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亮不及你情深》 作者：羲玥公子 　　文案： 　　舒慕曾经觉得，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是把高冷校草周景庭追到手，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捧在手心里，生怕失去， 　　周景庭性子冷淡，她热情似火， 　　周景庭从不主动，她奋不顾身， 　　周景庭不在乎她，她…… 　　她才明白，这一场所谓的恋爱至始至终都是她一厢情愿， 　　她忽然醒悟，毫不犹豫地和他断了个干净。 　　四年后，她和周景庭再次重逢，他依旧是那个高贵的王子。 　　而她心如止水。 　　周景庭问：“后悔了吗？” 　　舒慕：“后悔什么？” 　　周景庭：“后悔当初甩了我。” 　　舒慕答得肯定，“没有。” 　　周景庭沉默了片刻，“可我后悔了。” 　　注： 　　1.女主有强迫症 　　2.会涉及到强迫症相关的东西 　　一句话简介：高冷男神追妻路漫漫 　　立意：不要等到失去后才懂得珍惜，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挽不回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主角：舒慕 ┃ 配角：周景庭，秦宇泽 ┃ 其它： ============ 第1章 chapter01 四年不见，两人的…… 　　会议结束，舒慕回到办公室，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皆来自于她的好友陈婉宜，打开微信，发现她也发了好几条消息。 　　陈婉宜：[土拨鼠尖叫.gif] 　　陈婉宜：舒慕，快救我！ 　　陈婉宜：我爸妈给我安排了相亲！！今天晚上！ 　　舒慕看着她那个土拨鼠尖叫的表情包，能想象到她现在有多崩溃，她笑了笑，回道：你想我怎么救？ 　　陈婉宜秒回：陪我一起去。 　　舒慕：我可能要加班。 　　陈婉宜：不是吧，你才入职一周，就要加班吗？ 　　舒慕：新员工入职，在老板面前是需要表现的。[doge] 　　陈婉宜：来我家公司上班，我给你双倍工资！不用加班！ 　　舒慕：[翻白眼]去你们家的公司，年薪没有五个亿，我不去。 　　陈婉宜：[弱小可怜无助]你就陪我去吧，求你了。 　　舒慕：你爸妈去吗？ 　　陈婉宜：他们要是去会更尴尬，我让他们别去了。你要是不陪我，我就一个人单枪匹马去见陌生男人了。 　　舒慕想了想，陈婉宜有余光强迫症，社交障碍的一种，让她一个人去相亲，确实难为她了。 　　舒慕：行吧，我陪你。 　　陈婉宜：么么哒，下班我去接你！ 　　舒慕：嗯。 　　舒慕收起手机，拉开办公椅坐了下来。 　　她现在所在的公司叫哲思科技，是一间规模五十多人的公司，刚创立两年，主要业务是代开发软件。 　　最近公司新成立了一个项目部，打算做一个自主开发的社交O2O平台，部门里的人都是最近才招进来的，舒慕作为项目负责人，也不过来公司一个多星期，一个平台的前期开发工作量很大，她作为负责人，几乎是从进公司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加班。 　　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孩捧着一杯咖啡走到她的工位，和她搭话，“舒慕，听说你是从程悦科技出来的，是吗？” 　　这个女孩前天才入职的，刚毕业两年，叫做徐佳。 　　“嗯，怎么了？” 　　徐佳笑了笑，“程悦科技可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互联网公司，你能去程悦科技好厉害啊，难怪你这么年轻，就能做项目负责人。” 　　舒慕也笑了笑，“过奖了。” 　　此时，有人进了办公室。 　　徐佳看到门口进来的人，兔子一般缩了起来，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舒慕朝着门口看过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朝着她走过来，他穿着藏青色的休闲西装，外套敞开，单手插着裤袋，有点像是偶像剧里的霸道总裁。 　　这人正是舒慕的朋友兼老板，秦宇泽。 　　秦宇泽抬手搭着舒慕办公桌上的隔板，“舒慕，我今晚有个饭局，是晨安科技那边的人，你要不要一起去，就当多认识一些同行。” 　　舒慕已经答应了陈婉宜陪她去相亲，“不巧，我今晚有点事，下次吧。” 　　“有约会？” 　　“嗯。” 　　秦宇泽显然有一丝讶异，“我还以为你单身呢。” 　　舒慕无奈笑了一下，“单身狗就不配有约会吗？” 　　秦宇泽明白过来，他也笑了，“当然可以，那就祝你约会愉快。” 　　“谢谢。” 　　—— 　　陈婉宜提前了十分钟抵达哲思科技楼下，她开了一辆玛莎拉蒂，要是没看到司机是个女的，还以为是哪个高富帅来接女朋友了。 　　舒慕拉开了车门上去，系上了安全带，陈婉宜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哭诉道：“我又焦虑了一个下午，感觉快疯了。” 　　陈婉宜作为一个余光强迫症患者，跟异性打交道她会焦虑，感到压迫，并且难以集中视线。 　　舒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别焦虑，记不记得强迫症引起的焦虑要怎么调节？” 　　陈婉宜机械地重复着她说过无数遍的话，“森田疗法，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那就顺其自然，反正我会陪着你。” 　　“嗯。”陈婉宜深呼吸了一下，启动车子，把车开进了主干道。 　　