不过,想想就气。”   “啊,王姐姐,原来你也买了?”   “怎么,难道你也?”   “嗯嗯。”另一个夫人也用力的点点头,“我也买了几碗咸豆花,可惜我们人微言轻,缩小不了差距。”   “走,我们去这张记豆花看看,我就不信了,这些南方的文人还能颠倒黑白,活生生让甜豆花赢了?今日是甜豆花,明日又是什么呢!”张夫人颇为生气,立刻转道去了豆花店。   今天的豆花店也是人来人往,根本没有空位。   “掌柜,我已经连续吃完了三碗甜豆花了,够一百了没有?”   “还差五碗。”   “五碗啊,成,我再去拉几个好友过来。”肚子撑圆了的大汉摇摇晃晃站起来,结了账就踉踉跄跄出门了。   “掌柜的,今日送两百碗甜豆花到王家去。”   “好,客官您稍等。”   张记豆花的某一桌上。   “这些南方的商人也未免太过可恶。”一个人咬牙切齿道,“好不容易眼看着咸豆花的数量就要追上来了,这些南方来的商人就好像豆花不要钱一样的砸银子。我们这日子过得尚且艰难,他们倒是一掷千金。”   他们这一桌坐的基本都是京城里官员的儿子,只是不是长子,往往是次子或者幺儿等等。   如今他们尚未成家,能够领取的月钱也有限,就算有心支持咸豆花,也是囊中羞涩,只能呼朋引伴前来给咸豆花拼数量。   结果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去,这些南方的商人们就开始动手了。   商人们可不缺钱。   他们也意识到这是一次极好的时机。   那些文官们可不好糊弄,他们又清高又自大,有时候送上金银他们还不乐意,一定要些别的更隐蔽更有诚意的东西。   商人们每一次都要为讨好他们非晶了心思。   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他们收到了这些文官们的暗示。   也就是张记豆花的这甜豆花。   文人也就写写诗词,但是文官们就更甚一筹了。他们甚至都不用自己出马,而是暗示一下想要投靠他们的商人就行了,简单的很。   京城里的人都不觉得咸豆花会输,因为他们吃的就是咸的。要是咸豆花输了,那不是贻笑大方么?   文官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所有人都不觉得咸豆花会输,甜豆花会赢,那么他们偏偏就是要让甜豆花赢,就像他们在科举考试里照样赢了那些权贵人家一样。   甜豆花,听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吃食,但若是往深了想,何尝不是他们反击权贵的开始呢?   “岂有此理?这些文人还能反了天了。去,去账上支一千两银子,我买五百碗咸豆花,拿回来分给府上的下人吃。”某家权贵回来以后,听见管家汇报张记豆花的事情,简直怒发冲冠。   那个王家的商人,上一个月还在那个文官的支持下害的他一个铺子不得不盘出去。   这是拿着他的钱和他示威了。   银子丢了也就丢了,这面子可万万不能丢! 第36章   京城里, 最常见的就是无硝烟的战争了。   平民百姓或许不是很能理解,不就是豆花吃甜吃咸么?你爱吃哪个吃哪个就是了,何苦白白的和银子过不去, 没事花这么多钱买豆花砸票呢?   这豆花买这么多,也吃不完不是。   可不管普通百姓们再怎么不理解, 这场投票战争还是愈演愈烈了。   “老爷, 您怎么又买这么多豆花回来, 最近别说我了, 就是家里的下人看见这豆花都快反胃了。”一个打扮光鲜的夫人走上来, 脸上满是不赞同。   这几天,自家相公每天都要带些豆花回来。就算这豆花味道还不错,也架不住这天天吃啊。   “今天的豆花订购完,咸豆花的票数就已经追上甜豆花了。”中年男子摸着自己短短的胡须笑道,“放心,那些文人没有什么家底, 不可能继续和我们拼的。呵, 等这件事结束以后, 老夫我一定要去那些酸儒面前好好说道说道。”   平时那些酸儒没少在他面前说三道四, 这一次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两者之间财力的差距。   呵, 以为会写几首诗就了不起了么?   想到这里,中年男子的心情就格外好,反而无比热烈的期待着最终投票的到来。   嗯,也不剩几天了。   “老爷,我昨儿个才听人说, 似乎那些文人打算开个主题诗会,就在后天。他们会在诗会上邀请不少人,到时候写的诗画的画都会竞拍出去,所得银两全部用来做甜豆花的投票。”夫人轻声说道。   这个法子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但无疑很多文人文官都乐意参加这样的诗会。   对他们来说,要是出了好作品,无疑就是出名的机会,而且还能提高自己的身价。   比如在这一次诗会里,一首诗达到了一百两银子的身价,那么以后有人上门求字画的时候,润笔费肯定也不能低于一百两吧。   文人最爱名气,这样的诗会又能提高名气,又能借着支持甜豆花票数的名声举办,他们怎么会不愿意参加?   比起内部互相看不起的权贵们,文人们抱团的本事可高多了。   “什么?他们居然敢玩这种花样?”听见自家夫人的话,男子愣了一下,“夫人,晚饭你先吃吧,我这就去国公家里和国公好好商量商量。”   “行,老爷您去吧。”   文人弄的这一出无疑叫权贵们简直气的想要骂娘。   他们就搞不出这样的东西来,就算搞出来,也没有人捧场啊。权贵们能够有几个人能够写出像样的诗作来的?   “这些酸儒,所图必定不小。”一个权贵愤愤不平,“他们平时里根本不舍得花钱,这一次砸这么多钱买甜豆花,怎么看怎么不对。说不定,这背后就是他们搞的鬼。”   “可这豆花能搞出什么来啊?”另一个权贵忍不住问道。   “那些文人别说是豆花了,就算是我们平时多用了一双筷子都能上奏本骂我们奢侈,他们的后招肯定还藏着呢!”   “说的有理。”国公爷微微颔首,“众所周知,我们京城的豆花想来是咸的,这一次被这些文人硬生生将甜豆花给捧上来了。不说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可一旦甜豆花真的上位,那么在外人的眼中,无疑就是我们在这小小的吃食上都输了人家一筹。到时候,这话就说的不好听了。”   “哪里需要等到以后?我现在就听见了。坊间传言,说我们这些人看似繁花似锦,但其实烈火烹油。不然怎么会连碗豆花都买不起?要是以后京城真的全部卖甜豆花,那就是我们的失败!”   “这种传言,我也听过……”   “不瞒你说,就连我那五岁的小女儿前日还在问我,这豆花到底是甜还是咸?哎,我都回答不出来。”   ……   众人这么你一言我一句的,气氛瞬间就炒热了起来。   豆花事小,面子事大。   他们吃什么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和那些文人们反着来就是了!   “罢了。”国公招招手,示意大家冷静下来,“他们搞他们的诗会,我们弄我们的。恰好,我府上的荷花即将开放,我那老妻打算弄一个花会,到时候我们也可借女眷之名去购买咸豆花。”   “这……也可。”   “可也。”   “还是国公英明,那就但凭国公吩咐。”   文人那边就更简单了。   他们说好了要做诗会,那么在诗会之前他们就已经开始闭门不出,不断的写诗词画画,就等着在诗会上一鸣惊人。   到时候,自然是名利双收。   对于文官们来说,就更加简单了。   他们都能想象那些权贵们知道甜豆花赢了之后的脸色了,哈哈哈。   东宫。   “阿恒,真没想到,只是卖豆花,就能赚这么多银子。”太子妃看着张掌柜送上来的账本,几乎不敢相信。   光是晋江阁和这张记豆花送来的银子,就足够他们这两年的花销了。要是再这么下去,他们东宫财力不足的问题马上就要迎刃而解了。   商贾之事如此赚钱,怪不得那么多人弃农从商,不是没有原因的。   “娘娘,这只是前期热烈罢了,后面恐怕就不会这么赚钱了,不过向来维持收入平衡还是没有问题的。”   不管这咸豆花是输是赢,可以后进京的人必然都会知道有这么一场斗争,会想要到张记豆花品尝一番。   一年的广告效应还是可以维持的。   “也是。”太子妃点点头,“是本宫想岔了。不过阿恒,这商贾之事虽然赚钱,可你也要记住不能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知道么?”   “是。”   “太子昨日来了与我说,已经为你看好了一个官职,等这一次豆花事情结束之后,便会上请陛下为你加官。你的聪明才智不能仅仅放在这些赚钱的事情上面,要看的更远才行,”太子妃微笑着看着陈焕之,“不过这一次你还是做得很好。”   “娘娘教诲,铭记于心。”   “哦,对了。”太子妃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也有些兴致勃勃的看向陈焕之,“你觉得这一次的豆花,到底是咸的会赢还是甜的会赢?”   “这……”陈焕之思考了片刻,还是摇摇头,“不到最后,还未可知。”   京城里已经有赌坊开始为了这一次的豆花之争下注了。   目前咸甜豆花的比率是一比一点五。   对于广大的京城人士来说,还是咸豆花的赢面更高。   “我觉得还是要下注在甜豆花上。”一名赌徒直接将钱拍在桌子上,“主题诗会一开,甜豆花的销量一定遥遥领先。”   “那可未必,国公府似乎也要开花会。”   “花会不过是些女眷来参加,有什么了不起?”   “那也不是一般的女眷啊。人家女眷的一对耳环,就是你全部身家了。”   豆花之争迅速的发酵了起来。   茶馆的人也不怎么听说书了,说来说去也还会在说这咸甜豆花的事情。   一夜之间,好像京城里的大街小巷都在说这个消息,比之前的麻雀牌还要更加红火。   麻雀牌的流传主要还是在那些权贵家的女眷圈子里,普通女眷每日光是家务活就忙不过来,哪里还会有时间去玩这些个牌?但是豆花却是人人都吃过的,就算是路边的乞丐,也能跟着说上两句。   虽然这一次的投票是上层人士的较量,但是这一场投票闹出来的风波,却几乎是人人参与。   就连皇宫里,也有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   “德福,你说这小小的豆花都能让他们吵的不可开交,怪不得每一次上朝,他们都是互相看不过眼,整天吵吵吵的。”   大闫朝的皇帝是个看起来十分精明的人。   他年轻的时候也颇有几分英俊,也玩弄的一手好帝王心术,将文武百官都降服的服服帖帖的。只是年纪大了之后,原本有些严苛的面相就显得更加刻薄了。   有时候,皇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看看那些风华正茂的儿子们,心里便越发不是滋味。   他们一个个的,都盼着朕早点死,好坐上这个位子,全都是不孝子!   “有陛下在,官员们再吵也不敢烦您。”名为德福的太监在边上轻声回答道。   “他们倒是敢来烦朕!”皇帝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些傻瓜罢了,你看着朝中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狐狸,有哪个掺和进去了?”   “可能是这些老大人稳重。”   “哈哈,稳重?他们不掺和也不阻止,纯粹看戏,是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呢。”皇帝讥讽的笑了几声,“倒是太子,令朕刮目相看,没想到他能放手陈焕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德福在边上不说话了。   平时陪陛下说点什么还好,可一旦牵扯到太子,他就不敢多说了。   他知道很多人都以为陛下是年纪老了办事也糊涂了,可德福知道陛下是半点都不糊涂,反而越老越精了。   很多事情,陛下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去管而已。   陛下给很多事情划了线,只要不过线,就什么都好说,可一旦过了线,敢伸爪子的人就都要被剁掉。   “陈家倒是生了个好儿子。”皇帝将奏折放在书桌上,转头吩咐道,“今日也给朕上两小碗豆花吧,咸甜都要。”   “是。”德福点了点头,回头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去御膳房传话了。   “太子倒是想要将陈焕之放在礼部去。不过依朕看,陈家小子倒是个当户部尚书的料子,还是将他放户部去吧。”   张记豆花。   “陈公子,陈公子?”张掌柜最近这几天连做梦都是做豆花了,可是陈公子却还在包厢里没有出来。   哎。   “掌柜的,你别急,公子喜欢一个人呆着,等会儿就出来了。”陈焕之身边的小厮笑了一声,“你还是去做豆花吧。”   “豆花已经来不及做了。我昨日就登了牌子,说我的豆花供应不上了。可是这些客人说豆花可以先赊欠着,先将琉璃碗摆上去才是正经。”   可怜张掌柜也没有想过,这“买珠还椟”的故事真的会在他身上发生啊。   买了豆花不要吃,反而只顾着给豆花投票、   这种方式居然还引来一大堆人追捧,大家都说不要吃豆花了,先记账,先将琉璃碗摆上去,白白的给他送银子。   张掌柜第一次觉得这银子烫手。   虽然一碗豆花卖二两也和明抢没区别,但好歹也有一层遮羞布不是?   张掌柜自认自己就是个升斗小民,这银子拿着他真的烫手,只好在这个时候重新求助陈焕之。   可陈公子他在包厢里呆着不许人进去。   包厢里的陈焕之偷偷打开窗,让董长阳看的更加清楚。   “现在,张掌柜八成在急的跳脚吧,他可能没有试过这么赚钱的方法。”陈焕之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此之前,我也觉得这种事情听起来很是异想天开。”   “就是这样啦。”董长阳安慰了一句,“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看《超级女声》的盛况,那才叫一个厉害。一条短信就收一块钱,听说有人为了投票,一口气就刷各种电话卡,砸几十万几百万的大有人在,你们这才哪到哪儿。”   投票,PK什么的,本来就很容易戳到大众的点啊。   再说了,还是在娱乐方式极度缺乏的古代,这种事情肯定一堆人要凑热闹的。   “等会儿我就出去和张掌柜说一说,安安他的心。”陈焕之对董长阳的世界有些向往,他越来越想要知道长阳生活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   麻将也好,咸甜豆花也好,在他看来都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弄过的,弄出来的反响也相当惊人,可是在长阳看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在长阳的世界,一定很有趣不会无聊吧。   “我也有点想要等最后投票的那一天,不知道你们这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董长阳笑道,“对了,陈大哥,你订好位置没有?”   “早就订好了。”陈焕之微微颔首,“别说我,你呢,你最近的补习班还好么?”   “唔,送了蛇羹以后,刘习好就乖了点,不过上课还是经常睡觉,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好好听课。”董长阳想起刘习好的妈妈没事就一个电话过来询问儿子学习,就觉得自己拿着的补习费有些恪手。   “长阳,想要制敌取胜的话,就要攻击他的弱点。”陈焕之突然说道,“要么威逼,要么利诱,看你选哪一种了。”   哎哎,需要这么严重的么?   董长阳眨眨眼,似乎有些承受不来。   “长阳,你可不能心软。你是老师,不是他的朋友。”陈焕之循循善诱道,“你的学生如今也不过十五,他和你不一样,明显心智还是小孩子,世界非黑即白的。你能做的,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至于他怎么想你,等他长大了自然会明白你的好了。”   “好,好像是这个理。”可董长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真的不用搞好关系么?”   “不需要。”陈焕之察觉到自己回答的有点快,连忙调整了一下,“你们现在是师生关系,不是朋友关系,要打好关系,等暑假过去了不迟。”   “也对。”董长阳点点头,“那他妈妈明天打电话来的事情,我去问问他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也好对症下药,一定让他好好学习!”   “没错,就是这样。”陈焕之总算心满意足了。 第37章   董长阳决定好好去找找刘习好的弱点, 对症下药了。   不过这倒是不难,直接问他妈就行。   刘习好的妈妈简直董长阳问什么就答什么,大约是心里也知道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小老师八成不是她儿子的对手。现在来找她问她儿子的弱点, 肯定是这小子将人家小老师给逼急了。   哎,想想人家一个小姑娘也不容易。   刘习好妈妈完全是抱着一种内疚的补偿心理回答董长阳问题的。   “他好像有点怕鬼。”刘习好妈妈想了想回答道, “他从来不看鬼片什么的。”   ……可我也不能给他变一个鬼出来啊。   说实话, 她也有点怕怕的。   这一点不行。   “其它的似乎没有见他怕什么.”刘妈妈想了想, 似乎也想不出儿子到底害怕什么, 只好又将问题抛回去给董长阳, “董老师你觉得他怕什么?”   他怕你,这一点我知道。   可我也不能将他妈带到教室里来吧。   不,可以考虑一下。   董长阳暗搓搓的将这一点记下。   什么时候刘习好真特么惹到她了,她就请刘妈妈到教室里免费旁听,看刘习好还敢不敢上课睡觉!   不过这一招杀伤力太大了,得放在最后关头使, 不然别的家长也有样学样, 那就糟糕了。   “唔, 那刘同学他喜欢什么呢?”董长阳又继续问道。   “他喜欢什么啊?”刘妈妈这下苦恼了起来, “他好像什么都喜欢, 喜欢打游戏,喜欢逃课,喜欢上网吧,喜欢吃猪大肠……”   “咳咳,刘妈妈, 我看刘同学的期末成绩单,好像他的历史成绩挺好的,有九十分。”   “历史又不管用?中考就折合个二十分,考满分也不管用啊。老师啊,男孩子还是要学好数理化。老话不是说了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还是请您多教教他数学,他数学很不行……”   他不行的何止是数学啊。   应该说除了历史没有一门好的。   唔。   奇怪。   董长阳发现到了一点不对。   如果说刘习好是不喜欢学习的话,那么为什么他的历史成绩会这么高呢?在所有科目都不行的时候,只有一门分数特别高的话,就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在这门功课上有天赋,喜欢这门功课;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门考试是他作弊得来的。   不过董长阳不觉得刘习好是这种作弊的学生。   因为要作弊的话,也不会选择历史这么不受重视的学科。而且刘习好看起来很骄傲,一副“我成绩差我有理”的样子,就差没有将“我是差生我骄傲”几个字写上去贴在脸上了。   不过一个男孩子,喜欢历史???   董长阳觉得自己可以试一试。   陈大哥说的对,想要攻克一个人肯定是需要对准他的弱点下手的。   董长阳连夜出了套卷子,明天就拿着这个去考刘习好!   次日。   “刘同学,你等一下。”董长阳在中午放学的时候喊住了刘习好。   “找我有事?”刘习好不耐烦的看着董长阳,简直快要烦死这个女人。   老妈天天在家里说让自己多学学人家,恨不得董长阳是自己女儿,每天逼自己来上课不说,居然还询问自己怕什么,她好给董长阳送去?   这是亲妈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刘同学,刘妈妈最近让我反馈一下你的学习情况,但是我们才上课几天,我也不好把握。我出了一套试卷,能麻烦你做一下么?”董长阳端着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将自己准备好的试卷拿了出来,“放心,只有五十道题,一下子就能做完的。”   “我妈到底给了你多少红包?”刘习好冷笑了一声,“怎么就我需要做试卷,别人就不用做?就算开小灶也不用这么开的吧,还是学姐你收了礼物不好意思不管我啊。真虚伪!”   妈的。   这个臭小子。   董长阳对比了一下.体格优劣,决定还是要忍住。   她应该打不过这傻大个。   “那毕竟别的学弟学妹也没有天天上课睡觉是不是?”董长阳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我听说你的历史成绩相当不错,所以这一次我也出了历史题目在里面。”   “怎么?怀疑我是作弊得来的成绩?”刘习好瞬间就做出了反应,眼睛也瞪着董长阳,好像随时就能扑上去打她一顿。   “作弊也不该挑历史这种文字题多的。”董长阳冷静的回答道,“我只是在想,你这个外表和历史成绩好完全不搭边,觉得很好奇而已。这里面差不多有十道历史题目,你要是能够全部作对,我就给你放三天假,你很想要出去做些什么吧?”   这个诱饵一抛出来,刘习好根本没法拒绝。   “好,你说话算话!”刘习好一把抢过试卷,“老子啃下了一整本《中国通史》,会怕你?”   哦???   董长阳当真有些惊讶。   《中国通史》可是厚的能当杀人武器用的,刘习好居然说他全部都看完了?要是有这份毅力,以后学个文科应该也能考上不错的大学吧。   刘习好将书包一放,手直接朝着董长阳伸了过来,“学姐,我没带笔。”   没带笔也能来补习?   董长阳简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只好拿出自己的笔递给他。   “怎么是钢笔啊?”刘习好接过笔的时候愣了愣,“钢笔还得吸墨水,多不方便啊,水性笔有么?”   水性笔虽然方便,但是一只笔芯就差不多卖一块钱,写个两天就要换。可是一瓶墨水五块钱能够用大半个月呢。   “钢笔写字更好看你不知道么?”董长阳没有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卷面分很重要,我以为这是每个学生都应该知道的常识。”   “行行行,钢笔就钢笔。”刘习好嘴里还嘟囔了两句,只是声音太低董长阳没有听清楚。   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就对了。   刘习好刷刷的就开始写了起来。   董长阳凑过去看了一眼。   嗯,速度很快。   错误率和他的速度一样叫人害怕。   能够避开这么多的正确答案专门去挑错误答案选,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叫人惊叹的本事。   不过到了写历史题的时候,刘习好的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   前面的题目他是真的不知道写,所以完全是随便填的答案,但是历史题他会做,所以就会静下心来看题干内容。   一张五十道题的试卷,刘习好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写完了。   除了十道历史题,其余胡乱选的四十道题只对了两道。   真是叫人惊叹。   董长阳忍不住给他鼓起掌来。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刘习好得意洋洋。   “我在惊叹你的正确率,真的,你以后可千万不能买彩票。”董长阳忍不住鼓起了掌,“按理来说,四十道题你就算胡乱选,正确率也能有四分之一。你居然将正确率拉到了二十分之一,实在是厉害。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参差不齐就bc,这种口诀你都不会的么?”   刘习好得意的脸慢慢僵了下来。   “历史题目倒是全部都做对了。”董长阳小小的夸了一句,“出乎我意料,虽然我出的都是课本里的内容,但是出的比较细,有几个选项也很相似,没想到你都做出来了?”   “呵,这有什么?”刘习好装作不屑一顾的回答道。   “你这么喜欢历史,最喜欢哪个人物啊?”董长阳装醉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   “当然是赵云了,多气派。”刘习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三国演义》经常看吧。”   “那是,我倒背如……如……”刘习好顿时愣在那里,看见的就是董长阳露着狐狸笑的一张脸。   “哦——,原来你喜欢三国啊,所以才喜欢历史。”董长阳微笑着看着刘习好,已经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   “《三国演义》是,是四大名著之一,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了?考试也会考的。”刘习好死鸭子嘴硬。   “那我明天去问问刘妈妈你房间里有没有关于三国的东西吧。”董长阳不怀好意的摸摸下巴,“说不定我还能找到什么绝版的书籍连环画什么的。哎,你说到时候我要是开口找你妈妈要,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找出来给我啊?毕竟你好像也不经常在家是不是?”   “你敢——”   “你都敢在我的课上睡觉了。”董长阳作势叹了口气,“哎,可怜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就要来教你们这些学弟学妹们功课,你居然还天天在我的课上睡觉?真是令我伤心。 ”   刘习好气的握紧了拳头。   董长阳要是个男的,他就一拳揍上去了。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刘习好僵硬着问道,“让我课上不睡觉?”   “唔,好好听我的课,能及格就行。”董长阳认真道,“如果你这几天愿意好好听我讲课,认真做笔记,如果有那么一两天你要请假,我就帮你隐瞒你妈,怎么样?”   董长阳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   “成交!”   ——————————————————   张记豆花。   咸甜豆花的竞争已经到达白热化的阶段。   这两天,几乎每天都有人直接让下人提着装着银子的箱子来投票的,也有人是呼朋引伴前来一起吃豆花的。   两种口味的豆花票数也相当紧张,不是咸豆花超过了甜豆花就是甜豆花超过了咸豆花,每进来一个客人,两个豆花的票数就有可能产生变化。   张掌柜也从一开始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变成现在的麻木。   京城,真的不缺有钱人。   这到了最后一天,就更加客似云来了。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慕名前来围观的,据说这附近的客栈价格都翻了几倍,尤其是最后一天的时候,附近的酒楼客栈的位置已经全部都订满了,不少人都要亲眼见证这最后一刻的胜利者究竟是谁。   顺带一提,红白琉璃碗都加班加点的重新制作了几百个出来,因为考虑到最后可能还会有人大把大把的砸票。   如今的展台,已经成了张记豆花一道亮丽的风景线,远远就能看见两种颜色竖着,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目前它们两种碗的高度是持平的。   “陈大哥,你这个位置很好啊,一眼就能看见两种碗的高度。”董长阳借着陈焕之的眼睛,居高临下将张记豆花看的清清楚楚。   “嗯,我在张记豆花开业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一个地方给订下来了。”陈焕之笑道,“掌柜的想要将我赶出去都没法子。”   陈焕之可是太子伴读,谁敢赶他?   再说了,京城里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说这陈焕之很快就要进入户部。这六部之中,户部可是管钱的,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他,以后这客栈没事就会有人官吏上门查税收,谁还能正常开店啊?   太子都没有想到父皇会这么爽快的将陈焕之调到户部去。像吏部户部这样管人管钱的实权部门,就算是几个弟弟想要塞人进去都十分困难。而这两个部的尚书更是精的不行,谁也不站,就忠于皇帝,谁也拉拢不了。   这个时候,皇帝主动将陈焕之送进户部去,已经被不少人看做是皇帝对太子十分满意,想要扶持他的信号了。   “掌柜的哪里敢赶你走?”董长阳才不信陈大哥会被人给赶出去,要是这样京城里喜欢陈大哥的人都能将这家客栈给拆掉。   “不过话说回来,这都快十二点了,比赛也快截止了,感觉怎么还没有个压轴的出来?”董长阳不免有些好奇。   一般来说,这种PK比赛,越到后面,票数就会增长的越快,土豪出现的几率也就越大才对。   “压轴的来了。”陈焕之突然说道,眼睛也朝着另一边看了过去。   董长阳自然而然的看见了陈焕之看见的内容。   在另一条街上,有两伙浩浩荡荡的人,分别提着东西朝着张记豆花这边赶过来。   “是来投票的!”   “这不是国公家的大少爷么?”   “看,这是最近诗会上夺魁的那个王公子!”   “这不是万花楼的花魁娘子么?她怎么也出来助阵了?”   “啊啊啊,这是喜乐班,预约他们唱戏的人家不是都排到明年了么?”   人群自动的分开一条道,让这两伙人顺利的通过去。   很快,这两伙人就在张记豆花的铺面前面停住。   权贵这边的,是以花魁娘子为代表的曲乐团,个个都是花楼里顶尖的姑娘,一个眼波就能让人酥断了腿;文人这边的,则是已经装扮好了的戏曲班子,虽然样貌上不如花魁这边动人,但唱腔可是独一无二。   很快,这么两伙人就将围观群众的视线牢牢抓住。   同样和陈焕之一样订了包厢在房间里观看的人也纷纷扭头。   “厉害了,我就说最近花魁娘子都不表演了?”   “我才想要说,喜乐班从来没有失过约,这一次突然取消了演出原来是为了今天!”   “他们居然也来凑了热闹!”   围观群众们很是兴奋,张掌柜只觉得一股热流直接冲上了头顶,差点没跪下来。   他不是害怕,他是激动!   太激动了!   作为一个小厨子,一个掌柜,或许今天就是他一辈子最辉煌的时候。   还会有人再重现他今日的辉煌么?   不会有了!   还会有机会再看见这样的盛况么?   不会有了!   这种场景,别说是张掌柜,就算是那些见多识广的权贵们也没有见过。   酒楼上不少看戏的公子小姐已经惊呼出声。   “怎么会?我还以为我们这边请了花魁一定胜券在握了,这批文人居然请了喜乐班?”   “靠,这些权贵真是舍得下血本,花魁的出价可不是一般的高,而且还得劝服她才行。”   大家都激动了。   因为这么两拨排场,大家似乎都感觉到了空气里这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花魁和喜乐班的人也是各自兴奋。   他们从今日之后,必定名声更响,客人也会越多,这可是双赢啊。   要是知道有这样的阵仗,他们不收钱都会来,何况他们还各自拿了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回去之后,他们就多多光顾这张记豆花的生意!   “诸位,若是想要看花魁表演的,请投咸豆花一票。只要二两银子买个碗便可。平日你们若是想要见花魁娘子,没有个一百两都是下不来的。”权贵这边发话了。   “喜乐班的票一票难求,他们最近排了新戏,错过这一次你们怕是几年都听不见了。尤其是正旦小黄鹂,他不管是身段还是唱腔都是难得一见!”文人这边也不甘示弱,开始了招揽。   “不行,我要看花魁,我这就去买咸豆花。”   “花魁什么时候都能看,我要去买甜豆花!”   ……   很显眼,这两拨人宣传的效果十分惊人。   瞬间,就有无数人跑到了张记豆花面前要购买豆花。   张记豆花专门又临时请了几十个伙计,连夜磨了豆子,弄了不少半成品的豆花出来,反正大家也不吃,就是弄个形式。   两边的碗都在迅速汇集。   “五十、六十……一百,咸豆花加一票!”   “一百,甜豆花这边加一票!”   计数的伙计一个个声音嘹亮,将数字报的又快又准。大家只看见展台上更不断有伙计捧着不同颜色的琉璃碗往上叠。   大家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姐妹们,我们要亮压箱底的绝招了。”花魁娘子低声对着自己花楼里的姑娘们说道。   “是,姐姐。”   “好的。”   ……   花魁这边瞬间换了一个小曲,原本弹琴的几个姑娘也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小节细腰,直接舞动了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   围观群众立刻跑去买了咸豆花,咸豆花的票数飞涨。   就连酒楼上的公子哥儿们也都擦亮了眼睛,不断的盯着看。   “哼,都是些庸脂俗粉而已。”不少小姐不乐意了,“瞧这些男人的眼光,恶心死个人。去,给我买甜豆花去!”   喜乐班这边也赶紧发了大招。   瞬间,原本唱着调的花旦换下变成一个武生,直接换了一身美猴王的装扮来。   大闹天宫!   这可是最热闹的戏。   立刻,甜豆花这边的票数也在节节攀高!   计票的伙计的声音都快哑了。   “咸豆花三百碗,三票。”   “甜豆花这边三百碗,三票!”   “咸豆花再加……五票!”   “甜豆花再加四票!”   ……   太阳已经逐渐悬上高空,日头也开始变得毒了起来。   可是观看着这场比赛结果的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全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两种碗的高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总觉得这场比赛似乎根本不分上下一样。   但这是一定要分个高下出来的。   打平这种结果,根本不在他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挑起来的火焰,怎么能这么简单的就被熄灭呢?   “还有最后一刻钟——”   随着这句话的喊出,场上的投票又开始进入了高.潮阶段。   花魁这边都亲自下场跳舞了。   喜乐班这边也是各种小生武生小旦正旦一起上了。   不说后无来者,这也一定是前无古人了。   此行不虚!   所有前来围观的人都抱着这么一个想法。   今天的这场斗争,足够他们铭记一辈子。就算以后再有一个类似的活动出来,也不会再如今天一般牵动他们的心神了。   这一次,没有人是围观者。   所有人都掏钱去买了豆花。   就连陈焕之和董长阳都不例外。   不过陈焕之是买了两种口味,一半相当于董长阳出的,一半是相当于他出的。   “时间到——”   “票数截止——”   场面一下子静谧了起来。   就好像临时掐断了所有人的声音。   所有人都朝着张记豆花的张掌柜看了过去。   李无为捏紧了扇子,也从椅子上起身,想要知道这场比赛到底如何?他可是下了一大堆的赌本赌咸豆花赢的啊!   张掌柜擦擦自己的汗,却感觉怎么也擦不干净一样。   计票的伙计还在重新清点最后的票数。   赢家会是哪一方呢?   是甜豆花还是咸豆花?   是文人还是权贵?   “这一次的豆花投票赛,甜豆花的票数共计五百九十六票!”   哦哦哦哦,将近六百票。   也就是快六万碗?   这是个什么概念?   所有人都惊呆了。   京城总共才多少万人啊。   二两银子一碗的豆花,这是多少钱?   所有人都觉得不会算数了。   “十二万两白银!”   在某个酒楼的最高处,户部尚书忍不住念出了这个数字。   “老爷,您真的要将这样的人放到户部来?”户部尚书激动的看着坐在正中的皇帝,低声说道。   他们也没有想到,陛下将他们召进宫,结果又偷偷的带着他们溜出来看这个比赛啊?   不过,确实是不虚此行。   “怎么,你不喜欢?”皇帝微微笑道。   “不不,怎么会,多谢老爷。”户部尚书简直激动的没法说话了,“这样的人,就该来户部,一定要来户部,谁敢来和我抢我和谁势不两立!”   皇帝笑着点头。   陈焕之能够将小小的豆花弄出这样的价格来,还能一下子入手这么多的钱,对于户部来说可不是百年一遇的人才?   国库目前虽然不算穷,但军费支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万一发生什么天灾**的,就更穷了。   张记豆花这边开始宣布咸豆花的票数。   “咸豆花的票数是——是五百——九十——六票!”   虽然张掌柜拉长了声音,但所有人还是耐着性子去听票。   怎么会是一样呢?   不,应该就是一样吧。   毕竟展台上两种碗可是一样高。   “介于票数相同,我们开始计数零下的碗。”张掌柜伸手一指,几个伙计在两拨碗上数数。   “甜豆花这边还有八十个碗!”   呵!差一点又是一票了。   甜豆花支持者恨不得给自己一拳头,应该多带几两银子来的啊!   “咸豆花这边有八十三个碗!”   咸豆花支持者先是一愣,随即欢喜狂舞。   三碗,六两银子!   赢了!   赢了!!!   胜负已定。   “这一次豆花的胜出者是——咸豆花!” 第38章   自从董长阳抓到了刘习好的弱点,刘习好就不敢在课上睡觉了。   “刘哥, 是阿姨回家揍了你还是怎么的?怎么突然就当起好学生来了。”小胖子忍不住出口问道。   现在的刘习好不但上课认真听讲, 居然还会做笔记了?   这不科学。   刘习好攥紧了笔, 简直不想说话。   还不是董长阳有事没事和他妈聊天, 昨天他回家老妈还问了一句四大名著的事情, 惊的刘习好差点没被饭给呛死。   他床下还有他买的超贵的赵云手办呢。   这还是日漫的一部三国动漫里出的手办, 他攒了一年的零花钱全砸在上面了。好在妈妈以为这就是个普通玩具, 一直没有怎么上心, 也根本不知道价值。   要是董长阳和他妈说了点什么,他的手办……   刘习好根本不敢细想。   不过冷静下来想想, 也不是没有好处。   刘习好也不是真的不喜欢学习, 只是转学到现在的初中之后发现和班上的同学都格格不入。   他是初二才转过来的,初一的时候班上的人都已经开始形成了自己的交际圈, 有些是同一个小学的, 有些则是早早就认识的。等到刘习好插班进来的时候, 本身因为方言的问题还被嘲笑了一阵, 又因为他的皮肤比较黑,又被嫌弃了一番。   刘习好不愿意吃这个亏, 和班上的男同学打了一架之后就更加讨厌上学了。   董长阳的课讲得很基础。   她之前了解了一下这些来补课的人的成绩,几乎都只能算是中等。也对,成绩特别好的现在应该已经找老师去学初三的内容了, 而不是来找她一个刚毕业的女孩子来补习。   董长阳的讲课相当实用,所讲的基础东西全部都是为了中考而准备。她自己刚刚中考完,知道哪里东西是重点, 哪里是必考,哪里比较困难可以适当放弃等等。   刘习好原本只是想要敷衍一下来着,但是听着听着就发现董长阳讲的还真的挺好。一堂课下来其实笔记没有多少,但是转过头却发现其实课上讲的东西他差不多都会了。 第二节课上课前,董长阳也会出几道练习题,让大家用上节课的知识来解。这么一来,前期讲课的效率虽然会比较低,但对于学生本身成绩的提高还是有所帮助的。   刘习好听了几天之后,就主动开始学习了。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只要给他一个台阶下,他本身又不算太叛逆,自然不会和董长阳扛到底。   班上最大的刺头刘习好都不做声了,其他人自然更加不会不努力听课了。   对此,董长阳十分满意。   看来她这个补习班,还是能够开的下去的。   只是好日子没过两天,刘习好就跑到董长阳这边来要求请假了。   “请假可以,毕竟我答应了你。”董长阳点头道,“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去做什么?不然你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也好去找人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刘习好虽然上课了,不过这不代表他对董长阳就改观了。   在他这里,这还是会卑鄙威胁他的女人。   还是用和爸妈打小报告这种招人恨的手段。   “你是不肯告诉我还是不敢告诉我呢?”董长阳可没有这么简单就被说服,“事先说好,你必须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我不会告诉你妈,但我必须保证出事能够找得到你的人。或者说,我到时候去找你的两个朋友,问问他们?”   “我的事和他们没有关系。”   “可你要是出事了就和我,和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刘习好握紧了拳头,“你也就是个女的我才对你客客气气的,你不要以为我真的怕了你啊?”   “这句话我明明白白的还给你。如果我是个男的,你以为我会这么客客气气的和你说话么?”董长阳反问道。   同样是男的,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董长阳相信就算是陈大哥在十五岁的时候,肯定没有刘习好这么熊。   哎,都怪陈大哥,以后自己念高中遇见那些男孩子肯定要一个个拿出来和他比较了。   “你!”   “你还有事么?刘同学,要是你不打算说的话,那么我准备回家了。”董长阳步步紧逼,“我说了不会告诉你妈就不会告诉,只要你不去做会陪警察叔叔喝茶的事情就成。”   “……两条街的游戏厅联合举办了一个拳王争霸赛!”刘习好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赢得人可以免费在游戏厅玩一年,还可以享受麦当劳提供的两百块钱免费代金券!”   “你应该不缺这点东西吧。”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算了算这些东西的价格,发现还真的挺低。   就那个免费玩一年的就很坑啊,普通学生能有多少时间去玩?   “我是不缺这些东西,可自己赢回来的和父母给的怎么能一样?”刘习好直截了当的说,“你就给不给我放假吧?”   “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十点开始,连续比三天,我是游戏厅的VIP客户,老板都认识我,所以我可以直接参赛。”刘习好颇为得意,“等我拿到冠军,请你吃个鸡腿也不是不可以。”   呵呵。   一看就是菜鸡。   游戏厅老板肯定是看你在游戏厅里花钱花的多才让你参加的。   “如果你明天就输了的话,那就只要请一天假吧。这样,我先给你一天假,等你明天赢了再说。不然你万一要是输了,又拿着我给你假四处玩,那可就不好了。”董长阳微笑道。   “你以为我会输?”   “有赢就有输啊。”   “好,那就一天。等我赢了我再回来和你继续请假。”   “嗯,行。”   刘习好气势冲冲的离开了,他一定要拿下一个冠军,让这个女人好好看看狗眼看人低的下场!   回家之后,董长阳和陈焕之说了一下这个事。   豆花PK结束之后,陈焕之就收到了来自户部的文书,还是从郎中当起。这着实让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毕竟户部郎中,怎么也是一个让人羡慕的肥缺,不知道多少人盯着这个位置。虽然品级不算高,但大家见到也都是客客气气的。   这么一个位置,直接让从来没有当过官的陈焕之来干,可不是惊掉人的下巴?   陈焕之才多大,十九岁而已!   虽然他两个哥哥也在当官,但清闲的文职和这种实权职位又怎么能够放在一起比。   要是让官员们选,他们宁愿去当六品的实权官也不乐意当四品的清闲职位。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倒是对此接受良好,有人在他们面前说三道四都被他们打发走了,半点也没有给人当枪使的想法。   陈焕之干不得干好还是个未知之数,但起码选他比选别的人干好这个职位的可能性可大多了。   再说了,豆花pk弄出来的后续影响就是京城里的豆花全面涨价,陈焕之一个人弄出来的比赛就影响到了整个行业。这样的人才若是能够放到户部发光发热能给国库带来多少收入?   这些说三道四的人不清楚里面的门道,可户部尚书清楚的很。   董长阳就算不是很了解六部官职的具体职能,也知道户部在六部排名高,而且郎中好像就比尚书和侍郎差一点,总而言之就是很厉害就对了。   相比之下自己还在和熊孩子斗智斗勇,就显得有些逊了。   “拳王?”陈焕之不是很能理解,“打拳么?”   “咳,一种电子游戏,我没玩过的,但是我知道很多人玩。”董长阳回答道,“我打算明天最后一节课给班上同学弄个随堂测验,我溜出去看看刘习好到底怎么一回事。哎,要真是沉迷游戏了,我也看看能不能给他拉回来。要是我努力过还不行就算了,我也就是他临时老师,又不是真的负责他人生。”   反正在董长阳看来,身边的同学一旦沉迷游戏了,要是能控制自己还成,不能控制自己的差不多就等同成绩一落千丈了。   没办法,家长几乎都管得严,这种电子游戏对于未成年来说真的很容易入迷。   “也好。”陈焕之知道董长阳是真的想要对学生更负责一点,虽然她自己也就比他们大一两岁而已,“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这种地方可能鱼龙混杂。”   “嗯,放心吧,我会打扮的比较新潮出去的。”   “新潮?”   “嗯,起码不是乖乖女的样子,容易被欺负。”这一点上董长阳可是很有经验,“我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成熟点。”   看着董长阳自信满满的样子,陈焕之默默的没说话了。   其实吧,就长阳目前这个个子还有脸,就算不是乖乖女的打扮,看起来应该也挺好欺负。   “放心,见势不对我会跑的。”董长阳充满自信,“再说了,游戏厅都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们县治安也还不错。”   放在陈焕之这个年代,大概无法想象一个十六岁少女独自出门去人多的地方会是什么样的情况,不过长阳所在的时代不一样。   陈焕之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董长阳翻出了自己不怎么穿的一条牛仔裤,它已经洗的有点发白了,基本上是不怎么能穿了。   上了高中的话反正也有校服替换,也用不上它了。   董长阳拿出剪刀,在牛仔裤上剪了好几个大洞。   陈焕之:???   “长……长阳,你这是在做什么?”陈焕之无法想象一向爱惜东西的长阳怎么对突然将自己的衣服剪的破破烂烂,是被刺激了还是怎么的?   “穿啊。”董长阳头也不抬的回答道,“这是时尚,很多人都是穿的破洞牛仔裤的,我还得将它撕的不均匀点。”   穿?   陈焕之很是不能理解,穿这种破破烂烂的衣服应该只有乞丐才会做吧,就算是普通的穷人家,衣服若是破了个洞,也会用不同的布补上。   等到董长阳换上这么一条破洞牛仔裤,大腿都露了一半,陈焕之立刻就闭上了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刚才看见的一眼,似乎长阳的腿还挺白的。   陈焕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劲,他怎么能去想长阳的腿到底是不是白的?   他们两个之间的情谊,不能用这样的思维去对待的吧。   说起来,陈焕之和董长阳初次见面还是在初春,董长阳一直都是长衣长裤,遮的严严实实的,陈焕之虽然觉得衣服怪异却也没有说过什么。   董长阳本身比较耐热,夏令营的时候也是白衬衫牛仔裤,加上酒店也有空调,因此没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到了夏天热的时候,家里又只有风扇,这就不一样了。   董长阳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在衣服着装上和陈焕之出现什么沟通的问题。   或者说,是因为衣服什么的太过普通了,董长阳反而忽略了这个事情。   本来这条牛仔七分裤就露了大半截小腿,如今这大腿上又全部都是洞,在陈焕之看来这穿和没穿根本没啥区别。   上衣也一样。   锁骨和手臂全部都露出来了。   “长阳,我……我会来提……”陈焕之正打算说自己会负责任,毕竟看了人家女孩的胳膊和腿,怎么能够当做没看见?   只是话说刚说出口,还没说完,陈焕之就自己主动停住了。   不一样的。   “啊,真是凉快,我早就该换了。之前一直穿长衣长裤我真的快热死了。”董长阳伸伸懒腰,毫无顾忌的舒展身体,根本没有意识到对面的陈焕之在想什么。   陈焕之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咦咦咦,怎么突然黑屏了?”董长阳有些惊慌,“陈大哥你怎么了?”   “那个……你的衣服换好了没有?”   “早就好了啊。”   陈焕之疑惑的睁开眼,看见的还是董长阳一身清凉的打扮,脸都红了,“你……你不是没换好么?我先熄灭香,你重新换吧。”   “等等。”董长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不对,“不是,陈大哥,你们这大热天的难道还穿长衣长裤么?”   “这是自然。若是想要纳凉,也可在房间里放上冰盆……”   “陈大哥,你们那是古代,花草树木多,又没有气候变暖,我们这里热死了,长衣长裤百分百中暑。我现在的穿法还算好的,你等等,先别闭眼,我带你去街上见识见识。”董长阳端着蚊香盒,直接出去了。   她有必要让陈大哥好好看一下他们这个时代的装扮,不然陈大哥说不定还要以为她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呢?   陈焕之几乎都来不及反应。   大街上。   入眼的全部都是穿着短衣短裙的男女。   一些女子穿的格外大胆一些,胸都露了小半。   放眼望去,街上几乎就是各种白花花的大腿。   陈焕之冷不防看见这个,吓得闭上了眼睛。   董长阳发现陈大哥那边又是一片漆黑了。   “陈大哥,你还好吗?”董长阳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万一要是刺激大发了,把陈大哥吓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   陈焕之憋红了脸。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这……这……   连续说了三个“这”字,他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一整条街都是这个样子的话,就真的只是风俗原因了。   “看吧,大家都这样,陈大哥你平时一个人在家里也可以少穿点啊,多舒服。”董长阳心里默默叹气,怪不得陈大哥他们皮肤白,一年到头都裹的跟粽子似的,能不白么?   “不,不必了。对了,长阳,你不是要去踩……踩点么?你先去吧,我还有事,先灭香了。”   说完,陈焕之火急火燎的就将香给灭了。   “哎哎?”董长阳拉都拉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陈焕之跑出去了。   咦?   董长阳不由的摸摸下巴,看陈大哥这落荒而逃的样子,他不会是害羞了吧?   “哈哈,应该不会吧,陈大哥都十九……”董长阳的话戛然而止。   她突然意识到,陈焕之可能真的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装扮,三观受到了冲击。   哎。   看来以后自己要去海滩玩的话,就不能和陈大哥一起看海了。   海滩上,可全部都是比基尼啊!   董长阳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可以将这个计划列入考虑中了。   现在社会上可是再也找不到像陈大哥这样纯情的男孩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董长阳:害羞的陈大哥真可爱:-) 第39章   “这节课我们随堂测验, 班长上来监督。这一次考试不算成绩, 纯粹是对我们之前学习内容的复习, 明天上课统一讲解, 所以也希望大家更自觉点。”董长阳说完这么一句话, 就从教室离开了。   “阿潘, 你说这学姐不会是去找我们刘哥吧?”刘习好的一个好哥们忍不住传了纸条给小伙伴, 不然怎么刘哥请假老师也跟着走人啊?   “别瞎说。”小胖工工整整的写下三个大字, “专心考试,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董长阳离开教室之后直奔家里, 很快就换上了破洞牛仔裤和印花T恤, 又将头发散下来, 看起来的确比之前乖乖的女学生样子要大胆许多。   陈焕之看着这样的董长阳, 一边觉得难以接受,一边又觉得这样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心情十分复杂。   他还是很担心,虽然长阳说没啥可担心的。   可对于陈焕之来说,一个少女独自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就是很危险。哪怕陈焕之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能另一个时代的董长阳多少帮助, 可他还是点燃了香。   无力感有那么一瞬间彻底淹没了他,可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   没有直面困难的能力, 起码要有直面困难的勇气。   董长阳自然不知道陈焕之在观察她,因为董长阳还觉得自己这边的人都穿成这个样子,陈大哥想要接受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   嗯,董长阳对陈焕之的古人观念太过自信了。   若是陈焕之知道, 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刘习好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游戏厅的具体地址。可是这附近的游戏厅就那么几个,举办这样的比赛不可能别的游戏厅不知道。只要去打听一下,就能很快找到地方。   “小妹妹你也要去看比赛么?比赛地点在市里呢,今天好多人都过去看了。你要去的话得赶紧,说不定还能看见几场比赛。”   “好的,谢谢叔叔。”   董长阳问清楚了地址,就去转公交大巴去市里了。   不过两个小时车程而已。   刘习好已经坐在游戏厅的椅子上,等着那游戏厅老板先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的规则,然后打量着自己的对手们。   来参加这一次比赛的人很多,甚至有好几个是街上比较有名的混混。   这一次比赛的奖励真的很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不过对于玩游戏的人来说,重要的不是奖品,而是胜利。   刘习好因为用玛丽用的格外好,在附近的游戏厅里也上了游戏记录排名榜,也算是小有名气。他在打量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他。   《拳皇》游戏里能用的觉得很多,女性角色则是用法比较刁钻,对技术难度要求更高。刘习好本身长的人高马大,但是用的却偏偏是小巧的女性角色,因此格外引人注目。   “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安呢?”刘习好扫了在场的对手一圈,不觉得这些人里有几个人够资格当他的对手。可他还是眼皮一直跳,难道是因为昨天夜晚没睡好?   不,应该没事吧。   “各位选手准备一下来抽签吧,为了表示公平,我们三局两胜……”   打一场拳皇游戏,快的话也就几分钟,慢的话也慢不了多少。为了让观众们更加尽兴,自然是尽量拖长时间。   “随便,我们赶紧抽签,老子早点打完还得回去上课。”刘习好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这万一董长阳那个女人出尔反尔去和他妈告状,他还能努力挽救一下,他妈揍起他来可不会多么留手。   “哈哈哈,怕输就怕输,找什么借口?现在的学生都在放暑假,你可别告诉我你还在补习啊。”说话的是个染着黄毛的杀马特,看起来也就是高中生的样子。   老子还真的就在补习,怎么了?   刘习好呵呵一声,比了个中指,“等会儿你被我打趴下可别哭啊。”   “这句话我对你说才对。”杀马特不屑一顾,压根没将刘习好放在眼里。   两人一起上去抽签了。   第一轮他们并没有碰在一起。   “看来你还能多活一阵子。”杀马特出言挑衅,“但是下一次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   刘习好直接扭头不理,和这样的人说话都是掉价。   “小子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拳皇》比赛抽签全部结束,刘习好对上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孩。   董长阳转了转交到达刘习好比赛的游戏厅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你好,请问一下他们是已经比完了么?”董长阳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老实的男孩子问道。   那个男孩子冷不防被董长阳拍了肩膀,转头看见对方是个挺漂亮的妹子,脸色也好了起来,“没呢,他们正比完第一轮中间休息呢。再有半个小时就是决赛,有几个人的水平是真的高,一看就知道是经常打街机的,还有好些个都是菜鸟来充数的,这比赛水平还不如我呢。”   “哦?”董长阳继续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来,“那有没有比较厉害的人呢?”   “唔,有啊,你看那边那两个,对,就是那两个互相盯着的,一个黄毛还有一个黑炭。”男生语气刻薄,但是董长阳朝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还挺准的。   的确是一个黄毛一个黑炭。   平心而论,刘习好真的不算黑,只能说是小麦肤色。但是他们上南县这边接近沿海,小麦肤色的人是真不多见,大家也是习惯以白为美,因此刘习好看起来就显得比较黑。   不过据刘妈妈说,刘习好已经越长越白了,他小时候才真的是不折不扣的黑炭,抱出去都没有人相信他是皮肤白的刘妈妈的孩子。   “就他们两个最厉害,据说都在游戏厅的机子里留下了顶尖的排名记录。我们这边的几个游戏厅的机子都是一个厂家的,所以在这里的机子上保持记录的话,就差不多相当于在我们市里也是保持记录的了。”   “哦哦,这么厉害啊。”董长阳忍不住朝着刘习好看了过去,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没有吹牛,的确挺厉害的。   “不过现在打街机的人不太多了,网游多好玩啊。”男生抓抓脑袋道,“要不是现在放暑假,我都不稀罕来看。”   这也是一句大实话。   现在街头的游戏厅已经少了很多,网吧倒是开的红红火火。   董长阳并没有打算直接站出来让刘习好看见。对方打完了这一场比赛可以直接回去上课的话,那么她也会当做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同为学生,就像她喜欢打麻将一样,刘习好喜欢打街机也没有什么不对。   适当的娱乐是必须的。   “这位美眉,有你认识的人在里面吗?我们能相互加个□□么?”男生和董长阳说完,就提出交换□□号的要求。   “不好意思,我没有申请□□号,不如你将你的给我,等我回去申请了再加你。”董长阳微笑着对着他说道。   这个男生不疑有它,很快就报出了一串号码,“要不我找个纸笔吧?”   “不用,你刚才说的是xxxxxxx对吧?”   “哇,你记性真好。”   “对待朋友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陈焕之将董长阳和这个陌生男人的一问一答,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   他敢保证,董长阳绝对是敷衍这个男生的。   这差不多也算是陈焕之教过董长阳的一种待人处事的方式之一。   直接拒绝别人可能会让对方觉得不愉快,但若是再拒绝之余,又提出另一种看似能够弥补的方法,便能够两全其美。   至于最后到底能不能弥补,就纯粹看提出的人的心情。   在京城里想要认识陈焕之,和陈焕之扯上交情的人实在太多了。   如果一个个拒绝过去,势必会给人留下陈焕之高傲不亲近人的印象,而陈焕之能够这么顺利的在京城打开知名度,也和他这种待人处事的种种方法有关。   当初教导董长阳的时候,董长阳还说陈焕之未免太过狡诈。可如今董长阳将这种技能活学活用了,才知道是真的好用。   古代和现代,也许有很多东西是不一样的,可人际交往这种东西,绝对是古往今来困扰人们的最大问题之一。   董长阳最缺乏的这一个方面,则是以这种奇遇的方式弥补,不得不说也算是上天的馈赠之一。毕竟,就算是父母双全的人家,会知道处理这种关系的人也少之又少。   情商,是锻炼出来的。   回归正题。   刘习好和杀马特两个人休息一阵之后,就开始决赛了。   今天胜出的人可以与明天胜出的人在后天决战。   听起来有些绕,但这个游戏厅就是这么安排的。   刘习好对今天的胜利志在必得。   今天赢了,才能回去找董长阳继续请假,不然他大话都放出去了,要是输了岂不是一个暑假都要被那个女人笑?   短短时间内,董长阳就上升到了刘习好心中恶人排行榜第三名。若是董长阳知道了,说不定她还会得意一番。   不能被人喜欢,被人害怕也算是好的。   刘习好和杀马特的比赛开始了。   董长阳可以直接和围观群众一起看着刘习好和杀马特两个人选择的人物角色,自然也能看见他们的出招。   “那个刘……咳,我说那个小麦肤色的男孩子,他选的好像是个女性角色吧。”董长阳对《拳皇》游戏不是很了解,不过也能看出来刘习好选择的人物比起对面的杀马特选的足足小了一圈。   “他用的是玛丽,玛丽出拳很刁钻的,但是用得好很容易翻盘赢的,是典型的以弱胜强。不过一般新手要是用她,就会死的比谁都快了。”男生正是想要讨好董长阳的时候,这围观里的妹子就属董长阳最漂亮,而且身边还没有男朋友。   这不就是他的机会么?   “哦,那你觉得他有机会赢么?”   “不好说啊,黄毛也很厉害,他选的是八神中规中矩,但是不太容易出错。目前我是不知道他们两个谁会赢啦,看看就好了,哎哎,黑炭出错了!”   “KO!”   游戏机里已经开始显示GAME OVER的字样。   第一局,就是刘习好输了。   “输得似乎有点太快了。”董长阳就算是个外行,也知道两人的实力似乎不太对等的样子。   “是啊,黑炭这个人物真的不好用啊,优势和劣势都太明显了。”身边的男生也是振振有词,“这么下去,肯定一下子就会输掉的,要是第二局换一个人物就好了。”   刘习好会换么?   董长阳朝着刘习好看去,发现对方咬了咬牙,脸上虽然有气馁的神色,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有斗志。   “刚才我不过是失误,继续,第二把我不会再输了。”   “哼,随便你怎么说?”杀马特黄毛冷哼了一声,“老子玩这个游戏从小玩到大,还能怕了你不成?玛丽我以前也玩,她什么弱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第二把,很快就开始了。   刘习好这一次似乎比上次拖的更久了一点。   但很可惜,还是很快就输掉了。   实力差别太明显了。   三局两胜,甚至都不用比第三场了。   打游戏这种事,真的不能看长相。   杀马特黄毛整个一个炮灰相,谁知道会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神呢?之前赢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不少人支持刘习好的,但是这么两把下来,大家就知道他们的实力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了。   刘习好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他大概无法接受,自己最自豪的游戏会输得这么惨淡吧。   好不容易从董长阳那里抠来了假,放了狠话,结果一盘都没有赢。   “怎么?”杀马特黄毛早已习惯了别人因为外表就轻视他的人,不过见刘习好这么沮丧的样子,在高兴之余还是不免有些怜悯。   其实这个男孩子玩的也还算不错。   不过很明显,他太执着于玛丽了。   《拳皇》的游戏角色这么多,本来就是为了让玩家体会不同的攻击方式的。只用一个人物角色,无疑放大了自己的弱点。   “我不比了。”刘习好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是我输了。”   说完,刘习好就想要离开这里。   他觉得现在围观的人一定都在嘲笑他。   之前和这个黄毛对骂了这么久,结果自己上来就连输两把,而且都是没有反击之力的输。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他也许就真的是什么都不行。   刘习好想要离开这里,立刻离开!   “等等。”   正当刘习好准备走人的时候,董长阳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你从我这里请一天的假,还剩第三把没有比完你就想要走了?”董长阳伸出手阻挡了他的去路。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刘习好简直好像见到了鬼一般,被董长阳吓得差点没摔一跤。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董长阳双手抱胸,“还有最后一把,打完再走。”   “没有必要再打了。”刘习好反驳道,“我……”   “我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你不比完就想要逃跑?就算连输三把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你小学时候都在乡下,初中才来县城生活,初一初二换了两个学校就读。满打满算,你打游戏的时间也就一两年,怎么和人家从小玩到大的比?你真以为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不用努力就可以得到的么?”   董长阳的一番话问的刘习好哑口无言。   他其实想要问问对方为什么对自己的事情这么清楚?   “喂,你女朋友?”杀马特也站了起来,看见董长阳之后看着刘习好的目光就变了。   可恶!   居然有女朋友来看他比赛?   “不,我是他表姐。”董长阳面不改色道,“我阿姨让我给他补习,结果他今天翘课走了。我当然想要知道我弟弟在做什么,所以就过来了。难道我们两个长得不相似么?”   不,真的一点都不像。   可是董长阳这么大大方方的样子,又很快让群众相信,这可能真的是表姐。   真好啊,表姐是个美女,还来看自己比赛。   刘习好正打算揭穿董长阳,就被董长阳掐了一把。   “你说我是你老师,你看有谁会信?”董长阳低声快速的说道。   刘习好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坏主意……   “你要是敢说我是你女朋友,我就告诉你妈你和你们班的小花谈恋爱!”董长阳继续说道。   ……这个外号叫小花的女孩子就是刘习好在他班上最讨厌的一个女同学。   靠,一定是胖子他们出卖我,不然董长阳怎么会知道有小花这个人?   “啊欠。”小胖打了个喷嚏,继续吃饭,“妈,之前给我做的烧鸡还有么?我现在每天去补课,可费脑子了,要多补补。”   “行行行,只要你好好学习,天天给你做。”   刘习好只能憋屈的认了表姐。   “表姐,我要是输给你弟弟,我们能加个好友么?”杀马特直接凑了过来。反正他赢了两把,最后一把赢不赢都无关紧要了。   “不,我不喜欢杀马特。”董长阳直接拒绝。   杀马特一脸的苦兮兮。   “去吧,弟弟。”董长阳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打完这最后一把,我们就回去继续学习吧。”   刘习好简直快憋出内伤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这一把一定赢。   带着这样的气势和自信,刘习好又上去和杀马特打了最后一场。   嗯,这一次坚持的久了点,可还是输了。   “行了,哭什么,你要是不好好学习,等你没考上高中,你哭的再厉害都不管用。”董长阳抽出一张纸巾给刘习好,“公交车上,你冷静点儿。”   刘习好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我……我《拳皇》真的打得很好。”   “嗯嗯。”   “可恶,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戏了。”   “没事,你考上大学了还是可以玩一玩的。”董长阳安慰了一句,“要是你在我这里补习,结果到时候高中都考不上的话,说出去我这个中考状元的脸面都要丢没了。”   我还指着你们给我赚钱呢。   你们成绩好了,以后她开补习班才会有更多人来上课啊! 第40章   刘习好认认真真的补习完了整个暑假, 最后在模拟考上全科都及格了。   初二的知识本来就不算太多, 只是及格的话并没有多少困难。董长阳常年考满分或者接近满分, 对这样的成绩倒是不怎么在意,倒是刘习好和他妈妈简直高兴的像是中了彩票。尤其是刘妈妈,反复问董长阳以后高中放寒暑假还开不开补习班了?   类似的问题很多家长也问了, 董长阳也只好说自己高一放暑假的话会考虑一下,又被迫留下了他们的电话号码, 总算才摆脱了。   一个暑假,说慢也慢, 说快也快。   转眼, 就到了九月。   陈焕之也已经在户部走马上任了。   刚开始,他要做的事情并不多。主要是熟悉户部郎中的职责,然后接手上一个郎中留下来的事情。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不说,还得接受同僚们的各种宴会邀请。   是的, 宴会邀请。   董长阳因为好奇,还特意点香跟着陈焕之看了全场。   在董长阳印象里的宴会, 不应该是和电视剧里一样, 有一堆舞女跳舞唱歌, 还有舞姬妹子投怀送抱的才对么?   可是跟着陈焕之去看, 才发现去的全部都是大老爷们, 一个妹子都没有。宴会全程就是你夸我我夸你, 然后再互相吹嘘吹嘘,说一说自己听来的逸闻什么的,甚是无聊。   董长阳都要怜悯这些古人了。   这娱乐也未免太少了点吧。   “官员聚会是不能招妓的, 不管是跳舞还是唱曲都不行。”陈焕之无奈的看着董长阳说道,“你也要准备入学了吧,衣服被子整理好了没有?”   “早就整理好了,又没多少,报名入学的时候就会有校服发的。”董长阳微微叹气,“陈大哥,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是不是你母亲对你叮嘱了什么你就鹦鹉学舌的叮嘱我啊?”   陈焕之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开玩笑开玩笑,我马上就去赶车,就先灭香了,你可以借着我的眼睛看看我们这里的高中啊。”董长阳挥挥手,“拜拜——”   “拜拜——”陈焕之也有样学样的回了一句。   不过看长阳所在的学校么?   陈焕之想起以前看见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那些如同天书一样的公式定理什么的,内心就有点小小的拒绝。   不过高中也许不一样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陈焕之还是微微低头看了起来。   在户部其他官员们看来,就是陈焕之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看着过往的文书,内心不由暗暗感叹。不愧是被他们太子看中的人,这份定力真的是没的说啊。   明天就是九月一号正式报名的日子。   不过在这之前,董长阳可以拿着录取通知书先到准备好的宿舍办理入住,这一天先了解了学校之后,第二天再去报名。   有些家里住的远的,更是提前两三天就全家出动的来了。   国际实验艺术高中,是他们这个省最大也是最贵的一个私立高中,专门培养艺术生。艺术这东西本来就是费钱的,能够来到这里上学的艺术生就更多了。   甚至,隔壁省里也有不少有钱人家的艺术生专门跑到这里来上学。因此,这学校建的也是相当宏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学。   “司机师傅,我就在这里下车吧。”董长阳提着行李箱说道,“前面这么堵,应该进不去了。”   “也是。”司机师傅看了一眼前面的豪车,忍不住说道,“这实验高中马上就开学了,你看这车多的。我们这里都在说,如果市面上出了什么新的豪车,往这实验高中附近看看,保准能看见。听说这里一年的学费就要五万,还不算别的。这三年下来,没有个几十万不行。”   能够到这里上学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啊,要么就是成绩特别好的。很显然,这个穿着普通的就是成绩好的孩子。   董长阳拖着行李箱刚下车不久,就被眼尖的朱思雨看见了。   “爸妈,你们看,是长阳。长阳,我在这里——”朱思雨从车上下来,朝着董长阳猛烈挥手。   董长阳拖着行李箱过去了。   “你不会是想要走路过去吧?”朱思雨看见董长阳在这里就下车,连忙说道,“你和我一起坐车走吧,前面还有好长一段路呢。”   董长阳看看这路堵的,不由的笑了起来,“我觉得我可能拖着箱子走到了你们这车还不动呢。你们堵了多久了?”   “额,好像是前面有辆车出问题了,不然肯定早就好了。”朱思雨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   “小雨。”车窗里,一个穿着旗袍很有气质的女人摇下车窗,“你好,你就是董长阳同学吧。我们家小雨以前多谢你照顾了。阿姨我高跟鞋不小心崴了,不方便下车,你见谅。”   “哪里。”董长阳十分有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好,叔叔好,思雨也帮了我很多。”   “爸,妈,我看这个样子八成也真的要堵车了。要不我和长阳先一起走过去找一下宿舍,等会儿你们再来找我。”   “那你拿着我手机吧。”朱思雨妈妈将手机递了出来,“等会儿打电话你要记得接。”   “我知道了。”朱思雨接过手机,“你们也给我买一个不就好了。”   “不行,你们学校叮嘱了不许你们带电子设备,而且学校里到处都是公用电话亭,随便你用。”朱思雨妈妈拒绝了她的无理要求,“董同学,辛苦你了。”   “不会。”   “好了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朱思雨挥挥手就拉着董长阳朝着人行道走了,“我帮你拉箱子吧?”   “很轻,我自己来就好了。”董长阳摆摆手,“你帮我介绍一下学校吧,我还不认得路,这个地图我也没看明白。”   “唔,学校的地图看看就行了。”朱思雨吐吐舌头,“我好羡慕你啊长阳,可以一个人住,我必须得和三个人住呢。”   “哎,没办法,谁让你考试成绩没有我好呢。”董长阳也假意炫耀了一番,“不过周末双休的时候你要是过来找我,我也可以收留你。”   “你考那么高分才叫变态吧,我考了四百二十分已经是中等水平了。尖子班学生的入班成绩线也才四百五,我爸和教导主任一说,我就能进去了。”朱思雨一把揽过董长阳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你到时候一定要和班主任说要和我一起坐同桌啊。所有家长都想要自己孩子和你坐同桌,班主任正烦呢。”   “哈哈,不要,你肯定能烦死我。”   “才不会啊真讨厌。”   朱思雨和董长阳嘻嘻哈哈的在路上走着,倒是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   “那个就是中考第一的董长阳啊?”   “是啊,夏令营我见过的。不但成绩好,画画也很棒,周扬老师私下里夸了。任辉同学也觉得她画得好。”   “任辉也是尖子班吧。”   “是啊。”   几个实验高中的女生在背后窃窃私语,“哇,那追着任辉来的那个女生肯定也是尖子班了。”   “毕竟高中啊,谁不期待谈恋爱?”   ……   普通高中,学习氛围更浓都尚且挡不住少男少女们想要谈恋爱的心,何况是本就气氛更加自由的艺术高中?   董长阳的到来,无疑在今年入学的高一新生之中引起不小的轰动。   几乎所有家长都对他们说起了这个人,都是艺术生,人家的专业成绩比你好,文化成绩也比你好,家庭条件还远远不如你,你还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长阳,你过来看,你的名字就是第一个,我在倒数第三个。”朱思雨招招手,在一个大公告牌前等着。   公告牌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分班名单。   大家可以从这上面知道自己是哪个班的。   尖子班就在第一,董长阳就在尖子班的第一,很是显眼。   朱思雨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公告牌前的人就全部都朝着董长阳看了过去。   “思雨,你声音小一点。”董长阳虽然已经习惯被人看了,但是这种被人盯猴子一样的目光,还是叫人十分难受。   “你得多习惯习惯,我记得新生第一名还得准备演讲。”朱思雨嘿嘿笑道,“ 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怕的。”   这倒是真的。   董长阳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她现在,是真的成为一名高中生了。   她会在这个地方度过三年,从这里开始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明天吃什么穿什么,只要和一般学生一样好好学习就好了。   她在这个地方有了朋友,有了值得尊敬的老师,有了同台竞争的对手,也有了陈大哥。   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天空。   “思雨,你刚才说,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校门口拍照对不对?”   “对啊。”   “能麻烦多帮我拍几张么?”   “哈哈哈,没有问题,包在我爸身上,他相机可贵了,够我们全家买手机了。”   刘习好也进入了初三阶段。   初三的时候,他就必须要为特长生考试做准备了,每天都要跟着体育老师一起锻炼,文化课只要能保证及格基本就能稳上重点高中了。   “妈,我也想要考国际实验艺术高中,他们那里找体育特长生么?”刘习好突然对着自家妈妈说道。   “怎么,舍不得你董老师?”刘妈妈笑了起来,“不过她教课是真的不错,摸底考试你居然考了八十分!这么下去,儿子只要你体育不拖后腿,重点高中甚至是重点大学都不是问题。”   “可以考么?”   “艺术高中肯定会招体育特长生的。”刘妈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可是分数肯定不会低的。你确定么,我们这里的重点高中也很不错。”   “我想要去别的地方。”刘习好低声说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同学,他们排挤我,我也不乐意在高中继续遇见他们。”   刘妈妈愣了。   她已经和儿子好好聊过一次,知道他不爱上学是因为之前在学校里受到了欺负,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去找学校的老师理论,可惜被刘习好拦住了。   “只要你考得上,我就供得起你。”刘妈妈毫不犹豫,“可是这么一来,你就得特别努力的上学了。”   “嗯,我会的。”   刘习好低头看了看自己八十分的试卷。   如果自己明年也出现在艺术高中,不知道董长阳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反应呢?   “陈大人,已经可以回去了。”户部一个主食凑了过来,“天色不早了。”   陈焕之停下笔,将书桌上的公文整理好,“好的,多谢陆主事提醒。”   “你的工作量的确不少,按理说应该再给你派几个人打下手的。”陆主事有些感慨,“不过陈大人你现在也不用太担心,要是实在做不完可以和侍郎说说,减少点量。”   “无碍,努力一点应该能够做得完。”陈焕之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我再坐一会儿回去,陆主事先回去吧。”   “那好吧,陈大人明天见。”   “明天见。”   等到陆主事离开了,陈焕之将笔一放,拿出一个写满了字的名帖来。   “第五个了。这个陆主事会是谁的人呢?”陈焕之将陆主事的名字上稍稍划了一道。   这几天,已经有不同的人接近他和他示好,这一个小小的户部,起码有三四个不同的派系,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当然,也有什么都不管的只管办事的,这种官员要么就是职位低微要么就是被排挤。这一方天地,差不多就是朝堂缩影。   户部尚且如此难以应对,何况朝堂?   朝堂争斗,堪比杀人诛心。   陈焕之微微叹气,突然羡慕起了还在上学的董长阳。   长阳若能好好学习,不用管这么多事也是好的。他都有些应付不来,何况长阳?   董长阳住进了单人宿舍,收拾好了床铺,又去新生办那里领了两套校服来,跟着朱思雨将学校都逛了一圈,大概知道了平日里的活动区域是哪里。   实验艺术高中是封闭式管理,一个月才放一次假。   学校有专门的心理辅导室,也有足够多的体育活动,还会和不同的艺术院校联合举办一些比赛什么的。像是音乐系的合唱团,经常会出国比赛,拿回来了不少大奖,考进国际顶级音乐学校的人也有不少。   保安处也是聘请了专业人士来守卫,在安全性上绝对是对得起学费的。   当然,对于学校而言,学费只不过是小头,这些学生家长的“捐资”才是大头。   董长阳换上校服,领了学生证和饭卡,就和朱思雨两个人在食堂见面了。   在这里,食堂饭菜是免费供应的。   差不多有二十个窗口,学生可以自主选择哪个窗口打饭。零食点心类的窗口也有,不过这个就需要自己付费了。   “食堂的饭菜还可以。”朱思雨兴致勃勃的说道,“我听学姐们说,尤其是三号窗口,每一次都得靠抢的。那一道炸小排简直是食堂的NO1,想要抢到太难了。不过明天才正式开学,今天是家长参观日,所以这道炸小排不用抢,排队就有的卖了!”   朱思雨一边说,一边毫不犹豫的将董长阳拉到了三号窗口排队了。   “叔叔阿姨呢?”董长阳不由的问了一句。   “唔,他们好像遇见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了。”朱思雨回答道,“我们买好他们的饭菜等着就好了,说不了太久的。”   朱思雨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   “来四份炸小排,配菜和米饭各来一份。”朱思雨喊了一句,“长阳你端饭我端菜。”   “行。”   这种经历对董长阳来说还挺新鲜的。   朱思雨的父母很快就来了,朱思雨妈妈换上了一双白球鞋,嗯,一看就是朱思雨的。   “女儿随你,脚大。”朱妈妈笑着和丈夫埋怨了一句,“不过我现在穿着正好。”   虽然旗袍加白球鞋有点奇怪,不过因为朱思雨妈妈本身不矮,所以看着也还不错。坐下来之后,看起来就毫无违和感了。   “我就说妈你不能臭美穿高跟鞋吧。”   “你没看见这些学生的妈妈都穿的好看么?我要是穿的不好看,到时候丢的可是你的脸。”   母女来往了几个回合,总算停下来吃饭了。   董长阳有些惊讶。   她还没见过朱思雨和她妈妈这种母女关系。   与其说是母女,倒不如说是朋友,和她见过的母女相处模式似乎完全不一样。   原来除去那种经典的中国式家长,也还是会有这种类似朋友一样的相处方式么?   董长阳一边吃饭,一边暗暗感叹。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家庭模式,所以思雨才这么讨人喜欢吧。   夜晚,董长阳就自己回宿舍睡觉了。   她的宿舍是单人间,比起一般的学生宿舍要小上不少,原本是作为休息室用的,现在则是分给了她   董长阳的宿舍和女生宿舍大概隔了两百米左右,很是方便,有什么事情也能随时知道。   朱思雨再一次感叹起了单人宿舍的好。   可惜在学校,有钱也得排在成绩后面。董长阳能住单人宿舍,家长们都没说什么。   换了别人,肯定不能有这样的好事。   夜晚十一点,董长阳洗完澡准备入睡了。   之前她去班级报到的时候,班主任也提醒她明天要新生发言,还给了几个发言模板给她,实在不会写就照着念。   不过董长阳还是费了点时间重新修改了一下。   作为新生代表,第一天发言的时候,说点不一样的也很有趣。   “陈大哥,明天上午九点,我们开新生大会,我也会上去演讲,你要记得看哦。”   “当然。”陈焕之肯定道,“你的学校真的很不错,接下来的三年,你要好好珍惜啊。”   这样的学校,比他想象的不知道好多少。也许,长阳和别的学生一起住也没有什么不好。这能快速的让长阳融入集体,不被排斥。   只是现在能这么自由的和长阳说话,他不舍得就这么放弃。   以后,长阳会遇见各种各样的同学,也会遇见很多和她一个时代又一个年龄段的男孩子。   那个时候,长阳会不会用同样的笑容告诉自己她有心上人了呢?   不知道,不想去想。   陈焕之第一次选择了逃避。   也许,到时候自己就会知道了。   “晚安,长阳。” 第41章   “下面有请我们高一的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迎新典礼上, 在主持人说完了长长的一段, 又在校长说完了学校的光辉历史之后,总算有了一个年轻的面孔出现了。   董长阳,在今年的新生之中还挺有名气。   尤其是美术生之中。   像是体育生、音乐生、表演生的人就对她不是很了解了。   “董长阳,好像是美术生吧?”   “听美术班的同学说, 是文化成绩第一。”   “好像还是这一次中考的第一。”   “我去, 这样的学霸来和我们艺术生抢资源,是不是有点太不给我们活路了啊。”   “为你们美术生默哀三秒,不能更多了。”   然而等到董长阳上台, 下面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朝着她看了过去,想要知道这位中考状元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   同一时间,陈焕之也点燃了香,准时遵守,等待着董长阳的上台发言。   董长阳扎着个马尾, 穿着校服,看起来清清爽爽,容貌清秀,看起来就是招人喜欢的类型。   咦?看起来是个很邻家很有气质的女同学啊, 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的书呆子女学霸的样子。   陈焕之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看见董长阳要上台,他比自己上台还要紧张。   这一刻,陈焕之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有点想要将董长阳给藏起来, 不被别人看见。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不过一瞬而已,很快就被他按了下去。   董长阳虽然心里也有些紧张,但她知道,除去下面坐着的这些未来同学们之外,陈大哥也会点燃香在一旁好好的看着她。   没有什么好怕的。   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了下来。   “大家好,我是董长阳。”董长阳朝着底下坐着的同学们深深的鞠了一躬,“虽然这也是我第一次当新生代表,不过我会尽量简短的。如果这一次说的不够好,那么大家等我改正就只能等到以后我作为毕业生代表讲话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有这个资格的话。”   哈哈,真放肆。   还是作为新生代表讲话,就已经预定了三年后的毕业生代表讲话了。   不过这段简单的开场白对于下面听着校长领导说了一大堆学校光荣历史之后,还是对底下的听众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新鲜感。   虽然董长阳狂,不过大家却相信她有这个资本狂。   因为毕业生代表,应该也会选择高考成绩最好的那一个。   唔,只要董长阳不退步,那么这个人是她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说得好——”   “三年后等你哦!”   “不行,下一次是我的。”   ……   艺术生们的性格要自由的多,下面给董长阳卖力捧场的人也格外的多。   董长阳甚至还好心情的和那些支持她的人招招手。   “看来我的竞争对手还很多,我这三年一点也不能放松啊。”董长阳微笑道,“不过我不会认输的。”   陈焕之看着这样的董长阳,也情不自禁的跟着那些观众一起鼓掌。   只是刚拍了没几下,就引来了同在户部的官员们的注意。   “有蚊子。”陈焕之勉强找了个借口,讪讪的笑了笑,努力圆过去。   “嗯,现在是蚊子多,下一次陈大人你可以拿点艾草来熏一熏。”边上的一个同僚也被蚊子搞得精疲力尽,“就是怎么也打不死,真烦。”   “哈哈,是的,是的。”陈焕之跟着附和了几声,也在暗暗懊悔自己怎么没能控制住自己?   不行,还是要努力控制一下自己。   现在是在户部,不是在家里。   “……下面虽然是有些老生常谈,但我还是想要说一句,我很高兴来到这所高中,也很高兴见到在场的各位同学。我们国际实验艺术高中,不仅有着出色的教学设施,还有着……”   董长阳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学校吸引她的点之后,又立刻将话题转移到食堂上结束这一次简短的发言。   “最后,作为新生代表,我只想要和学校以及食堂的工作人员,尤其是三号窗口的师傅们说一句,你们的炸小排真的很好吃,以后可以多做点么?我们目前的体格和速度应该是抢不赢高二高三的学长学姐的。”董长阳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无疑会造成一点反差萌。   不少新生已经在心里暗想这个学霸妹子说话真的很有趣,而且还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本来嘛,他们还没有正式入学,对学校最深刻的印象,也就是食堂三号窗口的炸小排了。   “哈哈。”   “可恶上一次我没有抢到,但是偷了朋友一块,真的好吃。”   “强烈要求多做一点。”   ……   “咳咳,董同学的建议我们会和食堂的师傅说一下的,不过作为高三的学姐,我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就算炸小排数量变多,你们也抢不过即将高考需要补脑的我们的。”作为主持人的高三学姐也跟着董长阳留下来的话茬子说了起来。   下面的新生已经开始热闹了。   “感谢董长阳同学的精彩发言,那么接下来是由我们高二合唱团的人为大家带来我们的校歌,有请。”   董长阳从演讲台上走了下来。   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了空中一眼,然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嘴唇无声的动了动。   我知道你在。   她知道陈大哥就在这里看着她。   陈焕之对上董长阳的双眼,忽然感觉耳边听见了无数朵鲜花绽放的声音。那么的轻盈,那么的美妙。也许对于世界来说这是无声的讯息,但是对陈焕之来说,却震耳欲聋。   如何形容现在这样的心情呢?   明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却依旧能够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是交汇着的。   扑通。   扑通。   扑通。   陈焕之愣愣的呆在原地,右手忍不住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好热。   他这是怎么了?   董长阳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1置,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拉着她说话。   “哈哈,你说的好有趣啊。”   “都是新生代表发言,你说的我就能听的下去。”   “毕业典礼也一定要是你啊。”   ……   和董长阳坐在一起的同学也还是今天上午才第一次见。上午第一二节课就是他们一整个班级的自我介绍时间,然后说完之后就直接来参加这个迎新大典了。   顺带一提,当初夏令营的同学,几乎十之八九都和董长阳一个班。其中一半是因为他们原本在夏令营就培养出了不错的感情,放在一起学习也对他们有利的原因之外,还有一半就是因为有董长阳在了。   说来也许不信,但当董长阳在夏令营出现之后,这些平日里被人夸被人捧着的“天之骄子”们就发现了自己和董长阳之间的差距。   专业课成绩,文化课成绩,都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甚至就连他们平时觉得特别厉害的任辉,也不得不承认董长阳的绘画技术相当出色,笔墨之中极为写意,是正儿八经的传统绘画派系的。   没有出色的老师,也没有足够优秀的家庭条件,董长阳靠着自己一路就走到了现在。   这些美术生比谁都敏感,他们不需要和普通的文化生一样,需要通过考试成绩来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只要看一眼董长阳的画,他们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了。   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输呢?   文化课上比不了,绘画课上难道也一定也比不了了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不少参加夏令营的,原本觉得加入尖子班可有可无的人几乎都毫不犹豫的加入了。只有少部分的人选择了普通班,决定将大半的精力都放在绘画上。至于文化课,则是等到高考前的最后关头再来冲击。   原本这些少数人的做法才是这些美术生最常用的办法,可是董长阳一来,他们又似乎觉得原本的打算并不怎么好。   一个青春焕发的学生,完全可以做到学习和画画兼顾,因为他们除去学习之外,其实并没有别的事情要干。   艺术,不应该成为逃避学习的借口。   董长阳对这些同学的想法并不知晓,不过对于班上的学习气氛还是相当满意的。   他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很认真负责的人,周扬老师则是教导一次,每一次都是挤的满满当当。平时的美术课程则是由专门老师教授。这些老师虽然不如周扬名气大,但也是专门美术学院毕业的,经历过艺考,也知道怎么去辅导学生。   董长阳在学习之余,还能自由自在的和班上同学讨论绘画的专业问题。在这种氛围之下,董长阳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学习,原来是如此快乐的事情。   来到这所高中,真的是太好了。   董长阳抱着这样的心情过完了新学期的第一个月,她的喜悦和快乐也被陈焕之看在眼里。陈焕之也衷心的为她而高兴。   现在的长阳,看起来更像这个年纪的少女应该有的朝气。   这样就很好。   即将放月假前,班主任给大家都发下了一张通知单。   “这上面是第48届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比赛通知和试题。大家可以回去好像想一想怎么画。这次比赛分四个组,每个组的预选赛试题都不相同,大家可以选择相应的题目参赛。在这一次月假之后,想要参加比赛的人可以将自己的作品拿来请学校的美术老师看,提提意见修改一番……”   班主任将青少年大赛的一些流程说的十分清楚。   在这样的大赛上积累名气,也有可能被大学提前录取,就算不行,能够参加比赛这件事也对学生大有好处。让他们知道在这个市这个省之外,还有来自全国无数的美术生在和他们一起竞争。   董长阳低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一眼就扫到了国画组的题目。   国画组的题目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娱乐。   再仔细看其它组的题目,也基本是两个字到三个字,一般不会给太具体的,也不会给太抽象的。   唔……   糟糕了。   董长阳忍不住扶额,可能是太久没打麻将了,现在看见这“娱乐”两个字,就忍不住想要打麻将。   牌瘾犯了。   她被陈大哥拘束着整整一个暑假没打麻将,每天就是家里补习班两点一线,日子虽然充实,但也的确有些枯燥乏味。   这一点可千万不能被陈大哥知道,董长阳如此暗暗想到。   再说陈焕之这边,在看完董长阳新生发言之后,就陷入了奇妙的思绪当中。   想要见到长阳,又不敢去见她。   想要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陈焕之迷迷糊糊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对长阳产生了奇特的感情,但是又不敢确定。   毕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这种东西。   陈父是典型的士大夫,陈母更是对此严防死守。按理来说,陈焕之在成长的过程里就该自然而然的学会这一点,但可惜他又是在步步危机的宫廷里长大。   因此,陈焕之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不对。他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想法,但是又不敢去承认。   思前想后,陈焕之将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师父李无为身上。   李无为觉得自己这个师父当的,实在没有什么威严。   别人收徒弟,那收的就是徒弟的孝敬。没事捶肩捏腿都是必须的,至于别的什么点心冰火孝敬的那更是花样百出,身体力行的践行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   可是,他收的徒弟呢?   啊?   倒也不是说陈家人对李无为不好,陈家绝对做到了礼数周全。关键是当徒弟的陈焕之,刚拜师还没来得及和他学什么,就被一纸公文调去了户部,之后每天都在户部流连,每次回陈家都是来去匆匆,更加没时间和他学什么了。   可怜李无为第一次有满腔的教学心思,居然使不出来,这要是传扬出去,哪里还有什么脸面?他的那些老友要是知道,恐怕能笑他一辈子!   哎,想到这里,李无为就有点想走了。   出师不利啊。   万万没想到,他李无为收个徒弟还得看时间?这可到哪里说理去!   “先生,我有一事不解!”   正当李无为心里萌生出离开的想法之时,老天像是听见了他的心声一般,将他最近这个神出鬼没的徒弟又送到了他面前来了。   李无为的心顿时又活泛过来了。   果然!   就算陈焕之再聪慧,肯定在官场上也有很多不解之处。这个时候,他这个当人师父的就能显示出存在感来了。   万幸万幸。   李无为打起精神,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缓缓看向陈焕之,“徒儿,你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为师能够解答的,一定为你细细排疑解难。”   翻遍大闫朝,肯定都找不到他这么贴心这么有能耐的师父!   李无为也有些好奇,让陈焕之如此急躁如此不解的难题,到底是什么!   “先生,我最近可能生了病。”陈焕之捂住自己的胸口,“是心病。”   等等。   李无为愣在原地。   他被人说是名士,是赌徒,是诗人,是游侠,唯独没人说过他是大夫啊!   作者有话要说:  董长阳在发言,陈焕之不由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我家崽崽长大了!   董长阳下台喊他。   陈焕之哭着跑进作者怀里,“妈妈她撩我!”   #假如陈焕之今天崩人设了# 第42章   放月假了。   董长阳想了想, 自己回家的话似乎浪费在路上的时间有点多,而且问题的关键是就算她回家了, 家里也没有什么人等着她。   相反,她的同学朋友差不多都在这里。   “长阳, 你之前说你很会打麻将是不是?”刚一放学, 朱思雨就急忙背着收拾好的包来到了董长阳这里。   “是啊。”董长阳点点头。   “太好了!”朱思雨一脸高兴,“你今天跟我回家, 妈的,我最讨厌的那个小姑来了, 天天说我把没儿子家产全白赚了, 艹, 要不是她是我爸唯一的妹妹, 我早将她打出去了。”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个思想,她自己不是女的么?”董长阳很鄙视这种同是女人还打压女人的人。   “可不是么?还一门心思让她儿子管我爸叫干爹, 尼玛什么鬼,真以为还活在清朝啊。活该一辈子穷。”朱思雨也跟着骂了一句,“她平时喜欢打麻将, 我妈是个菜鸡, ”   每一次看见令人讨厌的姑姑从自己妈妈手上赢钱, 朱思雨就恨得跟什么似的。   她家并不缺这一点钱。可是她讨厌从她们家手里赚钱的, 却是天天在说她坏话的姑姑。   这一次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朱思雨并不知道董长阳到底在打麻将方面多厉害, 只是单纯的想要将这个好朋友拉回自己家,陪自己一起玩,顺便恶心恶心她姑。   朱思雨并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多大的惊喜回去。   董长阳沉思了一下, 答应了。   她也确实有点牌瘾犯了。   不不不,应该说是她为了要这一次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预选赛做素材采集。   “太好了,那我来帮你收拾,我们一起回家吧。”朱思雨激动的不行,好像生怕下一秒董长阳就会反悔,连忙手忙脚乱的帮她收拾东西   “我带一个牙刷和一条毛巾去就可以了总共就放两天假,用不着带太多东西我们夜晚还是要回来晚自习的,你忘记了吗?”   朱思雨愣了一下,她还真的忘记了。   跟着董长阳做同桌,就是有这么一点不好,那就是人家学习的时候你也得跟着学习,虽然家长对于朱思雨主动和董长阳一起学习这一点是相当欣慰就对了。   一想到自己两天的假期还得抽出半天的时间去晚自习,就吃一顿时就不那么激动了,好像平白无故的看见自己碗里的鸭子飞了一半。   “好吧好吧,那我也不带这么多东西了,随便收拾一下就走,长阳我先把东西放在你这里啊。”   “行。”   朱思雨的家距离这里不算近,不过她爸爸专门开车来接就还好。   受上一次开学影响,这一次朱爸爸学乖了,将车远远的停在最外面,让朱思雨她们多走几步路再上车,这样自然也就不堵了。   董长阳也是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一边想自己要不要提点水果上门,但另一边又被朱思雨抓着不放,颇有些为难。   好在朱思雨是个活泼性子,叽叽喳喳说着学校的趣事,这一路也不算难过。   “到了。”朱思雨拉着董长阳下车,兴致勃勃,“你和我住,我床超级大。”   董长阳跟着朱思雨好好逛了一下她的家,这里是个别墅,里面装修的比较现代风。虽然客房有很多,不过董长阳还是接受了朱思雨的好意,打算和她一起住。   “要是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你现在和我睡一张床,传出去的话以后就只能嫁给我了。”朱思雨在边上颇为遗憾,“要是我有一个哥哥也成啊。”   董长阳决定不理会朱思雨的梦话。   傍晚,董长阳就见到了朱思雨口中那个讨人厌的姑姑。   饭桌上,这个姑姑就说了些女孩子嫁人就行不用这么费力学艺术,不当吃不当穿之类的话,听的董长阳和朱思雨两个人都有些生气。   这个姑姑的长相还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这么难听。   除去朱思雨口中的姑姑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婶婶在。   这个婶婶不怎么说话一直安安静静的就和透明人差不多。   “差不多就行了,你少说一句。”朱爸爸听不下去了,“你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用来担心我。”   “我这不是担心哥哥你吗?毕竟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妈的,真当我是死人啊。”朱思雨有些想要冲上去理论,被董长阳拉住了,“你先别说话,等会儿打麻将我帮你出气。”   朱思雨年纪小,辈分低,上去说话纯属送菜。   董长阳难得为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生气了。   在陈大哥那个年代,说这话不能算错。可即使是陈大哥,在知道她们这个年代女子可以与男子一同上学也知道是一件好事。   古人都能正确的看待,为什么现代人反而思想这么腐朽?   思想正确的人出现在古代,但是这种应该生活在古代的人却活在现代。   董长阳为陈焕之感到不值。   如果 陈大哥和她一起在现代的话……   “嫂子,我们现在还缺一个人。”朱思雨的姑姑很快说道,“要不我打个电话喊我的姐妹过来凑个桌。”   “她一叫她的姐妹就喜欢联手欺负我妈。”   “思雨,听我说……”董长阳拉过朱思雨说了一阵。   朱思雨连忙点头。   “姑姑,我来吧。我最近刚学会打麻将,凑个搭子吧。”朱思雨主动坐在麻将桌上,半点也没理会姑姑惊讶的目光,“我过年压岁钱还没用呢。妈,我打一会儿你不介意吧。”   朱妈妈看看朱思雨,又看看董长阳,似乎明白了什么,“行。”   “母女档啊。”姑姑有些不乐意。   “姑,你怕了?”朱思雨笑了笑,“行,那让我同学来吧。她最近刚学会打麻将,长阳,你尽管上,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   李无为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来徒弟问问题,结果听完陈焕之的问题,整个人都快炸了。   他突然明白了当初那个说“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的人的郁闷之感。   他博学多才,样样精通,陈焕之这个当徒弟的放着官场上的东西不问,跑来问他这些儿女情长的东西?   什么叫做“先生,我想见她又不敢见她,想要和她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心病啊?   这不是心病,是脑子有病。   哎,不对。   李无为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发现不对了。   这陈焕之怎么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又见多识广,都已经是十九岁的人了,正常小孩都该出生了,他怎么在这种儿女□□上半点不懂?   不对劲啊。   又不是当和尚。   “徒儿,为师记得你是在宫里长大的吧。”李无为肯定说道。   “正是。”陈焕之虽然不懂师父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不过还是好好的回答了。   “那你觉得宫廷里的女子,美么?”李无为直接问道。   “师父。”陈焕之正色道,“宫中女子俱是君王所属,身为臣子,多看一眼都是不敬。再者,女子德行为先,容貌为次。宫中女子若单纯以容貌论高低,那后宫之主如何做天下表率?”   得得得,这还是个小古董。   “为师不是在问你这个。”李无为摆摆手,“为师是在问你,你觉得她们美不美?”   “当然美。”   “那你有没有想要亲近她们,和她们说说话?”   “先生说笑了,宫中女子要么视太子殿下为敌,要么想要拉拢殿下。我身为伴读,虽只是名义,却也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不管谁来找我说话,绝不多言,也绝不轻信。”陈焕之这么说,也是这么做的。   他在宫廷里口碑颇好,自然也有不少年轻宫女爱慕。只是他不主动亲近任何一人,也不敌视任何一人。记得住宫女名字容貌,却不会放在心上。   这样的陈焕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   年纪相差太大的太子和太子伴读,一起在宫廷里生存。太子简直和担心自己儿子会被无声无息被人害了一般,不断给陈焕之灌输远离这些宫廷女子的知识,免得什么时候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毕竟陈焕之年纪小,太子也不好说太多,让他不接近就完了。万万没想到,陈焕之自动认为这些是君子之道,直到现在都没有扭转思维。   李无为问清楚了之后,知道这是太子造的孽,不,也不能说是太子的错,谁让陈焕之还是个小豆丁就被抓来当成人的太子的伴读了呢?太子又不会带孩子!   “那你母亲就没有给你准备什么漂亮丫鬟?”太子那边教导的还凑合,父母这边就该给儿子普及正确教育了吧。   “家中女使,各司其职。母亲所赐,万万不可怠慢。”陈焕之点头道。   有啊,这就奇怪了。   陈焕之这么一个样样都好的少年郎在面前晃来晃去,难道就没有侍女胆大包天动点手脚或者勾引勾引什么的?   “可有侍女经常在你面前晃悠?”   “同在一个家中,自然时常见面。”   “那她们就没有在大冷天穿着薄衣在你面前出现的?”其实李无为想要问的是有没有侍女脱光了爬床的,可他毕竟是当人家师父的,不能太没有素质。   “好像也有。”陈焕之微微思考了一下,“我去和母亲说,这个侍女可能是被克扣月钱无钱购买寒衣,请母亲从我的月钱里拨一份给她,母亲答应了。”   “……那你后来还见过这个侍女没有?”   “好像没有了。”   真相大白了!   这个徒弟分明是正直过了头,脑袋里没长这根筋!   太子没教,母亲严防死守,他可不是就变成这样了?   幸好幸好,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天性,就算什么人都不教,在他遇见喜欢的女子之后,还是会无师自通的。   真是青春啊。   想到这里,李无为又问了一句,“那京城里的女子爱慕你者众多,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不瞒师父,徒儿觉得有点烦,又觉得这种想法对她们不公,所以只能虚与委蛇,能避则避了。”   “苦了你了。”李无为拍拍徒弟的肩膀,世界上果然没有完美的人。他这个徒弟别的方面都堪称出众,不过在儿女情长上太不行了。   不过也许这才是时下推崇的做大事的人应该有的品质。   可李无为不喜欢这样。   “你想见的这个女子,家世如何?”李无为起了成全的心思,只要对方不是个心怀不轨之人,他这个当师父的也愿意帮徒弟一把。   只是李无为猜测对方可能家庭不是那么好。   如果是京城贵女,和陈焕之若是有所往来,怕早就让陈家上下震动了,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因此,这个女子可能出身不高,不敢和陈焕之互诉衷肠,所以徒弟才来找自己询问。   “她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如今是一人独自生活。可她坚强独立,才华横溢,纯粹是靠自己。”陈焕之眼睛一亮,兴致勃勃的说道。   怪不得!   这种遭遇的女子的确引人同情。   可是李无为立刻就警惕起来了。   他可比陈焕之多吃了几年的饭。   在京城里,有那么多喜欢陈焕之的,自然也有想要毁掉他的。他年纪轻轻就上户部郎中,又一手改造了晋江阁和张记豆花,是太子身边一等一的信心腹和助手。要是能毁掉他,就等于毁掉太子一边臂膀。   而对付这样的年轻人,最有效的就是美人计。   李无为年轻时候也遇见过这样的人,差点没脱一层皮。   他可不能让徒弟重蹈覆辙。   “那她今年多大?”   “十六。”   “十六岁的女子,孤身一人,父母不在,能活到这么大,还真是不容易啊,想必遇见很多困难吧。”李无为意有所指。   这要是背后没人,一个女孩子想要顺顺利利活到现在简直不可能。   贵族女眷尚且不行,何况平民!   “她有学堂与街道办,不,是街坊邻居相助。”陈焕之连忙改口,“她母亲也有资助她。”   “她可有兄弟?”   “无。”   “可有叔舅?”   “似乎也无。”   李无为重重叹气,这还用想么?这摆明就是骗你的啊我的傻徒弟。   “那她能够平平安安,你当真不曾怀疑?”李无为不信自己徒弟蠢到这个地步。   那么多身家丰厚的孤女都被亲族叔舅给卖了,好一点的被送去当继室小妾,差一点的说不定尸骨无存。   女子生存不易,李无为早就知道了。   “先生,你误会了。”陈焕之后知后觉的发现李无为似乎对长阳有很大误会。   “长阳她和我们不同。在她的家乡,女子二十方可嫁人,而且严禁人口买卖。男子女子均可上学,学堂提供衣食住行……”   “你说的这种地方,恐怕翻遍大闫朝也找不出来。”这种谎话怎么能信?   徒弟被人忽悠傻了。   “她有何长处,让你如此念念不忘?”李无为很怀疑从小在宫廷长大的陈焕之到底能够被什么样的人迷成这样?   “她擅长学习。”   “好学者比比皆是。”   “她擅长绘画。”   “京城之中擅长绘画者众多。”   “她尤其擅长麻雀牌。”陈焕之绞尽脑汁又想了一个。   “哈。”李无为笑了起来,“现在还有不擅长麻雀牌的女子么?”   “可即使是先生你,也不能赢她。”陈焕之分外认真的说道。   毕竟李无为上一次还输了。   “当真?”   “我费尽心思,从未胜过她。”陈焕之微微叹气,“她有一个外号,叫做小雀神。”   “……那还等什么?”李无为激动道,“赶紧娶她回家陪我打牌啊。”   能赢陈焕之,那可真是名副其实的雀神了!   怪不得傻小子喜欢她!   李无为一改之前的态度。   “娶?”陈焕之有些迷糊,“先生,为何是娶?”   糟糕,这边还没有转过弯来。   “你都对她念念不忘辗转反侧了,分明是喜欢她。既然喜欢她,自然要将她娶回家啊。”   轰————   陈焕之一直不愿意去捅破,不愿意去想的那个最大的可能性就从李无为的嘴里被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喜欢?   是了,怎么能不是喜欢?   为了她,他几乎背弃了自己的原则。   甚至在户部办事之时也放下手中工作偷偷看她。   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可是,喜欢又能怎么样呢?   长阳说,她们那里有一种叫做飞机的东西,短短几个时辰,就能从国家的最东边飞到最西边,能够跨越江河湖泊,高山草原。   它是她们那个时代最快的缩短距离的东西。   可是,他的时代没有飞机。   就算有,对他来说,长阳也在飞机就算飞上几年,几十年,几百年都到达不了的远方。   作者有话要说:  朱思雨:长阳冲鸭! 第43章   董长阳代替朱思雨坐在了麻将桌前。   朱思雨的婶婶和姑姑看着这么一个高中少女, 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学生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你们居然来打麻将,这不太好吧!”   “白给姑姑你送钱你还不乐意了?”朱思雨毫不客气的反驳道, “都说新手手气旺, 姑姑你不会是怕了吧?”   “麻将桌上是不分长幼辈分的,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到时候会哭鼻子而已。既然你执意要打, 那我就陪你玩一玩。反正都是自家人, 赢来赢去都是自家的。”   呵呵, 这麻将还没打呢就觉得自己会赢?好大的脸!   朱思雨对董长阳有些迷之自信,默默的按住了董长阳的肩膀, 给董长阳加油鼓劲。   倒是朱妈妈疑惑的看了她们两个,也没有说什么。   董长阳坐在牌桌上, 隐隐有些小激动。   表面看起来成熟稳重,但她的内心还是带着小小的中二光环。   为同学出头在牌桌上教训同学的不良姑姑,听起来就特别主角大气范!   “我刚刚学会打麻将没有多久, 希望大家手下留情。”董长阳害羞的低下头,扮猪吃老虎。   朱思雨的姑姑和婶婶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茬。   大家开始一起洗牌。   第一把,董长阳打得比较谨慎。   为了要引人上钩, 前期肯定要做出比较弱的样子来。   当然这也是为了试探这些人的深浅。   三轮下来,朱思雨的姑姑婶婶各胡一把,和牌一把。   朱妈妈是胡乱点炮那个。   董长阳的脸色有点木。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说实话, 朱思雨的姑姑和婶婶打牌的水平真的很一般,可架不住朱思雨的妈妈乱打。   这种打牌的人,摆明就是送钱的。   朱思雨的姑姑婶婶不抓着她打牌才是有鬼。   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董长阳和朱思雨实话实说了。   朱思雨不会打麻将,但也能感觉到自己妈妈打麻将水平是真烂。   “长阳,你能赢么?”朱思雨好奇问道。   “能是能,不过你妈妈肯定会是输的最惨的那个。”董长阳实话实说。   这有点不太好。   到人家家里做客,在人家家里将人家妈妈赢的一干二净,这说出去简直太难听了。   董长阳对朱妈妈挺有好感的,不想被讨厌。   “没关系,到时候赢钱的是你。”朱思雨压根没将这个事放在眼里,“我宁愿将钱拿去献爱心也不想给她们。”   “放心,事后我和我妈解释。”朱思雨拍拍胸脯。   行吧,朱思雨都这么说了,董长阳也毫无顾忌了。   “你等着看吧。”董长阳搓搓手,有点小激动。   她不是牌瘾犯了,纯粹是帮朋友出气!   抱着这样的想法,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专心致志的在接下来的牌局里,将之前故意输掉的赢回来。   朱思雨觉得现在的董长阳身上的气势似乎有些变了。   “胡了。”   “不好意思,自摸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好像又胡牌了。”   董长阳很是不好意思。   连赢十盘。   怎么可能?   牌桌上的三个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朱思雨的妈妈,更是难以相信。   女儿的同学,打牌这么厉害的么?可董长阳不是学霸么,好学生打麻将这么厉害真的没有问题么?   然而等到朱思雨和董长阳重新回去的时候,牌桌上的风向就渐渐变了。   董长阳居然连输五把?   怎,怎么回事?   “上半场是你们赢,下半场运气好像开始向我们这边倾斜了。”朱思雨姑姑微笑说道,“不过小同学你也不用太在意,打牌这种事本来就是运气比较重要。”   这不可能!   董长阳几乎不敢相信,她怎么可能连输五把?   陈焕之迷迷糊糊的从李无为那里出来了。   但他毕竟是京城里人人称赞的陈焕之,怎么可能一直这么下去?在意识到自己不该对着长阳表露出这样的感情之后,陈焕之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是的,他不能告诉长阳。   他也隐隐约约知道,他和长阳的关系处于一个微妙的状态。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相当熟悉又亲近的人,或许比父母亲朋更加了解对方。   可同时,他们又是如此的陌生而遥远。   远到天涯海角都到不了。   这个时候,他作为一个男子,作为一个被长阳信任着的“陈大哥”,又怎么能对长阳要求这样的感情?   他不能这么自私。   长阳分明可以拥有更好更美滿的人生,又怎么能为一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伤心难过?   他不舍得。   第一次,陈焕之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子,第一次体会到心动的感觉,第一次会为女子伤心难过。   可他宁愿不知道。   不。   陈焕之转念又想,我还是应该要知道。   如果一直懵懵懂懂,也许等他和长阳两情相悦还不自知,如此一来,只会造成更大的悲剧。   陈焕之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这阳光格外刺眼,好像能够照亮他心里那个阴暗的角落一般。   他的心底深处,还是在期待着和长阳有进一步的可能。只是被他用理智强制压了下来而已。   李无为觉得很不能理解。   为什么徒弟会这么伤心呢?就算是京城的公主,陈焕之也未必娶不到。这样的他,居然会露出那种几乎不被心上人承认的表情来?   还会有女人不爱陈焕之么?   也许会有,毕竟对方打麻将很厉害,甚至能够赢过陈焕之。   不过年轻人而已,忘性大。就算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代表他以后就遇不到更好的人。   李无为笑着摇头,不再纠结这些事。   陈焕之直接去了户部继续干活儿。   古往今来,事业型的男人解决失恋的办法,大抵相似。而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无疑也是忘掉失恋痛苦最好的方式之一。   陈焕之一连工作了好几天,这个拼命的劲头让户部官员几乎都吓得不敢去接近他。   这年头的新人真是不简单啊。   陈焕之风华正茂,又有后台,愿意拼搏是可以的,就算失败了也有家族给他兜底。可是他们不行,多少人等着抓户部的把柄,一旦行差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虽然这些户部的老人对陈焕之的卖力表现颇有微词,但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户部官员的效率提高了不少,大家都不愿意被陈焕之一个新人给比下去。   陈焕之开始在查户部的账单。   这……   陈焕之连续翻阅了这些年来的账本,很是震惊,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洞没有填补上?   “陈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正当陈焕之烦恼的时候,户部尚书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   账本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查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的。陈焕之要看这个账本,也是尚书给他开了个后门。等算算陈焕之差不多看完的时间之后,户部尚书就立刻派人来请了。   陈焕之很久没有见到户部尚书了。哦,不,应该是很久没有独自见到他了。   六部尚书对太子和陈焕之基本上是能躲就躲,根本不想掺和到斗争当中。   用他们的眼睛看,陛下正值春秋鼎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退位。这么一来,提前下注某位皇子就未免有些太蠢了。   因此,作为太子一脉的重要臂膀,陈焕之理所当然的会被他们避开。   除去陈焕之拿着陛下旨意去见户部尚书,从那里走马上任之后,他们就几乎没有再见过面。   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呢?   陈焕之暗暗低头沉思,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和账本有关的吧。   除此之外,陈焕之想不到有什么事情是户部尚书的心腹大患。   而事情正如陈焕之所料,户部尚书在见到他之后,就直截了当的将问题说了出来。   “账本你应该也已经看过了吧。”   陈焕之默默点了点头。   国库目前虽然不算缺钱,但是缺口却很大。究其原因,则是因为从世家大族到皇亲国戚,几乎各个都在国库里借钱了。   从国库借钱,几乎不要利息,而且还几乎都是现银。这样的诱惑,谁能扛得住?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上行下效,渐渐就行成了极为庞大的欠债网。   户部尚书一上任,看见这么大的缺口,顿时没招了。   可他只能借着户部没钱阻止他们继续借钱,提起还钱就各个推三阻四。   就算是陛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万全之策来要债。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这么容易的。   “既然你已经看完了,那么我也不卖关子。如果你能够让那些将欠国库钱的官员主动还钱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户部尚书将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陈焕之。   “尚书大人说笑了。”陈焕之才没这么傻,“下官不过初来乍到,哪里能担下这么大的职责。”   “是陛下看中了你生财能力,这才将你调到户部来。我不管你是太子的人还是谁的人,但归根结底,都是这个国家的人。既然做了官,就要将目光得失从一人一城放在整个国家上。”户部尚书眼中精光频闪,“你出身显赫,但年纪却轻。就算要债过程里有什么差错,也是理所当然。若你能要回国债,那么陈焕之,起码我能保证,我几年后退仕,这户部尚书之位必定属于你。”   “以你之才,如此年纪登上户部尚书之位,必定大有可为,以后名留青史也绝非梦想。”   户部尚书,称得上在朝堂里是数一数二的官职了。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番话都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可是陈焕之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官场之路,居然是从要债开始?   董长阳将朱思雨拉到一旁。   “她们一定出老千了。我估计她们的袖子里或者包里,就有麻将牌。”董长阳咬牙道,“得想个办法才行。”   “你怎么知道她们出老千了?也许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朱思雨难以想象,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打麻将,纯粹娱乐,怎么又涉及到出老千了?   这不是那些港片里才会出现的反派专属情节么?   “因为我连输五把,这根本不可能。”董长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小雀神纵横麻将场这么多年,能够连续赢我五把的,要么就是职业选手,要么就是出老千。你姑和你婶婶不是前者,就只能是后者了。”   看见董长阳这么认真的架势,朱思雨也有些被她唬住了。   也,也许真的如她所说?   姑姑和婶婶真的出老千了。   可是朱思雨转头又看看董长阳脸上和平时生活中截然不同的神情,也不由的恍惚起来。   长阳这么迷之自信的样子,怎么说呢,完全对得起她“小太阳”的外号,真的火热的灼人。   我这到底交了一个什么样的朋友! 第44章   既然长阳说的这么肯定,那也许是姑姑和婶婶真的出老千了。   朱思雨想到这一点就生气。   就只是家里人打牌而已, 还出老千, 这不是真的将她妈妈当成傻子耍么?   “长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们露出马脚啊?”朱思雨心里的愤怒比董长阳只会多不会少。如果不是长阳告诉她, 也许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 毕竟我们年纪不大, 她们不会怎么防备我们……”   “不好意思, 久等了。”董长阳将头发散了下来,“我刚才梳了一下头发,一直扎着不是很舒服。”   “长阳你累不累?要不你还是和思雨去玩吧。”朱妈妈在边上说道, “一直陪我们打牌也辛苦了。”   “阿姨, 我才输了这么多把, 正想要赢回来呢。”董长阳笑着拒绝道, “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性格。”   朱妈妈还想要说点什么, 却被朱思雨打断。   “妈, 没事, 之前长阳不是连续赢了几把呢,我看了看, 还剩一百块呢。等长阳全部输完之前赢回来的再不打不迟啊,难得玩一把。”朱思雨也跟着说道,“再说了,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找不到别的人了。”   “是啊嫂嫂。”姑姑看了朱思雨一眼,也跟着劝,“我们就是随便玩玩。”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 朱妈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重新洗牌。   一般人出老千,最基本的就是藏牌。事先在手里藏好需要的牌,偷偷的放在自己的牌里,这样一来就增加自己赢牌的几率,这也是最常见最简单的一种。一般人打牌出老千的话常常如此,董长阳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还有一种就比较困难点,就是换牌。   这一点需要手很巧才能做得到。   藏牌是很容易,但每个人的麻将都是有限的,稍稍注意一下就会很容易发现。但是换牌就不一样,如果能够事先在掌心或者袖口里藏好需要的牌,在摸牌的时候将两者调换,这么一来就能借着摸牌的空隙将不要的牌换给别人,自己的牌也不会增加。如果小心一点,很少会被发现。   董长阳想,朱思雨的姑姑和婶婶应该就是用的换牌的方法。   她们两个人打牌的话,互相换牌都能做得到,被发现的风险也会低得多。   只是换牌不比偷牌,想要证据就只能抓现行。   可董长阳是不想在麻将上输给这些人的。   她自己就两个特长,画画和麻将。   没道理在要这个地方输给这么两个人啊!   朱思雨哪怕站在董长阳身后,也察觉到了董长阳身上不断爆发的气势。   额……   长阳真的好认真啊。   朱思雨偷偷溜了。   董长阳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心里暗暗明了。   这一回的手气不错,就算对方换牌,自己输的可能性也不大,只是这么一来,阿姨可能就要输的比较惨了。   “三索。”   “碰。”   “二万。”   “不要。”   “六万。”   “胡了。”董长阳将牌一推,伸伸懒腰,“我就知道,手气不好的时候去洗个手换个发型一定会运气变好的,哈哈。”   “是啊,长阳你胡牌好快啊。”朱思雨妈妈也跟着在边上笑了笑,“我这还没有打几张呢你就胡了。”   “因为这一次牌很好啊。”   “是啊,嫂嫂,运气就是这样的。”姑姑也边上笑,“我们继续吧,我觉得我的运气也快要来了,嫂嫂你也要加点油啊。”   “家里人自己玩玩,输赢无所谓。”朱思雨妈妈笑着回答道。   第二把,董长阳又赢了。   她这一次改变了打牌的速度,不求番数大小,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胡牌,能吃就吃,能碰就碰,因为她的速度快了,朱思雨的妈妈作为下家也会下意识的加快速度,于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效率就慢慢的提了上来。   赢到第三把的时候,朱思雨的姑姑和婶婶终于坐不住了。   董长阳眼皮子微微一掀,注意到了她们摸牌的时候手的小动作。   动作很细微,如果不是做好准备的话,根本注意不到。   毕竟比起别人摸牌,好好注意自己的牌才是一般玩家的想法。   董长阳给朱思雨使了个眼色,让她做好准备。   朱思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想要抓现行的话,就只能让她们自己露出马脚。   董长阳和朱思雨的年纪都不大,朱思雨又根本没有在打牌,所以她们的防备心相当之低,这就给了朱思雨动手的机会。   朱思雨跑到厨房去切西瓜。   很快,她就端着一大盘西瓜上来了。   她和董长阳的计划很简单,只要在姑姑婶婶偷偷换牌的时候将西瓜端上去,打断她们的动作,她们手里的牌自然会掉下来,这么一来,姑姑婶婶出老千的事情就能一眼看明白。   如果能够让妈妈知道姑姑和婶婶不怀好意,以后不要和她们打牌就最好了。   “让一下让一下,西瓜来了。”看见董长阳又使了个眼色,端着西瓜的朱思雨很快一边喊一边小跑了过来,将放着西瓜的果盆直接往牌桌中间放。   快了。   快了!   只要将这果盆放在牌桌中间,姑姑和婶婶两个人就得露馅。   有那么一瞬间,朱思雨仿佛看见了姑姑和婶婶两个人僵硬的脸色。   然而,就在果盆即将落下的时候,另一只手将果盆捧了起来。   “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朱妈妈面不改色的将果盆端了起来,“大家一人一块,先吃,吃完了我们再继续打。”   姑姑和婶婶两个人的脸色一白。   “其实,现在也挺晚了,我也差不多该回去给孩子做饭了。嫂嫂,我带一块西瓜路上吃吧。”   “我也是,我也是。”   姑姑和婶婶两个人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一人拿了一块西瓜,走的飞快。   很显然,她们也意识到了什么,不好再在这里呆下去。   现在走的话,起码还能保得住一点面子。   “吃啊。”朱妈妈递了一块西瓜给朱思雨,“你切的也不容易。”   朱思雨自顾自生气,根本不想吃什么西瓜。   她好不容易才拿住这个好机会的好么!   董长阳在一旁看的清楚,若有所思,疑惑的看着朱妈妈,“阿姨,难道,难道你早就知道她们出老千的事情么?”   朱妈妈的手一顿。   朱思雨更是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什么,早就知道?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道她们出千还和她们打牌?   朱思雨气炸了。   她简直想要看看妈妈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让长阳你看笑话了。思雨,还不给我坐下,看看你同学,再看看你,你也不怕被你同学嫌弃!”   “长阳才不会嫌弃我。”   不过朱思雨还是乖乖的坐了下来。   “妈,你不给我说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轻易妥协的。”朱思雨忿忿不平,“她们这么讨人厌,拆穿她们的话,她们以后都不会上门来烦我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们。”朱妈妈叹气道,“以前我觉得你还小,不过你现在也已经是高中生了,好吧,说给你听也也行。你也很快就是大人了,大人的人情世故,你多懂一点也好。长阳你也听一听,以后你们自己也是要懂的。”   的确,董长阳很少有听长辈说这样话的机会。   陈焕之和她讲的,也主要是和同辈人相处的经验。   “思雨,你也知道你爸爸赚了不少钱,在所有的亲朋好友里,都是独一份,你说对不对?”朱妈妈开口说道。   “当然了。”朱思雨很是骄傲,“爸爸是最厉害的。”   “你爸爸有哥哥,有妹妹,但是他们的日子过的都没有你爸爸好。说的简单一点,你一个月的零花钱都比你姑姑婶婶一个月的工资高了。更别说你念的高中,一年的学费就是他们一整年的进项。你爸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给他们找一个更好的工作,可是他们没学历没技术,又没有这个心,胡乱给好工作反而耽误人。”朱妈妈叹气道,“我没事和她们打牌,数钱给她们,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补贴她们了。”   “可我们家有钱也不是我们的错吧,他们自己不努力怪谁?”朱思雨觉得这个逻辑很奇怪。   “他们不是不努力,只是机会这种东西不是人人都有。再说,你爸爸能够拼出来,他们也有出不少力的。你爸爸自己生活好了,肯定不愿意见到自己的兄弟姐妹还过的不好。”朱妈妈继续说道。   “呵呵,反正我是不理解,你这种变相送钱,爸爸知道么?”朱思雨反问道。   “他知道,也默认了。”朱妈妈点了点头,“亲戚之间,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算结婚也是这样,我为你爸爸妥协,你爸爸也要为我妥协。我身体不好,难怀孕,生了你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你爸爸也没有多说我什么。那么我为他忍受一下亲戚,也是应该的。”   “我反正是忍不了。”朱思雨坚定说道,“她们天天这么说我,我每一次光是忍着没有将她们赶出去,就已经是我教养好了。”   “世界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朱妈妈揉揉额头,“不信你问问长阳,她肯定也要学会忍耐这些生活里的不公平的。我是太宠你了,所以你才不知道外面的人生活的有多么艰难。”   董长阳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她是不是也会和朱思雨的妈妈一样,其实也默默的忍受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辛苦呢?   成年人的世界,真的会这么复杂么?   如果是陈大哥在这里,他又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呢?   他已经身处在那个成年人呆着的,错综复杂的世界了吧。   陈焕之刚从户部尚书这边接到了要追债的任务,正毫无头绪呢,回到家就看见了几个熟悉的官媒人,眼皮子瞬间跳了几跳。   “阿恒,你回来了啊。”陈夫人见到儿子回家,脸上的笑容立刻就多了不少。   那些官媒人见到陈焕之也是不要钱的夸。   “多日不见,陈公子更加一表人才了。”   “就陈公子这样的人,要是放出去说想要成婚,京城里的闺秀可不是排着队等他挑呢?”   “陈公子家世好学问好,如今又是户部红人,前途无量啊。哎,陈夫人,就算是我手里,这适龄的闺秀恐怕也数不出来几个合适的。”   ……   这几个官媒人都已经是京城顶级的了,就算是王爷郡主什么的,她们也不是没有接过活儿。如今全被都被陈夫人请来,本身也是存着较劲的心思的。   可是等到她们真的看清楚陈焕之的条件之后,就又犯难了。   陈公子这条件,未免有些太好了。   这家世好的世家公子哥儿,往往有点或多或少的毛病。   这好色的就挑一个性格大方的娘子,夫妻之间才能好好相处;这能力不行的就挑一个嫁妆多又能干,但是容貌上可能有所欠缺的娘子;这要是身体不好的,就挑一个好生养的。   成家这种事情,就是你来我往,你有不足我有长处,互相补足,各取所需才是上上之选。   但是到了陈焕之这里就有点难。   论家世,陈家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世家,也是数得上名气的,历史悠久而且朝中做官的人也不少。陈焕之虽然是三子,不是长子能继承家业,但是他本身的成就,就已经超过一般世家的长子能继承的家业了。   十九岁的年纪就能进户部做实权官,听闻陛下和户部尚书都对他信任有加,这样的人,前途一眼就看得见。   论学问武功,陈焕之可是在宫廷里长大的,教学的都是大闫朝最好的先生。听闻他还拜了名士李无为为师,名气更上一层楼。   论长相,在陈焕之还没有取得上述成就之前,他就已经是京城闺秀的审美标杆了。   最难得的是,他也没有那些一般世家的子弟的恶习,性情也好。就算是拿来配公主,都是够格的。   京城里想要招陈焕之当女婿的人多了去了,只要陈夫人稍稍露个口风,还怕没有媒人上门?   可陈焕之偏偏到现在还没有定亲,陈夫人还将她们都找了过来,那么看来陈公子就是最不好处理的那一类,他是要看自己感情选妻子的。   媒人们心里纷纷有了计较,并不急着给陈焕之推销手里的闺秀,反而先询问了一番。   “陈公子是喜欢性格大方的还是喜欢温柔的?不如您先说说自己的要求,我们再给您找找看。”媒人们纷纷说道。   “是啊,阿恒,以前你还没有正式拿到官职,我怕提前给你定好婚事,可能会和未来的岳丈家有所冲突。但现在你官职已经定了下来,你也已经不小了。我也不是不开明的母亲,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都随你,只要对方家世清白,其他的都随你。”陈夫人这话说的可算是独树一帜了。   媒人们暗自咋舌。   这选夫婿的同时,也是要选婆婆的。   这陈焕之不但自身条件过硬,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开明的母亲。这要是谁能嫁给陈焕之,岂不是掉进了福窝?   媒人们纷纷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要是能够做成这么一桩婚事,光是谢媒礼就不知道要收多少,而且还能让自己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这说起京城里的官媒人,恐怕就只有她了!   陈焕之被媒婆和母亲一起这么盯着,只觉得那追债的任务也没有那么艰难了。   他心中自然是有喜欢的人的。   可是他摸不着也够不到。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贸贸然的选择另一个女子来当自己的妻子。   见过董长阳之后,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样一种完全符合他心中定义的女子在,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   京城里的闺秀,会和长阳一样和他聊天说地,和他一起说各种各样有趣的小事么?   会和长阳一样高兴的时候开心大笑,伤心的时候哭的形象全无,会真实的在他面前做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带着面具过日子么?   没有。   不会有的。   陈焕之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母亲微微鞠躬。   “母亲,实不相瞒,儿子对于成婚之事半点念想也无。儿子喜欢自由讨厌束缚,不愿意为儿女情长花费过多心思,还请母亲谅解。”   “陈公子,这娶一个媳妇回来给你打理家业,有人关心你是不是吃饱穿暖,和您的差事是不冲突的。”媒人笑着说道。   “家业自有母亲打理,生活起居我也有丫鬟小厮,实在不需要一个妻子来为我做什么。”陈焕之脸色一冷,“我只是对此毫无兴趣,只想专心办好自己的差事罢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   “母亲,尚书大人给我派了个差事,很是难办。我需要去和师父商量商量,就暂时先不陪您了,还请您见谅。”陈焕之当即就想要跑。   “站住。”陈夫人可没有这么轻易被糊弄,“阿恒,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陈焕之的身体顿了顿。   “我不是那种自己说了算的人,你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是你的事。可你必须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别人向我询问你,我拿什么回绝人家?”陈夫人说道,“这些日子,我出门打牌,牌桌上都是讨论你的事,你的事情不定,我怕是短时间内都出不了门了。”   陈焕之简直觉得头都大了。   “我……我喜欢打麻雀牌能够赢我的。”陈焕之绞尽脑汁说道,“等有人成为京城第一的女雀神,再来和我说吧。”   说完,陈焕之立刻脚下生烟的跑了。 第45章   董长阳从朱思雨家回到学校之后,很快就提笔作画了。   比起麻将带给她的灵感, 朱思雨和她妈妈的相处反而刺激了她。   娱乐,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题目。   想要简单点的话,就算就画一幅古人骑马奔跑的图, 也是切合题意可以直接拿出去参赛的。   只是董长阳想要弄点不一样的。   她想要和别人不一样, 想要跳出安全区,想要最大程度的逼迫着自己往前走。   这一次,董长阳没有再去和陈焕之商量什么。   陈大哥最近似乎很忙,忙到董长阳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因此董长阳也很体贴的没有去烦他。   很快, 纸上就出现了董长阳画好的草图。   董长阳画的是母女两个人。   女儿在秋千上荡,而母亲则是在后面推。   相当简单的构图。   女儿的娱乐是秋千, 而母亲的娱乐则是女儿。   这幅图如果想要取得好效果的话, 无疑在于两个人物的表情和眼神。   国画和水墨画有一点不同。   油画可以十分精细的表现出人物的情绪, 小到一丝微微弯起的嘴角, 大到喜怒哀乐,都可以十分形象的表现出来。但是国画不同, 它更加偏向于整副图的构造,注重形式上的表达,对于人物的情绪刻画反而是个弱点。   不过这才是挑战,不是么?   董长阳静下心来,开始在脑海里勾勒出这两个人物的表情来。   用什么样的笔法,才能将两个人物的情绪生动的表达出来呢?   同一时间,班上的人也纷纷将重点放在了这一次的全国青少年绘画比赛上。   相关的美术杂志已经开始为这一次的比赛进行的预热。   比如这一次绘画比赛的评委是谁谁谁, 又比如这一次又有哪个地方备受看重的人参加了,又比如在上一次比赛中取得好成绩的人这一次又会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来等等。   董长阳坐在位置上,轻而易举的就能听见各种消息。   可大概是老天爷也看不过去只有陈焕之一个人为情所困的样子,董长阳也很快遭遇了自己意想不到的情况。   任辉挑了个下课时间来到董长阳的课桌前。   “董同学,你想好要怎么构思了么?”任辉主动问了出来。   董长阳有些惊讶,她和任辉并不是一个派系,就算比赛也是分组比的,根本不会放在同一个赛区。所以任辉前来询问她是否准备好比赛作品,是很奇怪的。   “有了一点想法,还在细化当中。”董长阳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出来,“你呢?”   “我今天下午打算去给周扬老师过目。”任辉也跟着回答了一句,“你可不要在预选赛上就输掉了。”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不过我会努力的。”董长阳只觉得莫名其妙,就算她一路进到决赛,应该也构不成任辉的劲敌关系才对的啊。   可是任辉什么都没有说,转头就走了。   董长阳正觉得奇怪,就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正狠狠的瞪着她。   额……这个女孩子她认识,好像就是大家口中那个任辉的青梅竹马,好像是叫范玉容来着。   董长阳默默的低下头,顿时悟了。   可她宁愿自己不知道。   明明大家初中的时候,谈个恋爱也是偷偷摸摸的,没几天就分手了,格外单纯。为什么等上了高中,恋爱就变得堂而皇之了?她一个陌生人,为什么也要被卷入这样的狗血当中啊!   整个上午,董长阳都能感觉到后背灼热的视线。   她只要偷偷转过头,就能看见范玉容那紧迫盯人的样子。   董长阳:……   中午午休的时候,董长阳实在忍不住了。   她走到了范玉容的面前。   班上几个还没有去吃饭的同学偷偷摸摸的观察,眼睛里充满了十足的八卦之心。   范玉容喜欢任辉这件事,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也因为范玉容的存在,导致任辉虽然排上了贴吧校草排行榜的第五名,还是没有一个女生敢大着胆子前来表白。   要知道,其他榜单上的校草,起码已经接受了四五个以上的女生表白了。   高中了啊,正是那些言情三流偶像剧里发生恋情的最佳时间。   学校这边倒是有心想要禁止,但无奈这些学生大部分家里都是有钱有势,也不乏高中毕业后就订婚大婚就结婚的校友例子。因此管教起来,就比其他的正经高中要宽松了很多。   校服好看,又不禁止打扮,恋爱自然就进行的如火如荼。   当然,也就仅限于牵牵手亲亲嘴这样的。   这里可是全封闭性的学校,寄宿的学生寝室每天都好几拨人来查,学校也到处都是摄像头,想要在学校内干点出格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言归正传,董长阳作为任辉第一个主动搭话且在意的女生,自然是受到了范玉容的仇视。   实话说,范玉容长得真的挺好看的,而且发育的也很好,不少男孩子都喜欢她。可是她只喜欢任辉,对其他人都不假辞色。   可偏偏她还不敢对任辉表白,这就要人命了。   她自己不去和任辉表白,又去阻挡去和任辉靠近的女生,这么一来,她的人缘也就显得不那么好。   起码现在开学两个月,连董长阳都交了好几个除朱思雨外关系比较好的女生当朋友,而范玉容还是没有一个朋友。   可她也干不出什么坏事来,只能一直盯着董长阳。   大部分女生被范玉容这么盯个几天,就乖乖的主动放弃了,根本不会怎么大力纠缠。   因此,董长阳过来的时候,范玉容也已经在心里预演了好些个回答,只等董长阳将话说出口她就直接反驳回去。   “范同学,你上午的时候一直盯着我,有好好记笔记么?”董长阳诚恳的看着她询问道。   “哈?”范玉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是我的笔记,你可以明天换给我。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应该足够你抄完了。”董长阳认真叮嘱道,“还有,范同学,我记得任辉同学的成绩是班上前十,虽然艺术生对文化分的要求不是特别高。可你在班上排名三四十的成绩还是要好好提高一下了。不然再等一年你就要被踢出尖子班了,每学年都会进行班级内的考试,这一点你不会忘记吧?”   范玉容沉默了。   她还真忘记这一回事了。   “可我在班上排名中等,就算要去普通班,人也不会是我。”范玉容反驳道。   “那是现在,你再这么下去,肯定会越来越跟不上。”董长阳发自真心的说道,“高中的知识比初中要难太多了,一旦掉下去想要追回来就很困难了。你现在不紧张点,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范玉容只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潜在的情敌,而是班主任的分.身。   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煞风景的话来呢?   “这些笔记给你,我先去吃饭了,加油。”董长阳语重心长的叮嘱了几句,这才和不放心怕她们吵起来等在教室门外的朱思雨一起去吃饭了。   “……长阳,我觉得你现在真的像太阳一样在闪闪发光普度众生!”朱思雨一脸敬佩的看着她。   居然主动借笔记给范玉容,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宽容大度了。   要知道,身为全校第一的董长阳,她的笔记可是班上同学都全力争抢,月考前大家要集体借来复印一份做考试重点复习的好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这个难听的外号了么?”董长阳哭笑不得,“我是见她闲的没事才盯着我,故意给她找事呢。”   董长阳自己也是开过补习班教过学生的人,知道这种每天满脑子想着谈恋爱的学生基本都是闲的。   还是作业太少了。   简单点来说,就是现在如果是高三的话,范玉容还能这么光明正大的紧迫盯人么?   不行的吧。   因为到了高三,范玉容还不努力的话,就要面临任辉考上的大学她考不上的窘境,学校和家长也会管的更加严格。   “不过我觉得范玉容没有这么简单就被你搞定的。”朱思雨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她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发的话,任辉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交过女朋友了。”   董长阳顿时觉得头疼起来,“那……那只要稳住她这段时间就行,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摆脱她啊。要不我去找找任辉,让他好好和范玉容说说。”   “你要真这么干了,范玉容肯定会将你当成最大的情敌。”朱思雨嘿嘿笑了起来,“我有个办法你要不要听一听啊?”   “什么?”董长阳不由的好奇了起来,想要知道朱思雨到底会说出什么来。   “你交一个男朋友就行了啊。”朱思雨偷偷摸摸的说道,“你只要跑到贴吧说一声,应征一个男朋友,只要事先说好,假装交往个半个月就能分手。只要你答应借笔记给他们,保证一堆帅哥过来让你挑。”   董长阳只能用沉默来回答朱思雨。   “我觉得高中生活,应该还是要更加单纯一点的吧。”董长阳忍不住说道,“我感觉这和我想象中的高中生活不一样啊。”   “还不够单纯么?”朱思雨愣了一下,“我觉得很单纯啊,不就是学习和恋爱么,没有别的事情了啊。”   这么说,似乎也有点对。   不不不,这样是不对的。   董长阳痛苦的捂住额头,“我还是离任辉远一点吧。”   同一时间的陈焕之,也找到了李无为。   李无为已经不想要再看见自己的徒弟来问问题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好问题,不听也罢。   但是徒弟的事情,不是以当师父的思想为中心的。   陈焕之这一次问的是如何和师父一样成功的说服家里人不娶妻。   李无为听见问题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收的不是个徒弟,而是一个冤家了。   这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李无为勉强压抑住心里的怒气询问道。   “师父,我不想成婚。”陈焕之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但是父母这边似乎已经开始为我相看人家了。”   “你为什么不想成亲?”李无为反问道,“就算你心有所属,也不耽误你成亲生子。难不成你还要学人家守身如玉不成?”   “师父,其实道理很简单。就像是我看上了一个特别喜欢的字画,可是真品不属于我,我也不会想要去找个赝品凑合。”陈焕之笑着回答道。   对于他来说,董长阳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真品。   李无为认真的打量了陈焕之一眼,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起码现在是真的。   “想要不成婚,只有两个选择。一,你可以不顾任何人的看法什么坚持自我;二,没有人敢嫁给你。”李无为叹气道,“我不成婚,一是因为我少年时候名声不好,一般闺秀看不上我,看得上我的我父母看不上。二是后来遇见了梅兰竹菊姐妹,有了她们之后我也不再想着娶妻的事情了。”李无为将自己的经验分享了出来,“你生来孝顺,第一条路肯定是走不通的。说的难听一点,要是你父母不顾你的意愿,强硬给你订一门亲事,你若退婚,与你定亲的女子的一生都要被毁了,你做得到么?”   陈焕之是做不到的,所以第一条路对他来说并不适合。   那就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可是现在满京城都是想要嫁给陈焕之的,哪怕陈焕之和李无为是一样的名声,就冲着他这张脸都多得是人想要嫁给他。   这怎么能做得到?   根据李无为的经验,他这个徒弟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些转不过弯来罢了。   女人终究是比不了事业的。   得不到的女人就像是那天上月,等到发现自己上不了天自然就会放弃了。   “师父说的有理。”陈焕之没有察觉到李无为的用心,反而觉得师父说的话给他打开了一刀新大门,“正好,尚书大人这边派了一个追回国库欠债的任务给我。徒儿原本想着,怎么在不得罪大家的前提下将钱给追回来。如今却是正好给我递了一个梯子。这一次,我不但要得罪他们,还要狠狠的得罪他们才行。”   “等等,等等。”李无为连忙按住了蠢蠢欲动的陈焕之,“你刚才说什么,户部尚书居然让你去追回国库欠银?”   这不是将陈焕之往火坑上推么?   户部尚书自己也知道谁接了这个任务谁就是所有欠债官员的眼中钉肉中刺,结果居然将这个任务直接给了陈焕之?   开什么玩笑。   “你立刻装病去,将这个任务推掉。”李无为连忙催促道,“这个任务明摆着就是推你出去当挡箭牌。”   “可是如果完成的话,那么等到户部尚书告老还乡,我就是最佳人选不是么?”陈焕之反驳道,“户部尚书最重要的责任就是管理国库。如果我能够做成这件事,户部尚书的人选不会再有第二人。”   想要做到这个位置,怎么能不多付出一点东西呢?   “一个被所有人仇视的户部尚书要来做什么?”李无为苦笑道,“听我的,你还是赶紧将这个任务给推了。”   “这么一来,应该没有什么高门贵女想要嫁我了。”陈焕之十分认真的回答道,“师父,你说对么?”   当然,高门女子的作用大多是为了家族联姻,谁会将一颗好用的棋子浪费在一个不被拉拢的人身上?   “我不明白,你喜欢的人难道就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么?也许再等几年,不,不用几年,过不了一两年,你就会后悔今天的选择。”李无为实在不忍心看着陈焕之为了一时的意气葬送掉后半生,“只是拖延个几年不成婚的话,办法还是有很多的,你犯不着用这么上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   “不会的。”陈焕之笑着摇头,“我不会后悔的。师父,你不知道我经历的事情,也许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如果没有遇见她,也许我这一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我不会遇见师父你,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当我见识过更大更辽阔的世界之后,我就知道,我追求的东西不会在现在实现的。”   长阳是他的引路人。   她的存在也不仅仅只是心上人,也是陈焕之对于一个新世界唯一能够把握住的东西。   如果我还是和没有遇见长阳一般,按照父母的想法结婚生子,按照一个世家弟子该有的步调走完这一生,那又怎么能够对得起这样的奇遇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除去是因为喜欢长阳的因素之外,陈焕之不愿意成婚的想法其实就是很简单,他找不到在这个时代和他三观等同的人,就算是师父李无为,也不会是和他志同道合的那个人~ 第46章   董长阳带着自己画好的图去找周扬老师点评了。   她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全国级别的比赛,很多细节其实都不是很清楚。不过上了这所艺术高中的好处就是, 哪怕她不清楚其中的底细, 当老师的肯定也是清楚的。   很多时候,高中和高中之间的差别不仅仅只是教师素质的差别, 更多的还是资源上的差别。   就好比现在。   在这所高中里, 董长阳可以接受到全国顶尖的老师们的教导,同时也能挪出时间来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老师会帮你做好前期准备。如果这些要自己来做,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   如果是在一中,文化成绩董长阳肯定不用担心, 但是绘画上的事情恐怕就要自己摸着石头过河了。   多参加这样全国级别的比赛,不但有利于让参赛者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对于绘画水平的提高也是显而易见的。这是那种整天泡在画室里, 对着一个静物一直画的学生根本比不了的优势。再者, 若是在这种大型比赛里获得名次, 到时候艺术招生的时候,简历上也比别人要漂亮的多。等上了大学, 不管是去大型美术馆做实习生也好,还是做交换生也好,都比别人的起跑线高了不止一截。   越是在这里呆着,董长阳就越是庆幸自己选择了这里。   周扬的办公室是独立的,同时也是他的画室。   董长阳过来的时候,看见周老师正在画画,于是识相的停在门边看, 等老师画完了再进去。反正这节课是体育课,耽误的起。   周老师画的好像是山水图。   董长阳对自己的视力很有信心,她两只眼睛都是一点五,说出去简直没人信。尤其是在高中一整个班有半数都事戴眼镜的情况下。   可惜还是隔的有点远,看不清周扬老师具体下笔的笔法。   董长阳暗自觉得遗憾。   周扬是她在这个时代遇见的最厉害的画家,可是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周扬老师的作品。她能够看见的,也就是在网吧里搜到的一些图。只是电脑上的图又怎么能和亲眼见到的一样?   “董长阳,过来。”   正当董长阳纠结的时候,周扬已经发现了她,停下画笔招招手让她过来,“你是来给我看比赛用的画的吧。”   “啊,是的是的。周老师,我是不是打扰你了?”董长阳小跑过去,连忙问道。   “如果我这么容易就被打扰,那我也不配来教你们了。”周扬微微笑道,“给我看看你的画。”   “好的。”董长阳将自己的画递过去,“老师,您尽管批评,我什么样的评语都能够承受。”   她虽然借着陈大哥的眼睛和古代的画师一起学习,但是古代的画师又见不到她的作品。所以董长阳对于自己的作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心里也是迷迷糊糊的。   一方面觉得自己好像画的还不错,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似乎也还差得远。   周扬将董长阳的画铺开,细细观察了起来。   董长阳的画还是和夏令营的时候一样,是正统的旧派画法。   不过这一次,董长阳已经学习利用恰当的笔墨渲染来表达意境,看起来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随意,使得整幅图的观感看起来有种超出年龄的成熟。   只是看画的话,很难想象这是出自高一学生之手。   就算是那些意境考上顶级美术大学的大学生,能够画出这种水平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画画天赋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   在这个领域,年龄和性别都是虚的。谁的画能够打动人心,能够打响名声,谁的画就是成功的。   “很不错。”周扬大约看了十分钟,将这幅画的细节全部都观察了一遍,“不过你用的毛笔似乎不够好,你看,你在画衣服这里,线条转的不够圆滑。如果你这个地方一笔勾勒出来,一气呵成,看起来会更有有飘扬的感觉。”   “我不是很擅长画衣服。”董长阳见周扬一眼就指出了不好的地点,颇有些不好意思,“这里我反复画了好几次。”   “不擅长画衣服的话,不如多临摹临摹一些仕女图。”周扬应了一声,“不过值得称赞的是这些人物的表情,你抓得很准。”   不管是孩子纯真无邪的笑容,还是母亲欣慰的笑容,看起来都很吸引人,一眼就能让人看懂这幅画表现出来的意思。   如今董长阳她们还是高中生,不需要画那些一般人看不懂的作品,容易失误,好不如画一点简单易懂的,让普通人都能很好的感觉到“美”这个字。   “基本架构没有问题,可以拿去参赛了。”周扬想了想说道,“不过你是第一次参赛,在评委那边还没有什么名气,在预选赛上能够取得的名次可能不会很好。不过只要晋级,到后面出不同的题目的时候,你的名次应该会变得更高一点。”   “名次什么的没关系,能够参加我就很高兴了。”董长阳有些激动,“对了,周老师,我们班上其他人的作品都交上来了么?”   “你想要看看?”   “方便么?”董长阳有些期待。   “大部分我都打回去让她们重新画了。目前交上来的只有几幅画而已,你先别急,等你们想要参加比赛的人作品都交上来,我会腾出一节课的时间和你们说的。就算是在一个班上,也要培养竞争意识。如果是在国外,你们这个年纪的作品已经会被一些艺术经纪人给看上大肆宣传了。”周扬笑着说道。   董长阳不是很能理解。   “国内对你们的培养还是有些太过幼稚了,你们想要打出名气就得尽全力的去参加每一个比赛。”周扬认真的看着董长阳,“别的学生我不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董长阳,你要记住这一点。如果你真的想要在这一行干下去,你不能错过每一次比赛,你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行。”   单纯的艺术在这个年代是活不下去的。   想要打出名气,想要在艺术这一行上有自己的见解,首先就必须将自己作品的价格给提起来。   大部分的艺术生只需要考上个大学,毕业以后能够找一份好工作就行。但如果是董长阳或者任辉这种有着明显天赋的人,他们可以走的更远的话,周扬对他们的要求也会变得更加严格。   董长阳似懂非懂的离开了。   总而言之,周老师的意思应该就是让她多参加比赛多拿奖吧。   听周老师的应该没有错,那她就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比赛就好了。   董长阳从周扬那边一回来,任辉就立刻凑了上来。   同样的,范玉容的视线也嗖嗖的过来了。   董长阳顿时觉得压力山大。   任辉难道是在她身上装了监视器么?她去找周扬老师的事情应该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才对的啊。   “你的画我能看看么?”任辉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的画也可以给你看。”   在任辉说完这句话之后,董长阳发现范玉容的视线更加热烈了。   救命啊。   “不,不用了。”董长阳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两声,“周老师说我的画还要改一改,等我改完了你再看吧。思雨在叫我了,我先走了,体育课也不能翘课啊,要考试的,再见。”   说完,董长阳一溜烟的就跑了。   董长阳表现的这么明显,任辉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转过头,看向范玉容的方向,范玉容低头看课本,就是不看他。   “看吧,你还是听我的,随便找个男朋友敷衍过去就行了。”朱思雨怜爱的拍拍董长阳的肩膀,“不然接下来几年都有的你烦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我都给你介绍。”   “……老实交代,你这么热衷给我找男朋友?该不会你自己在早恋吧。”董长阳没有那么轻易就上钩,反而直接戳破了朱思雨的打算。   朱思雨顿时想要跑,被董长阳给按住了。   “还真被我说中了。说吧,对方是谁?你天天和我在一起,怎么会有时间谈恋爱?”董长阳质问道。   “咳,谈恋爱不需要时间,发个短信什么的就可以。”朱思雨不自然的回答道。   “……你不是没有手机么?怎么发短信?”董长阳抓住了重点。   啊啊啊啊,糟糕了。   朱思雨只能老老实实的交待。   她的这个男朋友是高二的一个音乐特长生,弹得一手好钢琴。后来看对眼了就没事在Q.Q上聊天,虽然说是男女朋友,但连正式约会都没有一次。   “其实没什么的。你看,别人都有男女朋友,就我没有,说出去多没有面子?所以,就是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我们互相给个面子装一装就是了。我们说好了的,这学期完了就分手,根本没事。”朱思雨一股脑的将事情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轻松很多,“你可别告诉我妈啊。”   “只要你别越界,我不会打小报告的。”董长阳听见朱思雨这么说,顿时放心了不少,“最多只能拉拉手拥抱啊,别的更进一步的你可别做。”   “我看起来像是这么蠢的人么?大家都很纯洁的好么,与其说是谈恋爱我觉得就是过家家。”朱思雨反驳道。   董长阳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了。   等过一段时间,大家的恋爱脑都冷静下来,自然就会恢复正常了。   高一是比较闲,又是男女的重要生长期,哪怕受到激素影响都会产生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   “话说回来,长阳,你怎么一点谈恋爱的意思都没有啊?”朱思雨更加好奇了,“我们学校这么多的帅哥,你难道一个都不动心?我听说上了大学,男生都会变丑了。现在是他们最好看的时候,错过这个时间,以后我们就老了。”   “哎,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董长阳半真半假的感慨了一声。   “……什么意思?”朱思雨觉得这句诗很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没能想起这句话是什么含义来着。   “回去查一查古诗词资料书吧。”董长阳拍拍朱思雨的肩膀,“简单来说,就是我的审美标杆被人为的拔高了。”   “哈?”   朱思雨简直一头雾水,“是不是你以前说的那个比周老师还要好看的很多的帅哥啊?有这样的帅哥你一定要让我见一见啊,我保证不和你抢啊长阳……”   实验艺术高中的校门外。   刘习好带着几个朋友偷偷的来到了这里。   “刘哥,你真的要考这里啊?”小胖子看见这一波又一波的保安就觉得有些心虚,“考了这里的话,以后想要翘课去网吧可就难比登天了啊。你看看这墙,这么高,根本无处下脚啊。”   “这可是省里最好的私立高中。”另一个小伙伴反驳道,“听说这个高中和国外不少大学的附属高中都有合作,念了这所高中,想要出国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好么?”   “哇,这么厉害啊。”小胖子感叹道,“那似乎真的有考的价值啊。”   刘习好没有理会朋友们的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学校里面。   这所高中比他想象的似乎要更加大,市里的公立高中似乎没有办法和它比较。   他将自己的学生证拿了出来。   虽然他长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初中生,看起来反而比那些高中生还要高大就是了。   “你好,我是XX初中的体育生。我们马上就要填志愿了,我想要进来看看这所高中的体育部可以么?”刘习好跑到保安面前,将自己的学生证也拿了出来。   保安仔细检查了一番,又打电话去问了一下值班的老师,点点头将他们放进去了,“体育场那边有老师在,你们可以直接过去,路上有标记牌的。”   “好的,谢谢。”刘习好很是礼貌,很快就带着两个朋友朝着高中走了过去。   董长阳就在这所高中里么?   ————————————   陈焕之还是和李无为聊了一天,将追回国库欠银的方法好好的研究了一番。   想来想去,还是要先从陈国舅那里开刀是最好的。   陈国舅是外戚,是皇后的兄长,在朝廷里算是有名无实的代表。不过因为皇后做的还不错,所以连带着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受到了一些福泽。   只是陈国舅这个人着实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学问不行,武功不行,做人也不行。   唯一的优点,就是能生。   他的妻子和他的妾,前前后后加起来起码给他生了二十几个孩子,成功养大的也有足足十五个。   这么多的孩子,一般人哪里养得起?   尤其陈国舅自己还没有什么本事赚钱。   听闻,他儿女的彩礼钱和嫁妆钱,都有一半是皇后娘娘的私房。平时的开支,也基本是从国库里借的。   他虽然不是从国库里借钱最多的那一个,但绝对是借钱多的那批人里最好对付的一个。   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一点是大家的共识。   先礼后兵的话,也可以先从他下手。   “徒儿,虽然已经想好了,但你想要让陈国舅乖乖还钱,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要是你手里有兵,直接率领人将他包围了就是。可你手里没有几个人能用,硬扛的话,恐怕你的安全问题就……”李无为太了解这些官场中人的性格了。   他们解决不了问题,就会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陈焕之因为家世背景摆在这里,被人暗杀倒是不太可能,但若只是毁个容,断个腿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这些人哪里有钱还啊?就算有钱还,他们也肯定不会这么乖的还钱的。   借钱容易还钱难,这都是大家的共同认知了。   “师父,徒儿自保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陈焕之笑了起来,“而且我也很好奇他们到底能够闹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不,其实是我比较想要知道,你想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去催债。   李无为不会说自己其实还有点小小的期待。   他这个徒弟,注定是不走寻常路的。   董长阳晚自习回去的时候,习惯性的点燃了蚊香。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蚊子了,不过她还是想要见一见陈大哥,不知道陈大哥这段时间忙完了没有?   无独有偶。   大概是陈焕之也意识到了什么,也点燃了香。   对视的时候,董长阳和陈焕之两个人都有些激动。   明明才几天不见,但却感觉隔了很久很久。   “咳,陈大哥,你最近忙什么呢?”还是董长阳率先打破了沉默。   隔一段时间不见,总感觉陈大哥变得更加好看了。   董长阳甚至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感觉陈大哥出现之后自带鲜花背景。   “忙着追债。”陈焕之努力压制住自己的笑容,让自己显得从容镇定。   嗯?   追债?   董长阳眨眨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47章   刘习好去实验高中的体育场转了一圈,看见他们这里有一个超级大的体育馆, 里面什么器材都有, 也有专业大学毕业的体育系老师在训练学生。   光是目前看见的东西,就已经扭转了随着刘习好一起来的两个人的想法。   这个高中, 真不愧是学费收这么贵的, 这钱没有白花啊!   “如果是体育特长生考进来,是可以做到学费全免的,我们只要负学杂费就行了。可是如果在这里上学的时候,以后高考前我们还需要专门出去训练的钱就可以省下来了。”刘习好看着自己两个朋友说道,“我们文化成绩不行的话, 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当然,如果爸妈条件不允许的话, 我也不会带你们来。”   刘习好敢带他们过来, 自然是知道他们家也是能负担得起的。   在这个年代, 虽然不少人家都发了财, 但是对于怎么花钱怎么投资教育的事情还懵懵懂懂。现在不像后来社会一样,网络讯息发达, 只要上网就能够知道有钱人家的孩子是怎么学习的。在上南县,一般的中产家庭还以为自己的孩子考上重点高中然后补习上个好大学就行了。   他们还不知道在这样的私立的合资高中,有能力可以将自己的还是送出国,帮他拿各种奖来做一个漂亮的履历等等。   “原来学姐就是来了这里,怪不得她不想去一中上学。”小胖子有些憧憬的看着这里,“可惜我不是特长生,不然我也想来。不过刘哥和四眼你们两个一个是体育特长生, 一个是音乐特长生,应该可以努力一把的。”   “我们先去找董学姐吧。”被称为四眼的男孩子看了看刘习好一眼,“有她当向导我们才不会迷路吧。”   “这……这不用她吧,我们自己多问问人也可以……”   刘习好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四眼拉了一个路过的高中生妹子,直接问出了口,“这位学姐你好,请问你认识董长阳学姐么?我们几个是她初中的学弟,以后也想要考这所高中,想要见见她了解一下这所学校。”   “哎?你们找董长阳啊。虽然我和董长阳不是一个班的,不过她很有名的,我带你们去吧,这节她们应该是在上体育课。”高中生妹子看了这几个学弟一眼,尤其多看了刘习好一眼,心里暗暗道,怎么她就没有这么帅的学弟来找她呢?   “你做什么?”刘习好拉住四眼,“我不是说了不用找董长阳了么?”   “少胡说,你就是为她来的。”四眼推推眼镜,“你以为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不过我倒是不觉得意外,以前也有一些女生和你表白你都没答应,原来你喜欢年纪比你大的。”   “才,才不是喜欢!”刘习好咬死不认,“我是丢脸的样子都被她看完了,怕她四处乱说,这才过来警告她的。”   呵呵,这借口找的还不如不找呢。   人家都没和你一个学校,怎么到处说?就算说了,别人也不知道你是谁啊。   不过当朋友,就是要学会在朋友睁眼说瞎话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阳,有人找你。”   董长阳正在体育课上颠球,班上的一个同学就拍拍她的肩膀,朝着远处的方向指了指。   有人找我?   大热天的,阳光也很刺眼,这么远远的并不能看清来人的相貌。   不过会是什么人来找我呢?董长阳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根本想不到合适的人来。   “老师,我等会儿再来练。”董长阳跑去和体育老师请假,很快就得到了允许。   因为董长阳平时不太运动,脸色又有点苍白,被体育老师盯得比较严。不过正常的请假还是没有问题的,有人来找董长阳也是没有办法。   董长阳走了过去,看见刘习好和他身边这两个人,内心是有点震惊的。   不会是他们上学测试之后发现自己教学水平不行,跑来这里找她退学费了吧?   董长阳一时间脑子里都是不太好的想法。   “学姐。”别看刘习好之前怂怂的,等真的见到了董长阳,立刻就变得主动起来了,“你在上体育课么?这是你们学校发的运动服么?”   董长阳身上穿着一身橙色的运动服,和上课的人穿的几乎都一样,短衣短裤白球鞋,看着风格很是统一。   白花花的大腿也就这么直接露了出来。   刘习好努力让自己的视线平移,不要往下面看。   “嗯,因为我们市全封闭性的学校,运动服和校服一样都是统一的。”董长阳回答了一句,“你们怎么来了?”   “今天不是周六么?我是体育特长生,老师已经在询问我的高中意愿了。正好想起你来了这所高中,所以就想要过来问问你,你觉得这所高中怎么样,值得考么?”刘习好面不改色的将自己准备的话说了出来。   “挺好的。”董长阳听说他们不是来找自己退学费的,立刻就放下了心,“老师们都很专业,不过文化成绩上可能抓得没有公立高中那么严格。”   “没关系,只要体育老师优秀就好了。”刘习好笑道,“我们都是第一次来,学姐你方便给我们做个向导么?”   “行,你们等我一下,我去和老师说一说。”董长阳简单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   这有什么不好打赢的,人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好歹也是自己的学生啊。   “刘哥,你还说你对人家没想法。”小胖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脸红了你知道么?”   “我这是晒的。”刘习好还是不承认,“你们两个少说一句,等会儿我们好好逛逛这所高中吧,马上就要填志愿表了!”   “长阳,那边的运动系小帅哥不错啊。白皮肤的帅哥我已经看腻了,这个小麦肤色的看起来也高大啊,和你什么关系?”朱思雨看见居然有男生主动来找董长阳,顿时八卦了起来。   “他是我开补习班的时候收学生,人家就是过来看看我们高中值不值得报考,你想什么呢?人家才初三,你可收收口水吧。”董长阳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就这样,我先带他们在学校各处都逛一逛。”   董长阳解决掉请假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刘习好他们去逛学校去了。   朱思雨默默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单纯。   换了她,从补习班里出来之后恨不得见到老师就绕道走的,怎么可能还跑到老师所在的高中来询问的?又不是找不到别的人了,实在不行,找个老师帮忙不是更好么?   这简直处处透露着JQ的味道。   朱思雨默默的压下了想要看好戏的想法,给好友董长阳祈祷。   ————————————   陈焕之和董长阳聊过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董长阳这边是给不出什么意见的。   追债什么的,一听就和好学生的董长阳完全不沾边啊。只是董长阳不由默默感叹一下陈大哥的业务范围有点太广了而已。   又是太子伴读,又是推广麻将,又是搞咸甜豆花PK什么的,现在居然还要管追债?这个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点。这么下去,除了生孩子,还有什么会是陈大哥不会的呢?   算了,只要是陈大哥想要做的事情,一定会成功的。   董长阳对陈焕之就是有这种莫名的自信。   陈焕之也没有想要从董长阳这里得到什么好的意见,只是长阳没有半点对他这个任务的轻视和不安,反而坚定的相信陈焕之一定能成功,这就已经给了陈焕之莫大的鼓舞了。   他所需要的,也只是这么一点支持罢了。   想要追回国库的债,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   古往今来,最好的追债办法无疑就是暴.力了。   如果陈焕之不是个文官,而是个武将,说不定就直接带着兵将那些欠钱不还的人的家围住,还钱才许出去,简直简单的很。   现在要对要下手,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起来,陈国舅还和他们陈家攀过关系。毕竟他们都姓陈,陈国舅想要和他们家并入一支也是处于利益考虑。只是继后是继后,他们陈家一直都是站在太子身后的,不但拒绝了陈国舅的要求,平时也是有多远就隔多远,从来没有什么称得上的往来。   先从陈国舅下手,也是陈焕之经过深思熟虑后的。   他们关系不好也是正常的。   这京城,要是有两个姓陈的在,另一个总会有那么一些不舒服。   陈国舅家前前后后一共从国库借了三十九万两白银,这个数目也着实让人心惊了。   一年下来国库才多少钱,扣除掉那些官员俸禄和军饷之外,本来就没剩多少。一个小小的国舅就足足借了几十万两银子回去,这么多年连个利息都不给,国库能不穷么?   陈焕之决定先礼后兵,先去皇宫里去问问皇后,看陈国舅能够吐出多少钱来。   要是陈国舅识相的先还一半,那么剩下的也不是不可能慢慢还。要是陈国舅想要耍赖,那么就不能怪他了。   皇后接到陈焕之想要求见的消息的时候,还在和几个贵妇人在打麻将。   “陈焕之,他怎么有空来见本宫了?”皇后觉得颇为好奇,知道陈焕之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让这几个牌友先行离开,她也要准备去见一见目前这个户部的大红人了。   陈焕之也不着急,皇后要他等着,他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好像根本没有发现皇后宫中的宫女传来的那股视线。   也不能怪宫女们没见识。   她们在宫里能够见到的男人有限,稍微长得好一点的男子不是侍卫就是太监,平时和她们也没有太多往来。像陈焕之这种美男子,宫里还真是难得一见。   说来也奇怪,陈大人和陈夫人虽然也称得上是相貌堂堂,但是居然能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果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皇后简单打扮了一下,很快就出来见陈焕之了。   “免礼吧,坐。”皇后也没有为难陈焕之,只是让陈焕之稍稍行个礼就赐座了。   “说吧,你来找本宫,是有什么事情?”皇后想要节省时间,不愿和陈焕之多聊。   虽然陈焕之是小辈,但毕竟是个外男,在她这里留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   “皇后娘娘,臣是为了陈国舅而来。”陈焕之也不玩那些虚的,直接将关于陈国舅借钱的那部分账本递了过来,“娘娘请看。微臣如今在户部任职,拿到的便是这份工作。微臣昔日在皇宫伴读之时,娘娘关照过微臣不少,因此,微臣想着还是先和娘娘您说一说,看看陈国舅这些银子要什么时候才能还的上。”   皇后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看见陈焕之递上来的账本,看见光是本钱就有三十九万两,吓得差点没将账本给扔出去。   怎么会欠这么多钱?   她们家什么情况皇后再了解不过了,她们家也没有多少需要花钱的地方。兄长身为国舅,每年的俸禄就不少,嫂嫂也有丰厚的嫁妆。就算偶尔不趁手需要从国库借钱,也不该有这么多啊。   “娘娘,这一次微臣奉命来追债,也知道陈国舅一时半会儿怕是还不了。因此,这利息的事情可以稍稍缓缓,只是这本金的钱是必定要还的了,如今国库空虚,皇后娘娘您前些日子才下令削减后宫用度作为天下表率……”   陈焕之毫不吝啬的给皇后戴了好几顶高帽子。   “本宫明白了。你放心,本宫会与兄长好好说说,还请你这边先宽限几天,让我兄长去筹钱。”皇后的政治敏感度可比陈焕之高。   这陈焕之敢这么大着胆子过来找她,说不定背后就有陛下的示意。   她的儿子现在还小,比不得太子羽翼丰满,要是这个时候还因为银子的事情惹得陛下不悦,以后恐怕更加没有她们母子的立足之地了。   “那微臣就恭候娘娘的消息,还请娘娘容许微臣告退。”   “去吧。”   陈焕之一走,皇后立刻就下令让人将自己的兄长和嫂嫂带到宫里来。   三十九万两白银!   他们也真有胆子借,真有胆子不还!   这一下户部要开始追缴,看他们怎么办?   陈国舅和妻子两个人被叫到皇宫的时候还是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这皇后妹子又出了什么事情了?之前他们两个想要怂恿皇后和她儿子也去争一争位置,被皇后妹子给骂了一顿。这次莫不是她回心转意,知道要依靠他们了?   可惜,抱着这种想法的陈国舅和妻子刚一进宫,就遭受到了皇后的质问。   “你们借了国库三十多万两银子,是不是真的?”   陈国舅愣住了,他妻子也愣住了。   “咦,应该没有这么多的吧。”陈国舅想了想,“我印象里好像只有十几万两。”   “哦?十几万两,可是账本上清清楚楚的,一笔一笔,你什么时候借的以什么理由借的都写的清清楚楚。早些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侄子侄女成亲的时候,那么多的聘礼和嫁妆都是从哪里来的。”皇后冷笑了一声,“如今,人家户部的人直接来找我了,你准备准备,还钱吧。”   “什么,还钱?”陈国舅的眼睛瞪了起来,“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借,为什么偏偏要我还?再说了,这三十多万两银子,是我想要还就能换的清的么?娘娘,别的不说,前两年家里就给您送过一笔银子,您忘记了么?”   皇后的脸色僵了。   那个时候后宫里出了个特别得宠的妃子,她为了打压她也没有少花钱,这才和家里人开口。没想到,这居然也是国库的银子?   “你们能还多少?”皇后揉揉额头,“户部都找上门来了,你们想要不还肯定是不可能的。怎么着也要先还一部分,剩下的再慢慢说。”   陈国舅给妻子使了使眼色。   “启禀娘娘,账面上大概还有三万两银子,可以先拿出来还了。”   “才三万两?”皇后皱眉道,“起码也要先还个十万两吧。”   “哎呦,娘娘,您侄女才嫁人呢,这三万两还是上个月的产业收入,不然这三万两也是没有的。”   陈国舅才不想还钱呢。   那么多人都借了,他凭什么要先还?户部,呵呵,户部算什么,户部敢得罪他们朝中这么一大批人么,说到底,还是要扛着,看谁能扛的过谁!   “三万两?”陈焕之听见这个数字,差点没有笑出声来,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就是了。要是陈国舅乖乖还钱了,他反而还不好动手。   “你们先去京城散布消息,就说陈国舅打算变卖产业以身作则先还国库欠的三十九万两白银。此外,他出嫁的女儿也打算将嫁妆还回来一部分供家里还债,因此得到婆家赞许等等。”陈焕之吩咐道,“一定要说的绘声绘色才行。”   这钱,陈国舅是不想还也得还。   既然他不想要还钱,那么就要被陈焕之推出来做这个“出头鸟”。   一旦朝中其他借了钱的人听见这陈国舅要率先“还钱”,呵呵……   陈国舅注定要得罪死这批借钱的了,他若是还敢赖着不还钱,就等于将户部这边的人也给得罪了。   同时得罪两批人,以后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第48章   董长阳尽心尽力的带着刘习好三人在学校里四处转悠, 自己不知道的也会找人询问然后告诉刘习好答案。   我可真是一个售后服务到位的好学姐。   董长阳忍不住这么想到。   她对得起刘习好他们交的补课费啊。   只是这个场景看起来有点奇怪。   一个娇娇小小的女生在前面领路, 后面跟着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颇有些大姐大带着小弟出巡的意味。一路上, 董长阳也收获了不少古怪的目光。   任辉便是在食堂里碰见董长阳的、   董长阳虽然不富裕,但是学校每个月都会往她的饭卡里打钱,只是请刘习好他们吃一顿食堂饭还是请得起的。食堂里的菜要加钱,但是饭是不用加钱的。   怎么说也是未来想要报考的高中之一, 食堂饭菜好不好吃可是直接关系到未来三年的高中生活的。   “因为我们第四节课是体育课,所以我们能提前来排队, 这道炸小排是我们食堂最火的一道菜,来晚了就没有了。”董长阳也是炸小排的忠实粉丝之一, 为此不知道多少次偷偷感谢排课的老师,每周都有一节体育课是放在上午最后一节课。   “味道真不错啊刘哥。”小胖子已经直接啃了一小半,“学姐,你们高中普通学生的文化分多少啊, 我都想要考了。”   “不是特长生还是考一般的公立学校比较好。”董长阳认真说道,“我们学校的老师教的几乎都是基础。高考的时候讲基础题都做对了差不多能上个一本线, 可是上重本就得靠自己努力了。但是对于特长生来说, 有个二本线就能上很好的大学了。所以, 我不建议普通的文化生考这里。你的文科成绩不错, 学文科应该能够让成绩提高不少。”   小胖子若有所思, “还有一年,高二才分科呢,到时候我再想想吧。我妈觉得理科更加好找工作, 但是具体怎么样也不知道。”   “董同学,这几个是你的朋友么?”任辉端着餐盘过来,后面还跟着范玉容,“不介意我坐下来吧?”   “不介意,坐吧。”董长阳见到范玉容虽然觉得有些头疼,不过任辉还在这里的话对方就会收敛很多。   董长阳只好为双方都做了个介绍。   “考我们这里么?”任辉若有所思的看着刘习好,“我们学校的体育生虽然也有不少,不过最好的体育高中好像不是我们学校。”   “最好的那一所离我家远。”不等任辉说出来,刘习好就自己主动解释道,“而且,这所高中有我熟悉的学姐在,感觉会更加安心一些。”   “是啊是啊。”小胖和四眼也在边上附和,“董学姐人好,还会给我们补习,去了别的高中,就没有这么好的老师了。”   董长阳在边上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合着这三个人是想要她在接下来几年都免费当他们的老师啊?这算盘可真是打得精,她就收了一份的补习费却要当三年的保姆?   亏大了。   “原来是这样。”任辉看了刘习好一眼,笑了出来,“以后你们补习的话,也可以叫上我,我的文化成绩也不是很好。”   “我比学长你低一个年级,我们学的东西学长你应该是用不上。”   “巩固基础而已,高三的时候都要从头开始学的。”任辉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多一个人,学习的氛围也会更浓一些。”   董长阳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低头啃自己的小排,一不留神对上范玉容的眼睛,范玉容居然还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   董长阳顿时觉得更加诡异了。   她悄悄的踢了刘习好一脚,示意他赶紧吃饭,吃完饭再带他们逛一逛就差不多了。   刘习好笑了笑,也加快速度很快将饭给吃完了。   “学长,我们吃完了。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我考上了这所学校,再来和你一起聊天。”刘习好擦擦嘴,从裤兜里掏出一包没有拆开的纸巾递给董长阳,“学姐,我们走吧。”   “任同学,范同学,你们继续吃,下午我们再见。”董长阳也不想再和脑子可能发烧了的范玉容一起吃饭了。和她一起吃饭,感觉连香喷喷的炸小排都没有什么滋味了。   还是远着点好。   她只想要在高中好好学习,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早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陈焕之这边对于董长阳莫名其妙的被卷入男女之间争风吃醋的消息还全然不知。   他在认认真真的抹黑陈国舅。   硬碰硬从来都不是陈焕之的作风。   他要么就不做,做了的话就一定要成功,而且最好让陈国舅自己还得主动跑到他面前来,求着还钱。   只有这样,才能让后来的人尝到借钱不还的痛苦。   陈焕之不着急。   如今他已经进了户部,就算再怎么功勋卓绝,也肯定需要历练好些年才能顺顺利利的升职。不然就算他功劳够了年纪不够也是枉然。   因此,追回国债这种事情,还是要慢慢地来。   一年追回个两三个就足够了。   要是一次性全部都追回来了,岂不是去打户部的脸?说户部这么多年都做不成的事情,陈焕之一年一个人就搞定了。   锋芒太露,反而不是一件好事。   李无为也十分赞同陈焕之的想法,让他先不要着急。反正京城里借钱的人都在这里跑不了,不如就慢慢来,先从最简单的下手,将钱追回来再说。   反正这些债都拖了这么久,不差这三年五年的。   对别人来说三年五年不算什么,但是对刚刚进入官场的陈焕之来首,这三年五年就是他逐渐丰富自己羽翼的时候。   至于婚事,也可以用这个任务暂时先拖过去。   李无为已经答应,只要陈焕之不乱来,他这个当师父的也会帮着他拖延一下父母那边的婚事的。   哎,当师父的,可不就是要给徒弟擦屁股?   和守株待兔的陈焕之不同,陈国舅这边可算是屋露偏逢连夜雨了。   本来皇后开了口,他们也打算还个三万两银子先充充数,结果前脚银子送过去,后来就传出他要变卖家产还清欠款的消息来。   顿时,同样借了不少钱的人家纷纷上门了。   陈国舅怎么就能这么老老实实还钱呢?他要是还钱了,他们这些不打算还钱的人可怎么办?再者,听说陈国舅之前还被皇后娘娘找进宫了,这还钱的背后是不是有皇后娘娘在指使,还是说这其中是陛下的示意?   毕竟,这可是将近四十万两啊!   陈国舅家里条件就这样,要是还这个钱,肯定要变卖产业,还得找出嫁女拿点嫁妆回来才行。   因此,京城里不少人都盯住了陈国舅和他的儿女们。   一开始,陈国舅当然是打死不认,认定这是流言。   什么变卖产业,什么拿回儿女彩礼嫁妆什么的都是空穴来风,他根本没有这么干。   可是陈国舅放完大话还没有三天,陈国舅出嫁的女儿们,嫁妆都少了一大半。   是的,嫁妆凭空就飞了。   就算陈国舅的女儿们哭诉是遭贼了,可是谁信呢?   陈国舅的女儿们嫁的也都是好人家,七大姑八大姨都住在一起。那么多人的嫁妆一分钱没少,偏偏就你的嫁妆不见了。而且还是在陈国舅刚说完没有动完嫁妆之后就不见了,这么巧合的事情,谁会相信呢?   “陈国舅那个家伙,办事的本事没有,讨好陛下娘娘的本事倒是一等一。”某个官员咬牙切齿道,“我看,八成是他偷偷还钱了,又不敢和我们说。一边想要讨好陛下,一边又怕得罪我们,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正是,他的那些产业最近都没有人去了,不拿着变卖是干什么呢?”   “陈国舅的话,听听便罢,根本没有一句实话。”   “难道陛下那边真的缺钱,想要对我们下手了?”   “要不,我们也跟着还钱?”   “不可!平时我们都是拖延的,要是一下子还钱了,陛下那边如何交待?照我看,不如缓缓为之,先还一部分,剩下的我们完全可以先拖欠着。最近你们回去也约束一下家里人,少置办点新东西,不然被发现了可就保不住你了。”   “有理有理。”   ……   陈焕之看着面前这些黑衣人,还是十分欣赏他们的办事能力的。   “回去之后,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太子殿下。这一次若不是有你们帮忙,这些钱财也没有这么快就取回来。”   “是。”为首的黑衣人不敢质疑陈焕之的话,十分恭敬的答应了。   他们虽然是给太子殿下办事的影卫,但其实对于这些女眷嫁妆在哪个地方根本不清楚,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值钱什么东西不值钱?   可是陈焕之却拿到了确切的数据,他们不过就是去当个搬运工而已。   其实他们比谁都要好奇,陈焕之是怎么知道哪些陈家女眷的嫁妆在什么地方的?甚至连哪些女眷们手里最值钱的地契都知道!   陈焕之从哪里知道的?   自然是从晋江阁知道的。   女人在牌桌上,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只要综合她们以前说的话,细细分析,不难推断出她们藏匿自己嫁妆的地点。而且陈家的女儿们年纪相近,生活习性也差不多。只要找到一个,剩下几个人的嫁妆藏匿地点也就好寻找了。   实在不确定的,往她们房间外放一把火,看她们第一时间往哪里跑就知道她们的嫁妆在哪里了。   这又有何难?   如果是用君子的办事方式去催债,那肯定是催不上的。   欠债不还的人,你还指望能够说理说的明白么?   陈焕之可没有这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要稍稍转变一下思维,思路一下子就开阔了,办法也变得相当之多。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换一种角度来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难度。这些高官贵族,官场上的阴暗伎俩看得多了,但是对于这些市井小道却不怎么精通。   陈焕之早在给晋江阁做宣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舆论的厉害,在搞咸甜豆花PK的时候就更加对这一点熟悉起来。   一回生二回熟,习惯了舆论的威力,想要再利用它就容易的多。   陈国舅的错,就错在根本没有将初入官场的陈焕之当一回事,也根本不知道太子对陈焕之的帮助,更加不知道陈焕之这光风霁月的皮囊之下埋的是怎么样的一颗心!   而这些事情,陈焕之都有和李无为商量过,也一五一十的写在了信里呈报给太子殿下。   陈焕之也明白,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说出来实在不怎么好听。遮遮掩掩也不是他的作风,干脆直接一股脑的写清楚明白,让太子殿下自己做评判。   董长阳每每在陈焕之面前说不能太信任这些皇室中人,虽然陈焕之都制止了董长阳,但心里其实也是有一点意动的。   如何和太子殿下相处,是一门学问。   太子会信任什么样的人呢?   一个能力强又对他没有任何隐瞒的人,才是他能信任的对象吧。   回头说到陈国舅这里。   陈国舅女儿的嫁妆少了一半,他本人的产业也已经没有了什么生意。在这个时候,只要陈国舅不是蠢得没边,就该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将目前的局势扭转过来。   此刻,陈国舅的家里正摆着一堆一堆的账本,他已经成家立业的儿女们也纷纷回家。   “你们当初花了多少,现在就准备准备还回来吧。”陈国舅在短短几天之内像是老了十岁,“之前我们已经还了三万两,如今家里还能再给个十五万两。你们几个人,男的一人出三万两,女的一人一人一万两,先凑一凑再说。”   “爹,您真的要还钱?”陈国舅的大儿子率先说出了口,“一旦还钱,我们以后恐怕就没有脸再去和别人走动了。”   “是啊,爹,大哥说得对。我婆家也有借银子,您一旦先还钱,就会成为出头鸟,最近婆家给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了。”大女儿也面色戚戚,不知道怎么劝自家爹好。   “你们以为我想要还么?”陈国舅直接拍了桌子,勃然大怒,“你们当初娶亲嫁人,哪样不要钱?我从国库里借来的银子,大半都花在了你们身上。如今你们也已经有了能力,自然要还的。不需要追问你们利息,已经是圣上宽宥了。”   “可是爹,女儿的嫁妆少了大半,这一万两恐怕要过些日子……”   “你们还有脸说?自己的嫁妆都看不好!如果不是你们的嫁妆不见了,京城里的那些流言都是怎么来的?”陈国舅一发怒,底下的儿女们立刻就不吱声了。   “你们现在出去看看,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偷偷还钱了,我们已经是百口莫辩。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还硬扛着不还钱,陛下那边知道了如何想?我们已经得罪了这些借钱的权贵们,若是再得罪陛下,你们以为光是一个皇后娘娘,就能保得住我们么?”陈国舅知道自己也不能逼得太紧,只好细细掰碎了和儿女们谈。   皇后那边也有让女官过来送了几万两过来,多少也是个心意。   虽然还了这钱会让他们陈家伤筋动骨,但也就是这几年不好过而已。要是还死撑着不还钱,那就是一辈子不好过!   说到底,当初就不该去借钱。   陈国舅几乎可以想象,接下来的几年,会有多少人对他们冷嘲热讽的。   可是再冷嘲热讽,也比不过他们现在的富贵和命啊!   “爹,您别生气,我们也知道轻重。”大儿子连忙给陈国舅抚背,“只是啊爹,您看这一切都太巧合了。不管是您之前进宫见皇后娘娘,还是后面的流言,姐妹们的嫁妆失踪也是,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故意设计我们。”   “废话,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巧合?”陈国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儿子觉得,有点像是户部尚书。”陈国舅的大儿子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陈焕之是京城里有名的君子,今年也不过十九。从他接下任务就去找皇后娘娘这一点来看,他应该是对我们陈家颇有好感的。说这些事情是他做的,也实在不太像。想来想去,能够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户部尚书了吧。他的背后,应该是站着陛下!”   “你说的有理,我也在怀疑那个老匹夫。”陈国舅不由的磨了磨牙,“这笔账我先记下来了,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参他一本!”   年纪小资历浅名声好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处。   陈焕之别的名声或许不小,晋江阁那些事情也的确让他名声大噪,但陈焕之的风评,在京城里还是相当之好的。   就像现在,哪怕陈焕之主动告诉陈国舅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陈国舅也会觉得陈焕之是被户部尚书逼迫着来干这种事的。   不然,陈国舅在官场上混了也有几十年,被一个十九岁的少年郎给坑了,说出去谁信?   就连陈国舅自己也是不信的!   户部尚书在家里狠狠的打了个喷嚏,赶紧又给自己披了件衣服。   他年纪不小了,可不能和年轻人一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陈焕之:不瞒您说,这一切都是我干的。   陈国舅:贤侄,说吧,你是不是被人逼的? 第49章   董长阳好不容易陪着刘习好他们将学校逛个遍, 就直接去上课了。   午休时间自然是全部报废, 不过想想反正也就这么一次,董长阳也不去计较这么多了。   不过从这一次以后, 董长阳惊讶的发现范玉容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不但上课没有一直盯着她了,偶尔看见她的时候还会笑一笑?   董长阳百思不得其解。   “这有什么好不能理解的,是因为她发现你不可能是她情敌了呗。”朱思雨懒洋洋的说道,“长阳, 你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你上次见那个运动小帅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可比见任辉的笑容要真诚的多了。”   是, 是么?   其实她也不是对任辉不好,只是任辉身边有这么一个范玉容在, 她也不敢和任辉走的太近啊。   至于刘习好……   当初刘习好打游戏输了之后一路几乎都是哭着回去的,董长阳都见过他那么脆弱的样子了,再看他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就会泛起一股怜惜的心情来。   瞧瞧,就算刘习好长这么高大, 其实内心也还住着一个小公主呢。   “刘习好只是我的学弟,人家才念初三好么?”董长阳十分无语的看着朱思雨, “我认识的学生, 肯定都是百分之九十都专心学习。别说早恋了, 能够自由自在的和异性同学聊天的都少。”   “唔, 好吧, 是我想错了。”朱思雨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反正,你就好好的画你的画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你只要不松口答应别人表白,那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有道理。”董长阳深以为然,“思雨,你也别去关心这些感情八卦了,我们好好努力学习吧。我的笔记你抄完了没有?”   “额,还没有抄完,你别急,再给我一个晚自习的时间,晚自习结束之后就还给你。”朱思雨也赶紧将那些想法给抛到九霄云外,专心和董长阳争夺起笔记的所有权来。   哎,长阳就是少了这么一根筋,哪怕别人的媚眼抛到眼睛都肿了,长阳还是不懂啊。   不,也许也不是不懂,只是因为一颗心都放在了别人身上,所以对于其他人的感情就格外不在意了吧。   董长阳大约花了两天时间,将自己之前打算参赛的画稿重新修改了一遍,在得到周扬老师的允许之后才正式投给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组委会。   实验高中是以一个学校为团体一起投的,这么一来也节省了邮费。   在正式参加比赛之前,周扬老师也将班上打算参加比赛的同学的作品都做了一个展览,让那些准备参赛的同学们对比一下自己和别人的作品,看看优缺点在什么地方。   董长阳也看见了任辉的作品。   比起在夏令营的时候,任辉的画显得更加细腻了。   油画这边的主题是“梦想。”   这也是一个很好画的题目。   任辉这一次的构图和上一次夏令营的画很相似。   画中的人和画外的人都在给对方涂上颜料,眼睛里都充满着对未来的渴望。   构图和上一次有所相似,但是却有了不少的进补。   尤其是画中人和画外人的眼睛,都重点描绘了出来,栩栩如生。   上一次任辉的画在人物上有所缺点被周扬老师指了出来,这一次他就交了一个纯人物画,而他比较擅长的风景是一点都没有画,可见他的斗志。   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周扬对于任辉这种直面自己不足的态度也是赞赏有加。   任辉画的这一幅画,也是周扬最看好的画之一。   “长阳,你们两个人的画在构思上很相似啊。”朱思雨看看任辉的画,又看看董长阳的画忍不住这么说道。   画上都是两个人,也都是利用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反应来体现主题。   “你们真的没有商量过么?”朱思雨偷偷摸摸的问道,“你们这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啊。”   董长阳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满脸都是黑线了。   “什么心有灵犀,一幅画的构图来回就这么几种,只是碰巧而已。”董长阳直接捂住了朱思雨的嘴,“你可别给我乱说。”   “OKOK,我保证不乱说。”朱思雨挣扎着将董长阳的手挪开。   他们整个高中的参赛作品,都在两天之后专门装上了车直接送到大赛组委会那边去了。   画稿和别的稿件不一样,若是中途出现什么折痕或者毁坏什么的,可能就让一副好好的画多了不少瑕疵。因此,在画稿的保护上就必须做好工作才行。   不过有了学校这边统一安排,就要方便的多。   所有的画稿几乎都被装裱了起来,放入专门定制的泡沫箱子里,不用担心会被压坏或者折叠。   接下来,就只需要等消息就好了。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组委会也早就知道了实验高中的学生会送画来参加评选的消息。   画稿从高中出发,到达首都的评选场地,也不过就三四天的功夫而已。   这些时间,已经足够组委会的工作人员做好准备了。   一般这种专门的艺术高中或者美术培训教室,有时候会统一组织起来一同上交稿件,这也给评委们降低了工作量,不用再一幅幅去拆了。   而且,这种专门组织的高中稿子,质量也会普遍比零散的画稿要高一些。   还有些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孩子刚刚才学画画,就敢直接来投稿,前面还会附赠一大堆的感言什么的,看的评委们眼睛都抽搐了起来。   难道全国上下这么多学画画的,就没有几个画画画的好的苗子出现么?   “这边这边。”   “大家小心一点,不要压坏稿子。”   “等等,让我们清点一下。”   等到画稿全部清点完毕,送货的司机这才放心离开。   工作人员们也在边上窃窃私语。   “咦,这个是哪个学校的?”   “我看一下,好像说是一所私立学校,和国外的几所艺术高中合作的,基本上仿的也是国外的模式。”   “仿不仿国外我不知道,不过这司机师傅倒是很负责任。”   “嗯,这些画稿包装的也很好,很明显是专业人士弄的。”   ……   工作人员们帮忙拆这些寄来的画稿,有时候真的事哭笑不得。好一点的画稿还需要他们帮忙修复一下,有一些完全就被毁坏到几乎不能看的地步了。   像这么工工整整,又专业数量有庞大的一批画稿,真的还挺少见的。   起码,这一次这所高中的名字在他们心里留下了印象,就是不知道这所高中送来的画稿质量如何?   实验高中这边是将分组参赛的画稿也分不同的箱子装订的。   油画的是蓝色,国画的就是红色。   一清二楚。   只是红色的箱子在数量上要比油画的蓝色箱子少上许多,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目前来说,学油画的的确比学国画的人要多上许多,大家也都已经习惯了。   不同的箱子也很快被拆掉,不同的画稿也送到了相应的评委那里去。   负责国画评审的也是这一行颇有名气的画家,每一年的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评委都是和书画协会以及教育部合作的。预选赛之后,也会请一些顶级艺术大学的客座教授们来当评委,尽量保证这一次比赛的公正性。   实验高中的学生画稿们也很快就被送了过去,工作人员将具体的画稿件数什么也都进行了汇报。   “我记得这所高中的指导老师好像是周扬吧。”一个上了年纪的评委细细思索了一下,还是想了起来。   周扬名气不小,因为到了瓶颈期而去当老师的消息也是他们这一行的重磅消息。   只是当老师的话,首都这边多的是高中和画室捧着钱都想要请他来啊,可是周扬哪里都没去,反而去了一个沿海城市的一个私立高中当老师,这就让人不解了。   “对,这上面也写了指导老师是他,还有其他的一些指导老师,似乎也都是从央美国美毕业的。”一个评委翻了翻递上来的资料,慢慢回答道。   “我倒是想要看看周扬教出来的学生是个什么样的水平?”其中一位评委有些激动了起来,“今天都看了一上午的参赛作品了,都没看见几幅水平过得去的,哎。隔壁油画那边都出了好几个厉害的了。”   这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   好歹也要给他们几幅过得去的作品,到时候展出的时候也不至于比隔壁差太多啊。   “来,我们先一人分一份看看吧。”   “嗯。”   ……   董长阳算算时间,觉得他们的作品也应该已经到了评委们眼前了。   此刻的董长阳,正好在上周扬老师的美术课。   周扬老师这一次要他们交换题目画画。   之前画“娱乐”的这一次要画“梦想”,画“梦想”的这一次要画“娱乐”。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必须要避开之前老师说过的给他们留下印象的同学的作品记忆。   用周扬老师的话说就是,这是思维问题,不能随便就被他人影响。不然的话,很难画出自己的风格,体现自己的感情。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是想要做到就比较难了。   我的梦想么?   董长阳低头看着自己的画板,提起毛笔,下意识的就画了一个男人的轮廓出来。   她立刻将这画纸给揭了下来。   户部。   陈焕之将陈国舅那边送来的钱直接归入了国库当中,然后将陈国舅的名字从账本上划掉了。   “陈大人,尚书大人有请。”   “这就过来。”   陈焕之将书桌上的东西整理好,风度翩翩的就跟着前来传讯的小官去见尚书大人去了。   户部尚书很心塞。   这件事他分明没沾手,特意让年轻的陈焕之去办的,其实也没有指望陈焕之短时间内能够做出什么成绩来,只是想要看看陈焕之在面对这些问题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现罢了。   说真指望这么一个初入官场的年轻人将钱追回来,那是痴人说梦呢。   这个任务,可以是说考验,也可以说是下马威。   但其实哪怕陈焕之干的不成功,稍稍有一些像样的表现就行。   谁知道陈焕之不但干成功了,还干的又快又好。   这唯一的不好,就是陈焕之干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   因为现在整个京城,传的都是陈国舅还钱是被他坑了的消息。   户部尚书觉得冤死了。   作为朝廷之中数一数二的实权派官员,他要坑陈国舅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的么?陈国舅除了一个外戚身份,干啥啥不行,要坑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也正因为陈国舅没啥本事,他这个外戚才能当的这么稳妥。要是外戚真太有能力了,就该轮到陛下睡不安稳了。这一点,户部尚书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可这也不代表他就要给陈焕之背锅了。   “大人,敢问您找下官来所为何事?”陈焕之恭恭敬敬的朝着户部尚书行礼,这乖乖巧巧斯斯文文的样子真的半点都看不出来前脚他才将陈国舅给坑的体无完肤。   人都是视觉动物。   要不是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陈焕之的手笔,就这么看陈焕之,也很难以想象这么一个翩翩君子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先是去皇后那边敲山震虎,之后又利用舆论逼的陈国舅两面不是人,在关键时候又派人将人家女儿的嫁妆给偷了,还在私下打压陈国舅的产业。这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确实没有什么人会相信这会是陈焕之干的。   “陈国舅那笔银子,你追回来的很快。”户部尚书意有所指道。   就是有点太快了。   “大人过奖了。”陈焕之似乎有些羞涩,“这都是下官应该做的,还都是多亏了大人的提拔。”   不,我不是在夸你。   户部尚书觉得牙更疼了。   “陈国舅还完钱了,下一个你想要找谁?”户部尚书干脆跳过这些东西,直接问起了下一个。   反正现在他出去说也没有人信,等被陈焕之坑的人变多了,他们才会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锅。   如今,他作为陈焕之的直属上司,这锅不背也得背!   “下官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清楚。”陈焕之老老实实说道,“陈国舅是恰逢其会,也是因为他是这些人之中最好对付的。其他的人没有陈国舅这么好对付,下官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   “也对,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户部尚书听见陈焕之目前还没有想要下手的对象,心里有些安心又有些遗憾。   其实他还挺想知道陈焕之接下来要做什么的。   “对了,听说你喜欢未来的妻子能够在打麻雀牌上赢过你?”户部尚书和陈焕之聊完了公事,接下来就要聊私事了,“此话当真?”   陈焕之也知道现在外面关于自己的消息是个什么样子,而且这话也的确是真的,于是干脆应了下来,“是的。”   “这娶妻娶贤,只是依靠麻雀牌来选妻子,是不是有些过于儿戏了?”户部尚书其实还挺看好陈焕之这个年轻人。他家里也有一个适龄的孙女,要是陈焕之能当他的孙女婿,那这口锅他背也背的乐意。   陈焕之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也不过是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放出来而已,“下官娶妻,只想要娶一个合心意的。说来说去,这娶妻不管是娶贤也好,娶貌也好,端看娶妻的人心中如何想?这婚嫁之事,也抵不过‘乐意’两字。”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这‘乐意’最为难得。不过你大可与我实话实说,你为什么别的都不选,偏偏选这么一个条件?”户部尚书觉得陈焕之的理由不是很能说服他。   陈焕之想了想,笑了起来,“大人,依您看,下官的容貌与学识如何?”   “堪称人中龙凤。”户部尚书发自真心的说道。   他见过这么多的年轻人,但是在容貌和学识上能够比得过陈焕之的,目前还真没看见。二十年前的李无为大概勉强能够和陈焕之打个平手,但是从口碑风评上来看,还是陈焕之更胜一筹。   “多谢大人夸奖。”陈焕之面色轻松了不少,“下官厚脸说一句,下官的家世也还过得去,不说多么富贵显赫,但一生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   “哈,过谦了,你家可不仅仅是过得去的程度。”   不说别的,就陈焕之偶尔佩戴出来的玉佩首饰,就已经顶得上他们这些当官的一年的俸禄了。   陈焕之的母亲以前是出名的能干。   “下官已经不需要利用联姻的方式让家族更上一层楼,家族的事情上面也还有两个哥哥顶着。至于相貌,皮相而已,下官对此并不看重。女子碍于闺阁所限,学识上怕也有所不足。诗词歌赋还能与她们聊一聊,但官场民生之计,难以交流。下官想来想去,唯有这麻雀牌上,下官有所不足,若能有女子帮忙补足这一点,下官才算是没有遗憾。”   说白了,就是陈焕之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陪他打麻将的。   嗯,还得打得好,比他厉害才行。   户部尚书发现陈焕之说这话的时候可比他去追债的时候还要认真。   难道他也该回去让孙女好好练练这麻雀牌? 第50章   转眼就到了一个月之后。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的投稿时间也已经截止, 官方在最新一期的杂志上也说会在接下来的一周内公布通过预选赛的人员名单。   看见杂志消息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学们几乎就都坐不住了。   “任辉和董长阳两个人肯定能够通过预选赛的, 但是我们就不一定了。”   “啊, 可恶, 我妈之前还说我要是通过预选赛了就给我买个手机。”   “我没戏了,之前周老师让我改, 我都没有改好。”   “明年再来吧。”   ……   同学们对于这一次的比赛也相当看重, 毕竟高一的学习也没有那么紧张。如果高一就能在这一次比赛上取得好成绩的话, 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去参加自主招生什么的时候也有底气啊。   别看班上的人对董长阳和任辉都很有信心,但其实他们两个人自己对自己都没有这么大的信心。   全国上下这么多人,他们省的美术成绩按照往年来看也只是中等。最好的那些学生几乎都齐聚在首都或者别的经济发达的城市。   美术思维这种东西, 和小时候的培养也很有关系。   有些家庭的孩子,从小就能跟着父母去国外看各种艺术展览,去各种艺术之都接受熏陶, 本身的思维和眼界就已经高了这些普通孩子们不止一筹。   董长阳和任辉也许在这个高中还算出类拔萃, 但是出了这个市,出了这个省, 将他们的作品放在全国的舞台上和别人同台竞技, 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生出畏惧心来。   周扬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不过没有贸然上去安慰他们。   他当年第一次参加这种重量级比赛的时候也有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 可是等到奖杯到手之后,心情就会慢慢的转变过来了。   现在保持这种谦虚的态度,对他们自身的发展其实是一件好事。   再者, 周扬自己也是这么一路参加比赛过来的,他很清楚任辉和董长阳两个人的水准绝对已经超过了普通高中生,甚至比一些大学生还要优秀了。这样的两个人能够在大赛上获得名次是肯定的,就是要看这个名次具体会是多少名而已。   全国青少年大赛,仅限于十八岁以及以下十二岁以上的人才能参加。   在这个年龄段,这个比赛就是最有含金量的一个!   如果每年参加一次,每年都能够拿到好的名次,那么等到那些顶级大学自主招生之前,极有可能就被提前录取。   周扬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两个学生可以走这一条路的。   尤其是董长阳。   像是任辉所学的油画,高手众多,国外也有许许多多的绘画天才在这一方面发光发热,竞争力不可谓不大。可是董长阳所学的国画,差不多就只需要在亚洲地区竞争。而且董长阳还是很明显的传统画派,这样的人就更少了。   可以想象,如果那些顶级大学的国画教授看见董长阳这么一个传统画派的好苗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而且还会大力培养。   至于以后的工作,也完全不用担心。   像董长阳这样的传统画派画手,很容易在书画界打出名气,而且也能够近水楼台的看见各种珍贵古代字画。有些特别珍贵的古代字画,因为年纪久远的关系,常常也需要修复,但是由于画手流派不同,想要原汁原味的修复是很困难的。   这个时候,董长阳这种纯粹的传统画派的人就会是这些字画最好的保护者之一。   据周扬所知,目前国内这种能够帮忙修复古代字画的传统派画家,几乎一只手就数的出来。不仅国内这边给他们的待遇极高,就连日韩那边也是常常不计成本的请他们过去交流指点。   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那么自己作为老师,大概也足够有光彩了。   周扬其实还挺羡慕古人那种“师生”关系,如果他也能教导出一个名气不亚于他甚至比他还要厉害的学生,以后说出来也是一桩美谈啊。   就在董长阳在这边惴惴不安的时候,大赛组委会的评委们也在看着董长阳的画。   董长阳交上来的这幅画水平超过其他人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实,目前让评委们比较烦恼的就是这个画是不是真的出自董长阳之手?   是的,虽然这个怀疑很没有道理,但是在他们这个行业,代笔什么的也经常出现的事情。   毕竟他们这个比赛含金量挺高,对于自主招生还有以后从事这个行业都有不小的作用。   因此,总也有那么一些铤而走险的。   “我也想要相信这幅画的作者是真的有这样的水平。”一个评委擦擦眼镜说道,“可你们不要忘记前年发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给那副作品评了金奖,刚刊登出去不久就被发现是临摹的国外作品,害的我们连夜登报道歉,撤销他的奖励。”   说起前年发生的事情,评委们就有些不说话了。   国外的作品那么多,每年又有层出不穷的新人新作品,他们也不可能每一幅画都看过啊。有时候发现不了送上来的稿件是临摹别人的,他们也无可奈何啊。   可是这种事情只要发生了一次,对他们大赛的声誉就是难以计算的伤害。   也正因此,很多比赛有时候办个几次就没有声音了。   没办法,大家看见临摹的作品也能得奖,一个个全部都来搞抄袭了,这个比赛还能怎么办?   “可她的指导老师是周扬,周扬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另一个评委犹豫道,“而且你看这幅画的构图也比较一般,构思也称不上多么出类拔萃,的确像是一个普通高中生的思维。”   “可是她的笔法却相当传统,画纸和墨水也全部都是以前流传下来的名产。你们看这边人物的线条,我记得这种笔法多见于唐代,宋朝以后的画家就更加偏向于工笔写意。一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放着改良后的国画不去临摹,转而去临摹唐代以前的作品么?”   这一点就是评委们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因为一般的画手,肯定都是要从新派的作品开始临摹的,大家在发展的时候也会朝着新派靠拢。   比起注重写意和笔法的旧派画法,无疑是和西方美术结合后的新派画法更加容易入门,也更加容易被小孩子所接受。   现在的这些评委,也基本都是从新派画法开始,等到自己的风格固定之后才开始尝试去临摹传统的作品,让自己的画变得更加“古风”一些。   “有这样技巧的高中生也不是没有,只是我记得周扬并不是旧派的画手。所以这个董长阳的参赛者虽然也是周扬的学生,但基本上是不可能是周扬手把手教出来的。”   “旧派的一些老先生们,也没有听说他们收徒弟啊。”   “我记得好像有周扬的电话,要不打电话去问问看?”   “直接这么问有点不好啊,他也未必知道这个学生有没有找人代笔啊。”   评委们各有各的意见,一时之间都不能达成统一。   说到底,还是董长阳这幅画展现出来的水准已经远远超过了一个高中生应该有的水平,又是小众的画派,自然引得评委们不敢妄下定论。   如果真是董长阳画的,他们肯定比谁都高兴,可要不是董长阳画的,到时候万一又被拆穿,他们这个比赛的名声就真的要断崖式的下跌了。   谁也不可能想到董长阳之前几乎都在跟着一个古代的大师学画画。   对一般人来说十分老旧的画法,在董长阳看来完全是正常的。   董长阳还觉得自己改进了不少呢,因为之前陈大哥找来的那个先生的画法更加古老,有时候还用一些奇奇怪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来调墨,听得董长阳一头雾水只能放弃。   正在大家争论不休的时候,他们的争吵声也引来了其他评委们的注意。   “你们在吵什么呢?”   来人的一句问话打断了他们的争吵。   评委们看见这个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陈老,我们在讨论这个学生的画作又没有可能是代笔的?”   “哦?”来人正是陈海,听见几个评委们这么说,不由来了兴趣,“我看看,是什么样的作品让你们这么争吵?”   “陈老,您看看。”   评委们将董长阳的作品递了过来。   陈海也细细观察起这一副叫评委们争论不休的画作来。   哦,是个旧派作品。   关于旧派画的特点,古代已经有不少资料上已经写明了。   比如《论画六法》里之中就有提到,这国画六法讲究的“气韵生动、骨法用笔、应物象形、随类赋彩、经营位置、传模移写。”   说白了,古代的画和西方的画不同,常常会放弃对画画对象的形貌相似而推崇对象的风骨气韵,在形似之外要去追求神似。因此,气韵两字就显得格外重要。   这幅画也是一样。   它的重点放在了母女两人的气韵上,五官唯有眼睛才重点勾勒,其它部分却只是轻轻带过。甚至,这对母女身上的衣服都比她们本身五官费的笔墨更多。总体来看,却能在留白之中察觉到这对母女此刻的心境。   她们飘扬的衣服,她们被风吹散的头发,都构成了她们此刻的快乐,由此来体现“娱乐”这个主题。   而整幅画也恰到好处的留了不少的空白,给人不小的遐想。   总的来说,这是一幅用基本功撑起了构思的画。   就这个基本功的水准而言,已经超过不少专业人士了。   “董长阳?”陈海眼睛挪到最后,看见下面的落款,愣了一下。   怪不得看画的时候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是见过的人。   “陈老认识?”一个评委好奇的问道。   “认识。”陈海笑了起来,“放心吧,这个女孩子我见过,这画是她自己画的,她很有天分,也是周扬最看好的学生。”   别人打包票他们未必敢信,但是陈海打了包票他们就一定是信的。   要是这个女孩厉害到让陈海都做伪证,他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陈老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   “太好了,这一下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行,她的这幅作品可以先放到评奖的那一批里去了。”   “是的是的。”   董长阳回去之后,还在和陈焕之聊这个比赛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陈焕之倒是比董长阳有更多的信心,“我觉得你还是将心放在你的期中考试上。不是马上就要考试了么?”   “期中考试我不担心啊。”董长阳郁闷道,“之前两次月考我都是第一,这一次期中考试我也一直有在准备。但是下一期杂志就会出现入围名单了,我第一次参加比赛,就算是吊车尾进去决赛我也乐意啊。”   “噗,不会的。”陈焕之笑出了声,“你的画很好。退一步说,就算你不相信自己,还不相信我给你找的先生么?整个京城,比唐先生更加出色的画师,就只有在皇宫里的那一批了。”   那倒也是。   这么一说,董长阳就放松了不少。   她可是跟着古代这种顶级的画师学画画的,要是连这么一个比赛都输了,说出来也未免太丢人了。   “哎。”董长阳叹了口气,“其实我一开始也不这么担心,还不是前段日子,思雨一直在我边上和我聊那些感情八卦。谁谁谁又分手了,谁谁谁又抢了谁的男朋友啊,我感觉我每天被这些八卦包围,都没有像以前一样能够全神贯注的学习和画画了。”   注意力一旦被分散,想要再集中就难了。   陈焕之眉间一动,试探性的询问道,“你们高中,谈恋爱的人很多么?”   “多!”董长阳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你应该问我,不谈恋爱的人多不多?好像听人说,我们高中是附近这些高中环境最好的,被称为恋爱的天堂。要不是保安多,恐怕还有很多外校的情侣跑到我们高中这边来约会呢!放月假的时候,很多人就借着我们学校的学生证进来约会,简直不能看。”   陈焕之听着,心里一沉。   虽然知道长阳的高中生活注定会多姿多彩,但现在听见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陈焕之的心好像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的心在说,不要将长阳让给其他人,不要害怕,不要妥协。   另一部分的心却在说,不要耽误长阳,不要害了她一辈子。   陈焕之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思绪是可以乱成这个样子的。   也许是因为他们挨得太近,近的好像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所以他才会生出这种“我可以和长阳一直在一起”的幻觉来。   “陈大哥,你怎么了,似乎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董长阳见陈焕之没有说话,有些担心,“你最近是不是有很多人难为你啊。”   “也没有那么多。”陈焕之原本想要说根本没有什么人敢为难他,但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其实我勉强还应付的来。”   “陈大哥你可千万别硬扛着,自己的身体健康一定要注意。”董长阳担心的不得了,“你看起来这么好欺负,肯定很多人会嫉妒你。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别正面扛,私下里给你的仇人套个麻袋打一顿就行了。”   陈焕之被董长阳逗笑了,“套个麻袋?好吧,我以后考虑考虑。”   “嗯,多笑笑。”董长阳看见陈焕之的面部不那么紧绷了,心里的石头也放了下来,“陈大哥你不适合板着张脸。咳,我感觉陈大哥你最近笑容越来越多,我都快不习惯你以前不苟言笑的样子了?”   “不好么?”陈焕之抬眼看着董长阳。   “好好好。”董长阳忙不迭的点头,简直被迷的晕晕乎乎,“陈大哥你别在别的女孩子面前这么笑就好了。我怕下一次点香的时候就看见你被什么女土匪抢了当压寨相公去了。”   应该也没有哪个女土匪能够能耐到跑到京城里来抢他?   难道长阳忘记自己其实是会武功的这件事了么?   陈焕之忍不住这么想到。   他也就是一张脸看着有些柔弱,但其实他从小就跟着学武,不说能够上阵杀敌,以一敌百,但杀几个小毛贼还是轻轻松松的。   “长阳。”陈焕之想了想,还是看着董长阳说了出来,“高中生的话,还是学习比较重要。谈恋爱什么的话,等你到二十岁的时候再说不迟的。”   现在长阳年纪不大,很容易就会被骗的。   “嗯嗯,肯定的,我对恋爱毫无兴趣。”董长阳点头如捣蒜,“光是学习和画画就让我难以兼顾了,谁还有心情谈恋爱啊?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找时间出去搓麻将呢。”   虽然听着觉得挺高兴,但是陈焕之总感觉心里哪个地方还是有点堵。   “谈恋爱的话,也要挑人的。”陈焕之慢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不说别的,起码他的条件不能比我还差对不对?”   “对对对。”董长阳觉得这么温柔的陈大哥说的都是对的。   一直等到她和陈焕之告别,上床准备睡觉之前,董长阳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如果要找别陈大哥条件还要好的对象……   她这辈子还有可能谈一次恋爱么?   作者有话要说:  董长阳:总感觉有哪个地方不太对。   陈焕之:没什么不对,我也不可能在我这个时代找比你更好的。 第51章   新一期的美术杂志出来,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奖的消息就被刊登在了首页。   伴随着杂志而来,还有学校方面直接提出来的红红的大字报。   嗯, 董长阳的名字就在上面。   应该说, 所有通过预选赛的学生的名字, 都在这张红纸上面。   学校自然是比普通学生的消息更加灵通些。   董长阳知道自己通过预选赛的时候,很是松了口气。   太好了。   这起码证明她现在的专业水平放在全国也不算差。不然到时候她的文化分成绩位居前列, 专业成绩上不去就丢人了。   “哇, 我就知道长阳你肯定能上!”朱思雨比董长阳还激动, “走走走,我们赶紧出去买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不。”董长阳又将朱思雨给提溜了过来,“第一次月考你好歹还是前三百名,第二次你就落到了四百名。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 你先给我做一套卷子,等会儿我给你讲。”   “啊?”朱思雨提起月考简直不想说话。   高一因为不分科,总分差不多是九百六, 除去语数外一门一百二十分之外, 剩下六门一科一百。   朱思雨每一门科目都卡在及格线上,这已经是在两三千人的高中里排名前三四百的水平了。可是董长阳居然考出了八百九十六的高分?除去语文政治历史这种有主观问答题的科目扣了分之外, 剩下的几乎都是满分。   分数出来, 比第二名足足高了一百分。   第二名的脸都是绿的。   虽然知道董长阳是中考状元,但是考出这样的分数也未免太可怕了。   第二次月考, 董长阳考了九百分,比第一次还高,但是第二名的成绩却比第一次还要低。   简单两次月考, 就已经确立董长阳在这个学校不可动摇的地位了。   就算放在公立的文化高中,董长阳这个成绩都是傲人的,何况是放在这些艺术私立高中?   就算董长阳缺考一门,分数都比朱思雨高。   朱思雨觉得自己能够和董长阳还保持这样的友谊,纯粹是因为自己心胸宽广。   结果长阳不仅没有感动于她的深厚友谊,居然还拉着她做题做题做题!   天知道这些日子她就光顾着做题了,男朋友都发短信和她分手了好么!   “我……”朱思雨正想要找借口拒绝掉,结果话还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董长阳被班上的其他同学给包围住了。   “董同学,也给我们讲讲题吧。”   “对啊,董同学,之前那个物理题我怎么也弄不明白,能给我讲讲么?”   “董同学,我的那道数学题……”   朱思雨眼睛差点没有瞪出来,再也不敢找什么借口了,现在只想要将属于自己的讲题机会给抢回来。   “啊啊啊啊长阳要给我讲题的,你们给我乖乖排队啊——”   期中考试,可是高一学生目前最重要的一门考试,而且考完以后还要开家长会的。   因此,平时那些谈恋爱的人也纷纷和男女朋友告别,先专心突击一下成绩。   董长阳的笔记,已经是全校高一学生都人手一本的东西了。   有时候董长阳去食堂打饭,还经常能看见抢在她面前帮她刷卡的。   看董长阳的眼神,简直和看考神没有什么两样。   拜考神,不挂科啊。   董长阳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是哭笑不得,不过如果她的笔记能够帮到大家的话也是好事。   就是有时候,看见一些同学拿着自己的证件照在那里拜,董长阳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怪怪的。   全国青少年大赛组委会这边就简单粗暴的多了。   在确定董长阳入围之后,很快就给董长阳寄来了决赛的邀请函。   这一次进入决赛的参赛者,是需要到北京去一起接受某个题目的考核的。全程都会被录像,现场也会有很多顶级美术大学的教授们出没。   可以说,这一次的手笔挺大。   他们整个高中,能够进入决赛的人加起来也就十个,还是分了组的。   国画这边,就只有董长阳一个人进了。   比赛的时间也是定在了一个周末,学校这边则是决定由周扬带队,到时候带着这些学生一起去。当然,这来回的车费也是学校报销的。   对于学校来说,这也是个巨大的荣誉。   十个人去参加决赛,放在整个省里都是独一份儿。   那些决赛的大头名额几乎都被北京本地的给占了,分到外面的也就几个经济发达的城市有几个,有些城市甚至一个都没有!   董长阳这边的时间比较急,她考完期中考试之后就得跟着周扬一起去北京,考虑到坐车的时间,恐怕还得请个两天假。   这些,董长阳也都和陈焕之说了。   去北京的这几天,她是需要和其他人住在一间酒店房间里的,肯定不能那么自由的和陈焕之见面了。   对于这些事情,陈焕之表示相当能够理解。   相反,陈焕之还很高兴长阳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   在陈焕之看来,长阳能够从地方上直接去京城比赛,这就证明长阳的实力在她的国家都是出类拔萃的。如果是在他这个时代,运气好了直接做官都有可能。不过在长阳这边可能没有这么容易,不过也是打响名气的好机会。   “我们这样的比赛每年都有,没有陈大哥你说的这么厉害。”董长阳不知道陈焕之脑补了什么,不过肯定是将她想的特别厉害了,“这一次参加决赛的一百多个呢。大家都在一个礼堂里画画这样,挺难的。”   “你们国家有十几亿的人口,选一百多个也已经很厉害了。”陈焕之忍不住感叹道。   是的,陈焕之不止一次的为董长阳口中十三亿人口的大国惊讶。   明明长阳说他们那里一对父母只能生一个孩子,结果人居然有这么多?他们这里一个夫妇好几个孩子,加起来也就不到一亿。若是能够超过一亿,那就是盛世之兆了。   结果长阳那边居然有这么多人?   陈焕之都不敢想象这么多的人口,那国库得充盈成什么样子!   “我会好好努力的。”董长阳除了这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唔,就让陈大哥误会一下下吧。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啊。   董长阳在期中考试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一件校服,等到考完试的当天,就直奔校门口,一起坐大巴去火车站。   “长阳,要加油啊。”   朱思雨在后面大喊,“你要是拿奖了我请你吃一个月的烧烤啊!”   董长阳高高的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任辉的动作也很快,跟着董长阳就跑过去了,班上的男生也几乎都在给任辉加油。   “真好啊,这就是北京公费旅游啊。”   “是啊是啊,我们班就出了两个,还是很有面子的。”   ……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没有人注意到边上的范玉容几乎咬紧了牙。   董长阳和任辉两个人到了大巴车上,看见周扬老师已经在那里清点人数了,而车上的面孔也差不多都是他们见过的。   车上的人,有一半就是当初夏令营见过的。   赵燕燕也在这里。   还有一半虽然是陌生的面孔,但是周扬老师签名答到的时候,任辉也听了一耳朵,知道这些都是教画画的老师们经常提起的几个名字。   董长阳的名声在学校里虽然很高,但大多还是文化成绩的绝对优势所带来的。真正的专业水平,放在学校里目前也还称不上第一。   “这一次去北京,大家要记得不要乱跑,统一服装能够让我更方便找到你们。”周扬开始说起规矩来,“这一次比赛,也有很多其他省份的人也在,我们是代表学校来的,所以一定要发挥自己的最好本事,同时也不能给学校丢脸,明白么?”   “明白——”车上的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嗯,我们都是卧铺,睡一觉就能到了。你们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看有没有拉下的……”   周扬在这方面还是和去夏令营的时候一样,还是一样的唠叨,完全没有了评点学生作品时候的果断和严格。   虽然这种反差也挺可爱的就是了。   董长阳也是生平第一次去北京,内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当然,其实内心里更多的不仅仅是因为北京市首都,而是因为陈焕之好像在的地方就是京城吧。   虽然陈大哥所在的朝代根本不是她已知的历史上的朝代,历史上也根本没有一个所谓的大闫朝。陈焕之所在的京城也必定和现在的北京完全不一样。   可董长阳心里还是存了那么一点点的幻想。   万一呢?   也许北京就是另一个时空陈大哥所在的京城呢?   这种方式,也称得上是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地方吧。   此刻陈焕之所在的京城,几乎都为陈焕之疯了。   陈家这边刚露了风声,说陈焕之最近有可能想要考虑亲事。顿时,京城上下的闺秀们将原本看好的夫婿人选稍稍挪后,等着陈家这边的消息了。   谁会不喜欢陈焕之呢?   已经订婚了的女子不由的暗自懊悔,气自己未免有些太过着急,而没有来得及订婚的闺秀们则是暗暗激动,同时也在心里估算大概有可能和自己争夺的闺秀有哪些人选。   同一时期准备给自己挑媳妇儿的世家公子们听见消息也在暗地里磨牙。   这陈焕之从小到大就压得他们快喘不过气来,现在居然挑这个时候说想要成亲?有他在,京城里的闺秀肯定都得等着他啊,他那边没有定下来,他们这里怎么能定的下来?   能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不如人家有名气啊。   这个消息带来的最明显的影响,就是陈夫人发现自己去晋江阁打牌的时候,都不用找人了,一堆人主动围上来和她打牌不说,而且她想要什么牌就有人打什么牌,从早上赢到晚上,差不多都快将儿子的聘礼钱给赢回来了。   我这个儿子啊,还真是招财啊。   陈夫人心里默默骄傲。   如果不是自己儿子优秀,这些夫人们怎么会这么不矜持的过来和她套口风,想要知道她儿子选择妻子的标准是什么呢?   陈夫人觉得自己人生巅峰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候了。   这满京城的闺秀啊,真的是随便她挑!   可是一想起儿子提出来的要求,陈夫人心里的那点骄傲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越来越奇怪了。   不过想想儿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性子古怪点也正常,优秀的人总是有些性情孤僻的。儿子目前还没有搞出什么“梅妻鹤子”的事情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我儿焕之对未来妻子的要求也不高。不需要对方家世过人,也不需要对方貌若天仙,只要和他有共同话题可以聊,小两口有话说就可以了。”陈夫人一直等到不想玩麻将了,才慢悠悠的说出陈焕之的条件来。   “陈夫人,这有话说到底指的是什么呢?是诗词歌赋还是文学武功,总有个大概范围吧。”一位夫人忍不住这么问道。   “我儿不管是学问还是武功都不算差,他也不要求未来的妻子在这方面多么厉害。”陈夫人轻咳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说话显得有诚意,“他生平所好,无非就是这么一个麻雀牌而已。因此,他说,他想要找一个能够在麻雀牌上赢过他的女子为妻。”   这话一出,前来打探消息的夫人们都愣住了。   这算是个什么要求?   不,应该说,这真的是选妻子的要求么?   可是看陈夫人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那,难不成还得让你儿子和人一个个打牌?”   “这,应该不会。”陈夫人下意识的摇头,“他只是这么说而已,但具体如何,其实我也不知道。儿子大了,哪里能处处由娘?”   “这话不假。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意见,我之前给我家儿子相看的时候也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行,快气死我了。”   “哎,我家女儿还不是一样?”   夫人们开始互相抱怨起来,但内心里却在暗暗估量这要怎么才能将陈焕之抢回来当自家的女婿?   打麻雀牌打得好的,她们家族里有好几个女孩呢。   就看现在要想个什么样的办法让她们先分出一个胜负来才行。   东宫。   “母亲,听说陈大哥现在要娶亲,他喜欢打麻雀牌打得好的女子,是不是真的?”娇娇郡主一路跑来找太子和太子妃求证。   “娇娇,你这个样子哪里像个郡主?还有,你不能管阿恒叫大哥,你得管他叫叔叔。”太子妃忍不住扶额道。   “他就大我几岁而已。”娇娇郡主撇嘴道,“我就是想要问问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是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婚事已经交给你皇爷爷做主了。”太子妃瞪了她一眼。   自从上一次娇娇郡主抱着皇帝大哭之后,皇帝对于这么一个能哭能撒娇的孙女就多了几分关注。   俗话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这孙子孙女乖巧懂事的多了,像娇娇这样敢哭敢撒娇的还真没有几个,皇帝看了也是觉得有几分新鲜。甚至,到了后来,陛下甚至直接说娇娇的婚事由他来相看,一定给娇娇相看一个好的。   太子也很明白,父皇这么一说,其实就是将陈焕之排除在娇娇的夫婿之外了。   如果哪一天太子真的能顺利登基,陈焕之若是娶了娇娇就会变成驸马。而驸马在朝中是不能担任什么厉害的官职的。   陈焕之是父皇看好的下一任户部尚书的苗子,这国库还等着一个能人来掌管呢,他又怎么会让陈焕之娶娇娇呢?   太子也是不希望陈焕之变成自己的女婿的。   “我要是不能嫁,那我也希望别的女子也不要嫁。”娇娇郡主直言不讳道,“我觉得这京城里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能够配得上陈大哥的。我都嫁不了,还有几个女子能嫁?”   陈焕之的存在简直和那些寻常的世家公子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就算是和陈焕之没有多少接触的娇娇郡主,也察觉到这一年来陈焕之的变化有些大。   原本的陈焕之已经很引人瞩目了,现在的他好像又脱胎换骨了一样,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奇妙的感觉。   好像和他在一个世界上,又好像没有和他在一个世界上。   有时候,娇娇发现陈焕之看她的眼神和看那些普通人的眼神也没有什么区别。   爹爹说,这是因为陈焕之心中有天下的缘故。   可一个人的心只有这么大,如果陈焕之的心里装着天下,还能装得下别的女人么?   “我是无所谓啦。”娇娇郡主耸耸肩膀道,“不过我听说,已经有不少闺秀打算去和晋江阁合作,让晋江阁举办一个麻雀比赛了。到时候胜出的人,就会去和陈大哥见上一面。在此之前,大家都约好了不许去见他,免得彼此之间伤了姐妹和气!” 第52章   北京很快就到了。   下了火车站, 看见了就是涌动的人群。   这是在上南县那边怎么也看不见的拥挤盛况。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们这群穿着统一校服的学生就格外显眼了。   他们高中的校服和外面公立高中的那些土黄或者深青的运动服可不一样, 主打黑白配色,看起来有点类似西装的模样,仿的是日韩系。   女生可以选择裙子或者裤子, 男生就只有裤子了。   董长阳不是很习惯穿裙子, 但是穿裤子的情况比较多。   虽然董长阳一直觉得,他们高中恋爱风气这么浓重和这种漂亮的校服也有关系就是了。   此刻,他们一群高中生就这么站在这里,看着就格外显眼了,就算某个同学一不小心被挤散了, 只要说出特征就容易能够找到自己的团体。   董长阳意外的不紧张, 只是睁大了眼睛,贪婪的看着北京的一切。   她现在呼吸的会是陈大哥曾经呼吸过的空气么?   虽然知道这点可能性几乎为零,可董长阳心里还是相当的期待。   好在周扬很快就和组委会那边的人联系到了。今天除了他们之外, 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也过来了。因此,在火车站的外面还是有专门接送的大巴车停着的。   他们这些到北京时间差不多的人会先等聚集在一起才离开。   董长阳和同学们上了车,理所当然的也看见了其他学校的学生。   大家想的都差不多,身上穿的全部都是校服。   这些人之中,会有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么?   他们也没有等多久, 等到另一批的学生也到了,就直接朝着比赛场地开了。   因为大家彼此之间都不熟悉,反而是同校和同校学生之中聊得比较多。不同学校之间很少有聊天的,反而是各种观察。   “董同学, 前面那个是X省六中的。”任辉悄悄戳了戳董长阳的肩膀,“我没有记错的话,去年青少年绘画大赛国画组的亚军,好像就是这个学校的。去年那个参赛的人才高二,今年高三,应该是还能参加最后一次的。”   董长阳立刻转过头朝着前面看,无奈也不认识人。   “那你记得那个亚军叫什么么?”   “不好意思,我记不清楚了。”任辉微微摇头,“我只是当时在看哪个学校得奖比较多才记下来的。”   当时他的想法很简单,哪个学校得奖多就去哪个学校念高中。结果听见周扬到了实验高中,任辉立刻就熄灭了去其它高中的心思。   其他学校的学生,也几乎个个都将目光朝着周扬身上放。   谁都知道,在书画界名声大振的后起之秀周扬跑到一所私立高中当老师去了。在他们来之前,老师们就有叮嘱过,说周扬所在的高中有可能会成为这一次的黑马。   果不其然,名单一出来,周扬所在的高中就占据了十个名额。   今天因为工作日的缘故,北京倒是不怎么堵,他们大约开了两个小时,就到了已经提前订好的酒店,然后各个学校都分配了房间,由带队老师自己分配。   董长阳和赵燕燕分到了一起,这是赵燕燕主动要求的。   毕竟她们两个好歹还有夏令营的情谊,比较熟悉。   董长阳也无所谓,因此她目前也不打算和陈大哥有联系,所以和谁住都没有关系。   “大家今天夜晚先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周扬也是第一次带队参加比赛。当年她参加的时候只要画画就行了,哪里想过来当指导老师会这么麻烦?   同学们纷纷点头,周扬也很快就被其他学校的指导老师们喊了过去,打算一起喝喝酒拉拉关系什么的。以后要是有机会,说不定还能两个高中之间举办一些交流活动呢。   董长阳躺在酒店的房间里,还在想着陈焕之的事情。   “董同学,你都不紧张的么?”赵燕燕突然出声说道,“虽然你在我们学校很厉害,但是到了全国,也许就不行了。”   赵燕燕还真是不会说话啊。   “那就让我看清事实,好好努力,争取明年再来吧。”董长阳平静的回答道,“你似乎很紧张,没事吧。"   “没,没事。”赵燕燕怎么可能会没有事?   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通过预选赛?她觉得自己画的那一幅画根本没有什么可取之处,老师的评价也是在可进可不进之间,没想到运气好撞上了。   结果现在爸妈高兴的不行,好像她马上就能拿到一个冠军回来一样。只有赵燕燕自己知道,自己纯粹是运气好才进的。别说拿全国冠军了,她和任辉和董长阳比起来都有很大的距离。   “你的心态真好。”赵燕燕忍不住感叹道,“我几乎没有见过你紧张过,是有什么秘诀么?”   紧张啊?   怎么会没有呢?   明明我以前见到陈大哥的时候经常都会紧张的啊。   “秘诀什么的我没有,只是我觉得没有必要紧张而已。”董长阳实话实说道。   赵燕燕可疑的沉默了一下,过了好一阵子又突然问道,“听说任辉同学在追你,是真的么?”   “咳咳咳咳。”董长阳差点没被她给吓死,“你,你说什么?这都什么啊,我和任辉同学就只是同学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的啊。”   赵燕燕突然来了精神,她总算发现看似完美的董长阳也有一点毛病了,“你是真的看不出来么?”   “看什么啊?”董长阳简直一头雾水,“我和任辉同学几乎都没有说过多少话。就只是偶尔在食堂遇见了一起吃了个饭,也不是就我和他啊。”   “……可是任辉同学以前从来不和别人一起吃饭的。”赵燕燕幽幽的说道,“夏令营的时候,他都没有和他的室友一起吃饭,更加没有主动和别人说过话。”   当时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任辉可能是瞧不起他们这些画画不如他的人呢。   结果上了高中,大家就发现任辉居然主动找董长阳说话了?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范玉容为什么只敢对付喜欢任辉的女生不敢主动和任辉表白,不就是因为任辉对别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么?就算是认识好些年的范玉容,对任辉来说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朋友啊。   不过任辉不管是家里的条件还是他自身的条件都相当出色,他又远比普通高中生来的成熟,看不上这些人也是正常的。   因此,在任辉对董长阳表现出不一样的时候,几乎立刻就被注意到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共同话题吧。”董长阳想了想,觉得任辉对自己有好感的可能性真的不太高,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好的。   她既不打扮,也不够温柔,而且也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我和任辉同学偶尔聊天也只是画画上的问题而已。我话可能说的比较难听,不过我觉得任辉同学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太沉迷于画画了,所以画画水平跟不上他的人,可能跟不上他的思维。”董长阳为难的说道,“我觉得这一点可以理解的吧。”   “好像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赵燕燕也迷惑了,董长阳说的好像也很符合任辉高傲的个性啊。   “就是这样的。”董长阳一锤定音,“还有啊,我们才念高中,还没有成年,早恋是不对的。青涩的果实过早摘取味道也不会好,不如等我们考上大学了再来……”   “停停停。”赵燕燕被董长阳说的一点八卦的心思都没有,“你说话怎么和我妈一个样子?算了算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一定是她想多了。   要是任辉同学真的喜欢说话和妈妈差不多的董长阳的话,那他看人的眼光也着实有点诡异了。   赵燕燕压下了心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明天还要早起,我可得养好精神啊。   “任辉?”陈焕之将香熄灭,忍不住念叨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长阳不能来看他,不代表他不能点香去看长阳。   偷窥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陈焕之是见过任辉的。   当初夏令营的时候,他在看朱思雨和董长阳聊天的时候就已经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好像是和长阳一样,画画很有天赋的男孩子,也是长阳的同班同学。   陈焕之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压力。   对方是近水楼台,而他却隔着这么远,几乎不可能和他形成竞争关系。   陈焕之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方面,他是希望有个更好的人出现在长阳身边的;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这个叫任辉的男孩子根本不是长阳的良配。   长阳看似坚强,其实也有想要撒娇的一面。她很渴望家庭的关爱,对于信任的人会掏心掏肺,也很需要别人关心。这个叫任辉的男孩子家世好,但是性格却比较孤僻。就算他和长阳在一起了,也肯定是长阳关心他比较多。   论长相、论学识、论对长阳的了解,这个叫任辉的没有一个方面比得过他不是么?   “公子,你看这麻雀大赛,是真的要办么?”晋江阁的几个掌柜都等着陈焕之示意呢。   现在京城里的闺秀都跑过来问他们要不要搞个比赛,她们也好在麻雀上分出个高下。等决胜出最后的胜出者,再由这个胜出者去和陈焕之比赛。   是的,不知道为什么,陈焕之说喜欢打麻雀牌打得好的女子的消息已经变成了谁赢了他谁就可以嫁给他的流言了。   可陈焕之身为朝廷命官,也不可能一个个和人家打,所以,就只能先由她们先分出个胜负了。   由晋江阁出面举办的话,也可以说就是闺秀之间的切磋,总不能说是为了谁嫁陈焕之才来比赛的吧?   这说出去还要脸不要了?   晋江阁的几个掌柜们对此十分无奈。   由于晋江阁的生意越发红火,这一个掌柜也不能满足需要了。这南方的北方的,文官武官,年长的年少的,不同客户群也得找不同掌柜服务。   陈焕之听见这个消息,内心复杂到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呢?   陈焕之似乎除了接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起码这个流言带来的好处,就是只要他到时候让长阳赢牌就可以了。   至于长阳输掉的可能性……   陈焕之不太愿意去想。   实在不行,还能出个老千,或者找师父李无为先去救救急什么的。   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无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徒弟给赖上了。   他现在正一门心思看徒弟的好戏呢。   哈哈,京城闺秀为了陈焕之开始苦练麻雀牌,这说出去怕是要吓死一堆人。纵观历史,也称得上是一桩足以流传后世的逸闻了啊哈哈哈。   董长阳并不知道陈焕之这边是怎么想的,她只是单纯的怀抱着可能和陈焕之来到同一个地方的隐秘心情,进入了睡梦之中。   第二天早上,大家洗漱完吃好早餐,就一同去了决赛的大礼堂。   酒店里的这个礼堂很大,足够容纳几百个人,礼堂中间也已经支起了画板,不同组也在不同的地方。   董长阳也很快找到了上面写着自己名字的画板。毛笔、宣纸、墨水颜料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一次监考的人,有很多都是业内的大拿。   “那个好像是央美的杨教授吧。”   “那个是国美的副院长啊我的天。”   “那边那个,对,就那个,我上次还在杂志上看见他了。好像刚在国际上一个比赛上拿了奖……”   全国青少年绘画大赛,是未成年和准成年这个年龄段含金量最大的一个比赛,同时也是这个年纪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比赛。   比起那些已经相对成熟的了有自己固定画风了的画手,这种尚未成熟还在成长期的青少年无疑更加值得关注。   “陈老师。”周扬看见陈海居然也在这里,连忙走了过去,“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您。”   “看看年轻人画画也是好的。”陈海笑眯眯的看着周扬说道,“你这一次带来的学生水平都不错啊。你这个老师当的可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哪里。”周扬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小孩子而已,这一次能够让他们出来见见世面,知道这全国上下有多少优秀的人和他们一起竞争就很好了。”   这一次周扬带来的学生,从高一到高三的都有。高三的学生在技巧上要普遍好一些,不过缺点就是因为受到升学的压力,不太能够和高一高二的学生一样将注意力多放在文化课上了。   “那个叫董长阳的学生,她的画法真的很少见。”陈海看向董长阳的方向,“不少评委都盯着她。她的成绩怎么样,如果她能够上二本线的话,到时候我可以帮她去说说。我有几个老朋友,都在找传统画派的弟子。有了师父,干我们这行就要容易的多了。”   周扬听见陈海愿意这么提拔董长阳,稍稍吃了一惊,“她的文化成绩比她的专业成绩还要好。不瞒你说,她是我们市的中考状元,是被我们高中挖来的。”   “这么好?”陈海很是吃惊,“这样的话,我的朋友们应该会更加高兴的,他们喜欢成绩好的孩子。哎,你不知道,现在大家都喜欢油画,有点条件的都出国了,传统画派的弟子越来越少。国家那些博物馆文化馆给出了那么高的待遇,可就是招不到人。”   眼看着老一辈的人眼睛手腕都快不行了,却后继无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尴尬的事情了。   而且现在他们国家经济正是腾飞的时候,不少民众都觉得国外的东西就是要比国内好,也比较看重国外的名牌。平时生活都是如此,何况这种艺术上的东西了。   本来他们国家在这方面历史悠久,可惜大家不怎么重视,如今想要重视了却发现根基浅薄,招不到弟子了。   要是降低要求吧,他们自己心里就先过不去。要是维持原来的要求吧,好像又找不到合适的人。   这个时候,要是有年轻又听话的弟子在边上好好学习,说出去不知道能让多少人羡慕!   在书画界,还是相当看重这种师徒关系的。   就像是如今的周扬,正因为他本身也算是名师弟子,因此业内的画家在看他的学生的时候,也会多一分的香火情分。   艺术领域,越是想要往上爬就越是看重这些出身和学院。   也算是另一种类型上的筛选了吧。   因此,像是董长阳这种传统派的好苗子,真的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咳。”周扬听了这话,也有些无奈,“陈老师,传统的那些写意对于文化的要求比较高。那些意境之说又比较主观,真的让人一头雾水。我不到四十岁之前,肯定也不会去研究这个的。”   传统画派的画家,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谁愿意学啊?再说现在那些和艺术相关的工作,也是现代的比较多。   理想是一回事,但是生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组委会的人已经将这一次决赛的内容给定了下来。   题目是“飞翔”。   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中间也可以去吃饭休息。   一天的时间,足够他们画出符合题目所需要的画了。   董长阳拿到题目,没有急着下笔,而是开始慢慢沉思了起来。   飞翔,要怎么画呢? 第53章   要说这京城里最火的消息是什么, 那么无疑就属晋江阁的麻雀大赛了。   优胜者不但能够获得高额的奖金,而且还有神秘礼物附赠, 各种广告标语简直铺满了整个京城。   是的,陈焕之的晋江阁还开始搞广告了。   找些人抄写传单,上面画些背景话,用不同颜料的笔书写标语,最后给一点点的价钱, 放在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摊位上, 就能轻松让所有人都看见。   至于那些达官贵人的宅子边上, 他们是不贴的。   不过只要消息传出去了,不怕那些高门大户不知道。   李无为偷偷摸摸跑到赌坊去压了陈焕之通杀谁也不娶的注, 还不敢用自己的名义, 而是用家中一个仆人的名义去下注的。   他可是陈焕之的师父,他有什么举动肯定会影响赔率, 他又不傻。   对于陈焕之搞出来的这个事情, 他是抱着赞成的态度的。   一来嘛, 是因为徒儿本来就不想成亲, 有心上人, 此举不过是拖延时间的办法。他什么时候想要成亲了,直接输掉就可以了,简单的很。   二来,自然也是因为有趣。   这高门大户达官贵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想得多。   哪怕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他们也喜欢想东想西,给你搞出各种阴谋论来使得他们的猜测成真。   他们自诩为聪明人,有时候反而看不清楚这些最普通的事情。   陈焕之搞得这一出看似惊世骇俗,但是放在这些高门大户中人的眼中,说不定还会变成别的什么样子。   李无为其实挺期待这些人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的。   这京城若是风平浪静的,他还不如继续隐居呢。正是因为京城的好玩程度比隐居要高得多,他才会出山。   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有时候,李无为挑上陈焕之当徒弟,还真不能说是谁坑了谁。   只能说,是注定有这么一场师徒缘分吧。   京城的闺秀们看这个比赛和普通人看这个比赛的眼光自然是不同的。   但凡和陈焕之年纪相近的闺秀,不管是已婚的还是未婚的,几乎都听说过陈焕之这个名字。   女子本就爱俏,就像男子也常常会在私底下讨论哪家的小姐更美更知书达理一般,女子也会偷偷讨论哪家的公子更俊更有能耐。   大闫朝的风气还没有到那种私底下讨论一二就会玷污名声的严苛地步。有时候,未婚或者已婚的闺秀直接在街上骑马也是可以的,毕竟大闫朝如今武官地位不低,骑马习武也算是朝廷推崇的一种活动。   “妹妹可是要参加这一次的麻雀比赛?”某个官员家中已经出嫁的长姐收到消息立刻就回了娘家,看着自家水灵灵的妹妹询问道。   “姐姐怎么知道?”妹妹有些惊讶,“我这才准备好生练习一番。陈家公子既然不问家世,不问相貌,看中这麻雀牌估计就是想要考量我们的数算能力和运气。小妹我对这些东西还有些信心,不如就去试一试,以后也不会不甘心。”   “你说的在理。这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我估计这陈焕之也是出于无奈,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已经嫁人的姐姐显然想的比妹妹更加长远,细细和自家妹妹分析。   “姐姐何出此言?”妹妹倒是不懂姐姐为什么会这么说。   “你未嫁人,所以不知道。我听闻娇娇郡主似乎对陈焕之也有点意思。”姐姐凑到妹妹耳朵前,轻声说道。   妹妹倒是接受良好,“这也无可厚非,陈焕之和郡主年纪相差不大,陈公子又是那样的人品相貌,娇娇郡主与他常年相处,会生出一些情思来也是正常。”   一般的闺秀见到陈焕之,脸红心跳的不在少数。   “话是这么说,可陈焕之可是殿下的伴读,辈分还高了郡主一辈。当然,这一点事在皇家不算什么。可你不要忘记,太子殿下如今也算是距离大位最近的人,陈焕之身为他的伴读兼心腹,如今就已经是户部的郎中,以后接任尚书职位也并非不可能。可他若是成了殿下的女婿,他日就会是驸马。你看看如今的驸马们,他们领的是又是什么样的官职?陈家前面两个儿子资质只是平平,未来的荣华富贵还在陈焕之身上。你若是陈焕之的父母,愿意他去当驸马么?”   “若是我,必定不愿意。”妹妹坦然说道,“还是姐姐看的长远。”   “郡主既然不能嫁陈焕之,太子殿下那边也肯定不乐意见到陈焕之去娶敌对势力人家的女儿。京城之中倾慕陈焕之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娶了这家就要得罪另一家,更别提陈家还是坚定的□□。陈家的这门婚事,好处大家都看得见,但这坏处也是不少。与其如此,还不如搞这么一个流言和比赛出来,到时候不管他娶谁不娶谁都有理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谁也不得罪。”   “姐姐看的如此深远,是妹妹不及。”   “当然,陈焕之依旧是相当拿得出手的夫婿。若是你能嫁给他,我们家也不是不可以上太子的船。”姐姐低声说道,“我这一次回来,就是给你当陪练来了。你不知道,我婆婆也想让自己的女儿嫁陈焕之呢,最近都拉着几个精通麻雀牌的管家娘子陪练呢。我们这些家里有未嫁妹子的儿媳妇的被她防的死死的。你可千万要争气,可别输给了我那讨人厌的小姑子!”   “姐姐放心,妹妹自然晓得。”   晋江阁为了筛选掉那些冲着奖金而来的市井百姓,不但将报名人限定为未婚女子,同时还将报名费提到了五十两一位。   理由就是现成的,这一次就是少女们的比赛,至于夫人们的比赛则是要留到下一次,分散开来。   对此,闺秀们只有乐意的,没有一个说坏话的。   她们也不乐意和那些乡野小民在同一张桌子上玩牌啊。   这场比赛到底是为什么而开设的,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不少人家的公子倒是暗自咋舌。   他们平日里和父母要点月钱,都要被细细盘问,好像生怕他们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看的十分严格。   如今这小小的一个报名费就敢收五十两,是他们几个月的花销了,这些闺秀们居然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她们这些女眷可比他们这些男子有钱多了!-   “陈焕之这厮赶紧成亲吧,可别一直拖着了。”某位深受其害的世家公子忍不住对着好友吐槽道,“我家母亲原本都给我看好了几家闺秀,我开始还有些拿乔,想要再挑挑。结果陈焕之一说要准备娶亲,那几家原本有点意思的人家立刻就推辞说女儿小要再等一等。陈焕之若是不成亲,我估计我是娶不上媳妇了。“   “哎,好友你也是如此么?我之前好不容易找人买了几首诗作,托人想要送给我表妹,也好亲上加亲。结果我听见丫鬟说,表妹对陈焕之的诗文推崇有加,我那些诗作被她评价为‘匠气十足’就给扔掉了。”   “你们的痛我太懂了。”   几个公子哥们说起阶级敌人,那叫一个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陈焕之那个师父李无为!”   “对对对,他也超级可气,我婶婶我姑姑我母亲几乎都在夸他。”   “还一直说为什么我不能拜他为师?”   “这对师徒简直是来克我们的。”   二楼角落里坐着的陈焕之和李无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大概他们师徒,在拉仇恨这方面的确是一家人了。   董长阳想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想要要怎么画了。   “飞翔”的概念看怎么理解,如果只是字面意义上的画面倒是很容易下笔。不过这里有这么多人,恐怕大家都会稳扎稳打的用最简单的构思来画。   董长阳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   她的构图一直都说不上多么出色,但好在基本功不错,如果正中题目,她的笔法可以为她加很多分。   但是同样的,如果这一点优势被打破,可能她的画就没有那么出色了。   第一次能够来到这样的比赛场地,董长阳自然也希望能够在这里留下更好的比赛成绩。   想明白了之后,董长阳开始下笔。   周扬和几个别的监考老师有意无意的在场上观察,时不时的在几个比较看好的学生面前停留,观察他们下笔的状况。   一个优秀的老师,在学生在前面几笔的时候其实就能看出这个人的基本功如何了。画画就和写作文一般,有了好的开头和结尾,才能构成一幅完整的画。   董长阳作为传统派画手,自然也受到了不少的关注。   之前在别的参加学生已经开始动笔的情况下,董长阳还在思考,其实就有不少老师在暗地着急了。   等到董长阳开始动笔,周扬才松了一口气。   他前期可是将牛皮给吹出去了,虽然当老师的不应该给学生太大压力,不过若是董长阳要是能够表现好,对她自身也是有很大好处的。   一些原本还在质疑董长阳是不是之前那副“娱乐”主题画的评委,一个接一个的在董长阳身边经过。   他们的眼睛毒的很,多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个画手的水平如何。   等到董长阳将几只飞鸟画完的时候,评委们也已经交换了个眼色,内心已经认同她了。   不错,看这笔法,的确是她本人画的。   董长阳之前跟着学画的唐先生,本身就是更加擅长风景,人物虽然也精通,但是董长阳跟着他学的更多的其实还是风景画。只是最近这些日子画的画,似乎都偏人物了,这一次倒是可以正好尝试一下。   唐先生在教风景画的时候,其实说了很多东西,说的最多的还是要去感受自然风景之美,又或者是要打开思维云云。   其实董长阳听得不是很明白,毕竟时代有差别。   不过好在董长阳还是扎扎实实的学了,现在这个时候恰好可以直接将所学的东西都用出来。   董长阳这一次就是主打风景画,主要核心的人物则是以虚影勾勒,营造虚虚实实的感觉。   飞翔,自古以来就是人们的梦想。   对于学国画的董长阳来说,肯定不能和那些画油画的人一样画现代的东西,而是要体会古人的意境,画出符合这个画派的东西来。   董长阳大约花了两个小时在画飞鸟和山草树木。   不过因为时间问题,董长阳也不敢画的太精细。中午以最快的速度吃完饭,立刻又滚去画画了。   周扬和评委老师们也在窃窃私语。   “咦,之前以为这个董长阳应该是擅长人物画的,但是今天看她画风景图,似乎笔法更加顺畅的样子。”   “有点类似宋朝工笔画的感觉。”   “工笔挺难的啊,不过可供临摹的作品的确也有不少。”   “周扬,你这个学生可真是藏得好,你也居然一个字都没有说?”   评委们将话题又转到了周扬身上。   周扬:……   不是,他也不知道啊。   从夏令营开始,董长阳就一直在重点画人物画啊,所以他也以为董长阳擅长的是人物画。   结果等到董长阳下笔,才发现原来不是的。   董长阳在人物图上犯的错,在这个风景图上几乎全部都避开了。不管是气氛的晕染还是色泽方面的选择,都充满了古代意味。   直到第一个学生已经将画作交上去的时候,董长阳的画还没有画完。   风景图肯定是要更慢一些。   伴随着第一个学生交稿之后,接下来好几个学生都陆续加快了速度,将自己的画稿也交了上去。   专业的画手自然是能够在既定的时间内交稿的。   董长阳这才开始画人物。   时间一点点过去。   交了画稿的人不能在留在礼堂,而是可以选择回去休息,也可以选择和同学们继续聊天。   任辉擦擦头上的汗,伸了个懒腰,将自己的画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然后交到评委们的手里,离开的时候不免多看了董长阳一眼。   咦,董同学还没有画好么?   可是距离说好的时间只剩下四十分钟了吧。   礼堂里的人渐渐的没剩下几个了。   董长阳的人物已经画完了一半。   周扬看着董长阳不慌不忙的样子,一边暗暗感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能够坐得住,一边又在担心董长阳是不是画的入迷了干脆忘记了时间。   要不要提醒一下呢?   距离结束只有二十分钟的时候,董长阳总算将笔放下了。   嗯,太好了还是来得及的。   周扬正这么想着,就看见董长阳旁若无人的又拿起了另一只毛笔开始在画上画画。   !!!   周扬只觉得自己的一口气都被提了上去。   快要没时间了啊。   如果是普通画画当然无所谓时间,但是这种比赛就得遵守比赛的规矩。如果超过时间,就算你画得再好,也得按照违规处理的。   “别急。”陈海先拦住了周扬,“你啊,还是这么急。你既然选择去当老师,就要改一改你这个紧要关头就喜欢着急的毛病。她是你看好的学生,你多相信她一会儿也不是什么问题。”   周扬被陈海给劝住了。   “好的。”周扬乖乖的不动了,“奇怪,我以前自己画画的时候其实都没有这么急的。”   “习惯就好了。”陈海笑的十分和蔼,“其实我有时候看你,也很着急。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更进一步去接我们这群老头子的班呢?可是有些事情啊,真的是着急也没有用。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画画也得一笔一笔的来。”   周扬被说得没有脾气。   在陈海面前,他就是个毛头小子,不管是绘画造诣还是教书育人,人家都是他的老前辈了。   距离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董长阳放下笔,脸上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然后站起身,将自己的画从画板上揭下来,慢慢的朝着评委老师们走了过去。   “几位老师,我的画好了。”董长阳将自己的画递了过去。   “嗯,你出去吧,这两天可以在北京看看。我们会将获奖名单公布在杂志上,获奖作品也会在专栏上发布的。”一个评委多看了董长阳的作品几眼,轻声说道。   “好的,谢谢老师。”董长阳离开的时候,还特别开心的和周扬挥挥手,然后才走了出去。   周扬简直哭笑不得。   她还真是不紧张啊!   “来来来,周扬,快来和我们一起看看你学生的作品。之前我就发现你这个学生在风景画上真的很有天分。”   “是啊,虽然有些技巧还不成熟,不过灵气十足啊。”   “瞧瞧这里,这里的留白不错啊。”   “我倒是觉得这边的人物寥寥几笔,但是很见功力。董长阳不擅长画服饰,这一次干脆就避开了,倒是懂得扬长避短。”   周扬微微叹了口气,将那些莫须有的担心给扔了出去,一心一意的看起自己学生的得意作品来。 第54章   董长阳和同学们只在北京逗留了两天就连夜回学校了。   除了去故宫看了看, 他们没有再去逛别的景点了。   不过哪怕只有故宫,也已经很让董长阳兴奋了。   她站在故宫的大门前,抬头看着天空,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都不能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陈大哥是不是也会在这么一个时间, 在这么一个地方和她仰望同一片天空呢?   记得陈大哥说过, 他就是在皇宫里长大的。   就算不是一个皇宫,但应该也是类似的存在吧。   在故宫是可以自由逛一逛的, 只要在下午闭馆前全部出来就行了。   对于这一点,周扬对学生们还是有信心的。   实在走丢了, 故宫里也有不少导游和服务人员, 很容易就能找到出口。   董长阳只想要去太子的居所里看看。   陈大哥会是在这么一个地方长大的么?   董长阳一边看着这故宫里的长廊, 这里的砖瓦,这里的装饰品, 一边在脑海里描绘陈大哥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的陈大哥一定相当相当可爱。   因为他现在就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更好看。   真想要见一见啊。   董长阳的心情相当雀跃。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窥探到了陈大哥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哪怕其实并不是一个地方,也不能叫她生出多少烦恼来。   故宫很大,逛久了之后很多游客都会觉得很累,很烦躁。   可是董长阳心里没有半点不耐。   可以的话,她还想要看的更多。   她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着照相机来,不然可以拍下来, 以后再照着画一遍。   哦, 是了。   回去之后就和陈大哥说说看吧,让他带着自己逛逛他所在朝代的皇宫,或许和故宫就是一样的呢。   毕竟他们的文字和书籍也有很多相似的不是么?   董长阳的脑海里冒出了各种各样奇妙的想法, 一直等到闭馆要集合的时候,还没有消退。   她们要赶今天夜晚的火车睡一觉直接回去,不能再逗留了。   这也没有办法。   同学们也不是不想在北京多玩玩,可是期中考试考完后的这两天,老师们已经加班加点的将试卷几乎都批阅完了。明天就要开始讲题,怎么能错过呢?   一想到明天回去就要面对自己的期中考试成绩,这些在画场上挥斥方遒的学生们几乎都哀嚎了起来。   说是几乎,因为董长阳是不用哀嚎的。   回去的时候,董长阳受到的注目礼比来的时候要多得多。   作为一个学霸,她是自带着光环的。   “董同学,我能摸摸你的手么?”   “求你跟我握个手啊董同学,我希望我明天试卷发下来能及格就行。”   “呜呜呜,奖杯拿不了,我的试卷肯定也不会好的。”   “还要开家长会啊我的天!”   同学们挨个上来和董长阳握手,就连任辉都不例外。   顺带一提,任辉同学在专业绘画水平上和董长阳有的一拼,但是他的文化成绩在学校只能排的上八十名左右,也就是在二本线上下徘徊的成绩。   如果他学文科,可能成绩会更加好一点。   董长阳看着这一堆哀嚎的同学,决定回去之后要更加好好努力学习才行。她可不希望来年继续来参加青少年绘画比赛的时候,自己也成为哀嚎中的一员!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左右到站,八点的时候正好能够赶上上课。   董长阳他们回到自己的班级,正赶上第一节课的课间铃,董长阳的数学试卷也被放在了她的课桌上供前后左右的同学们瞻仰。   等等。   自己书桌上的那些水果是怎么回事?   上供么?   “哈哈,董同学你回来了啊。”   “回来的真快啊,不在北京多玩一天么?”   “吃个水果么董同学?”   ……   班上的同学们看见董长阳回来了,手忙脚乱的将上供给这一张数学满分试卷的贡品给撤了下来。   水果、薯片、可乐,应有尽有。   也不知道这么小小的一张座位是怎么能放得下这么多的东西啊。   董长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比较好。   他们有这个时间搞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还不如多看看笔记多做几道错题呢?查漏补缺总比上供有用的吧。   “长阳,坐。”朱思雨在这个时候发挥了作为好友的功用,“你别生气,大家就是想要沾点运气。你也知道,数学选择题它不能选长短,所以上供一点零食,保佑我们期末考试的时候蒙的全对。”   满分啊。   董长阳数学考了满分。   身为好朋友的朱思雨都快不能直视这一套的试卷了。她足足空了好几道大题没有做,结果好朋友居然全部都解出来了!   这是一个美术生应该有的数学思维嘛?   董长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见数学试卷上的一百二十分很是淡定。他们高中出的数学题最后一道大题都不算难,像是她自己买的《五三》,数学试卷上的最后一道大题的最后一小题,她就有大半的几率是解不出来的,就算要解出来也相当的费时间。   因此,董长阳要是遇见这种题一般会直接选择放弃,而是节省下时间去检查前面自己已经做出来的题目。   “长阳,虽然总分数还没有下来,不过我已经问过那些帮忙阅卷的同学们了。你的物理化应该也差不多是接近满分的,不过物理似乎错了一个题。”朱思雨在边上讨好的说道。   “嗯,物理的力学我不是很懂。”董长阳点了点头,“那一道题我少算了一个力,掉进了出题人的陷阱。”   “哈哈,没事,你肯定又是第一的。”朱思雨哈哈笑了两声,“算了,不和你说了,老师马上就要开始讲题了。不过长阳你的黑眼圈很重,你是不是没睡好?”   “等会儿老师来我和老师请个假吧。”董长阳的确是没有怎么睡好,昨天她的下铺是个小孩,半夜哭闹,她被吵醒之后就已经睡不着了。   当然,也不乏因为逛了故宫,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陈大哥分享的心思在。   董长阳轻而易举的就从数学老师那里请到了假。   接下来两节数学课本来就是讲试卷的,董长阳都已经考了满分,自然不用听。而且她因为皮肤白,黑眼圈就格外明显,看着也是真的很劳累。   数学老师很大方的就给了假。   董长阳请假回去休息的时候,班上同学的眼光里充满了向往。   真好啊,不用上数学课,还能光明正大的回去睡觉……   没有比这更加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情了。   董长阳一溜烟的就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迫不及待的就将香给点燃了。   咦?   陈大哥似乎是在外面。   董长阳想了想,也没有将香熄灭,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专心的看了起来。   她也很想要知道知道陈大哥的日常行程是什么样子的啊。   陈焕之此刻应该是在外面和朋友聚会的样子。   哦,对,他们古代当官的也是有休沐日的,她正好撞上了。   董长阳有点点小激动。   虽然上一次陈焕之带她去聚会,根本没有看见什么乐妓啊舞女啊之类,但总不可能每一次都没有吧。   “陈兄,你可真是贵人事忙,我约了你这么多次,总算你有时间出来了。”一个穿的如孔雀一般的贵公子先说了起来。   他身上起码有三四种颜色,看着有些杂乱,好在他脸长得还不错,看起来倒是不那么夸张。   董长阳观察了一下,得出这一定是个大官儿子的结论。   因为这人身上穿的好像比陈大哥还要好。   “我也很羡慕世子可以不用这么费神。”陈焕之看了对方一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道,“最近我是真的忙。能够出来和你们聚一聚,已经是我熬夜将工作都提前做完的缘故了。”   “哈哈,世子你难道不知道,最近我们陈公子很受欢迎么?”   被称为世子的孔雀男小小的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拍着大腿笑了起来,“对对对,我都忘记这一茬了。焕之啊,你最近可真是艳福不浅,这一杯你一定要干了。”   陈焕之苦笑着喝了一杯酒,“你们可别说我,各人有各人的难处。”   “也是。”世子也跟着喝了一杯,“我那弟弟今年不过十二,继王妃就开始上蹿下跳的想要找我毛病让我腾位置给她的好儿子。若是我父亲不是王爷,说不定我还能去考个科举,直接走人。可惜啊……”   他不但不能去考科举,而且还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太子那一边,能够有的出路几乎都被堵死。只能窝在这小小的王府之内和他们斗智斗勇,看是自己先熬死父王还是那个弟弟先将自己给踢下去。   “世子,你可别被焕之转移视线了,我们今天是来看他好戏的,可不是互相抱怨来的。”边上的一个人推了世子一把,示意他赶紧将话题转回来。   “哦哦哦哦,对。”世子总算反应了过来,“焕之啊,我们可不是来陪你喝酒的。现在京城的闺秀们差不多都为你发疯了,适龄的公子哥儿因为你,几乎都不能顺利结亲了哈哈。我走到哪里,哪里都能听见一些适龄的公子哥对你的埋怨。我估摸着,最近你可千万别一个人走夜路,免得不小心被哪个公子直接打了哈哈哈。”   “是呢,谁都知道陈家的小公子总算想要成家了,傻子才不把握机会呢。不说别的,就冲着焕之的这张脸,我要是有个妹妹一定嫁给你。哎,可惜了我只有一个姐姐,早早嫁人了,我母亲知道我和你关系好,十分遗憾没有给我生个妹妹。”   几个好友直接调侃了起来。   就算在这么一群朋友之中,陈焕之也是最抢风头的那一个。   他们成亲的时候,每每陈焕之一出现,第二天妻子家的姐姐妹妹就会过来变着法子来打听陈焕之的消息。要不是人生就成这么一次亲,他们都不想喊陈焕之来参加了。   如今,风水轮流转,总算有机会看他的好戏了,怎么能不好好大肆嘲笑一番?   陈焕之哭笑不得,“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们放心吧,短时间内,你们应该是不能参加我的婚宴的。”   不,应该说一辈子怕是都参加不了了。   只是陈焕之不会这么快就说出来罢了。   等他熬到三十岁,四十岁,自然不会再有人来和他说这些东西。   陈焕之在这边和朋友们高兴的交谈,但是听在董长阳的耳朵里就无异于晴天霹雳了。   什么?   陈大哥居然要成亲?   开什么玩笑!   陈大哥现在还不到二十岁,还没有到法定成婚年纪,是犯法的,是犯法的!   可是,陈大哥不是我这里的人啊。   他在他们那个时代,已经算是大龄剩男了。   董长阳的怒火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线却没有办法放出来的烟花,一下子就哑火了。   她有什么资格去干涉陈大哥成亲不成亲呢?   就算成亲了,他们还是可以见面,可以聊天。   她和陈大哥,难道不是好朋友好兄妹么?   我应该要为他感到高兴才对啊。   董长阳在心里这么说道。   点燃的香已经燃烧的差不多了,但是董长阳并没有半点心思去给它续。   她甚至有点不想去续了。   如果我今天不偷看就好了,不偷看的话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以后就算陈大哥成亲了,她也可以当做不知道,就这么继续当好朋友过一辈子。   可是偏偏今天看见了。   我难道不应该跟陈大哥笑着说一句“恭喜”,然后告诉他怎么科学养小孩子,怎么教小孩子背九九乘法表么?   不,我做不到。   董长阳捂住自己的胸口。   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大锤子狠狠的锤了一下,扑通扑通的,一直在隐隐发疼。   奇怪,怎么会这么疼?   董长阳躺在床上,呈“大”字状伸开手脚,看着宿舍的天花板不知道一遍遍的回想着自己和陈焕之相识相熟的过程。   就好像灵光一闪般。   无数个思绪里,有那么一个念头从脑海里直接跳跃了出来,清晰的在董长阳的脑海里浮现。   原来,我喜欢陈大哥啊。   董长阳放在床边的香已经燃尽了。   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似乎还沉浸在“我喜欢陈焕之”的这件事情之中回不来。   另一头的陈焕之像是预料到了什么,张口说想要点个香。   “你最近一直都很喜欢香啊,你们这种文人的风雅乐趣我还是真是不懂。”世子撇撇嘴,“点吧点吧,别点太冲的就行。”   “放心,一点点而已。”陈焕之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想要看看长阳现在在做什么而已。   点燃香的一刹那看见长阳似乎躺在床上休息,又想了想她之前刚比完赛回来,估计是很累了。   于是又将香给灭了。   “你又灭了做什么?”世子好奇的看着陈焕之。   “今日似乎有风,算了。”陈焕之十分自然的将香放下,“何必一直说我,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可以聊吧。”   “有是有的。”世子不好意思的看着陈焕之,“事先说好,我先给你道个歉,但我也是没有办法。”   “什么?”陈焕之直觉有些不对。   “你看那边。”世子不敢看陈焕之,伸手一指。   陈焕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那边居然来了一辆精致的马车。   “你也知道,我那个表妹一直都很喜欢你。我母亲过世之后,多亏姨母一直照顾我。”世子觉得颇有些丢人,但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我那表妹只想要和你单独聊一聊,你委婉点拒绝她吧。”   “世子,你这事办的啧,真丢人。”   “不错不错,你办的不行啊。”   几个好友直接在边上起哄,“你表妹哭几句你就受不了了,你怎么当人家哥哥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世子也很崩溃,“她不但哭,还一直对着我哭,还不许我提前和焕之说一声。再说了,当初是焕之救了她,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吧。”   他都给陈焕之挡了多少次桃花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办法了。   说起来,这也是陈焕之自己招来的。   大约五年前吧,陈焕之和几个好友相约去看元宵灯会。当时世子的这个表妹居然女扮男装,跟着出来了。等到世子发现的时候,想要赶走她走来不及了。   元宵灯会上自然是鱼龙混杂。   世子的这个表妹又不够安分,加上出手阔绰,很容易就被人贩子给盯上。发现表妹丢了以后,世子急的不行,请朋友们四处帮忙寻找,最后成功找到表妹,并且将几个人贩子都抓住的人就是陈焕之。   英雄救美,又是陈焕之这么一个招女人喜欢的。   世子表妹会喜欢上他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之后很多次,表妹都期望和世子再一次出去见陈焕之,都被察觉到不对劲的世子给拒绝了。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不会有事了,表妹也据说在相看人家了。结果这个关头陈家放出消息说要给陈焕之娶亲,表妹这不就想要再努力最后一次么?   “哎,世子爷的这个表妹也是痴心,这都多少年了。”   “可惜我们的焕之郎心如铁啊。”   “喜欢他的人这么多,要是一个个怜惜过去,陈家就算再家大业大怕是也养不起。”   “焕之啊,我看你还是过去好好和人家说清楚好了。”   几个好友也觉得这个妹子可怜了,现在虽然风气开放,但是能够这么不矜持的直接出来找陈焕之的也是少见。   “我明白了。”陈焕之点点头,“请你们在边上守着,不要让别的什么人撞见了,说出去对王姑娘名声不好。”   “放心放心,去吧。”世子当仁不让的就跳了出来。   陈焕之在心里默默叹气,还是起身去见了这个王姑娘。   王姑娘就坐在马车上等着他。   平心而论,世子的这个表妹王姑娘其实条件很好,和陈家也绝对是门当户对。   世子不是什么人都亲近的,他将这个表妹当成了亲妹妹,就证明这个王姑娘其实心底很好。也许有些任性,但也不失少女的活泼。更不用说,她本身的长相也相当不错,笑容很甜。属于那种长辈们见到会觉得有福气而年轻人见到会觉得可爱的样子。   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招人疼。   如果没有遇见长阳的话,或许陈焕之以后娶妻,大概也就是王姑娘这种类型的了。   可惜没有如果。   “王姑娘。”   陈焕之没有上马车,而是在马车边上停了下来。   王姑娘拉开马车面前的帘子,似乎想要下车和陈焕之谈,不过被陈焕之给挡住了。   “王姑娘,就这样说吧。”陈焕之微微摆手道,“这样更加安全一些。”   “多谢。”王姑娘似乎有些激动,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陈公子,是我一直对着表哥哭他才带我来的,你可别见怪。”   “无妨。”陈焕之点点头。   “我知道作为一个女子,我这样来见你真的挺不知羞耻的。”王姑娘似乎鼓足了勇气,“我娘说,如果遇见喜欢的人可以试着争取,可以做个荷包啊香囊啊送人,可是我知道这些东西你都是不会收的,所以我就亲自来了。”   陈焕之默默听着。   “听见你说你喜欢打麻雀牌能够赢过你的女子。”王姑娘握紧了拳头,脸颊有些鼓,“我,我其实不会打,我的心算能力也不强,可是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样的女子,我可以为了你努力去学。”   陈焕之抬起头,能够清楚的看见王姑娘涨红的脸和坚定的眼睛。   在这个时代,有这样一个女子对着你说这样的话,已经称得上是勇气可嘉了。   就算不喜欢她,面对这样的真挚的感情,也会忍不住想要对她更好一些。   如果换成一般人,说不定就会放低了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一些。   可陈焕之还是坚定的拒绝了她。   不一样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时代的女孩子,他想要的是能够和他毫无顾忌的谈笑,可以和他说很多很多大家可能不会对他说的话题的女子。   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活的任性又快乐。   那是一种精神上的自由。   “王姑娘,其实不是我喜欢打麻雀牌能够赢过我的女子,而是因为我喜欢的那个女子她喜欢打麻雀牌。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第55章   董长阳一觉睡醒之后, 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   陈大哥不一定现在就会成亲的,因为陈大哥平时看着也根本没有成亲的意思啊。   好男儿志在四方,怎能被儿女私情困扰?!   对,就是这样。   夜晚的时候, 她要装作不经意的试探一下。   睡完一觉醒来, 董长阳的脸色就好了很多。醒来的时候差不多是午休时分,去食堂应该还能有饭, 也能继续下午的课程。   不过和董长阳一起去比赛的其他学生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一回来,就看见了自己遍布红×的试卷和惨不忍睹的分数, 悲愤心早就已经赶走了睡虫, 哪里还能睡得着?   董长阳并不知道自己无形之间拉了多少仇恨, 现在的她一心一意想着的就是夜晚自己要如何发问才能在不引起陈大哥怀疑的情况之下将自己的问题问出口。   可是问题又来了,董长阳并没有这种发问的经验。   想来想去, 她能够想到的就是朱思雨这个交过男朋友又分手了的好朋友。   思雨的话,应该会有办法吧。   “怎么样询问一个男孩子你有没有女朋友?”朱思雨不可置信的反复念了两遍,“我没有听错吧,长阳,你刚才是在问我这个问题吧。”   晚自习开始之前,朱思雨就被董长阳偷偷拉到了学校操场角落。   朱思雨还在想今天长阳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不在课桌上做题目了反而拉着她到这里来。结果董长阳将问题问出口之后, 朱思雨仿佛觉得自己幻听了。   呔!   这是哪里来的妖孽突然上了好友的身?   对这些感情八卦从来不在意的长阳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没错。”董长阳被朱思雨的反应也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难道她就不能问这个问题么?   她不好意思说陈大哥是要成亲,只好改成女朋友。   反正意思也差不多对不对?   “是哪个小妖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你抛媚眼了?”朱思雨怒气冲冲,“你没有谈过恋爱, 不懂,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个可渣了,你一定让我帮你看看才行。说不定他们根本不是喜欢你,大冒险输了啊打赌输了啊又或者是单纯冲着你学习好才来的。”   “OK,停一下。”董长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朱思雨的担心,只是她很明白陈大哥的为人就是了,“我和他,大概就是出于那种好朋友好兄妹的关系,认识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不是学生,已经工作了。”   “哈?这么快就工作了,那不是个大叔么?”朱思雨更凌乱了,“长阳,你可别想不开。”   “他才十九。”   “十九就工作不是没上大学么?”   啊啊啊啊,糟糕,这要怎么说?   董长阳在这一刻深刻体会到了“说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这个至理名言。   在朱思雨看来,就是自己的好友肯定被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给骗了。   十九岁就工作,没上大学,还骗一个高一小姑娘说是“好兄妹”,这不是骗傻子么?   朱思雨用一种“我的姐妹你怎么这么傻”的眼光看着董长阳,看着的董长阳十分不适应。   陈焕之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发冷,又给自己披上了一件衣服。   “咳,他没有骗我,其实是我单方面的对他有一点好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董长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他不是没上大学,是成绩特别好跳级了。我就崇拜这种比我学习还厉害的。”   “这样啊。”朱思雨的脸色总算不那么难看。好朋友作为一枚妥妥的学霸,喜欢上所谓的学神也是正常的。   “那他现在呢?”   “在国外。”董长阳一口咬定,“我就是看他空间留言,发现他似乎有相亲的打算。”   “十九岁就相亲?”   “国外的法定年纪和我们国家不一样。”董长阳连忙将话题圆回来,“好了,你先别管这些。我就是想要知道,我要怎么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询问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而已。”   朱思雨看着董长阳的眼神充满了怜爱。   “傻长阳,一个女生问一个男生有没有女朋友,是个傻子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了。”   “肯定有委婉点的问法吧。”董长阳不死心。   “唔,那你就只能旁敲侧击,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你说不定可以给介绍介绍之类的。”朱思雨耸耸肩膀,“长阳,你自己常说要好好学习的。一个已经工作了的社会人士,还异地恋,不会有好结果的,你还是放弃吧,乖。”   “啊,晚自习开始了。”董长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思雨,我们去上晚自习吧。放心,我心里有数。”   不不不,怎么看你都是心里没数的。   朱思雨担忧极了。   她觉得董长阳现在的状态有点奇异的亢奋。   难道,长阳的叛逆期到了?   真担心。   晚自习下课之后,董长阳就已经溜的没踪影了,朱思雨想要抓人都抓不到,只能郁闷的回宿舍一个人烦恼。   长阳又不傻,只要长时间异地,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陈焕之在约定好的时间点燃了香,和董长阳见面了。   一见面,他就敏感的发现了一点不对。   长阳今天的眼神,似乎有点亮晶晶,是发生什么好的事情么?   “长阳,你看起来似乎有点兴奋的样子。”陈焕之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哦,我刚才去操场跑了两圈,现在可能没缓过来。”董长阳面不改色的说道。   “那你要好好平复一下。”陈焕之不疑有他,毫无保留的相信了董长阳的话。   “不过陈大哥我和你说啊。”   “嗯?”   “我在跑步的时候,看见我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在操场上守着呢。”董长阳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因为这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似乎不太理想,学校方面要开始抓早恋了。操场那边很不少情侣会一起手拉手散步,所以教导主任就在那边守着。看着男女牵手一起走就要记录下班级名字准备找老师教育教育。现在那些情侣一个个都恨不得隔几米远走路,都怕了教导主任呢。”   陈焕之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大概能想象到这个画面。”   “其实我也觉得早恋没有什么好的。”董长阳总算进入正题,“我们这边的科学家也有研究的,说男生女生要是太早就结婚生子的话,生出来的孩子身体也不好,而且身心也不健全,不能担负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的确。”陈焕之很是赞同董长阳的说法,“我也觉得我们国家的女孩子出嫁时间太早了。我时常会听见某家的儿媳妇难产的消息,可惜时下观念如此,我就算想要改变也无能无力。只希望以后太子殿下继位之后,可以建议一番,让女子可以在家多待几年,让她们以后活的更加健康些。”   “陈大哥你不喜欢那些年纪小的女孩子么?”董长阳的心像是被扎了一样,但是内心里又有点欣喜。   陈大哥就算不喜欢自己,肯定也不会喜欢那些同样年纪小的女孩子的。   而在陈大哥那个时代,年纪大还没有嫁人的女孩子就少得可怜了。   “你问我这个做什么?”陈焕之似乎察觉到了一点什么,没有直接回答董长阳的问题,反而将这个问题抛了回去。   “因,因为陈大哥你不是快二十了么?”董长阳被陈焕之不按常理出牌的话弄得有些慌乱,好在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又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天衣无缝的理由,“二十岁在你们国家肯定是大龄剩男了,我很担心,如果有一天你成亲的话,我们还这么见面是不是对你不太好?你想,别人又不像我们一样能看见彼此。到时候,你妻子说不定还以为你有什么毛病。“   陈焕之琢磨着董长阳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对。   长阳的话,听起来为什么有点点酸味?   明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往这方面想,长阳还很小,在她的国家还算是小孩子呢,自己这么想是不对的。   何况他们又是这样的情况,于情于理,长阳就算有一点点对他表现出好感的苗头,作为一个年纪长她几岁的男人,应该都要拒绝掉才是。   可是,一想到长阳有可能对自己有好感,就如同一颗包裹着毒.药的蜜糖,哪怕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吃,也忍不住想要去闻一闻这颗糖的香气。   陈焕之内心的纠结几乎称得上是一场大战,只是他很会掩饰自己,就连董长阳也发现不了什么不对。   “起码几年内,你不用担心这个。”陈焕之装作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的说道,“目前投靠太子殿下的人渐渐多了,正是扩大势力的好时候。这个时候我若是成家立业,少不得要分出心思在别的上面,我也不能保证我的妻子一家是向着太子的,反而麻烦。不如等到殿下地位稳固再谈此事不迟。”   也行。   能拖几年就是几年。   陈大哥大概不喜欢年纪小的。   董长阳看看自己的平板身材,又想起好友朱思雨已经发育起来的身体,顿时觉得有些自卑。   她这个样子,也的确没有什么魅力。   与其说和陈大哥是好兄妹关系,可能好兄弟还更加贴切一些。   以前听街坊邻居说,我爸妈都是附近有名的帅哥美女,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也被人家夸是一对璧人,长相都不差。等我再长几岁,肯定也会变好看的。   董长阳决定以后要多吃点肉,早上也可以去食堂多喝一杯牛奶。   “说起来,这件事可能还需要你帮忙。”陈焕之继续说道。   “什么忙?”   “我和我的母亲说,我暂时不想成家,如果一定要去我见某家的闺秀,就必须要在麻雀牌上赢过我才行。所以,到时候可能会有需要你帮忙的时候。”陈焕之稍稍改了改说辞,免得被长阳听出什么。   “没事,包在我身上。”董长阳毫不犹豫的点头。   情敌就应该由自己来打倒,“陈大哥,你就安心的拼事业去吧。儿女私情这种东西,你再等几年不迟啊。”   “不错。”陈焕之笑着点头,“长阳,你也要好好学习,不要分心去想别的什么。”   “肯定的。”董长阳回答的斩钉截铁。   这么一番聊天下来,董长阳和陈焕之两个人都很满意。   第二天上课之前,朱思雨见董长阳一脸开心的样子,心里迫切的想要知道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咦,等等。   朱思雨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问题。   长阳没有手机,又没有电脑,她是怎么和那个男的联系的啊?难不成,是用电话亭打国际长途?   陈焕之这边就要紧张的多了。   晋江阁的麻雀比赛报名已经截止,掌柜过来报告说差不多有一百一十多个适龄的闺秀报名。   太子和太子妃都啧啧称奇。   “阿恒这号召力不错啊。”太子不客气的笑了出来,“这京城里适龄的闺秀,我都找不出这么多人来。”   毕竟现在女儿家精贵。   有些讲究的人家,女儿早早的就订了出去,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想要样样都合适,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可是这一次来晋江阁报名的闺秀就比较惹眼了。   “是呢。”太子妃也跟着在边上笑,“我看着,这国公家的女儿,尚书家的侄女,太师的孙女,还有京城巨富的独生女,几乎都在上面了。还有一些翰林家的女儿,也是备受追捧,人长得好又有才华,不知道多少公子哥儿盯着。之前与几个王妃见面,她们看中的儿媳人选,也差不多都在里面。”   这个名单要是暴露出去,恐怕陈焕之要成为京城所有男人的敌人了。   说句犯忌讳的话,这选秀也不过如此了。   只是选秀的女子,冲着是泼天富贵来的,哪里比得上这一次,全部都是冲着陈焕之这个人来的。   陈焕之被这两位长辈说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微臣目前并无成家打算,只是借此机会一口气回绝罢了。”   “阿恒,你当真不考虑考虑?”太子妃将名单放下,认真的看着陈焕之说道,“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也知道你不想成家,有一部分原因是顾及到我们东宫这边的斗争,不过以你的人品,想要你的妻子向着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娘娘,微臣习惯自由了。”陈焕之毫不犹豫的将师父拿出来背锅,“微臣见师父自由自在的样子很是羡慕。相反,成家立业了总是忍不住会有私心。微臣对这些东西,当真不感兴趣。与其娶一个妻子回来当个摆设,还不如一个人过着。若是以后有成家的打算,再来说这些不迟。”   陈焕之知道自己不能一次性将话说死,不然太子和太子妃还会以为他是哪里出了毛病。只要先拖着,等以后再找别的借口也就是了。   “唔,孤也不是不能理解。”太子同为男人,就很理解陈焕之现在的想法了,“阿恒现在毕竟还年轻,满腔抱负,心也定不下来。男子晚点成婚也没有什么,就算阿恒到了三四十岁,想要成婚也多得是女子想要嫁他。”   “也罢,我是说不过你。”太子妃也不再往这个事情上纠结,“不过晋江阁这边的比赛,你可需要什么帮助?我知道有几个闺秀玩麻雀牌的技术相当不错,尤其是这个江南巨富之女,她是定国公三媳妇儿的侄女,七拐八拐的也有不少有点家世的亲戚。若是寻常来说,她想要嫁你的可能性不高,可她玩牌技术一流,这一次很可能会胜出。若是提前用点手段,倒是能够让她在决赛之前就先输掉。”   这个巨富之女虽然相貌不错,不过太子妃早早的就调查过她,知道她和她在定国公家里住着的时候,和定国公的长孙有点首尾。时下虽然商人地位不低,想要攀上定国公的长孙怕是不行。   如今她舍弃定国公那边的局势来晋江阁报名,无疑就是冲着陈焕之来的。   太子妃自然不能让这么一个女人接近陈焕之。   “无妨。”陈焕之对此是半点也不担心。   师父李无为的赌术已经称得上举世无双,可是长阳在麻雀牌上却能赢得了李无为,又何惧于一个小小的巨富之女呢?   再者,陈焕之心里也有小小的期待。   等到晋江阁的比赛出结果了,看见长阳为了帮自己拒绝那些女子而打牌,那个认真的样子必定十分好看。   陈焕之也算是个正常的男人。   也许他和长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在一起,可是一个男人看见自己喜欢的女子为了自己而努力,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让陈焕之激动不已。   或许,人都是自私的。   陈焕之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想要霸占长阳没有遇见她的真命天子之前的这段时间。   时间,要是可以过得更慢一些就好了。   新一期的美术杂志出来了。   因为这一期的杂志会直接公布决赛的奖项归属,因此学校的美术生早早的就趁着早餐时间跑到了学校里的报刊亭,提前将杂志买到了手。   也不知道他们学校的学长学姐什么的能不能在上面有个名字啊?   说出去也是他们学校的光彩啊。   “妈的第一夜怎么是介绍评委啊靠?”   “翻翻翻。”   “这里这里,名单在这里。”   “出来了。”   “今年的金奖出来了。”   “油画组的这个人是不是去年拿奖的那个季明江?”   “是,他好像高三了,这是他最后一次比赛了。”   “又是这个人,他第一次参加比赛就是铜奖,后来就是银奖,今年就是金奖了,我勒个去,有他在,学油画的人惨了。”   “哎等等,这个国画组的金奖得主……董长阳,是我知道的那个么?”   几个翻着杂志的美术生瞪大了眼睛,又将这个名字看了一遍。   “同名同姓的可能性……”   “不大吧,董也不是特别常见的姓。”   “应该就是我们学校的那个第一吧。”   “啥?董长阳不是文化生么,她是美术生么?”   “擦,你消息也太落后了吧。她就是妥妥的美术生,你平时是不是都不关心的。”   “可是,董长阳不是才高一么?第一次参加比赛就金奖,岂不是比季明江还要厉害?季明江不是季珊的弟弟么!”   季珊也是现在国内最负盛名的年轻女画家了,去年在才国际上拿了大奖,和他们学校的周扬老师并称“男周女季”,是目前大家最看好的两个年轻画家了。   那个最早看见名字的美术生愣了愣,赶紧翻了几页,“我记得每年的金奖得主,都会将他们的画刊登出来的。董长阳,董长阳的那幅画在这里。”   几个脑袋直接挤在一起,将这一页纸前前后后的看了一遍。   早自习的时候,董长阳刚到教室就被人给围住了。   “董同学,恭喜你。”任辉似乎也来的很早,看见董长阳的时候勉强笑了笑,只是看起来似乎不是特别高兴。   “长阳,你的画拿了金奖啊,是这一次国画组的第一名,名副其实啊!”朱思雨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起来了,“天,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们都快没有活路了,你看,评委们给你写的评价足足有一千字啊!”   董长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朱思雨说的是什么。   “比赛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对啊,你看。”朱思雨拿出一堆杂志,抽出一本崭新的递给董长阳,“看见你得奖了我一口气买了二十本,喏,我够意思吧。”   董长阳一时不知道该感叹朱思雨的心意好还是该感叹思雨又乱花钱才好。   是说话,董长阳对于这个结果自然很高兴,但又觉得是应该的。   当时她在交完画稿之后,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这是自己超常发挥了,也有自己能得奖的预感了。   好歹自己是跟着顶级画师学的画,又是小众流派自带光环,要是拿不了奖才是出人意料。   打开杂志,发现自己当初决赛的时候画的那一副“飞翔”图被映在了上面。 第56章   评奖的时候, 油画组那边还有几个评委为了谁才是金奖狠狠地争吵了一番。但是轮到国画组的时候, 几乎所有的评委都投给了董长阳。   董长阳所画的飞翔图, 整幅画重点在于风景的勾勒, 天边飞鸟和悬崖上的人不过寥寥几笔, 却正是这幅画的精髓所在。   画中人只有几笔勾出个身影, 头则是仰望着看着天边的飞鸟。   虽然简单,看画的人才能轻而易举的感觉到这画中人的思想。   面对这样的风景,谁会不想要和鸟一样在天空之中翱翔呢?   这样的构图和立意, 本身极为贴合题目,最重要的是整幅图的塑造给了极为强烈的“飞翔”的冲击感。   不同的人画同一幅图,给人的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此, 在评委们看见这幅作品的时候, 其实就已经差不多认定这是本次国画组的第一了,简直毫无悬念。   “董长阳如今才高一, 又有周扬这样的老师。看来再等两年国美央美等美院招生的时候,有好戏看了。”   “她若是明年再一次拿出这样的实力获奖, 我会回去和院长好好说说,提前发放录取通知书。”   “……你这样就有点不道德了吧。”   “哼, 油画组的好苗子多的给你挑, 你当然这么说了。”   ……   学校这边特别高兴董长阳获奖, 这可是全国级别的金奖, 全国第一啊,怎么能不重视?   因此,除去张贴了好几个横幅恭喜她获奖之外, 教务处还决定给董长阳拨五千块的奖金。   顺带一提,获得全国金奖的董长阳虽然没有直接的奖金可以拿,不过到时候组委会的人会将她和其他的一些获奖作品出成画册,到时候还是能够拿一笔稿费的。   画手一旦有了名气,出版社或者杂志社等等也会过来约稿,不管是做封面还是插图,价格都不会给的太低。   董长阳从来没有想过钱居然会来的这么容易。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上大学前可能还需要在暑假开个补习班什么的,不过现在哪怕是偶尔接个商业稿子,就已经能做生活费用了。   “商稿的确赚钱,不过你在画风固定之前,最好还是少接。”周扬劝了一句,“我也见过不少有灵气的画手,因为商稿画的太多最后灵气全无的。商稿的审美和画手审美不一样,反复修改,不断否定只会消磨你的自信。”   “老师,您放心,我明白的。”董长阳笑了笑,“我在学校念书不用什么钱,学校给我发的生活补贴还有剩。加上我拿第一的奖学金什么的,已经完全够我生活了。”   “嗯,你心里有数就可以。”周扬对董长阳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态度挺好,“得奖这个事,你高兴几天就可以了,但可别骄傲,以后还会有更优秀的对手出现的。”   “是,老师。”   这一次在比赛里获奖的人,学校有三个。   除去董长阳是金奖之外,任辉和一个高三的学姐都入选了优秀奖。   只是优秀奖这种东西,其实也能算得上是个半安慰奖。   除去金银铜奖之外,剩下的参加决赛的画手三分之一都是优秀奖,因此任辉这些日子倒是格外勤奋,每天一下课就待在画室里。   对于这种情况,周扬老师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等任辉自己先过去这道坎。   其实任辉的画还不错,可是学油画的太多了,优秀的天才也太多了。   在学校的时候,很多老师都是将任辉和董长阳两个人看成是旗鼓相当的竞争对手的。只是这一次董长阳拿到了全国金奖,任辉却只是个优秀奖,任辉心里过不去也是正常的。   董长阳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安慰他了。   她和任辉没有那么熟,贸然过去也许还会让他产生误会。   董长阳只是在画室边上停了一下就走了,并没有看见任辉带着几分失落的眼神。   不过这一次之后,任辉和董长阳的距离倒是拉开了不少,在食堂里也不怎么经常见面了。   接下来要烦恼的就只有期末考试了,好好努力!   另一头,晋江阁的麻雀比赛也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京城里的适龄闺秀们最近花会也不去了,诗会也不开了,几乎都拉着已婚的姐姐妹妹们在家里苦练牌技。   虽然她们都是冲着陈焕之去的没有错,但这也同样是个同台竞技的好机会。要是在第一轮比赛就输了,那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搁?   晋江阁这些日子为了布置会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说别的,到时候来的高官巨富的女儿,万一有几个人出老千,他们是抓还是不抓?抓的话,是不是得多训练几个眼光好手脚麻利的侍女?   作为罪魁祸首的陈焕之,这些日子每每去户部办公,都会收到同僚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很是微妙。   好在陈焕之脸皮够厚,全当没看见,继续做自己的差事。这个样子落在户部尚书和别的一干老资格官员们眼中,对陈焕之的评价又不免高了几分。   此子不但人品出众,而且不疾不徐性格沉稳,这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婿或者孙女婿在,何愁不能让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层楼啊?   原本对自家女儿侄女外甥女孙女外孙女等等参加比赛有意见的官员们,回去以后也不再反对了,反而有种鼓励的架势。   嘿,他们自己生不出这样优秀的儿子,还不许将别人家优秀的儿子变成“半个儿子”么!   至于那些女儿已经嫁了又或者没有适龄女儿的官员人家,就能当个围观群众,默默哀叹自己怎么不多生一个女儿了。   晋江阁的麻雀比赛,直接放在了周一。   这是陈焕之特别挑的日子。   也不是因为这是什么黄道吉日,纯粹是因为这一天董长阳的课程最多,最不可能拿着香偷窥他罢了。   陈焕之也不傻。   上一次长阳有意无意的试探已经叫陈焕之有了一些猜测。只是想到长阳有可能是在吃醋,陈焕之又不免有些高兴起来。   不过这吃醋归吃醋,不能被知道的还是不能被知道。   若是被长阳知道这一百多个闺秀都是为了当他的妻子在这里比赛,那恐怕长阳要在醋海里淹死了。   陈焕之在脑海中默默脑补长阳吃醋的样子,脸上不由的带出了一丝微笑来。   李无为看着自家徒弟悠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的想要为这些闺秀们默叹一口气。   “师父,您今天不用出门么”陈焕之转过头看着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师父问道。   “嗯,我等梅兰竹菊给我汇报比赛情况。”李无为笑了一声,“哎,都是女子的比赛,我也不能进去看。不过梅兰姐妹倒是可以进去,我也提前看看,这些人里有哪几个牌技上佳,到时候谁能和你在一张牌桌上呆着?”   打麻将,是需要四个人的。   因此这一次的比赛选出来的闺秀,也有三个。   晋江阁的比赛规则是陈焕之在仔细询问董长阳“海选”“预选”“决赛”“复活赛”等等章程之后制定的,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原本只是冲着陈焕之来的闺秀们看见这个赛事如此新颖有趣,也不由的更费了点心思。   晋江阁的掌柜们也默默将这个赛事规格记下来,等到这一次比赛结束之后照葫芦画瓢的在夫人们之中也搞一个。   打麻将,要是没有人捧场,打着也没意思。   倒不如全民比个赛,这样有了观众,有了下注的,有了得失心,打起牌来也更加有兴趣。   陈焕之听见李无为这光明正大看好戏的架势,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随他去了。   “刘同学,你是真的打算考市里的私立高中么?”一个女同学挡住了刘习好的去路,鼓足了勇气询问道。   自从彻底戒了游戏之后,刘习好就乖乖的上学了。   为了能够考上董长阳所在的高中,刘习好不但认真听讲,每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也是直线上升。   这个时候,班上的女生才发现原来刘习好长得相当不错,而且打篮球的时候也相当帅气。   随着刘习好的成绩不断进步,开始在班上排名前列的时候,就有不少女生开始给刘习好送情书了。   “嗯。”刘习好看着眼前的女生,觉得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名字。   “公立的高中更好吧,私立的高中本科率很低的。”   “这个和你有什么关系么?”刘习好有些不耐烦的看着她,“如果没事的话,能让开么?我要回家了。”   “听说你想要考私立高中,是因为你喜欢的人在那里?”女生突然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谁告诉你的?”刘习好的脸色沉了下来。   刘习好皮肤本来就不白,脸色这么一沉,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那个女生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刘习好会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说话也有些哆嗦,“就……就大家都这么说。因为,因为不是这个可能的话,你不可能去考私立高中。”   “和你无关,我要考私立高中,只是单纯不想再见到你们而已,”刘习好冷笑了一声,“你们之前怎么对我的,心里没点数么?”   “我没有在背后说过你!”   “是啊,没说我乡巴佬,也没说我非洲难民,你们大部分的人只是跟着一起笑而已。”刘习好简直恨不得直接给个白眼,“别挡道。”   刘习好怒气冲冲的离开学校,越是临近期末,幺蛾子就越多。   他所在的班级,因为是尖子班的缘故,所以唯成绩论。   成绩好的就什么都好,成绩不好的就样样都不行。   连班主任都是这么一个德行,自然影响到了还没有人格独立的学生们。   一想到自己上了高中可能还要和这些人中的一个在某个班级,刘习好就觉得恶心。   现在在班上,他也只和之前认识的小胖和四眼说话,别的什么人根本理都不理。   刘习好这种独来独往的个性,自然也落入了班主任的眼中。   刚一回家,刘妈妈就决定好好和刘习好谈谈。   她原本以为儿子想要考市里的私立高中是因为不想和这些同学在一个高中,但是班主任又隐晦的问起了刘习好是不是早恋的情况,让刘妈妈一时也有些不敢确定了。   那个高中,儿子认识的人也就只有一个董长阳吧。   刘妈妈心里不断打鼓。   “习好,你这个寒假要不要再去补补课,冲一冲。”刘妈妈委婉的问了起来,“要不我帮你先看看培训班?”   “嗯,行。”刘习好吃着碗里的饭,随意的应了一句。   知道儿子这么爽快的就答应去补习,刘妈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不过该问的东西还是要问的。   “你觉得之前的董长阳教的怎么样?要是你觉得不错的话,我再去帮你问问,说不定放寒假的时候,她还会开补习班。”刘妈妈一边问,一边小心观察着儿子的神色。   刘习好顿了顿,还是摇摇头,“董学姐自己也要学习,应该不会开寒假补习班了。别耽误她了,我去其它补习班补习就好了。”   听见儿子拒绝,刘妈妈心里咯噔一声。   她儿子什么样子她可再清楚不过了,哪里会这么关心人啊?她一直觉得自己儿子应该是讨厌董长阳的,因为董长阳也打过他的小报告,还逼着他做题,怎么看都是儿子最讨厌的那个类型。   青春期的儿子,她可不敢随便打骂。   儿子现在好不容易肯好好学习了,要是被自己打骂了一顿又变得和以前一样那才是要了老命了。   “也是,董长阳老师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她自己的学习任务肯定也很重。”刘妈妈不经意的说道,“不知道她现在成绩怎么样了?我觉得啊,美术生还是太辛苦了,多浪费时间啊。要是她安心念书,以后不得清华北大啊。”   “妈,你操心这个做什么?学姐很厉害,她上次比赛拿了全国第一,说不定高考都不用考,直接就被提前录取了。”刘习好皱眉反驳了一句,又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三下五除二的将饭吃完,“我吃完了,先去散散步,外面跑一圈步我再回来做题。”   说完,刘习好就立刻溜得没影了。   “这么清楚人家的事,看来还真的是……”刘妈妈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了。   但转念一想,似乎也没有太大的事。   以她和董长阳的几次接触来看,人家真的就是一心学习的那种,怎么看都不可能和自家的傻儿子谈恋爱。   唔,还是等老公回来,偷偷聊一聊吧。   “啊欠!”   董长阳揉揉鼻子,“最近怎么这么多人念叨我啊,还是说我有点感冒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的确有点点烫。   最近天气变得的快,又有流行感冒,老师也在班级里反复强调放月假的时候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免得传染。   不过她一直都有注意保暖,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长阳,我觉得你的脸似乎有点红,是不是生病了?”陈焕之看见董长阳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十分担心。   “没事。”董长阳笑道,“应该是我刚才上楼太着急了,不算什么的。”   “你要好好注意身体啊,夜晚不要学到太晚。”   “放心吧没事的。”   越是不想来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董长阳第二天早上就觉得浑身发热,全身没有什么力气。   是感冒么?   董长阳迷迷糊糊有点意识,但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她最近也没有怎么出去,唯一去的人多的地方就是食堂了。哦,对,之前好像的确听见有些人在食堂咳嗽来着。高三的学长学姐哪怕感冒了,也是不可能就这么直接请假回家的。   董长阳又睡了过去。   “奇怪,长阳怎么还没有来上课?”第一节课即将开始,朱思雨就有些坐不住了,难不成是去厕所了?   可是一直等到第一节课上完,董长阳都没有出现,连老师都不免多问了几句。   朱思雨这才觉得不对。   “不会是感冒了吧?”   “老师,要不我们去董同学宿舍看看吧。”   “朱思雨同学,你去董同学宿舍找找。”   “好的。”   朱思雨立刻就坐了起来,“我这就去,要是下节课我没有赶回来记得帮忙请个假。”   “去吧去吧。”   陈焕之这一天从早上醒来就眼皮子一直跳,心神不宁的。   刚开始还以为是没有睡好,可一直等到了户部,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退,陈焕之这才开始重视起来。   古人本来就比较在意这些东西,陈焕之也不例外。   “陈大人,这些公文……”   “放在这里就行了。”陈焕之随意摆摆手,“等会儿我来整理。”   “是,是。”小吏似乎也被陈焕之的样子吓住了,放下公文就赶紧跑了。   “怎么了,你慌慌张张的?”另一个小吏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同事,“难道你是毛手毛脚被陈大人骂了?不会吧,陈大人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生过气。”   “倒也不是生气。”送公文的小吏忍不住道,“感觉陈大人今天心情似乎格外不好的样子,从来没有见他这么烦躁过。”   “人总会有这么几天的。”   “也对,我不进去找骂就行了。”   陈焕之点燃了香。   这个时间点,长阳应该是在上课才对。   可是点燃香之后却发现,长阳还躺在宿舍的床上,脸红彤彤的,额头还在出汗。   生病了!   这一时间,以前那个堂妹生病、养病、最后葬礼的画面就在陈焕之的脑海里不断出现。   看长阳的样子,似乎也是发热了。   发热不是个小事啊,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就要没命的。   “长阳,长阳,你醒醒。”   陈焕之在这边喊,那边的董长阳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长阳,你生病了,快起来去看大夫!”   陈焕之又喊了一声,董长阳还是没有反应。   是了,只要长阳不点香,她就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在这边说的再多,似乎也没有用。   “大人,您怎么了?”外面守候着的小吏听见陈大人似乎在房间里喊些什么,立刻走了进去。   陈焕之却将地上的香炉直接捧了起来,跑到最近的一个同事的边上,“王大人,请您帮我个请个假,我有急事。”   说完,陈焕之就捧着香炉跑了,边上那个官员想要喊都喊不住,“陈大人,你得先写个请假的条子……”   陈焕之已经跑得没影,户部的官员和小吏都是大眼瞪小眼。   奇怪,陈焕之向来是君子风度,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捧着香炉,才能一直观察董长阳的情况。   陈焕之急的不行,他试着去喊,但是声音却怎么也传达不过去。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努力喊着,万一呢,万一长阳能够听得见呢?   “少爷,您今天怎么回来了?”   “去,帮我将医书都找回来,要么去书坊买也行。”   “少爷,是谁生病了?”长随无法理解,少爷怎么突然就从户部里跑回来了。   “是长阳生病了。”   “长阳是谁啊?”长随一头雾水。   “笔墨,要是你心上人生病了,你怎么办?”陈焕之急的不行,转头看向身边的长随。   “请大夫。”   “那要是你隔得远,请不了大夫呢?”   “去求菩萨保佑,上个香捐点香油钱什么的……”   “好,你去备马。”陈焕之似乎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立刻说道,“京城里最灵验的寺庙是哪一个,我这就过去?”   “啊?”   “快去!”   “是,是,少爷。”   将长随赶去牵马之后,陈焕之一边观察着董长阳的情况,一边默默期待赶紧有人过来发现长阳的不对。   是他的错,他不该为了和长阳能够方便见面就让长阳一个人住。   如果长阳和别的同学一起住的话,肯定早就被发现不对了。   是他太自私了。   他明明什么都不能为长阳做,却自私的将她绑在了自己身边。   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阳躺在床上,连给她请个大夫都不行。   “少爷,马好了。”   陈焕之直接冲了出去,“我今天不回来吃饭了,你记得和母亲说。”   “驾——” 第57章   陈焕之骑马的速度很快, 快到几乎不像是他的地步。   从小, 骑马的师傅就和他说,在着急的时候不要骑快马,因为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出问题。一旦从马上摔下来, 不管你是什么王孙公子,说不定一辈子都要这么被毁了。   陈焕之骑在马上, 几乎能感觉到呼啸而过的风, 两边快速后退的景色也没能让他心中的火焰稍稍熄灭一些。   不知不觉, 他已经穿过了大街,来到了郊区,只要继续前进, 很快就能到达最灵验的庙宇。   他活到这么大, 很少有害怕的东西。   就算没有人支持太子殿下, 他也没有想过去改投他人,更加没有想过背叛,就算未来迎接他的可能是一无所有他也根本不在意;就算上面两个哥哥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叫人心冷,甚至还会给他使绊子,他也从没有在父母面前说过兄长一个不好的字。   他不担心自己的未来, 不介意亲人可能有的疏远。   这都是必经阶段。   想要成大事就要不拘小节。   可是在一刻,陈焕之发现自己其实是有害怕的东西的。   他害怕长阳就这么死了。   光是想一想,就好像自己的心被人狠狠的揪住一般。   原来自己不是没有害怕的东西, 而是因为让他害怕的东西还没有来。   后悔的“悔”字能够有多难写, 不过几笔而已, 可是对于现在的陈焕之来说, 这大概会是他怎么也写不出来的字了。   长阳会生病,很大原因都是因为他。   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叮嘱一次,为什么不开口让她和别人一起住,为什么昨天不能坚持让长阳去看大夫?   而现在呢。   他明明那么喜欢她,可是唯一能做的居然是跑到寺庙之中,向不知道有没有在的神佛恳求?   真可笑。   可是除了这个,他又还能做什么呢?他甚至都不能跑到长阳的身边去让她醒来,除了眼睁睁看着没有丝毫的办法。   每一次,当他觉得自己意识到了和长阳的距离了之后,老天都会告诉他,其实这个距离比他以为的要更加远。   “施主,施主,您要去哪里?”寺庙的小沙弥看见陈焕之骑着快马而来,利落的翻身下马就直接奔着大殿而去,拦都拦不住。   “施主,施主,不行的,等会儿主持方丈和师兄们要做午课。”   陈焕之跪在了大殿之中。   “主持,这位施主根本不听人劝。”小沙弥一脸郁闷的跑过来,看见主持过来了,连忙撇清关系。   “无事。”主持看了看里面跪着的陈焕之,“你去吧。”   看这个施主的样子,恐怕是真的有什么困难的事情要求菩萨。   “是。”   主持没有派人去打扰陈焕之,而是亲自过去,送了几炷香给他。   “这位大师,您在寺庙里呆了这么多年,您觉得世界上真的有神佛么?”陈焕之接过香,突然问道。   如果有,那么他们现在是不是在看着他和长阳?   如果没有,那么他和长阳的相遇,又是为什么呢?   “你想有神佛存在的时候,他们自然就存在了。”   听见方丈的回答,陈焕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方丈并没有给他指点迷津的意思,看这位施主的样貌打扮,估计也不需要他。   等到方丈离开之后,陈焕之才点燃了一根香。   长阳的情况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长阳,不要睡了。”陈焕之轻声说道,“该起来了。”   咦,奇怪,我怎么好像听见了陈大哥的声音?   董长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朱思雨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能起来么?我扶你去校医室。”朱思雨搀扶着董长阳的肩膀,“你啊,自己感冒了都不知道,我就说你怎么没来上课?”   “我刚才摸了摸你的额头,幸好你出了点汗,看起来好了点,我们再去校医那里看看就好了。”朱思雨继续在一旁唠叨。她是真的担心啊,刚才连要是都是找宿管阿姨借的。   董长阳睡了这么一觉,还是勉强有了点力气,在朱思雨的搀扶下也勉强能走路。   只是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   啊,我感冒了。   好久都没有感冒过了。   董长阳一直一个人住,她知道自己万一生病的话不会有人照顾自己,因此一直都很小心的注意保暖问题。只是生病这种事情,有时候不仅仅是你做好防范就一点事情都没有的。   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现在的董长阳似乎能够轻而易举的说出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其实刚才,我好像听见陈大哥的声音了。”   “陈大哥?”朱思雨愣了一下,“哦,就是你暗恋的那个学神?不是啊,长阳,你听我说,异地恋没有好下场的,虽然我是没有经历过啦,不过我听很多学姐们说过啊。一个出国学画画,一个留在国外,不到半年就得分。”   董长阳没有再说话了。   她在去见校医的时候,其实心里想的是,希望不要被陈大哥发现自己生病就好了。   陈大哥那个笨蛋,还以为她的时代和他的时代一样,生个病就会死人呢。   那样的话,他该多着急啊。   “三十八度五,不过应该没有大事,等会儿你先在这里打一针,睡一觉,给你开点药,这两天注意饮食就行了。”校医看着体温计说道,“你继续躺着,别起来,我先给你打个实验针,看你过不过敏?”   “嗯。”董长阳靠着床躺着,身边的朱思雨在笨拙的给她削苹果。   一个苹果,肉都快被她给削完了。   “思雨,你还是回去上课吧。”董长阳很感谢朱思雨的陪伴,不过看着朱思雨削苹果皮的样子真的是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削到手了。   “不,我先在这里陪你吧。”朱思雨摇摇头,“你等一下啊,我很快就能帮你削好苹果了,你还没吃饭,吃点水果垫垫。”   “可以不削皮,洗洗就好了。”   “那不行,吃苹果一定要削皮,我妈说皮上很多残留农药。”   见劝不动,董长阳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了。   “你看我啊,对你多好。”朱思雨在一旁哼哼,“发现你没来上课立刻就过来看你了。我要是个男孩子,你一定得以身相许才行。”   “以身相许是做不到了,帮你补课可以。”   朱思雨的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你对得起我么,就知道补课补课。”   “不补课,我在别的方面也帮不了你什么啊。”董长阳认真的回答道。   “来,好不容易不要上课了,你来和我说说你的陈大哥吧,叫的这么亲密,你们怎么认识的?”朱思雨突然八卦的看着董长阳,“我保证不说出去的。他长得怎么样,家里是做什么的,人品如何?”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我这个?”   “因为是你之前提起来的啊,你说你好像听见他的声音了。”朱思雨眨眨眼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董长阳有些沉默。   “怎,怎么了,不方便说么?”朱思雨被这股沉默的气氛吓到了。   该不会是对方真的有女朋友了吧。   “如果不能拥抱,不能一起牵手逛街,只能聊天见面,这样的生活难道真的不能维持下去么?”董长阳也不知道是在问朱思雨还是在问自己。   “嗯?”朱思雨听着觉得有点不对,“不是,长阳,你这个说法,我听着怎么感觉更像是网恋啊?”   网恋?   董长阳想了想自己和陈焕之的相处模式,还真的和网恋很相似。   朱思雨觉得自己被说中了。   网恋啊……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身边的人好像还真的很多这样的。   “你是不是觉得,很多话不能和别人说,但是和他说就会很轻松,他也会给你很好的意见?”朱思雨继续问道。   董长阳点了点头。   “感觉和他聊天比和现实朋友聊得更加尽兴?”   董长阳继续点头。   “时不时还会视频?”   差不多吧。   得,真是网恋 异地恋。   “怎么说呢。”朱思雨觉得自己的好友简直有点可怜了,“如果只是网恋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因为一直见不着,就无法发现对方的缺点,所以有时候关系反而能够长久。只是网恋是网恋,现实是现实,长阳你一定要分得清楚啊。”   “网恋可以持续很长么?”   “可以吧,我见过网恋两三年还没有分的,明明连对方是牛是马都不知道。”朱思雨耸耸肩膀道,“报纸上不是常说么,我们九零后是垮掉的一代。其实我觉得,我们只是追求比他们更广而已啊,在现实世界里没有能够理解我们,还不如我们去网络世界找精神伴侣啊。”   精神伴侣。   在听见这四个字之后,董长阳就知道她终于找到了她和陈焕之最好的定位。   也许说这个话的朱思雨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说的话会对董长阳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精神上的陪伴,比物质上的陪伴更加重要吧。”董长阳喃喃自语道。   “不不不不,物质上的也很重要的。”朱思雨耳尖的听见董长阳的话,连忙反驳道,“网恋只是一时的,你可别想不开啊。”   “思雨,谢谢你。”   “啊?”   “你不是想要知道陈大哥长什么样子么?”董长阳笑了笑,“很快就要放月假了,我找个时间画出来给你看看好了。”   她怎么说也是学画画的,也许陈大哥的样子不能用照相机照出来,不过只是画出来的话,没有问题。   真是,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呢? 第58章   陈焕之点燃香的时候, 就看见董长阳已经醒过来, 躺在医务室里被医生叮嘱吃药了。   太好了。   她看起来很有活力,一点事情都没有。   陈焕之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摸了摸身上,发现自己出来的急, 没有带银两出来,想要给寺庙添一点香油钱都做不到。   想来想去, 他将自己的玉佩放在了寺庙里, 等会儿再派人过来送钱将玉佩带回去就好了。   回去的时候, 陈焕之就不急了。   马儿也跑的很累,所以他牵着马在路上慢慢的走。   晚风轻轻的吹,差不多将陈焕之心里的焦躁都吹没了。   等到这一次过后, 他也可以更加清楚的看待自己和长阳的这一段关系。   陈焕之摸着自己的爱马, 语气十分无奈, “记得当初和长阳刚见面的时候,也是带着你的。现在,我们又来了,你也算是个见证了。”   马儿显然是听不懂的,不过它在还是小马驹的时候就被陈焕之养着了, 因此很乖巧的任主人摸。   “如果换成别人,也许在这一次过后,就会对长阳放手了吧。可是, 我却是一个比想象中更加自私的人, 即使发现我对长阳的生活无能无力, 我也还是想要见她。”   这些话, 他不能对长阳说,也不能对师父说,能够诉说的对象,就只有现在这匹马而已。   陈焕之很少想要什么东西。   小的时候,他被送进宫当已经成人的太子的伴读,可几乎没有人真的将他当伴读看。谁都知道,他只是太子的前任伴读死后,陛下随便抓个壮丁来凑数的。   他不敢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要休息,或者要玩具,遇见好吃的好玩的也要注意不能表现出喜欢。因为在皇宫里,一点对某些东西表现出好恶,就有可能成为害死自己的弱点。   稍微长大一点,教导他的先生们也在说,一个合格的世家公子,一个合格的君子,是需要喜怒不形于色,永远谦虚大方的。   很少有人问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他们也或许以为他不需要。   太子伴读,文武双全,又有这样的家世相貌,别人眼中的陈焕之还有什么缺少的东西么?   可陈焕之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是缺的。   “我以前读诗词,难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文人墨客要对一个情字耗费笔墨,为什么要写的如此缠绵入骨。可等我知道它的含义的时候,却还嫌他们写的不够清楚明白,如果早知如此难以释怀,也许一开始就要试着躲开它。”   可惜为时已晚。   “少爷,您总算回来了。”陈家的下人们可算急死了,他们少爷就好像突然发疯一样的骑马出去了,户部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确切的消息,大家都担心的不行,一直在门口守着,如今,少爷总算是回来了。   “我有些累了。”陈焕之眉宇之间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替我和母亲说一声,等我明日起来,再和她说。”   现在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母亲那边,应该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陈焕之心里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又带了一点轻松。   该来的总是会来,和母亲说清楚也没有什么不好。   陈焕之没有马上就休息,而是撑到了董长阳晚自习下课的时候,才点燃香和董长阳见面。   就像是董长阳故意等待这个时候才来见他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陈焕之也假装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陈大哥,我们这里有个叫照相机的东西,可以将人分毫毕现的照出来,不过可惜我没有办法给你拍照。”董长阳吃了药,又休息了一天,现在看起来已经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了,“我想要将你画出来给思雨看看,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陈焕之应了一句,“你要和思雨说我的事情么?”   “之前不小心暴露你的存在了。”董长阳有些不好意思,“我有时候说话就容易顺嘴,不过思雨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偶尔也想要和她聊聊你的事情。”   “我也是。”   “嗯?”董长阳愣了一下,也?   “陈大哥你也不小心说出我的名字了么?”董长阳来了兴趣,如果是的话,那陈大哥会怎么和别人介绍她啊,董长阳真的十分好奇。   “咳。”陈焕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你不要太关心这个。”   “这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会不关心?”董长阳颇有些想要死缠烂打的气势,“你和谁说了啊?”   “只是不小心和身边的小厮说了,我母亲应该会问问我。”陈焕之没有敷衍过去,而是实话实说。   “阿姨,阿姨会问的么?”董长阳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哪怕她知道其实陈焕之的母亲根本不可能见到她,不过古往今来,女孩子对于要被心上人的母亲知道自己存在这一回事,还是有些天然的恐惧的。   “不要怕,我母亲不吃人。”陈焕之还是第一次见董长阳这么胆小的样子,就和兔子一样。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董长阳觉得陈大哥哄自己的架势已经十分娴熟了,感觉就和街边的小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长阳,你该休息了。”陈焕之虽然假装自己不知道,但还记着董长阳生病了的事情。   “好吧。”董长阳也的确觉得有些累了,“陈大哥,我看你也很累的样子,你也早点休息啊。”   “嗯。”   第二天清晨,陈夫人就忍不住发问了。   “阿恒,长阳是谁?”   儿子好端端的,突然跑到寺庙去烧香拜佛,听着还和这个“长阳”有关,陈夫人怎么会不好奇?   她儿子她知道,不是真正重要的人,他是不可能放下户部的事情直接离开的,更加不用说还那么着急的样子。   “长阳是我的心上人,她生病了,所以我去寺庙帮她求菩萨。”陈焕之放下筷子,看着母亲说道。   陈夫人被儿子的直白话语给震住了。   她原本还以为儿子会和她绕几圈的弯子,没想到直言不讳的就说出来了。   陈夫人认真的想了想,这京城里的闺秀,有谁的名字是叫做“长阳”的。   很可惜,没有想出什么大概来。   女孩子家的闺名本来就隐秘,而且很明显自己儿子喜欢的不是一般的闺秀。   如果是一般的闺秀,只要和她稍稍透露点风声,她就直接上门求娶了,哪里还会耽误到现在?   这么一想,陈夫人又纠结了起来。   在京城里,什么女人会是自己儿子喜欢又娶不了的呢?   不管是哪个可能,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这么诚心,她的病会好的。”陈夫人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好先顺着儿子的话安慰了一句。   “嗯,已经好了。”陈焕之肯定道。   陈夫人更疑惑了。   什么病会好的这么快啊,难不成就是普通的着凉或者头疼?可看儿子那么紧张兮兮的样子,似乎也不像啊。   陈夫人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推自己的丈夫。   陈大人原本不想关心这个事,可昨天陈夫人和他说了一夜,都在纠结这个“长阳”是谁,如今他想要好好吃个早饭都不行。   哎。   陈大人虽然有些心累,可作为一家之主,还是问了出来,“那你关心的这个长阳是哪家的女儿?我与你母亲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就算她家家世低一些,只要你喜欢,我们都可以答应。”   就算是个街边的小寡妇,只要人品过得去,他们也不是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不当正妻,不让她出来见人就完了。   “她不在京城。”陈焕之回答道。   陈大人和陈夫人似乎都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不在京城?   难不成是什么跟着父亲四处游走的商人的女儿,又或者是那些个江湖儿女?   这可比京城的小寡妇还要麻烦。   “那你……”   “爹,娘,这几年内我都不想娶亲。”陈焕之慢悠悠的说道,“原本我以为我可以放下她,可我发现只要知道她生病的消息,我都坐立难安。儿子现在这个情况,不应该平白耽误别人家的姑娘。”   “难道你还想要一直等着她?”陈夫人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个好婆婆,现在看见儿子这个明显被鬼迷了心窍的样子,也对这个叫长阳的女孩子有了一点妒意。   她辛辛苦苦养的这么优秀的儿子啊。   为了一个她见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女人不娶亲?   开什么玩笑!   “听闻大嫂二嫂最近都有孕了,爹娘也不用担心没有孙子孙子承欢膝下。”陈焕之笑道,“至于我,爹娘不用担心。如今正是太子殿下的关键时期,儿子只想要好好当差,先办好自己分内的事。爹,娘,我吃好了,昨日户部还有些账目没有处理完,今日还得去将昨日的工作补完,您们继续吃。”   “等等。”陈夫人喊住了自家儿子,“晋江阁那边已经进行到决赛了,很快就会决胜出人选来。那到时候她们之中要是有谁赢了你,你是娶,还是不娶?我可没有教过你要言而无信。”   之前陈夫人还觉得这晋江阁决胜出来的女孩子不一定心思单纯,可现在她只想来个厉害的直接来当儿媳妇,她保证当个十佳好婆婆。   儿子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啊。   这要是一年两年,她还能等得起。可自家儿子是个死脑筋,万一到时候真的一辈子不娶,等到她和相公都走了,难道自己的两个大儿子还会对阿恒特别照顾?   不可能的。   “娘,我不可能会输的。”陈焕之回过头,看着自家母亲微微笑道,“不管是谁来,我都不会输的。” 第59章   晋江阁的比赛开展的如火如荼。   经过几天比赛之后, 目前已经进行到了十二进三的决赛当中。   每一组, 都只有一个人才能够胜出。   此刻,李无为已经在晋江阁里视野绝佳的包厢里见证冠军的产生了。   “梅兰,你眼光不错啊, 之前看好的几个闺秀都撑到了最后。”李无为摇着扇子,对爱妾的眼光赞叹有加, “你看这几个闺秀里, 有没有一个可能成为我徒弟媳妇的?”   梅兰沉默了一会儿, 摇摇头,“没有。”   李无为被她的直白噎的没话讲,“你好歹委婉一些, 哎, 我还期待能够抱我徒弟的儿子呢?我这个徒弟什么都好, 就是死心眼,不可爱。要是能够有一个长得像他又乖巧的小娃娃天天跟着我后面喊‘师公’就再好不过了。”   哎,以前年轻的时候觉得小孩子是很烦人的生物,现在可能是年级上来了,突然觉得有个长得可爱又聪明的小娃娃在身边窜来窜去也挺有意思的。   “目前有可能夺冠的闺秀, 无非就是江南巨富家的苏小姐,户部尚书的孙女沈小姐,以及忠勇将军府的李三小姐。”梅兰一个个的分析, “苏小姐的心算能力不错, 应该是家庭渊源, 每一次都能胡一个不错的牌, 只是行事过于小心谨慎。”   “打牌也是需要胆子大的,太过小心虽然不会怎么输,但也会错失很多赢大钱的机会。”李无为听出了梅兰话里的未尽之意。   说来说去,这麻雀牌也只是赌法的一种,所谓的赌,拼的就是胆大心细运气好。太过步步为营反而会失掉其中的乐趣不说,而且也很容易栽在运气好的新手手里。   “沈小姐则相反,她记性很好。”梅兰继续说道,“听闻她看书,看个三遍就能背诵,虽然称不上是过目不忘,但也相当难得。虽然只是孙女,不过户部尚书府的管家权,几乎都是在她手里的。”   “这样的女孩子,又是户部尚书家的千金,年纪看着也不小了,怎么会没有订婚?”李无为惊讶道。   这个沈小姐应该是这些人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据说只比陈焕之小几个月而已。   放在京城,已经是比较大的年纪了,和她差不多的要么就已经生了孩子,再不济也已经订婚只等过门了。   “许是因为沈小姐太能干了些。”梅兰微微歪头,“听说之前也有几家夫人看中了她。只是沈小姐去那些夫人家中一看,就知道那些人家的生活状况如何,听闻还因此帮助户部尚书查了几个贪官。之后,求娶的人家就少了大半。”   这年头,谁家里没有一点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小姐这个记忆力还有这个精明能干的个性,实在叫人害怕。   这要是娶回家了,岂不是自己有多少私房都被查的清清楚楚?管家的夫人,谁会这么大公无私对着公家不伸手呢?娶了这么一个人回去,她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一般的精明是好事,可要是太精明能干了,那些不如她的人自然就退避三舍了。   “咦,这么说起来,倒是和徒儿挺相配。”李无为觉得这个沈小姐还不错,“徒儿又是在户部办差,若是娶了她,以后就不用担心在户部日子不好过了。”   不,就算不娶,现在陈焕之在户部的日子也足够好过了。   陈焕之这些天又在暗搓搓的对着某家欠债的权贵下手了,每天那还债的银子自动送上户部库房,户部从上到下的人看着陈焕之就和看着财神爷没有什么两样。   有时候陛下看着高兴了,还会拨一些财物发下来,简直是跟着沾光。   这样的陈焕之,谁敢对他不好?   所以,就算是身为顶头上司的户部尚书,也不好摆上司的谱,不然他家有这么一个孙女,早就私底下将陈焕之给定下来了,哪里还需要让孙女来晋江阁比赛?   “那这个李三小姐呢?”李无为询问道,“将军府的闺秀,性格应该豪爽,说不定也和徒弟处的好呢,还是我本家,这要是能和焕之成了,说出去多有缘分。”   现在李无为是看谁都觉得不错。   “这位李三小姐,相貌上有些不足,不过武艺超群。她打牌的技术一般,但是手气特别好。”梅兰叹气道,“她胡牌十次,有一半以上都是自摸,而且比较少见的大四喜十三幺海里捞月她都能胡。”   “运气这么好,相貌差一点也无所谓了啊。”李无为自然知道这些运气好的人有多少见,这就是妥妥的“旺夫命”,恐怕很多家公子都要为她抢破头了吧。   “李三小姐对夫婿就一个要求,要打得过她。”梅兰耸耸肩,“听说她原本是不想来参加的,后来和她的几个哥哥们一起在去户部必经的路上埋伏陈公子,都被陈公子打败了。之后她就乖乖的报了名,听说现在将军府都在为她呐喊助威。”   “这……还是算了。”李无为自己是个文弱书生,一想到自己的徒弟媳妇儿这么能打,以后徒弟还不得被欺负死啊。而且这李三小姐是独女,身边全是兄弟,时不时还喜欢和兄弟们一起揍人,焕之以后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干?   “不过她们的打牌技术虽然在闺秀之中算是出类拔萃,但恕我直言,她们恐怕连我和妹妹都打不赢,怎么可能赢得了将我们三个人都赢了的陈公子呢?”梅兰老老实实说道。   她倒是对陈焕之不想娶亲的决定没有什么想法。   反正是人家的事。   “这可不一定,打牌之所以有趣,就因为这运气是虚无缥缈的。如果老天爷想让焕之娶亲,他把把抓烂牌,就算他技术再好也是赢不了的。”李无为轻哼了一声,“原本我也觉得他娶不娶亲无所谓,可前些日子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实在太不像他了。一个不在京城的女子能够对焕之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这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的陈焕之的确是什么都好,可等到以后朝堂斗争越发激烈的时候,若是焕之还时不时因为这个女子的事情而丧失理智,那么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得去参加徒弟的葬礼了。   李无为觉得自己也很纠结。   一方面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个无情人,太过无情的人虽然能够走得远,但是下场都不会太好;可一方面也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是个情种啊,自古以来的情种,有几个有好下场了?   哎,我当初为什么要收他当徒弟呢?   “若是太子愿意将女儿嫁给焕之,我就不用担心了。”李无为撑着下巴道,“真奇怪,虽然当驸马以后的确比较吃亏,但如今陛下春秋鼎盛,加上太子对焕之的信任,若能登大宝,改了规矩也不算什么。怎么太子和太子妃反而宁愿放弃这亲上加亲的好机会呢?”   这真是李无为目前怎么也想不通的点了。   晋江阁的比赛在傍晚前就已经出了结果。   正如梅兰所预料的,胜者正是这苏小姐、沈小姐和李三小姐。   李无为在赌坊里押的注全中,很是赚了一笔大的。   简单来说,就是够李无为现在去娶几个媳妇的。   董长阳并不知道晋江阁那边弄出了什么东西来,她正在全力以赴的准备期末考试。   “长阳,这一次的月假是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了,我们要不要去寺庙烧个香什么的啊?”朱思雨趴在桌子上,“听说很灵啊,希望佛祖保佑我蒙的全中。”   听见寺庙两个字,董长阳的心就颤抖了一下。   “不,我不去了。”董长阳直接拒绝,“你也别去,我给你补习比去什么地方求神拜佛都强。”   “不要把,你已经霸占我好几次的休息时间给我补习了。”朱思雨面无人色,“能不能让我放松一下?”   “考完期末考就放寒假了,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好好轻松轻松。”董长阳没有丝毫动摇,“阿姨也说了,如果你到时候期末考试能够门门七十分以上的话,寒假就不给你找家教了。你是愿意我给你补,还是愿意家教给你补?”   “还是你吧。”朱思雨想到以前那些家教,顿时觉得好友的脸都可爱了不少,“行,等我们考完就去逛街,我看中一款很漂亮的毛衣,我们买一样的姐妹装啊。”   “行。”   朱思雨很快就不再说要去寺庙之类的事情了,董长阳也松了口气。   其实,自从和陈焕之相遇之后,董长阳就再也不去什么寺庙了。   或者说,她是恨不得避着走。   在董长阳的意识里,她和陈焕之的相遇是“奇迹”,不像神佛的恩赐,反而更像是一种“bug”。   她害怕自己再去寺庙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被发现这种“bug”,将这一份恩赐给收回去,到时候她就再也见不到陈大哥了。   虽然这种直觉没有科学依据,可董长阳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临近期末,班上的恋爱现象已经几乎消失殆尽了。   高中生的恋爱,本来就是过家家居多,如今一学期的学习成果都要通过这么一次考试展现出来,谁受得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艺术高中的学生,除去文化成绩的期末考试之外,还要再多加一门特长期末考试。   到时候,这一门特长考试就不仅仅像是以前上课一样老师给你评价就算完了,也是要打分的,而且还会分门别类的出个表,让家长们看看自己的孩子的专业成绩和文化成绩是个什么样子,也为高二选择文理分科做准备。   除去董长阳这种文化课专业课都不用担心的学霸之外,剩下的学生们简直恨不得每天都趴在教室里学习了。   补专业课的,补文化课的,应有尽有,课间前来询问董长阳题目的同学简直能排成长队。   再一次帮同学们解答完问题之后,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了。   董长阳也总算可以回到自己的宿舍了。   上一次感冒之后,班主任就过来询问董长阳有没有想要换宿舍的打算,毕竟一个人住的确是不太方便。   董长阳思考之下,还是拒绝了。   比起生病的可能性,她更加在意自己和陈焕之见面的自由。   “长阳,你最近什么时候白天有时间?”陈焕之直接张口问了出来。   “最近么?”董长阳愣了一下,“随时都行,陈大哥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其实最近肯定是没有休息时间的,不过她装个肚子痛请个假什么的也不算什么。   女生,一个月里总有那么几天是有特权的。   “咳,可能需要你帮我打几把麻将。”陈焕之打麻将的水准虽然有所提升,但总的来说还是不行。   他也试着简单易容去赌坊里和人打过几把麻雀牌,差不多都输光了。   于是,陈焕之就彻底熄灭了靠自己打赢那几个女子的决心。   虽然他聪明,但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事情是光靠聪明没有办法解决的。   比如,打麻将。   “可以是可以,那你提前一天和我说,我到时候也好和老师请假。”董长阳点头答应了下来,“陈大哥你师父都不帮你打牌的么?”   好歹也是那个时代的赌神啊,收了陈大哥当徒弟居然都不帮忙的么?   一瞬间,董长阳觉得陈大哥这个师父真的是拜的太亏了。   陈焕之心里默默给自家师父道歉,不过想来师父背锅也已经背习惯了。   “这一次要和我打牌的是三个女子,都是我母亲介绍的。”陈焕之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暂时不想娶亲,又不好意思拒绝,等我将她们全部都赢了,她们应该就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了。”   董长阳觉得陈大哥这个说话的逻辑似乎有点不对,但又说不清楚是哪里不对。   “相亲对象啊,成!”   比起这些不对劲的地方,董长阳对这些陈焕之的相亲对象有着天然的敌意。   敢和陈大哥相亲的人,自己一定要赢她们一个血本无归!   “那就拜托长阳你了。”陈焕之微笑道,“我相信不会有任何人可以赢你。”   “那是当然的!”   对付情敌,就要如秋风扫落叶般无情。   很快,董长阳需要请假的那一天就来了。   胜出的三位小姐都被请到了陈家,在一堆人的见证下和陈焕之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陈家的客厅不小,但是四周都竖起了屏风,屏风里面都坐着三个小姐的家人,也坐着陈焕之的亲朋好友。   比如陈焕之的几个好友就挤在了一张屏风过后,偷偷的看。   又比如李无为和自己的两个爱妾也挤在了某张屏风外,和陈焕之的父母四目相对。   又比如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居然也打扮的简单朴素,跑到这里来偷看了?   一个客厅,四面都是屏风,屏风后面人影涌动,三个见过大场面的小姐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过来旁观的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就算是为了公平起见,人员数量也要稍稍控制一下吧。   一时之间,三个小姐对视的时候都有些心有戚戚,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感来。   这年头,想要嫁个好夫婿真的是太艰难了些。   为了给陈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就连平时不注意打扮的李三小姐也是化了个精致的妆容来的,看起来和以前朴素的样子截然不同。   前来给自家妹妹加油的两个哥哥简直快要哭了。   他们妹妹居然也有这么文静的一天?   【这个苏小姐长相不错啊】,世子不敢说话,毕竟人太多,说什么都听得见,因此他们都是备了纸笔,用文字传达信息的。   【这个苏小姐身上的佩饰,每一件都是稀世珍品,真有钱!】另一个好友也跟着写了一句。   【都是难得的佳人,焕之真是有福气】   【哈哈哈,下一次我选世子妃也要这么来】世子觉得有趣极了,以前那些选妻子的流程实在太无趣了,什么都看不出来,有时候看走眼了真的是想要退都退不了。   还不如这么来一次,虽然有些好笑,但的确能够看出一个人的心性来啊。   比如这个苏小姐,虽然之前表现的相当出色,但毕竟是商人之女,心性上就没有李三小姐和沈小姐镇定了,看着有些畏畏缩缩,没有多少正室的风范,反而有些小家子气。   虽然在女性长辈眼中,苏小姐还是有些弱了,可在男性眼中反而更容易引起人的呵护和怜惜。   “殿下,我觉得这个沈小姐当真不错。”太子妃凑到太子的耳朵前,轻声说道,“看着也和焕之很是相配。”   虽然沈小姐比不上另外两个姑娘鲜嫩,但年纪大一点反而更体贴些,再说了她的家世也是最好的。   就算现在她输给了陈焕之,但能够走到现在,也足够证明她能力过人了。要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儿子还小,太子妃倒是想要定下沈小姐来着。   陈焕之好歹是个男子,自然不能简单就被放进来。   沐浴焚香都是轻的,前期还直接吃素了几天,说是表达对这三个小姐的重视和尊敬。   虽然陈焕之觉得毫无道理可言,不过想到自己不可能娶她们之中的谁为妻,人家几个小姐忙活了这么久,他吃点苦也是应该的。   陈焕之本身就长的出色,平时打扮的也相对朴素。   他不是很愿意让大家对他的相貌过多关注,加上去户部办差之后就更是常穿又稳重又老气的衣服,身上的佩饰全部加起来都不会超过三件,叫喜欢打扮的陈夫人十分无奈。   这一次“相亲”,陈夫人就铆足了劲,又是做新衣新鞋,又是重新买发冠发簪什么的,还亲自动手给自家儿子修了眉,要不是陈焕之的脸都快黑了,她还挺想给自家儿子上点粉。   于是,这么打扮的焕然一新的陈焕之鞠躬作揖的时候,在场的三个小姐和屏风里面的人都震了一次。   【早知焕之相貌出色,没想到这么一打扮居然如此不同。哎,焕之怎么就没个孪生妹妹呢?】世子十分无奈。   好友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要是焕之有个相貌有他六七分的妹妹,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就该换人了。   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脸色有些微妙,暗暗对视一眼,十分庆幸没有将女儿带过来。   沈小姐和李三小姐还好,在各种场合好歹见过陈焕之几次,因此神情还算镇定。   苏小姐就对陈焕之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了。   她来参加纯粹是冲着陈焕之的家世和证明自己不比京城闺秀们差来的。在国公府,她只是和大少爷稍微走的近一些,就有一堆女子明里暗里说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那么她就直接来找名声更大家世更好的陈焕之,若是能嫁,那些女人以后的脸色必定好看。   如今一见陈焕之,她才明白为何国公府里的那些新媳妇每每提起陈焕之都是一脸的遗憾。   见过这样的人,再看别的男子,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苏小姐的脸飞快的红了,沈小姐和李三小姐也或多或少有些脸红,眼神都不敢朝着陈焕之正面瞧。   这远看和近看,是完全不一样的。   陈焕之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亲手点燃了京城里最贵的香料,态度温和,看起来简直不像此世中人。   “这味香是找简大家调的,若是有不妥之处,我这就将它撤下去。”陈焕之好言好语的询问了一下。   “此香香气清雅,复杂多变,我很是心喜,不知陈公子在这之后可否割爱少许?”沈小姐是个心动不如行动的,当即出言询问。   “当然。“陈焕之应了下来。   “我也喜欢。”   “小女也甚是心喜。”   李三小姐和苏小姐也不甘落后,沈小姐要的她们也要。   “事后自然给三位小姐送去。”陈焕之只好一一答应了下来。   只是这么一来,三个小姐之前难得升起的一股惺惺相惜之意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场上反而有种腥风血雨的味道。   世子等几个年轻男子不由抖了抖,总觉得这三个娇滴滴的姑娘都不好惹的样子。   默默给好友点了根蜡烛。   董长阳借着“肚子疼”的理由成功的从老师那里请到了一天假,刚回宿舍点燃了香,就被陈大哥这一身如同孔雀开屏般的装扮给惊艳了。   真好看!   不不不,不对。   董长阳在惊艳过后,满肚子的酸水立刻就涌了起来。   相个亲而已,陈大哥这个打扮这不是存心勾引人家小姑娘么?   她这个被电视里各种美男轰炸过的人都扛不住,这些平时在深闺里几乎没有见过多少个男人的小姐们,还不得像是猫见了鱼一样扑上去?   董长阳觉得手痒了。   她要是不将这些情敌赢的怀疑人生,她就将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作者有话要说:  董长阳:不想相亲还打扮的这么好看,男人的嘴真是骗人的鬼。   陈焕之:……十分委屈 第60章   董长阳一来, 陈焕之的心情就安定多了。   和长阳一起并肩作战, 能够给陈焕之带来相当的满足感。   虽然他现在因为在人前的缘故不能和长阳交谈,不过之前和长阳约定好的各种暗号还是能够用的。   陈焕之和三个小姐礼貌问好之后就坐下了。   位置一改变,董长阳顿时就将这三个小姐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   真是春花秋月各有千秋啊。   瞧瞧正对面的这个穿白衣服的姑娘, 沈小姐是吧,柔柔弱弱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还有左边这个黄衣服的, 看着也是英气十足, 听说还是将军府的小姐呢。右边这个斯斯文文, 哪怕穿着这种长袖宽袍也能看得出来身材超棒。   董长阳觉得口里胃里都是酸的,低头看看自己微微发育的身体,简直不知道该吐槽什么。   明明古人的身体素质应该比不上现代才对啊, 她们发育的这么好简直不科学。   “现在开始宣布规则。”前来宣布规则的是京城里一个不太显眼的夫人。   嗯, 主要是要找和在场四个人的家族都没有亲戚关系的比较麻烦。可万一要是找了和某家关系比较近的, 到时候说出去又显得不公平。   其实规则很简单,就是给在场的四个人一人一堆筹码,等到夜晚太阳落山之前,看看谁的筹码最多谁就赢了。   当然,要是中途谁就能赢光其他三个人的筹码, 比赛也可以提前结束。   董长阳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要用绝对的实力让这几个妹子知道,她嘴里的肉,是绝对不可能在麻将桌上被别的女人抢走的!   “开始吧。”   伴随着声音一落, 陈焕之和场上的三个小姐一起开始洗牌。   太子偷偷的拿出一个西洋望远镜来。   其他围观的人也纷纷将望远镜拿了出来。   没办法, 这种打麻将的场合, 他们总不能就在后面听声音吧, 好歹也要看看自己这边的人手里是个什么样的牌啊。   “徒儿这牌不错啊。”李无为看着陈焕之已经排整齐的牌,忍不住点头道。   这牌本身就有不少的番数,胡七小对还是清一色都有可以操作的空间,简单来说,是把不错的牌。   同样的,其他三个小姐的亲朋好友看见自家妹子的牌,也是暗搓搓的在边上讨论。   “这牌看来得看自摸。”   “可惜啊,差一点就能胡清一色了。”   “要不铤而走险胡把大的试试。”   董长阳看着陈焕之手里的牌,脑海里转过无数个想法。   按理来说,陈大哥这牌,稳扎稳打是最好的,不过这么稳可不是她的风格,不如先去试探一下这三个情敌的水平,诈一诈再说。   咳。   董长阳才不是想着“牌品见人品”呢,她这是为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陈大哥,你先打个五饼。”董长阳在后面支招说道。   五饼?   陈焕之看着自己牌面上的三饼和四饼有些愣神。   这是要拆掉打?   陈焕之心里虽然有些不解,不过对董长阳还是和信任的,因此还是乖乖的打了五饼。   “碰。”   下家的沈小姐果断出手要了,“六条。”   “碰。”正对面的苏小姐也不甘示弱。   【奇怪,焕之打五饼做什么】李无为也写了个纸条询问梅兰竹菊两姐妹的意见。   【奴不知】   【奴也不知】   拆掉自己的牌给对方吃,这不是故意送菜么?还是说,其实陈焕之对沈小姐很满意,所以故意让牌?   李无为直觉不是这个可能。   要真是这样,直接提亲不是更快?   “六万。”   “胡了。”沈小姐将牌一推,正好缺六万,脸色还有些微红,似乎不是很好意思去看陈焕之。   毕竟陈焕之给她喂了好几次牌了。   边上的李三小姐和苏小姐的脸色都很精彩,看着陈焕之的目光充满了不解。   难不成,陈公子是看上沈小姐了?   沈小姐的家人们在边上也是得意洋洋。   陈焕之眼光不错,知道谁才是好妻子的人选?看吧,他们沈家的姑娘才是最好的,这一次过后,想来他们沈家的女儿在京城里的名声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陈夫人和陈大人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这个儿子到底在玩什么?   第一把就输了!   “继续吧。”陈焕之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时间还早。”   嗯?   似乎又对沈小姐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   到底是在搞什么?   陈焕之自己也不明白长阳在搞什么,但是董长阳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哼,第一把牌而已,急什么。   接下来的两把牌,更加奇怪了。   苏小姐和李三小姐一人胡了一把,全部都是陈焕之在给他们喂牌,赢得轻轻松松,毫无悬念。   这下,大家都看不懂了。   这陈焕之,到底看上的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一个接一个的给喂牌啊?   “也许,是焕之自己也在犹豫?”世子直接抛弃了纸笔,凑到好友耳边说道。   “有可能。”   毕竟这三位小姐优劣势都很明显,但总体来说也都不失为是一个妻子的好人选。   陈焕之倒是稳得住,一点都没有做小动作去问询问董长阳什么,充分表达了对长阳的信任。   董长阳喝了杯水,清了清嗓子,尽量温柔的对着陈焕之说道,“陈大哥,我已经大致看明白她们三个人的牌风了,接下来就是我们要赢的时候了。”   陈焕之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苏小姐呢,太谨慎,而且看起来是三个人之中最不自信的一个,打牌别别扭扭,宁可胡小的也不愿意去胡大的,好对付的很。   沈小姐打牌倒是精明,记性也不错,不过董长阳自觉记性更好,恰好可以利用记性好这一点来干扰沈小姐的思维,也挺好对付的。   其实最不好对付的是这个李三小姐。   凭借董长阳的记忆,她清楚的知道李三小姐打牌技术是真的一般,但是她的手气是真的好。   遇见这种人,就只能先避避风头,让她运气先用完,再来趁机反击。而且吧,比起苏小姐和沈小姐这种柔柔弱弱斯斯文文的,李三小姐这种英气的长相其实更加得女孩子喜欢。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李三小姐的长相“十分高级”。   这种完全就是气质美人。   哎,这么三个美人,就算放在董长阳现在这所美女众多的艺术高中,也是鹤立鸡群,保证一堆人追的那种。   当然,陈大哥的长相是放在娱乐圈里都出色的那种,靠一张脸就能吃遍天下。   思及此处,董长阳越发悲从中来。   她为什么发育的这么慢,简直绝望呜呜呜呜!   不不不,既然在别的地方输了,那么就要在自己有优势的地方赢回来。   董长阳搓搓手,决定不再让了。   第四把开始。   像是老天爷也站在陈焕之这边一样,这一次他抓的牌格外好,而董长阳也已经将这桌子上的牌记得差不多了。   “先出一条,苏小姐可能会要。”董长阳在边上指挥道。   陈焕之乖乖打了一条。   “碰。”   “三万。”   “碰。”   ……   “唔,这一次摸的应该不是九条就是七万,最次下一轮我们就能胡了。”董长阳揉揉额头,想了想说道。   虽然她也很想和电视电影里的一样,可以将所有的牌全部都记住,但是这个是不可能的。   能够将牌记得七七八八,就已经很厉害了。   陈焕之摸了一次牌,是七万。   “自摸,胡了。”   在第四把的时候,陈焕之总算开始胡牌。   这一次胡的不是很大,不过在这一把牌才过了四轮的时候就胡牌,速度也是相当之快了。   其他三个姑娘都还没有想好自己应该胡什么样的牌的时候,陈焕之就已经将牌给胡了。   太快了点吧。   不过有时候手气上来了,的确就是这样的。   第五把开始。   “胡了。”陈焕之微笑道,“虽然刚刚胡,不过也算赢了。”   其他三个小姐:……我的牌面比这个大多了啊。   第六把、第七把,第八把……   全部都是陈焕之在胡牌,而且往往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胡,就算可以稍稍等一等胡更大的,也宁愿拆掉胡小的。   屏风后面的人都惊呆了。   “徒弟这是……”李无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打击三个姑娘的自信么?可是,这不应该会是他做出来的事情吧。”   明明有大牌不胡胡小的,别人不要什么他就胡什么,再加上前面输的那故意喂牌让别人赢的三把,简直像是在告诉别人,“我给你机会让你胡牌才能胡牌,不给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胡牌。”   这要是换了别的女人在这里,还可以说是为了示威争风吃醋,可陈焕之自己这么来,就明明白白是在告诉这三个姑娘,自己对她们无意,让她们别自作多情了。   说真的,这个作风一点都不像是平素看着温和且有礼的陈焕之。   场上三个姑娘的脸色都白了不少。   “焕之这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   “三个姑娘,他就一个都没看上?”   “我要是这三个姑娘,恐怕都不想打下去了。”   ……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还是只有陈焕之一个人在胡牌。   就算李三小姐运气再好都没有用,轮不到她出牌摸牌对方就胡了,她除非上来就胡,不然根本不可能赢得了。   陈焕之偷笑了一声,不过还得注意不要被董长阳给发现了。   虽然知道董长阳这打牌的方式着实不太君子,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方式真的超级爽。   这么连续胡了十几次下来,三个姑娘都几乎已经丧失信心,机械一般的开始洗牌摸牌了。   咦,撑的还挺久的?   董长阳看看手表,都已经下午三点了。   她们居然还有信心打下去么?   好吧,这一次她就胡把大的,将她们手里的筹码全部都赢过来!   “抱歉,陈公子,我认输了。”李三小姐是第一个放弃的。   她本来就不是很会打牌,筹码也已经输掉了大半,在发现自己无力回天之后她就果断认输了。   没有什么不好服输的,之前她比武也输了。   “我也认输了。”   “小女也认输了。”   苏小姐和沈小姐两人也不愿意再和陈焕之纠缠下去。   已经输的很难看了。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认输还能保住几分面子,死缠烂打不是她们的风格。这个京城里,又不是除了陈焕之以外就没有别的男子了。以她们的家世相貌,难道还非得栽死在这么一棵树上才行么?   “承让。”陈焕之作揖道。   “陈家的公子既然不想结亲,早说就是了。”李三小姐的哥哥们脸色十分难看,“陈公子牌技如此精湛,别说是我妹妹,想来放眼整个大闫朝,都找不到几个能匹敌的人。技艺精湛若此,本公子定会好好给陈公子宣传宣传!小妹,我们走了。”   李家的公子冲上去将自家妹妹护的严实,很快就走了,半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妹妹还不知道多伤心呢?   陈焕之但凡有一点想要交好的意思,都不会这么玩!   苏家的人就要礼貌许多,毕竟商人就算受了委屈也不好得罪陈家,只是礼貌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自家姑娘走了。   沈小姐倒是稳得住。   她之前就听爷爷说起过,这陈焕之八成是想要学他师父不娶亲,以后也可能是想要成为户部谁也不敢惹的一把利剑。   在一起了就是缘分,不能结亲也没有什么。   起码她今天来了,不是最丢人的那一个。   “婶婶,我们也走吧。”沈小姐看向屏风后的婶婶,喊了一句。   沈家的三夫人看了侄女一眼,又看了看陈焕之一眼,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走就是了。   今天这一场不算比赛的比赛的比赛,以陈焕之的压倒性胜利而告终。   现在天色还亮的很,距离太阳下山还不知道有多长时间呢。   “陈大哥你和他们好好聊聊,我就不掺和了,我下午还有一节物理课,先去上了,拜拜。”董长阳就好就溜。   情敌们都跑了,她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必须等陈大哥冷静一下。   她可真是一个好队友,瞧瞧她胡的多么快速,多么厉害,打的她们都快怀疑人生了。   打牌嘛,不胡牌一切都是虚的。   熄灭了香走出宿舍,董长阳才没有忍住放肆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和我斗,哼!”   董长阳现在简直是志得意满,恨不得变出根尾巴出来摇一摇。   上物理课去,啦啦啦啦。   下午的时候去食堂,要给自己加个猪蹄,补补脑子。刚才为了快速胡牌,可费脑子了,平时一口气写几张理综卷子都没有这么累。   不过累归累,但是心情却十分亢奋。   董长阳高高兴兴的跑着去上课了,这个高兴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中了五百万大奖。   至于被她留下来的陈焕之,就不是董长阳要担心的范围了。   呵呵。   陈大哥居然还相亲,还敢一口气相三个,也是时候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是这样红的了。   董长阳心里还是有一点点迁怒的。   说好的一生一起走,结果陈大哥抢先企图脱离人民群众的队伍走了。   不可原谅!   这一次之后,希望陈大哥好好学乖一点,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么着急就步入婚姻的坟墓做什么呢?   实在不行,还有她啊!   另一头的陈焕之就得独自一个人面对亲朋好友的询问了。   此刻,陈家上下的屏风都已经撤掉了,除去亲朋好友之外,别的观众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阿恒,你啊。”太子实在不知道要和陈焕之说点什么,而且他和太子妃在这里大家也都不敢说话,只能看了陈焕之一眼,和太子妃一同离开了。   走出了陈府,太子还有些不能理解。   “倩娘,你说阿恒到底是怎么想的?”太子连私下里对太子妃的称呼都拿出来喊了,可见现在也是脑子一团乱。   “噗,这有什么,你以为你年少的时候比他好了多少?”太子妃掩嘴笑道,“可能你们都是这个脾气吧。”   以前太子妃身体不好,一堆人来劝太子多多宠爱那些侍妾的时候,太子也没有给别人什么好脸色,最后还是太子妃看不过去来劝,太子才捏着鼻子收了那些女人。   这也没有办法,身为太子妃,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注定是不可能被自己一个人所有的。   她家世上本来就帮不了太子太多,身体又不好,知道太子有这份心就可以了,别的委屈都可以忍。   而且在这个京城里,谁家的夫人不受这个委屈呢?   “哎,我原本还以为他是对沈小姐有意。”太子扶额道,“他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能够早早留下子嗣就好了。”   “倩娘,你说,是不是阿恒他知道了什么?”太子又觉得不对劲,多问了一句,“不然他怎么一直不肯娶亲呢?”   “应该不至于。”听太子这么一说,太子妃也有些紧张起来,“当初的那些人都已经死了,我反复确认过的。”   “可阿恒聪明,我也没有想过瞒他一辈子。”太子微微叹气,“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太子位置坐的不稳,不然……”   “殿下何必苦恼?”太子妃握住他的手,“欲成大事,自然是有无数桩艰难困苦的坎要过的。”   再看看留在陈家的陈焕之,就真的是要一个人面对众多好友问话了。   “爹,娘,我先和他们聊聊。”陈焕之也不蠢,知道陈夫人和陈大人怕是有一堆话要问,立刻拉上世子他们溜了。   陈夫人陈大人看见儿子的朋友们在这里,也只能憋着满肚子的话,让陈焕之先带着朋友们去休息。家里的事,不好在外人面前说起,等到夜晚的时候,再好好说说儿子不迟。   就算不喜欢人家姑娘,也不能做的这么难看啊。   君子风度,总是要有的。   “你们先聊着。”李无为倒是光棍的很,反而与有荣焉的拍拍陈焕之的肩膀,“徒儿,你今天打得牌挺有趣的,下一次不如也陪我玩两把。”   他也想要试试这种快速胡牌的打法。   不说能够赢多少心,但是打的对手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这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人家几个娇滴滴的姑娘,今天过后,怕是在几年内都不想再碰麻雀牌了。   陈焕之只好点头答应,至于什么时候和师父打,就要看长阳考完期末考试之后什么时候有时间了。   “焕之啊,你是不是故意给人家难看的?”世子等几个好友将陈焕之团团包围了起来,“我看着那沈姑娘不错啊。”   “是啊是啊,之前见你给放牌,我还以为你对人家有意思,我还想着到时候你去迎亲,我要送你什么样的礼才好。”   “结果你后来那十几把牌,打的真是,真是……”   世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陈焕之这个举动,真的是很打人脸。   要是前期不放牌给人家胡,还没有什么好说的,放了牌给人家胡了,给了希望,又将这希望掐的一点都没剩。也多亏那三个姑娘家教好,要是换了别人,说不定就直接动手了。   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   就算私下里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了,明面上也是要你好我也好的,结果现在陈焕之完全打破了这个约定俗成的惯例。   虽然没有说什么重话,但是这事情办得真是……   “我倒是觉得,焕之这么做有点像是要去讨好心上人。怎么,难不成你的心上人也偷偷来了,所以你才这么做的?”另一个好友常年流连花丛,但是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些。   “我本就无意娶亲,这一次也不过是歪打正着。不过这一次之后,想来接下来几年,爹娘都不会再让我娶亲了。”陈焕之脸上带着笑容,似乎根本没有为自己做的事情而后悔的样子。   朋友们看他都是看着勇士一样的眼神。   今天过后,就算这三个姑娘不说什么,恐怕三个姑娘前来看麻雀比赛的亲人们也要说点什么了。   陈焕之在京城闺秀里的美名,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第61章   董长阳的学习生涯就过的相当轻松惬意了。   自从陈大哥和她说父母已经答应他几年内都不会管他的婚事之后, 董长阳的心情就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   陈焕之这边自然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事实上, 这一次之后,京城里的闺秀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有人再会打他主意了。陈夫人和陈大人就算有心想要再给自家儿子找一个媳妇儿,也得看剩下的这些人能不能看的过眼?   除去苏小姐不说, 沈小姐和李三小姐可都是这京城有名的闺秀,而且陈夫人也颇为满意。这两个都不行, 再看其他人家的姑娘, 就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罢罢罢, 强扭的瓜不甜,儿子自己不想成亲,他们就是逼着陈焕之成亲也没有办法逼着他洞房, 难道他们还能逼儿子一辈子, 当一辈子的仇人不成?   董长阳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画画的时候状态都格外好。   从她的画里,能够轻而易举的体会到她的快乐和雀跃,和其他同学因为期末考试逐渐临近而倍加压抑的画风完全不同。   众多同学:……学霸的快乐,我们享受不到。   今年这一学期的考试,普通的月考也好, 期中考试也好,董长阳都是以绝对的优势拿了第一。每个月学校打到她饭卡里的钱都还有的剩,加上之前青少年大赛的奖金和画册的稿费, 仔细算了一通之后, 董长阳发现自己的钱居然还结余了八千块!   一学期的时间, 除了学习啥也没干, 吃得好住得好睡得好,最后居然还赚钱了?   董长阳又重新算了一遍,还是没有错。   上了高中之后,不,应该说是遇见陈焕之后,感觉自己的运气变好了不是一点点。   这么轻松的生活,似乎很久没有过了。   一定是陈大哥将自己的运气也分给我了。   期末考试要考三天,其中两天是文化课,还有一天则是专业课。   考完之后,就可以迎来寒假了。   当然了,还有那一堆又一堆的寒假作业。   看见老师办公室的那一堆习题,班上不少同学就开始哀嚎,“我都打算和爸妈出国旅游过年了为什么还要做作业啊?”“老师能不能少发几本啊?”“寒假不是假期么,这么多的作业不是比上学还要惨么?”   “长阳,你要不要到我家玩几天?”朱思雨推了推董长阳的手,“寒假一个人在家里好无聊啊,我们可以一起出去逛街买东西啊,我不是说了要教你学化妆的么?”   “不用了,你和叔叔阿姨好好玩,我回去以后有很多事情要做。”董长阳想了想摇摇头,“我一学期都没有怎么回家了,到时候光是打扫就要费不少时间,而且还要买新衣服,买点过年所用的菜和零食什么的,我还得去拜年。搞完这些,我说不定还得去阿姨那边的美术教室帮几天的忙……”   董长阳要做的事情可多了。   她这么久没有回去,以前帮助过她的人,也是要重新上门去拜访一二,还得准备过年的新衣服新鞋子什么的。以前过年的时候比较普通,但是这学期她剩了不少钱在手里,加上开学前的补课班的费用,怎么看都能够“奢侈”一下子。   而且,她也不是不懂朱思雨的想法。   思雨是个很善良的人,她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过年比较孤单,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邀请吧。   只是人家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出去过年,她去做什么呢,只是让大家都不自在而已。   再说,她也不是真的一个人。   还有陈大哥会陪着她。   陈大哥那边,过年也是要休假的啊。   放假的好处就是可以白天见面了,每天夜晚见面虽然也还可以,不过白天的光线更好,还能去四处逛啊。   董长阳都想好了。   这一次放寒假,自己可以和陈焕之一起去看一场电影什么的。   说起来,陈大哥也还没有看过电影呢,电视都看得少,因为董长阳家里的电视基本就是个摆设,很久就不能看了。   如果让陈大哥看一次电影,哈哈哈,一定很有趣。   董长阳脑子里转了无数个想法,就等着寒假之后带着陈焕之一一体验,只是陈焕之目前还不清楚这个。   再度回到了这条熟悉的街道。   明明才一学期没回来,但是给她的感觉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   这条街道,对她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从小在这里长大,过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童年,随即就是宛如苦情女主剧情一般的狗血生活。如果不是遇见了陈焕之,又上了实验高中,自己现在的生活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实验高中的寒假放的比公立高中这边要稍稍早一些。   一来是因为公立高中为了升学率,本身也会缩减几天的假期;二来也是因为学生人数多,阅卷什么的难度也会更大。   董长阳所在的高中虽然占地比一中要大一两倍,但是人数却只有人家的一半左右。   不能比。   董长阳打开自己的房门,看见地上都落了一层灰,将行李放下之后,就开始大扫除。   擦窗户,擦玻璃,擦桌子,扫地拖地,将门全部打开透透风,也将那些碗筷全部都清洗一遍。   房子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打扫也很费时间。   弄完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夜晚了。   这个时候买菜也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去附近的学校小摊上买点东西吃就是了。学校附近的小摊一般价格不贵,量还多,比街边的餐馆什么的还是要便宜很多。   董长阳重新去自己的初中看了看。   初中学校的牌子也都变了,十三中变成了四中。   还是合校了。   董长阳在路边买了个锅贴吃着,一边走一边和自己的记忆对比。   嗯,学校的墙好像是重新粉刷过了,看起来比以前白了很多。操场上那个原本坏掉的篮球框也已经修好了,小卖部居然多开了两家,而且还多了好几个公告牌?   董长阳去那个教师名单的公告牌上看了看,发现自己当初的班主任还在职,只是不再是班主任而是退居二线当个普通的科任老师了。   这也挺好的。   “是董长阳么?”   董长阳正四处晃荡的时候,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转过头,看见一个打扮的很时髦,脸上还化了淡妆的女孩子。   仔细看了看,发现居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只是一时半会儿有些不敢确定,“周婷婷?”   “是我是我。”周婷婷见董长阳认出了自己十分高兴,“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是啊,好巧。”董长阳以前在班上和周婷婷没有什么交情,不过隔了这么半年再见面,也多了几分同学情谊。   “来,正好我家附近在这里开了个文具店,我知道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周婷婷自来熟的拉着董长阳往学校外面走,“大家上了高中之后就没有几个回来的了,哎,我也是好不容易才碰见你。”   周婷婷靠的很近,董长阳闻见了她身上的一股相当浓烈的香水味。   “你这么快就放假了啊?”董长阳随口问道,“我还以为家里这边还没放假呢。”   “哈,我没念书了。”周婷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九年义务制都上完了,我也拿到了毕业证。高中,我一个都考不上,私立的高中太贵了,光是择校费就要一万,每学期的费用都要五六千。我爸干脆给了我几万块钱,问我是要念书还是要去做生意,我想了想,我实在是不适合念书,所以我盘了点店面卖文具,生意挺好的。最近不是期末考试么,来买文具的特别多,我一个月纯利润就有几千块呢,等会儿吃饭你随便点,我请客。”   董长阳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们十三中的生源质量的确很不理想,不然也不至于到废校的程度。周婷婷的成绩在班上其实算是中等,只是在十三中的班里中等成绩放在外面就是垫底的水平。   公立高中名额有限,还多得是有钱有势的家长想要将自己成绩不好的孩子送进去,那么剩下的那些人要么就去念职高要么就只能和大人学着做生意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想要念职高学服装设计。”董长阳记性很好。   “职高太远了,而且我爸说里面的风气很差。”周婷婷摇头,“现在我就挺好的,我听说现在大学生出来一个月也就两三千的工资,还没有我赚钱呢!”   ——————————————————————   目前的陈焕之,嗯,还在追债。   快过年了,国库这边也到了要重新入账的时候。   本来这个时间应该是最忙的,不过陈焕之借着要“追债”的借口直接躲了出去。   这也是李无为和太子一起建议的。   要知道,国库的入账可不是可以等闲视之的。   那些想要从国库揩油的,想要做假账的,想要在一些日常的开支上中饱私囊的,在入账的时候几乎都会跳出来。   而这个时候,就是考验大家的后台硬不硬的时候了。   陈焕之的后台当然足够硬,只是晋江阁和豆花的生意就已经足够他解决太子这边的财政问题,根本不需要和其他势力的人一样还在国库的银子上打主意。   因此,跑出去追债就是一个相当好的借口。   毕竟说出去陈焕之也是为了让国库的银子数目看起来更好看啊,这追回来的银子又不是到他的口袋里去的。   这一次陈焕之追债的对象是五王爷。   五王爷和圣上并不是一母同胞,但运气好,出生的时候皇位之争已经尘埃落定,可惜才能平平,成年以后就在京城里呆着,也领了一份差,加上王爷的俸禄也不低,日子绝对可以过得不错。   可惜,五王爷在文学上没有什么才能,但是却偏偏喜欢附庸风雅,平时最喜欢收集一些文人墨客的字画,但是又没有什么鉴赏能力。据说他那一屋子的藏品,有一大半都是赝品。   这些古董文物要价可不低,五王爷自己的俸禄是肯定不够花的。并且,他因为没有经历过和当今圣上斗智斗勇的日子,误以为圣上对他还不错,在国库顺利的借完钱之后,就开始走上了不归路。   五王爷的想法很好懂。   国库嘛,不就是他们皇家的东西么?   既然是自家的东西,他借点银子怎么了?   五王爷每一次借的银子数目虽然不是最多的,但是这个次数绝对是最多的。有时候还喜欢用自己的“墨宝”抵债,户部这边收了一堆他自己写的字画,陈焕之去看了一眼,这还不如一个普通秀才呢!   原本陈焕之是想要最后才来料理这些皇亲国戚的。   可是没办法,别的官员识相啊。   在知道国库即将入账,户部开始蠢蠢欲动之前,就主动的先还了一部分的欠债。就算没有一次性还完,但起码这个态度是值得嘉许的。   这还的人多了,也是一大笔进项,户部尚书也让陈焕之暂时别去找这些官员的茬,割韭菜也不能一下子将根子给割了啊。   于是,去掉这些主动还了一部分欠债的官员之外,就只剩下这些个皇亲国戚了,而且还几乎都是和圣上关系比较近的皇亲国戚。   挑来挑去,陈焕之还是挑了五王爷。   这个看起来应该是最好对付。   像这些个没有什么野心又没有什么本事的王爷,要么好财,要么好色,要么好名。   而五王爷无疑就是好名的这个。   好名声的人是最好对付的。   陈焕之先是备了礼物上门,打算好好和五王爷谈一谈这还钱的事情。   五王爷一开始知道陈焕之要过来,心里是很高兴的。   陈焕之在京城年轻一代之中是顶尖的人物,而且他的师父还是李无为。这名士之中,就属李无为的名气最大!   这倒不是因为李无为的文学造诣最高,纯粹是因为他的传奇事情更多,颜值更高,受到的追捧也更多。   五王爷高高兴兴的就接待了陈焕之。   前期的寒暄过程直接省略,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本王有欠了国库的银子么?”五王爷惊讶的看着陈焕之,“好像没有吧,是不是你记错了?”   陈焕之转头看着五王爷,发现五王爷是真心实意的认为自己是没有欠国库银子的。   好在陈焕之面对这样的情况也算是早有准备了。   他将五王爷留给户部的那些字画都拿了出来。   整整一箱子!   “王爷觉得眼熟么?”陈焕之微笑着说道,“这些都是王爷您的墨宝。”   五王爷拎起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这些的确都是他的手笔没有错。   “敢问王爷觉得自己的墨宝价值几何?”陈焕之继续问道。   五王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自己当然是觉得自己的字画价值千金,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字画抵债了。但在陈焕之面前说这个,五王爷不免有些心虚。   毕竟陈焕之的文学才华,是公认的。   “王爷一共从国库借款累计超过六十万两。”陈焕之缓缓说道,语气很是诚恳,“如今马上就是新一轮的国库清点,希望王爷您能先还个二十万两左右。”   五王爷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不少。   他好吃好喝的款待陈焕之,结果就是为了让陈焕之来和他要钱的?   “如果只是说这些的话,本王就不送客了。”五王爷哼了一声,“你要是被户部尚书逼着来催本王的债,本王去找皇兄好好说一说,免了你这个职责就是了。”   这一次是陈焕之哑口无言了。   他原本是想过五王爷可能是为了伪装自己才故意借这么多钱显示自己无能,好打消圣上疑虑的。   事实证明,是他想躲了。   五王爷就是单纯的没脑子!   “既然这样,那下官也只能行非常之事了。”陈焕之微微叹气,似乎很不想做出这样的决定一般,“五王爷您位高权重,又是圣上亲弟,下官人微言轻,也没有什么本事能够从你这里要回欠款。”   五王爷抬起下巴,颇有些得意。   可不这是如此?   这天下都是他皇兄的,他借点钱怎么了。要不是见陈焕之也是他太子侄子的伴读,说起来也和他们扯得上一些关系,他才不会这么好声好气的对陈焕之了。   换了别的人来要债,他直接就将人给打出去了。   “下官就只能举行一个拍卖会,将王爷您的字画拍卖出去,所得的银两再来补足欠款了。”陈焕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又将这一箱子的字画合上,准备走人。   “等等。”五王爷连忙挡住陈焕之的去路,脸色颇有些狰狞,“你方才说什么?”   “拍卖王爷您的墨宝啊。”陈焕之无辜的看着他,“这是王爷您抵押给户部的,那就是我们户部的东西。既然是我们的东西,那怎么处置就是我们的事情了吧。王爷放心,我们在拍卖之前会将事情说的清清楚楚,所得的银两也会当场记录,直接送入国库之中,不会多拿您一个子儿!五王爷您在文人之中名声高,振臂一呼想来就有不少人响应,说不定只需要拍卖几幅字画,就能将欠款还清。如此以来,还能提高王爷您的身价,到时候一张字画价值千金,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焕之徐徐道来,将里面的门道讲的清清楚楚。   只是五王爷越听,脸色就越难看。   拍卖字画是可以,但是拍卖字画去还债,那就说不好了。   也许是会有一些想要和他套近乎的官员和商人会花大价钱买下他的字画,可是到那个时候,别人提着字画上门不都是来找他的?   再说了,五王爷摸着良心问自己一句,他的字画真的不值钱。   五王爷不担心陈焕之的这个拍卖会能不能开起来,反而更加担心到时候拍卖会要是格外红火可怎么办?   他可是听说了,这晋江阁最后的东家就是这个陈焕之。他能一手将晋江阁能弄起来,就证明了他的本事,能够被皇兄钦点调去户部就是因为这个。   五王爷不敢小瞧陈焕之。   到时候拍卖会一起来,一拍卖他的字画,别人说起来那可真的是什么话都有了。   五王爷自己都能知道他们会说点什么。   比如他欠钱不还居然用字画抵债啊?这么烂的字画要不是冲着五王爷的名头根本不会有人买啊。五王爷位高权重当老赖不想还钱户部被逼的没有办法只能拍卖字画云云……   光是想一想,就要窒息。   五王爷的脸都绿了。   他绝对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你将这些字画给本王放下。”五王爷决心不要脸一回,绝对不能让陈焕之将这些字画给带走。   这上面都还有他的印章呢。   “王爷,您在户部放的字画,还有几箱子呢。”陈焕之漫不经心的说道,“拿了这一箱子,也不顶事啊。”   “那你想要如何?”   “不如王爷您将自己的字画买下来好了。”陈焕之友善的给出了一个贴心的建议,“您还一次银子,我们就还您一部分的字画。字画这东西保存的久,若是王爷您不想要,我们可以等小王爷小郡主有自己的封地了再来卖。到时候想来您的儿女为了表示孝心,一定会买下来的。”   这差不多就是威胁了。   五王爷不买。   呵,没关系。   五王爷自己也有儿女啊,儿女也有丈夫妻子啊。   到时候将五王爷的女婿们一个个都请过去,五王爷的墨宝一拿出来,他们敢不买么?   户部又不是等不起!   五王爷听懂了陈焕之没有说完的话。   他震惊了。   世界上居然还有陈焕之这样的人?   他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偏偏却让人挑不到什么错处,说不定到时候他的儿女还要对陈焕之感激一番,避免自己父亲的墨宝流落出去。   何等可耻!   “王爷,您可以慢慢想。”陈焕之作揖道,“下官在户部等着您的消息。”   说完,陈焕之就提着这一箱子的字画,慢悠悠的走出了五王爷的府邸。   真好对付。   “你们最近准备一下。”陈焕之看着在门外等候的户部小吏说道,“五王爷大概这两天就会来还钱了,你们跟着我也辛苦了,别让别人给抢了先。”   这登记入库的活还是很抢手的,到时候户部考核也会算的。   五王爷这一笔银子不少,到时候光是打点的小费就能收一笔,过完新年考核上等又有一笔银子。   几个小吏都高兴的连连对陈焕之道谢。   还是跟着陈大人有出息啊。   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五王爷乖乖还钱,这样的本事说出去简直都没有人信啊! 第62章   五王爷被陈焕之坑了这么一把, 翻来覆去一夜也没有睡好, 最后发现自己除非不要脸了,不要这个钱他是不还也得还。   可是二十万两银子哪里是这么轻易就能够拿出来的?少不得还得变卖一点东西,不然这钱肯定凑不出来。   五王爷和自家王妃在算着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凑出钱来。   “王爷, 这六十万两不是小数目,哪怕先还二十万两, 我们王府接下来几年都得缩减开支。”五王妃算着帐, 脸色颇为难看。   “我的库房里那些字画, 都可以卖出去一些。”五王爷揉揉额头,“陈焕之这个人说到做到,我们要是不还钱, 儿子女儿就得替我们还, 还有我们的女儿也还没有嫁人呢, 这几年,尤其在她出门前,我们肯定要先稳住户部才行。”   不然到时候人人都知道娶了他的女儿就得花大钱去买他的字画,以后女儿哪里还能挑到什么好人家就算是那些已经成亲的儿女,恐怕都要过的不好。   陈焕之这一手, 就是捏着他爱面子这个弱点了。   “这陈焕之怎么用如此下作的法子!”五王妃气从中来,这还是君子之道么?这简直比市面上那些催债的市井无赖还要难搞。   他们好歹也是皇亲国戚,陈焕之一个小小的户部郎中怎么敢?   “他这是有恃无恐。”五王爷冷笑道, “陈国舅也不是乖乖还钱了么, 刘翰林不也是变卖家产补上了窟窿么?我看, 他们是真的打算将欠债全部都追回来。之前我还以为这是户部尚书干的, 现在想想,这沈老儿要是有这种不要脸的劲儿,怕是早就将银子追回来了。这个陈焕之,不可小瞧。”   五王爷这一次也回过味来了。   就算再蠢,也知道陈焕之这个人怕是不好对付。以前的那些事,恐怕不是尚书干的,全是陈焕之一个人的主意。   可他又能怎么办?   陈焕之明明就是太子伴读,太子现在位置不稳,按理来说陈焕之应该要忙着拉拢他们才是。结果陈焕之却搞这么一出,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为了向陛下示好。   五王爷越想越觉得不对。   他也不是真的不怕当今圣上,只是觉得不掺和这些政事,他就不会有事,好好的享受自己的荣华富贵就完了。   只是可能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可是京城里这么多人……”五王妃忍不住想起了自家的一些亲戚,是不是该提点他们一些才好?   “你别说出去。”五王爷看着王妃这个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说了他们也不会信的。”   “可大家同气连枝……”   “什么同气连枝。”五王爷差点没翻白眼,“银子是大家一起借的,这几天我们处理产业,他们还压价呢,这种亲戚,哼!到时候等陈焕之上门逼到他们头上,我们也要将他们的产业低价买回来!”   五王爷可生气了。   这些亲戚不说来送钱,还变着法子想要从他这里占便宜。   真是,平时礼尚往来的看着关系都好,一涉及到钱财就变成这个德性了!   五王妃不说话了。   “我们都这样了,他们还想要好端端的,做梦呢!”五王爷不能对陈焕之发脾气,还不许他迁怒么,“你要想清楚你现在是哪家的人!”   “妾身明白了。”五王妃想了想,干脆丢过脑去。   王爷说的对,大家都是欠了银子的人,凭什么就他们几家还?要还,就大家一起还!   户部的人简直要对陈焕之崇拜的五体投地了。   不费一兵一卒,就让五王爷还了足足二十万两!   要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要花钱的时候。五王爷还了这么二十万,恐怕接下来连年都不好过了。   可是偏偏陈焕之做到了。   有心人倒是想要学学办法,也去找跟着陈焕之的小吏们询问了,可小吏们也不知道啊,他们压根就没有被五王爷那边请过去。   京城里也有一些人去找五王爷企图打探消息,但是都被五王爷一番“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之类的冠冕堂皇的话给糊弄过去了。   事后,陈焕之还专门上了折子,请皇帝嘉奖五王爷“以身作则”的行为。   皇帝拿着这个折子,几乎笑了一刻钟。   “沈卿,看来陈焕之在你手下干的不错啊。”皇帝微微笑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他这个做法,倒是有点让朕想起当年你刚入户部时候的意气风发。”   沈尚书脸上也带着笑容,“陛下过誉了,臣当年哪有他这样的手段。事实上,臣也没有想到陈焕之会朝着五王爷下手。”   “老五平时看着蠢,但是关键时刻还是知道轻重的。他欠的钱也确实有点多了,看在他识相的份上,倒是可以给个好听点的名头。”皇帝准了陈焕之的折子,也是想要敲山震虎的意思。   那么多人在国库里借钱,不让他们连本带利的还已经是慈悲了,想要赖账的,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是要被清算的。   看着国库里的钱一点点的充实起来,皇帝也只有高兴的份儿。   “朕这个太子,虽然别的方面还有些欠缺,不过看人的眼光倒是可以。不管是他亲自挑的太子妃还是挑的伴读,都对他不错。如果想要做大事的话,文学武功上差点就差点,反正有文武百官替他干了,唯有在看人方面,真的是半点都欠缺不得。”皇帝喃喃自语道。   沈尚书在边上听着,不敢插嘴。   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他还是很明白的。   不过太子殿下的确有些运气。   要是放在当今圣上年轻的时候那腥风血雨的架势,恐怕太子殿下早就被人从位置上给揪下来了。   圣上如今虽然没有年轻时候杀伐果断,但依旧比常人要狠得多。在圣上看来,这几个儿子的斗争不过是些过家家的玩意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太子的这份运气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皇帝笑了笑,“想要成长,总得经历些不一样的。”   沈尚书不动如山,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泥人,什么也听不见。   ————————————————   “看电影?”陈焕之听见董长阳的邀请,有些惊讶,“就是长阳你以前说过的,有点像是皮影戏之类的东西么?”   是的,和陈焕之说什么成像原理他肯定是听不懂的,这知识体系就不一样啊。不过当董长阳简单描述了一下电影是什么样子的之后,陈焕之就懂了。   大型皮影戏嘛!   女孩子家的确喜欢这些东西,他娘也很喜欢啊,一些记忆精湛的皮影戏师傅或者木偶戏师傅,都是相当受欢迎的。   董长阳察觉到陈焕之似乎有点误会,不过也没有去反驳。   这个东西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等陈大哥看完一场之后应该就可以明白了吧。   哎,也是她以前太穷了。   居然连电影都请不起?   害的陈大哥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怎么享受过她们这个时代的娱乐呢,是她的错。   一定让陈大哥好好见识见识。   好在现在她生活宽裕了不少,看一场电影还只需要花一个人的钱,怎么想都是自己赚了。   董长阳也是和周婷婷见过之后才意识到要开始享受一点生活的。   她要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才行。   周婷婷的未来已经一眼看得见了,虽然她自己嘴上说着没关系,但董长阳还是看得出来她的羡慕和后悔。   董长阳也不是没有触动的。   她能够有现在的生活,和陈焕之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而她和陈大哥所拥有的回忆真的太少了,就像她和周婷婷一样,坐在一起聊天都发现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他们可不能这样。   她要趁着现在,和陈大哥创造很多不同的回忆才可以。   要是等大学毕业有工作了,说不定会更累。   心动不如行动。   董长阳很快就去买了一张电影票,并且和陈焕之约定好了看电影的时间。   “《罗马假日》是这个皮影戏的名字么?据说还是番邦之人做故事角色的。”陈焕之虽然一知半解的,但还是在家里如约点燃了香。   因为董长阳说他看电影的时候可能会比较惊慌失措,所以为了维持陈大哥的面子,还是将下人们都赶走会比较好。   陈焕之不觉得自己看个皮影戏而已就会惊慌失措,但还是听了董长阳的劝告,将下人都打发走了。   董长阳是故意选这部电影的,嗯,盯着电影院看好些日子了,总算有一部她想要看的电影出来了。   《罗马假日》虽然是外国片,但好歹也是个黑白的的不是?一下子就搞五颜六色的影片出来,董长阳怕吓到陈焕之,还是黑白的最好,还是国语配音的!   还有一点就是,这是个爱情片。   咳咳。   董长阳不想承认自己心里其实是有那么一点想要暗示的想法在的。   不过在董长阳看来,陈焕之也和电影里的公主也没有什么区别。   一样的美丽,一样的高高在上。   如果不是因为一次机遇,他们本来就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这么一想的话,这个电影不是很符合他们两个现在的情况么?   不过电影似乎比他们的情况还要更好一点。   起码他们拥有一段罗马假日。   董长阳带着陈焕之走进了电影院。   虽然这部电影很老旧,但因为足够经典,加上又快到过年的时候,电影院里勉强还是能坐满一半的。   董长阳的位置差不多是最佳的观影区域了。   “长阳,你们这里看皮影戏,不,看电影的人不多啊。”陈焕之借着董长阳的眼睛看着四周的观众说道,“我们这里的话,一旦有出色的皮影戏,那基本都是围的人山人海。”   这么些个观众,应该是这个电影的师父手艺不行啊。   “嗯,因为我们这里人少。”董长阳低声说了一句。   边上的人也没有怎么注意她,以为她在打电话。   电影还没有开场,吵吵闹闹也是有的。   董长阳偷偷拿着一小根香放在座位底下。   “咦,灯突然关了,是开场了么?”陈焕之也不由的坐正了身体,知道灯光一灭,董长阳就不会再回答她的话了。   电影屏幕突然开始亮了起来。   陈焕之吓了一跳,但是很快镇定了下来。   之所以关灯就是因为这个吧,如果开着灯,就没有这个效果了。   屏幕上出现了不少英文字幕,陈焕之一个人都看不懂。   以前他也有在长阳英语课上见过这些字体,陈焕之对这些字十分不习惯。   在他看来,字就应该是方方正正的,这种歪歪斜斜的线条怎么看都没有美感。   “这些车子动来动去的,倒是看起来比马车要方便。”陈焕之看着电影屏幕上的画面忍不住说道。   很快,远景就变成了近景。   一群人出现了。   陈焕之这一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人,人怎么能够在上面动?”   董长阳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免得笑出声来,不行,不行,她不能笑陈大哥。   陈大哥是第一次看电影!   她要是笑出声来了,伤到了陈大哥的自尊心了怎么办?   不过这样的陈大哥真的好可爱啊。   董长阳似乎有点忘记陈焕之能看到的画面是随着她的眼睛变化而变化的。   所以当董长阳笑的无法自制的时候,其实陈焕之也能通过画面的震动发现不同的。   陈焕之被董长阳这么一笑,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个可和皮影戏完全不一样啊。”   在长阳他们的时代,几个时辰就能跨越一个国家,人还能坐着飞鸟一样的东西在天上飞翔。   这是他们这个时代根本无法想象的东西。   所以即使有这样由真人参演的皮影戏,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这个要是被母亲她们看见,恐怕就要急着喊抓妖了。   但是陈焕之也有在一些游记书上见过,说海边有时候会出现一种海市蜃楼,有时候被人称之为仙迹,里面就有这样的事情,可以将人展示的分毫毕现。   “原来是公主出访。”陈焕之看见这别样的建筑还有这一群群的人,看见他们脸上欢喜惊讶的表情,终于找到了一点真实感。   似乎陛下他们与民同乐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情景。   这么一看,似乎这些番邦国家也有些不一样。   电影镜头拉近,陈焕之看见了奥黛丽赫本。   的确是个美貌的姑娘。   就是这个衣服……   陈焕之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适应这种将整个肩膀都露出来能够看见胸的衣服。   他震惊的想,连公主都是这样的穿着,怪不得长阳他们平时根本不将露胳膊露腿当成事情了。   不过公主蛮可爱的。   他们大闫朝的公主虽然不用这么招待外来宾客,但有时候也需要出席一些晚宴,大约和这种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就是镜头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脚拍太过分了。   陈焕之忍不住这么说了起来。   董长阳掐了自己一把。   不能笑,不能笑!   妈惹,陈大哥真是可爱。   等看到后来,公主说剪头发就剪头发的时候,陈焕之反而就镇定了。   不一样不一样,这是人家的风俗,不一样的。   陈焕之由一开始的震惊到麻木,到最后几乎已经完全沉浸在电影中了。   这种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将这么一个故事展现的这么完整,并且能够看见不同人生活方式的娱乐方式,对陈焕之来说充满了新奇和有趣。   神话故事里那些神仙,只需要一瞬间就能看见人的过去和未来,是不是也是这种呢?   陈焕之觉得自己的运气很好。   这样奇特的享受,就算是陛下也享受不到,他却可以轻轻松松的体会到这种感觉。   都是托长阳的福。   一直等到电影放完,陈焕之还有些沉浸在故事里出不来。   也许是公主最后眼睛里带着泪水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也许是最后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可是陈焕之很清楚。   就算再过一千年,公主和普通人也是不一样的。   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一样的,地位上的差别不是能够被轻易抹去的。   这么一看,也许他和长阳这样的相遇方式也没有什么不好。   起码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可以自由的聊天见面。   陈焕之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贪婪,不应该奢求太多了。   只是有时候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有一点意难平而已。   董长阳重新点燃了香,放在布袋里的铁盒上,这才继续重新和陈焕之聊天。   “陈大哥你觉得公主漂亮么?”董长阳的关注点比较实际,毕竟赫本可是举世闻名的大美人呢!   “嗯。”陈焕之回想起公主的样子,点了点头,“即使长相和我们不同,她也的确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   一般来说,这种美人普通人都是见不到的。   可是在这里,美人的美貌却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给所有人观看。   陈焕之有些理解为什么董长阳见到他的时候和他们这个时代的姑娘不一样了。   因为长阳见惯了。   在长阳的时代,比他更出色的美男子应该多的是,而长阳每次只要看看电视电影就能见得到,自然就对他免疫了。   这倒是陈焕之多想了。   一来电视电影里的人和现实生活里出现完全是两种情况,二来也是因为即使在娱乐圈里,长相和陈焕之有的拼的男明星也没有陈焕之身上这种古色古香的气质。   俗话说得好,美人在骨不在皮。   比起陈焕之的容貌,其实大家更多的注意到的还是他身上的这种气质。   这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养的出来的。   “电影好看么?”董长阳得到了回答,继续问道。   “虽然我知道这个电影的结局是对的,可是我不是很喜欢这个结局。”陈焕之老老实实说道,“如果我是那个记者的话,我不会就这么简单放弃的。”   董长阳眨眨眼,“那你怎么办?”   “努力先去当个官吧。”陈焕之想了想说道,“进实权部门,也可以用写新闻的方式给公主传达一些暗号,这不是很容易么?如果我能够成为一个实权官员,那么想要娶公主也不是那么困难的吧。”   毕竟在他们这个时代,一个男子若是能够当上状元,被陛下看中的,公主自己又愿意的话,也是可以成好事的。   在长阳这个时代,应该也是可以的。   董长阳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   大概不管将陈大哥放在哪一个时代,陈大哥都是能够混的风生水起的那一类人吧。   和她这种目前只会读书画画的人是不一样的。   不过正是因为不一样,陈大哥还能这么真心的对待自己,所以才会更加吸引人不是么?   如果陈焕之是那种居高临下,因为自己家世过人就瞧不起董长阳的人的话,那么就算陈焕之再有本事,长得再好看,董长阳也是不可能会动心的。   “陈大哥,你要是喜欢看的话,我们下一次再来看吧。”董长阳笑道,“这一次我们看的是黑白的呢,下一次我们看彩色的吧,我记得也有一些武侠电影,到时候我们也可以看啊。或者等我哪天去买个DVD,这样我们就可以租碟片在家里看了。”   是啊,她完全可以买个DVD然后租个碟片在家里看啊。   不买那种贵的,只是买个二手的,应该不会很贵啊。   这么一来,她不就可以和陈大哥自由自在的聊天呢,还能和陈大哥讨论剧情呢!   以前不敢看的那种恐怖片,说不定也可以尝试尝试。   董长阳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大概是变笨了,居然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好办法?   好在现在也不迟,放寒假又有时间,完全可以有时间去买这些东西。   陈焕之不明白董长阳在短短时间里都想了什么,不过他对于这种娱乐方式的确相当感兴趣。   多厉害啊。   可以用这么短的时间看见别人的一生,是他根本想象不到的。   “好。”陈焕之答应的很爽快,“等到下一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看爸。”   “过年的时候就看。”董长阳已经下定了决心,“我去旧货市场那边看看,我可以先买个小的二手电视机,很便宜的,我现在有钱!”   礼物什么的送不了,但是一起看电视看电影什么的,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陈焕之:车子开的好快好快!   董长阳:嘻嘻嘻   陈焕之:这些人穿的衣服是不是太薄了啊。   董长阳:哈哈哈哈   陈焕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董长阳:……笑的脸僵了。 第63章   董长阳知道陈焕之肯定也要再忙一些日子。   和她一放放一个月的寒假不同, 陈焕之的休假也是十来天。而且陈焕之的亲朋好友多, 之后恐怕要不停的去拜年什么的。   因此,董长阳就趁着现在这个时候,开始构思陈焕之的画像。   陈焕之的脸如何, 董长阳早就已经记得清楚,实在不行点个香, 一边看一边画也就是了。   只是董长阳稍稍纠结了一下, 自己是画古装好呢还是画现代装好呢?   还是现代装吧。   古装的陈大哥虽然也好看, 但是我都看习惯了,不知道陈大哥穿着现代的装扮是什么样子?   哎,陈大哥又不能剪头发, 董长阳觉得这一头被侍女们费尽心思保养好的头发剪掉太可惜了。   时装杂志上有很多男模特, 衣服发型什么的照着画, 最后加上陈大哥的脸不就好了?   想法是相当丰满,但是一落到现实就比较骨感了。   董长阳虽然也有学过一点素描和油画,但都是以前为了打基础学的,之后就一直在画国画。   这三天不练手生,一时半会儿的想要将手感练出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没办法, 董长阳只好又重新到美术教室去,一边帮蒋阿姨的忙,一边跟着重新打基础。   去了几天之后, 董长阳的功力就开始迅速见长了。   临近过年之前, 总算可以开始动笔了。   陈焕之的生日是在五月, 过完年之后很快就会到了, 因此说起来时间还颇为紧凑。   董长阳认真的规划了一下时间,再次感叹幸好自己念高中是一个人住,不然这么画肯定是要被发现的。   陈焕之目前还不知道这些事情,只是专心的开始追债而已。   五王爷这边先还的二十万两对比那借出去的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自然还需要下一个下手目标。   李无为被自己徒弟给吓到了。   他是真的不要自己名声了。   “徒儿啊,你要不要先缓缓?”李无为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五王爷那边刚还了钱,户部那边应该不急着催你才对啊。”   毕竟能够让人乖乖还钱的,也就陈焕之一个人啊。   “闲着也是闲着,我觉得名声不好也没什么。”陈焕之已经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了,“还是师父你觉得麻雀比赛之后,我的名声很好听么?”   不,难听至极。   陈焕之简直要取代京城里的和尚成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不解风情之人了。   有时候李无为听着都觉得他们说的和自己认识的应该不是一个物种。   陈焕之完全是想要破罐子破摔外加趁胜追击了。   最好谁也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娶妻的事情才好。   好吧。   既然徒弟这么说,当师父的也只能帮他看看哪个肥羊更好下手了。   其实李无为心里还有点隐隐的兴奋。   这种全京城的文武官员随意挑一个下手的满足感,真是难以言喻。   徒弟难道也是这种想法?   陈焕之很快又选定了一个武将,然后给这个武将家里发了帖子,不日就准备上门了。   因为前几个被迫还钱的人的消息都已经在京城里传遍了,因此,不少同样借钱的官员在心里暗暗嗤笑这些扛不住还钱的人,认定他们是太没本事。   像是他们,只要不下圣旨,就不还。   陈焕之要上门的话,他们就提前将东西都搬出去。   这个武将,也是这么想的。   陈焕之按照帖子上的日子上门,看见的就是一个人丁寥落府邸也颇为清冷的宅子。   看来这是要卖惨了。   陈焕之看见这样的情况,也觉得挺有意思。   他之前去的几个官员家里,要么就是用权势逼人,要么就是死不认账,像这种光明正大装穷的还是少数。   果然武将比起文官来要更加混不吝一点么。   可惜啊,要是他们搬家的时候更加隐秘就好了。   陈焕之微微笑了笑,走进了这个武将家中,   京城里有不少人都在暗暗观察。   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   三次四次就不可能再用碰巧来形容了。   这陈焕之发了帖子上门,那些他走过的人家就乖乖花钱,连五王爷这个圣上的亲弟弟都不例外,于是谁也不敢小瞧他了。   武将家偷偷搬家这个事儿,其实大家暗地里还是有帮忙的。   如果这一招好使,他们也可以用一用。   大闫朝和董长阳知道的明清不同,君王的权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高度集中的时候。因此,文武百官们想要不还钱想要耍赖也是正常的。   就算是皇帝真的下了圣旨还钱,肯定也有一堆人哭着喊着说还不出来的,然后请后宫里的太后皇宫妃子们帮忙求求情等等。   这也是皇帝一直忍着没有叫他们还的原因。   不过陈焕之的出现,倒是稍稍打破了这个局面。   要是统一让大家一起还钱,那这些借钱的官员们肯定是要众志成城形成统一战线的。可要是逐个击破,他们想要联合起来就难了。   借钱的这么多,哪怕轮流来,轮到自己的时候说不定都几年十几年后了。   操心那么远的事情干嘛?   到时候陈焕之还会不会在户部干催债的活还不一定呢!   可惜,武将因为要装穷,所以家丁什么的都被临时给遣散了不少,他们想要安装探子进去也显得格外惹眼。   唯一能做的,就是派人在武将府的外面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来汇报。   陈焕之上午进去的,中午不到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还是武将亲自送陈焕之出来的。   武将的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将陈焕之给送走了。   第二天,这个武将就将自己收集的一把稀世古剑给卖了,先还了十万两的银子去户部。   大家都被武将的这个举动给惊呆了。   说好的宁死不还钱呢!   说好的这么穷想要还都还不出来呢?   现在送到户部去的银子难道还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这个武将和五王爷不同,没有那么硬气,在面对好友们的质问的时候也不敢说漂亮话敷衍。   “这个陈焕之不简单,你们如果接到他的帖子,最好还是早些准备银两,先去户部还一部分吧。”武将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这个陈焕之,你们小心点。”   说完,武将就不肯再多说了。   他怎么能说自己和陈焕之比武,结果居然没打一炷香的时间就输的惨不忍睹了呢?   他怎么能说自己以前的一个小辫子也被陈焕之给抓住,不还钱就要被京城众人耻笑呢?   不,不行!   武将默默咽下一口血,决定乖乖还钱。   接下来几天,陈焕之又去拜访了两个官员。   户部的小吏们,尤其是入库管账的人直接从刑部礼部那边借了几个来,不然根本不够使。   这些人怎么突然一个个都开始还钱了啊?   几次下来,陈焕之的名声终于彻底传开了。   京城中借钱的人终于开始有了点危机感,忍不住想要去抓点陈焕之的小辫子,又或者是想要去找沈尚书好好喝喝茶什么的。   沈尚书十分光棍,说自己年纪大了受了风寒,直接请了假在家里闭门谢客。   他是吃饱了撑的才去见这些欠钱不还的人呢。   作为户部尚书,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管理的国库中的银子不断增长更加人兴奋的事情了。   大年三十的那一天,董长阳给自己做了很多个菜。   这种大冷天,多做一点菜也不会坏。   而且虽然董长阳给自己做的菜品种多,但是分量却很少,绝对不会有浪费什么的。   当然了,自己做的家常菜和陈焕之家里那一桌让人眼花缭乱的精品菜肴是根本没有办法比的。   可是点上香,一起吃饭的话,也像是两个人面对面的共进晚餐啊。   陈父陈母知道自家儿子爱上香料的味道,早就对自家儿子没事就点根香的事情免疫了。   再说了,这些香也确实挺好闻的。   董长阳已经很久没有和人一起过年了。   这也是她和陈焕之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她的新年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希望自己可以和陈大哥一起度过接下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几十个新年。   除此之外,别的东西都可以暂时先不去管。   陈焕之是需要和家人一起守夜的。   两个哥哥和嫂嫂,还有侄子侄女也都在一起,看起来也是一大家子。   夜晚的时候,家里养着的戏班子在台上唱戏,女眷们在下面聊天,而陈焕之则是在一旁默默坐着,似乎是专心看台上的戏的样子,实际是在和董长阳一起看春晚。   “哈哈哈,赵本山的小品还是这么有趣啊。”   “这个歌舞不错啊,舞台好棒啊。”   “陈大哥,这句话的意思是这样的……”   董长阳一边和陈焕之解释这些小品梗,一边和陈焕之一起聊天。   陈焕之的家里本来就有各种说话的声音,他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也看着不显眼。   董长阳觉得这一年的春晚不如去年好看,不过对于陈焕之来说倒是相当有趣。   这些灯光和舞台弄得就像是天上的仙宫一般,他看的很认真。   有时候看见小品里的笑料,陈焕之也会跟着一起笑。   虽然董长阳不觉得这个好笑。   额……   只能说是陈大哥的笑点太低了。   不过想想陈大哥那边的戏曲,咿咿呀呀的连听都听不懂……   其实春晚还是挺好看的。   虽然春晚也有戏剧。   同样是过年,陈焕之要做的事情要比董长阳多很多。   在春晚结束之后,陈焕之就靠在椅子上无声无息的睡着了。   陈夫人也没有去叫他起来,只是吩咐下人拿件披风给陈焕之盖上,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就是了。   陈大哥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   董长阳看了陈焕之好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立刻跑到卧室将她的画板和画笔全部都拿出来。   就画陈大哥睡觉的样子好了!   “长阳,你真的要去理科班啊?”朱思雨有些舍不得,她是愿意去文科班的,物理化越来越难了,她根本搞不定。   她们这个高中因为多特长生的缘故,因此文理科的情况和外面的高中完全是反着来的。   在别的高中,一般都是理科生多文科生少,她们高中理科班总共就两个,剩下的全部都去学文去了。   董长阳选的就是理科班。   一晃眼,她们已经到了高一学年的尾声,只是一想到高二就要分开,她学文长阳学理,朱思雨就有些舍不得。   她们高一的时候一直就是在一起的啊,这个时间的少男少女,大约都会对自己最好的朋友生出一点独占欲来,朱思雨也不例外。在她看来,长阳是那种不熟的时候特别高冷,熟悉了之后就相当热情开朗的人,加上成绩又好,肯定一堆人等着自己走了想要去套近乎。   到时候,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就要退居二线,成为一个普通的好朋友了。   不!   要不我也去学理吧。   “你的文科成绩比较好。”董长阳一眼就能看明白朱思雨在想些什么,“高二的课程可比高一的课程紧张,不可能再像高一一样轻松了。你学文科更好。”   “长阳你的文科成绩也很好啊。”朱思雨郁闷道。   “文科要背诵的东西多,很费时间,而且很多主观题打分也很奇怪。比起这个,我觉得理科的题目只要弄明白公式,答对了题就能得到满分的模式更加适合我。”董长阳在选文还是选理的时候也是纠结了一下的,后来想想,还是学理比较方便。   她还是想要抽出点时间和陈大哥见面聊天看电影什么的。   文科的话,历史政治要背的东西多,哪怕她记性好,也是需要反复背诵的。   “好吧。”朱思雨还能怎么办呢,只能接受自己高二要和董长阳分开的事实,将自己的志愿表给交了上去。   还有最后两个月就要放暑假,然后就要迎来高二了。   因此,在两个月前,班主任就会询问她们到底是学文还是学理,还会发下志愿表让同学们自己选择。   这个选择无疑关系到高考,因此每逢下课,几乎都是在讨论学文好还是学理的话题。   当然,大部分的人还是更愿意学文的,毕竟他们都是艺术生。   艺术生学文的更多。   可是男孩子自然更愿意学理,成绩好一点的还可以选择,但是成绩不好的似乎就只能听家长们决断了。   比起这个,董长阳其实更加期待五月份陈大哥的生日。   她的生日在二月份就已经过了,当时她因为见陈大哥比较忙没有来得及说,陈焕之很是生气。   他就算再忙,肯定也会抽出时间来陪董长阳一起过生日的,结果董长阳居然都什么不说,他怎么会不生气?   不过董长阳不觉得有什么啊。   十七岁的生日又不是整岁生日,当然不需要那么在意,十八岁成人的生日再来说这个也好啊。   陈大哥的二十岁生日就不一样了。   董长阳看着自己的画,已经反复改了十几遍了,最后上色的时候还专门去请教了周扬老师,最后一点一点的才涂好的。   虽然做不到和相片一样真实,可这也已经是董长阳目前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水准了。   刘习好正在等之前特长招生考试的结果。   特长生考试比普通中考要早一些,能不能过能不能拿到录取的通知书也会更早。   董长阳所在的实验高中,上一届的高三特长生发挥的都不错,本科率创下了近几年来的最高,因此新一届高一招生的时候,报考的人也多了不少。   刘习好自觉自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没有接到通知书之前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好在通知书很快就到手了。   刘习好看着这薄薄的一张纸,只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有了回报,这样一来,他总算可以和董长阳在同一所高中了。   其实刘习好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董长阳这么在意,明明是一个对他笑都笑的很吝啬的一个学姐,也没有长得多么惊为天人,永远都是校服马尾,和自己告白的女孩子里,比董长阳更惹眼的多得是。   董长阳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学习好了。   可是学习好和谈恋爱完全是两码事。   想来想去,大概只有那一次游戏比赛,董长阳直接站出来,趾高气扬的和围观人说她是自己的表姐,特意过来不是为了看他最后一场弃权的时候,让他印象深刻吧。   “儿子啊,没想到你真能考得上,今年实验高中的报考人数比往年多好多呢。”刘妈妈也很为儿子高兴,她还特意去托人查了这个高中的升学率,发现在逐渐递增,不比那些公立高中差啊。   也是,这种刚开起来没有多久的有钱私立高中,前期肯定要加大各种教育投入打响名气的。以前可能是老师们经验不足,现在多带了几届,经验不就出来了么!   “就算特长生考试过不去,我也可以考普通的。”刘习好的成绩如今已经在班上前十了,考一中都没有太大问题何况是考一个私立高中呢。   “那……要不要和小董老师说一说?”刘妈妈试探性的问道。   早知道儿子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能努力学习了,她恨不得以前多让儿子和几个学习好的漂亮小姑娘多处处,哪里还需要费这么多心思?   “不用了,等九月开学,我会和她说的。”刘习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等九月份在同一所高中见面的时候,董长阳还会记得他么?   “你们分的倒是很细致。”陈焕之听见董长阳将文理分科什么的说明白之后回答道。   “应该和科举考试的明经科算术科什么的差不多吧。”董长阳倒是不以为意,“本来就应该是要分开的,不然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的精力啊。文科倒是更适合我们这些学画画的,不过背东西太烦了,而且文科卷子要写好多字啊,我感觉考完我手腕都废了,根本不能画画,还是理科吧。”   “嗯,也好。”陈焕之其实对这个并不怎么注意,他知道长阳是个很能规划自己未来的女孩子,她选择理科一定也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一直说我的事做什么?”董长阳觉得无聊,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陈大哥你不是说你们今天京城里有花灯会么?带我去看看啊,我们这里现在很少有这种传统节日之类的东西啊,圣诞节什么的倒是遍地圣诞树。”   董长阳可是对此期待已久。   现在哪里还有这种花灯会的东西啊,烟花都不让放了。从陈焕之口中知道有这样的庙会之后她就一直在数着日子了。   就像是她会陪陈焕之看电视看电影一样,陈焕之也要陪着她看花灯逛庙会什么的才好啊。   这么一来,和约会也没有什么区别。   董长阳每每想到这一点,都有一种自己占了大便宜的感觉。   “嗯,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了。”陈焕之笑道,“只是现在天色还早,这么早去应该没有什么看头。”   “早点去就不用人挤人了啊。”董长阳的想法和陈焕之完全不一样,“对了,陈大哥你准备什么样的灯去啊?”   知道董长阳想要去,陈焕之就已经想好到时候灯笼里可以放着香,和蜡烛一同点燃。如此一来,他提着灯笼在街上走也很方便。   早在几日前,陈焕之派人去找了一个很会做灯笼的手艺人来府里,想要知道这个灯笼到底是怎么做的。   从画画,到后期的做灯笼架子,以及怎么才能糊的好看等等,几乎都要从头开始学起。   这种手工活,真的是属于一看就会一学就废的。   以前陈焕之要去什么花灯会的话,只要有这个意思,府里的人就会做出各种各样的灯笼来讨他欢心,从中随意挑一盏灯提着走就是了。   不过现在既然长阳想要和他一起去看花灯的话,这灯笼还是自己做更有心意。   原本因为错过了给董长阳祝贺生日就满是后悔的陈焕之,正好可以借着这一次机会亲手做一盏灯,陪着长阳一起去参加这个花灯会。   也算是迟来的生日礼物了。   “长明美人灯。”   作者有话要说:  陈焕之:我准备了画着长阳的美人灯,她一定很高兴!   董长阳:我准备了陈大哥的肖像画,他一定很高兴。   作者:……你们两个礼物废! 第64章   京城的花灯会自然是与众不同。   那些卖花灯的、卖小食的小贩几乎都早几个月前都开始筹备了, 想要在这一天好好地赚一笔。   同样的, 一些彼此有意的青年男女,也会约在花灯会上,或是假装偶遇, 又或是一起提灯共游。   陈焕之将那盏长明美人灯拿了出来。   灯的形状是椭圆形的,上面画了一个面部模糊的美人。   画上的美人穿着古装, 手里拿着画笔, 似乎正在垂头画画。   哪怕这画里并没有画出她的样子, 但董长阳还是下意识的就知道这上面画的就是她。   这是无言的默契。   “我们走吧。”陈焕之亲自点燃了长明美人灯的烛火,里面的香放的很隐蔽,让这盏灯似乎也多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陈焕之拒绝了下人们的跟随, 带着一些碎银子就开始朝着花灯会的地方走去。   他们这个时代的星星很亮。   星空很美。   陈焕之提着灯在街上慢慢走着, 有时候为了照顾董长阳, 会特别在四周多观望观望,看起来有点傻,不过陈焕之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等隐隐约约能够看见花灯会的灯火之后,街上的行人就变得多了起来。   “请问这位公子,您有没有看见我家小姐的发簪?”   “这位公子, 您是一个人么?”   “公子您手上的灯甚是别致,不知道从何处所得?”   ……   再一次被不同的丫鬟和姑娘们搭讪之后,陈焕之的笑脸也有些僵硬了, 董长阳的脸色更加难看。   这都是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   一定是因为陈大哥现在打扮的太好看了。   可不是么, 新衣服新鞋子, 加上这朦朦胧胧的灯光, 灯下看美人本来就更增添了朦胧美,更何况陈大哥本身就好看 。   花灯会上的姑娘,比平时都要大胆的多。   这本来就是给年轻男女们提供认识途径的日子。   于是,一堆又一堆的姑娘们朝着陈焕之这边涌过来也就显得很正常了。   “陈大哥,前面应该有卖面具的吧,你去买一个。”董长阳压下心里的醋味,语气还是酸溜溜的。   失策了,当时就应该让陈大哥带着面具出门的。   “好。”陈焕之假装没有听见董长阳的话里的酸味,微笑着答应了下来。   陈焕之提着灯走到了几个面具摊子上。   面具也有很多种类型。   有精致可爱的,也有神秘诡异的,还有只遮半张脸的。   董长阳看着这些面具,第一时间就排除了那些只遮半张脸的,半遮半掩不是更加吸引人么,她又不傻!   至于那些精致的动物类型,也不可以。   “买那个黑的。”董长阳透过陈焕之的眼睛说道,“对,就是那个黑色的怪兽,就这个。”   陈焕之听着董长阳的话拿起了那个黑色的怪兽面具。   真的很丑。   这差不多是这个面具摊子上最丑的一个了,完全可以买回去放在家门口当辟邪的东西用。   “我要这个,多少钱?”陈焕之对着小贩说道。   买面具的大婶还有些沉浸在陈焕之的美貌里回不过神来,连忙说道,“公子您想要,给个三文钱就好了。”   三文钱差不多还是亏本卖了的。   “没有这么便宜,您做生意也不容易。”陈焕之还是知道京城物价的,给了一钱银子,然后将面具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提着灯就走入了人群当中。   “乖乖,我不是看见什么神仙了吧?”大婶看着手里的银子,咬了一口,确定这不是什么树叶子变的,这才将银子给收起来。   有了这个面具阻挡之后,那些前来搭讪的妹子瞬间少了许多。不过另一个烦恼就是因为这个面具实在太丑了,有时候有人冷不防会被吓到骂几句。   “哎哎哎,陈大哥那边有灯谜哎,要不要去猜几个?我去看看灯谜吧。”   陈焕之只好又朝着灯谜的方向走了过去。   其实猜字谜什么的,董长阳自觉本身是能够猜得对的。   可是无奈这些灯谜都是繁体字,繁体字的写法和简体字的写法完全不一样,她看着这些灯谜也只能干瞪眼。   “这个灯谜也太难了吧。”董长阳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了好久,才从陈焕之的答案之中找到了符合灯谜意思的东西,“居然还考什么经典典故么?”   “科考考典故,灯谜自然也考。”陈焕之借着面具的阻挡,倒是可以自言自语,也可以随意做表情了。   “真难,我感觉我要是穿越的话,怕是啥也干不了。”董长阳忍不住说道,那些穿越小说真的就是骗人的。繁体字光是写就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练习,更别说这些古代书籍的知识了。   “我们这里不如你的世界好。”陈焕之顿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我觉得你所在的世界,才是更加适合人生存的地方。”   董长阳眨眨眼,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花灯会真的很大。   这里也有很多能看的东西。   什么杂耍啊,古代魔术啊,皮影戏啊,还有各种街边小吃,都有很多。陈焕之还出钱让捏糖人的小贩照着美人灯上的图案捏了一个,觉得拿回去慢慢吃。   董长阳看的眼花缭乱。   国内已经没有这种充满了古色古香韵味的东西了。   她们这里的庙会,几乎都是卖的义务小商品,哪里都是一样的,花灯也没有这么多的造型,十分别致。   “陈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董长阳发现到了后半夜,陈焕之就开始朝着反方向走了。而街上的人似乎也开始往反方向走,小贩们也将摊子收了,慢慢的朝着反方向移动。   “城门处会放烟花。”陈焕之回答道,“这是花灯会最后的典礼,很多达官贵族都会出来看,也会有技艺好的烟花师傅出来展示自己的作品,要是他的烟花能够在这一次里得到最多的掌声,会有很多达官贵人前来订购的。”   哦哦哦哦,烟花!   董长阳激动了。   她这边已经很久不许放烟花了。   城门口的方向已经汇聚了很多人,不过陈焕之似乎早有准备,在城门口附近的一个客栈里订了包厢,拿出信物之后就能上楼,这是看见烟花的最佳视角。   到了包厢里,陈焕之坐在窗边,这才将面具给摘了下来。   砰——   外面已经燃放起了各种各样的烟花。   说实话,古代的烟花和现代丰富多彩的烟花完全没有办法比,就算是最出色的,放在现代也不过是相当普通的款式。   可是董长阳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是这样的气氛太感染人了。   “长阳。”   “嗯?”   “你看。”陈焕之转过头,视线朝向东北边。   一直守候着的家丁看见自家少爷所订购的包厢燃起了灯,立刻就拿着火折子,准备开始燃放烟花了。   这可是少爷专门花钱请烟花师傅弄的,必须同一时间一同燃放,才能恰好的组成那么一个字。   也不知道少爷是想要给谁过寿辰?   砰砰砰——   董长阳听见了很多烟花升起的声音。   城门口的人似乎也被这个声音吸引了。   外面的烟花突然开始出现了一个“寿”字。   是由很多不同的烟花组成的。   这是相当昂贵的烟花了,虽然转瞬即逝,歪歪斜斜,却已经十分难得。   “哇,这是哪家的权贵放的?”   “这么有心思,价格不低吧。”   “不知道,没听说谁家的长辈过寿啊……”   城门口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显然在烟花会上这么干的人相当少见。   “生日快乐。”陈焕之笑道。   “啊?”董长阳的脸突然就红了。   “下一次,我希望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用延迟这么久。”   ————————————————————   董长阳自从烟花会之后,心情就一直在持续变好,这种开心的状态和班上因为即将文理分开而导致的压抑气氛格格不入。   朱思雨甚至在怀疑董长阳是不是中了五百万彩票才会如此。   不,应该不是这样。   看样子,应该是长阳那个国外异地恋的学神哥哥又搞出什么花样来了吧。   哎。   朱思雨怜悯的看着自家好友,觉得长阳陷的有点太深了点,这个样子,恐怕异地恋个十几年都有可能。   “你给你的学神哥哥准备的礼物好了没有?”朱思雨戳了戳董长阳的后背。   大家都在为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努力,只有董长阳还在一心给学神哥哥准备生日礼物。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就这样她还是妥妥的第一!   朱思雨很想要去采访一下已经对考第一绝望了的第二名。听说第二名听见董长阳选了理科之后高兴了很久,终于可以不用再被董长阳的成绩吊打了。   “已经好了。”董长阳笑道,“明天我可能晚自习就不来了。”   “那个画……”   “明天之后再给你看。”董长阳笑了一声,“先给他看吧。”   朱思雨脸上满是嫌弃,“你个见色忘义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朱思雨也很希望长阳的恋情能够开花结果最好了,不然看现在长阳陷的这么深,到时候万一失恋了一定哭的相当惨。   董长阳根本不介意朱思雨的话。   再有两天,就是陈大哥的生日了。   陈家。   这些日子,陈家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准备陈焕之的二十岁生日。而且京城里的各色人家都送了厚礼过来,连被陈焕之催过债的人家都一样,没有想要省这点钱的。   户部那边也知道陈焕之就要过二十岁生辰,也给特批了两天假。   陈焕之如今在家里,那基本就是笑着和前来道喜的客人们虚与委蛇。有些他根本就不熟的人,也要装的很熟的样子。   其实这样的生活,陈焕之从小到大就是这么过来的。   他从小看着哥哥们这样做,太子也是这样做,自己也是这样做的。按理来说,这种待人接客的本事,应该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从小就刻在骨子里不会忘记的东西。   可是自从和长阳认识以后,习惯了和长阳的相处,陈焕之就发现自己难以适应这种虚情假意的生活了。   说一句话之前要先在脑海里停个三遍,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能直接指出来,而是要委婉又不失礼貌的点出来,这样才是君子之风,才是大大家气度。   陈焕之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以前的日子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没有见过外面的天空,大概就会被一直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什么也不知道,还洋洋自得。   陈焕之有些想要早点和长阳见面了,只是作为这一场生辰宴会的主人公,想要找个时间独处是比较难的,到时候恐怕还得想个办法。   哎。   陈焕之脸上笑着,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如何摆脱这些人,然后去和长阳见面了。   说不定,还得指望师父。   李无为作为陈焕之的师父,自然也是上座的。   他哪怕什么都不做的坐在那里,也多得是人想要上前攀谈,也有人话里话外想要询问李无为有没有想要多收一个徒弟的打算云云。   李无为都笑着拒绝,只说有陈焕之这么一个徒弟就已经很劳累了,没有时间再去教其他人。   陈焕之和师父不小心对视一眼,发现似乎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这场宴会,真是折腾人!   得想个办法溜走才行。   “娘,我觉得师父似乎有些不自在。”陈焕之偷偷溜到自己母亲身上,张口就将李无为当幌子。   “我看是你不自在才对。”陈夫人才没有这么好骗,“你两个嫂嫂家也来人了,你给我小心着点,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毕竟现在陈焕之的名声要远远大过两个哥哥,前途也比两个哥哥强。那么自然这两个嫂嫂的家里人就想要趁机过来试探一下陈大人和陈母的想法了,这陈家以后的家产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分法啊?   对此,陈夫人心里是有些不悦的。   三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两个儿子直接来问自己,她也不会不说,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找媳妇儿们问也行,她自问也不是个恶婆婆。可是找媳妇儿娘家人过来说这些是做什么,难道以为她看不出来这背后到底是谁的意思么?   陈夫人简直愁的不行。   她也没有偏心啊。   当初两个儿子娶媳妇,她都是尽量往范围内最好的挑,彩礼也给的足,也帮忙置办了宅子,也不让她们在家里服侍自己,和别的夫人聊天自己也是只有夸的,怎么她们在短短几年内就变成这样了呢?   还是说,是焕之太过出色,所以他们才开始害怕了?   他们也不想想,都是自己弟弟,焕之小小年纪就进宫,他们却好好的在家里享受,之后焕之几乎都没有花过家里的银子,倒是陈家帮大儿子和二儿子打点费了不少银子,走了不少人情,这些他们怎么就不算算?   “我知道的,您放心。”陈焕之看了看四周,“爹呢?”   “你爹偷懒去了。”陈夫人差点没有翻白眼,“不到夜晚他根本不会出来。我看你两个哥哥这没事躲在媳妇后面的毛病,都是跟你爹学的,你可别学。”   陈焕之摸摸鼻子,他其实觉得这样也还不错。   不过话题拉回来,他还是想要偷偷懒的,“娘,我能去休息一会儿么?”   “不行。”   “娘,我就出去一会儿,他们不会在意的。”陈焕之偷偷拉了拉自家娘亲的衣袖,“等会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也会过来,我先出去外面等他们好吧。”   陈夫人转过头,见到自家儿子的俊脸,心又软了,“去吧去吧,别太耽误,你先休息一下也行,等会儿还会有客人来呢。”   “好。”   陈焕之已经打定主意要先去和长阳见一面了。   “抱歉,我与徒儿有些话想要嘱咐。”李无为见陈焕之溜了,也立刻跟着溜了出去,别人想要拦都拦不住。   “徒儿,听说你前些日子在花灯会上派人买了不少烟花,要给某人过寿辰。”李无为走在后面,慢悠悠的说道。   陈焕之的脚步立刻就停了。   师父他还真是消息灵通,他都已经瞒得这么严实了。   “师父,您怎么也跟着出来了?”   “你都受不了,你以为为师我会受得了么?”李无为差点没有翻白眼,“我自己过生辰都不会这么累。”   “我也不想。”陈焕之叹气道,“只是母亲卯足劲想要帮我挽回名声,这才主动承办了这件事,亲力亲为。”   陈夫人的认真劲儿让陈焕之都没有办法劝说母亲将事情交给下人办呢。   “你最近的名声的确是不怎么样。”李无为也跟着附和了一句,“你现在要去做什么?”   “就是去房间休息一下。”陈焕之面不改色,“夜晚的时候亲戚们都会过来,我更加走不掉,趁现在好好休息休息。”   “那你去吧。”李无为想了想,挥挥手,“多休息一会儿,为师去你家花园逛逛。”   “是,师父。”   成功的拥有了自己的时间之后,陈焕之压下脸上的笑容,忙不迭的就会房间见长阳去了。   之前长阳说似乎也有礼物想要送给他,他对此十分期待。   “真是年轻啊。”李无为见陈焕之脸上的笑容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是和心上人有约了。   奇怪的就是他一直都没能查到徒弟的心上人到底是谁,难不成,真的是什么江湖高手,来无影去无踪的那种?   李无为想了想最近哪里人比较人少,最后决定还是去陈府的一个小凉亭那边躲躲。   那边的小凉亭是需要越过假山才能到达的,十分隐蔽,在那里躲着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下人去,据说以前陈焕之犯错了就被扔到那边去反省反省。   咳,其实地方也没有那么差,只是当初工匠们设计的时候没有弄好而已,据说原本是想弄成一个小花园的,结果陈家一算似乎超过了预算,这才停了下来。   李无为记路的本事一等一,也知道怎么才能最快达到小凉亭那边,直接从假山里缝隙里穿过去会更快,就是姿态有些难看而已。   不过没关系,反正现在也没有人。   李无为提胸、收腹,试图将自己从缝隙里给挤进去。   嗨,这些日子在陈家好吃好喝的,似乎胖了不少,明明之前不用挤也能进去的。   正当李无为试图将自己的腿挪动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   “殿下,您怎么突然来了?”   咦,似乎是陈老头的声音。   李无为对陈大人的声音很是熟悉,毕竟也认识了这么多年。   就是不知道陈老头是怎么生出陈焕之这么一个儿子来的。   “阿恒今年都二十岁了,孤怎么能不来?”   孤?   看来是太子殿下。   奇怪。   太子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的过来,怎么突然和陈老头私下里见面了,不会是有什么要事要谈吧?   非礼勿听。   李无为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于是又努力朝着外面挪,可惜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发现自己的衣服似乎被勾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看来真的要听梅兰的话,不能再吃了。   “其实孤来找你,也不是为的别的什么。”太子殿下继续说道,“只是阿恒虚岁二十二了,一般男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不止一个。可是阿恒却不愿成亲,孤在想,莫非是阿恒发现了什么。陈大人,你真的能保证什么消息都没有透露么?”   “殿下说笑了,焕之不愿成亲应当是有别的心上人。”陈大人的声音顿了顿,说道,“别说焕之自己,就是臣的妻子,都一直以为焕之是她亲子,臣从小看着焕之长大,从他还是婴儿开始就一直亲自抚养,早已和亲生骨肉无异。臣不认为,焕之会从臣这里知道什么。”   李无为听见这段话,顿时愣住了。   他下意识的不再挪动。   徒弟居然不是陈老头的儿子?   开什么玩笑?   怎么看,徒弟都是……   不不不,只是看徒弟的长相,和陈家的这一对夫妻真的没有什么相似。只是陈焕之身上的气质和陈家十分相似,加上陈老头这些年苍老了不少又留了胡子,这才显得不怎么相似而已。   “可以的话,孤希望焕之一辈子都不要知道。”太子微微叹气,“他不用背负什么东西,好好的生存下去就是了,孤也没有想到,一转眼就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李无为: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听了没有好下场,我拒绝——   陈大人:呵呵   太子:不,你需要! 第65章   “咦, 董同学今天请假么?”几个想要找董长阳问题目的同学怎么也没看见董长阳, 只好询问和董长阳形影不离的朱思雨。   “嗯,她今天有点不舒服,你懂的。”朱思雨已经十分习惯给董长阳找借口了, 反正董长阳请假的次数也不多。   哎,她要忙着给学神哥哥过生日呢。   不过这话可不能说。   在学校里, 董长阳是出名的学霸, 不谈恋爱, 也根本没有人敢给她送情书,虽然董长阳长得挺好看。   可是好看有什么用啊。   老师们都盯着董长阳,指着她再过两年给学校争光呢, 谁敢打扰她学习?   因此, 董长阳请假的真实原因, 朱思雨也得帮忙隐藏。   幸好。   幸好长阳是网恋加异地恋,自己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她这个当好朋友的,就只能为董长阳两肋插刀了。   以后万一要是结婚了,媒人钱我可得多要点。   朱思雨浮想翩翩,想的很是长远。   陈焕之和董长阳总算可以见面了。   董长阳今天没有什么事干脆请了假。   临近期末, 每天也就是讲讲试卷做做题什么的,她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了。   可以说,董长阳是一直看着陈焕之的。   比如看见陈焕之一脸虚伪的和那些客人说话的时候, 董长阳就在暗搓搓吐槽这些个客人能不能不要靠陈大哥那么近, 口水都快喷脸上了。   还有一口一个贤侄, 一口一个兄弟的, 这都是什么人啊。   只是这也就罢了,董长阳觉得也没有什么。   可恶的就是那些上了点年纪的夫人,看着陈大哥的眼睛都不会动了,一个个矫揉造作的很。要么就是转头问起陈焕之还娶亲不娶亲,实在不行,先纳个妾也是可以的。   当陈焕之不怎么出现在这些社交场合的时候,这些女子对于陈焕之的评价就瞬间降低。可是真正见到陈焕之之后,又觉得那些都是污蔑,陈焕之看起来完全不是那种对女人粗暴不解风情的人。   董长阳气的咬牙。   好不容易陈大哥都不娶亲了,纳个屁的妾啊。   一夫一妻制才是社会安定的根源好么!   好在陈焕之和这些客人也没有寒暄多久,一些地位不行或者比较远的,陈焕之都用不着去接待,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正当董长阳以为陈焕之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就听见了陈大哥的妈妈和陈大哥说的话。   董长阳也不傻,她也有补过几本所谓的宅斗小说,一听陈妈妈说的这些话就知道陈大哥和他两个哥哥的关系恐怕不怎么好。   真是家里有本难念的经。   平时见陈大哥和他爸妈相处的特别好,董长阳觉得陈大哥一定生活的特别幸福,所以才能养出陈大哥这么好的人。结果听陈大哥的妈妈一说,才知道陈大哥的哥哥嫂嫂其实对陈大哥意见很大,都觉得是陈妈妈偏心云云。   一开始董长阳还有些生气,觉得陈大哥人这么好,和他关系不好的人一定都是别人有问题。但很快董长阳又淡定了,不招人妒是庸才,陈大哥这么优秀,肯定是将前面两个兄长比的没地站了才会如此,她也不生气呢。   不生气不生气。   陈焕之自然不知道董长阳偷偷在想什么,他只是挺高兴自己能够见到长阳而已。   对他来说,其他客人的祝福无关紧要,但是董长阳为他准备的礼物,哪怕不能直接传过来也已经足够让他高兴。   就像是他曾经买过的那一根簪子一样。   “咳,陈大哥,我们之前想到一块去了。”董长阳看着陈焕之略带着期待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也没有什么礼物能送给你的,所以我也画了一幅画,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陈焕之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不那么张扬,免得被长阳看出来什么,“你送什么我都很喜欢。”   “那就好。”董长阳笑了一声,将放在角落的画架推了出来,然后掀开了盖在上面的画布,露出上面的真容,“二十岁生日快乐!”   这是一幅色调和温暖的画。   是的,温暖。   一眼望过去,给人的感觉就是温暖。   董长阳花了不少时间来构思这张图。   她本身就是更擅长画风景画,国画油画似乎也有共通之处,她在画的时候也有下意识的综合了一下两者的优点,尽量让自己的画显得不那么奇怪。   风景很美。   换陌生人来,或许只会觉得这是画者自己的想象。   但是陈焕之知道,这是自家的花园。   “你什么时候……”陈焕之有些好奇,他应该很少带长阳去他家的花园看过,因为空旷的地方风比较大,香也会很容易熄灭。   “有一次我正好见你在看书。”董长阳不好意思的承认了自己的“偷窥”。   当时的陈焕之是真的像画中人一样,安安静静的躺在椅子上看书,侧脸好看的不可思议。   董长阳这这一幕印象格外深刻。   所以这一次的画,也是画的陈焕之休息的时候。   服装鞋子佩饰什么的是按照时尚杂志上的模特搭配画的,不过头发什么则是董长阳自己的想象。   陈大哥的脸偏柔和,但是线条流畅,既不显得女气也不显得粗犷,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   这是一张会被画手喜欢的脸。   当董长阳将画完成之后,自己也有些惊讶原来自己笔下的陈大哥会是这个样子。她一直都觉得没有比陈焕之更加适合古装的人了,但是换上现代装束之后,似乎也显得相当好看。   陈焕之看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虽然有些不习惯短发的样子,但是你画的很好看,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喜欢礼物,四舍五入和喜欢我也差不多了。   董长阳暗暗按下心里四处乱跳的小鹿,矜持的呡了呡嘴角。   ……   李无为觉得自己可能是流年不利。   他只是想要偷个懒而已,一点都不想要知道什么宫廷秘闻。   可是这个秘闻牵扯到他徒弟,这就叫人有些郁闷了。   李无为不敢出声,一直等到陈大人和太子都离开了之后再出来。   陈大人和太子也很谨慎,确定了陈焕之的状态之后就没有再说什么,主要就是聊一聊陈焕之接下来的人生规划等等,看得出来太子对他这个徒弟有种“近乎补偿”的心理。   等等,太子殿下应该不可能是他徒弟的父亲吧。   李无为想了想,很快就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真的是父子关系,陈焕之完全没有必要放到陈家来养。再说了,陈焕之怎么看也和皇家没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就是脸完全不一样。   平心而论,他们大闫朝建国也就百来年,虽然每一代的皇后都能算得上是美人,但皇帝的长相也只能说一般。而且就算皇室里最漂亮的长公主,也是气质大于容貌,和陈焕之这种长相比起来也未免差的太多了。   皇室就不是能出美人的,为了保证君王不为色所迷,那些顶尖的美人基本上是送不进去的,能够进去的往往都是那种宜室宜家的端庄长相,一些出身低的可能相貌更好点,可是这种一般都翻不出什么花来。   因此,李无为觉得自己徒儿是太子亲子的可能性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了。   太子对陈焕之有歉疚感。   这也就是说,徒弟的身世可能是和太子身边的人有关。可如果是下属之类的话,完全可以用义子的名头盖过去,用不着陈家用一个嫡子的名头养。   除非,徒弟的身份见不得光!   联想到太子似乎一直都没有将娇娇郡主嫁给陈焕之的心思,可能还有血缘关系。   李无为念头急转,很快就锁定了徒弟的真实身份。   太子的舅家!   曾经被当今圣上拔除所有羽翼,几乎一蹶不振,连带着太子也失去了稳固地位的最大筹码的母族。   可是太子殿下的母族嫡系,似乎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乎都是旁支。   太子殿下的母族在那一辈人丁不县,总共也就两个男丁,一个战场上死了,还有一个早早的生了病。   不,他似乎记得还有一个。   李无为装作没事人一样的走了出去,随后又装作十分劳累的样子,让陈家的下人将梅兰竹菊姐妹叫过来。   梅兰竹菊姐妹原本还在帮着招待女眷,听着这些女眷之中的八卦取乐呢,没想到老爷这边就叫的急,只好赶紧过去了。   “老爷,您想要偷懒还不容易,我们姐妹平时在人家家里吃住也不好意思,顺手帮个忙。”陈夫人对她们姐妹不是一般的好,那基本上府里有什么她们都没有缺的,一年四季几乎每个月都有做新衣裳,时不时的陈夫人出门买首饰也会叫上她们。   虽然她们跟着李无为过的生活也很好,但是比起陈家这种底蕴深厚的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因此在知道招待女眷的人手不足的时候,她们立刻就来帮忙了。   陈夫人那两个儿媳,呵,不提也罢。   梅兰一边说一边帮李无为脱了那明显脏了的外衣,“老爷您这衣服也太脏了吧,是摔哪里了?”   “只是不小心蹭到了。”李无为努力装作漫不经心的询问了一句,“太子殿下来了没有?”   “嗯,已经在路上了,帖子已经到了呢。”竹菊也跟着说了一句,“还是小公子有面子,太子殿下亲自来贺喜,这可不是一般人的待遇。”   可不是。   之前打理产业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将铺子给了陈焕之管,之后晋江阁日入斗金还是最大的情报来源,也没有见太子重新找人接手,甚至都没有找人来帮忙。   这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之前李无为还觉得这些都是自家徒弟和太子感情深厚,现在想想,哪里有这么简单。   因为陈焕之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太子和陈家双方的庇佑,陈焕之就算能耐大过天,也翻不出什么水花。   当然,这是最极端的可能。   太子性情温和,或许只是因为他下意识的想要补偿陈焕之吧。   “我记得太子殿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亲族了,皇长孙也才入学不久,所以可能真是将焕之当儿子养了。”   “大家私底下也是这么说。”   谁家不想要陈焕之这么一个好儿子?   要是陈焕之真是帝皇血脉,说不定当今圣上都能越过亲子改立皇孙了!   “可惜啊。”李无为装模作样的说道,“我忍不住想起了太子殿下的母族,我记得是姓周吧。要不是因为当年那一次震动,现在太子殿下的能人就能多上不少了,这么一来,也不用焕之天天家里户部东宫三头跑,我看着都替他累。”   虽然梅兰竹菊姐妹可以相信,但有些事情不知道远远比知道来的安全的多。   因此,李无为根本没有想过直接询问。她们从小就在赌场里生存,而赌场又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处,周家那么大的事情,她们不可能没听说过!   “周家出事的时候,我和妹妹年纪都还小,当时老爷您似乎在四处游历呢!”   那个时候也是李无为的师父觉得不对,让他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的。   没想到现在自己老了回到京城,还要在去翻一翻以前的旧账。   “周家的嫡系死的死,病的病,早就不剩几个了。不过也是因为周家的家主对妻子情深义重,妻子身体不好,就没有多生。”竹菊还有些羡慕,“不过听说当时那位夫人相当美貌啊,可惜我当时没能见一见。”   “我也记得。”梅兰想了想,想起了一桩旧事,“那个时候我和妹妹还在赌场里学怎么摇骰子,当时教导我们的师父有一次喝醉了,说她生平见过的最美的女子,就是偶然见过的周家夫人了。当时师父喝的比较醉,因为师父自己为了在赌场生存刮花了自己的脸,很少夸人漂亮的。”   “是的是的,后来我去问师父的时候师父还骂了我一顿,明明是她自己先说的!”   美貌、久病,不出门见人。   李无为心里已经有底了。   ……   朱思雨夜晚晚自习下课的间隙偷偷的溜到了董长阳的宿舍。   这是她和董长阳约定好的时间。   “你还真准时。”董长阳打开门将朱思雨放进来,“今天老师没有讲什么特别的内容吧。”   “就是讲卷子啊。”朱思雨耸耸肩膀,“然后每个老师都关心了你哪里去了。”   董长阳可是老师们的宝贝啊。   别的学生可以不来,董长阳不来那肯定都是要问一问的。   “对了对了,这就是你画的画吧,我一定要看看。”朱思雨可不是冲着董长阳来的,“你都不让我见你那个学神男朋友,不见就不见吧,可我总是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吧。”   “就在这里,他就这个样子。”董长阳带着一点炫耀又有一点要给好朋友分享的少女心,将自己画的画像给朱思雨看,“他说了很喜欢。”   朱思雨才没有理会陷在恋爱里的女孩子的话,这都不可信,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她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朱思雨看到了这画,这看见了画上的人。   “……嗷,长阳你到底是从哪里认识的这样的大帅哥?”宿舍里传来朱思雨羡慕嫉妒恨的声音。   早说是这样的长相的话,她支持长阳异地恋二十年都没有问题啊。   天,这谈一天恋爱都是赚到好么?   其实还不是男朋友……   董长阳拍了拍自己的脸,没有反驳朱思雨的话。   想来陈大哥也会原谅我这小小的虚荣心的。   陈焕之的生日一过,时间就开始过的格外快。   五月过完就是六月。   六月过完就是暑假了。   班上只有几个人选了理科班,剩下的几乎还是保持原来的阵容在缘由的班级里。   这么一来,像董长阳这样选理科的几个学生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大家相处一年,也都是有感情的,要是走的人多也不算什么,但是班上走的就他们几个,这就有些伤感情了。   “这一次的期末考试,会按照文理科分开排名,也是让大家好好看清楚自己的文理科成绩,要是觉得不对,还是可以在下学期开学前去申请调换。”班主任在讲台上认真的讲解,“自己更加擅长哪一科,哪一科能考的分数高,顺便看看每年的文理分数线,全部都是要好好考虑的。不然等到了高三,发现自己可能选错了都来不及了……”   董长阳听着老师说话,脑子里却在想这两个月自己要去做什么好。   两个月的时间不能浪费啊,难不成继续去开补习班?   好在这个问题很快就被解决了。   是周扬老师帮的忙。   “董同学,你的身份证应该领到了吧。”周扬笑着问道。   “早就领到了。”董长阳点点头,她们高一就集体办了身份证,很快就发了下来,董长阳一直放在宿舍里了。   就是照的有点难看,班上的女生几乎都想要将拍照的那个摄影师拉出来打一顿。   怎么能够照的这么丑?   “有身份证就方便多了。”周扬给了董长阳一本小册子,“这是省里美术馆的资料,你看看。”   省里的美术馆?   “我们省的美术馆换了新的馆长,他是我以前老师的朋友,是一位很有能力的人。”周扬简单的说了一下,“美术馆里有很多作品,里面的工作人员也全部都是专业人士。馆长似乎想要慢慢改革,以后将美术馆做成和国外的知名美术馆一样,不过最近有些缺人手,忙不过来。”   董长阳明白了周扬的意思。   “老师,我还没有正式成年,也可以的么?”   “你又不是去当正式员工。”周扬笑了起来,“准成年也可以了。你只是作为一个实习生去帮忙的而已,一天差不多是三十块的补贴。哪里有不少展览馆,有专门的食堂,食堂吃饭是不要钱的,你拿着工作证去就可以。”   三十块的补贴不算低了。   在她们县城里,一些成年人的工资也就一两千。   “哦,对了,住的地方也不用担心。”周扬想了想说道,“那里距离党校很近,所以我请人帮你在党校那边申请了一间房,你可以暂时住在党校里。”   董长阳震惊了,“我还能住党校?”   “为什么不行?”周扬笑了起来,“放暑假的时候,党校也基本没有什么人,有时候他们还会将房子租出去呢。那里比较安全,你一个女孩子与其在外面租房,还不如在党校,那里的安保设施更好,一般人也不敢进去。”   “谢谢老师。”   “不用谢。”周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一个实习的机会而已,除了你之外,应该还会有不少附近的大学生一起去,和你一起去的人应该也有几个。你不是拿了全国金奖么,馆长先生也是看过你的作品之后才同意的,不然我说破了嘴皮子都没有用。”   毕竟省里的美术馆,也是政府在背后支持,对于学艺术的人来说,毕业以后能够进美术馆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去处了。   这三十块钱的实习费还是馆长见董长阳年纪小才给的,不然一堆想要倒贴钱进去当实习生的美术大学生都多的要排队了。   “希望你能在暑假继续进步吧。”周扬对董长阳的未来很是看好,这说出去也是他的学生啊。   也可以说是一种投资。   在他们这个行业,向来都是你拉我一把,我拉你一把,这样才能形成稳定的师生关系,并且不断扩大自己的影响力。   普通人想要进来,没有门路捧着钱走找不到地方。   这是一门说出去很高尚的职业,却也是一门实实在在的生意。   周扬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董长阳简直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才好。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蒋玉阿姨当初一定让她来周扬所在的高中上学的原因,也明白了在她逐渐成年的过程之中,有一个靠谱的老师,有一个相对稳定且质量高的资源渠道是多么的有用。   可以说,在没有考上大学之前,她的起跑点就已经比常人高出一大截了。   这大概就是陈大哥之前说过的“人脉”的作用了吧。 第66章   董长阳按照周扬老师给的地址, 很快就办好了省美术馆的实习生证明, 并且在党校拥有了一间小小的单人房。   之前给她□□明的姐姐说,她是这一批的实习生里年纪最小的,而且似乎也还有一个全国金奖的男孩子也比她早了十天来当实习生。   董长阳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意识到□□明的姐姐说的应该是油画组的冠军季明江。   他应该已经高考完了,放假的时间自然比董长阳更长。以前听说他姐姐和周扬老师都是备受关注的青年天才画家, 那么他们认识这个省美术馆的馆长也是正常的。   画家的圈子就这么大, 很多资源和人脉都是共通的, 董长阳能来,季明江当然也能来。   董长阳其实还有点激动。   她现在的水平在高中这个层次里,已经是远远超过了, 这有陈大哥的帮忙也有周扬老师的指导。能够来到这个美术馆实习, 认识比她年纪大个几岁, 水平也比她高的一些学长学姐是相当有好处的。   而且我再等一年也要高三了,也要准备一些美院的自主招生考试,到时候多从学长学姐们这里了解情况也有利于自己报考。听说要是前期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导师的话,通过招生考试的几率会更高。   抱着这样的想法,董长阳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办好证明的当天就去美术馆工作去了。   实习生的工作内容很简单,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帮忙接待游客,这需要对美术馆的历史和美术馆里的各种作品了解透彻, 方便给参观的人讲解;另一类就是帮忙维护美术馆里的展品, 检查美术馆内的作品有没有被损坏之类的痕迹。   董长阳因为刚来, 所以目前的工作主要就是先了解美术馆的历史和里面作品的信息。   等到人事姐姐将一本颇厚的册子交到董长阳手里, 并要求她在一周之内记住之后,董长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三十块一天的实习生工资不是那么好拿的。   幸好我记性还不错。   根据这位人事姐姐的说法,死记硬背是没有什么用的,最好就是实地为游客们介绍美术馆里的作品,这样才能记得住。   “正好,我让小季带你一下。他也才高考完不久,你们可能会有些共同语言。”   人事姐姐口里的小季,自然就是季明江了。   一个美术馆就这么大,季明江自然是来的很快的。   董长阳也有见过季明江的报导,对方毕竟是连续三年都在全国青少年大赛里拿走奖杯的少年天才,所以也能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不过季明江的伙食是不是有点太好了点,他现在起码是之前拍照的一倍大啊。当然,因为他本身长得足够高,所以看起来倒是不那么壮实。只是想起报导上的那一张文弱书生一样的脸,再看看现在的季明江,总是让人觉得有些幻灭。   季明江也在打量董长阳,有些不自然的说道,“等你高三了,你也会胖的。”   爸妈没事就给炖只鸡,各种零食饮料只要想吃就都有,学到半夜还有夜宵补充,能不胖么?   没关系,只要在入学前瘦下来就可以了。   为此,季明江才特意出来当实习生,就是想要让自己累点,这样就能瘦下来了。   “你跟我来。”   “好的,小季学长。”董长阳也跟着人事姐姐喊了。   季明江停了下来,一张长了几颗青春痘的脸看起来格外黑,“能不能将小字给去掉?”   “好的,季学长。”董长阳很识相。   季明江是个不错的人,同样是学油画的,他和任辉那种相对孤僻的个性截然不同,是个挺热情乐观的人。   “我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当个画家一定要将自己搞的阴森森的啦,虽然画家要敏感一点,不过我觉得还是热情点更好,我可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找心理医生看看的,不过医生都说我是天生的乐观派,不用看啊哈哈。”季明江在董长阳也来实习之后,才展现出一点话痨的趋势来。   “嗨,你不知道别的那几个实习生,因为都快大学毕业了,所以自觉和我们高中生有代沟。等他们知道我姐是谁之后,就越来越不和我聊天了。哼,他们就是嫉妒。”季明江的白眼简直快要翻到天上,“还有一个傻逼还话里话外的询问我能拿三次青少年奖是不是我姐给我找关系了?”   董长阳默默的当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果然,高三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啊。   虽然季学长已经考完了,不过看样子似乎也没有那么轻松的样子。   “对了,季学长,你考的是哪个学校?”董长阳好奇的问了起来,“我马上就高二了,想要知道什么学校更好。”   “我是考的清美。”季明江耸耸肩膀,“我姐就是这个学校油画专业第一名毕业的,自主招生考试的时候也是找的我姐的导师。毕竟清华有很多和国外学生交流的机会,有我姐留下来的关系在我会过的比较轻松,大二大三的时候去国外做交换生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是国画类的,我建议你可以去看看央美的专业,又或者你去问问你的周扬老师,他应该能够找到几个国画系的教授。哎,我真后悔,我当初也应该学国画的。”   “噗,怎么这么说?”董长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学油画的人资源比我们更多吧。你们做交换生可以去全球任何一个地方,我们的话想要有进步大概就只能在亚洲国家打转了。“   毕竟这里面的文化差异,西方那边的画派壁垒是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打破的。   “国画的竞争压力也小啊。”季明江抓抓头发,“我知道几个和我年纪差不多甚至比我年纪还小的油画画手,都已经开始在国外开自己的个人画展了,他们的起步可比我高多了。而且吧,我姐说现在国家也很重视国画的传承,同样是申请经费,国画的教授要申请的也比我们强。还有什么敦煌之类的壁画修复之类啊,都是既能拿奖又能快速提高名气的通道……”   季明江巴啦啦的说了很多,简单来说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太多,要出名很难,资源多是多,但是大家一起抢的话,分到手的就很少了。而且但从市场上考虑,油画的市场已经固定,不如国画有发展潜力等等。   董长阳一直觉得国画的未来渺茫,但是听季明江这么一大通的说下来,似乎觉得学国画真的很有前途的样子。   “算了,这些等你考大学就知道了。”季明江满足了自己的话痨欲之后,就显得格外正经了,“来,我带你去熟悉一下美术馆里的作品。你运气很好啊,当时我来的时候,那些大学的人都没有怎么教我。”   “快毕业的人应该很忙。”   “也许吧,来,和我往这边走,这里是……”   ……   “董学姐不回来过暑假了么?”刘习好忍不住询问董长阳家里所在的那一条街的街道办主任,“我还以为她会回来呢。”   “她好像去省城实习了。”主任笑了笑,“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啊,现在很多大学生想要实习都没有机会呢,所以她之前就有打电话说不回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下一次她打电话回来我帮你和她说说。”   “没,没什么。”刘习好摇摇头,“到时候我自己告诉她吧。”   刘习好有些失落的走出街道办办公室。   他原本还想要和董长阳说自己考上她所在的高中了,想要试探一下她的反应,结果等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等到她回来。   如果我没有考上她所在的高中的话,也许等她考上大学,就更加不可能回到这里来了吧。   刘习好是个不服输的人。   如果他时时刻刻见到董长阳,说不定还会觉得这个学姐浑身上下都是毛病,那一点少男心也会被扔的干干净净。可是偏偏董长阳基本上就不回来,没有接触,反而在刘习好心里变成一个执念了。   我就不信了,等到九月份开学我在学校堵住她,她还能不见!   刘习好握了握拳头,并不想承认自己会一直找不到人。   有了季明江的帮助,董长阳在美术馆的实习生活很快就走上了正轨。   同样的,她也见到了季明江口里的几个大学的实习生,也基本上都是本地人,只是在外面上大学而已。   就是绘画水平都比较一般就是了。   董长阳有看过他们偶尔画的一幅画,发现水平没有比她强,居然还有几个比她还差劲的,让董长阳惊讶不已。   这水平也能考上国内顶级美术类大学么?   还是说,他们在大学里没有怎么进步,反而退步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啊。   画画这种事情要是不坚持的话,隔个十天半个月就没有手感了。   这些学长学姐,除去一个拿到了某家游戏公司的OFFER之外,剩下的几乎都在努力找工作,来美术馆只是单纯的为了实习证明而已,自然也没有工资。   某一天,借口有蚊子的董长阳熟练的将蚊香点燃之后,还带着陈焕之成功的将美术馆里里外外看了一遍。   陈焕之对于那些国画类的作品适应的十分良好,尤其是唐宋元明清的一些画作,都能在他们朝代找到类似的画派,有时候还能点评一下优劣,完全彰显了一个大家子弟的眼界和底蕴。   不过对于油画,陈焕之就沉默不少了。   那些比较仿真类型的油画,陈焕之还能夸几句色彩细腻,人物生动什么的,但是那些印象主义或者后现代主义的画作,就让陈焕之完全摸不着头脑了。   “这个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立体几何?”董长阳看了一眼,“介绍词是利用立体的画法来表现人物的扭曲,从来表达对那个时代XX潮流的讽刺。”   陈焕之有些沉默,随即又指向另一幅,“那这个就只有一些线条的呢?”   “介绍词上面写的是返璞归真。”董长阳努力让自己显得诚恳,“这个是仿品,真品还在外国博物馆里呆着呢,不过也算是比较有名的仿品了。”   仿品和赝品可不是一个概念。   陈焕之沉默了数分钟,才幽幽叹道,“长阳,幸好你当初学的不是这种印象派,不然可能我们没有办法交流的这么顺畅。”   “是呢,我也这么觉得。”董长阳感同身受,十分赞成陈焕之的意见。   后来,董长阳也有偷偷询问过季明江,问他能不能看得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大师作,季明江一脸认真的摇摇头。   “这些画作也要结合时代特点,脱离那个时代来看画作的我们肯定是没有办法体会大师在画里表达的深意了。”季明江努力找补了几句,“所以看不懂是我们自己的错,和人家大师的画没有关系。”   呵呵。   直接说你也看不懂不就好了。   实习的生活总是过得比较快的。   一转眼,暑假就已经到了尾声,董长阳也见到了馆长先生。   对于董长阳这些日子的表现,馆长先生也是看在眼里的,她不仅仅只是来实习混日子而已,还是有在努力揣摩的。在休馆的时候,馆长先生能看见董长阳偷偷的在画室里临摹美术馆里的画,开始的时候临摹的很不像,但渐渐的就越来越像了。   董长阳本来就是传统画派,美术馆里一些比较古老的画对董长阳来说是受益匪浅。   馆长先生和季明江之前就知道董长阳是少见的传统派,在看见她临摹的画之后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这么正统的传统派画法,她以前居然真的没有专业的老师?   真不敢相信。   按理来说,董长阳这样的水平,起码应该经过一两个大师级的人物指点过才对。   对此,董长阳颇有些心虚。   她的确有跟着大师级的人物学画的经历,时间还不短,只是人家不是这个时代的,也根本不知道还有我这么一个学生。   实习结束之后,董长阳拿着工资请季明江吃了一顿,季明江也承诺会回去将自己当年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一些题目和资料什么的整理一下送给她,甚至表示到时候董长阳要是想要考清美的话,自主招生的时候他还可以帮忙找导师。   虽然高考要等将近两年,不过季明江的承诺还是让董长阳十分高兴。   陈大哥也说,季明江学长看着是个挺靠谱的人,陈大哥还夸奖了他呢。   董长阳对与陈焕之的眼光迷之自信,并且也反馈到了季明江身上。   要不是知道自己目前这个形象挺难看的,季明江简直差点以为学妹对自己有意思。   不不不,他比较喜欢成熟的大姐姐。   陈焕之对季明江挺放心的。   不是自夸,而是陈焕之自认为长阳见惯了自己,再去看季明江,要求肯定不会那么低。   因此,陈焕之也不介意给季明江说说好话。   如果季明江现在是当初上杂志的那个清瘦斯文的样子,也许陈焕之对他的评价就要下降一个档次了。   关于季明江的事情,陈焕之自然不会泄露半句不该说的。   在董长阳实习的这段时间里,陈焕之这头则是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升职。   是的,升职。   他要升官当户部侍郎了。   说起来这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从进入户部一来,陈焕之起码帮户部追回了百万两欠款,这笔钱称得上是笔天文数字了,要是能够换成功勋,说不定都能连升三级了。   不过考虑到陈焕之的年纪还有资历,这还是压了压之后现在才升职的呢。   在圣旨下来之后,陈焕之这个名字又再一次的进入了京城各大世家高官的眼中。   小小年纪,已经是户部侍郎,实权官职,不但深得太子的信任,当今圣上似乎对他也很是看重。   这小子的前途比他们想象的可能要更好啊。   重要的是,陈焕之除了催债的时候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但是他平时的为人处世你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就叫人郁闷了。   高官们看看陈焕之,再看看自己儿子,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是滋味。   顺带一提,娇娇郡主的婚事也订了,圣上亲自考核,看中了一个老牌权贵家的嫡次子,那人长相斯文,关键是性格相当温柔,和有一点刁蛮的娇娇郡主想必很配,娇娇郡主也没有怎么反对的就答应了。   这一下,陈焕之总算能够安心的去太子殿下的东宫出入,不用每一次都要防备郡主什么时候就冲过来了。   陈焕之觉得很是庆幸。   说起来自己升官了,娇娇郡主的事情也解决了,长阳的实习生活也结束了,按理来说自己应该没有什么烦心事才对。不过师父李无为最近似乎一直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让陈焕之有些担心。   等下一次休沐日,自己再去好好问问师父吧。   李无为也觉得苦恼。   徒弟的身世他差不多已经搞明白了,这些日子他也有悄悄的查过当年的事情,这才知道为什么太子只敢偷偷的将徒弟放在陈家养。   简单来说,就是当年周家太倒霉了。   周家作为外戚,人丁单薄,原本应该对于皇室来说没有什么威胁。可正好当今皇帝没有上位的时候,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朝廷内外都一片混乱,而大闫朝附近的几个邻国又跃跃欲试,边疆也不太平。   在这个时候,周家被查出来他们曾经和邻国的皇室有过联系,有通敌卖国的可能。   当时具体情况如何,不是时隔多年后的李无为能够查清楚的,知道当年事情的,估计也只有少数几个高官了。   在那个时候,内忧外患,皇室肯定是宁愿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周家作为外戚,就这么倒霉的撞在刀口上了。   最后,周家的嫡长子直接死在了边疆,次子又一病呜呼,周家的当家人也没有熬几年就去了,两个孩童也是不小心出了意外夭折,最后皇室这边也就随便打发了一下,看似不轻不重的放了过去。   可是接二连三的死亡,怎么可能全是碰巧呢?   但在那个时间段,倒霉的也不仅仅只有周家,同样还有几个也是类似的原因悄悄败落的。   太子当年也算到了理事的年纪,肯定知道其中水深,与其让陈焕之也悄无声息的死了,还不如放在陈家养大。   至于陈家真正的三子,或许也是夭折了,毕竟他让梅兰询问了一下陈家的老人,说当年陈夫人怀第三胎之前,怀相并不好。   李无为担心的就是陈焕之会不会发现自己身世的不对。   等到陈焕之越来越被看重,越来越有本事的时候,肯定会引来注目。他的身世若是要细细的查,肯定还是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如今其他的几个皇子都知道想要将太子拉下来,首先就要将陈焕之给除掉。而且,就算皇子们查不到,难道皇帝也查不到么?   翻来覆去深思熟虑的后果,就是李无为直接病了,还是心病。   李无为觉得自己可怜极了。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图省事直接收了陈焕之当徒弟啊,现在师徒名分都已经定下来了,完全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陈焕之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也躲不掉!   愁,真愁。   八月底。   董长阳返回了学校,将自己的宿舍好好的打扫了一下,她到时候肯定也要去自己的新班级看看的。   不过她也已经提前见过自己高二的班主任老师了,就看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和同学们也处理好关系了。   董长阳也有些期待自己接下来的生活。   因为董长阳提前回学校了,又领了学校一笔数目不小的奖学金,因此就充当了一下志愿者,为新一年来上学的学弟学妹们做指导,比如帮忙告知报名手续,带着去宿舍等等。   在一群又一群的学弟学妹里,董长阳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或者说,是他长得太高,太突出了,足足比别人高出一个头呢!   董长阳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学弟,顿时觉得命运有些不公来。   她已经在暑假的时候长了三厘米了,一米六五怎么也不能算矮了,但是眼前这个学弟长身体的速度才叫可怕。   这特么都有一米八多了吧。   “董学姐,好久不见。” 第67章   董长阳看着面前的刘习好, 眨了眨眼睛, “刘学弟,你长高了好多啊。”   “学姐你也长高了不少。”   这话董长阳爱听。   “现在你还真成我学弟了。”董长阳看看周围,“你爸妈没有陪着你一起来么?”   “他们去帮我交学费去了, 我自己随便逛逛,熟悉一下学校环境。”刘习好随口说道, “学姐, 你是在当志愿者吧, 方便的话可以带着我去学校附近看看么?”   上一次不是带你看过了?   董长阳心里吐槽了几句,又想到世界上也有所谓的路痴,也许学弟是不太认路的类型呢?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都是叛逆期, 董长阳可没忘记最开始的刘习好是个怎么样的熊孩子, 千万不能戳人家的伤疤。   “行, 我看着大家也都快报名完了,其实不用排队,也不会存在报名报不上的可能性的。”不过家长们显然不这么想,学校门都没有开就来排队,让人觉得压力很大啊。   董长阳潇洒和其他几个志愿者同学说了一声, “你跟我来吧,你领到宿舍号码了没有,领到的话就先去宿舍看看, 认识一下人。”   “好。”刘习好笑着露出一口白牙, “还有体育馆, 听说暑假的时候又重修了一遍, 我能再去看看么?”   “嗯,因为今年高考的时候,体育生的成绩也很好,所以学校加大了这方面的投入。你个子这么高,要是去参加篮球队我估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好像去年我们高中的男篮和女篮都打进全国决赛了,也有体育类的大学招了几个人去……”   董长阳也是等到今年高考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除去普通的文化生之外,特长生的考试和入学门槛是如此的多种多样。   比如篮球吧,体育特长生的男孩子要是长得高,篮球又打得不错,很容易就会被一些不错的大学给招进去,那分数低的叫人眼红。之后在大学发展好的话也可以成为职业选手,进省队什么的,据说职业篮球队员的工资也不低,年纪大了也可以找个地方当教练,愿意投资篮球队的富商格外多。   女子体育生的话,最近是女排比较红。游泳也算是比较热门的项目,跑步也还可以。乒乓的话因为他们国家厉害的高手太多了,一般好苗子从小就被培养起来,普通学校反而难以见得到。   “到了。”董长阳很快领着刘习好到了体育馆,“你好好看看吧,很快食堂也会开饭了,你可以带着你爸妈一起去尝尝,我们食堂的饭挺好的,你们体育生据说还有特别的食谱。”   “长阳学姐,你学的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   “我知道了,长阳学姐,你先去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行,那我先走了。”   董长阳一直和刘习好分开了之后,才突然想起来。   咦,他之前不是还叫我董学姐么?怎么一下子就改了称呼,怪不得她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想了想,他们也算是正式的学姐学弟了,又认识了几年,亲近点也没有什么,当个弟弟呗。   董长阳毫无自觉的就离开了。   朱思雨今天没有到学校去,今天是新生报到的日子,肯定人超级多而且还很乱,她才不去呢,明后天再去不迟,她又不能和长阳一个班,去那么早干嘛?   话虽如此,朱思雨还是口是心非的点开了学校的贴吧,看看这些同学们有没有弄出点有意思的话题来。   刚点进去,就看见贴吧的第一页飘着一个帖子,简单看一下,回复都几百楼了。   卧槽,这么厉害?   一般贴吧的主题有个几十回复就算是很牛逼了。   朱思雨定睛一看,发现这个楼主写的是新生颜值贴。   “今天在学校里逛,想要看看今年的新生质量如何,很快我就发现一个体育类的特长生帅哥,他真的好高啊,一百八多了,小麦肤色,看起来又阳光又开朗,附上偷拍的糊图!”   这个贴的楼主给了一张基本上只能看清楚是男是女的图,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过大约因为这个新生也有被其他人注意到的样子,所以下面还是有不少人跟着留言评论的。   “是那个长得特别高的吧,我看了一下,好像是今天体育特长生的第三名。”   “哦哦哦如果他进我们学校篮球队的话我愿意天天去看球啊。”   “那个人我看见他和董长阳似乎很熟悉的样子。”   “哎哎,好像确实是认识的。”   “哇,说起来我和董长阳好像分到一个班了,学渣在学霸的光环上默默颤抖……”   “颤抖 1”   “颤抖加2”   ……   下面的帖子里很快又歪成了董长阳有没有男朋友,和这个阳光帅哥小学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云云。   “运动系的帅哥,小麦肤色?”朱思雨只是稍稍想了一想,就从脑海里将刘习好的样子重新扒了出来。   长阳认识的男孩子简直一只手就能数的出来,属于上述特征的人更少,一下子就能回忆的出来。   属于女人的直觉告诉朱思雨,这个男孩子有点不对。   看长阳的眼神不对。   一般来说,一个女孩子知不知道另一个男孩子喜欢自己是相当简单的事情,可这个女孩子要是董长阳的话,那可就不一定了。   现在的董长阳,脑子一半装的是学习,另一半装的就是那个学神帅哥,就连她这个好朋友,大概也就只能占据一个小小的角落。在这种的情况下,你指望董长阳看见其他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不过说起来,要是学神哥哥真的有董长阳画的那么好看,她完全可以理解长阳的想法。   啊,为什么帅哥都是别人的?   朱思雨想到此处,不由的悲从中来。   “我要不要去提醒长阳一下啊?”朱思雨托腮道,“可人家什么都没有说,我要是在这边多嘴多舌的话,显得我不怀好意一样。”   想来想去,朱思雨决定静观其变。   只要这个男孩子去长阳那里碰几个钉子他就知道了。   长阳唯一的那根恋爱筋,都已经给了别人了。   高二开学之后,董长阳就到了新的班级,她虽然不认识班级上的人,但是班上的人都认识她,弄得董长阳有些莫名惊恐。   总感觉大家看我的眼神和动物园的游客看猴子没有什么区别,我脸上也没有长什么东西啊。   一堆学渣的痛,董长阳大概是不怎么能了解的。   开学第一天晚自习刚下课,董长阳就看见刘习好在门口等着了。   嗯?   班上同学的眼睛里也瞬间升起八卦的火焰,炯炯有神的盯着董长阳和刘习好。   学霸也会早恋的么?   “学弟,你来我这里做什么?”董长阳比班上的人都要好奇。   “学姐,我们刚才和教练一起去外面绕着学校跑了一圈。”刘习好将手里的东西塞到董长阳手上,“正好看见有个小摊的烧烤挺好吃的,给你也带了一份。你们高二的课程肯定比我们紧,你拿着吃吧。”   说完,刘习好就溜了。   不愧是体育特长生,这跑走的速度简直叫人望尘莫及。   董长阳低头看着一袋子的烧烤,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转过头,看着班上的同学,摇晃了一下手上的袋子,“我一个人吃不完,有想要吃的么,这是我以前带过的一个学弟,人挺好的。”   “我要吃。”   “我也要。”   “给我一串!”   有烧烤吃,谁还在意什么学弟不学弟的?   ……   董长阳一开始并没有将刘习好的示好放在心上。   学生提着一点小吃去看老师,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样子。再说了,肯定是刘习好考上高中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对他的严厉都是为他好,所以才开始感谢我的。   董长阳很快就自我开解成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每天按时上线和陈焕之聊天说点趣事什么的。   陈焕之和董长阳有说有笑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催董长阳睡觉去了。   “长阳说,那个以前的学生给她送吃的?”陈焕之在香熄灭后忍不住自言自语,“一定有问题。”   有些事情,只有同样身为男人才清楚的。   要是真的要对老师表达感谢,怎么也不应该是送吃的啊,直接和父母说,由父母出面送的礼物不是更加贵重么?   陈焕之决定明天早一点点香,看看这个长阳口中的“学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第二天,刘习好没有过来。   第三天他也没有过来。   陈焕之连续两天都提前点香,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长阳就是照常晚自习、做题什么的,看着很正常。   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   这么想着的陈焕之,正准备将香熄灭,就看见长阳站了起来,又走向了教室外面。   映入陈焕之眼帘的,是一个个头高大,长相颇为英俊的少年。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白底红字的袋子,上面印着几个奇怪的符号,还有个老爷爷的头像。   “长阳学姐,这是肯德基新出的一款炸鸡,我觉得挺好吃的,给你也买了一份。”刘习好笑着将袋子递了过来。   他的长相也可以说是不错,浓眉大眼,看着挺顺眼,关键是他生机勃勃的,看着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这是和我完全不一样的类型。   陈焕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在京城里,像这个少年一样的公子哥儿也往往有很多闺秀爱慕。只是不知道,长阳那边到底要如何?   董长阳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无功不受禄,你到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说就好了。”   “哦,那长阳学姐,你高一的笔记还在么?”刘习好突然双手合十,“我最近一直跟着教练训练,上课的时候实在太累了我睡过去了,笔记什么的完全都没有记。听说长阳学姐你的笔记很全,能不能借我抄几天?”   原来他是为了借笔记啊。   董长阳松了口气,“想要借笔记的话,直接和我说就行了,不用送我东西。”   “这怎么行?”刘习好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笔记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只是一些零食而已。学姐,你先拿着,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找你拿笔记,我宿舍离这里很远,得跑着回去了,再见。”   体育生的宿舍的确离他们比较远,一个在学校的西边一个在东边。   董长阳看着这一袋子的炸鸡,惊觉它居然还是热的?   咦,离我们学校最近的肯德基麦当劳应该挺远的吧。   刘习好一路跑回自己的宿舍,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下来。   “怎么,你的学姐收下了没有?”舍友直接问了出来,“你也够牛逼的,专门跑到教练宿舍那里借微波炉,你喜欢的那个学姐不得感动死啊。”   炸鸡从买回来到现在早就冷了,要不是放在微波炉里又热了一遍,怎么可能还是热的?   “她似乎有点不敢收的样子。”刘习好叹了口气,“我就说我要和她借笔记,她才勉强收下来的。”   “现在女孩子都要减肥的,你这么三天两头送吃的肯定不行啊。”室友猛拍大腿,“我们这些运动量大的人才需要夜宵好不好?这样,你以后的夜宵就别送了,我们吃吧,你不如拿着钱送点花啊玩偶啊风铃啊音乐盒之类的东西,这才是女孩子喜欢的。”   长阳学姐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刘习好下意识的就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室友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难道,他真的应该换一点东西送么?   董长阳手里的这一袋子炸鸡,自然还是被班上同学给分了。   夜晚的吃这个,太油腻了。   不知道为什么,董长阳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似乎从他被刘习好塞了烧烤之后,就一去不回头了。   要不我找个时间,给他也回点东西?   只是借点笔记,应该用不着这么破费的吧。   陈焕之看着画面,沉默了。   他其实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不可能如他所想,长阳身边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合适的人。   可等到真的出现这么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叫陈焕之有些心酸。   是的,心酸。   他有点庆幸自己现在不用和长阳一起聊天,不然的话还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陈焕之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陋。   他和长阳的情况是不一样的。   在他的时代,他找不到和他三观合适的人,自己思考的东西没有人能够和他匹配的上,但是对于长阳来说,她想要找和自己匹配的人是轻而易举的。   长阳没有什么亲人,母亲也在国外基本上是回不来的,她对于家庭的渴望远超于常人。   我不一样。   我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亲人,我的人生已经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要好,可是长阳却只能靠自己。   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要求长阳和自己保持一样的生活,不是太过自私了么?   陈焕之一瞬间想了很多,只是想的再多,他也没有办法就这么说一个放弃。   那个男孩子看的出来很坚定,人应该也不错的样子,关键和长阳也认识了两年,也勉强算是知根知底了。   陈焕之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勉强分析了一下这个叫刘习好的男孩子的条件,越发觉得生气。   其实这个人和他根本没有办法比,唯一的优点就是幸运的出生在了和长阳一个时代而已。   可偏偏唯有这一点,是陈焕之怎么追赶也追不上的地方。   “陈大哥,你怎么了,看起来似乎很烦恼的样子?”不知不觉,董长阳已经回到宿舍,点燃了香和陈焕之见面了。   “没,没事。”陈焕之摇头道,“只是今天我有些累了,所以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吧。”   情感的天平还是倒向了私心。   陈焕之不打算去阻止,也不打算去放弃。   他想要给自己,也给长阳一个机会。   如果长阳不喜欢那个男孩子的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喜欢的话,他也可以就只是当一个“陈大哥”而已。   说不定……   要是真的有个万一……   也许,以后说不定还能当长阳孩子的干爹。   只是这么一想,陈焕之就觉得更难受了。   “陈大哥你不舒服的话,还是赶紧休息吧,我也不打扰你了。”董长阳连忙劝说道,“正好,我今天也想要早点休息。”   不,我其实不想休息。   陈焕之心里的声音不断扩大,他急切的想要和长阳说点什么,可是正当他准备询问长阳到底是个什么想法的时候,脚却比脑袋转的更快,直接将香给踩灭了。   我要冷静,冷静。   陈焕之这么告诫着自己,很快就走到窗边。   吹吹冷风,大概会让他的脑子清醒很多。   董长阳这一夜睡得也不怎么好。   次日晚自习下课。   刘习好再一次来到了董长阳所在的班级。   “学弟,你是来找董长阳同学的吧,不好意思哦,长阳同学先走了。”一个女生笑嘻嘻的将一叠笔记本送到刘习好面前,“这是董同学去学校复印处给你复印的笔记,直接送给你了。”   学校复印处的价格比外面的肯定要便宜点,不过这么大一叠笔记,没有几十块钱肯定也是下不来的。刘习好给董长阳送过几次吃的,和这一叠笔记的价格应该差不多。   “长阳学姐是先走了么?”刘习好脸色有些阴沉。   “其实董同学不来晚自习都是可以的。她是美术生啊,就算要回宿舍画画也是可以的,再说了董同学的成绩一直很好,只要成绩不下降,老师是不会说什么的。”   “这样啊。”刘习好接过笔记,“替我和长阳学姐说声谢谢,笔记我拿走了。”   “不用客气,学弟有时间我们加个Q.Q号啊。”   刘习好捏紧了这一叠笔记,确定董长阳是在躲着自己了。   不,这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刘习好暗暗给自己打气。   长阳学姐会躲着自己就证明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总比一直不开窍来得强。再说了,他也已经确定过了,长阳学姐现在根本就没有男朋友。要是长阳学姐想要高考后再谈恋爱,他也不是等不起,只要前期不拒绝他就可以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刘习好的脸色很快又乌云转晴,一脸轻松的回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董长阳都没有再被刘习好缠着。   也许是她多心了,不过她也实在受不住同学们有意无意调侃的目光了,有时候她觉得班主任老师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她真的没有早恋啊!   不过只要刘习好不来,一切就没有什么问题。   可惜好运不长 ,没过几天刘习好又过来了。   这一次过来他还带着几张试卷。   试卷上的分数都不怎么高,应该说看起来都有些不及格。   除去刘习好之外,还有几个男孩子也跟在后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这一下,是躲也躲不过去了。   因为刘习好是第一节晚自习课下课时间来的。   “长阳学姐,不好意思,能麻烦您帮我们讲解一下错题么?你放心,到时候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跑腿的我们一定做到。”刘习好这一次又换了一个借口,看起来很是真诚。   体育生和他们这些学生不一样,是可以从学校出去的。   毕竟他们的训练方式不可能长久的呆在一个小地方,有时候也会参加一些运动会什么的。   这一下董长阳想要躲都躲不开了。   不过只要不是刘习好一个人过来,就还好说,毕竟有这么多人,这么正大光明的样子,她也不可能不答应啊。   “行。”董长阳点了点头,“你们有什么不会的,一个个来的,我给你们讲一下。”   “好的。”   几个男生连忙就过来了,他们手里的试卷分数也是一个比一个少,让人怀疑他们体育生的脑子里是不是全是肌肉。   数学什么的不及格也就算了。   语文题目为什么也能考出二十分这样的成绩来啊?   还有英语个位数的分数是怎么搞的,英语除去一些主观题剩下几乎都是选择题啊,选择题就算蒙也不应该是个位数的分数吧。   董长阳被他们的成绩惊呆了。   瞬间,一部分的老师之魂熊熊燃烧,“你们再去买几本练习题吧。”董长阳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觉得这已经是不是几个错题的问题了,应该是你们什么都没有学的问题。” 第68章   董长阳的话虽然不好听, 但说的却是实话。   如果稍微有学一点, 试卷成绩不应该是这个惨况。因此仅仅是给他们讲解错题是没有什么大用的,他们基本上都听不懂,或者听得半懂不懂, 下次遇见一样的题目也完全不行。   “李同学,你帮我和老师请个假, 我去画室里帮他们讲解一下题目, 下课时间不够。”董长阳朝着同桌说道。   “行。”同桌答应的很爽快。   夜晚的画室里是没有什么人的, 因为画画比较费眼睛,夜晚的光线对于调色有很大的误导作用。不过拿来讲题目什么的还是够用的,而且也有桌椅, 还是很方便的。   “英语和语文我就先不讲了, 这个一时半会儿讲不清楚, 我先看一下你们的试卷,给你们讲讲公式吧,正好,这里也有块小黑板,应该足够了。”说完, 董长阳就将他们的试卷全部拿了过来仔细对比。   刘习好的几个同学都面面相觑。   咦咦咦,是这种走向的么?   他们根本就不想要来听什么错题,纯粹只是帮兄弟忙, 顺便来见见躲着刘习好的这个学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好不好。   “你们先坐下。”董长阳抬头说道, “我再看一会儿就行, 你们带笔来的话, 等会儿也做个笔记。你们这里有几个公式根本没把握好,这些都是必考的题目,高考也会考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个娇小的妹子,但是在说这话的时候格外有气势,让边上几个体育男生都不敢反驳,只能乖乖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总感觉,看着她就和看着自家班主任是一样的。   “我大概明白你们的错在哪里了,首先有三个基本公式你们一定要记住,在做不出题目的时候先往这几个公式想想,实在不会做将这个公式写上去也有个两分……”   董长阳拿了个粉笔,在小黑板上上开始给他们讲解公式,讲完了再给他们讲解错题。   一节晚自习课差不多是九十分钟,董长阳就给他们讲了差不多七十分的错题,剩下二十分钟又给他们找了一道类似的题目让他们做,看看对公式掌握了多少。   “不对,这里你看错一个单位了,单位一定要注意,很容易出错。”董长阳指着一个男生的草稿纸说道。   “好的老师。”这个男生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   “嗯,还有你。”董长阳拍了拍另一个男生的肩膀,“不是这个公式,你再好好想想,不要死记硬背,多用用脑子。”   “好的好的。”   “你掌握的不错。”董长阳来到刘习好身边,看见刘习好熟练的解出了题目,“既然你理解的没问题,以后上课要注意听老师讲课,起码你不会不及格。”   ……   晚自习结束之后,几个男生拿着自己的试卷和草稿纸回去,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认认真真的学了一个半小时的公式。   “刘习好,我觉得吧……”其中一个男生话刚起了个头,大家的视线就全部朝着刘习好看了过去,“要不你换一个吧。”   “是啊是啊。”   “我也这么觉得。”   “虽然学姐是长得挺好看的,可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我也觉得你应该换一个追。”   “这已经不是什么学霸不学霸的问题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   刚开始,他们完全是一半来看兄弟好戏一半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才答应来帮刘习好的忙的。   刘习好个子高,五官也很英俊,从进学校开始就收割了不少女同学的心,可以说是他们男生的阶级敌人了。   可是刘习好对那些情书是看也不看,一门心思就想要追学姐,追的据说还是甩掉第二名一百多分的第一名,据说连考高中都是追着来的,当真是想要给他唱一首《痴心绝对》了。   不过哪怕刘习好每天给人家送零食,也架不住人家躲着他。   这不,刘习好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兄弟们一起过来找董长阳讲题,这样董长阳总不会不自在了吧。   大家跑来这里一看,发现董长阳和想象的那种书呆子不一样,长得挺好看,看起来似乎和别人不太一样,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刘习好会喜欢她。   可这也仅仅只是讲题前。   讲题后,大家的看法就全部都变了。   这学姐长得哪怕是个天仙,也不能拿来当女朋友啊。   几个体育男生心里对董长阳生出了一股敬畏之心来。   “之前她讲题的时候,我总觉得我面对的不是学姐,是我的妈妈,是我的班主任……”   “是的是的,压力太大了,她一眼看过来的时候我差点想要说‘老是我错了’。”   同时,他们也有点想要带着刘习好去看看眼睛医生的想法。   兄弟,追妹子可以,但是不能给自己弄个老师回来啊。   这还怎么愉快玩耍?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承受好么。   “我觉得挺好的。”刘习好微微笑道,“你们不觉得这种正正经经的样子才是学姐的魅力所在么?”   “不好意思,不觉得。”   “我觉得你有必要去看看眼睛。”   “我要是说我也这么觉得的吧,你八成要和我打一架。”另一个男生刚说完这样的话,就发现伙伴们将视线都看向了他。   “怎,怎么了?我觉得学姐人挺好的啊,讲课也讲的很好,那个公式我都会了,有这样的女朋友,就不用担心考大学了啊。”   刘习好认真的看着说这话的兄弟,“我们明天两个比个赛吧,就先跑个五千米怎么样?”   “呵呵,我说笑呢,我有女朋友的。”   ……   接下来几天,刘习好还是有事没事借着问问题的幌子来找董长阳,看着很是诚恳,这就让董长阳有些难以拒绝了。   毕竟人家是一心学习来的。   不过似乎少了一个人的样子。   “他陪他女朋友去了。”刘习好笑着回答道,“他女朋友比较粘人。”   “虽然我觉得谈恋爱是自己的事情,不过目前来说,我们当学生的还是要好好学习。”董长阳劝了一句,“至于恋爱什么的,等到了大学时候不迟。”   “长阳学姐要到大学才会谈恋爱么?”刘习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别说谈恋爱了,就算是要去结婚,我也会先将我的试卷做完了再出门的。”董长阳意味不明的回答道。   如果谈恋爱的对象是陈大哥的话,上面的话就当她没有说啊。   毕竟她谈恋爱又不影响成绩。   虽然董长阳已经十分注意不要和刘习好走太近,帮他们讲题的时候也是一对多,没有单独相处,但是流言这种东西还是理所当然的发生了。   这一天中午午休前,班主任甚至将董长阳叫了过去。   “长阳,你是我们学校最看好的好苗子,你这个年纪想要谈恋爱是正常的,不过时间可以稍微放晚一点儿,再等两年就行了,老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班主任苦心婆心的劝说道。   要是董长阳到她班上之后因为谈恋爱成绩下滑,她还有什么脸去开年纪教室会议啊。   “老师,您误会了。”董长阳哭笑不得,“我只是帮他们讲讲题目而已,我很少和男生单独相处的。”   班主任认真的看了看董长阳,发现对方说的是真的,心里的大石头也就稍稍放了下来,“你不用给他们讲题目,这些是我们当老师应该做的。下一次那些低年级的再来找你,我就去和他们教练谈一谈,不能一直耽误你。”   “唔,行,到时候我和他们也说说。”   每天这么讲题,其实董长阳也觉得有些累了,又耽误时间又烦恼,但是又不能这么扔下他们不管,如果老师愿意介入的话,就好说的多了。   “嗯,你回去吧。”班主任笑的十分和蔼,“马上就是第一次月考了,老师也想要知道你的学习成果怎么样?”   “我会努力的。”   董长阳和班主任达成共识,总算可以离开了。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也忍不住多插了几句嘴。   “现在的学生谈恋爱的也未免太多了。”   “看董长阳的样子不像是在谈恋爱的,体育生那边的男孩子还是训练太少了,不然哪里有精力来追女生?”   “和教练说说可能比较好。”   ……   董长阳从老师办公室里出来,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也许是她想的太简单了,班主任都这么说了,可见外面的流言变成了什么样子?只是这些事情,似乎也不能和陈大哥商量的样子。   于是,人选就只剩下一个。   “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朱思雨得意的叉腰。她喝着董长阳带来的珍珠奶茶,吃着董长阳去食堂排队给买的小蛋糕,脸上的得意简直可以掐出水来。   “你早就看出来了?”董长阳郁闷不已,“我觉得挺正常的啊。”   “拜托,哪里正常了?”朱思雨勾勾手指,示意董长阳帮她捏捏肩膀,觉得舒服了才慢悠悠的说道,“一般来说,哪个男孩子会对一个帮自己补过课的学姐这么殷勤啊?明显就是不对,只有你还傻乎乎的觉得这是友谊。”   “那怎么办?”董长阳好奇的看着她,“要不我还是躲一躲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先翘掉几天的晚自习。”   “……你说这话让我这种每天都在痛苦晚自习的学生怎么想?”朱思雨一听董长阳这么说简直奶茶都要喝不下去了,“这样吧,我去帮你说说,保证让他不再烦你。”   当反派这事她在行。   好姐妹,就是要时刻准备着两肋插刀。   “这是我的事,还是我去。”董长阳可没有这种出事了就让朋友给自己扛的习惯。   “……这样吧,我去说,你跟在我后面。”朱思雨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去有点怂,“到时候要是发现情况不对,你就出来,要是我能谈好就没事了。”   朱思雨实在不太相信董长阳劝说人的能力,要是她有这个本事,局面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只能说,每个人的技能点都是不同的。   “我先回去准备一下。”   “嗯,准备什么?”董长阳多嘴问了一句。   “我去研究一下偶像剧里那些反派的做法。”   董长阳:……早知道不问了。   不过和朱思雨聊过之后,董长阳也不那么烦恼了。有一个好朋友在,学习生涯似乎变得也没有那么繁重了。   不过这事,董长阳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先瞒住陈大哥。   咳。   上一次陈大哥相亲的时候她就浑身不对劲了好些日子,这一次轮到她了,她也是要面子的好么!   我还未成年,偶尔双标一下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   董长阳这么安慰着自己,并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落入了陈焕之眼中。   见长阳烦恼到要和朱思雨聊怎么拒绝人家的事情,陈焕之心里既觉得高兴又觉得有些生气。   生气的是那个叫刘习好的家伙追求女孩子居然这么死缠烂打,给长阳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公子最近似乎心情很差的样子。”几个丫鬟在外面窃窃私语,“平时公子吃点心的时候平平可以吃五六块,最近都只吃一块甚至不吃了。”   “是啊是啊,公子闷在房间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可能是差事很辛苦吧。”   “公子真的是太累了,大公子和二公子他们最近也似乎嚷嚷着要扳回家里来住。”   “真是,当初说要搬走的也是他们,搬回来的又是他们。以前看着大公子二公子人也很好啊,怎么成亲之后就大变样了?”   “嘘,我娘和我说,这是出去办了差事,知道差事不好做了。”一个丫鬟低头说道,“成亲后大变样的多了去了。你看大小姐以前没有出门的时候,在家里娇生惯养的,根本不进厨房的。后来嫁人了,据说无事就要给公婆做点吃的……”   大家都觉得陈焕之是因为两个哥哥要回来的事情而烦恼,就连李无为也忍不住这么想。   陈焕之和两个哥哥的感情没有那么深,这有他从小就进宫的原因,也有大公子二公子从小是过世的老夫人带大的原因。当然,也有两个哥哥出门在外,人人都拿他们和最小的弟弟比的原因。   男人的心胸,有几个宽广的呢?   要是以前,李无为肯定是要给陈家的这两个少爷一点教训看的。可现在知道徒弟的身世之后,李无为就不好意思动手了。   这打狗也还看看主人呢。   陈家对陈焕之恩情如海,陈家的两个公子不成器也不能随便打压他们啊。这好歹也是陈家的血脉不是,具体还是得陈大人和陈夫人自己动手才行。   哎,真愁。   李无为觉得这两个公子哥儿要是搬回来了,自己这没有好的病肯定又要变严重了。   大约过了两天,朱思雨和董长阳两个人单独去体育馆那边见刘习好去了。   “长阳,你先躲着,等会儿觉得不对你再过来。”朱思雨让董长阳躲在柱子后面,这样能够听得见他们的对话又不会被发现。   “我需要躲着么?”董长阳震惊不已。   “当然了,你在的话只会坏事。”朱思雨差点没有翻白眼,“你压根就不懂怎么断绝别人的希望。”   董长阳被朱思雨怼的没脾气,只好乖乖的躲着去了。   她这不是因为没经验么?   这一次她好好学的话,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话说她一个高中生,为什么就要烦恼这个啊。   有这个时间,她宁愿再去买一套五三!   刘习好听见一同训练的兄弟说有个学姐来找自己,原本还以为是董长阳,结果等见到朱思雨之后,笑脸立刻就僵住了。   “朱学姐,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考虑到这个女孩子是长阳学姐的好朋友,刘习好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不是长阳,你很失望吧。”朱思雨微微挑眉道,“其实,我早就想要过来找你了,只是之前你做的不是很过分,我就当没看见。”   “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过分的。”刘习好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觉得我做的比很多学长都好多了,他们连情书都只敢让别人写。”   咳,这话也对。   比起那些怂的什么都不敢说只敢在背后念叨的男孩子,刘习好不管是长相还是行动力可都比其他人强多了。   如果他追求的不是董长阳,而是别的什么的女孩子的话,说不定追个十天半个月,女孩子就沦陷了。   谁能拒绝一个长得帅又对你好的小学弟呢?   “我能理解学弟你刚上高中想要谈恋爱的心情。”朱思雨连忙将有些倾斜的天平给摆正,“但是呢,长阳一心一意只想要学习,你最近这些行为已经严重妨碍到了她,班上同学也在背地里八卦,对长阳来说这打击挺大的。”   刘习好思考了一下,乖乖认错,“那我以后不去教室了,我换一个地方等长阳学姐好了,只是她一直躲着我,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去教室。”   不,重点不是这个!   “是我说的不够明白么?”朱思雨觉得自己说的还挺明白的,“我的意思是,长阳现在不想谈恋爱,你不用再白费心思了。”   “学姐不想谈恋爱也没有关系,当我是普通学弟就好了。”刘习好毫不犹豫的回答道,“那我就简单当个护花使者就可以了,以后等学姐考上大学了,再来考虑我也没有关系。我是体育特长生,只要我在高中的时候拿到足够多的奖,我总能和长阳学姐进同一所大学的。我已经考上了这所高中,再努力考个一样的大学也可以。”   “如果学姐觉得不好意思,我可以将东西都交给朱学姐你,到时候你帮我转交可以么?要是不行,不提我的名字,就说是学姐你送的就好了。”刘习好又自动退了一步。   不行啊,这战斗力太强了!   朱思雨觉得自己的那些经验也没啥用了。   嘶——   长阳这生活真特么像偶像剧啊。   有那么一个学神大帅哥谈异地恋,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又懂事又痴心的运动小学弟追求。   朱思雨觉得自己有点酸葡萄心理了。   不不不。   我还是站学神哥哥的。   “好吧,原本我不想要说的。”朱思雨觉得自己只能出大招了,长阳,我这也是为了你和学神哥哥能够继续好好的谈恋爱的,不要怪我。   “长阳有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出国了。”朱思雨认真的说道,“那个学神,连跳几级就毕业了,社会地位也很高。所以你是没有什么机会的,我这么说也是不想耽误你,你明白吧?”   喜欢的人,出国了?   董长阳默默捂脸,行吧,拉着陈大哥出来背背锅也可以。   反正陈大哥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名誉权可言。   陈焕之听见这话,愣住了。   长阳原来是有喜欢的人么!   这一次刘习好沉默了挺久。   朱思雨的眼角不断的瞥到长阳躲着的地方,企图让好友给自己一点信心。   这种沉默真的好吓人啊啊啊啊啊。   早知道她不在长阳面前充老大,结果坑到自己了啊。   “异地恋么?”刘习好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是啊。”朱思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见过对方,人长得特别帅,性格也特别温柔,而且没事还会给长阳送东西。只是他毕竟不在这里,所以我们就一直瞒着,希望你也不要说出去。”   朱思雨已经开始编瞎话了。   想要断绝一个追求者的纠缠,最大的绝招无非就是“我有男朋友”了,百试不爽。   “……长阳学姐,你别躲了,出来吧。”刘习好朝着董长阳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句。   董长阳不好意思的站了出来,完全是依靠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面不改色的。   不然现在怕是想要掉头就跑。   “这些日子,我的行为可能是真的给学姐你添了麻烦,十分抱歉,我以后不会了。”刘习好说这话的时候,脸色有些僵硬,“只是学姐,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所高中的,我很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   “哎?”董长阳被惊到了,“为什么啊,我没有这么好啊。”   刘习好见状,反而笑了出来。   “学姐你大概不知道,其实很多女孩子都很讨厌我们打游戏的。可是那一次,你专门跑到我比赛的地方给我加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   “那只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你妈给我交了钱……”   “后来我知道学姐你很坚强,也很独立,学习很好,做人也很好。”刘习好一个优点一个优点的数着,说的董长阳都有些脸红,“学姐,我不知道朱学姐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既然你们是异地恋,就证明你们随时都可能出现变故。长阳学姐,我不是有意在诅咒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哪一天你们分手了,或者你觉得这段感情支撑不下去了,你能第一个考虑我么?”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朱思雨:日,这学弟战斗力爆表了! 第69章   “你这个臭小子不好好跑步你搁在这里泡学姐?”   刘习好话刚说完, 就被闻讯而来的教练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   别看刘习好人高马大的, 但是在教练跟前还是弱气的几乎不敢反驳。   教练训完了刘习好,又转头看向董长阳和朱思雨。   “这位就是董长阳同学吧,你们班主任刚和我打了电话, 实在不好意思,我会好好教训他的。”教练刚才也听了后半段的话, 对于自己的学生死缠烂打高年级学姐这件事还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何况这还是学校看好的重点苗子, 这董长阳万一真的被泡到了,他这个教练的年度奖金怕也要打个折扣。   “教练,我……”   “你什么你, 去跑步, 加十圈。”教练瞪了他一眼, “我不喜欢叫家长的啊。”   刘习好被教练光明正大的威胁给震惊了。   他都是上高中的人了,有事没事还要被请家长,说出去还能听么?   刘习好只好不说话了。   “那,那我们先走了。”董长阳也是懵逼着呢,见教练出来了也就不再这里逗留了。   “两位同学慢走。”   “老师再见。”   “学姐, 我等你答复啊。”刘习好扯开嗓子喊了一句。   “给我跑步去!”教练跟着吼了一句。   董长阳和朱思雨两个人转身离开之后,远远的还能听见教练训人的声音。   看来体育生也是不容易啊。   董长阳和朱思雨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在操场上逗留了一段时间。   她们两个都需要理一理思绪。   “长阳, 你现在什么感觉?”朱思雨咳嗽了一声, 紧张兮兮的问道, “不管怎么样, 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虽然说出来可能道德上面是比较过不去,但说实话,异地恋真的很难修成正果,而且学神哥哥那种长相,在国外受到的诱惑肯定比在国内的长阳要多得多啊。   哎。   如果学神哥哥不是在国外,哪怕是在国内不一个省呢,都比现在强啊。   到时候学神哥哥往学校走一圈,大家就知道长阳是有男友的人了,哪里还会出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董长阳叹了口气,“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我告白。”   如果不是她先认识陈大哥的话,说不定……   额,好像不太对。   不认识陈大哥的话,自己应该会更加努力的学习。   “嗯,第一次?”朱思雨听着觉得有点不对,“难不成你是先告白的那个?”   额,准确来说,其实都没有在一起,纯粹是虚荣心作祟骗你的。   董长阳开始纠结接下来要用什么样的谎言来继续了。   “咳,思雨,我们该回去晚自习了。”   “啊?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心思要晚自习么?”   “当然。”董长阳认真的拍拍她的肩膀,“我们都是学生,首要任务还是学习。”   朱思雨被董长阳认真学习的态度震惊了。   也许,思想觉悟上的不同就是她们成绩不同的根源所在。   董长阳自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继续学习去了。   哎,人际关系为什么就不能像是这道数学综合题一样,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呢?   搞得现在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董长阳叹了口气,继续沉浸在题海之中了。   另一头的陈焕之将这场表白戏从头看到尾,脸色也是阴沉沉的。   在董长阳回教室之后他便不再看了。   再看下去,他怕自己的心情会一直平静不了。   原来在长阳所在的时代,他们男女之间表达爱慕的时候会这么直白,会这么有勇气,和他们这个时代完全不同。   陈焕之是有点嫉妒的。   嫉妒刘习好能够这么直白的将心里话说出来,嫉妒他能够毫无顾忌的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不用和他一样思前想后,不用顾虑这么多的东西。   可是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他所在的朝代,他所学的东西,他面临的未来,都像是一把又一把的锁,将陈焕之牢牢的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陈焕之很害怕。   害怕现在长阳答应和他在一起,但是等到时间慢慢飞逝,等到长阳年纪更大一些,看见和她同龄的女孩子都已经嫁人生子,而她的恋人却在一个只能看不能摸的地方,就好像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到时候长阳恨他又该怎么办呢?   光是想一想,就足够让陈焕之伸出去的脚又迈了回来。   大约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陈焕之本来就已经够烦了,偏偏这个时候大哥二哥都回来了。   陈府。   “快快快,小心点,家具慢点搬。”   “花瓶摆这边,这是婆婆喜欢的东西。”   “小心点,这个屏风是相公送我的……”   ……   大嫂挺着这大肚子坐在椅子上,一边指挥着下人搬东西,看起来很有女主人的风度。   在大哥二哥没有搬出去之前,娘的确是将府里的一部分权利让给大嫂的。只是大哥二哥后来上任之后,一直跟着一位老翰林在郊区附近修书,离家太远,这才不得不在外面重新买了宅子,大嫂二嫂新婚燕尔的,自然也不舍得离开自家相公,这才搬了出去。   按理说,她们是不该搬的,只是考虑到确实不方便,加上陈大人和陈夫人时不时在外面说怜惜儿子辛苦,儿媳妇孝顺的,将别人未出口的话都给堵了回去。既然陈大人和陈夫人都不在意,别人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修书这种工作又清闲又能提名声,还不容易得罪人。因此大哥得到了这份官职之后十分满意,又能有自己的小家,日子别提过的多好。二哥有样学样,也努力挤了进去。   他们向来是兄弟共同进退的。   大哥要搬回来,二哥自然也要搬回来。   陈焕之从房间走了出来,看见大嫂也礼貌的喊了一声,“大嫂,你身子重,这些事情放着下人们做就是了。”   “小叔可别这么说。”大嫂掩嘴笑道,“现在也才六个月呢,大夫也说我最好动一动,对身子好。我和相公想着,在外面住的久了,还是家里好,而且小叔你现在也忙,总不能将侍奉父母的责任就摊在你身上不是?”   “大嫂说的在理。”陈焕之点了点头,“大嫂,我还有些事情做,就先不陪你了。”   “去吧去吧。”大嫂挥挥手,示意陈焕之不用担心。   走的远了,还能听见大嫂指挥下人的声音。   大嫂的家境和陈家差不多,本身也是长女,是个精明能干的,当初是奶奶再世的时候特意请了几个朋友定下来的亲事。过门之后,就怀孕生了个儿子,如今这已经是第二胎了。   大哥身边也就一个妾,还是大嫂身边的丫鬟,是大嫂主动推过去的,如今也就养了个女儿。因此,大嫂和大哥的关系也称得上是相敬如宾,感情颇为和美。   只是母亲言语之间偶尔对大嫂有些不满,认为大嫂有些过于看重自己手里的东西了。   这也不能说是谁对谁错。   按照母亲的想法,既然是一家人,那么除去大面上分清之外,小地方随意糊弄一下就行了,不用太斤斤计较。不过大嫂但是对自家的东西看的严实,你若是送她一点东西,她转眼就给你送回来。你若是拿了她一点东西,没过多久也会明里暗里的示意你赶紧还回来。   这么过着叫母亲有些不喜,便是普通朋友也没有分的这么清楚的,何况还是在一个屋檐下?不过母亲抱怨归抱怨,却从来不在明面上透露半句,对外人说起的时候也只是夸大嫂能干守得住财,让她十分放心。   二嫂人是个什么样子陈焕之不是很清楚,因为二哥成婚的时候正好是陈焕之行冠礼的时候,事务十分繁忙。等到陈焕之腾出时间的时候,二哥二嫂也学着大哥大嫂搬出去了。   如今他们集体搬回来,陈焕之也不是不懂其中的道理。   只是不想去想罢了。   成为户部侍郎之后,工作就多了不少,但是需要处理的繁杂事务却少了不少。因此总体说起来,效率提高了,反而能够早点离开。   往日这个时候,陈焕之是会回家的,如今却不是那么想回去,于是便去约了几个友人去别人喝酒。   “焕之,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已经什么都有了,要是兄弟还和睦,那你可真是没有烦恼了。”好友对于陈焕之的家事门儿清,京城里对此有猜测的人又不是一家两家,只是都在暗地里看好戏罢了。   这陈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为什么这么快就搬回来,说不定还有几家人的手笔在暗地里动作呢。   陈焕之前些日子得罪的人不少,多得是人想要给他添点乱子。   “家中财务如何我并不在意。”陈焕之颇为无奈,“爹娘都是公正的人,这家中产业的大头必是大哥继承,我也没有争夺之心。我既是孤身一人,俸禄也还过得去,这些年的月例也还存了不少,并不缺这些。”   “那是,你一手将晋江阁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哪怕太子殿下记得你一分好你都可以不用愁。”友人笑着摇头,“你师父李无为也无儿女,他几乎将你当成了儿子看待,光是他留给你的东西就不比你大哥二哥差了,你本人又前途无量,自然看不上这些金银。只是啊,焕之,你看不上的东西不代表别人看不上。有时候,即使我身为你的好友都不免对你有些嫉妒,何况从小和你的名声放在一起比较的兄弟们呢?”   “阿英说的有理。”另一个友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其实,你大哥二哥也不能算差,在京城一堆纨绔子弟之中,他们有既定的官职,又不流连烟花之地,也无什么恶习,怎么看都算是年轻俊才了。偏偏他们有你这么一个弟弟,京城中人只知有陈三公子,不知有前面两位公子,你又不和他们一块长大,哪里来的感情?有时候,这亲兄弟才斗得很呢。这种戏码,大家看的太多,都没有什么兴致了。”   友人们越说越觉得前面两位陈家公子可怜,连续灌了陈焕之好几杯酒。   酒意上头之后,陈焕之也渐渐有些醉意。   “世上从未有十全十美之事,也无十全十美之人。”陈焕之看着面前的酒,难得的吐露出几分心声来,“若能达成我心中所愿,便是将我所有的东西全部收去,我也绝不后悔。”   两位好友见状,不由的来了兴趣。   “看你的样子,颇有些相思病的症状。”   “哈哈,你怕是看错了,只有别人为焕之患上相思病的时候,他往女子面前一站,哪里还有不成的?”另一个好友反驳道。   陈焕之面对两位好友的调侃,竟毫不否认的点了点头,“我便是患了相思病又如何?”   两位好友都愣住了。   “焕之,你这是……”   “什么样的姑娘,还能叫你如此痛苦?”   友人们一听陈焕之可能有意中人,而且意中人可能还不是喜欢他的样子,那点醉意立刻就消失无踪了。   这可是大消息。   足够他们琢磨一辈子的。   “是,是个很好的人。”陈焕之慢慢说道,“非常努力,非常上进,画画也画的很好。”   两个友人竖着耳朵听。   “嗯,就没了?”   “还有呢?姑娘长得怎么样,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呢?”   “努力、上进、你这确定是形容姑娘?”友人震惊了,“焕之,你不会将人家姑娘当和我们兄弟一样处吧。你要是这么来,姑娘就算喜欢你的脸也不会答应和你在一起啊。”   “画画好?”另一个友人倒是琢磨出了一点门道,“我记得你之前有请画画的先生在家里。我当时还奇怪你怎么又突然开始学起丹青来了,原来是为了讨佳人欢心啊。”   这么算算,那时间挺久的了。   行啊,瞒得这么严实!   “还有呢还有呢?她是不喜欢你还是怎么着?”另一个友人刚说完就察觉到自己的语调似乎有点太欢快了,连忙压低了声音,“她之后是什么样的表现,兄弟给你出出主意。”   “你们说,如果一个女子,注定是不可能如寻常夫妻一样的,只能看得见却摸不着,她也有仰慕她的男子在身边殷勤小意,我是不是该放手?”陈焕之借着酒醉,直接询问了出来,“从小教我的先生都说君子应该无私,可我如今这个模样,怎么也算不上无私了。”   “你先生教的那是圣人,可你不是。”友人差点没被他气过去,“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你喜欢的姑娘有仰慕者再正常不过了,你难道就比别人差了?”   “嘘,你没听焕之说么,是他看得见摸不着,可能地位高?”   “不可能啊,京城里没有地位高到焕之摸都摸不到的吧,难不成是有夫之妇?”   “焕之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焕之,焕之,你好好说一说啊?”   友人们的好奇心都被陈焕之都拉了起来,但是陈焕之却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也不肯多说半个字。   太过分了吧。   不带说话说一半的。   “怎么办,是去你家还是我家?”两个友人看见睡着的陈焕之忍不住问道,“陈家就算了,最近他两个哥哥刚搬回去,要是传出焕之酒醉的消息,还不知道得说的多难听呢!”   “我家吧,最近我家也没有什么人。”   “行,我去喊个轿子。”   董长阳夜晚原本是想要和陈焕之说点什么的,不过看见陈焕之似乎在早早睡了,也没有再去打扰了。   陈大哥最近应该也很忙,自己的事情就不用打扰他了。   只是董长阳没想到的是,陈焕之最近突然变得格外忙了起来。   天都黑了还在户部工作,要不就是和友人一起聚会,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董长阳见面。   一连过去好几天都是如此。   时间一久,董长阳也察觉到有点不对。   这就是像是她躲着刘习好一样,陈大哥似乎也在躲着她的样子。   为什么要躲?   董长阳十分不理解。   看见陈焕之这个样子,董长阳忍不住自作多情的想了想,难道是因为她和刘习好的事情?   似乎从刘习好出现之后,陈大哥就有点怪怪的样子。   人生总是要自作多情一次的。   董长阳给自己打了打气,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绝佳的好机会。   她和陈大哥之间的关系太过平稳了,平稳的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从来没有吵过架,从来没有为某件事争论过。   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他们两个人本来处的环境就格外不同,生活经历也不同,人生三观也不相同。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言语而已。   又一次上线的时候,董长阳直接喊住了陈焕之。   “陈大哥,你先停一停,我有话想要和你说。”董长阳认真说道,又补充了一句,“非常重要。”   陈焕之只能停住了想要灭香的手。   “何事?”   这态度不对。   董长阳觉得自己的情商从来没有如现在一样靠谱过。或许她不是没有恋爱筋,只是分对象是谁而已。   “陈大哥,你最近似乎特别忙的样子,每次上来说不上十分钟就急匆匆的去做别的事情。”   “最近是有点忙,我刚成为户部侍郎,所以……”   “其实你在躲我吧。”董长阳直接打断了陈焕之的话,直言不讳道,“陈大哥,你敢发誓,你没有故意躲着我么?”   对古代人来说,誓言是很重要的东西。   陈焕之果然不说话了。   “为什么躲着我?”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顺便掐死了心里的一点小雀跃。   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先搞清楚陈大哥什么态度再来高兴也不迟。   陈焕之有些犹豫不决。   “是因为刘习好。”董长阳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陈焕之,察觉到陈焕之的脸色有些变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还真是因为他。   或许,不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他人还不错。”陈焕之不由自主的用袖子遮住自己半张脸,似乎有些羞于启齿,“重要的是他很真诚,我看得出来。不好意思,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看了你们的对话场景。”   “我不在意这个。”董长阳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他人是挺好的,比很多人都有勇气,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据说现在还是高一年级认定的校草之一,喜欢他的女孩子有很多,他一个也没有搭理。”   陈焕之听着,觉得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还是没有放下自己的袖子。   因为他怕自己脸上的表情会吓到长阳。   一定非常的扭曲,非常的难看。   “然后呢?”董长阳反问道,“因为他人足够好,对我足够真诚,所以我就必须要答应他么?”   “不。”陈焕之脱口而出,“只是你也许可以过上更正常的生活。”   “你觉得我们这样就不正常?”董长阳似乎明白了陈焕之纠结的点在哪里。   确实。   对于陈大哥这样的古人来说,在他来看,只是单纯的和自己见面,却束缚着自己不能正常谈恋爱,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吧。   “当然不是。”陈焕之心情平复了一会儿,将袖子放了下来,“长阳,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我知道你其实很渴望有人陪伴,也很渴望有人关心,有人疼爱。   可他能够做到的很有限。   就像是长阳生病了,他都不能在身边陪伴,只能跑到寺庙里去求佛祖一样。   他能够做的太少太少了。   陈焕之从小的观念,都是要好好爱护妻子,因为女子生存本就不易,所以不能理所当然的将所有的难事都推给女人。   如果他想要去束缚董长阳,其实也不是做不到。   董长阳毕竟才十七岁。   可是束缚了董长阳,他就会开心么?不会的,他比谁都想要长阳过的好。   “是啊,刘习好也一直在等我答复,但我也只想从陈大哥你口里听见三个字而已。”董长阳压下心里的喜悦。   “什么?”   “拒绝他。” 第70章   事实证明, 这层窗户纸是很容易捅破的。   他们也都不是小孩子, 也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对方的感情。只是之前他们的感情太过平稳,就如同一池如同碧玉般的湖水,叫人舍不得去打破它。   可是话说到了这个地步, 就无所谓平稳不平稳了。   陈焕之有些惊讶的看着董长阳,随即心里的喜悦就像是野火一般不断蔓延开来, 将他的理智烧的几乎什么都不剩下了。   “长阳, 那国外的那个男朋友……”   “什么国外男朋友?”董长阳反问了一句, 然后迅速反应过来,也不想问陈焕之是怎么知道的,只是意味深长的盯着他说道, “国外认识的男朋友没有, 另一个朝代认识的倒是有一个。”   长阳这是什么意思?   陈焕之也不是刚刚和长阳接触的纯古代人, 知道长阳他们那边说的“男朋友”和“男性友人”完全是两回事。   他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而是艰难的吐露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来,“长阳,你能忍受我们之间无法触碰,无法亲吻, 不能被常人理解,也不能拥有家庭和孩子的人生么?你不用急着回答,你现在还很小, 我现在和你说这样的话, 其实和诱骗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阳才多大, 她能知道什么呢?   陈焕之不担心董长阳不答应, 只是在担心她以后会后悔。   “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董长阳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你不知道么,我们这里的媒体报纸和长辈们都在说,我们是垮掉的一代。我们这一代的人,喜欢追求他们无法理解的东西,比起物质上的需求更加在乎精神上的陪伴。在西方的历史上,有个哲人叫做柏拉图,我以前学历史的时候不是很喜欢他,总觉得他太过理想主义了。可是现在觉得,理想主义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们这一代是非主流,也是精神上的孤独者。   Q.Q为什么能一下火起来,为什么我们能够对着一个对着一个完全不知道对方信息的陌生网友说出真心话?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网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精神出轨”,其实这些东西就很能说明一切了。   在董长阳看来,陈焕之所要担心的问题统统都不是问题。   “你说的,我不是很理解。”陈焕之是真的听不太懂董长阳刚才说的一段话,总觉得信息量很大的样子。   “我们这个年代,女孩子不结婚也没有什么人管的。”董长阳也觉得自己说的东西对于陈大哥一个古人来说是有些太过新潮了些,“一般来说,除了父母亲人,没有人会操心你谈不谈恋爱嫁不嫁人的,正好这些问题对我来说都不是问题。再说了,我以后是要成为大画家的人,很多优秀的画家都不结婚的。”   陈焕之想了想京城里有名的丹青手,似乎也有那么几个是没有成亲的。   “总而言之,你就当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吧。”董长阳做了一个简短的总结,“我以后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现在要是不说出来肯定会后悔。陈大哥,我和你好歹还能见面、聊天、还能一起约会吃饭看电影,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很多情侣连这些都做不到么?还有一些追星的女孩子,花了一堆钱连个背影都未必见得到呢!”   陈焕之:……   虽然不是很明白长阳说的这些都是什么,但他从董长阳的口气里听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陈焕之所认为的“成亲生子”“孤家寡人”等等问题在长阳那个时代,都是小事。   陈焕之眨了眨眼睛,一时不知道是该怀疑这是一个梦还是该相信的好。   “那么,陈大哥你的回答呢?”董长阳步步紧逼,“刘习好还在等着我的答复,你觉得我要怎么做呢?”   陈焕之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也许在长阳看来这是个很容易做的选择,但是从陈焕之的角度来看,这或许会是他这一生做的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如果哪一天长阳真的反悔的话,他大不了就做好孤独一生的准备就行了。   一旦做了最坏的打算,似乎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严重。   人家女孩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若是再不有点表示,那才真的是一个懦夫所为。   “拒绝他吧,长阳。”   我比他更好。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所以不好意思,你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还是去询问老师吧,实在不行将错题汇总,我也会尽量抽时间一口气帮你解答完的。”董长阳还是借口自己想要和国外的男友在一起,干脆利落的斩断了刘习好所有的念想。   “好吧。”刘习好似乎是放下了肩膀上的一个包袱一般,“学姐你这么坚定,我也不想做你们感情之间的拦路石。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会找老师的,你放心好了。”   “那你努力训练吧,希望以后能够听见你取得了好成绩。”董长阳挥挥手,“再见。”   “再见。”   董长阳走后,刘习好的几个朋友们也纷纷上来安慰失恋的人。   “没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学姐不行还有很多同年级的妹子啊,实在不行你再等一两年,还有学妹呢。”   “要不我们等会儿去请你吃点烧烤吧。”   “行。”刘习好缓缓的将视线收回来,答应了一声。   虽然一开始就预感到结果可能不会太好,只是这么快就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叫他有些措手不及。   长阳学姐难道就不会学着别的女孩子一样先暧昧着么?   不。   这样的话,长阳学姐也就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个人了。   “……兄弟你答应的也未免有点太快了。”答应的这么快,会让他们怀疑刘习好是不是借着失恋的幌子故意来宰他们的?   体育男生要是吃烧烤吃到包,少说也要吃掉半个月的生活费啊!   可是话都说出口了,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   “算了算了,我以后失恋了你们也要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哎,你这么快就有心仪的妹子了?”   “滚,就许你们有不许我有啊!”   ……   解决了刘习好的事情,又成功的和陈大哥互相坦白,董长阳的心情现在别提有多好了。   用朱思雨的话来说,就是整个人都阳光灿烂了起来。   董长阳已经不去计较朱思雨的形容词用的对不对的问题了。   她现在看什么都是美的。   朱思雨无奈的耸肩,十分不明白为什么学校里的人都以为长阳是不谈恋爱的呢?她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恋爱甜蜜期啊。   小说里常写到,一个情敌的出现是有利于增进男女感情的,果然诚不欺我!   再说陈焕之这边,和长阳彻底说开之后,心里弥漫的那些酸味全部变成了甜味,连带着看着自己的大哥二哥大嫂二嫂也变得美好了起来。   虽然他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大家都是一家人,能退一步退一步也无妨。   殊不知,陈焕之越是如此,他的两个哥哥就越是觉得这个弟弟深不可测。   他们也和这个弟弟感情没有多深厚啊,按理来说他们两家人这么搬进来,总会和陈焕之有点摩擦的。到时候要是陈焕之做出了什么不好的行为,也好将他的君子皮给扒一层下来,外人提起陈焕之的时候也不用常常都是敬仰的口气了。   夜晚,陈焕之的大哥陈敏之就和自己的妻子在说着私房话。   “夫人,你如今身子不便,一些杂事你就不用去管了,不管是交给弟妹还是交给母亲都是可以的。”陈敏之对自己的妻子还是很敬重的,如今妻子怀了第二胎,虽然大夫说没有什么问题,但看着妻子忙前忙后还是叫他担心的很。   “相公放心,我没事的。”刘氏很是高兴丈夫会体贴自己,虽然在嫁人之前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对象,只是家中长辈和陈家长辈关系甚好,便做主将自己嫁了过来。婚后丈夫对自己也是关心体贴,几个通房别说是怀孕了,连个像样点的名分都没有。就现在那个妾,还是她怀孕的时候身子不便,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才做主给丈夫添的。   因此,哪怕现在身子笨重,刘氏也想要尽心尽力的帮着自家丈夫在公婆面前表现。   小叔虽然前途无量,但长辈们总是更喜欢子孙满堂的,小叔不愿意成亲生子,现在看着是自由,实际在争夺家产方面就输了不止一筹。   再说了,自家相公本就是嫡长子,这家业也该由相公继承,她不过是帮相公拿回应该有的东西,连争夺都算不上。   “昨夜,爹在书房与我谈了谈。”陈敏之想了想,还是将父亲与自己说的话如实转述,让妻子也帮自己想一想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爹说,我不用想这么多,阿恒绝对不会与我争抢,让我们过自己的日子便可。”   父亲很少说这样直白的话,说完之后叫陈敏之几乎有些无地自容。   他和二弟的那一点私心,几乎都被明晃晃的揭露出来,难以启齿。   “公公是这么说的?”刘氏俏脸一紧,“相公,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爹多想了,我与二弟只是觉得一直在外面住着难以侍奉他和母亲,这才搬回来的。”   “相公的回答很是得体。”刘氏点了点头,“不管公公是存心试探还是真心实意,相公可不能先胡乱答应什么奇怪要求的。这口头上说的可不作数,随时都可以改口。”   “爹也不是这样的人。”陈敏之喃喃自语道。   “相公,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刘氏叹了一口气,“我们夫妻一体,我又何想用这样的心思去揣度家里人呢?只是小叔名声在外,又参与了太子和皇子间的斗争。若是小叔以后站对了,他自然是飞黄腾达,可与我们也没有什么干系,指不定还会有族人为了讨他欢心故意劝说爹娘让他继承陈家;可若是小叔站错了队,以后陈家却是很难讨得圣上欢心的。”   刘氏细细的和自家相公分析了起来,这些也是她偶尔回娘家探亲的时候,听自家爹娘说的,她深以为然。   “因此,我们现在争,反而是为了以后好。一旦相公你继承了家业,小叔自然要去打拼自己的前程。日后他若是功成名就,我们两个陈家也能继续往来,若是小叔失败了,我们也能帮点忙,不至于全军覆没。”   陈敏之听着妻子的话,心里的那点愧疚也消失无踪了。   “你说的对,如今圣上春秋鼎盛,变数太多。小弟从小跟在太子身边,自然是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可我陈家多年积累,却不能就这么早早下注,还是先观望些日子,日后再下注不迟。”陈敏之十分赞同妻子的话,“爹娘现在不懂,以后必定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同样的场景也发生在陈家的二公子陈识之的房里。   他与妻子的对话虽然和大哥的略有出入,但大致上是差不多的。   大哥好歹是嫡长子能够继承家业,他排在中间可以说是最吃亏的。陈焕之走的那条路得罪了太多的人,他可走不了,那就只能一路跟着大哥马首是瞻了。   如果是陈大人也站在这里,听见儿子这么说,怕是要气的吐血。   他就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在政治上才能平平,这特意帮忙挑了个又有名声又不惹事的闲职,谁知道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被什么人挑拨的回来添乱了。   陈焕之并没有将两个哥哥的敌对放在心上。   不过显然太子和太子妃对这件事更加上心些。   “你这两个哥哥嫂嫂,最近接触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孤的几个好弟弟旗下的人。”太子觉得十分过意不去,“你这两个哥哥耳根子软,两个妻子也不是那种性子坚定不移的,的确很容易受到蒙骗。你这些日子在陈家怕是受委屈了。”   “阿恒,若是你觉得在陈家住不惯,不如也试着搬出来住。我这里倒是有一座地段不错的宅子,距离户部衙门也近,反而方便你出行。”太子妃也跟着说了一句。   这家务事他们也不好干涉,可是这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说到底,陈焕之家里的这些麻烦,还是因为帮他们办事给招来的。上位者好歹也要做到赏罚分明,不然谁还愿意帮他们干活儿?   “殿下和娘娘不用担心。”陈焕之一点都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臣白日去衙门报到,也不过就是晚间与他们一起吃个饭罢了,他们说几句臣应着便是,并不觉得怎么委屈。”   最重要的是,哥哥们刚回来,自己就搬出去,说起来也太不好听了。   娘虽然对哥哥嫂嫂有点意见,觉得他们做事不够漂亮,但毕竟都是自己的骨肉,看见家里三个儿子都在,哪里有不高兴的?   正如自己的友人所说,自己什么都不缺,也该有点烦心事,不然怕是老天都看不过去,要收回自己的福气。   他如今与长阳又互相坦白,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根本不介意大哥二哥的针对。   或者说,正因为有了大哥二哥的针对,他才不觉得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美好的梦,让他更有真实感。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还挺感谢自己的大哥二哥的。   “也好。”太子妃也不再多说,“你就先在你家里委屈一阵子,等过个一两年,我们再想点别的办法让你正大光明的搬出去。”   虽然她也相信陈家人不会对焕之不好,可毕竟前面两个是亲生的,焕之可不是。   于情于理,她也该做点准备。   当初她与殿下能够在一起,周家的舅舅也是出了力的。她可不想成为一个忘恩负义之人,陈家的两个少爷有的,焕之一定要有的更多更好!   董长阳和陈焕之两人自从说开了之后,日子也就平静的过了下来。   要说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也没有,还是照常聊天谈心看电影吃饭逛街什么的,除去身体接触之外,情侣们做的事情他们几乎都做了。   这样就很好。   转眼到了高三下学期。   因为要高考的缘故,董长阳的时间变得格外紧张,陈焕之也减少了和长阳见面的时间,每每聊天到一半就要去催长阳好好复习。   这种感觉,大约就是科举前,家人对举子们的期待了吧。   董长阳不但要开始准备复习,自然也要准备各大美元的自主招生考试。   他们高中作为每年都能像这些顶级艺术大学输送学子的艺术高中,自然也有组织相应的自主招生环节。   比如美术类和音乐类,又或者是编导广播类的考生,都会提前几天就收到学校发的表格,看他们想要去参加哪几家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到时候统一让老师或者家长带他们过去。   一般的高中自然是学生们自己去,不过他们学校要去参加自主招生的名额比较多,家长们也更愿意交钱陪着自己的孩子一起去。光是由老师带队也不现实,那么多个学校,老师人手也不够。这个时候自然由学生家长一起帮忙着带。   几个美院的自主招生考试时间都挨得很近,最顶尖的艺术类院校和一流院校二流院校什么的加起来起码有几十所,每个学生都需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水平和往年的自主招生线来判断自己最适合那些学校?   不然到时候专业线过了,文化线上不去也是照样白搭。   除了董长阳之外,其他打算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同学们几乎拿着自己一模二模的试卷分数和往年的一本二本线对比,看自己能考上哪个,哪些学校可以不用去了等等。   董长阳相对起其他同学来还是相对轻松点的,她去参加考试的也只有国内顶尖的几所美院而已。   事实上,在董长阳第三次拿到全国青少年国画组金奖的时候,就有几所学院愿意降低分数先录取她了。如果她所在的高中是公立高中,又或者建校的时间再久一点的话,现在的董长阳应该已经拿到了几所顶尖美院寄过来的通知书了。   不过和学校一起成长也没有什么不好。   董长阳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高考。   学了这么久,不去经历一次高考,总觉得人生之中缺了点什么。   再说,去不同的学校画画,做卷子,似乎也挺有趣的,反正学校给她报销路费。   咳,路费加上酒店住宿,而且还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看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   虽然这两年她也存了不少钱就是了。   简单来说,如果自己这一次高考考的成绩特别好的话,县政府省政府还有自己以前的学校似乎都会给自己发一笔奖金,现在的学校也会发,而且还能和别的大学聊聊奖学金的问题。   要是答应保送的话,上面这些优惠条件就基本上没有什么戏了。   董长阳觉得自己不能白白浪费这笔钱。   她不拿也会有别的学生拿的,还不如她拿呢!   朱思雨在分科之后,文科成绩一下子上来了许多,已经打算好到时候出国去日本那边学漫画,并不打算在国内就读。   不过高考她还是会参加一下的,到时候去申请日本的大学也有个具体的成绩。   “准备好了么?”周扬依旧是负责带领学校综合成绩最好的几个学生去参加北京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   “好了——”   学生们包括董长阳在内异口同声的说道。   “那我们就出发了。”周扬笑了笑,“不管大家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在去北京前,大家都可以将那些担心和疑惑给扔掉了。你们辛苦了三年,努力了三年,到时候在考场上不要紧张,将你们最好的实力展现出来就好了。没考好也不用担心,就当是给高考预热了……“   周扬少有说这种话的时候,偶尔说一次效果还挺好的。   起码董长阳和同学都很吃这一套。   “当然,还是有人要紧张一下的。”周扬看向董长阳,微微笑了笑,“你可不能给我发挥失常啊。”   要知道,他都已经给自己认识的老教授们纷纷打电话,说自己要带着一个传统派的国画好苗子来考试了,正是炫耀的时候呢。   当然,他也知道董长阳的心态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董长阳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车上的人都笑了起来。 第71章   季明江从之前就已经接到董长阳的电话说她会到北京来参加考试了。   作为同样在全国青少年大赛上拿过三次奖的前辈, 季明江认为自己一个大二即将大三的学长, 是很有必要为学妹做点什么的。   是的,董长阳也会来参加他学校的自主招生考试。   季明江这一天早早的就在镜子前打扮自己了。   从那一次实习之后,他和董长阳就基本只在网络上和电话里有联络, 具体的见面是没有的了。   “明江,你这么大清早爬起来找理发师给你吹了头发, 又换衣服什么的, 你要是出去和女朋友约会么?”室友揉揉眼睛, 看看钟表,还不到八点呢!   今天是周六,又不需要上课, 起这么早干嘛?   “不是, 我女朋友上个月刚分。”季明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 “已经有另一个妹子在考虑当我女朋友了,嘿嘿。”   “妈的,你们美术系真让人嫉妒。你居然还能上个月和女友分手这个月就有新女朋友,像我们这些化学系的,对女朋友的要求就两个, 女的,活的!”   可是这些学艺术的不一样啊,尤其是美术系, 那基本都是女孩子多, 而且美女还多, 像季明江这种专业成绩靠前的小白脸, 又有一个知名画家的姐姐,那可真是一点也不缺女朋友。   季明江可以说是他们附近这几个宿舍的男性公敌了。   “今天不是去见女朋友的,是我一个师妹。”季明江可没有打算放任他们胡说,“和我一样在全国青少年比赛里拿过三次奖的,不过她比我还厉害点儿,我是一次铜奖一次银奖一次金奖,她是三次国画组的金奖。”   “这么厉害啊。”室友们和季明江好歹同住了两三年,也或多或少知道这个奖的含金量,看季明江在美术系里混得如鱼得水就知道了。   “那说不定这个师妹就是我们以后的小学妹了,师妹漂亮么?”室友们比较关心这个,“你都换好几个女朋友了,我们还是孤家寡人呢!”   “去,师妹是有男朋友的人。”   “有男朋友你还大清早的起床打扮?兄弟,你不能撬人家墙角啊。”   季明江简直要被气笑了,“滚,我这是为了挽回我在师妹心里的形象。以前我们一起实习的时候,我还是个大胖子呢,满脸的青春痘。为了减肥我可没少吃苦,她现在还以为我是以前那胖子呢!”   第一印象已经造成,那么之后就需要花费无数时间去扭正了。   哎。   也是不容易。   季明江将自己打扮的宛若一只孔雀,要不是时间不够还想要给自己弄点香水什么的,确定自己是个帅哥之后才兴致勃勃的出门接师妹去了。   毕竟姐姐也说了,师妹天赋这么高,以后说不定比他还先开画展呢,提前打好关系是不会有错的。   当然,师妹本人也很可爱就是了。   董长阳刚出了车站,就看见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举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了自己的名字站在那里。   “董同学,那个人是找你的吧。”任辉指着他说道。   董长阳走进了两步,将人认了出来,“季学长。”   “哎,你认出我来了?”季明江震惊的看着董长阳,“我和之前完全不一样吧。”   “但是杂志上有你没发胖之前的照片啊。”董长阳怜悯的看了他一眼,大学生活这么繁忙的么,感觉季明江学长的脑子都要不太好使了。   忘记这茬了!   季明江原本还想要让董长阳惊讶一把的呢。   可惜了。   “好吧,师妹我来帮你提行李。”季明江伸出手想要帮董长阳提东西,手刚伸出来就被周扬打了一下。   “哈哈,周先生你也在呢。”季明江眼角余光瞥到周扬,顿时不敢动作了。   “你姐姐还好么?”   “她很好。”季明江顿时怂了不少,“她也想要问问您大概什么时候回去呢?”   “大概再等个一两年吧。”周扬想了想回答道,“最近我也感觉自己有些进步,不过还需要再稳定一下。”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去交作业的时候教授还提起过你呢。”季明江是真的惊喜了,“我也很想见见周先生你的最新作品。”   最近这些年因为周扬没有再出什么作品的缘故,他的画价格飙升,多得是富豪愿意捧场。姐姐一直觉得没有什么人和她竞争,让她很没有动力去画画。   既然周扬说是一两年,那就是一两年了。   “我记得你们美院最近似乎返聘了不少教授。”周扬张口问道,“美院适合考么?”   “我觉得还不错。”季明江回答道,“老师能够教导的毕竟有限,多去画展逛一逛反而对我们更好。而且,我也打算下半年可能回去出国交流。不过我们学的有些不同,而且适应老师的方式也不一样。我觉得大学生活,还是要看自己对这个学校喜欢不喜欢吧?别的不说,我觉得我们学校的环境是数一数二的,古色古香,写生的地方多得是。”   要是学妹能够喜欢上他们学校就好了。   董长阳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选,还是听季明江的建议,先去看看学校,还是先准备一下招生考试吧。   虽然乱七八糟的东西季明江知道很多,但是招生考试什么他是一窍不通了。   董长阳和任辉他们住进了季明江提前订好的酒店里,倒是轻松不少。   最近前来参加自主招生考试的人还挺多,附近的酒店几乎都被订完了,季明江帮忙订的早,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接下来,就只要好好复习了。   ……   陈焕之这两年日子过得颇为顺遂。   虽然大哥二哥两个人也待在家里,但嫂子基本上是在照顾孩子,见面的时候并不是很多。而且有了大哥二哥两家子人在家里陪伴父母,又有孙子孙女没事去找娘玩,反倒是不催促陈焕之成婚了。   陈焕之的户部侍郎也干的十分平稳。   京城里的欠债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将欠款还掉了三分之一,可以想见,只要陈焕之还在户部干着,那么他们的钱肯定也是要全部还完的。   不是没有人想要抓陈焕之的小辫子,可真的是抓不到啊。   因为陈焕之不成亲的消息,还很是传了些难听的流言出来。只是前脚陈焕之的流言刚起来,后脚就会爆一个更加劲爆的别人家的流言出来。   这么多来几次,放流言的人就不敢动手了。   比起他们抹黑陈焕之还需要瞎编理由什么的,他们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而且还一个比一个狗血。   惹不起。   如果时间一直这么下去,陈焕之能够平稳的升上户部尚书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可惜事情没有这么好。   太子利用晋江阁的金钱,利用陈焕之在户部的能量,以及在其他谋士的帮助下发展势力,并且势力范围也拓展的相对迅速,很是打压了其他几个皇子一番。   眼看着太子的优势已经开始变得明显,这个时候,圣上却在打猎的时候不小心坠马,之后虽然清醒,但身体却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下来。   圣上身体一弱,底下的几个皇子自然蠢蠢欲动的更加厉害。   像是陈焕之最近这些日子,能遇见七八个卖身葬父的,能遇见五六个文学过人身家清白的花魁的,还能遇见十几个才高八斗但是总是落榜的失意书生。   陈焕之最近每天的娱乐就等着看今天又会来什么样的人,编什么样的理由了?   那些皇子总是觉得太子殿下什么事情都会和他说,因此总是喜欢在他身边塞人。但事实上,陈焕之在这些日子主动避开了太子殿下那边,将事情都交给了谋士去做,他只是安心的在当自己的户部侍郎而已。   本来就应该如此。   太子殿下身边也是有能人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头而已。若是自己将什么事情都干了,不给别人出人头地的机会,到时候不过是害了自己而已。   像现在,他每天做完衙门的事情,就能去找朋友们喝一点小酒,下下棋,回家之后也能点上香观看一下长阳的日常生活,哪怕看个一天也不会腻。   这样的好日子,陈焕之可舍不得就这么放弃。   等到太子殿下那边到了关键时候,自己再上去表忠心也不迟啊。   算算时间,长阳现在应该已经到他们国家的都城参加考试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紧张不紧张?   陈焕之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家观看长阳的动态。   原本他这个“男朋友”就当的不是那么合格了,自然要在别的地方更加下功夫。   要掌握好长阳的身体健康情况,也要注意看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又或者是对什么有兴趣等等,有时候还能让长阳看看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书籍。   甚至,陈焕之还和长阳学了一点数学和英文,这样的话以后和长阳一起聊天的时候不至于没有话说。   陈焕之刚走进家门,就被梅兰给请了过去。   师父叫他了。   自从大哥二哥搬回来之后,他们也有经常去拜访李无为。只是十次里面,李无为也就见他们个一两次而已,敷衍的很是不走心。甚至连大哥想要让自己的大儿子跟着李无为学一学识字什么的,都被李无为给拒绝了。   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做的,反正让大哥的儿子见了他就哭,大哥便不敢再提类似的事情了。   从那以后,师父就是在另一条街上买了个小宅子住了下来。理由都是现成的,现在陈家女眷多,他一个半老不老的老头子在这里不方便,不如搬出去住。   反正也隔得近,陈焕之每日去请安,和之前住在陈家也没有什么区别。   “师父,您找我有什么事?”陈焕之的心情不错,走进来就看见李无为正懒洋洋的趴在床上,竹菊正在给他按摩。   师父这两年也是越发的惫懒了。   记忆里自己见到的那个高风亮节的师父,似乎正在离自己远去。   “竹菊,你按了这么久也累了,去休息吧。”   “好,你们慢慢聊,等会儿我给你弄些茶点来。”竹菊应了一声,识相的就走了出去。   李无为简单披了件衣服,神色也正经了起来,“你家里的事,你准备怎么做?”   陈焕之沉默了一会儿,“师父,这件事我还想要再等等看。”   “你啊,就是心太软了。”李无为单手托着下巴,“连为师这种不怎么出门的人,都知道你大嫂家和四皇子走的很近,说起来四皇子的侧妃还是你大嫂的妹妹呢。”   只是刘家不比陈家有陈焕之这么一个好儿子,去年刘家的老太爷一致仕,刘家便风光不再了。刘家那几个年轻的,说一句“蠢材”都是侮辱了这个蠢字。   刘氏目光短浅,陈家大公子耳根子又软,加上刘家那几个年轻的一在边上撺掇,就将主意打到了陈焕之身上。   要不是陈焕之一直都小心谨慎,本身又懂武功,还真就被这么算计了过去。   想来陈焕之小时候被逼着学武,也是有着想要强身健体的因素在。起码教导陈焕之武学的,可是太子的师傅。   一计不成还有二计。   如今陈家的陈敏之和陈识之已经打算和一些蠢材联合,打算让陈焕之背上一个“兄弟相残”的罪名,让陈焕之先从户部侍郎的位置上下去。   招数很老。   无非就是陈识之主动“牺牲”,在和陈焕之见面的时候自己戳自己一刀,再嫁祸给陈焕之而已。   相当简单粗暴,但不得不说,也很有用。   只是陈识之没想到的是,那些蠢材之中也有一个是奸细。前脚他们商量完,后脚他们的计划就已经送到了东宫,送到了李无为这里,也送到了陈焕之面前。   想要拉太子下马,陈焕之就是一个明晃晃的招牌,他又掌握着晋江阁,所有那些敌人都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陈焕之身上。   因此,陈敏之和陈识之身边,除去他们的妻儿之外,心腹都几乎快被他们的细作给取代了。   当然了,这里面也有一些陈大人的故意放纵。   陈大人也是心够狠,在意识到自己不能三言两语将儿子说动之后,就决心让两个儿子狠狠吃一个亏长长记性,只要给他们留条命就行。   儿子不行,这不是还有孙子么?   这两个儿子是被自己的母亲给教坏了。   陈大人每每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回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在母亲为难妻子的时候据理力争,将儿子的教养权给夺回来。   现在好了,当时多省心,现在就有多累心。   李无为见到陈老头这个样子,也是啧啧称奇。   果然,这孩子不是好带的。   像陈焕之这种天生奇才的人还是少,大多数都是陈敏之陈识之这种蠢的。这要是自己孩子蠢成这样,李无为恐怕掐死他们的心都有了。   “他们毕竟是我的兄弟。”陈焕之微微叹气,“他们搬回来的这两年,娘的笑容都多了不少。她以前无聊的时候只能去晋江阁玩麻雀牌,现在却能和孙子孙女们一起玩。每次看见娘亲的笑容,我就觉得两个哥哥就算蠢了点,也不是不可救药。”   他们不过是受了蛊惑,但还是很孝顺的。   不好意思,他们还真不是你的兄弟。   李无为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明面上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罢,既然你想要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就随便你吧。我看你是没有什么兄弟缘分了,该断则断,现在撕破脸了总比以后你飞黄腾达,他们被人蛊惑打着你的名号在外面中了圈套的好。”   这年头,可是讲究“连坐”的。   要是能够一次性将两个哥哥给打服气了,让他们以后都乖乖的,也不是不好。   “师父放心,我心中有数。”陈焕之点了点头。   “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心中有数,就随便你吧。”李无为摆摆手,“你夜晚在这里吃饭吧,我估计你回去见到他们也吃不下。”   “那就有劳梅兰姨了。”   “嗯。”   ……   董长阳和来自全国各地的高中生精英一同走进了清华大学里的自主招生会场。   艺术生的招考是不需要考文化试的,只是艺术生的考试在第二天,文化科的考试在第一天。董长阳算算时间,发现来得及,便想要去试一试。   她的普通科目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在市里联考的时候也进入了前十,完全有这个资格,因此当时报名的时候就直接报了两个。   可惜,没有看见他们上南县一中的学生。   也是,来考试的人不少,哪里能这么巧就碰见呢?   哎。   “姐,你要过来?”季明江接到自家姐姐的电话,差点没腿软,“你不是在法国么?什么,你已经下了飞机了?我去,你好歹事先说一句啊,我立刻就去接你。”   季明江挂了电话,直接就小跑着冲出了学校。   姐姐大概是听说周扬和董长阳都来了,所以才会特意赶回来。   周扬就不说了,和姐姐一直都是竞争对手,只是书画界也存在着不少“男女不平等”的情况,女画家想要成名的难度比男画家还是要高不少,往往在市面上,同等水准也是男性画家的画作价格更高一些。   全世界的各个行业都是如此,这也没有办法。   季明江的姐姐季明瑶原本是学的油画,后来改行学国画,然后尝试将两种风格融合在一起,再加上她原本的画画风格,倒是让她的画增添了不少特色。   这种特色和周扬的那种“含蓄”不同,带着更多的还是西方油画的“泼墨重彩”,两个人哪怕画同一个风景,给人的感觉也绝不相同。   不过季明瑶的老师蒋老却是彻彻底底的传统派国画画家。   论资历,蒋老师比陈海老师的资历还要更大一些,头衔也多的几乎数不清楚,也是故宫特别聘请的一位顶级顾问。蒋老虽然收了季明瑶当弟子,但其实也主要是想要提拔她,鼓励更多的年轻人来学国画而已。   季明瑶自己的风格已经成熟,就算后来改学了国画,也只是改的一部分,和蒋老的教学还是有很差差别的。   蒋老一直都没有收到什么中意的弟子,季明瑶感念老师多年的帮助,但是一直在帮蒋老物色。   董长阳就是季明瑶看中的最好的“师妹”候选。   三届的全国青少年大赛,季明瑶都有关注董长阳的作品,确定她的的确确就是传统派的画手,之后又调查过她的一些情况,知道这个小姑娘一路走来真的很不容易。   再加上,她又是周扬的学生,周扬的眼光季明瑶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董长阳之前还在上学,就算想要将她引荐给自家老师也不现实,如今终于等到董长阳即将上大学,季明瑶当然要提前帮自家老师先抢下这个弟子了。   好几个美院的教授都等着董长阳去考试呢。   她又不是不知道。   之所以还没有动手,一来是怕“伤仲永”,二来也是要面子。   他们想要收弟子,随便放个风声就有全世界各地的人坐飞机飞回来求拜师,难道一个小丫头片子还用得着他们上赶着去求拜师么?   这人越是活的长,就越是爱面子。   季明瑶不老,她没有这么多的面子要顾虑。   先将人给抢到手再说也不迟。   酒店里。   周扬毕恭毕敬的将陈海请到了自己房间里。   “老师,您怎么来了?”周扬连忙给陈海倒水,“您有什么事情直接叫我就好。”   “我还没有老到这个地步,我昨天才给学生上完课呢。”陈海喝了口茶,“我有了你这个徒弟就差不多了,只是我几个好友现在还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弟子。因此,我就厚着脸皮,过来问一问,你的学生董长阳,她到底想要考哪所学校?清华美院、国美,央美还是川美?”   “额,这个还没有定下来,她可能要先看看。”周扬顿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不好回答了,“老师,怎么突然就……”   “三届全国青少年大赛的金奖都是大家一起评出来的,怎么可能会没有关注呢?要是不喜欢她的画,能连续三次给她这个奖?”陈海反问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最近各大美院不是在搞返聘么,这几个学校都派人来和我几个好友说了,就是他们还没有决定。这要是收了徒弟的话,自然是要和徒弟在一个学校比较方便,你说是不是?”   这是一道送命题啊! 第72章   顶尖大学的自主招生题目出的不是一般的难, 就算董长阳平时对自己的成绩颇有信心, 为了时间考虑还是忍痛放弃了几道题没有做。   不过出来之后,看见其他人的脸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懊恼和郁闷,应该也是没有做完的。   先不说压力问题, 就那些试卷题目而言,其实就对综合素质要求很高。里面的语文题目, 给的范围广, 要求回答的却多, 英文更是如此,看似常见,但几乎一题一个陷阱。   做完之后, 董长阳发现自己冷汗都出了大半。   呼——   董长阳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她还是艺术生呢, 面临的文化分压力比他们低得多,都觉得这题目实在有些变态难了,那些普通的文化生一定觉得压力更大。   自主招生,就是在原本成绩差不多能够够到顶尖大学的边的高中生精英里,再提前选一些优秀的学生来给予另一次的机会。   在这个时候, 董长阳心里隐隐的生出了一点爽感。   当个美术生,真好。   董长阳还没有自恋到认为自己的成功可以吊打在场中的人的地步,不过在美术生里面, 她大概可以争一争全国前三了。   出了考场, 董长阳回到酒店休息了一下, 准备第二天的美术考试。   和在文化生这边籍籍无名不同, 等董长阳到了美院的自主招生考试场所站立,瞬间就有无数视线朝着她看了过来。   好歹她也在美术杂志上连续刷了三年的脸,想要美术生不认识都难。   “是董长阳。”   “她居然没有被保送么?不可能吧,她都拿了三次全国金奖了,能拿两次银奖的人都能被保送了,她还用得着来考?”   “可能是拒绝保送了吧,大佬的想法和我们可不一样。”   “我见过董长阳今年得奖的那一幅画,真的超美,看一眼就知道是无可争议的第一。”   “她画画的水平简直不像是高中生。”   “要我就直接保送了,美滋滋。”   ……   要装作故意听不见这些话也是挺难的。   董长阳在心里默默的跟着吐槽,她当然也可以接受保送啊,但是接受保送的话一来限制比较多,二来奖金也没有戏。而且她也不知道哪个学院更好啊,哪个美院哪个专业最有实力,这就算实地考察过也未必知道,何况是事先根本不知道?   哎。   清华的学校环境倒是挺好的,不知道央美国美那边怎么样?   董长阳坐在凳子上,低头看自己的手指甲。   嗯,该修了。   此刻,清华美院的系办公室。   教授们正赶在考试前最后紧急开个会议。   一年就这么一次,自然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尤其是美术系的教授有时候吧靠谱的格外不靠谱,当院长的人自然就得一次次反复提醒,免得这些艺术家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给他搞出事情来。   这也不是没有先例啊。   “总而言之,你们尽量给我表现的好一点。”院长对他们要求真真的不高,“那些被我们集体看重的那些老艺术家们,要不要到我们学院来任职,是需要我们给他们看看我们学校的风貌的。”   老艺术家们原本就不是很喜欢一下子教这么多的学生,他们对于学校这边开出来的优厚条件也不怎么看重,那就只能好好努力表现了。   在国内搞艺术不容易啊。   国外的艺术体系成熟又有市场,来势汹汹;国内的艺术市场偏向国画,奈何青黄不接,而且还有同类院校虎视眈眈,抢教授抢交流会抢画展还抢学生。   难啊。   考场里。   几个教授慢腾腾的来了,各类监视器的镜头也转了个向。   “那我们开始吧——”   董长阳揉揉手腕,坐直了身体。   不知道陈大哥现在是不是在看着我呢?   肯定会看的吧。   董长阳拍拍自己的脸,免得笑出来。   大家都这么紧张板着张脸,自己却一想到陈大哥就想要露出笑容,这样不好。   董长阳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想要炫耀的心思。   不知道陈大哥在偷看和知道陈大哥在偷看,这完全是两回事。   谈恋爱的时候,希望在恋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难道有错么?   ……   周扬和陈海、季明江和季明瑶四个人面面相觑。   咳。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暂且不提,不过大家同在一个地方,要碰上本来就是简单的事情,更不用说这酒店还是季明江帮忙订的。   陈海看见季明瑶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来的。   不过季明瑶好好的从法国飞回来做什么?   蒋老教人的本事和资历陈海都是服气的,以他现在这个年纪,叫他服气的人可不多。只是蒋老之前就收了季明瑶当徒弟,已经不缺徒弟了,季明瑶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底子,又上进又懂事,蒋老没少炫耀过。   现在他又看上董长阳了?   国画的这些老艺术家门想要收个徒弟本来就不容易,这收徒弟和收学生可完全是两码事。别看现在走艺术这条路的人多,但其实有灵气的拔尖的也就那么几个。蒋老以前就占了一个,这一次又盯着董长阳来,好歹也给别人一点肉汤喝吧。   想到这里,陈海看着季明瑶的视线就柔和了下来,好像压根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的一样,张口询问道,“明瑶,你师父不是说感冒了么?我们都这把年纪了,还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一些劳心劳力的事情,还是少做的好。”   董长阳才十九岁呢,画画的生涯还很长,师父当然要挑年轻一点的。   蒋老比他还要大个五岁呢!   “陈老师不用担心,师父昨天还出去遛狗了,他爬起楼来比我们年轻人还利索。”季明瑶微笑着回答道,“齐白石老先生才高寿呢,我师父还很年轻,最近都在和我们学着玩微信呢.”   呵呵。   这是不打算放手了?   陈海感觉自己也挺难维持长辈风度了。   季明瑶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做事却挺霸道。   陈海原本只是被好友们拉着来做说客而已,现在被季明瑶这么一激,反而更加想要让董长阳当自己好友的徒弟了。   是,他好友的资历是比不上蒋老。   可他好友人缘广啊,而且爱好收藏,收藏的古字画不知凡几,还怕教不了一个董长阳么?   “明瑶,这事我们得好好掰扯掰扯……”   季明江和周扬两个人一个看天花板,一个看地,权当自己是透明人。   文化人的骂战,还是别掺和的好。   ……   这一天也是陈焕之面临重要选择的一天。   哪怕知道二哥将自己叫过来没安好心,陈焕之还是想要给大哥二哥一个机会。   如果他们能够在最终前顾及一点兄弟之情停手的话,他自然也会既往不咎。而且,早点弄完以后,自己也可以早点去看长阳考试。   说起来,陈焕之对大哥二哥的宽容,还是更加在意自己父母的想法,内心里的什么被背叛了之类的伤感什么的却是没有的。   他的心只有这么大,装了父母,装了长阳,还装了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还有自己的好友们,已经没有地方再去给和自己并不亲的两位兄弟了。   师父说他是因为心软才会如此,但陈焕之却觉得正是因为自己心硬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要是自己真的心软的话,其实是有办法可以阻止两个哥哥走到这一步的。   哎。   陈焕之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一步步走向了二哥约的地方。   二哥陈识之自然不会约在家里,如果他想要的“兄弟相残”的好戏是在家里发生的话,有很大的可能就被压下来,变成“兄弟拌嘴”什么的。因此,就要选在一个人多嘴杂,想要压都压不下去的场所才行。   陈识之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后果。   为了能够更加逼真一点,他连自己的妻子都没有告诉。   可是大家也说了,在这个太子和皇子里斗争的白热化的场所,要是陈家能够因为处理家事而后退,那么不管是谁上位都不可能来惩罚他们,他们就能够正大光明的逃脱这个名利场。   类似的举动有很多。   比如XX家就借口老太君病重,几个儿子几乎都请了假在家里服侍,又比如X家则是主动坠马伤了身体,现在还在休养。   皇家的事情哪里有这么好掺和!   陈识之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都是为了陈家好,他们陈家传到现在已有三代,名声也很好,哪怕不用这从龙之功也能够平平稳稳,何必去赌上全家命运去博一个荣华富贵呢?   既然爹娘都被小弟伴读的身份给拖累了,那么就由他来斩断这个联系吧!   私心里,他并不看好没有母族支持不得陛下宠爱的太子殿下。   陈识之给自己打了打气,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他和陈焕之约的是一家酒楼。   虽然说是酒楼,但其实不是很正经的酒楼。这酒楼里养了不少出色的歌姬舞姬,听说还有重金买回来的瘦马。这酒楼后台挺硬,又公开说卖艺不卖身,一到夜晚就休息,只有白天的时候营业,看起来和一般的烟花之地不同,因此是当下文人们最爱来的地方。   虽然批了这么一层皮,但很多时候官场上看的就是这么一层“皮”。   因此,朝廷这边对这个地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少官员都喜欢来这里。   陈焕之也早就知道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几个皇子都掺了一脚进来,还有几个王爷等等,获利颇丰。   若不是有这么一个赚钱的地儿,几个皇子也不敢这么嚣张。   陈识之故意约的是大堂的位置。   他和陈焕之说的是,坐在大堂里正大光明的,言官也不会说什么,倒是偷偷摸摸订个包厢没有必要,显得心虚。   陈焕之如约前来。   “小弟,你过来坐,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萝卜糕是吧,听说这里的萝卜糕还不错。”陈识之的容貌虽然不比陈焕之一般叫人惊艳,但也是一个俊俏公子哥儿的长相,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是个好哥哥的样子。   陈焕之慢慢坐了下来,轻声说道,“二哥想必记岔了,爱吃萝卜糕的人不是我,是三表弟。”   他只是不讨厌吃,也不喜欢吃而已。   听见这话,陈识之的动作僵了僵,很快又反应过来,似乎很是自责,“你看我,我和你还真是疏远了不少,没尽到一个当哥哥的责任,竟然连你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二哥不用自责,我从小不在家里住,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陈焕之笑了笑,“二哥你以前倒是喜欢吃云片糕,口味随了娘,不知我记错没有?”   “没错。”陈识之跟着笑了起来,好像之前的尴尬根本不存在,“没想到你还记得。“   “大哥二哥对我好我知道的,只是一点小事。”陈焕之伸手想要去拿茶壶,陈识之却抢先将壶拿在了手里,“你记得我爱吃的东西我却记错了你的,是我的错,我给你倒杯茶算是赔罪。”   陈焕之看了一眼那个壶。   他突然觉得长阳那个时代所编写的电视剧也不是那么虚假。   原来真的有这种所谓的“阴阳壶”。   一个壶两个胆,两个内胆里装的水也有不同。   当时他和长阳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长阳还忍不住吐槽说这个桥段也未免用的太多了,她一看就能猜得到反派是怎么想的。   只是现在陈焕之自己也成为了这种三流桥段的当事人,心情就有些微妙了。   这里面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毒.药,大概率是类似五石散之类迷惑心智的东西,不然指望陈焕之做出什么伤害陈识之的事情来是不可能的。   “二哥。”陈焕之不急着喝茶,然后按住了这个杯子,“二哥觉得我如何?”   “小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二哥你觉得,我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人呢?”陈焕之又问了一句。   陈识之的脸色有些难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总有些心神不宁。小弟突然这么问他,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不,不可能的吧,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小弟你是文武双全,风度翩翩,小小年纪已经是户部侍郎,前途无量,自然是人中龙凤了。”陈识之直白的夸赞了几句。   这是真的。   京城里的人都只知道有陈焕之,根本不知道陈焕之上面还有陈敏之和陈识之。   就算是陈识之自己的朋友或者妻子那边的亲眷,也总是会忍不住问起陈焕之的事情,然后用可惜或者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有这么一个出色的弟弟,对于任何一个有点自尊心的兄长来说都是难以忍受的事情。   谁能忍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所有人都在里面拿你和弟弟做比较呢?   如果陈焕之出生的更早一点,是他们的哥哥,可能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可偏偏是弟弟,还是最小的。   陈识之自己都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弟弟起了嫉妒之心的了。   “兄长觉得我什么都好么?”   “当然。”陈识之深呼吸了一口气,“小弟你仕途一帆风顺,师父是当世有名的名士,好友皆是京中权贵,又与太子殿下感情深厚。这样的福气,常人能占一二就已经难得,小弟你全部都占了,难道还不是什么都好么?”   “可我觉得我与兄弟不睦,好友们有难我因为职位的原因很难出手相帮,小时候跟着殿下一起在宫里讨生活,我从未觉得童年有过什么美好的事情。仕途看似风光,却步步危机,一不小心就可能万劫不复。”陈焕之的语气十分无奈,“可明明我是这样的难过,可所有人还觉得我应该是笑的开心的那一个。我不愿与人争斗,我也想要如师父一样闲云野鹤,和自己心爱的人浪迹天涯,可这个梦想,也许我一辈子都无法实现。”   说到这里,陈焕之定定的看向自家二哥,“即使如此,二哥也还觉得我运气好么?”   他不知道多羡慕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能够琴瑟和鸣,有时候他甚至都宁愿自己不要知道长阳的世界有多么美丽,宁愿自己可以如一个纯正的古代人一样活下去。   可是不一样。   他在长阳那里看见的国家,一片祥和,人人都吃得饱穿的暖,小孩子甚至实现了义务教育,医疗也大部分都由国家承担。   人们可以坦率追求自己的梦想,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们可以标新立异,不会被指责只会被尊重。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又叫人向往的地方。   每一次他和长阳一起出去约会逛街的时候,看见那么多的青年男女能够恩恩爱爱的手拉着手一起走,当众亲吻,而长阳却什么也没有。   陈焕之每一次,都会觉得对不住长阳。   可他答应了长阳,在长阳不放手之前也绝对不放手。   像大哥二哥,他们家庭美满,有可爱的儿女,妻子也能时时刻刻在身边,父母健在,且官职也是清闲没有什么危机。   这样的生活,几乎是陈焕之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陈识之停在那里。   “二哥,你腰间的匕首出来了。”陈焕之说了这么一句。   陈识之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腰间,根本没有。   被诈了!   陈识之的目光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他的脸色瞬间红了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在陈焕之眼里可能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戏子,在上面演着早已经被人看穿的剧目。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识之询问道。   “二哥你应该问我,我知道有多久了。”陈焕之微笑着端起陈识之给自己倒的那杯茶,“二哥,我知道这茶水有问题,但是你从来没有给我倒过茶,所以这一杯我还是会喝的。”   “你!”   陈焕之当着陈识之的面将这杯茶水喝了下去。   “二哥,你和大哥做的事情都停手吧,你们连我都玩不过,怎么可能赢得了那些老狐狸?他们不过是想要利用你打压我而已。”陈焕之缓缓摇头,“如果你们不想要开这个口,我会代替你们和爹娘说。”   “不用!”陈识之直接打断了陈焕之的话,“不用你假好心,我和大哥自己会解决。”   “解决什么?”陈焕之笑出了声,毫不客气的讽刺了出来,“二哥,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有多少人插手你就过来了。你身上的匕首是被涂了毒的,不如去找只动物试一试,相信会给你惊喜的。他们不敢毒死我,因为我的晋江阁掌握了他们太多秘密,我一死他们谁也别想安然无恙。但如果是你准备用来刺自己的匕首就不一样了,你死了,我不一定死,但我一定要被囚禁不少年。”   因为斗争而误杀人的,律法是可以从轻判决的。   他是太子殿下的伴读兼心腹,若是太子连他都不保,那基本上也不能让手下臣服了。可一旦保住了他,太子殿下就势必要在某些事情上妥协。   这么一来,就能同时打压他和太子殿下。   而且连查都查不出什么来,因为不会有人相信陈识之是故意自杀就为了来栽赃自己的亲弟弟的。   幕后之人用心险恶,如果他们不是太小瞧陈焕之的话。   明知道陈焕之目前明面上的弱点就只有家人,他怎么可能一点都没有准备呢?   在两个哥哥大摇大摆的搬回来的时候,他和师父还有太子殿下就已经商量好了计策。   这两年的时间,一是了为了麻痹对方,二来也是为了引蛇出洞。   效果挺好的。   起码他已经掌握了接触两个哥哥的那些人家都是什么人,也知道了几个皇子的底牌到底都有哪些?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陈焕之原本的想法是想要狠狠给两个哥哥一个教训的。   比如匕首上虽然涂了毒,但他已经找到了解药,完全可以让陈识之在狠狠吃亏的同时又怕了他。   可陈焕之还是心软了。   他放过了自家二哥。   也许这一下不够狠,不过陈焕之也没有想这么多了。   今天是长阳自主招生考试的日子,他没有什么能够为长阳做的,放过二哥,就当是为长阳积点德了。 第73章   清华美院的自主招生考题是需要考三个方面的, 分别是色彩、速写和素描, 其中国画、版画、油画都是分开考的。   题目也很简单,“搭在扶手上的一件衣服。”   考生可以画考场上搭的静物,也可以凭借想象自己来画。   对于一般考生, 尤其是油画组版画组的考生来说,自然是直接照着静物画更加能体现他们的实力。但是对于国画组的人来说, 就不一样了。   国画虽然也能画, 但肯定还是画古代的服饰更加出彩一些。   尤其是董长阳这种传统派的, 更是如此。   其实看见这个题目的时候,董长阳心里有些欣喜。   自从高一的时候就被周扬老师指出她画的衣服不够好的缺点之后,她在高二高三的时候就有进行过大量的衣服描绘。   可以说, 这是她挺擅长的一个科目。   她的色彩感虽然不能称得上是多么出类拔萃, 但也在平均值以上。   因此, 可以说这一次的自主招生考题,基本上对她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时间给的挺多的,加起来足足有七个小时。   对于有时候常常在画室里一呆就是七八个小时的董长阳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陈大哥肯定也在偷偷的看她。   董长阳想到这里, 笑了笑。   她是国画的,自然要画古代的衣服。   衣服的款式颜色什么的都有复制,陈大哥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特意订作了一件衣服, 黑底金丝, 看起来又华贵又低调, 完全可以是放进故宫博物馆当国宝展览的级别。   直到现在, 董长阳还忍不住时常让陈焕之穿那件衣服给她看。   印象可谓是相当深刻。   因此董长阳下意识的就开始调起颜料来。   黑色好调,金色可没有那么好调,想要将衣服的那种黑金感觉描绘出来,本身的笔触也需要极为细腻。   可这也是一个挑战不是么?   在考试开始的时候,董长阳差不多在短短两分钟内就决定自己要画什么并且开始调颜料准备打草稿了。而其他考生还在低头观察自己身上的衣服,正在思考要不要给衣服稍稍改改样子,让自己的画在一堆类似的作品之中展现出不一样来。   考场上的气氛是会蔓延的。   等到大家看见董长阳已经开始调颜料的时候,考场上的考生心里几乎都是卧槽的,尤其是国画组的考生,基本上都已经放弃了对第一名的争夺,还是对董长阳的速度感到了震惊。   知道你是个大佬,但能不能稍微放点水让他们普通人也好好表现表现啊。   明明国画组招生名额足足有十个,但是国画组的考生们还是脸色难看。   在国画组有一个董长阳在的现在,他们想要出头,难!   陈焕之解决完自家大哥二哥的事情之后,就在户部点了香观察长阳。   他一看就看出了长阳画上的衣服是哪一件。   陈焕之哭笑不得。   长阳到底有多么喜欢这件衣服?   当时他和长阳说了一下这件衣服上的金线还有工艺造价之后,长阳就开始算这件衣服的价值了。   用长阳的话说,就是“你穿了棟别墅在身上,整个人都是人民币的味道。”   其实这件衣服是最好的几个绣娘花了一两年的时间才做好的,比起金线什么的,其实她们的成本才更是无法估量。   也只有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才能一口气让这么多厉害的绣娘不计成本代价的绣出这么一件衣服来了。   要是换到长阳的时代,服装设计师兼绣娘的价格可是贵到离谱的。   陈焕之脑子里想了许多,可看见长阳一点点的将他的衣服画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十分的美好。   这也算是他们的特殊恋爱方式了吧。   虽然不能有实质性的接触,但其实他们的方方面面,都已经渗入到了对方的生活之中。   这已经是很多情侣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或许,也正因为他们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隔着不同的时空,所以他们的爱情才能时时刻刻的保持新鲜感,不会担心有外来者破坏,更加不用担心会有别的什么东西干扰他们。   他们彼此,是这个世界的唯一。   想要去见识另一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就只有对方而已。   每每想到这里,陈焕之也会生出一些感谢诸天神佛的念头来。   因此,陈焕之在长阳生辰的时候,都会去捐赠一些香油钱,要么就是去帮忙设立一些济慈院,以微薄之力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老人或者小孩。   所有需要留名的地方,他留下的都是长阳的名字。   如果什么时候神佛想要施下一些恩惠的话,那么就全部都给长阳吧。   他什么也不需要。   陈焕之觉得看长阳做什么都很有趣,哪怕是看她画画,也能看上一整天。   看完之后,感觉因为二哥而蔓延出来的一些忧郁烦恼也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看长阳,治百病。   董长阳提前半个小时交卷了。   交卷之后,几个在考场里游荡的教授装作累了,纷纷凑到前面去看。   咳咳。   当初董长阳投稿参加比赛的时候,他们几个人还有当过评委呢,只是没有常驻而已。   这一次总算看见小姑娘长大了来报考他们学校了,他们心里别提有多么高兴了。   虽然大概率他们是没有办法和领域里的大牛们抢这么一个徒弟,但他们都是老师啊,说出去董长阳也是他们的学生,也是照样有面子的啊。   哎,他们都多久没有出一个厉害的国画学生了。   好苗子都被隔壁学校给抢走了,实在是可恶。   当着这些考生的面,他们是不好评价什么的,免得影响他们考试,只是偶尔用手稍稍指一指董长阳画上他们觉得满意的地方,大家彼此也有这个默契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黑金虽然搭配很出彩,但其实很难描绘,黑色很容易污染别的颜色,想要在衣服上描绘出不同,就需要极为细致的把控,也许手一抖整幅画都给毁了。   在考场上还敢这么干,也不知道是该夸董长阳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她太不稳重了才好。   不过想了想,他们也就是董长阳参加自主考试中的一所学校,董长阳只要有一次发挥正常就不愁没大学念。   哎,他们其实还挺希望董长阳在其他学校参加考试的时候没发挥好的。   当然,这种阴暗的心思就不能再说了。   明天是参加中央美术学院的自主招生考试,考完以后还有中国美术学院的考试得去参加一次。   董长阳没有再点香。   她知道陈大哥肯定在看。   “今天我发挥的还不错,不过我现在只想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去考试,所以现在就晚安吧陈大哥。”   说完这段话之后,董长阳就乖乖的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当中。   “晚安。”陈焕之也跟着回了一句,“长阳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清华美院的教授们在将所有考生的画收上来之后就开始了阅卷工作。   咳,毕竟数量不多,大家看个一两分钟就能给出一个差不多的分数来了。拿着工资,这点事情还是要干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大家为了谁先看董长阳的画还是稍稍争吵了一顿。   “上一次董长阳参加全国青少年大赛的时候,画就是我看的,这一次当然也是我先看。”   “还是我看吧,我也当过评委啊。”   “董长阳画的这件衣服我觉得很有设计感啊,我老婆就是设计师你们也知道,所以还是我先看看吧。”   ……   最后争吵不下,只能大家一起看了。   大家一窝蜂的凑了过来。   “妙啊,感觉小姑娘的画画功力又进步了,从这幅画面之中就能感觉到小姑娘浓烈的情感,叫人震撼。”   “哎,活得久就是这一点更好,起码能够见识各种各样的天才出现。”   “听说陈海和蒋老都有点想要收小姑娘当关门弟子,也不知道谁能赢?”   “你消息错了,不是陈海,是陈海的至交好友杨云生。”   “豁!杨云生也想要收徒弟了?”   “杨老和蒋老,一场好戏啊。”   “……我们国家但凡知名点的美院,都给这两位先生发了特聘教授的文件,不过目前他们一个也没有答复。”   “他们这种资历,一年能来讲一次课都值得了。”   “正是正是。”   教授们对这幅画赞不绝口,几乎一致认定这幅画就是本次考试的最高分了,谁来都一样。   因为将这幅画和别的画放在一起,实在太欺负那些普通考生了。   他们的画也不是不好,只是没有董长阳的这么惊艳而已。   可是美术行业就是如此的吃天赋。   勤奋和努力只能占据一小半,更多的还是要看是不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   有时候,一个六十岁的老画家都没有办法比得过一个八岁的女童。   如此残酷,又如此真实。   正因如此,他们更像是将董长阳弄到他们学校来了。   “我们系里能够申请到的最好的奖学金是多少来着?”   “不记得了我回去查一查。”   “还有那个交换生名额博物馆实习什么的,都好商量啊。”   “……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啊?”   “怕什么?”一个教授翻了个白眼,“我们学校就是有一点好,不缺钱。”   “咳,我们回去打个申请,看能不能申请一下最高额的奖学金吧。”   ……   中央美术学院的题目也和清华美院的差不多。   同样的,董长阳的作品也是最叫人赞叹的那一个。   “哎,差距这么大,我看见别的学生的话都想要给个不及格了。”   “淡定,多看看别人的画就好了。”   “主要还是越来越多的家长将艺术生当成通往大学的捷径了,这一行真的太吃天赋了。”   “你应该在等等高考前的那一次艺考,你就知道现在这些来参加自主招生的学生有多么优秀了。”   “不了吧,一下子看那么多试卷,眼睛都会瞎。”   从中央美术学院考完以后,就要转车去中国美术学院参加考试了。   这也是最后以后一个了。   转来转去,实在是累得很。   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在这三个学院里挑了。   就像个董长阳不知道这些美院的教授因为她要成为的弟子而开始下赌注一样,蒋舒和杨云生两个人也同样不知道自己的弟子和自己的好友已经因为董长阳而针锋相对了一波。   事实上,董长阳的名字在这两年就一直有人断断续续的在他们耳边提起。   传统派的国画画手实在太少了,而像董长阳这么出色的就更加少。   杨云生和蒋舒两个人差不多就代表了目前传统派的两个态度。   杨云生是属于想要利用国画来开拓市场,希望能够通过市场不断吸引人来发现国画本身的传统的美,是典型的开拓派;而蒋舒就是比较传统的守旧派,认为在现在的市场上,传统派的国画本来就岌岌可危,新派和油画占据了大头,这个时候应该好好挑选弟子,将这门技术慢慢传承下去,不用随波逐流去强求根本不属于自己的市场。   说不上谁好谁坏,他们的本意都只是想要将这笔传统的文化遗产保护的更好而已。   毕竟在日韩,他们对于传统派的画画技术保护的比他们更加到位。   他们也不能输。   杨云生因为想要开拓市场的缘故,倒是很少留在国内,他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整个亚洲闲逛。比如日本那边的绘画风格就带着明显的唐朝技法,有很值得研究的价值。   他知道董长阳,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好友是陈海。   而陈海的弟子周扬,收的学生就是董长阳。   而周扬也已经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画法和董长阳的开始有些格格不入,自己在传统派国画上的技艺难以再指点董长阳,因此便去请求陈海这个当老师的协助。   可陈海也没有好太多啊。   他就去找了杨云生。   这便是杨云生知道董长阳这个小姑娘存在的由来。   杨云生第一次见到董长阳的画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名的古画。   他在画画上的造诣或许不如蒋舒高,但对于古画的研究绝对是国内第一人了。   像是其他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杨云生就能看得出来。   比如他就认为董长阳在自己的画中所展现出来的技术,有点像是失传了的东西。打个比喻的话,就像是一个因为种种原因导致作品在战乱中流失,导致没有什么作品留存于世的某个大师的作品。   事实上,这样的存在有很多。   他们现在博物馆或者美术馆里收藏的古字画,很多都是后来人的仿品或者赝品,大师的真迹已经很少流传。还有一些画作,甚至连作者是谁都已经不知道了。   不过古人能够展现出来的技术,不代表现代人就做不到。   毕竟大家一开始学画都是从临摹开始,也许什么时候临摹着临摹着就撞了脑回路,展现出类似的技法了呢?   这也是杨云生一直坚定想要吸引更多人来学国画的原因。   只要学的人够多,总有那么几个能够再现以前辉煌的人出现的。   当然,也有可能将这门技术毁于一旦,所以也还需要蒋舒那样的人一直在坚守最传统的画法的人存在。   和几个美院的院长打过招呼之后,很快董长阳参加考试的画的扫描件就直接传送了过来,并且他们也随时欢迎杨云生去看原件。   杨云生在细细观察董长阳参加考试的这三幅画。   画的水平很稳,不存在哪一个画的就明显差了的样子,这就证明董长阳的基本功相当扎实,并且对于自己的能力也有相当的把控。   她不会去勉强自己去画自己根本画不出来的画,而且将自己的生平所学都一点一点的展现在了考试作品之中。   无一例外的,每一幅画都是最高分。   如果说之前他对于收董长阳当徒弟还有一点犹豫的话,现在就变得十分坚定了。   这就是他想要的弟子。   他几乎立刻就给陈海打了电话,看陈海和周扬谈的怎么样。   “季明瑶这个小丫头也来了。”陈海有些怒气冲冲,“小丫头一点都不懂得尊老爱幼。”   “哈哈,是不是和你孙女很像?”   “胡说,我孙女比她可爱多了。”   “可你孙女喜欢她,你一把年纪了就不要吃醋了。”   杨云生可对自己的好友了解的相当透彻。   陈海向来稳重大方,只有在一些讨他欢心的小辈面前才会出现小孩样子。   老小老小,就是越老越小的。   “和季明瑶那个丫头说了一大堆之后,我反而更加觉得董长阳是你最应该收的弟子。”陈海很快开始说正事,“蒋舒想要的弟子是能够守得住寂寞和艰苦,可以传承他衣钵的人。但是董长阳这个丫头本身就是吃过大苦头的,周扬也认为她适合更加广阔的世界,你也别考虑太多了,还是想想怎么从蒋舒手里将人给抢过来吧,毕竟在传统国画这个领域里,蒋舒才是排第一的那个。”   “我着急也没有什么用啊。”杨云生微微叹气,“总不能我先去打电话给她吧。”   他们还是很讲究师徒名分的。   没有上赶着当人家师父的道理。   再说了,蒋舒本人比较守旧,肯定干不出这主动上门收徒弟的事情,他要是这么干了就显得太不道德了。   “我再周扬去探探口风吧。”   ……   董长阳考完试之后就像没事人一样的继续投入到高考的复习当中。   很快,三大美院的录取通知书就全部都到了。   她都是第一。   学校高兴的直接买了上百个横幅,恨不得将市里市外都全部贴一遍。   这不仅仅是他们市里的第一,同样也是全国第一啊。   而且还是最顶尖的三个美术学院的第一。   这说出去都要没人相信!   如果现在是高考,说不定还要放一个烟花好好庆祝庆祝。   三个学院给的条件都相当好,基本配置差不多都是最高等级的奖学金加各种承诺的留学交流或者实习机会等等,同时列出来的教授资源也是让人眼花缭乱。   董长阳有些纠结。   而她的同学们都已经十分淡定了。   嗯,大家早就已经猜到了。   董长阳和她们虽然都是高中生,但是高中生和高中生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学霸,不,学神的世界是他们不能涉足的。   周扬当然十分高兴自家学生能够取得这么好的成绩,这简直是对他教学生涯的极大肯定了。   但是烦恼也随之而来,几个美院的一些师长都开始询问他董长阳想要去哪所学校了。   他也不知道啊。   其实吧,说起来国美央美要被清美更好一点,毕竟术业有专攻。但是也不一定,毕竟董长阳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一对一指导,并且带她正式进入美术名利场的老师,而不是普通的大学学习。   她的水平,已经远超过那些大学生了。   没想到,周扬还没有去询问董长阳,董长阳就已经主动过来找他了。   “周老师,您之前说的那两位老先生,他们真的会收我徒弟,并且不要求我考哪个学校么?”董长阳再一次确认了一下。   “是的。”周扬点点头,“两位老先生都是很好的人,不管拜入哪一位名下,都可以让你最快的进入到书画界。在我们这一行里,相当看重老师。相反,只是靠钱砸都未必砸得出多么好的出路来。”   有名的画家几乎都是清高的。   他们对于精神的追求远远超过物质上的追求。   也因此,就算有很多富二代也投入到这个行业,但能够出名的也寥寥无几,相反还是更多名师看上的弟子能够走得更远。   “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进入清华美院就读。”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至于老师她是不敢挑的,到时候见完面是她被老师们挑才对。   “咦,你怎么会选这个?”周扬吃惊了,按照正常的来说,还是央美和国美更加专业一些。   “因为清华的物理系也很好啊。”董长阳笑了笑,“就这样,所以我选它。”   哈?   周扬百思不得其解。   这和物理系又有什么关系? 第74章   清华美院这边很快就接到董长阳会到他们学院就读的消息。   哎哎哎?   小姑娘决定的这么快的么, 才过了一天而已就有了决定, 这效率还真是高。一般来说,收到好几家大学的通知书不应该是要到最后才能考虑清楚的么?   董长阳身体力行的告诉大家,什么叫做果断。   很快, 美院的人发现杨云生大师已经答应来当他们的特聘教授了,更加喜出望外。   最近该轮到他们崛起了么!   不过虽然已经收到通知书了, 也有了全额奖学金, 不过董长阳还是决定继续参加高考争取再拿一笔。   本国的奖学金制度和外国的有所不同, 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助学金的一种,数目当然也没有国外那种动辄百万的数目,但也已经是学校给她争取到的最好的权益。   董长阳很知足。   只是想要以后的生活过的更加轻松的话, 现在就不能偷懒。   高考也还是要去的。   对于高考的那笔奖金, 董长阳也很是垂涎。   谁也不会嫌弃钱多的, 而且以后拜师的话,总得也给师父买点礼物什么的吧。学艺术很费钱的,这一点董长阳十分明白。   班上的同学都快绝望了。   你一个拿到了三家顶级美院全额奖学金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的来准备高考啊?这么一衬托的,他们放假都不敢回去见爸妈了。   人和人的差距, 为什么就能这么大呢?   差不多同一时间,蒋舒也在看董长阳的画。   季明瑶对董长阳赞不绝口,毕竟她弟弟的眼光也还不错, 加上这个画画的水准, 怎么也够格当她师妹了。   “老师, 您说一声, 我这就去董长阳的高中和她谈。您不方便出面的话,我去就好了。”季明瑶向来信奉先下手为强的道理。只要师父点头,她保证不带眨眼的。   “不必了。”蒋舒微微笑道,“我在她的画里看见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这样的学生更适合杨云生。我想要的,是能够像水一样的学生。”   “啊?”季明瑶愣住了。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老师居然会主动拒绝?   “老师,你没看错吧。”季明瑶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家老师,“董长阳已经是最近这些年来最出色的传统派画手了。学国画的本来就不多,传统派的更少,出色的尤其少。我都盯着董长阳好几年呢,就等着她高考完到北京来呢。”   给师父找心仪的弟子可没有那么简单。   过来和季明瑶献殷勤的人,季明瑶嫌弃他们水平太差,偶尔看见几个水平好的,又几乎全部都是新派的。想要给自家师父找一个合适的徒弟,真的太难太难了。   好不容易有一个合适的,师父居然还不要?   “我还没有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蒋舒笑了笑,“我需要的弟子不必多么出色,只要他有一定功底,天赋过得去,并且耐得住寂寞就好了,我这个人太无趣,恐怕教不了。”   “老师,你是说真的?”季明瑶反复确认了一下,“过了这个村儿就没有这个店了。”   “嗯,真的。”蒋舒不在意的挥挥手,“理念不同,就算成了师徒,也迟早会分道扬镳,我们这一行已经有很多这样的例子了,我不需要再加一个。”   “好吧。”季明瑶就好像泄了气的河豚,一下子就弱了起来,“老师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强求。看来董长阳是注定当不成我师妹了,我去和周扬打个电话。”   “麻烦你了。”蒋舒轻声说道。   “老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季明瑶连连摆手,“如果不是老师您带我入行,我哪里能够有现在的成就?老师你放心,董长阳不行肯定还有行的,我一定会给你找到合适的弟子的。”   “嗯。”   周扬这边接到季明瑶的电话之后,也很是松了口气。   事实上,董长阳最近在研究了杨云生和蒋舒两个人的字画之后,得出了自己更想要拜入杨云生名下的结论。   周扬正在烦恼怎么说这个事,没想到蒋舒先生也拒绝了董长阳。   也对。   连董长阳都能感觉得到自己更适合谁,没道理两位老先生感觉不到。董长阳拜在杨云生门下更加让周扬开心,毕竟陈海和杨云生是相当好的朋友。   不过这么一来,董长阳就从他的学生直接变成他的师妹了。   咳,平白升了一辈啊。   此刻的董长阳正在和陈焕之聊天。   陈焕之原本是想要瞒着长阳的,谁知道董长阳正好提前点香看见了陈敏之和陈识之两个人对陈焕之的冷淡场面。   原本这两个兄弟对陈焕之虽然也不能说多么亲密,但是表面功夫还是有的,但现在就几乎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他们看着陈焕之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陌生。   表现的这么明显,董长阳想要装瞎都不可能。   陈焕之已经越来越难在长阳面前说谎了,他只好避重就轻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可董长阳多了解陈焕之啊,哪怕只有寥寥数语,她也能猜得出来什么。   毕竟陈焕之的这两个哥哥,在这两年里一直没少给陈焕之添麻烦。   “别人都讲究上阵父子兵,他们倒是先窝里斗来。”董长阳很是生气,“陈大哥你可千万别生气,你生气就中计了。”   “我没生气。”   “你也别伤心。虽然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但能不能处理好关系真的是看人的。我们这里兄弟争夺财产大打出手的事情连地区小报都上不了了。”   “我没伤心。”陈焕之哭笑不得。   “你肯定在嘴硬。”董长阳现在就是典型的护犊子心态,“你肯定很在意但是又装的不在意,你骗不了我。这件事你一点错都没有,难道你优秀又好看是你的错么?”   才不是。   陈大哥是不会犯错的。   “好吧,虽然我有点伤心,但也很有限,因为我和两个兄长本来就感情不深。比起他们,我比较在意我爹娘会不会因为我们关系不和而伤心。”陈焕之也不再和董长阳争论自己到底伤心不伤心的问题,反而灵活的用另一个问题将前一个问题给掩盖了过去。   “对啊,你们兄弟不和,最伤心的肯定是你父母。”董长阳微微叹气,“不过陈大哥你可不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这俗话说得好啊,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可别傻乎乎的什么责任都自己担着,到时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爹娘肯定难以抉择。”   “爹娘那边慢慢说,他们能够理解的。”陈焕之倒是不怎么担心这个,“他们都是明理的人。”   董长阳可没有陈焕之这么乐观。   父母总是希望一碗水端平的,现在陈大哥什么都有,上面两个兄长却仕途平平,说不定他们爹娘还觉得他们可怜呢。   董长阳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继续下去,果断换了话题,“周扬老师那边说了,我应该是可以拜在杨云生先生的名下了。幸好我不用做选择,我哪里有资格选谁当我的师父啊,到时候不管选谁不选谁都有错,想想就觉得头大。”   “我们都能看得出来你更适合拜在哪一个老师名下,他们肯定也能看得出来的。长阳你不是那种可以只要画画就可以什么都不要的人,你想要的更多,画只是你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一个途径而已。所以,蒋舒先生的那种风格和你是不一样的。”   陈焕之在丹青上的造诣也不低,对董长阳的风格把握的十分清楚。   长阳喜欢热闹,喜欢从烟火气息满满的场景里找到下笔点。她的画是相当朴实又有特点的,和那种注重飘逸空灵的画法是不一样的。   简单来说,长阳并不是一个画痴。   画画虽然是长阳生命里很重要的部分,但并不绝对不是最重要的那个部分。   “嗯,现在已经确定了,等我高考完就去北京去拜师。”董长阳笑道,“再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现在老师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我相信你一定能够考的很好的。”陈焕之也跟着笑了笑,“等你去了北京,我也想要看看你上次说过的故宫。不知道那个地方和我知道的皇宫有多少相似之处?”   “没问题。”董长阳十分期待,“很快了。”   是的。   相当快了。   刘习好在高二分科的时候虽然也学了理科,但其实也已经很少和董长阳见面,只是偶尔路上遇见了会打个招呼而已。   刘习好还在长高。   因此他就被调到了篮球队去,在去年他们高中的篮球队打进全国大赛之后,刘习好就似乎受到了颇多关注,学校里不少女孩子都喜欢他。   董长阳只有为他高兴的份儿。   好歹也是自己曾经教导过的学弟嘛!   高考前一周,学校是放假的。   学生可以选择自己在家里复习,也可以选择到学校来自习。到了这个时候,再恶补什么基本知识都来不及了,能够放平心态发挥自己的平常成绩就已经很好了。   因此,老师们也不再咆哮,也很少再批评班上的同学,免得不小心戳到了他们的哪根神经。   高三的学生,尤其是马上就要高考的高三的学生,在老师和家长们眼中简直成了随时可能爆炸的不定时炸.弹。   在这样的环境下,朱思雨还想着去烧香拜佛,董长阳也是很佩服她的。   “你去吧,我就不陪你去了,虽然我觉得到时候和你一样想法的学生家长肯定很多,你未必抢得到上香的机会。”董长阳拍拍朱思雨的肩膀,“我看过你几次模拟考成绩了,考个二本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你在国内上一年大学,再找个机会出国深造镀金,回来以后绝对不会比国内的985差的。”   “说是这么说,不过我去的话肯定会让自己更加安心一点。”朱思雨在这三年就已经很明白董长阳对寺庙之类的地方讳莫如深的样子了。   也许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呢?   朱思雨也没有细问,她直觉可能不是什么值得说出来的事情。   “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别划伤了手,而且山上的天气比较低,万一你感冒了……”   “天哪天哪,你怎么和我妈说的一模一样?放心,我爸妈陪我一起去。等你考完了我们再约着一起打麻将啊,我已经学会了,你说好要教我打麻将的诀窍的。”朱思雨惊讶的喊了出来。   “放心,我记得住的。”董长阳拍拍她的手。   朱思雨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她。   “啊啊啊啊北京那边的大学分数线都好高啊,省内的二本线根本不可能填的上。等我出国了,就更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见你了。”朱思雨每次想到这里就都快哭了。   原本分科以后她们就不是在一个班级了,现在高考也要去不同的大学,甚至不同的国家,说不定她就和长阳的那个学神男朋友一样,要搞异地友谊了。   “你每年不是还要回来过年的么?你可以去北京找我啊,而且我上大学的时候肯定也有出国交流的机会,到时候去日韩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我们自然就能见面了。”董长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这不妨碍现在她安慰朱思雨。   朱思雨一想,也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也就不那么伤心了。   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亲人也好,朋友也好,总有一天会渐行渐远的。   这个时候,董长阳觉得自己和陈大哥的距离也不是多么让人绝望。   起码,他们点根香就能跨越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不用担心有一天两个人会找不到对方。   这样不也很好么?   高考正式考试的倒计时已经开始。   七天。   六天。   五天。   ……   高考当日,董长阳拿着自己的准考证身份证,还有统一的签字笔等等大步走进了自己的考场。   而同一时间。   李无为也终于下定决心决定去找陈大人摊牌。   如今,他徒弟已经差不多和陈家的两个少爷彻底撕破了脸,这三兄弟的关系冷淡的连家中的仆人都纷纷猜测不宜。   李无为认为事情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前几日,陛下又昏迷了一次,昏迷前当着几个官员的面吩咐让太子监国。   这是第一次当今圣上对于太子这个地位的肯定。   如果陛下不满意这个太子,那么在太子监国的时候肯定还会增添各种各样的条件,又或者是让自己信任的大臣们协助太子一起监国,又或者是让皇后或者太后垂帘听政等等。   但是陛下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太子监国,并且暂时拥有等同帝皇的权利,一切事情都可以交给他来办。   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几乎没有人想不到。   从这一天开始,朝廷的风向就开始变了。   前来下帖子请陈家人出席宴会的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的世家开始朝着太子这边倾斜,纷纷抛出了橄榄枝。   甚至,就连陈敏之和陈识之兄弟也迟钝的感觉到了这股风向的变化,心里更是一阵后怕。   如果说他们之前对陈焕之的态度还基本是漠然和嫉妒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对陈焕之的态度就变成了讨好和卑微。   他们倒是不怕陈焕之对他们做什么,而是怕那些想要讨好陈焕之的人会对他们的妻儿动手。   那些世家甚至都不用做什么,只要在他们的妻子去出席宴会的时候冷淡对她们就可以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陈焕之和陈家的关系就变得微妙了。   他想要问清楚,陈大人对于自己徒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大人似乎早就知道李无为会过来一般,倒是不怎么惊讶,反而遣散了下人,将场地只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李无为看着这个认识多年的好友,突然发现陈大人的面相看起来十分苍老。两个人站在一起,几乎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是同龄人,或者说直接差了一辈也是有人信的。   “没想到,你这几年老了这么多。”李无为看着这样的好友,心里的那些疑惑便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认真来说,他这个好友才是最惨的一个。   他独自一个人保守着这样的秘密,连自己的枕边人都没有告诉。可惜等到老了,却发现自己的两个儿子不但平平无奇,没有继承到他的优点,反而还和陈焕之的关系处到了这么差劲的地步。而最优秀的那个儿子,其实不是亲儿子,说不定什么时候等太子殿下登基了,陈焕之的身份就会恢复过来。   毕竟太子殿下的母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陈焕之若是能够认祖归宗,对于太子来说也是一个慰藉。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以为需要几十年才能做到的事情,却因为陛下身体的急速恶化而有了提前完成的可能。   “操心的事情多了,人自然就老得快。”陈大人脸上带着些许苦笑,“我没想到第一个发现的人居然是你。也是,你这两年对陈家的态度变化我都看在眼里,加上你对敏之他们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我好歹也是陈焕之的师父,也是你的多年好友。”李无为轻笑了一声,“你这样的人能够养出我徒弟这样的儿子来才叫我惊讶。但是不可否认,你将他教养的非常好,就算是周家的家主还活着,大概也不可能让我徒弟变得如此优秀。”   周家人的个性,完全可以从太子殿下身上可见一斑。   重情重义,偏偏又有点优柔寡断,需要一个果断的人在身边提点才行。   但是陈焕之有了周家人的优点,又避开了他们的缺点。   就连长相,陈焕之也是像他那个不怎么出门的生母居多,而不是典型的周家人长相,这也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陈焕之的身世被人发现的可能。   “你过奖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李无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你当初的小儿子呢?”   “我埋在了一个很好的地方。”陈大人脸上浮现出一点痛苦,“当时他生下来的时候就很虚弱,哭的声音也很低。夫人为了生下他用尽了力气,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我原本是想要将阿恒当成一个远方亲戚养大的,以后也方便他认祖归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小儿只是哭了不到两声,就已经没有了声音。我已经十分对不起我的妻子,更加不忍心看见她醒来以后就得儿子已经去世的消息,我便干脆的调了包。”   事情太过顺利了,反而没有人发现。   太子殿下当初知道他的行动之后没有说什么,太子自身难保,何况是这么一个还是婴儿的小表弟。一个照顾不周,很有可能就让他送命。这个时候,表弟能够摇身一变成为陈家的小公子,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太子殿下的伴读也因为受到牵连而被放逐,死在了放逐途中,圣上看来看去,居然就直接选了陈焕之给太子当伴读,这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了。   就连太子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情全部都被父皇看在你眼里,所以他才会故意让陈焕之来当他的伴读。   可是没有人敢问。   现在的太子殿下或许敢问,但他不一定会去做。   “那以后呢?”李无为追问道,“我担心的并不是现在,而是你有想过让他永远成为你的儿子,还是让他替周家洗清冤屈,重新成为周家子呢?”   这就是两种选择了。   选择前者的话,陈焕之一辈子最大的烦恼大概也就是和两个兄长关系不好了;后者的话,就意味着他会一夜之间失去幸福的家庭,失去疼爱他的父母,要去面对自己的生父生母和族人几乎都已经死去的事实。   这样对陈焕之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你知道的,这不是我能决定的。”陈大人十分理解李无为的忧虑,“其实你想要利用我的口去询问太子殿下吧。殿下其实也很纠结,所以他一直都没有透露出什么东西来。”   从太子的角度来说,自然是陈焕之重新成为周家人更好,可是从私人感情上说,还是当陈家的儿子更加舒服。   具体会怎么样,谁也说不清楚。   不管怎么样,他们顾虑的也唯有怎么样对陈焕之更好而已。 第75章   董长阳毫无意外的在高考拿下来当地市状元的好成绩。   本市第一, 全省第三十一名。   实验高中那边接到董长阳的成绩的消息的时候, 差点没兴奋的大叫出来。   虽然他们高中这两年的本科率也不算低,超过了公立高中平均值,但是之前最好的成绩也就是市里二十来名而已, 哪里拿过市状元的硕果?   更别提,这个文化分一出来, 董长阳就是艺术生理的全国状元!   值!   太值了!   当初将董长阳挖过来果然是对的。   相比起董长阳给他们学校带来的荣誉, 投资在董长阳身上的奖金和资源就根本算不上什么了。校长和教导主任都打算好好的奖励一下当初将董长阳挖过来的老师, 还有董长阳的班主任奖金也要翻倍。   一时之间,整个高中,似乎都弥漫着快活的空气。   实验高中有多惊喜, 上南县一中就有多郁闷。   市里的文科状元是他们的, 但是理科成绩的总分居然比董长阳还差一分?   高考过的人都知道, 高考里的一分,那就差了几十个人了。   一中是真郁闷。   这本该就是他们的学生,当初他们明明有办法可以将董长阳招进来,大不了学籍在这里去实验高中念书也可以啊。   只是一中这些年一直是当地老大,不免有些清高。   可这也不代表他们看不中艺术生全国第一的名头啊!   全国第一, 他们高中还没出国过呢,最多也就是省榜眼。   但是董长阳这个文化成绩,还有她的专业成绩, 综合第一不会有任何人有意见。   好在今年一中的本科率比去年又高了一点, 因此一中这边的领导们也就郁闷个几天罢了。   就是董长阳高考完回家接受县教育局领导和市教育局领导亲手颁发的奖学金的时候, 心又不免塞了塞。   “上南县教育局给了我一笔奖金一万五千块, 市里给了我八千块,小学初中分别送来了三千块状元金,还有实验高中大手笔给我批了三万块!加上我以前攒下来的,还有一些画稿费用,我现在的存款差不多有九万五千块!”   董长阳一边算一边和陈焕之炫耀,眼睛都在散发着金钱的光辉,“我上大学也不要钱,还有很多美术班补习班特邀我讲课,我随随便便出去给人培训几天,就能有小一万。陈大哥,我现在真的太有钱了!”   这四舍五入就是十万块了啊!   一想到这个数字,董长阳的呼吸都重了不少。   还是赶紧存银行,她害怕被人给偷了。   陈焕之看着董长阳这么高兴的样子,也不好出言打断。   长阳是个小财迷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   不过长阳就是财迷也财迷的可爱。   “接下来几天,我分别要去三个母校演讲,鼓励一下学弟学妹们,下个月再去北京吧。”董长阳算算时间,发现有点赶。   没办法,收了人家奖金,总要努力做事的,不然这钱她拿着也心虚啊。   要是董长阳现在愿意给人补习,那补习费用更是天价。只是董长阳现在已经不缺钱,又有这么多奖学金,再出去补课就太出风头,容易招惹是非,倒不如就这么轻松点过个暑假,好好在家里练练画。   要知道,最后一个月高考的时候,董长阳就一心复习没有再拿起画笔了,现在需要找找手感。   “长阳,恭喜你了。”等到董长阳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之后,陈焕之才出口恭喜。   他当然也有给长阳买了礼物。   事实上,自从长阳和他在一起之后,他每一次和长阳一起约会之后,都会偷偷去铺子上给长阳买一件首饰。   他的花销少的很,不过就是以长阳的名义做慈善,再偶尔给长阳买首饰罢了。   如今,首饰盒的箱子几乎都装满一半了。   也许以后,可能有机会能送的出去呢?   送不送的到是个问题,但是送不送是个心意。   陈焕之知道,在长阳那个年代,男朋友给女朋友买礼物是很常见的事情,他自然也要做得到。   “嘿嘿,也没什么。”董长阳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倒是陈大哥你那边是不是很辛苦啊?争夺皇位什么的一定很困难,说不定还有人要逼宫什么的,你可要小心啊。”   董长阳恶补的宫斗剧里,逼宫什么的基本都是必备戏码了。以至于现在董长阳对于争夺皇位的最直观感想,就是皇子们一人拿把剑,后面跟着一堆士兵,谁砍赢了谁就是皇帝。   “噗,宫变很难的。”陈焕之也知道那些电视剧有多么不靠谱,“正因为宫变很难做得到,所以电视剧才常常放。如果哪个皇子有发起宫变的能力,那他本身就在争夺里占据极大优势了。所以不到生死存亡,不会动手的。”   几个皇子要真有这样的本事,陈焕之还高看他们一眼呢。事实上,他们也就是私底下动动手脚,毫无明君之相。这样的对手,只要撕开他们的优势伪装,就什么都算不上。   “如今,陛下身体越发不好,太子殿下监国也有板有眼,已经有不少老臣承认了太子殿下的能力,纷纷投靠。可以说,现在是大局已定,几位皇子就算心里再不甘,皇子们都支持者和心腹都会帮忙让他平静下来。大家都知道太子殿下不是那种鸟尽弓藏的人,只要不太过分,太子殿下就算登基了也能放他们一马。若有异动,就是自己找死了。”   除非是那种丧心病狂的,不然谁愿意赔上一整个家族的生死来赌一把?再说,那几个皇子也没有这种收拢人心的本事!   因此,陈焕之目前的生活,那叫一个顺风顺水。   沈尚书也暗示过,等太子殿下登基,他就告老还乡,将户部尚书的位置让给陈焕之,不再在这个官场沉浮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陈焕之不管是能力家世还是资历都已经足够,沈尚书也不至于一直赖着这个位置不放。   户部老大都有了这样的明示,户部上下的官员怎么会不费尽心思的讨好未来的尚书陈焕之?   陈焕之也看好了几个做实事的人,到时候也可以组成自己的班底。   “……那就是说,陈大哥你要升官了?”董长阳不是很明白这些官场上的事情,里面太复杂了,古往今来都是。不过她只需要知道陈焕之又要升官,而且还是超牛逼的大官就可以了。   古代的户部尚书,换成现在就是财务大臣吧。   “嗯。”陈焕之应了一句。   “那我也得恭喜陈大哥你啊。”董长阳也兴奋不已,“知道我们两个都好,真的比什么都好。”   董长阳强调了这么一句。   陈焕之十分赞同。   董长阳的演讲之路是从高中开始的。   高一高二的学生,尤其是马上进入高三的高二女生,对董长阳这个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   她们高二的级草兼校草刘习好,据说曾经和这位学姐告白失败了。之后刘习好就情伤未愈,一直没有谈过女朋友,叫不少女生扼腕叹息。   但实际情况如何,也就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体育训练那么累,哪里有时间谈恋爱啊。   刘习好是体育生,原本也可以不来参加这一次的演讲会,不过他还是来了。   今天或许就是最后一次见到董学姐了,以后她去北京的大学,出国留学,自己就可能在体育界闯荡了。   想到这里,刘习好就有点难受。   不过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惨,时间还是有点用的。   “兄弟,别伤心。你要这么想,你看上的也不是一般的学霸学姐,而是传奇人物对不对?说不定以后学姐是举世闻名的大画家了,你还能跟着出一本自传呢。”刘习好的兄弟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他们也知道刘习好有点贼心不死,不过现在应该好很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刘习好没和董长阳学姐在一起也挺好的,不然现在一个去了清华,另一个还在上学这也太惨了。董长阳这可不是一般的学霸,这简直是他们学校五年内都能拿出来吹的人物。   和她谈恋爱,那注定要受到全校师生目光的洗礼啊。   想想就很可怕啊有没有?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刘习好酝酿好的情绪都被他们给打破了,“其实我也知道我们不可能,可就是有点不甘心。”   如果我能见一见学姐的男朋友,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能彻底死心了啊。可是偏偏有这么一个人在,但是连学姐的毕业典礼都没有来参加,从头到尾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要不是董长阳和朱思雨学姐没有必要编造这么一个人出来,他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在了。   “董学姐的演讲肯定等会儿才开始,我先去去个厕所。”边上的一个体育男生看看周围,准备先溜出去上个厕所,“前面八成学校领导讲一大堆,你们坐近点别让人发现我不见了。”   说完,他就缩着头慢慢朝着厕所溜。   学校将大会放在体育馆,体育馆他可太熟悉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厕所。   嘿嘿,说不定还能直接遁了。   男生想到这个可能,就有些意动。   “这位同学。”   正当男生准备想法子出去上网的时候,一个成熟的女声就响了起来。   擦,不会被老师发现了吧。   “老师,我就去上个厕所。”男生先发制人。   “不是,这位同学,我想问问,董长阳今天实在这里演讲吧。”   男生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的挺时髦还带着眼镜的中年女人笑着问。 第76章   董长阳站在讲台上, 这是她第二次来演讲了, 只是下面的观众已经换了一批。和她同年级的同学们要么是考完出去玩了,要么是没有考好准备好复读了,要么就是准备出国镀金的。   一下子, 熟悉的面孔都消失不见了,这一次演讲过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了。   董长阳在上面演讲的时候十分放松, 浑身上下充满了自信的气场。   对于高一高二的学生来说, 这样的董长阳学姐简直在闪闪发光。   他们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做气场,但在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听董学姐一直这么讲下去。   甚至, 一些女生也认为, 这样的学姐会拒绝掉刘习好真的再正常不过了。   刘习好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不过从今天以后, 这些人一定都能察觉到学姐的魅力所在了。不过很可惜已经晚了,学姐已经毕业了哈哈哈。   男生又偷偷的溜了回来。   边上的同学都很惊讶。   “你居然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借着尿遁出去上网呢?”   “是啊,你居然回来了真是意想不到!”   ……   “你们以为我想要回来啊?”男生翻了个白眼,“我出去的时候遇见一个阿姨,她不认识路, 要我帮忙带路,结果没走两步就遇见学校老师了,我能不回来么?”   真是倒霉。   “阿姨?”   “什么阿姨啊?”   “不认识, 看着挺时髦的。”男生耸耸肩膀, “大概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吧, 哎。我反正不知道, 现在到哪里了?”   “嘘,就是学姐在演讲呢。”   ……   周扬被自己的同事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周扬愣了一下,他还想要继续听自己学生演讲呢,瞧瞧长阳说的多好。   “周老师,这事我有点难处理。”说话的是董长阳以前的班主任,现在她带的班都已经毕业了,她自然也放假了,这一次来学校完全是给董长阳捧场的。   结果就遇见了这么一个事,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等的么?”   “真的不能等。”班主任着急说道,“就是和董长阳有关的,不然我放着主任不找找你做什么?”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这样倒是将我给说糊涂了。”周扬现在是一头雾水,这没头没尾的他哪里知道啊。   “嗨,是我着急了,差点忘记和你说了。”班主任掐了自己一把,“就是董长阳的妈妈,你知道吧。”   “知道,好像是在国外嫁人了,这个妈妈也是真……哎?”周扬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她妈妈……”   “就在那边呢。”班主任伸手指了指体育馆的一个小门,“喏,你看,就是那一个穿着黑裙子是。她说自己是董长阳的妈妈,知道董长阳今天会有个演讲,特意赶回来的。”   “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周扬不是很能理解。   董长阳高考的时候她没有回来,毕业的时候也没有回来,赶在这么一个日子回来又是做什么的?   “她似乎有点想和董长阳见一面,好歹是母女,我也只好答应。可是答应完了我现在又觉得不对,万一长阳不想见她妈呢?”班主任也是知道董长阳情况的,高中三生,基本上就没有见过她和她妈妈有什么往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比较自我的,他们好恶分明,也不像成年人一样已经被社会磨炼过最后才会慢慢磨平棱角。班主任见惯了和孩子关系不好的家长,也知道一个处理不好可能就会变成家庭问题。   所以她现在才慌了,忍不住来找周扬取个经。   “不想见倒也不至于,就算是个陌生人,这么远专门过来走一趟肯定也是想要见一见的。”周扬很快镇定了下来,“你也不用着急,长阳是我见过的最稳重的女孩子,这件事她总是要面对的。到时候我也会跟着在旁边听,有什么不对我也会阻止的。”   “那就太好了,多谢你啊周老师。”   “不用客气。”周扬点点头,“应该的。”   毕竟脱离师生关系之后,他和董长阳就是师兄妹关系了。   董长阳演讲完之后,就在大家的掌声之中下了台。   刚走下去,就看见周扬对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一下。   “周老师,什么事啊?”董长阳的脸色带着笑容。   “长阳,是这样的……”   办公室里。   周扬坐在后面。   董长阳和她的母亲田静默不作声的对视。   她们其实也有很久没有见面了,但董长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血缘关系这种东西,在有些时候是真的很奇妙,难以演说。   就像田静,也难以相信当初那个小小的女童已经变成了现在眼前这个已经开始长成的少女。   比谁都要优秀的董长阳。   和她记忆里的前夫似乎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她的前夫,董长阳的父亲,以前或许是个还算不错的人,但也只是很久以前而已。   画画的水平只能称得上是中等偏上,能够找到的工作也无非就是开个美术班教导学生罢了。只是这样生活还是能够过得下去,偏偏他迷上了喝酒和赌博!   对于一个小县城里的家庭来说,一旦家人迷上这两种东西,那基本上离家破人亡也不远了。   在这么一个小县城,谁会雇佣一个家里有个赌鬼丈夫的女人呢?何况她本身也没有什么学历,更加没有什么生活经验。她做的最大决定,就是和丈夫离婚,然后和一些活不下去的女人一起偷.渡去了国外,企图在国外赚个大钱再回来。   没想到的是,丈夫那么早就死了,而她也在国外有了新的家庭。   一念之差,她就错过了自己的女儿。   “你,你这些年似乎过得还可以,我听说你高考成绩很好,画画也很厉害,比你爸爸强,你真厉害。”田静大概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但又必须说点什么,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她们本该是最亲密的亲人,现在却连陌生人也不如。   “还行。”董长阳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你在国外过的还好么?”   “挺,挺好的。”田静有点不敢去看董长阳的眼睛,“我另外生了两个孩子,一个在念初中,一个在念小学,之前一直被绊住了回不来,现在孩子都上学了才轻松一点儿。我的丈夫,他,他是个基督徒,很喜欢孩子。”   “嗯,你过得好就好了。”董长阳点了点头,“要我带你逛一逛上南县么,你很久没回来了,这里也变得很大。如果你要在这里住几天也可以,我能陪你,不过下个月我就去北京了,以后回来的机会可能就不多了。”   周扬惊讶的挑挑眉,意识到董长阳这是完全将她母亲当成一个远道而来的远方亲戚处理。   不过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董长阳是个好孩子,她也渐渐明白自家当时的情况,她母亲要离开是很明智的决定,在国外的生活她也有自己的生活,想要接她过去肯定也很不现实。   只是道理和情感很多时候是不一致的。   说她没有接受母亲的帮助也不尽然,但她也的确没有享受到多少来自母亲的关爱就是了。   远了不好,近了也不好,现在这个处理方式就还不错。   周扬也找不到更好的处理办法了。   “北京啊,它之前办奥运会的时候我其实想要回来的,但是票根本买不到。”田静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和董长阳聊天的话题,“那,那个你要上大学了,北京的生活花销肯定也不低。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大学费用,是我自己赚的,我丈夫也是知道的。”   田静很快从包里掏出一张卡,“卡里差不多有三万美元,它的密码是……”   “不用了。”董长阳摇摇头,将卡推了回去,“我上的学校是免了我的学费的,我还有奖学金。这一次高考我考得不错,市政府他们都给了我奖金。我完全不用担心接下来四年的大学生活,我已经成年了,你作为母亲的义务也到头了,不用再给我钱。”   田静有些手足无措,眼眶也有些红,“这是给你的,你……”   “你哭什么?”董长阳有些无奈了,“美国的教育费用才高吧,既然你还有两个孩子,就要努力给他们攒钱才对。如果我现在需要你的钱我肯定会收下来,但事实上是你以前给我钱我都还好好存着,也没有说要还给你。”   “这个,田女士,长阳说的是真的。”周扬适当上场,“长阳已经拜了我们国内很有名的一位大师做老师,以后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都完全不用担心的。这些钱她是真的不需要,也不缺。”   见老师都这么说,田静的心也稍稍放了放,“可是钱又不嫌多……”   “你现在有工作么?”董长阳反问道。   “有,在当收银员。”   “收银员的工资也没有那么高吧。”董长阳认真说道,“你才是要那个好好攒钱的人。以后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我买手机的话会告诉你电话号码的。”   董长阳其实并不怎么气自己这位妈妈。   如果她现在生活的不好,或许她会有怨恨,但事实上是她现在真的过的很幸福,自然也不会怎么在意以前的事情。   不过指望她当个孝顺的乖女儿是不可能的了,能当普通亲戚处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都已经十九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会哭的不懂事的小丫头了。   “那,那我能给你打电话么?”田静有些受宠若惊。   “不要天天打就行了。”董长阳随口说道,“我先带你去外面吧,在学校一直打扰老师他们不好,他们还要上课呢。”   “好好好。”田静一个“不”字都不敢说,董长阳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情况,已经比她想象的要好上太多了。 第77章   “太子殿下, 陛下请您进去。”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说道。   “带路。”太子和一群皇子大臣守在门外, 陈焕之当然也在。   陛下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太子殿下监国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目前朝廷中的形势已经完全倒向了太子殿下。   陈焕之自己自己知道, 是他们赢了。   其实如果陛下没有从马上摔下,身体没有坏的话, 这场斗争怎么也是要持续个十几二十年呢, 毕竟陛下的身体向来很好。可天有不测风云, 只是短短两年,事情就恶化到了这一步,那么在皇子们还没有发展出自己明显的势力之前, 占据着嫡长子名分且已经在太子位置上坐稳了的人, 自然就是最大的赢家。   或许是在外面等的太无聊了, 陈焕之的思维也不由的发散了起来。   如果是在长阳的时代,只是从马上摔一跤下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说不定躺个十天半个月的也就好了。但是在他们大闫朝,因为抢救的不够及时,治疗水平也远远落后于长阳所在的时代,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哪怕是这个时代的天子,这个时代最尊贵的男人,在生命安全的保障上, 还比不上长阳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   陈焕之觉得有时候事情真的是太奇妙了。   “陈侍郎。”五皇子偷偷的靠了过来, “听闻皇兄最近喜欢砚台, 我最近恰好得了几方不错的古砚, 不知道陈侍郎能否赏脸,和皇兄一起过来呢?”   陈焕之转头看向五皇子,脸上还是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笑容,“五皇子殿下您说笑了,您与太子殿下乃是血脉至亲,只需与太子殿下说一声便可。至于下官,能去五皇子殿下您府上叨扰就已经是万分荣幸了。”   “哪里哪里,到时候若是陈侍郎有喜欢的,也可以尽管拿去。”五皇子得到陈焕之的回答,顿时放下了心。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候着,大家心里都明白。   或许从今天过后,朝上的位子就要换一个人坐。   他们以前没少给太子使绊子,但说起来也就是小打小闹,这还没有等拼到你死我活的时候,陛下就不行了,他们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五皇子自认为自己也就是跟着两个哥哥凑了一脚而已,和太子殿下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是能借个机会表达一下自己的忠心,表示自己会听话能够保得住自己就好了。   只是这话不好和太子直接说,说了肯定也只会得到一个客气至极的敷衍的话,因此他才找上了陈焕之。   明眼人都知道陈焕之是太子殿下的第一心腹,等太子上位之后,第一个要提拔的人就是陈焕之。   五皇子也是觉得心虚,不过刚才听陈焕之的回答之后,就在回到太子目前还没有想要动手料理他们的想法,很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接着,五皇子又开始沉思起来这陈焕之喜欢什么,到时候也送点东西让陈焕之帮忙说说好话也成啊。   三皇子四皇子见状,心里又是不屑又是郁闷被老五抢先了一步。   这先手被老五给抢了,他们想要表忠心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实在可恶。   他们的目光不由的都放在了陈焕之身上。   陈焕之似乎还没有成亲……   没有什么比联姻更加紧密的关系了!   此刻。   太子被太监们领到了自家父皇的病床前。   皇帝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是苍老清瘦。   和自己记忆里的人完全不同。   太子愣愣的看着床上的人,一时难以将他和自己记忆里的父皇重合在一起。   按照太医的说法,父皇可能熬不过这几天了,所以趁着现在神志清醒,自然需要在这里将事情给处理好。   除去太子之外,六部尚书还有几个元老大臣也跪在一旁,神色都有些哀戚。   “父皇。”太子低低的喊了一声。   病床上的皇帝缓缓睁开眼,声音格外沙哑,“你们都……都下去,我与,与太子说几句话。”   “是。”   大臣太监们都点点头,乖乖的退了出去。   这些退出去的大臣立刻就被门外的大臣和皇子给包围住了,都是询问陛下病情的。   太子扶着皇帝靠在床头。   皇帝之前已经喝了几碗虎狼药,如今看起来精神勉强还行,只是怎么看都是回光返照。   太子看着这样的皇帝,心里也有些难言的滋味。   “怎么,害怕了?”皇帝咳嗽了一声,眼睛看着还是有些气势。   “不,父皇,我只是……”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人之常情。”皇帝轻声说道,“时间有些快了,朕原本想着,还能再教教你,现在看来也来不及了,只能简单和你说几句。”   ……   “都,记住了?”说完一些为君之道之后,皇帝仅存的精力就想要被抽走了一大半,看着越发的病态了。   “记住了。”太子对里面不少东西都还搞不明白,不过他都全部记住了。   “你的性格太温和了。”皇帝有些不悦的看着太子,“可现在看来,也许正因为你温和,所以才能管的好这偌大的国家吧。”   “父皇,我还有很多不懂的。”   “不懂,你也要自己去学,我没有时间教你了。”皇帝稍稍提高了声音,连“朕”都忘记说了,“你只要记得‘平衡’两个字就好,就算你信任陈焕之,也不可让他一个人做大。”   “阿恒不可能会背叛我的。”太子小声的说了一句。   “是,他现在看着是很好,可权力这种东西最是害人。就算是你的亲兄弟也想着时时刻刻将你拉下来,何况只是一个表兄弟?”皇帝冷笑了一声。   太子大惊失色,“父皇,您……”   “你真以为朕老糊涂了不成,无缘无故让一个小娃娃去给你当伴读?”皇帝有些恨铁不成钢,“朕是在敲打你,告诉你陈焕之的事情朕知道了。”   但这么直接的暗示,太子居然都没有搞明白?皇帝看了简直要被气死。   世界上哪里有这样的巧合?   “父皇。”太子现在也提了几分勇气上来,“周家的事情,当年到底是……”   “他们运气不好。”皇帝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当时内忧外患,他们正好撞到枪口上。比起那些树大根深的,比起那些家族子嗣茂盛的,他们既不根基深厚难以撼动又是外戚,最好用来杀鸡儆猴。”   事实上,正因为周家还有其他几个人家的惨况,当时才会震慑住了其它家族,皇帝才能在后来的时间里将那些家族一个个的拔除。   为了成大事而牺牲一些人,这事一个君王的必经之路。   “可是父皇,因为周家的事情,娘她临死前都是放不下的。”太子还记得当时母亲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周家最后的血脉就交给他了的时候的场景。   对于母亲来说,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的周家家破人亡,最后就剩下一个小小的婴儿,还得改名换姓去陈家生活。她到死都放不下这一点,但是在父皇看来,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牺牲罢了。   没有什么冤情,也没有什么阴谋。   仅仅是因为他们运气不好,很好对付,所以他们就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这个解释让太子一时很难接受。   或者说,不解释似乎更好。   “那又如何?”皇帝不觉得自己有错,“朕不曾动了她的皇后之位,也不曾动了你的太子之位,陈焕之的事情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他有一段时间里对太子的确也有些不满意,觉得他太过软弱,就算自己不扶持其他皇子太子自己也会将自己给作死。没想到的是,周家出了事情之后,太子反而长大了不少,甚至还学会偷偷的阳奉阴违,将陈焕之给保下来了。   这件事之后,倒是让皇帝对太子改观了几分。   起码证明太子有个有血性的人,对于自己的母族还是有感情的。对母族尚且如此,也不用担心他以后会将其它兄弟姐妹们统统杀了。此外,他能够大着胆子去保人,证明他还是有点智谋的。   陈家能够在这个时候答应太子的要求,也证明他们是真的忠于太子,不然不至于将周家的孩子记在自己的名下,且连陈家的当家夫人都不知道。   一个太子,重感情不是什么大错,看人的眼光也有,这就是优点了。   因此,皇帝将陈焕之后来指给太子当伴读,也是有暗示他的想法在,可是皇帝没有想到太子压根就没有想到这茬。   太子大约还觉得自己隐瞒的很好,周家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都没有事,所以就没有多想。   只是没想到,太子会在这个时候又来质问他。   在皇帝看来,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父皇……”   “咳咳,你去叫他们进来。”皇帝不想再和太子说些有的没的,而是打算一口气将事情全部处理完。   “是。”   太子只得退出去,将大臣们重新请了进去。   后半夜的时候,大臣们一同哭了起来。   皇子们也纷纷痛哭,太子则是被人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这一天,大闫朝的新皇诞生了。   董长阳只陪了田静三天,三天以后,田静就回去了。   事实上,田静这一次能回来也是赶巧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收银员,假期也有限,基本是轮班制,能够请到这些假还是她和同事努力协调之后的结果。   回去的时候,因为董长阳送她去机场,田静还有些胆战心惊,一直偷偷的看董长阳。   “长阳,真的十分麻烦你,其实你不用送我,你回去还得转车……”田静有些絮絮叨叨,但看起来也是真的挺开心的。   董长阳微笑着在一旁听着,没有打断她的话。   同样的是女儿送母亲或者母亲送女儿,机场里的其他人看起来就要依依不舍的多,而她们两个人看起来却都有些太客气了。   田静作为母亲,董长阳作为女儿,其实都知道她们两个目前这样的情况是最好的,客客气气的,当个普通的亲戚处才是对她们最好的。   就算因为一时的感动而亲密的凑在一起,但时间一到还是要分开的。田静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孩子,她对于董长阳的感情虽然有,却绝对没有对她后来的孩子那么深。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接董长阳去美国,也没有想过带着这个女儿加入到自己新的家庭里,因为这会打破她平静的生活。   董长阳也早就不习惯家里还有一个母亲和她生活了。   她们都习惯了各自的生活,并不想去改变。   田静一个人朝着飞机的登基口走,走着走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自私,又无能,在美国也没有混的多么好,丈夫也不是那么完美,但比起前夫已经强太多太多了。   也许,这是自己最后一次回来了。   长阳已经成年,也已经有了自己的人生,而这一段人生,她并没有参与,所以也不能干涉。   董长阳深呼吸了一口气,意外的发现自己心里没有多少伤感的情绪,反而隐隐有些松口气。   她和田静也的确是找不到什么话题聊,聊天的时候几乎都避开了这十几年自己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只是挑着一些热点话题说而已。   说了三天,都快没有话题可以说了,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看了,总算可以将她送走了。   董长阳在这三天里买了一个新款手机,也办了卡,将电话号码告诉了田静,也将自己的Q.Q挂了上去,注册了微信,事情就已经差不多了。   这三天,不管是她还是陈焕之都相当忙。   他们也没有怎么见面,现在好不容易她这边将事情处理完了,还不知道陈大哥那边是个什么样子。   董长阳回到家里以后,就立刻点燃了香。   进入董长阳眼帘的是一片白色。   大臣们也好,宫女太监们也好,几乎都是一身孝衣,基本上没有别的颜色。   董长阳眨眨眼,意识到可能是老皇帝死了。   之前陈大哥也说皇帝可能支撑不住了,没想到会这么快。   或者说,这也有点太快了点。   哎,古代的医疗水平堪忧啊,放在他们这里就是癌症晚期也就这个速度吧。   这么想想,董长阳觉得自己以后有必要好好叮嘱陈大哥锻炼身体,也不能和以前一样动不动喝酒了,还有注意个人清洁和消毒什么的,应该还是能够活很久的。   古代也有人瑞的说法啊。   不过现在她和陈大哥都还年轻着呢,不急不急。   董长阳原本还有些兴致观看这些,毕竟死一个皇帝不容易,她也想要知道知道古代死了皇帝是个怎么操作法。谁知道她看了一个小时,陈焕之动都不动一下的跪在原地,边上还有很多一样的官员。董长阳酒彻底没有兴趣了,她又不是有病,特意过来看默片!   希望陈大哥的膝盖撑得住,要是可以给自己来两个护膝就好了,不过估计不能被发现,古代好像很注重这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   哎,给陈大哥点蜡。   撑过这几天就好了。   事实上,陈焕之目前也的确做好了准备要好好撑过去的。   国丧的时候,自然是不能吃荤,也不能有什么娱乐,陈焕之在这里和大臣们一起守着还算是个荣耀,因为要是官职低了想要进来守都没资格。   这吃的自然也就没有多好了。   陈焕之年轻,倒是撑得住,不过有几个年纪老的大臣就撑不住了,太子殿下便派人将这些大人扶下去休息,休息好了再过来。   事情结束的这样快,陈焕之还有些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是他只要去看看那些跪在最前面的皇子和妃子们,就知道现在是现实,并不是在做梦。   原本以为要持续长久的斗争,收的这样迅速,别说是陈焕之,现在最茫然的应该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要面对的东西远远比当臣子的要多。   他既要主持起先皇的丧事,又要准备自己的登基仪式。   还有一些关于朝廷中人的一些任务指派,还有太子妃入驻中宫的一些后续事宜,都得他一一点头才可。   哎。   陈焕之也在微微叹气。   这没折腾个一两个月是不行的,大家都在盯着他呢,他想要和长阳交流的事情也只能继续延后了。   东宫内。   太子和太子妃殿下遣退了服侍的宫女太监,两人凑在一起悄悄商量事情。   东宫里的那些女人,太子都不在乎,自然是随便太子妃怎么封就怎么封。女儿娇娇那里也有一个长公主的名分,相应的封地和封号也要颁布下去,儿子自然是封太子的,只是这太傅和伴读的事情都要慢慢考虑,不能图省事就随便指派。   还有先皇的一些嫔妃安置,有子嗣的可以放她们出去和自己的儿女一起居住,没有的也可以选择继续在宫里还是去行宫那边。服侍先皇的一些太监宫女也要先问问,看他们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一堆事情,太子觉得自己头都大了。   太子妃的身体好了不少,不过精力也有限,这么几天太子妃就明显的瘦了好几圈,太子也十分心疼,只好出面去请皇后帮忙打理一些事情。   皇后现在乖的不得了,她儿子是个什么情况还得看太子怎么想,现在自然是要卖力表现的。   太子和太子妃要重点商量的,也无非就是几个皇子的处理,还有陈焕之的事情。   几个皇子的事情好办,看他们有什么样的本事就给他们什么样的官,要是以后当官当出问题来了再慢慢收拾不迟。刚上位就对自己的兄弟出手不是太子的风格,可以的话太子也希望这些兄弟能乖乖的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不要再想着在背地里给他搞事。   那么剩下来的,也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陈焕之的事情要怎么办?   太子和太子妃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法适应。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事还得熬呢,起码在先皇在世的时候肯定是不能拿出来说的,可谁也没有想到先皇走的这样快啊。   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先皇对他们偷偷将陈焕之保下来的事情是知道的。   “倩娘,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太子原本倒是想要给周家翻案什么的,反正周家是他的母族,他想要翻案也是名正言顺,不会有什么大臣反对。   可是先皇却告诉他,这里面其实没有什么冤情,周家的确有一点似是而非的东西在里面,要查其实也查不明白,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翻案不翻案的,因为当初周家的败落其实就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罪名。   太子其实不是很能理解父皇的行为,可是他的理智又告诉他,父皇这么做必定也是为了这个国家好。   为了这个国家好,所以周家的人就死的不明不白。   太子妃有些沉默。   她倒是有些明白父皇的想法。   就算是她在处理东宫的事情的时候,其实很多时候也根本不听下人们在说什么,而是选择各打五十大板。   事情这么多,每一件事情要全部都弄清楚再处理的话,时间和精力就根本不够用,所以很多时候只能选择和稀泥。   周家的事情,大约也和这种差不多。   “殿下您是想要告诉阿恒真相么?”太子妃张口询问道。   现在太子殿下就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他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任何事情,现在就算给陈焕之恢复身世,再给他一个爵位都没有人能够说什么。   太子给自己表弟一个爵位,弥补一下自己的母族有错么?   没错。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陈焕之要怎么办?   他已经当了二十年的陈焕之,现在要变成周恒么?   京城里的人对于陈焕之的身份转变,私底下又会说些什么样的话呢,太子妃想也能想得到,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陈焕之现在的生活很好,父母也对他很好,现在要是换回来,他还能继续快快乐乐的当陈焕之么?周家的事情呢,是需要告诉他还是不告诉他?告诉他的话,他岂不是要背着对先皇的恨意活下去?   这些事情,似乎比处理这些后宫朝廷的事情还要麻烦。   太子被问的有些失措,“当然要告诉他,周家嫡系就剩他一个了,当然要认祖归宗。”   “之后呢?”   “之后?”太子喃喃自语了一句,“之后,孤也不知道。”   母后没有说过,父皇也没有说过。   现在的他,需要自己来承担这二十年前的责任了。 第78章   董长阳按照周扬给的地址, 去了自己未的老师杨云生家里。   杨云生老师不在, 不过师娘在。   师娘是个相当和蔼的老太太,看见董长阳来了,连忙将一些零食水果什么的全部都拿出来了。   董长阳被师娘看的有点害羞。   “别害羞, 云生都和我说了。”师娘看着年纪差不多可以当自己孙女的董长阳格外稀罕,她好几个孙子, 就是没有孙女。听说自家老头子说可能会收一个年轻小姑娘当徒弟, 她激动的差点没睡好。   不容易啊。   老头子终于想要收徒弟了。   说实话, 要是老头子再不收徒弟,她以后过年的时候就得跑了。   逢年过节,那些想要拜师的人都会提着一堆礼物上门, 老头子都见势不对给躲了, 留着她一个人在这里傻笑。以前基本都是些拜师的, 最近几年还有几个文化协会的领导过来做思想工作,思想大意无非就是杨云生技艺过人,不能让他的一身本事没落了,最好收个徒弟等等。   听得她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杨云生的两个儿子都不愿意从事画家行业,觉得太苦, 而且太吃天赋,他们更愿意去做别的工作。孙子辈的人则是更加喜欢油画,也不是适合的人。   等啊等, 终于等到今年杨云生松口收了一个董长阳。   哎。   现在这些文化事业不好做啊, 一不小心一个好好的传承就这么给断了。听见杨云生要收学生了, 不止一个文化领导松了口气。   最好多收几个徒弟, 以后博物馆的字画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的话,也能找得到修复的人啊。不然这些国宝岂不是都只能蒙尘了?   “师娘,杨老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董长阳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能下午,也可能夜晚,也可能过几天。前两天在D市发现了一个陵墓,里面不少字画呢,所以老杨一接到消息就赶过去了。这些古代字画需要特别的保存方法,不能随便取出来。而且因为年代久远,一些字迹也不清楚,所以他也说不清楚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他知道你这两天要来,我已经给你收拾好房间了,你可以先住下来。”   “不,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董长阳哪里敢就这么直接住下来,她还没有正式拜师呢。   “住吧,北京的租房价格挺贵的,这附近就更贵。”师娘拍拍董长阳的手,“而且老杨也留了一些书画在家,你也要好好看看,等他回来他是要考你的。”   说完,师娘就带着董长阳去杨云生的书房转了一圈。   董长阳的眼睛都快不会转了。   她就算现在水平还没有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鉴赏能力还是有的。这个书房里的字画,每一幅都难得一见,技艺超群不说,难得的还是里面体现出来的那种情感各有不同。   这简直堪比一个古字画的小型博物馆了。   “住下来吧。”师娘一看董长阳的神情就知道她不会走了。   老杨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收这个小姑娘当徒弟她也能明白,因为这个小姑娘看见这些字画的时候,和以前的老杨是一样的。   董长阳就在这里先住了下来。   她住的房间据说是杨云生以前儿子的,房间虽然不算特别大,但是五脏俱全。   董长阳很久没有和长辈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了,但是师娘却是一个相当和善又有趣的老太太,董长阳和她处的相当好。   因此,连带着和陈焕之聊天的时候,话里话外也常常会带了师娘出来。   陈焕之很为董长阳高兴。   长阳一个人在异地求学,离开了自己习惯的城市,风俗习惯都大不相同。在这个时候,能够有一个靠得住的长辈陪在身边,这对于长阳来说相当有利。   这是自己的“陪伴”难以做到的。   每天见面、聊天和现实里生活在一起始终还是有些区别。   “咳咳,我一直在说我自己的事情了。”董长阳很快就回过神来,“陈大哥你呢,太子不是已经登基了么,你应该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吧。”   为了看见太子登基,董长阳还特意延迟了一天来北京,大清早的就爬起来开始和陈焕之一起看登基了。   还别说,古代皇帝的登基仪式还真的挺好看的。   她哪怕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种庄严和神圣的感觉,何况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人?   天子两个字,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   它所象征的意义,要重大的多。   “不,反而比以前更忙了。”陈焕之微微叹气,“在当户部侍郎的时候,我需要做的事情每天还勉强能做完,可现在我开始接手尚书的职责之后,才知道我们大闫朝的国库是真的缺钱。”   “之前你不是追回不少银子的债了么?现在太子登基了,那些人应该更加不敢不还钱了啊。”董长阳十分不解。   “就算他们将债全部还上,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陈焕之想到自己接触到的那些内容,只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看起来多么风光,要承担的责任就多么重。   他们大闫朝,每年的军费开支就是一大笔,可这些还不能不给,因为邻国不断骚扰,他们想要缩减军费都不可能。   如今,邻国知道他们新皇继位,新皇又是温和的性格,现在正蠢蠢欲动。   想到这些,陈焕之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在户部的衙门里过夜了。   “那的确是很困难的样子。”董长阳似懂非懂,“不过陈大哥你只要负责赚钱就可以了。”   也不尽然。   陈焕之想起边疆的那些将军,没有将话说死。   如果国家需要的话,上战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不说这些事情了。”陈焕之转移了话题,不想和董长阳说这么沉重的事情,“说起来,长阳,我觉得最近太子,不,陛下和皇后娘娘看我的时候有些怪怪的,好几次皇后娘娘都欲言又止的样子。”   陈焕之好歹也算是在陛下和皇后娘娘身边长大的,他们的情绪变化,陈焕之自然能够感觉得到。   “不会是他们又要给你找相亲对象了吧。”董长阳立刻反应过来,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当朝的皇帝和皇后都欲言又止了的。   不是说国丧的三年里不许婚嫁么?   肯定是他们给陈大哥看好了妻子的人选,却发现陈焕之不能成婚才这样。   董长阳觉得自己的推理十分完美,“这可绝对不行,陈大哥,你已经有我了,不能去见别的女孩子。”   陈焕之不知道为什么董长阳一下子就将话题转到了这么远的地方,等到他花了几秒时间弄清楚董长阳的想法之后,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不是的。”陈焕之摆摆手,“我已经和陛下他们谈过不想成婚,他们也已经答应我了。起码在国丧期间,陛下自己主动禁止了选秀,又怎么会给我相看妻子?我想,应该是别的事情。”   “除去这个事情之外,其他的都没有什么问题吧。”董长阳想的十分简单,“陈大哥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不需要害怕。”   陈焕之细想了一下,发现长阳说的十分在理。   最近这些日子,陈焕之自认为自己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更加不曾触犯什么礼制律法,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陈大哥,明天晚上我们去□□那边排队看升旗吧,一定不会比你们那里的皇帝登基差的。”董长阳早就想要去看一次了,“也让你看看我们这个时代的军人啊,他们超帅的。”   “好。”   和长阳聊了一会儿,陈焕之就觉得的确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长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好像在她看来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这也是因为长阳现在的生活都很顺心的缘故吧。   这样很好。   也许长阳生活不顺心的时候会更加稳重,但作为男友,陈焕之还是更加愿意看见董长阳事事顺心,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的样子。   陈焕之伸了个懒腰,准备从衙门回家了。   他已经在户部连续工作了三天两夜,也该回去见见爹娘了。   陈焕之回到陈家,还没有进家门就察觉到了一股紧张的气息。   奇怪,家里是来了什么重量级的客人了么?   怎么感觉一点声音都没有?   陈焕之的脑海里一瞬间转过不少想法,还是大步朝着客厅走了过去。   客厅那边有灯光,推开门后,陈焕之就看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在最上位,爹娘坐在下面,还有几个老臣,还有自己的两个哥哥也都站在一旁,似乎都在等着他的样子。   “微臣见过……”   “阿恒你不用多礼,坐吧。”皇帝看看身边的皇后,皇后抓住他的手,示意自己会陪着他一起。   皇帝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不少。   也该到了这个时候了。   他在来之前,就已经与皇后争论过一次。   皇后的想法是不该说,因为作为一个母亲,如果是她的话,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也不用他去承担这样重大的责任。可是皇帝的想法却不相同,对他来说,周家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和他这个当太子的,和去世的母后是分不开的。   周家的嫡系只剩下陈焕之,甚至在周家的舅舅,舅妈,外公外婆的忌日的时候,陈焕之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日子,也不曾去祭拜过。如今好不容易不用再顾及什么,难道还不应该让陈焕之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谁么?   九泉之下,难不成让周家连个修复棺木的后人都没有么?   陈夫人倒是一直在给陈大人使眼色。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陛下和娘娘什么都不说,只是坐在这里,要是要找焕之的话,直接吩咐一声不就好了?哪里用得着这么一群人坐在这里等啊。   陈夫人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在四处乱跳,心里也是紧张的不行,但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叫她实在难受的很。   陈大人脸上倒是隐隐透露着释然的神色来。   在太子殿下登基之后,他就知道这一天马上就要到来了。   一个隐瞒了二十年的谎言,终于也到了要被戳破真相的时候。   陈大人看着脸上带着迷茫神色的陈焕之,心里充满了怜爱。   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呢?   虽然前面两个儿子是亲生子,但是他们出生后不久就被自己的母亲抱了过去。   因为自己不愿意娶母亲看好的表妹,又不愿意纳妾,所以母亲就拿捏着孙子,他和妻子只能每天去请安的时候才能见一见自己的儿子。   两个儿子也因为从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对他们的感情也没有那么亲密。陈大人对于自己这两个儿子,有些愧疚也有些无奈。   但是陈焕之不一样。   这个孩子是太子亲手将他送到自己的怀里,他抱着这个小小的婴儿一路骑马跑回家,甚至做好了自己从马上摔下去也要抱着他的准备。   他能察觉到这个婴儿在自己怀里均匀的呼吸声,也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在一动一动的跳着。   这个婴儿不会知道自己的爹娘出了什么事情,也不会知道自己要背负着什么。   陈大人抱着这个孩子一路回家,却听见了自家夫人正在生产的哀嚎声。   出来后的那个小儿子,真的很小。   和周家的这个孩子比起来,几乎一眼就能看得见分别。   “老爷,夫人醒来了,她想要看看孩子。”老管家在门外喊着。   陈大人看着已经断了呼吸的小儿子,又看看边上已经睡着了的周家孩子,将周家孩子递了出去。   “去抱给夫人,看,看看。”陈大人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头,我随后就到。”   “小少爷睡得真香啊。”老管家称赞了一句,“好的,老爷,奴就先带着小少爷去给夫人看看了。夫人一直担心着呢,就怕小少爷身体不好……”   是啊。   他的小儿子从怀上的时候开始,就一直不好。   其实大夫说过,这个孩子能够顺利生下来的几率很低,就算生下来了,最好的情况也是一生缠绵病榻。可是他都死死的瞒着这个消息,一个字都没有和夫人说,免得怕夫人心情激动。   可是现在,真的如大夫所说。   陈大人守着自己的妻子睡着之后,夜晚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将自己的小儿子偷偷的埋了。   事情已经做下,他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陈大人直到现在还能记得自己小儿子那逐渐冷去变得僵硬的尸体,也记得自家夫人抱着孩子时候笑的开心的脸。   而现在……   “陛下,还是老臣来说吧。”陈大人深呼吸了几口气,心情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做了很久的准备。   皇帝看着陈大人,微微摆手,“你不用说,还是朕来说吧。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朕先出的主意,你只是照办罢了。”   陈焕之看着自家父亲和陛下这么来回退让,心里顿时萦绕着一股不安。   “陛下您这话倒是叫微臣有些糊涂。”陈焕之勉强笑了笑,“天色也不早了,陛下您有什么事情直接颁个口令便是,明日还要早朝……”   “阿恒,你可知道你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皇帝出口询问道。   陈焕之被问的有些懵。   “这,因为陛下您曾经说做人要持之以恒,我这个名字……”   “你兄长一个叫陈敏之,一个叫陈识之,你虽然也叫焕之,但焕之是你的字,并非你的名。”皇帝继续说道。   陈焕之的大名应该叫做陈恒才对。   只是因为他两个哥哥名字里都带了个“之”字,所以京城的人也是跟着叫陈焕之居多。   陈焕之眨眨眼,意识到了不对。   “这……这是因为微臣排名最末,不如两位哥哥年纪居长,加上微臣从小在皇宫长大……”   “阿恒,你从小就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皇后终于出口,“这事其实不怪你,别说你,就连你的母亲其实都是不知道的。”   陈夫人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   可是皇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将一切都说明白。   “陈夫人,抱歉。”皇后看着陈夫人的脸,能够体会到陈夫人此刻的心情,可皇后还是咬咬牙,一口气将事情直接说了出来,“阿恒并非您亲生骨肉,他本应该是周家的孩子。”   这话一出来,陈夫人的身体就晃悠了一下。   “夫人。”   “娘。”   “娘,您保重。”   陈大人,陈敏之和陈识之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凑过去扶住陈夫人。   陈焕之也想要动,但是脚步却好像生了根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现在这个时候,他多么希望这一切也像是长阳口里的“愚人节”一样,告诉他这一切不过是个玩笑呢?   又或者,其实他现在还在户部,只是因为太累睡着了,所以才会做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   “阿恒。”皇帝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陈焕之的身边,“你应该称呼朕为一声表兄才是。当年母后和舅母将你托付给朕,可朕自己也只是一个少年人,没有什么能力护住你。朕甚至都不敢告诉自己的伴读,只能连夜去找了陈大人。陈大人与舅舅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对皇室更是忠心耿耿。朕想来想去,也只能够将你托付给他。陈大人依旧是你的养父,该尽的孝道,你也是要继续的。”   陈焕之有些狼狈的抬起头来,他看看皇帝,看看爹,又看了看不糊不敢抬头的娘,想要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不会是陈家的孩子。   不管是爹还是娘,都给了他足够多的陪伴和关爱。   所以哪怕两个哥哥一直针对他,为了爹和娘他都是能够宽容的。   可是现在,陛下和爹却告诉他,一切都是错的。   他并非陈家的孩子,两个哥哥也不是他的哥哥,他二十年的爹娘也不是他的亲生爹娘。   他的爹娘是败落的无声无息的周家人。   周家人啊。   呵。   陈焕之甚至没有怎么了解过这个周家,他对于这些以前的东西几乎毫不关心。   陛下和娘娘也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一点半点。   可现在这一切,却荒谬的可笑。   “陛下,娘娘,臣……臣明日能请个假么?”陈焕之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让自己的喉咙顺利的发出了声音。   他该和那些和长阳看过的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样大喊大叫么?   还是说他应该欢欢喜喜的接受这一切,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真可笑。   当初他和长阳两个人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还认真分析过抱错孩子的可能性。这样的豪门,怎么可能会让人随随便便就冒充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现在这种情节却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可以。”皇后抢先回答,“你先休息几天都没有关系,沈尚书还没有正式告老,户部那边的事情少你一个也不会做不下去。”   “多谢陛下,多谢娘娘。”陈焕之勉强扯动自己的脸,似乎想要笑一个出来。   “臣,臣……”   陈焕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地方。   他能够说什么呢?   他的生母将他托付给陛下,是为他好。   爹不告诉娘关于自己的身世,是为他好。   他一直不知道周家的事情,也是为他好。   当身边的人都是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营造这么一个生活的时候,他似乎连埋怨的余地都没有。   可是谁又会想到他现在的心情呢?   长阳知道的话,会哭么?   会哭吧。   “阿恒,我们出去走走。”皇帝叹了口气,伸手将陈焕之给拉了出去,“朕带你去周家的旧址看看,在这里,你肯定是什么都想不明白的。皇后,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陛下放心。”皇后微微福身,几个暗卫也已经偷偷的跟在后面守护。   “陈夫人。”皇后回过身来,看着几乎晕倒的陈夫人轻声说道,“今日我们来此,便是为这么一件事。等到明日,或者后日,可能就会正式下圣旨让阿恒认祖归宗了。陈家劳苦功高,我们肯定不会忘记的,你尽管放心。”   陈夫人脸色很是木然。   “相公,那我们原本的孩子呢?”   哪怕知道没有什么希望,但陈夫人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他在出生后,哭都没有哭一声,就……就……”陈大人声音沙哑,“我将他埋在了我们的祖坟边上的那个小山丘下面。你记得么,你说过那个地方看日出风景最好。我想着,他一天都没有看过这个世界,在那里应该能够开心。”   陈夫人终于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第79章   陈焕之和皇帝在外面谈了很久, 但是聊的什么内容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哦, 不对,还要再加上一个董长阳。   董长阳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要偷听到这么重要的秘密的, 可是她只是刚刚点燃香,就听到有人对陈大哥说什么陈大哥其实不是陈家的孩子。都听见这样的话了, 董长阳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啊?   她好歹也要陪陪陈大哥才对。   透过陈焕之的眼睛, 董长阳看见了很多东西。   她看见了皇帝和皇后脸上的愧疚和释然, 也看见了陈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也看见了陈敏之陈识之兄弟两人脸上的窃喜。   真的是比电影里演的还好看。   可是董长阳一点都笑不出来,她的心里只有慢慢的心疼而已。   为什么他们一开始不说呢?要等到陈大哥将陈家的人都当成自己的血脉亲人之后再说呢?如果要瞒着, 那么为什么就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偏偏要在这么一个时候说出来呢?   就因为现在太子当了皇帝, 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所以就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说不定皇帝皇后他们还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你看,他们没有直接就发了个圣旨说明情况,反而来专门跑到陈家来亲自告诉陈焕之。   真是皇恩浩荡啊。   董长阳气的差点没有想要冲上去给他们几拳。   皇帝将陈大哥带出去之后, 还说了一些什么周家人如何如何好,他当年是如何如何将陈焕之偷偷带走的艰难事迹。最后,还张口说什么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让陈焕之不用担心, 陈家对他的养育之恩是不会变的, 他还是可以和陈家照常往来。   呵。   怎么可能照常往来呢?   今天夜晚的“所谓真相”就是隔在陈家和陈焕之面前的一堵墙, 是怎么也越不过去的。   感情是相当脆弱的东西。   只要一根刺,就能如鲠在喉,就能一辈子都难以抚平伤口。   就像是她一样。   董长阳自己也经历过,知道的很清楚。   就算现在自己的妈妈抱着她痛哭流涕,说自己多么多么不容易,又或者想要弥补她带她去美国什么的,董长阳也不会有多么感动。   人心都是肉做的。   怎么可能如计算机一样,只要你说一句对不起就能当做无事发生?   皇帝皇后今天他们来,主要是想要通知陈焕之一声,之后再在京城慢慢放出消息,等到大家都知道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再正式颁布圣旨说明陈焕之的身份,再给他一个爵位,光明正大的让他成为皇亲国戚。   他们想的实在是太美好了。   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问过陈焕之一句,到底愿不愿意?   也许在上位者看来,陈焕之是肯定愿意的,就算不愿意过了这个关卡也就好了。   在那个年代,忠孝是相当重要的东西,个人的想法都被压到了最低。   论忠,现在出口说话的是当朝皇帝皇后,陈焕之敢说不就是不忠。   论笑,陈焕之是周家血脉,认祖归宗天经地义,陈焕之有任何不当的想法都是不孝。   这么两顶高帽子砸下来,陈焕之除去沉默似乎没有别的方式可以应对了。   “朕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很乱。”皇帝微微叹气,“不过这件事你早晚都要知道的。这两日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就好了。”   说完,皇帝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明日还要早朝,他在陈家这里耽误的也足够久了。   陈焕之站在原地,张口说道,“长阳,你现在正在这里看着么?”   “我看着的。”董长阳知道陈焕之现在听不见,还是直接回答道。   “真希望你不要看见就好了。”陈焕之似乎想要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让你见笑了,这么无聊的剧情,你们那里的电视剧都不会拍了吧。”   董长阳看着陈焕之一点点的弯下腰,蹲在那里。   她突然意识到陈焕之现在其实是在自言自语。   也许,陈大哥是真的不喜欢被她看见现在他的样子。   董长阳看着陈焕之现在的样子,很想要去给他一个拥抱,但终究也只能在一旁远远的看着,香灭了就继续续一个,一直陪着陈焕之从天黑到天亮。   就像以前陈大哥说的一样。   他们终究要习惯这种生活。   他们虽然时时刻刻能见面,能聊天,但很多时候也注定要面对这样的情况。   情侣间一个拥抱就能解决的问题,他们都做不到,只能干看着。   可即使是这样,她也丝毫没有后悔。   天亮的时候,陈焕之终于挪动了脚步。   他慢慢的走到陈家门前,又慢慢的退了回去。   现在的他,暂时不能回去。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娘看见他而已。   在陈焕之身上花费心力最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夫人。   陈夫人向来骄傲自己亲力亲为的带大了儿子,儿子能够长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她教育有方。   可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其实陈焕之不是她的儿子,她真正的小儿子早在出生的时候就死掉了。   对于陈夫人来说肯定是一个相当大的打击。   现在回去见她的话,说不定母亲会太过激动,说不定还会再次晕倒。   陈焕之想明白了之后,转身去找了自己的师父李无为。   李无为已经等他很久了。   “师父。”陈焕之脸色很是苍白,看见李无为的时候似乎想要说点东西,但终于还是换成了另一句话,“我能在你这里先住几天么?”   李无为静静的看着他,微微颔首,“你是我唯一的徒弟,你想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谢谢师父。”   “你我师徒,不用如此客气。”李无为摆摆手,“进来吧,你看看你浑身上下像个什么样子?要是让你的心尖尖看见了,还不得笑死你!”   也许长阳现在已经看见了。   陈焕之苦笑了一声。   他也真是失败。   果然刀子扎不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当长阳和她的妈妈见面的时候,他只是欣慰长阳越来越稳重,现在才知道,遇见这种事,就算面上表现的再稳重,心里也还是过不去的。   感同身受这种话,也就是说着好听而已。   “师父,你都知道了么?”   进门的时候,陈焕之忽然问了一句。   李无为的脚步顿了顿,还是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说完,李无为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有不少蛛丝马迹的。我是局外人,有时候看着比你更清楚,去问问你父亲,也就是陈大人也就一清二楚了。“   陈焕之仔细回想了一下以前,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的确是很多值得疑惑的地方。   比如他那么小的年纪却能去给太子当伴读,太子明明不是个多么有耐心的人却陪着他一个奶娃娃在皇宫里上学,有时候对他比对郡主还要好。有时候别人说的话难听了,第一个出来帮忙辟谣的反而是太子妃。   就算是从小一起处出来的感情,也有些太过了。   毕竟太子在他之前是有过一个伴读的。   又比如娇娇郡主和皇长孙,太子和太子妃都放任他们亲近自己。但是等到娇娇郡主对他有不一样的想法的时候,立刻就帮着陈焕之躲着郡主了。   如今想来,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还有晋江阁,在太子登基之前也一直都是掌握在陈焕之手里的。太子妃身体已经大好,却没有着急将这个产业收回去,还是陈焕之主动去了一趟皇宫交还出去的。   譬如其他种种,就不再在这里赘言。   “原来我竟然是个瞎子。”陈焕之自嘲了一声,“我竟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还以为这些都是我应该得到的。”   “你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身边的人都将这些当成正常的,你当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李无为劝了一句,“你现在也不用多做什么,安安心心等着就是。这原本便不是你的问题,是他们一手操纵了你的人生,你若是就此颓废,岂不是白瞎了你这二十年的辛苦努力?你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全是靠你的出身不成?”   在这个京城里,皇亲国戚多了去了。   别说只是皇帝的表弟,就是皇帝的亲兄弟,混的好的也没有几个。   在李无为看来,陈焕之伤心一阵子便罢,时间再多就没有必要了。   等过两天,陈焕之的身世消息流传出来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好戏呢,陈焕之怎么能够在这些庸人面前表现失态?   “不管你是陈家人,还是周家人,都是我的徒弟。”李无为原本还想要说点鼓励的话,但是看见陈焕之苍白的小脸,又意识到他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   还很年轻。   于是话到了嘴边,又换了一个样子。   陈焕之没有再说什么,乖乖的回了自己房间,打算先睡一觉,养好精神,重新洗漱之后再去见长阳。   现在这个样子去见长阳,实在是太丢脸了。   “还是赌神师父会说话。”董长阳看见陈焕之入睡了,也是跟着松了口气,“陈大哥也就是这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开,睡一觉起来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董长阳对陈焕之很有信心。   “长阳,醒来了么?”师娘轻轻敲了敲门。   “醒了。”董长阳连忙站起来开门,她是压根就没有睡。   “你看起来似乎睡得不是很好,是不是第一天在陌生地方睡不着认床啊?”师娘有些忧心忡忡。   “嗯,第一天有些激动。”董长阳笑了一声,“师娘,有什么事情么?”   “我做好早餐了,你过来吃一点再继续睡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师娘招招手,“你过来吃一下看合不合口味?你老师可不是一般的挑嘴……”   师娘絮絮叨叨的,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但是这样也很可爱啊。   董长阳吃完早餐之后,精神就恢复了。   她还很年轻,只是熬一天的夜而已,根本不算什么。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晚上,她也有和全班同学一起出去KTV上网什么的,同样也熬了一天,照样精神充沛。   吃完早餐后,董长阳就去了杨云生的书房,从师娘那里拿了笔墨纸砚,挑了一张自己喜欢的画开始临摹。   这也算是她的功课之一了。   再说京城。   最近京城里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个消息,说陈焕之其实不是陈家的孩子,他和陈家的两个长辈也一点都不相似,也和上面两个哥哥截然不同。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将这个消息当成笑话来听的。   哈哈哈别开玩笑,要陈焕之不是陈家的孩子又是哪家的孩子?不是自家孩子还养的这么优秀,亲生儿子反而平平无奇,这蒙谁呢?   可是过了几天,流言越演越烈,陈焕之罕见的请了几天假没有去户部,户部尚书那边也没有透露出什么话来。有好事者干脆跑去问了陈敏之和陈识之这个消息,结果这两个人居然没有反驳,简直相当于默认,陈夫人也不再出来打麻雀牌了,陈大人这两天的脸色也不是不好看。   于是,众人心里有底了。   这陈焕之看来真的不是陈家的孩子了,那陈焕之会是哪家的孩子?这陈家心也是够大的,这是不是自家孩子难道都不清楚了?   还有,陈焕之不是陈家孩子的话,那么圣上和娘娘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陈焕之一直不愿意成亲,是不是也是因为自己的身世有问题?   不过众人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   很快,又有新的消息出来了。   这消息来自于皇后娘娘和一些命妇们的交谈,直接称呼陈焕之为表弟,又夸陈家忠心耿耿云云。   陛下的表弟?   众人想了想,找到了周家的名字。   顿时,一些知道些事情的老人们不再谈论这个事情了。   很明显,这是一桩多年前的悬案。当年周家的事情有猫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但是当年和周家一起的那些个家族,死的死败的败,先皇年少登基的那一段岁月可不是和现在一样安稳。   涉及到多年前的案子,聪明的人都缄口不言了。   连带着这些个消息是怎么放出来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明白了。   这么**的事情,又涉及到周家,这消息来的又快又猛,要说没有陛下他们的示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就说,陈焕之和陈家的人不一样。”   “说起来,周家的那些分支最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周家现在就一个空壳子,什么都没有,就算陈焕之起来了也是因为他和陛下的感情好,现在赶着凑上来也不过是徒惹陛下伤心罢了。”   当年周家一败落,分支就跑的远远的,连这么一个嫡系子弟还得靠着陈家才能活下来,周家的脸都被丢光了。现在他们要是敢过来,就要承受当年迟来的怒火。   谁敢黏上来啊?   “那陈焕之的婚事……”   “我们先别急,看陛下到底是准备怎么对他再说。也许,我们女儿运气好还能捞一个侯夫人当一当呢!”   ……   陈焕之的身世在京城里掀起波澜无数。   娇娇郡主虽然已经嫁人,但也听见了这个消息。   她顿时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虽然让自己和陈焕之亲近,却不肯让自己嫁给她了。   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自然不能婚配。   不过娇娇郡主还是进了宫询问自己的母后,这事到底要怎么办?   “你父皇是打算让他认祖归宗,到时候再封一个伯的。”皇后拍拍女儿的手回答道,“封侯现在还太早,他又是户部的人,现在太出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封一个伯就简单的多了,那些老臣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阻挡陛下弥补当年遗憾的。”   “可是陈大哥,不,表叔他应该不愿意加封的吧。”娇娇郡主对陈焕之还算了解,“现在表叔虽然已经重新去户部工作,但看他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喜怒来。”   “我也在想,是不是做错了。”皇后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孩子,我是宁愿你们一辈子快快乐乐的,都不愿意你重新背负起这么多的东西来的。可是你父皇这个人你也知道,重感情。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对不起母家,他肯定是让陈焕之认祖归宗的。男人就这样,只觉得该给你的东西都给你了,你再有什么想法就是太矫情。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会不疼呢?要是陈大人提前告诉陈夫人,这事也没有这么麻烦,可偏偏陈夫人不知道。你表叔和陈夫人母子感情深厚,经此一役之后,怕是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陈夫人也就是这几天想不明白,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吧。”   陈家。   陈焕之还是没有回来。   不过他每两天都会写封信回来报平安,也有对陈夫人的问候。信里不见多提身世的事情,只是如以前在皇宫求学一般,正常报个平安。   陈大人终于再一次进了陈夫人的房。   家里的下人这些日子也都老老实实的,根本不敢说一个字。两个儿媳妇也意识到以前的事情她们有些做过火,现在发现陈焕之根本不可能和她们抢陈家,越发觉得过意不去,现在都卯足了劲在公婆面前表现,将下人收拾的服服帖帖。   陈大人发现自己的夫人这两天似乎多了一些白头发的样子。   “你这些日子还好吧?我今早在朝堂上看见焕之,他看起来精神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看起来还有些紧绷,见到的我的时候也有在问候你。”陈大人轻声细语的说道。   “不好。”陈夫人板着张脸,“你可真厉害,隐瞒了我这么多年,要不是陛下他们说出来,你还打算隐瞒我多久?”   陈大人顿时一噎,只能赔礼道歉,“那个时候你身体不好,若是告诉你儿子没了,说不定你都要熬不过去,我怎么舍得?后来见你与焕之感情深厚,你又亲手抚养,我就更加找不到机会了。”   “你这么一说,还是我的错?”   “不不不,当然是我的错。”   陈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然后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焕之他现在在他师父那里住着吧。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住的习惯,一些衣物什么的,他都放在家里,派人给他送去一点吧。”   “夫人,你……”   “我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见他才好。”陈夫人叹了口气,自己也很是迷茫,“我知道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也是无辜的,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我这心里,始终是没有办法释怀。”   “是我的错。”   陈焕之在户部重新和董长阳见面。   这些日子,他已经养好了精神,看起来也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董长阳知道,陈大哥肯定还是有什么地方变了。   每个人成长的时候,都会有一些东西改变的。   “陈大哥,今天杨云生老师回来了。”董长阳尽量和陈焕之说一些比较高兴的事情,“我已经正式行过拜师礼了,老师说过几天带着我去和他几个朋友见一见。美院的课程没有那么紧张,我想要在这一行尽早打出名气的话,还是得多参加一些画展,也可以开始尝试去国际比赛上投稿了……”   董长阳不停歇的说了很多东西。   到了北京,她才知道全国青少年大赛也就是个起点而已,书画界的水可不是一般的深,各种派系也是各种繁杂,如果没有一个好老师领着进门,想要在里面生存恐怕要走很多年的弯路。   有了资源,有了门路,你开画展也好,评奖也好,都要简单方便的多。在国家这里有了名号,就能走政府的资源去参加一些一般人根本进不去的重大比赛,也能第一时间去观看一些不怎么对外开放的古字画。   这是一个特别的名利场。   在这里,许多高官巨富大明星们应有尽有,一夜之间你的画可能价值千金,也更多的是一文不值。   董长阳只是听了一点皮毛便觉得头疼,想要彻底融入进去恐怕还要花上一段时间。   “长阳,你要好好把握机会。”陈焕之听明白了董长阳的话,“这些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它们能让你走的更加顺利,但是你能走多远,还是得看你的画有多好。”   “我当然明白。”董长阳肯定说道,“陈大哥你呢,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呢?”   “陛下要给我封爵位。”陈焕之沉默了一会儿,“开始陛下想要给我封侯,我拒绝了。我的资历还很浅,如今在京城里也几乎都是异样的目光,所以我打算去领个差事,带着新一批的军资去边疆,去看看那边的风光如何。” 第80章   “去散散心也好。”董长阳想了想, 觉得现在的京城也的确是个是非之地, 陈焕之还不如换一个地方,免得到时候在京城见到陈家人尴尬。   可不尴尬么?   电视剧里这种事情演的太多了,基本上都是要狠狠的撕一波的。可是以陈焕之这个个性, 八成就算撕起来也是想要给对方留面子那个。   更麻烦的是,陈家的人对于陈焕之来说是有天然的优势在, 撕起来陈大哥也不占理啊。   董长阳越想越觉得陈大哥是要吃亏的。   这俗话说得好, 惹不起躲得起啊。   陈焕之笑了起来。   “陈大哥你突然笑什么, 我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么?”董长阳十分不理解,陈大哥突然这么笑让她很心慌啊。   “不,我只是在想, 果然是长阳你最懂我。”陈焕之笑着说道, “别人肯定不会怎么理解我, 但是你会。”   也许在别人看来,现在陈焕之留在京城才是最好的。   边疆又苦又穷,根本没有人愿意去,像陈焕之这种京城土生土长的贵公子就更加不可能去了。   好好留在京城,一个伯位跑不掉, 过一两年户部尚书之位也到手了,轻轻松松就是大闫朝最具有权势的几个人之一。这样的好事,忙着留在京城里还来不及, 居然还有主动往穷地方跑的?   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陈焕之一旦走了, 到时候京城里的会用什么样的话来编排他?   就算是陈焕之的几个朋友, 也在劝陈焕之熬过这段日子再说, 现在走了等于将大好形势送人。   这也是因为古代的人对人的思维和心理真的不怎么关心的缘故,他们的思维方式更加偏向于实用。   董长阳觉得古代人短命不是没有理由的。   精神好不好,心情愉快不愉快,对于人来说也是相当重要的好么。   “陈大哥,你去吧。”董长阳坚定的站在陈焕之这一边,“也让我看看你们这里的边疆是个什么样子。我以前读诗,看见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到时候我正好可以拿来画个画。”   “好。”陈焕之答应的十分爽快,“我立刻去写折子。”   不知不觉,也到了董长阳要开学的时候了。   从老师家里直接去清华美院还是很快的。   因为杨云生也是顶尖人才,因此美院给的福利相当之好,单人宿舍是不用说的,还有各色乱七八糟的福利,恨不得杨云生多在学校呆几年才好。   要是开放杨云生的选课,那八成一堆学生要上网付钱请人帮忙代抢了。   杨云生不想住学校的宿舍,倒是问了一下董长阳想不想要住,不过被董长阳拒绝了。   一来是不想在学校太显眼,二来也是因为她基本上没有和别人合住过,大学第一年还是可以试试集体宿舍的滋味。   至于陈大哥那边,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她完全可以在大学操场上一边走一边带着耳机和陈大哥聊天。因为手机的普及,也不会有人觉得她是在自言自语,简单的很。   清华美院每年招收的人不是很多,它毕竟也就是一个系而已,而且还分了油画版画雕塑等等,因此往往一个班的人数也很少,要是大家各种比赛都参加的勤快的话,那么一眼望过去说不定都是些熟悉名字。   能够到这里来的,几乎都是全国的美术生里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   可是在这么一群精英之中,董长阳也绝对是天才的那一个。   谁都知道她在全国青少年大赛里拿下了三年的金奖,也在自主招生考试里连续拿下了三所学校的第一,现在还直接拜了杨云生为师。可以说,她的道路起点已经是很多同学都够不到的顶点了。   可这也是根本羡慕不来的事情。   人家有实力啊。   原本就算还有些不认识她的,在新生欢迎大会上也都认识了。   是的,作为文化分和专业分的双项第一,这个新生代表非她莫属。   看着董长阳在台上演讲,美术系的这些个学生私下里在群里已经聊得热火朝天了。   “我的妈,我为了避开她特意选的美院啊。她为什么放着央美国美不念来念清美啊?”   “她高中拿了三年的金奖,我特么就拿了三年的铜奖,简直想哭。”   “大家都洗洗睡吧,以后我们就是一起抢学年第二的兄弟姐妹了。”   “头上有大神坐镇,哎,希望以后日子轻松点。”   ……   在一连串的感叹发完以后,有一个学生直接出言道,“你们也太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我觉得高中和大学是不一样的。”   “天真。”   “天真 1”   “小同学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单靠努力,最高顶点也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了。我们这一行吃的天赋啊。”   “常常恨自己天赋不够用的在这里。”   “ 1”   “建议小同学你去查查杨云生老师的履历呢,基本上拜在他名下就等于半只脚迈进艺术圈了。”   “我们这行,十届的毕业生也未必能出一个艺术家。但是拜入杨云生先生门下,基本上就是半个艺术家。”   “是的呢,我们院长的履历都不如杨先生好看。”   “真羡慕呜呜呜呜,大神能不能分点不要的天赋给我。”   “痛哭流涕!”   董长阳完全不知道台下的同学们在私下用手机聊得火热,她讲完话之后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安静静的坐下来了。   迎新大会结束之后,董长阳又和自己同宿舍的妹子一起吃了一顿饭,这才分开。   她打开手机视频,和朱思雨聊天。   “哇,长阳,美院真好看啊。”朱思雨跟着董长阳一起看了不少学校里的景色,“我也给你看看我的学校,真的是,虽然是个理工类大学,但是也不用处处都是这种浓厚的工科风格吧,不能说难看,但是真的太死板了。”   朱思雨有一大堆的牢骚想要吐。   比如她们宿舍居然是不人道的八人间,连个自己的桌子都没有啦,又比如她们食堂的饭菜难吃哭,附近的外卖还基本上进不来学校啦,每天要爬起来跑步做操了等等,每一次一聊,起码大半个小时过去了。   “对了,长阳,你的学神哥哥还好么?都上大学了,总该回来见见你了吧。”朱思雨还是不死心,“首都有很多航线啊,飞回来看你一点也不难。”   “咳,他最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董长阳没想到朱思雨还在念念不忘和陈焕之一起吃顿饭的事情呢,只能敷衍过去。   “讨厌,见一见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我又不和你抢。”朱思雨郁闷了一下,但很快就将这件事给抛到了脑后,“长阳,你在首都还习惯吧,听说你们那里消费高。我之前寄给你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你都要用啊,我找我阿姨从国外给我寄回来的,她在国外不是当时尚杂志的编辑么?这些品牌送的护肤品化妆品多的没地方放,我们这里的亲戚都是用的她送回来的东西,不用白不用啊,国内专柜都断货了你知道么?”   “知道知道。”董长阳想起自己刚才学校报到第一天就被打电话去领快递的事情,整个人都有点不好。   她行李还没有放好,快递就先到了。   朱思雨给她寄了整整一箱子。   除去各色正装外,还有半箱子的小样。   这怕是足够用到她大学毕业了。   “你才不知道呢。”朱思雨鄙视了一句,“高中的时候大家还不敢放开了打扮,大学的时候就自由了。你成绩这么好,要是打扮的不好看,肯定要被嫉妒你的人嘲笑。我给你寄的都是高档货色,保证你不会被人被比下去。你被人比下去了,我的面子往哪里搁?”   这还是她从阿姨寄回来的一个大箱子里不特意挑出来的呢。   长阳她连自己皮肤是干性油性都不知道,还指望她会去挑选自己合适的化妆品么?   朱思雨就不一样了,好歹她教了董长阳化妆,对董长阳的肤质情况了如指掌。   “是是是,我一定好好用,十分感谢你和你的阿姨。”   “嘿,没事。”朱思雨总算满意了,“我现在有大腿让你抱,等你以后功成名就了就是我来抱你大腿了,我这叫提前投资,不吃亏的。对了,你那个学神哥哥来了一定要记得叫我啊,我翘课也会来的。”   “好。”   如果陈大哥真的能来,她能带着陈大哥将所有的亲朋好友都见一遍,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前提是陈大哥真的过得来啊。   董长阳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让这个无解的问题。   现实就是陈大哥过不来,她也过不去。   如果现在就开始想这些的话,以后的日子还很长,要怎么过下去呢?   陈焕之要离开京城的折子很快就送到了皇帝的面前。   皇帝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偏偏陈焕之要在这个时候走?   为了让陈焕之能够更好的继承爵位,他提前放出消息,又提前敲打了一些老臣们,这才放下的颁布圣旨帮陈焕之恢复身份。结果陈焕之在这个时候居然主动要求去边疆?这不是疯了么!   这个折子,皇帝是一点都不想批。   第一份折子被扣了下来,陈焕之很快又上了第二份第三份,皇帝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最后,皇帝不胜其烦,派人将陈焕之直接带进了宫。   “你没事去边疆做什么?”皇帝有些生气,“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都是我们大闫的疆土,那里也有不少将士们在,他们能去为何微臣不能去?”陈焕之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   “微臣也是。”   皇帝顿时被堵的没话说,只好放低了声音,“京城待着不好么?还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了?现在边疆也不安稳,你去了那里也帮不上太多忙。”   “陛下,正因为边疆不算安稳臣才要去的。”陈焕之笑道,“微臣的武艺还算能见人,臣记得小时候臣不愿意去学,还是陛下您天天催着我去学。”   “那不是怕你和舅舅一样体弱多病么?”皇帝想起以前,脸上也颇为怀念。   陈焕之的生父生母身体都不算好,因此太子也胆战心惊的,总害怕自己这个表弟哪一天风一吹就病倒了。因此他才会努力的督促陈焕之去练武,以前他难得揍过陈焕之几次,都是因为陈焕之习武太辛苦不想去学了。   又要学文又要学武,对小孩子来说的确是个难以完成的艰难任务。   陈焕之有今天的成就,几乎是他牺牲掉所有的玩乐时间才能有的。   “陛下,沈尚书身体尚可,您完全可以让他多干几年再走。”陈焕之毫不留情的将一心想要告老还乡的沈尚书拉出来背锅,“至于臣,如今就算在京城里待着,也不过适合以前一样罢了。倒不如趁着年轻,去外面好好看看,日后若是有幸能够接沈尚书的班,说不定就一辈子待在京城里了。”   这……这话似乎也有点道理。   “你可以等到边疆形势好一点再走。”皇帝没有这么简单就被说服。   “现在去,说不定还能帮边疆的将士们一点忙。”陈焕之好言好语的劝说道,“陛下你初登大宝,邻国前来进犯,本身已经是挑衅之极。微臣深受皇恩,若有能力,自然不能退于人后。”   皇帝有些被说动了。   “如果你真心想去,也可以,只是你记住,你不许上战场,你只是作为一个运输物资的官员,是代替朕去看望边关将士的。”皇帝又定下几个规定,说了一堆,总算答应了陈焕之的请求。   原本运输物资到边关那边去就是朝廷上热议的一件事。   军费物资价值不菲,事关重大,一般的人去,陛下也不放心啊。到时候这军费,能够落到将士手里的还能剩多少?   懂行的不想伸手,想要伸手的人皇帝信不过。   这个时候,陈焕之主动要求前去,身家地位也足够,反而是一个好人选。   原本朝廷上还有对送军费的人有所争议,见陈焕之要去,便不再说三道四了。   陈焕之又是伴读又是陛下的表弟,本身还是户部侍郎,除去有些年轻之外,简直就是最好人选。   只是因为他身世的事情,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将他排除在去边关的人选之外了。   如今圣旨一下,事情便算是尘埃落定。   李府。   “你要去边关,便去吧。”李无为揉揉额头,“我以前也去过,是个挺不错的地方,男子汉吃点苦也不算什么。有了这一次去边关的资历,以后你在朝堂上也算多了一点资本。”   虽然陈焕之本身的履历就很不错,但能够多一点绝对没有什么坏处。   “只是边疆那边民风彪悍,将士们也不是很耐烦这些文官。你若是想要快速融入他们,不妨和他们打一架。你武艺不差,只要打服他们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李无为开始给自家弟子传授和边疆将士相处的心得,“我记得我以前和赵将军也有过一段狐朋狗友的情谊,到时候你走的时候,也带着我的信一起去。”   “有劳师父费心了。”   “一点小事而已。”李无为摆摆手,又迟疑了一会儿道,“你若是要走,也要先去陈家和你的养父母见一见。我前两日见到陈老头,他看起来老了不少。你便是当时觉得尴尬,如今应该也差不多缓过来了。”   “爹那边我倒是不担心。”陈焕之苦笑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见娘而已。”   说起来,陈夫人才是这些人之中最无辜的一个。   “你们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也不是假的,就算你现在重新上了周家的族谱,你也是陈焕之。你既然要出远门,和他们道别也是理所应当。”   “嗯,我等会儿便过去。”   “早点去吧,你也可以准备搬回去了。你一直在我这里住着,我总觉得陈老头要准备提着剑过来找我麻烦了。”李无为摆摆手,“你也给我个清净吧。”   陈焕之笑了起来,“热闹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是你师父我家小业小,快要养不起你了。”李无为长叹了一口气,“梅兰说你在陈家有的,在我们这里也要有,她平时那么小气一个人,对你可真是上心。她要是再年轻几岁,我说不定就要赶你出门了。你小子,比我还招女人喜欢。”   这话可不像是当人家师父应该说的。   陈焕之找不到可以反驳的点,只好听了。   此刻,陈家。   陈焕之要离开京城去边疆的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传来的时候,陈家的一家子正在一起吃午饭。   陈敏之和陈识之知道他们之前做的有点过分,现在知道陈焕之不是自家弟弟了,自然要在家里陪着母亲。   说起来,他们对陈焕之的感官也挺复杂的。   一方面,他们知道陈焕之不是自己的兄弟之后,很是松了口气,觉得一座大山就从自己头上被搬走了;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微妙。陈焕之都已经当了他们这么多年叫他们嫉妒的不行的兄弟,突然又说不是,他们心里也很是复杂。   如果能够让他们选的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弟弟好还是没有这么一个弟弟好。   不过爹娘肯定是希望有的。   听见陈焕之要离开的消息的时候,陈敏之和陈识之两人都用眼神示意自家媳妇儿赶紧说点什么。   他们这和陈焕之作对过的人不好开口啊。   还是陈敏之的妻子稳得住,很快就开口了。   “婆婆,小叔要去边疆的话,肯定要带一些东西。家里一些小叔用惯了的东西我都好生收着,小叔现在也没有个打理身边事情的人在,我们肯定要帮忙的,婆婆你说呢?”   不愧是大嫂,这话说的就是有水平。   陈识之和妻子都朝着大嫂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可不是,娘嘴上不说陈焕之的名字,私底下对陈焕之的消息比谁都紧张?如今听说他要去边关哪里还坐得住。   送东西,就是送台阶。   果不其然,有了大儿媳妇开了话头,陈夫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自己的话说出来了。   “他以前就爱动,以前也说过要去边疆,只是走不开而已。”陈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还是担心,“现在边疆的形势不稳定,他想要去的话,衣服药材什么的肯定要多多准备,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呢?可以的话,最好也带着一个大夫去,大夫去不了,一些常用的诊疗方子也要带上……”   陈夫人想的可十分深远,差不多将陈焕之要面对的事情,要用到的东西都说了一遍。   最后,陈夫人还是有些生气,“边疆有什么好去的?”   陈大人正打算好好和自家夫人说说这边疆的事情,他倒是觉得陈焕之现在去边疆没有什么不好。   正当他打算说话的时候,下人们又回来说小少爷回来请安了。   这小少爷,不就是陈焕之么?   下人们一时半会儿的可改不了口。   “阿恒要回来,你还来请示什么,直接带进来不就好了。”陈大人责怪了下人一句,“还不去快去?”   “是。”下人心里嘀咕了一声,还是赶紧去将陈焕之带进来了。   只是一段日子没有回来而已,再次踏入陈府,陈焕之的心情却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原来家里是这个样子的么?   以前住的习惯了,一些风景他都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如今再来看,眼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原来家里这么空旷的恶魔?原来这个角落里已经摆了几坛花,西边的枣树也已经开始结果了,前面那扇门,也已经换了个样式……   这一切的种种,都叫陈焕之感到一股不忍和心酸。   走到这里,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过去。   以前他想要回来直接走进去就是了,现在却不得不先和家丁通报一声,得到允许再进去。   他现在在京城里,是姓周的,不再姓陈了。   有时候别人喊他周恒,他十次里有五次都是反应不过来的。   人的习惯,真的是太可怕了。   “公子,老爷请您进去。”   “有劳。”   “公子说的什么话,哪里有劳了?”带路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老人,听见陈焕之这么说,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这么好的小少爷,怎么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呢?   “爹,娘,我回来了。”陈焕之走进去,还是没有喊“陈叔叔和陈婶婶”,改用了以前的称呼。   陈大人和陈夫人两个人一个侧头,一个低头,都有些不好意思。   一把年纪了,还因为这种事情掉眼泪,挺不好意思的。 第81章   “故宫实习?”董长阳听见老师杨云生说的这个消息, 简直惊呆了。   这可是故宫啊故宫, 她才大一就能去实习这么好的么?   “其实也不能说是实习,是你作为我的助手一起去见识见识罢了。”杨云生笑了一声,“马上就是国庆节, 故宫这边会迎来相当多的游客,所以现在也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我随时都可以。”董长阳蠢蠢欲动。   这可是故宫啊故宫。   作为华夏人, 对故宫的情结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   “很快了。”杨云生想了想回答道, “差不多就是在国庆节的前一天去做准备。对我们这种传统派的画手来说, 故宫是个绝妙的取材圣地。”   他们想要画出具有古代韵味的画来,就肯定是要接触很多古代的东西。   还有什么比古代艺术集大成的故宫更加好的取材地了呢?   不管是故宫的建筑,还是美术风格, 都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影响。要是能从中得到一点启发什么的, 就更加难能可贵了。   “多谢老师。”   “不用客气。”杨云生微笑着看着董长阳, “你做事稳重,我也很放心。”   故宫的实习机会,董长阳没有和同宿舍的人说。   一来她觉得这没有什么好炫耀的,二来也是不想别人对老师说三道四的。   再者,他们现在还在军训呢, 没有必要说这么多。   说起军训,董长阳又不免有些叹气。   她还算身体好的,时不时也会跑跑步锻炼锻炼, 毕竟学画画要长时间坐着, 对肩膀伤害很大, 因此多运动运动也有利于长高。   董长阳艰难的挺过一米六五之后, 个头就不再涨了,虽然不算矮,但和她想要的一米七还是差了不少。   军训的生活格外辛苦,班上不少妹子几乎都是到头就睡的。   可让董长阳想不太明白的是,明明是这么劳累繁忙的军训期间,为什么成双成对谈恋爱的有那么多?   从开学到军训到现在,也不过过去了几天而已。   速度也未免太快了点吧。   “陈大哥,我觉得我要在宿舍里被她们给我喂的狗粮给撑死了。每天打电话就算了,还开视频,开视频就算了,每天还发朋友圈,还常常问我为什么不点赞?我要是点赞了一个,另外六个也得点……“   微信朋友圈点赞这个功能一出来,简直想要不点赞都不行。   董长阳开始是很期待自己的宿舍生活的,现在都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自讨苦吃了?   这和她想象的大学生活完全不一样。   “噗,习惯就好了。”陈焕之光是听着就知道平时肯定很多乐子。   “你还笑 ?”董长阳颇为幽怨,“我是真的很烦恼。”   “嗯嗯,你先好好度过这一年,等到大二的时候你就可以选择自己在外面住了,你大三不是打算出国留学么?”   “话是这么说啦,可……”   好好和董长阳聊完她最近的学生烦恼之后,陈焕之觉得心情格外舒爽。   也许在长阳看来这些都是烦恼,但是在陈焕之听来却是了不得的生活乐趣。   陈焕之如今已经在去边疆的路上了。   在京城里和亲朋好友告别完之后,陈焕之就毫不犹豫的踏上了去边疆的路。   他几乎没有怎么出过京城,偶尔出一次京城,也不过是在京城周边的省市里晃悠一圈而已。   如今能够去边疆看看风景,陈焕之觉得这是一个相当好的机会。   刚走出京城,就觉得似乎连空气中传来的气味都有所不同。   怎么说呢?   似乎更加的自由一些。   远离了京城,似乎也远离了京城里的那些喧嚣。看着天地之大,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梅兰,你说怎么回事?”李无为突然看着身边的梅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这徒弟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呢?”   “呸呸呸,老爷您这都是说的什么话。焕之去边疆撑死也就两三年,快一点的话一年半载的也就回来了,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您以前出去外面游山玩水,可不知道我和妹妹两个人在家里有多担心。”梅兰忍不住说道。   李无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许是我老了。看见这些年轻人离开,我这里总是不太踏实。”   能够去边疆看看,分明就是一件好事啊。   这边的陈焕之正骑着马,身上配着一个金属的小球,球上简单的开了一个小口子,里面装着一小节香。这种小香球是陈焕之找匠人特别订做的,为的就是能够随时随地点燃香和董长阳交谈。   去边疆的路程挺遥远,差不多要几个月,这几个月,他基本上没有多少独处的时间,若是不事先准备好这样的东西,独自走到边上自言自语的话,说不定要被大夫以“发癔症”的名头给送回京城去。   有了这个小香球,只要他骑马的时候稍稍比别人快一点或者慢一点便可以了。   董长阳带着耳机,装作聊天一般的在坐在操场边上和陈焕之交谈。   她的眼前也浮现了陈焕之看见的一切。   去往边疆的路,一路上的风景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美丽的风景是没有路的,也很危险,很少有人去。而已经修好的路,周边就比较空旷,连森林小山丘也很少,这么一来也能减少大型猛兽出没的几率,也更加方便行走。   不过就陈焕之带着的这么一队护送军资的长长的队伍,一般也没有什么动物或者山贼敢前来动手。   这可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兵士,不是皇家根本养不起。这一般的山贼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不要到时候成为这些兵士向上爬的垫脚石就算是好的了。   “陈大哥,这都没有什么山贼啊。”董长阳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很高兴这一路平平安安的。   “他们一见到我们这么多的士兵,说不定要连夜逃跑,怎么还敢在我们面前出现?”陈焕之笑了笑,“再者如今国泰民安,就算有动荡也是在边疆。许多年轻力壮的囚犯都是被送到边疆去打仗的。这么一来,土匪山贼自然也就少了。”   大闫朝给军队将士的报酬不算低,而且一人当兵,家里也可以享受相应的税收减免,因此真有走投无路的也可以去当兵,而不是去当什么贼。   “那就最好了。”董长阳点了点头,“一路平安的话,到时候你去边疆见到那些将军的时候也会更加有底气。对了,陈大哥,我接下来几天都要在故宫那边待着,可能不能按时上来和你见面。”   “无事。”陈焕之并不在意,“为了赶路,我也要早早入睡。”   “嗯,那就最好了。”董长阳放了点心,“我感觉陈大哥你们赶路太累了,我坐高铁七八个小时都觉得累。”   “我倒是想要试试你口里的高铁飞机。”陈焕之倒是颇为向往,“一日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这样的交通工具,和传说里的腾云驾雾也差不多了。”   “哈哈,要是你可以过来的话,当然。”董长阳说完以后很快就转换了话题,“陈大哥,我先回宿舍了。”   “嗯,好。”   陈焕之也没有多加纠缠,方才是他失言了。   没希望且做不到的事情,他何苦要拿出来说呢?   陈焕之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赶路的这些日子很无聊,但偶尔陈焕之也会坐在马车上看看书喝喝茶什么的。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和一些士兵出去打个猎什么的。   很是自得其乐。   这是在京城怎么也享受不到的东西。   董长阳的生活就显得格外规律。   上课、宿舍、食堂三点一线。   她既没有去参加什么社团活动,也没有出去联谊交际。没有必要,她也没有这个兴趣。   宿舍的妹子各有各的小毛病,但总体来说还算相处的挺好。董长阳也不算其中最怪异的,只是宿舍的妹子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男朋友,换男朋友的速度也快,光是和这些宿舍妹子的男朋友吃饭都快将董长阳给吃胖了一圈,叫她实在有些吃不消。   在她看来,爱情的保质期不应该这么短啊,怎么说谈个恋爱也要有个一年半载的吧。但是在大学里,尤其是在美术系里,能谈一个三个月的恋爱就算是长情了。   美院的妹子一般长得漂亮又会来事,在清华这个男多女少的地方更是吃香,永远也不缺男朋友。或许是因为爱情来的太过容易,反而不那么让人珍惜。   董长阳虽然不解,却也没有想过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只是偶尔忍不住和陈焕之吐槽几句罢了。   她和陈大哥这么辛苦,尚且也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但是看其他人对待感情的样子,还是不免有些难受。   陈焕之反而不是这么个看法,也许正因为他们两个都不容易,所以感情才会更加深厚吧。   人们总是会更加珍惜得来不易的东西。   国庆节快到了,董长阳也很快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门,宿舍妹子问起来也只说自己要去给老师帮忙。室友们也只是简单问了一句没有多问,她们也忙着和男朋友一起旅游好好的度过这个国庆长假呢。   故宫的展品很多,一些对外公开的展品便有不少,何况还有一大堆根本不对外公开还在修复的文物就更多了。   最近故宫也新换了一个馆长,单馆长似乎有想法要将故宫这个招牌好好做起来,因此前期和不少专业人士联系过。杨云生作为古字画行业的翘楚,自然也被邀请了过来。   “长阳,你看这边,这里封存的是一些字迹不清的模糊字画,它们的作者不已经不可考,但它们的研究价值和文物价值都是相当之高的。你现在虽然只能和我打下手,但是多学个两年,你也要学着给它们做修复了。”杨云生指着一堆字画说道,“干我们这行的,这点本事是一定要有的。”   古字画修复听起来似乎和他们的专业不是很搭边的样子,其实息息相关。如果没有足够身后的古字画描绘功底,想要让这些画重新焕发光彩根本不可能。   也正因为如此,□□的领导才会这么关心杨云生到底什么时候收徒弟收什么样的徒弟的事情。   不然以后再出土一些古字画,想要找个修复字画的人都找不到,岂不是使得明珠蒙尘?   “是,老师。”董长阳跟在杨云生身边已经长了不少见识,如今听见老师这么说也很快就答应了。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修复字画的工作。”杨云生笑了一声,“我听馆长说,他想要做一些故宫的文创产品,以后可能也需要大量的美术人才和设计人才,到时候你也可以接一点这种工作。到时候要是周边卖得好,你会有你一大笔奖金,你的收入也会变得很高,不仅仅只是政府这边给你发的死工资而已。”   在首都的房价可不是一般的贵,户口问题就更加难处理。   不过这些问题对于董长阳杨云生这种行业顶尖人才都是没问题的,政府这边都会主动帮忙处理。可就算是政府给了一个低于市场价的房子给董长阳买,以董长阳毕业后可能有的工资,怕是也买不起。   杨云生也是和馆长他们说过以后,才知道馆长的野心大着呢。   谁说干这一行的就一定要清贫不能高工资高福利了?   本来愿意从事这一行的就少,还不愿意给钱就等着看技术失传吧!   “来,你这几天就先帮着我们打下手,看看我们是这么做的,有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是。”   七天的时间眨眼之间就溜走了。   董长阳跟着杨云生在这七天内学到的东西几乎比以前一年学到的还要多。   原来除去书上明确分类的那些画派之外,古代还有很多很多不能单纯的用画派来划分的作品。   这些作品的质量高低不定,但无一不是孤品珍品,有时候一副普普通通的画看起来也别有一番野趣。   我要学的还有很多很多。   而这些也是跟着陈焕之,跟着古代的那教画画的先生根本学不到的东西。   董长阳记的笔记,大概还需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   倒是故宫里其他不少老先生,见到杨云生收了这么一个又乖巧又听话还有天分的弟子十分嫉妒。   嚷嚷着让杨云生请客的人很是不少。   再说陈焕之这边。   距离边疆越来越近,一路上的风景也变得越来越荒凉起来,有时候见到的一些普通百姓,穿着都破破烂烂,远远的看见士兵就跑了。偶尔遇见一个,也是先好言好语的给了吃的,才询问了一些事情出来。   原来他们几乎都是边关附近村落的人。   因为新皇刚刚登基,国内的形势还没有稳定,邻国的军队便趁机侵略,时常对这些小村子下手。   他们活不下去,只能逃难。   可逃难也不是简简单单就行得通的,在路上病死的饿死的累死的更多。   “你们怎么不去找边关的将军们呢?”陈焕之身边的一个下属官员忍不住问道。   “官老爷,将军们那边更危险啊。俺们没有什么路引,也没有银子孝敬,随便去军队那边只会被当成奸细和奴隶啊。”   “怎么会没有路引?”下属官员警惕了起来。   陈焕之倒是知道一点,微微叹气,“像这种边关的小村落,村民们往往来源混杂。加上边关这边的官员稀少,大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哪里会认真给他们登记造册?如果没有敌人入侵,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出村,又哪里会需要什么路引?”   “老人家,我们给你点干粮,再让人给你开个证明,你往这条路上走吧。”陈焕之指着他们来时的路说道,“如果路上遇见别的逃难的人,也可以一起相互帮助。”   “周大人,为什么不给些银两?”下属官员十分不理解。   “银两他们保不住,简单的一点干粮,不要太好,再给点盐给点水,他们就能活下去了。”陈焕之无奈摇头道。   “官老爷,我们……应该进不了城吧。”   “你们可以去城外找一些济慈院住着,你可以去找一个叫董长阳开设的济慈院,他们肯定会收留你们。”   “是是是,老爷您的大恩大德……”   这个逃难的乡民千恩万谢的带着陈焕之给的东西走了。   “董长阳?我似乎也听说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个大富豪,一直在京城周边设立济慈院,收养一些孤寡老人和孤儿什么的,还会教导一些乞丐一点编织技巧让他们足以谋生。”另一个下属官员忍不住说了起来,“只是奇怪的很,京城里也有人查了,同名同姓的人倒是有几个,到没有一个符合大富之人的条件。总不会这个董长阳做好事还是用的化名吧。”   “化名又怎么了,说明人家施恩不望报。”   不,还是望报的。   陈焕之心里微微一喜。   这几年,他用长阳的名字四处行善,似乎也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   他一直觉得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时不时施粥,倒不如教导他们谋生的技能。至于那些没有技能还不愿意学习,只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他也没有这个想法去救。   到达边疆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十一月底十二月初了,正是寒冷的时候。   陈焕之和他带来的这一批银两和物资,无疑解了军队将士们的燃眉之急。   在陈焕之来之前,边关的将士们还在发愁这朝廷拨下来的一百万两有没有五十万两能到手里来?按照以前的惯性,能打个对折或者六折都算是好的了。   这一次来的人,听说是个世家公子,就不知道这个世家公子背后的家族胃口大不大了。   陈焕之提前派人通知边关将士们他们赶到的时候,不少将士还做好了要吵一架的准备呢。   “闭嘴。”赵将军见传信的小兵不但送来了朝廷的圣旨,还送来了故人李无为写来的一份信,对这一次来的人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心里也有数了。   “哈哈,你们放心,这一次朝廷给我们拨了多少东西,就有多少东西。那些棉袄大米小麦也必定是实打实的。”赵将军大笑了起来。   “将军莫不是还没有睡醒?”   “嘘,也许将军是被刺激了。”   “哪年军费保质保量的来了?我从军这些年来反正是没有见过。”   ……   “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如今陛下初登大宝,邻国敢来挑衅,我们必定是要将他们给打回去宣扬我大闫国威的。这一次来的是户部侍郎,同时也是我故人的徒弟。这个故人徒弟就是未来的户部尚书,以后军费还得指着人家拨。所以这一批的物资,都是他亲自把关的,都不是什么次品。你们若是不信,我们就赌他个十两银子。”   “和您赌了。”   “这天下还有不贪财的官?我也赌了。”   “加我一个。”   ……   陈焕之带着人过来的那一天,边关的不少将士们都出来了。   虽然陈焕之风尘仆仆的,但是这一身的相貌和气度还是将边关的将士们给震住了。   我的乖乖。   这人一来,他们回去以后就得将自家婆娘闺女好好的藏起来了。   众多成家的将士们不由这么想着。   妈惹,我可不能让我心上人见到他。   众多未成婚的将士们也有心有戚戚。   这要是被自家婆娘和心上人见到了,以后他们可有的愁了。   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简直衬托的他们都不像是个人了。   “将军,我们带来的就是一百万军资和相应的粮草棉袄,您派些军记官,好好的点一点,看有什么遗漏么?”陈焕之微微拱手笑道。   “贤侄不用多礼。”赵将军连忙将陈焕之给扶起来,“当年你师父就是一个四处招惹小姑娘的家伙,没想到收个徒弟也是比着他年轻时候来的,哈哈,不急,我这就派人来清点。”   军记官们很快就来了。   他们大约来了十几个人,差不多清点了一天,才将东西全部清点完。   一个子儿都不少。   大米,棉袄也全部都是好货色,那些送来置换的一些铠甲武器也都是新铸的。   这一笔简直顶的上他们几年的军费了。   将士们都惊呆了。   世界上还真的不偷腥的猫儿啊! 第82章   陈焕之在边疆的生活十分丰富多彩。   一开始, 赵将军以为他是自己故人的徒弟周恒, 对陈焕之照顾的十分尽心周到,时不时的还给陈焕之开小灶。有时候兴趣上来了还会和陈焕之赌一把,毕竟李无为是出名的赌术精湛, 身为他徒弟,陈焕之的赌术肯定也不会低。   等到陈焕之在练武场和一些士兵们比试过几场之后, 赵将军差点想要从好友身边抢徒弟了。平时对陈焕之就更好了, 说是自家子侄也不为过了。   这样的好待遇一直持续到赵将军他们知道周恒就是陈焕之的时候。   京城的消息传到边疆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陈焕之的身世也和边疆的事务没有什么关系,自然就更加不会放在传到边疆的消息里面来了。   因此在一段时间内,边关的将士们都以为周恒就是赵将军好友的徒弟, 压根没有将他往陛下伴读陈家小公子身上想。   等到某天, 一个从京城来的商人说出周恒就是陈焕之的时候, 将士们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你就是陈焕之?”   “那个麻雀牌就是你搞出来的?”   陈焕之突然被大家包围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原来大家都是不知道的么?   “正是在下,不知各位兄弟……”陈焕之抱拳询问道,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家给打断了。   “哼,自从你搞出了麻雀牌, 军中聚众赌博的人瞬间就多了起来。”   这也能怪到他身上?   不管他搞不搞麻雀牌,军中娱乐就这么一点,赌博都是屡禁不止的吧。   陈焕之觉得自己很冤。   “自从你搞出了麻雀牌, 我每一次军中休假回去见婆娘, 她们见了我都不如以前亲热。哎, 现在要去找她们, 就得去牌桌上堵人,你可是害苦了我们!”   “就是,我们难得才见自家媳妇儿一次,还想要多生几个崽儿呢。自从迷上了搓麻雀,她们都懒得理我们了。”   “对,都是你的错。”   ……原来根源在这里。   陈焕之有些哭笑不得。   这军人的媳妇儿不好当,尤其是在边疆的将士们。他们大多就在当地娶妻生子,是个妥妥的军户。   边疆地广人稀,军户的生活都比一般老百姓要好过不少。不过也因为这里市场有骚乱产生,因此始终不够繁华,也没有什么人气,偶尔市集一个月开一两次就算是好的了。   在这种情况下,只需要一张桌子,拉上三个好友就能凑一桌玩一整天的麻雀牌瞬间就在边疆流行开来。   有时候一副刻好的麻雀牌,能够卖到比丝绸还要高的价格。   于是,这些军人的媳妇儿们就有事情做了。   平日里她们也就盼着自家丈夫休假回来一趟,又或者是自己做好了吃食去军中看看。如今她们有了自己的娱乐,要是又有孩子的,谁还稀罕去见自己那每天练武练得臭气熏天的丈夫?   这些士兵不能对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媳妇儿生气,就只能将这个气发泄到搞出麻雀牌的陈焕之身上了。   私下里,他们可没少扎陈焕之的小人儿。   如今,知道周恒就是陈焕之,他们自然就赶着来找事了。   和士兵们对陈焕之的态度稍微变冷的情况不同,军里的大小媳妇儿们,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七八岁的女童,几乎都对陈焕之抱有了相当大的好感。   有时候陈焕之什么都不用带,出去溜一圈,回来连脖子上都能挂着一大圈熏肉。   这样受爱戴的情况落在这些孤家寡人们眼中,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不过陈焕之目前也没有心思来管这些边疆单身狗们是什么想法了。   他现在得哄一哄又开始吃醋的董长阳。   董长阳是真的气炸了。   她就是出去外面实习一下看个美术展,回家之后点燃香想要看看陈焕之在做什么,结果就看见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人推着自家水灵灵的女儿上前,说要给陈焕之当个暖脚的丫鬟?   董长阳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是第几次了?   就被她发现的,这就已经是第七个了!   别以为边疆的人就一定淳朴,其实心里各有各的小算盘。   那些送自家女儿来当暖脚丫鬟的,暖床丫鬟的,还有一些奴隶商人送他国美女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送不出来的。   送礼的方式五花八门,居然还有将人藏在箱子里然后直接抬进来的?   董长阳就算心胸再宽广,也架不住这些人变着法子的给陈焕之送女人啊。   咋的?   女人不是人,就能被当成一件礼物送来送去的?   还有这些女人能不能出息一点儿,之前还哭哭啼啼的,见到陈焕之长什么样子之后立刻羞红了脸羞羞答答的说“奴家愿意”。   气的董长阳差不多要吐血。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不需要再送我礼物,我也不需要丫鬟。”陈焕之也觉得很无奈啊,他们就是觉得边疆的男人肯定需要女人,又看着陈焕之身边什么女人都没有,可不就努力往他身边送么?   陈焕之全部拒绝以后,都有人试着想要给他送男人了,吓得陈焕之几乎都不敢回家住,就怕什么时候自家又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来。   说起来,陈焕之行情这么好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是京城人士,在边疆带个一年半载的就要回京城。现在他们手里的这些女孩子趁着在边疆的时候还能接近陈焕之有个名份儿,要是回了京城,那可真是想要见一面都难。   让自家姑娘跟了陈焕之,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至于不能当妾,不能当奴婢之类的想法?不好意思,古代的人几乎都没有。   古代的女人要是长得稍微出众点儿,那一般人家都不敢娶。与其被什么土匪恶霸地主之类的给抢了,还不如送到权贵人家当个丫鬟小妾什么的。   **也比饿死强啊。   “我身边就没有几个追我的。”董长阳幽幽的说道,“我出门的标签就是有感情好的男友在国外,每逢节假日我还会发一点假装秀恩爱的图片去微博,Q.Q空间和朋友圈什么的,大家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就不会对我示好了。”   咳咳。   陈焕之略有些不好意思。   相比起董长阳的做法,他似乎的确是有点拉不下面子,不好罚那些送女人的人罚的太狠,才会让人以为他是欲拒还迎或者是嫌那些女人不够漂亮等等。   只是陈焕之也着实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总不能因为别人给自己送女人就将送女人的人给打死吧。   “我已经全部拒绝了。”陈焕之无奈道,“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到什么一劳永逸的方法。”   “陈大哥你想这个办法已经想了两三个月了,还没有想出来么?”董长阳语气更加哀怨了,“我现在每一次点燃香,都能见到不同的妹子,真的是什么肤色都能见得到啊,陈大哥你艳福不浅。”   陈焕之也难得的有些心虚。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这的确是有点渣。   “咳,长阳,昨日我出去骑马,倒是看见一处风景不错,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吧。”陈焕之见势不妙,只好赶紧换了个话题。   董长阳也见好就收,她也只是敲打敲打陈大哥而已。要是陈大哥真的生了二心,她隔着这么远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   她可不要变成那种只知道埋怨的女人。   哼。   这学期我要再去选修一门心理课。   陈焕之骑着马,很快带着董长阳去自己看好的地方去。   以陈焕之的眼光,能够让他说出一个“好”字的风景,必定不是寻常景色。   董长阳也有些兴致,不知道陈焕之会带着她去什么样的地方。   大约骑了一个时辰的马,董长阳都已经将朋友圈和微博都刷了一遍,总算到了。   也不知道是陈焕之怎么找到的,此刻出现在董长阳面前的竟然是一大片湖。   湖看起来很清澈,周围也有不少绿荫,一些羚羊也在这湖边喝水。   红色的夕阳倒映在湖边,水光一色,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半江瑟瑟半江红的美感。   有趣的是,周围的树木看起来也不算茂密,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之中穿过,夕阳的余晖撒在湖面上,全部合起来就呈现出了绝妙的景色来。   董长阳被眼前的美景给惊呆了。   这真的是随便用手机拍一拍都是可以拿来做壁纸的程度啊。   “陈大哥,真亏你能找到这样的地方。”董长阳忍不住说道。   这种地方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找得到的。   “上一次我出去打猎,那只鹿跑的很快,我一路追着它跑,偶然才发现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陈焕之也笑了起来,“这边关大得很,有时候也很容易迷路,但是这些动物却不会迷路。这路边也有一些好吃的浆果,带回去做果酱也很好吃。”   “长阳,你喜欢这里么?”   “喜欢。”董长阳贪婪的看着这个地方,恨不得用眼睛将它们全部记在脑子里,“在我们这里,很少有这种没有开发的原生态景色了。想要去见到类似的景色,就得爬很高很高的山,挺危险的。”   “喜欢的话,我可以经常带你到这里来。”陈焕之将马拴在一边,拿了把剑在手里,慢慢的坐在这附近,“夜晚这里也很好看,我马上带了一些扎帐篷的材料还有一些盐,等会儿我去抓几只兔子烤着吃。”   这里也没有什么大型猛兽,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两只羚羊罢了。   凶猛的狼群几乎不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夜晚的湖边,又是另一种景色了。   陈焕之到了边疆之后,就学得了一身烤肉的好手艺。   他又舍得花钱买香料,烤出来的肉自然更加香气扑鼻。   哪怕董长阳闻不见,也能透过那烤肉上泛着的金黄色的油脂来判定这块肉到底好不好吃。   董长阳跑到自家食堂,也给自己点了一份土耳其烤肉勉强吃着,顺便给自己催眠说自己吃的其实就是陈大哥烤的兔子。   “陈大哥,你在这里似乎过的很开心。”吃完饭之后,董长阳和陈焕之随口闲聊了起来,“感觉你最近被晒黑了一点,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你黑一点也很好看。”   之前才是皮肤太白了,害的她都开始有一丢丢的自卑了。   还是黑一点好。   陈大哥黑一点之后,看起来更加英俊了。   “嗯,挺开心的。”陈焕之回答道,“我也有给师父、爹娘和陛下写信,我很喜欢这里。”   陈焕之对于物质上的欲、望真的很淡薄。   他不介意自己穿的是一百两银子一匹的布料做成的衣服还是普通布衣,他一顿饭吃十菜三汤也好,一菜一汤也好,都能甘之如饴。   因此,也许在有些人看来边疆的生活实在太苦,但是陈焕之却觉得这里是很自由的。   哪怕陛下有催促他赶紧回京,他也只是找了借口敷衍,想要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更长一些。   走了,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   不需要面对京城众人的饱含深意的目光,也不用面对爹娘兄弟那复杂又微妙的视线,更加不用被户部上下的官员用期待的眼神看着。   很自由。   陈焕之从来没有试过这么自由。   “喜欢的话,多待一些日子也没有什么。”董长阳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你想要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我反正都是可以的。”   “是啊。”陈焕之笑的很开心,“我现在有些感谢老天你我是这样的相处方式了。我们随时随地都能见面,不用担心我在外面而和你没有办法见面的情况。不管我走到哪里,你都是在的。”   咳。   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   凡事肯定有不好的方面就有好的方面的。   董长阳觉得陈焕之最近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应该说,没有了那些外来规矩的束缚,陈焕之就变得开始直抒胸臆,有什么就说什么,而不是文绉绉的拐着弯的夸你。   虽然她也已经习惯从陈焕之的任何话语里分辨意思就是了。   “等到我以后从户部退休的话,也许我还会来这里。”陈焕之半躺着,看着天空说道,“到时候我在这附近建一座宅子,每天都可以带着你去不同的地方写生,你说好不好?”   “到时候我也是个老太太了吧。”董长阳试着想象了一下未来的生活,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到时候我肯定也已经是名震国际的大画家了,说不定很多人都会想要知道我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也许以后还会有人专门为我出一本书,里面就在探讨我足不出户,所画出来的风景图到底是来自我的亲身经历还是我的想象?”   哈哈,这么想想,似乎也有点期待。   “嗯。”陈焕之肯定说道,“以长阳你现在的成就来说,你以后名扬天下只是迟早的事情而已。”   “那是当然的。”董长阳十分自信的回答道,“我每个月交上去的画作都是全系第一,奖学金都已经在批了。老师也帮我联系了几个朋友,说以后他朋友出画展的时候,可以也推一下我的几幅作品。”   这也算是半出道了。   有董长阳这么一个学生,实在是相当省心又相当有成就感。   你教会她什么,她就会能学会什么。   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会不喜欢呢?   杨云生也不会例外。   “时间挺晚了,你先回去睡吧。”陈焕之重新上马,“我骑马回去还要些时间,你就别陪我了,你明天还有课呢。”   “行,晚安,陈大哥。”董长阳挥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陈焕之熄灭了香,骑着马慢慢朝着山下走。   还没有走到山下,他就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第83章   “出了何事?”陈焕之抓着一个小兵询问道。   “启禀周大人, 有细作溜进来放火, 我们正在救火。”小兵回答道。   “救火?快去吧。”陈焕之没有再耽误小兵的动作,而是径直朝着赵将军所在的帐篷走过去。   因为这一次他从京城那边带来不少粮草和棉袄,为了防止敌人放火, 他们不但设立了假的粮草库,还将真东西化整为零的分发了下去。可没想到的是, 防备的这么紧密, 还是着了道。   陈焕之只是看火光的方向就知道, 这起火的地方有一个是真的有粮食在的。   “赵将军。”陈焕之进帐篷的时候,发现不少将士们都在。   “周大人。”   “周公子。”   “你来了,坐吧。”赵将军看见陈焕之到了, 也招呼他赶紧坐下, “我们正在聊你的事情。”   “我的事?”陈焕之有些不解, “现在最重要的难道的不是查清楚到底是谁放了火以及敌国对我们的了解究竟到了哪一步了么?”   就算陈焕之不通军事,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必定是军情第一,其他的都可以往后放。   结果现在将军们讨论的却是他的事?   陈焕之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来, “是京城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么?”   “陛下有旨意让你回去。”赵将军大约察觉到目前的气氛有些紧张,因此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你也该回去了, 你只是来送军资的, 既然东西已经送到, 你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你早些回去, 下一次我们还希望由你来送东西呢。”   这么秋毫无犯的官真的太少了,要是陈焕之能多来送几次东西,他们早就将敌国的军队打回姥姥家了。   “周大人,是啊,你也该回去了,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们也照顾不了你。”   “是啊,你是个文官,就不要和我们武将一起留在这里了。”   别的几个将士也纷纷劝阻,全都认为陈焕之赶紧离开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留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还不如让他回京城在陛下面前替他们好好说说话呢。带兵打仗什么的,只要该有的东西都不缺,就输不到哪里去。   “可……”   “世侄,我给你派几百个人,护送你回京吧,顺便你也帮我们送一下折子。”赵将军一锤定音,没有再给陈焕之说话的机会,“就这样,早点启程,免得到时候打起来敌我不分。”   “好吧。”陈焕之见状,也知道自己强硬留下来也没有什么作用,只好答应了。   如今战场上局势一触即发,赵将军他们也不敢再优哉游哉,反而以最快的速度帮陈焕之弄好了回程需要的行李,回去的人也全部都已经选调完毕。   第二天中午,陈焕之就可以启程回去了。   “几位将军,我们日后京城再见。”陈焕之骑在马上,朝着几位将军拱手道别。   “京城再见。”几个将军也朝着陈焕之挥手。   “驾——”   陈焕之原本是不想带这么多士兵一起走的,但是将军他们却一定要给。   从这里回京城也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护送的士兵少了根本就起步到作用。再者,陈焕之身份贵重,又是难得的和他们关系不错又不贪心的人,自然要好好保护。   董长阳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一觉起来,就发现陈焕之要回京了?   这么快的么?   陈焕之一个人骑马走在前头,后面的士兵们不远不近的跟着,倒是不怎么听得到他们说话。   “可能要爆发战争了,所以他们让我先回来。”陈焕之有些惆怅,“我虽然武艺不差,但毕竟没有真的在战场上见过血,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   “咳,陈大哥,术业有专攻啊。”董长阳小小的安慰了一句,“有些事情是只有你做得到的,当然也有一些事情是别人才能做得到的。”   其实听见陈大哥说那边要爆发战争的时候,董长阳心里还小小的松了口气。   陈大哥要离开就最好了。   古代的冷兵器战争,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   和现在的高科技战争不一样,那基本上就是拼装备拼人数,以及拼带兵打仗的将领们的水平。要是有时候不小心中了计,那真的是连补救的措施都没有。   历史书上的那些战争记载,光是看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我留在那里也只是叫他们担心而已。”陈焕之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做只能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嗯,陈大哥你一定做得到的。”   “你也去上你的课去吧,不用担心我这边。”陈焕之催促了一句,“我已经要回去了,你也不用担心了。”   额,好像是被看出来了?难道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董长阳认真反思了一下,可能自己的确是有点太表现在脸上了。   不过他们这一代人从小就开始学历史,时不时电视电影就有战争片出来,她肯定是会担心的啊。   董长阳想到了很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是高估了古代赶路的速度,以及低估了敌国对大闫进攻的决心。   易地而处,在两军对峙的紧要关头,敌军抽调了几百个上好的士兵护送一个人回京城赶路?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不管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身份,又或者是他身上带着什么样贵重的东西,都很容易引起敌人的关注。   邻国对于大闫的觊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先皇在的时候,虽然内部有一点斗争,但先皇毕竟是一手将朝廷内外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人。猛虎虽老,余威犹存。当年先皇初登基之时,国家比现在要乱的多,也照样平定了下来,自然不敢叫人小瞧。   但是如今的皇帝,却是以性格温和而出名的太子,自然也就不被邻国放在眼里了。   边疆的将领们原本是为了陈焕之好才叫他提前走,这也同样是为了遵循陛下的旨意。虽然察觉到可能有所危险,但也还是抽调了几百个上好的士兵一路护送,可以说,能够做到的他们都已经做到了。   可即使如此,也还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   陈焕之受到攻击的时候,恰好是在傍晚。   夜晚的边疆,带着一股独特而静谧的气息。   陈焕之看见这些邻国的士兵们出现的时候,内心里反而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安心感。   换成是他,应该也会派人过来。   陈焕之将随身携带的宝剑拔了出来。   从他开始学武到现在,他和不少人切磋过武艺,但他其实并没有真的用手里的剑夺走过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有什么样的问题,别人有什么样的罪,都应该交给律法去判定,有刑部大理寺等等衙门去处理。而用自己的剑去杀人,只是匹夫之勇罢了。   “周大人,我们先护送您逃走吧。”士兵们都是知道自己要来做什么的,在面对伏击的时候,首先要保护好陈焕之的性命。   “不必。”陈焕之看了一眼伏击的人数,“对方人数和我们差不多,与其逃走倒不如拼一把。”   如果他就这么逃走,恐怕这些垫后的士兵,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他怎么可能做得出将人抛下自己逃走的事情来?如果做得出来,他也就不是陈焕之了。   陈焕之静静的看着前面的敌人,心里没有半点后悔自己离开京城来到边疆的决定。   如果没有来这么一趟,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距离京城这么远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危险伴随着别人。   书上写的战争再残酷,也不如亲眼目睹来的实际。   除却生死无大事。   他之前经历的那些事情,折磨他的烦恼,又或者是叫他难以忍受的京城人的目光,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耳边只有厮杀,只有刀剑刺穿皮肉盔甲的声音。   只有那临死的哀嚎,空气里弥漫的血腥味,在一点点的提醒着他,这里是战场,这里是边疆。   脑子里的那些事情都可以抛弃在一旁,他所需要想的就是怎么才能用最快的速度杀掉眼前的敌人,去支援背后的士兵。   在这一刻,似乎连思维都变得慢了起来。   脑子还没有想好,手里的剑已经先送了出去。   傍晚时候的厮杀,在星辉洒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停止。   对面的人小瞧了陈焕之,也小瞧了这些被派来护送的士兵们。   在陈焕之本人没有逃走而是尽力厮杀的情况下,这些士兵们的士气也会随之大涨。   “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士兵们在经过这一次的厮杀之后,已经对陈焕之心服口服。   对方看着文文弱弱,但是杀掉的敌人半点也不比他们少。   “我们回去。”陈焕之看了一眼已经有点卷刃的剑,将脸上被溅到的鲜血擦去,“他们在这个时候袭击我,就不会料到我们这个时候还会反击回去。”   陈焕之此刻的神智无比庆幸。   对方既然选择在这个时候攻击他们,就肯定将他当成了死人。   换言之,他现在和这些士兵都是不会被预料到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能够绕到敌人后方,将他们的粮草烧掉,又或者是配合赵将军他们来一场奇袭,那么这一次的战争或许就能提前结束。   无数的士兵和将士们都能够提前回家,并且他们大闫在胜利以后也必将迎来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的安定。   这样的诱惑太大了。   陈焕之没有办法拒绝。   “留下几个人照顾伤员,识路的在前面带路。”陈焕之三下五除二的就处理好了后续的事宜,“还有一个人可以伪装成我的样子仓促逃离回京,他们不认识我,应该可以先隐瞒一阵,”   “是。”   董长阳夜晚再一次点燃香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她对古代的路并不熟悉,也完全认不出陈焕之走的到底是哪一条路。当陈焕之不去看自己的士兵的时候,她也无法分辨出这些士兵的人数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长阳,你现在享受你的大学生活么?”陈焕之询问道。   “很享受啊。”董长阳笑嘻嘻的回答道,“室友们人挺好的,老师也一直在给我机会带我去实习啊或者去参观画展。平时上课的教授也很有水平,我时不时的还会去听别的专业的课,就是听不太懂。我以前觉得我物理成绩还不错哈哈,但是我去听物理系的课,整个人都是茫然的,完全不知道这老师教的课和我们高中物理有什么关系……”   董长阳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当学渣的滋味。   果然,大学的学科和高中还是完全不一样的。想要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全面发展是不可能的了,还是老老实实辅修一点心理学比较好。   “但是你也说过,以前你们国家其实是很弱的吧。”陈焕之的记性很好,“你之前才过了七天的国庆节假日。”   在他们大闫,似乎没有什么国庆节的说法。   不过董长阳他们国家的历史,陈焕之也有跟着一起看过,自然明白对于长阳他们的国家来说,国庆日意味着什么。   “陈大哥,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董长阳直觉有些不对。   “怎么了,不能说么?”   “不,不是不能说,只是你突然这么一说,我总觉得心里毛毛的。”董长阳捂着胸口叹气道,“我总感觉有些不安啊。”   好端端的,说起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只是突然觉得,长阳你们的生活是真的很幸福。我以前的生活也很幸福,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和你生活在一个地方就好了。”陈焕之认真说道,“很可惜,我们或许要一辈子就这么看得见摸不着了。”   “不就是柏拉图么?”董长阳不明白为什么陈焕之又开始说起这个问题,“我都已经不介意了啊,你也不用担心。我们学校的物理系挺牛的,好像在世界上也是顶尖的。科技发展这么快,也许过不了几十年我们就可以见面了呢。”   董长阳的心态向来很乐观。   陈焕之笑了起来,“也许。”   接下来的几天,陈焕之都在赶路,也有和董长阳见面聊天。   明明是很正常的聊天交流,但是董长阳却总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给提了起来一样。   “陈大哥,奇怪,你都走了几天了,按理来说周围的植被应该要也来越多才对啊,当时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为什么现在我怎么觉得你们越走越荒凉啊?”董长阳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陈焕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大人,前面就是边界了。”一个士兵在边上请求指示。   “边界?什么边界!”董长阳的声音稍稍拔高,操场上的人几乎都看在看着她。   “长阳。”陈焕之挥挥手,示意那个士兵先下去,“我原本应该早点和你说,我打算和这些士兵一起去烧掉敌人的粮草,他们对我们没有防备,我们人数也少,我算过了今天会刮北风,只要一点火,就能将他们的粮食都烧干净。”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你是电视剧的主角有主角光环不会死的么?”董长阳第一反应就是不信,“陈大哥,你好好一个文官去那里做什么,不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愚人节早就过去了。”   “长阳,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陈焕之回答的无比认真,“如果我的行动能成功,这场战争我们就赢了一半。这么一来,会有无数的人会因为我今天的举动活下来。”   “万一是幌子呢?”董长阳激动不已,“也许他们只是骗你们上钩的。”   “他们现在主要集结兵力在对付赵将军对他们。”陈焕之缓缓摇头,“这几天,已经反复探查过很多次了,我能确定。”   “那你呢?”董长阳握紧了拳头,“你知不知道这种地势上要是起火,火能烧的多大多快?”   火势一起,风一吹,烈火就会熊熊燃烧。   如今又是干燥的天气,那些粮食一旦烧起来,肯定会将这里的士兵全部惊动。   陈焕之又不会飞,他怎么可能逃得过?   “长阳,事已至此,我也不打算回头了。”陈焕之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会成功。换了别人在这里,也一定会和我做出一样的行动来。”   “你赶紧离开,我不是在和你说笑。”董长阳催促道,“陈大哥,你不要这么冲动,我们好好谈谈好么?”   她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一点呜咽。   陈焕之和她不一样。   陈焕之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   在他发现自己的一点牺牲可以让这场战争提前结束的话,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不可能会放弃的。   这和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都没有什么关系。   换成现在的军人,在同样的情况下也会做出和陈焕之一样的举动来。   在古代这种情况下,机会更是稍纵即逝。   可是董长阳还是想要再努力一把。   人生很无常。   也许今天有的东西,明天就未必会再有。   “陈大哥,你不要冲动,你想想京城里的人,你师父,你爹娘,还有皇帝皇后……”董长阳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名字全部都说一遍,“难道你不想要再见到他们了,不想再见到我了么?”   “我知道。”陈焕之低低的回答道了一声,“可是长阳,我也希望有一天我的国家可以和你所在的国家一样强大繁荣。我也想要见你,我也想要就这么回去,可是我这么回去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今天。”   “不忘记又怎么样?时间会让你忘记一切的。”   “长阳,对不起。”陈焕之伸出手,将那个小香球拿了起来,轻轻吹熄,“长阳,你不要看了。”   他闭上了眼睛。   董长阳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漆黑。   她和陈焕之的所有交集,也不过就这么一根香而已。   如此脆弱。 第84章   董长阳其实是有预感的。   哪怕嘴上说的好听, 他们也毕竟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她和陈焕之两个人看似天天都能见面聊天, 但他们的关系脆弱的就好似一张纸,只要稍稍用力,这张纸就会残破不堪。   古代的死亡率有多高呢?   在古代, 六十岁就算是高寿了。所以他们十几岁就结婚生子,三四十岁就当爷爷奶奶的多得是。   一个小感冒, 一个小感染, 又或者是一个小伤口, 都随时有可能将他们的性命带走。   董长阳很多时候是硬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的。   把握好当下就很好了,不要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即使是在现代社会,出个门都有可能被车撞, 如果什么危险都要考虑到的话, 日子还过不过了?   可即使董长阳设想过这么多分别的场合, 都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的这么早这么快。   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变化?   是在陈大哥以前就和她说大闫朝的边疆一直都不安稳的时候开始,还是从他知道自己身世想要离开京城开始?又或者是很久很久以前,在陈焕之开始学武的时候就有预兆了?   不,休想。   董长阳咬牙道。   以为我这样就会认输了么?   她很小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过来的,如果她愿意对生活认输, 愿意仿佛对自己的要求的话,现在的她也根本不可能站在大学操场上,也根本不可能遇见陈焕之。   “帮我请几天假, 我要回家一趟。”董长阳飞快的给自己的室友发了消息, 直接跑出了学校, 打了车去机场。   想要甩掉我自己去当英雄?   开什么玩笑!   董长阳擦了擦眼角的一点点泪水,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仿佛随时都要去战斗。   我现在能够做什么呢?   董长阳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现在点燃香也没有用,陈焕之只要不点,他就能屏蔽自己,根本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他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古代人就是这点麻烦。   他们总是将自己的人生信条看的比什么都重要。为了一个诺言付出自己的生命都是常有的事情,何况是为了报效国家这么大的一个事?   可这不代表着他对自己说的话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   说好的要陪我到老呢?   从初三开始到大学,从少女时期到成年,从上南县街角的一个小房子到国内顶尖大学的学校操场。   他们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地方。   他们一起去逛过街,看过电影,吃过饭,去图书馆看过去,也有一起旅游过。   他们一起给对方画过画,也有一起看日出等天明。   这么多的事情,现在说一句“不要看”就完事了?   不,绝对不可能!   董长阳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可她毕竟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女了,她在这些年里已经很清楚的明白到自己和陈焕之的距离到底在哪些地方?   在这个时候,她能很清楚的体会到陈焕之口中的,“看见你生病我却什么也做不到”的无力之感。   科学不管用。   学校的物理实验室她进不去,而且也根本没有熟悉的人在里面,就算去说别人也只会以为自己在做梦或者是看小说看傻了。   穿越时空在现在来说绝对不可能。   那神学呢?   在这个时候,科学不管用的话,似乎就只剩下神学了。   董长阳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自己和陈焕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去上香的那个小寺庙。   那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寺庙,但是因为据说特别灵,而且不要门票费,所以她当时才会去上香。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去过。   如果说现在只剩下一个地方还能给她一点希望的话,那就只有那个小寺庙了。   如果真的不行,好歹在同一个地方,有始有终。   董长阳下定决心,很快就拦下了一辆车。   “去机场,快。”   司机师傅看见董长阳的样子,有点被吓住了,“小姑娘,我看你也是国内顶尖大学出来的,长得也好看,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做傻事啊。”   司机师傅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他现在见到董长阳这个样子冲出来打车去机场,除去感情纠葛实在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不,我偏要。”董长阳握紧了拳头,“想要玩完就撤,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飞快的用手机流量下载着APP,直接去订从北京到上南县的飞机票。   在这个时候,她无暇去考虑什么钱不钱的,她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立刻回到自己的家里,回到自己和陈焕之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寺庙前。   从和陈焕之相遇开始,她就再也没有靠近过那个寺庙。   董长阳害怕自己会被注意到,会被切断自己和陈大哥的联系。   可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在车上她是不能点香的。   会被举报,她也不想去和警察喝茶。   “小姑娘,这世界大着呢,不要为了一个男人就放弃整片森林啊。”司机师傅十分热心的劝导。   “我只想要他。”董长阳油盐不进。   司机师傅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将董长阳送到了机场。   付完账之后,董长阳立刻就去取票,坐最快的一班飞机回家。   时间应该是够的。   现在还是中午,她差不多能在下午四五点到省城,之后再转车去那个寺庙,差不多就是六七点的样子。现在陈大哥他们也不可能大白天的就去突袭放火,肯定也还要再等一等时间的。   董长阳不断的在心里计算着两者所需要的时间,自动屏蔽了所有不好的可能。   现在不是想这些不好的事情的时候。   如果不顺利,也许接下来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想了。   董长阳坐在飞机上祈祷的时候,陈焕之正在和这些士兵们计划着前去突袭的路线。   “大人,这些事情我们去做就好了。”一个士兵忍不住说道,“您身份贵重,还是……”   “你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伤。”陈焕之笑了起来,“还是说,你们谁能听懂邻国的话?”   士兵们不说话了。   陈焕之是懂一点他们说的话的。   他连英语都可以跟着董长阳学一点,语言上的天赋也是很明显。在边疆闲得无聊的这些日子里,他也有研究过邻国的一些话语。   如今,这个能力就正好被派上用场。   他们想要突袭成功,之前肯定也要伪装成一些小兵。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将陈焕之当成战利品送过去,趁着他们放下警惕心的时候开始动手。   这个计划很简单,也很直接。   可越是简单的计划往往效果就越好。   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住了就能颠倒这一次的局势。   陈焕之心里是相当冷静的。   他很清楚自己的选择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就在今天终止。   可他并不觉得太差。   倒也不是说他不看重自己的生命,只是陈焕之的意识里,死是可以分很多种的。与其碌碌无为的死去,倒不如临死前发光发热一把。   师父是个洒脱的人,可能会为自己伤心个十天半个月的,但是在梅兰竹菊的陪伴下一定能够很快走出来。   爹娘身边还有两个哥哥在,在离开京城之前他也已经和他们都见过面了,应该不至于会遗憾。   陛下娘娘那边,也有自己的儿女在,可能会伤心一阵子,但也能很快恢复过来。   只剩下长阳。   还有一个长阳。   可是长阳也还很年轻,她的世界相当丰富多彩,自己霸占了她这么久,她应该会有一个更好的男朋友,更好的人生。   陈焕之到了这个时候,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一点遗憾的。   他很遗憾,自己还没有真正和长阳见过面。   哪怕拉一次手,拥抱一次,也许都不会这么遗憾。   可是这从某种角度上,也能更好的保护长阳吧。我对她来说,就是一个根本接触不到的人。   早点解脱,对我对她都很好。   如果能够活下去的话,他可以再花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去求长阳的原谅。   让他暂时自私这么一次。   “时间差不多了。”陈焕之抬头看着天空,“按照原定的计划,准备行动。”   “是。”   火光照耀着这些士兵们年轻青涩的脸庞,陈焕之能够看看清清楚楚。   这些人,比他还要年轻呢。   长阳,在这个时候,我怎么能逃呢?   陈焕之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已经做好了决定。   从机场上下来,董长阳直接包了一个私家车,说了那个寺庙的地址。   用了双倍的价钱包下来,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董长阳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拿在手里。   司机原本还想要说点什么,但是看见董长阳一脸严肃的样子,又想到这个小姑娘是要去寺庙的,顿时什么也不敢说了。   这不会是什么奇妙的仪式的吧。   不是没有可能啊。   听说那个寺庙挺灵的。   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司机,都很迷信,尤其是他们这种时不时会跑夜路的人。   “这位美女,你的香,香是哪里买的?”司机从倒后镜里看,只觉得董长阳双眼发直,脸色有几分狰狞,看着有点诡异。   司机一点路都不敢绕,油门踩到了底。   他不会撞上什么神秘的法师了吧。   这个小姑娘看着,还真的有点渗人啊。   董长阳死死的盯着陈焕之所在的地方。   陈焕之所在的地方天黑的比她早,她这里太阳还没有下山,陈焕之那边已经入夜了。   她看见陈焕之和那些士兵们将自己伪装起来,然后将自己搞的狼狈的样子,被捆在了起来送到兵营那边去。   笨!   笨蛋!   董长阳简直气的吐血。   为什么要亲身上阵啊,找个替身不好的么?   她看见陈焕之他们骗过了那些守卫,朝着兵营里面走。   那里的守卫人数挺少的,因为主要部队几乎都上了前线,现在留在这里的只有几个级别高一点的将军而已。   陈焕之是大闫的重臣,自然要格外照顾,也需要找专门的人来认一认。   “他真的是周恒?”邻国的士兵有些不相信,但是看对方这穿着又的确像是大户人家。   “周恒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他只是现在有些狼狈,清洗过后就能被一眼认出来的。”   “有道理,来人,去打一盆水来。”   陈焕之装着昏迷的样子,似乎对外界毫无所觉。   看见那个猪头士兵的手那么粗暴的给陈焕之洗脸,董长阳气的差点没将香给掐断。   “给我放开你的爪子,艹!”董长阳的怒气正没有地方发,直接骂了出来。   司机吓得都松开了方向盘。   “那……那个,我要开车。”司机苦着脸,“放手要被罚的。”   “没说你,师傅你继续开。”董长阳抽空回了一句。   司机师傅心里嘀咕的不行,已经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心接下这个单子了?   这到底是个法师还是个神经病啊?   不管是哪个他好像都惹不起的样子。   “陈焕之,你他娘的真不要命。”   “我一辈子的脏话都花你身上了。”   “讨厌,我为什么要哭啊有病啊。”   董长阳一个人坐在后面又骂又哭,时不时还笑一下的,将司机师傅吓得差点没有脑溢血。   陈焕之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   董长阳看见他割断绳子,又抢了马,在马上厮杀,一个人就吸引了差不多上百个士兵的火力,而其他的那些士兵则是将可能有粮草存在的地方全部都烧了一个遍!   火光冲天。   上高速的时候,司机师傅简直不怕被罚款,一辆小破车愣是开出了跑车的速度。   他现在也不敢再算自己要被扣多少分了,赶紧将这个祖宗送到原地吧。   他也不敢不送啊,万一人家施法怎么办?   “我先走了,这上面上不去了。”司机将董长阳送到寺庙下面就赶紧跑了,连董长阳给他多少钱都没有来得及看。   寺庙在最上面,差不多要走大半个小时。   董长阳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差不多还有半截。   “陈焕之,我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一手握着香,一边快速的朝着上爬。   夜晚的寺庙,这条路上几乎没有人。   董长阳终于可以放肆的一边骂一边跑了起来。   “骗人感情难道就不是骗了?英雄有这么好当的么,当我是死人么?”   “追我的人学校排成一圈,有权有势有钱的多得是,不要以为我没有人要。”   “我以后一幅画几百万上千万,可以养十七八个小白脸了。”   “不就是长得好看么?陈焕之你又老土又不会说笑话,充气娃娃都比你强。”   “艹,你小心一点啊,差点被砍到了好么?”   ……   骂到后来,董长阳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在骂什么了。   只是骂一骂,好像自己就格外有力气可以到达山顶一样。   当初自己来求神拜佛的时候,求的是什么来着?   第一,是想要考上省重点。   她当然考上了,可是没有去。   第二,是遇见一个白马王子。   遇见了,但是个混蛋,不是什么王子。   第三,是想要摆脱这个苦情女主的人生。   哈哈,现在还有人比她更苦情更倒霉的么?   这种剧情,拍出来会被观众骂到爆。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灵还是不灵。”董长阳哭了起来,她手里的香只剩一小节,皮肤已经能够感觉到这股灼热。   “但是如果你真的能够显灵的话,能不能再听我说一次愿望。”   董长阳跪在了她以前跪过的地方。   初三的时候,她就在这个地方遇见了牵着白马同样来上香的陈焕之。   当时,他们两个人都被吓住了。   一个以为有鬼,一个以为有神。   这么好笑的开头,不应该有这么一个不好笑的结局。   “陈大哥人是真的很好,我知道他救过很多人,也知道他也很受欢迎,我也知道他现在的选择很符合他的性格。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既然你们让我遇见他,能不能让这一次的缘分持续的更久一点?”   董长阳从来没有这么虔诚过。   她的眼前能够看见漫天的火光。   也看见陈焕之伸手摸向自己的怀中。   那是他第一次出门逛街给董长阳买的发簪。   一直都没有送出去过,但是却被他一直贴身带着。   “求求你——”   董长阳朝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地方伸出了手,祈求着自己也不知道的神灵,祈求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抓住什么的手。   能不能就抓住这么一次呢?   她看见陈焕之就在自己的眼前,只要稍微用力一拉,似乎就能将他拉到我这边的世界来。   人可以捞起水里的月亮么?   猴子捞不起来,那么她董长阳可以捞得起来么?!   董长阳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更快,已经伸出了手。   求求你。   不管是哪一路的神佛在看着,又或者是哪一路的魔鬼在看着,只要能够让我抓到他,让我信什么都可以!   京城。   几个老人带着小孩慢慢的走到了一家济慈院的面前。   济慈院的石碑上,写满了各种名字,几乎都是捐赠者。   但是在这块石碑的最底下,刻着一个小小的名字。   刚好被这个小孩子摸到。   “爷爷,这块石碑下面有字。”   “我看看,好像是个名字——”   这京城里的济慈院,每一块石碑下面,都有刻着这么一个小小的名字。   就好像是被藏起来了一样。   “原来焕之喜欢的姑娘是叫这个名字。”李无为看着梅兰送回来的箱子,忍不住笑了笑,“焕之也是的,居然偷偷的在家里藏了这么一个首饰盒,还写了这么多的信?”   可是一封也没有发出去过。   董——长——阳。   也不知道徒弟到底喜欢这姑娘什么?他可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大人,小心——”   一个士兵忍不住高声喊道。   火光烧毁了帐篷,也烧毁了这附近的木架。   有个木梁直接朝着陈焕之倒了下来。   陈焕之座下的马已经开始奔跑了出去。   “陈焕之——”   董长阳的声音在这一瞬间突然传到了陈焕之的耳朵里。   陈焕之愣了一下。   他没有点香,为什么?   是因为人在临死之前,会遇见自己想要看见的人么?   “拉住我的手。”   声音还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可是周围似乎没有任何人听见。   陈焕之唯一能看见的,是他正面面对着的士兵惊慌失措的脸。   长阳。   他伸出了手。   明明眼睛里看不出任何东西,他却好像真的握住了长阳的手一样。   好温暖。   如果真的能够见到长阳的话,她的手会这么柔软,会这么暖和的么?   是梦么?   还是说,只是我临死之前看见的幻觉。   我好像看见长阳了。   “你给我过来——”   董长阳奋力一拉。   陈焕之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老爷,箱子,箱子呢?”梅兰冲进来,“你可别看焕之少爷的信了,就算是师父您也——”   梅兰的声音顿时卡在了原地。   “怎么了?”李无为惊讶的挑挑眉,低头一看,手里看着的那封信却直接烧了起来。   箱子不翼而飞。   陈焕之直接砸在了董长阳的身上,将董长阳压得死死的。   董长阳睁开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上的重担却是真实存在的。   真……真的有个人?   她正要推一把身上的人,空中又突然冒出了一个箱子。   直接砸到她身上的人。   咚咚咚。   箱子里的东西滚落了一地。   一地的发簪和首饰。   董长阳随手摸到一根白玉发簪,上面雕刻着一轮太阳。   赠长阳。 第85章   NO.I   朱思雨接到董长阳电话的时候, 以为自己在做梦。   董长阳就告诉她两个消息。   第一, 她和她的学神哥哥要请她吃饭。   第二,她和她的学神哥哥领证了。   是的,领证了。   董长阳已经符合了法定年龄, 可以领证了。   “没办法,陈大哥是外国户口, 想要拿我们国家的户口就只能和我结婚入我的国籍啊。他想要回国发展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所以……就这么定下来了呗。”董长阳说谎话的时候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 但确实是管用的。   陈焕之没有户口,也没有国籍,这么平白冒出一个人来根本就说不过去。但是如果伪装成外国人, 再和董长阳结婚, 那永久居住证再入华夏国籍, 这就要简单的多了。   董长阳借着结婚的幌子又去找了杨云生,又找了点门路,总算将这个永久居住证给弄成正式的国籍了。   杨云生也没有多问,但脑海里脑补了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他不愧是国宝级的艺术家,门路也广的很, 从董长阳请他帮忙到事情办成,总共也就花了两天的时间。   咳。   主要是结婚这个方法是最快的。   其他流程的方法可能要稍微慢一点,但是董长阳着急啊。   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好不容易陈焕之被她拉到她的世界来了, 一切都发生的莫名其妙, 她自然需要更多的实感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真的。   哪个方法快就用哪个方法, 结婚到底意味着什么反而往后排了。   当然, 暂时北京户口是没有的,只是挑了个比较偏僻的山村先入了,等以后再慢慢转过来不迟。   办理好一系列的身份证等各种证明文件之后,董长阳和陈焕之才有心思来处理别的事情。   托陈焕之带来的那一箱子首饰的福,它们都非常非常值钱。   他们从中挑了一套董长阳最不喜欢的宝石头面卖掉,就能在北京买一套两居室,并且在这里入住了。   一夜之间,董长阳就实现了有老公、有房子的梦想。   幸福来的太快,她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   确实是真的。   在怀疑自己经历的一切是不是做梦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喊别的朋友过来帮自己一起鉴定。   朱思雨就在这个时候被挑中了。   “你结婚居然不叫我?”朱思雨的咆哮声音从手机里直接溢了出来,“太不够意思了吧。”   “只是先领证了,还没有举行婚礼。举行婚礼的时候,让你当伴娘?”   “除了我你还想要找谁当伴娘?你等我,我这就去买票过来,你一定要学神哥哥等等我啊!”   “不急,他跑不掉。”董长阳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熟悉着电脑键盘的陈焕之,认真的说道。   虽然户口什么的问题解决了,但陈焕之目前最大的问题是他没有□□。   换言之,他除了这幅好皮囊还有拿一箱子首饰之外,他啥也没有。   咳。   虽然在现代社会,有这两者就完全足够了。   现在的陈焕之简直就是个发光体,就他这个脸和身材,不管跑到哪里董长阳都能找得到人。   这么想想,心情稍微安定了一点。   陈焕之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如今的泰然自若只花了短短半天。   他早就知道长阳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现在也只是需要将学到的东西运用出来罢了。比如这个电脑键盘,他就需要好好熟悉熟悉。   对于现代社会的一切,陈焕之都产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但是在董长阳回来前,他是不敢一个人出门的。   上一次出门,他就被一堆所谓的“星探”给围住了,还是董长阳救的场才将他给带回来。   可即使如此,他的照片也已经在微博小小的红了一把了。   陈焕之没有想到的是,长阳所在的这个年代,对于人的样貌追捧居然如此热切?他走一路就被拍了一路,还有上来问电话号码微信联系方式的,简直叫陈焕之难以招架。   都是些穿着清凉的妹子,他碰都不敢碰,总觉得这是在占人家姑娘便宜。   “你先在家里玩电脑,我下午上完课就回来。”董长阳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记得带手机出门,钥匙也要带着。”   “好。”陈焕之点点头,“长阳,你出门一路小心。”   “嗯。”董长阳笑了笑,拿起自己的书包就走。   学校里。   “董同学,我们有个联谊会,有电影学院的一些帅哥们在哦。”班上的同学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要不要来啊?”   她们美院的姑娘一个个都漂亮又有才华,联谊的活动简直天天都有。   “不用了。”董长阳想了想,又张口说道,“我已经和我男友领证了,就前两天。”   “???领证?”问话的同学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听得没有错,是领证了。”董长阳的室友一脸悲痛的说道,“她前段日子突然就请了一周的假,回来以后就告诉我们她和她男友领证了,我比你们更加惊讶。”   “大神居然有男朋友?”同学简直不知道该惊讶董长阳的速度太快效率太高的好,还是该惊讶什么人能够这么快就让董长阳乖乖领证的好。   “我也没有见到,大神说这周六带着她老公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到时候我会偷偷给你们直播的。”   “万万没想到,大神成绩比我们好这么多,结婚也比我们早?”   现在她们才刚刚够领证的年纪吧,谁愿意这么早就定下来啊?她们美院的艺术生就更加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可能人家的思维和我们不在一个高度上吧。”   夜晚。   朱思雨连夜飞奔到董长阳订好的包间,腿都差点跑断掉。   时间来的匆忙,她连礼物都没有买,不过她和董长阳都这么久的交情了,不带礼物也没有什么。   “呼——我可不能给长阳丢脸。”朱思雨打开手机看了看,很好,妆还是没有花的,不枉她顶着飞机上一堆人惊讶的目光化妆,效果还是杠杠的。   朱思雨推开门,一眼就看见了正面对着她的董长阳和陈焕之。   !!!   学神哥哥比画上的还好看!   朱思雨顿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美颜的暴击,也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学神哥哥一回来长阳就拉着人家去领证了。   这换了我,我也领证啊。   要是不早点定下来,这块肥肉不知道就被谁给叼走了。   朱思雨悄悄的给董长阳竖起了大拇指。   干得好啊长阳!   NO.2   自从上一次董长阳带着陈焕之逛商场,一口气收到了十几个妹子的搭讪请求之后,董长阳就开始沉迷于网购,不再带着陈焕之出去试衣服了。   反正陈大哥穿什么都很好看的。   董长阳心安理得的如此想到。   “长阳,我想了想,我还是不能坐吃山空。”陈焕之摆出一副商量的架势来,“你就这么和我成亲,实在太委屈你了。这些首饰,只能算是一部分聘礼,没有过日子要变卖聘礼的道理。”   不,陈大哥,你这份聘礼非常非常值钱,够你娶几百个老婆了。   董长阳心里默默吐槽,不过还是十分体贴的听着陈焕之说话,“那陈大哥你想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假证什么的,也是可以办的。   “假的文凭终究是变不成真的,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暴露。”陈焕之对于用□□找工作的事情还是有一点抵触心理的,“我之前在网络上,看见一个小团队,他们想要做短视频APP,我和他们聊过了,我觉得他们的想法还是有的,而且他们现在人少,对学历不做什么要求,我想去试试看。”   “现在做APP的太多了。”董长阳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不过陈大哥你只要不被骗,就没有什么关系,试试也可以。”   天天将陈焕之关在家里,的确是有点太屈才了。   “哦,对了。”董长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又补充道,“你去工作的时候记得将面前的刘海放下来,那一副平框眼镜也要带上啊。”   “我问过了,团队里几乎都是男性。”陈焕之微微皱眉道,“应该不需要这么……”   “我们这个年代,好看的男人也很危险。”董长阳语重心长的说道,“听我的不会有错的。”   好吧,长阳是原住民,她说的话应该还是有点道理的。   陈焕之去工作主要就是提意见,还有一点运营相关。   前面几天干的还算可以,起码董长阳每天下完课回来和陈焕之聊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结果这样的好日子没持续两天,陈焕之就说要去投资。   董长阳的第一反应就是陈焕之被人给骗了。   这才上了几天班啊,一分钱工资没有拿到手不说,居然还要倒贴钱?   以创业为名的骗局实在太多太多了。   “不是的。”陈焕之努力给董长阳解释,“目前团队的确是有些缺钱,但他们工作都是很认真的。他们也没有问我要钱,只是我觉得有投资的可行性,所以才想要去投钱的。”   虽然陈焕之说的很诚恳,但董长阳还是觉得陈大哥是被人给骗了。   “陈大哥你也不懂编程,他们工作的内容到底是什么你也不清楚不是么?”董长阳尽量委婉的提醒,不好打击陈大哥的自信心。   “虽然我不懂他们的编程,但是我认为团队的领头人是个值得信任的人。”陈焕之也有自己的看法,“我投资的不是这个项目,是这个人。”   “那你想要投多少?”董长阳换了话题。   “我们差不多还有一百万。”陈焕之低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可以再卖一个镯子,凑个三百万,就可以购买这个项目百分之五的股份了。这毕竟是我送给你的东西,不好典卖的太多,虽然只有三百万,也差不多了。”   董长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大哥真不愧是从小富养长大的,三百万他还嫌少?   也是。   毕竟这么一箱子的首饰,在陈焕之看来连做聘礼都掉价了。   他完全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董长阳原本还想要继续劝说一下,但转头一想,与其让陈大哥一直恋恋不忘,倒不如让他去试试。   被骗一次就知道了。   三百万的学费是有点贵,但陈大哥在某种程度上完全是一根筋。   董长阳觉得自己飘了。   三百万,她都可以这么轻易的舍弃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么?再和陈大哥一起住下去,恐怕以后自己也要养成视金钱如粪土的个性了。   董长阳默默哀叹了一把已经逝去的金钱观,脸上挤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来,“陈大哥你想要做的话就去试试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交了这学费以后应该就能消停点了。   “我就知道长阳你会支持我的。”陈焕之相当高兴,“长阳,你的脸色有些发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没事,我只是有点肉疼。”董长阳艰难的挥挥手。   三百万啊。   呜呜呜呜。 第86章   NO.3   三班的班级群今天格外活跃。   马上就是毕业舞会了, 她们策划了整整半个学期, 在最后的毕业上,她们一定要给自己的大学生活留下一个最完美的结束。   “大神的老公好像也会过来,呜呜呜这么帅的男人一定SLAY全场。”   “上次大神老公来等大神下课, 我整整盯着他看了一节课QAQ。”   “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没事的,我也盯着他看了一节课。”   “23333那一次以后大神就不让老公来了, 说是影响上课。我感觉到了一股子酸味。”   “有这么一个老公, 换我天天泡在醋缸里我也乐意。”   “默默的看了一眼我的北影男朋友, 他还吹自己是校草,扯淡!”   “楼上秀恩爱的自重点。”   “我真实的酸了,大神马上就要开个人画展, 老公又帅又有钱对她还痴心一片, 听说大神老公还在学着做番茄炒蛋, 这是什么神仙老公!”   ……   明明是在聊董长阳的事情,但话题中心却一发不可收拾的朝着陈焕之身上跑了过去。   没办法,对于年轻的女大学生而言,陈焕之简直是个闪闪发光的人形招牌。比起关心董长阳的画展又在哪里开了,她们更关心这么一个大帅哥到底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她们现在去挖挖看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董长阳看见群里的聊天记录的时候, 没忍住又小小的掐了陈焕之一把。   “长阳,你怎么又掐我?”陈焕之觉得甚是委屈。   虽然长阳掐人一点也不疼,更多像是捏一把, 但每一次长阳掐他, 基本上就等于又吃醋了。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长阳这么爱吃醋呢?   陈焕之再度陷入了这个甜蜜的苦恼之中。   “因为你总是不自觉的勾引人。”董长阳气呼呼的说道, “上次那个什么杂志, 你打扮的那么好看,我听说杂志销量都翻了一番。那些妹子没事买啥财经杂志,还不是为了要你那个随杂志附赠的海报。真是的,一个财经杂志为什么还要送人物海报?”   陈焕之这几年赚了不少钱,主要是投资有道。   当初投资的那三百万,翻了十倍不止。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短视频APP居然能火到国外去?在它之前也不是没有类似的APP出现,但就只有这个红了。   于是,拿了百分之五股份的陈焕之立刻就有钱了,并且开始找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工作——投资。   人这种生物,古往今来都差不多,而成功人士身上的特质大多都是差不离的。陈焕之对工作内容什么的不清楚,但是看人的眼光还是没有问题的。   每次投资之前,陈焕之都会先和求投资的人见面聊天,观察个半个月再说,再来投资。因此,他投资的人,往往成功的不少,差的就是那么一个机会。   投资成功之后,陈焕之也不干涉事务,就安安心心的等分红,继续去投资,赢多输少,迅速就积累了名气。   这么一个天才的投资人,当然会受到财经杂志的瞩目。   后来等陈焕之接受访谈的时候,那个记者见到陈焕之的时候呆了呆,又拉来了自己做造型师的朋友,说服杂志社送陈焕之的人物海报……   一系列操作之下,现在陈焕之有了属于自己的粉丝,还有属于自己的百度百科。   不在娱乐圈,但是总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娱乐圈的颜值盘点楼里。   在陈焕之走红的那一段时间里,董长阳简直心累到不行。   总是有那么一些小妖精天天都来挑衅,其实也不乏有钱有权的,叫董长阳烦的不行。   可是她也舍不得对陈焕之动手,于是只能小小的掐他一把解气。   “其实有名气还是有点好处的。”陈焕之努力解释道,“一些不错的项目缺乏资金了都会来找我,而且也能认识很多朋友。”   那可不?   陈焕之的交友圈简直以几何倍数在递增。   谁能拒绝一个会投资人长得好看又温柔的小哥哥呢?   就算是同为男性,面对陈焕之也难以生出什么讨厌的情绪来,因为他也的确不是一个叫人讨厌的人,反而一堆人恨不得将自己的姐姐妹妹嫁给他。   陈焕之的成功无疑表明,一个人若是能够在古代混到高位,以他的情商和智商,只要适应现代社会,也能混的如鱼得水。   “我知道,可我还是生气。”   “亲一下,还生气么?”陈焕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亲两下才不生气。”董长阳讨价还价。   毕业晚会当天。   董长阳穿着特意定制的礼服裙出现在舞会上。   杨云生还有美院的一干教授,也都打扮一新前来参加学生们筹划的这场毕业舞会。   美院的学生,在审美方面的造诣没的说,这个舞会的场景布置都相当美丽。   因为美院的这场舞会早就在筹办了,别的院系甚至别的学校也有不少人趁机过来一起参加的,美院学生也不搞排外那一套,来者都是客啊。   “长阳,你看见没有,那些男孩子都打扮的衣冠楚楚的。”朱思雨伸手指了指,“他们都想要趁着学神哥哥来之前先出出风头,不然等你的陈大哥一来,他们全部都要沦为陪衬了。”   一个有钱的男人在首都很好找。   但是一个有钱又好看还年轻的男人,非常难找。   “他们打扮的再好看,差距还是一目了然。”董长阳得意洋洋,“谁也比不上我家陈大哥。”   “那是那是,你是个货真价实的陈吹,吹得我都替你脸红。”   “有什么好脸红的?”董长阳极其自然的说了一句,“再多的赞誉,陈大哥都当得起。”   “是是是,当得起当得起。”   陈焕之来的时候,几乎在场女孩子的目光都朝着他看了过去。   陈焕之穿着一身唐装出现在舞池中央。   很少有年轻男人可以将唐装穿的这么好看,但陈焕之绝对是其中之一。   如果说现代装是让陈焕之成为众人的中心的话,那么这种唐装无疑让陈焕之整个人的美貌度都上升了一个档次。   饶是见惯了陈焕之的董长阳,也不免被惊艳到了。   “呵呵,我这徒弟的老公,就是长得太好看了些,我那老伴见了他恨不得在家里搞出一顿满汉全席来。”杨云生半是炫耀半是无奈的说道。   “偏偏好看是他优点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其他的教授也纷纷说道,“他对于古代历史的研究也叫人惊叹,可惜就是定的太早了,不然你家徒弟还未必能这么安心呢!”   “长阳,可以和我跳一支舞么?”   “当然。”   董长阳简直骄傲的像个小孔雀,顶着大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走上去挽住了陈焕之的手。   虽然陈大哥很受欢迎导致她经常吃醋,但是有时候看见这些女孩子不甘心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也是真的开心。   音乐声响起。   长阳挽着陈焕之的手在舞池里翩翩起舞。   全世界的灯光和音乐仿佛都聚集在一个人身上,今天的陈焕之也打扮的格外好看。   董长阳觉得每天都要更爱陈焕之一点。   跳到一半的时候,舞会的音乐忽然停了,灯光瞬间集中到两人身上。   砰。   砰。   砰。   礼花和彩带从四面八方飘了过来,朱思雨和其他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各自推着一车的鲜花将他们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   “长阳。”陈焕之已经单膝跪了下来,戒指盒已经打开,“我听说求婚的时候,仪式感是一定要充足的。我们两个还一直没有办过婚礼,等到你毕业,终于到了时候。”   “我们的缘分是天定,是神定,是上苍送给我们的最好的礼物。”陈焕之说着只有他和长阳能够听懂的话,“你当时伸过手拉住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逃不掉了。”   “我一直都还没有问过你,你愿意嫁给我这个人,成为我在此世唯一的牵绊么?”   这是一枚很普通的戒指。   但确实陈焕之一点一点跟着专业人士手工打磨出来的。   他和长阳在一起真的经历了很多。   他们参与了彼此的世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拥抱,不能亲吻,不能牵手。   他们也见证了彼此从不成熟到成熟,从少年到青年,未来也会到老年,到白发苍苍。   因此,他们比谁都知道要珍惜现在的一切。   周围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董长阳看着这枚戒指,看着一脸陈恳的询问着她的陈焕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哭。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伸手去拉住你的。”董长阳直接将戒指取出来带在自己的手指上,“有些事情,不用问也知道,我当然会愿意了,笨蛋。”   人生那么长,缘分那么短。   我们两个人,从异世到此世,从陌生到熟悉,从疏离到亲密,一同走过了人生的前面七年。   以后还有很多很多个七年,能够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