舒慕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在哪见面？” 　　“欧徕西餐厅。” 　　舒慕并不知道这家餐厅在哪，她刚从上海回来半个月，离开南城四年多，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变化。 　　这四年，她没有踏入这一座城市半步，哪怕只是经过。 　　“舒慕，你爸妈最近没有催你相亲吗？”陈婉宜一边开车一边问。 　　“有，不过我都没理会。” 　　陈婉宜问：“为什么？” 　　舒慕单手撑着车窗，唇角缓缓浮起一丝笑，“大概是年少的时候遇到的人太惊艳，以至于后来遇到的人，都没办法提起我的热情。” 　　陈婉宜问：“又想起你的白月光了？” 　　舒慕没答话，不能说又想起，应该说对方从来没有从她的脑海里离开过。 　　就算，他们已经四年没见面，甚至没有一点联系。 　　“其实，你是不是还放不下他？” 　　舒慕摇头，“不是，放下了。” 　　前方红绿灯，陈婉宜踩了刹车，双手搭着方向盘看着旁边的舒慕，“说真的，我还真想见一见你的白月光，看看他到底有多让人惊艳。” 　　“最好别见，说不准他已经发福，还秃头。” 　　“噗嗤！”陈婉宜笑了出来，“你这也太毒了。” 　　绿灯亮，陈婉宜松开刹车继续往前，“对了，有个很重要的事，待会要是相亲对象我不满意，我就说我是蕾丝，我们两是恋人，你要配合我演戏。” 　　舒慕无奈，“你就不能找个正常点的理由吗？” 　　“我觉得这个就挺正常的。” 　　—— 　　她们先抵达欧徕西餐厅，位子是一早订好的。 　　舒慕和陈婉宜找到位子坐了下来，陈婉宜忍不住往周边看，心跳得很快，她有点紧张，这种紧张来自于她将要和陌生异性社交的恐惧。 　　舒慕握住陈婉宜的手，“别紧张，顺其自然。” 　　陈婉宜点了点头，“他来了吗？” 　　“应该还没。”舒慕也不知道陈婉宜要见的人是谁，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陪客，不需要知道太多信息。 　　说话间，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进了餐厅，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皮肤干净清爽，眉目英俊，连路过的女服务员都忍不住侧目，偷偷地多看了几眼。 　　舒慕看着走来的人，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心几乎是看到他那一瞬间就开始加速搏动。 　　她承认，无论是四年前，还是四年后，她都抵抗不住这个男人穿西装和白衬衫的模样，高贵地宛如王子，让人心猿意马。 　　越来越近，男人正朝着她们的桌子走来，舒慕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慌乱，打算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毕竟当初分手的时候就说过，以后还是朋友。 　　虽然，是四年都没有任何联系的朋友。 　　舒慕的一句好久不见没说出口，周景庭先开了口，“陈小姐，你好。” 　　他的视线落在舒慕旁边的陈婉宜身上，陈婉宜紧张得不知道该看哪里，她的余光强迫症在陌生男人面前，会特别严重。 　　她努力抬头让自己看着对方的脸，而不是其他部位，局促开口，“你是周先生？” 　　“周景庭。” 　　“坐，坐吧。”陈婉宜说完后，偏头看舒慕，她的眼神像是在说，没想到对方这么帅。 　　舒慕那句好久不见并没有说出来，因为周景庭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似乎也不打算和她打招呼。 　　大概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去相亲的时候遇到前女友。实在运气差遇到了，装作不认识才是最佳的选择。 　　舒慕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觉得自己该演好自己背景板的角色。 　　周景庭坐下来，“抱歉，晚了五分钟。” 　　陈婉宜道：“没关系。” 　　舒慕心想，四年不见，周景庭变了，除了把以前罩着额头的刘海斜分了，也变得会说话了，以前周景庭迟到，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周景庭竟然愿意相亲。 　　“点餐了吗？”周景庭问。 　　陈婉宜摇头，“还没。” 　　周景庭招来服务员，三个人很快把餐点好。 　　陈婉宜想到什么，她忙示意旁边的舒慕，“这个，是我的好朋友，叫舒慕，今天陪我来的。” 　　周景庭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在舒慕身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舒慕大方地微笑，“你好。” 　　周景庭语气淡淡，“你好。” 　　四年不见，两人的距离遥远得仿佛陌生人。 第2章 chapter02 好不容易确认关系…… 　　虽说陈婉宜有余光强迫症，和不熟悉的异性I交流时会因为目光不知道看哪里而觉得压迫紧张，但她本质是个性格开朗的话痨，此时对面的男人让她觉得很满意，她也想抓住机会，“周先生，你不介意我问你一些问题吧。” 　　周景庭绅士道：“不介意。” 　　“你今年多大？” 　　周景庭道：“二十八。” 　　“哦哦，我二十七。” 　　陈婉宜说：“我听我爸说，你在投资公司做。” 　　“没错。”周景庭回问：“陈小姐呢？” 　　“我去年硕士毕业，现在在家里的公司帮忙。” 　　舒慕在一旁，只觉得尴尬，她觉得此时此刻要是写一篇《看着前男友和好朋友相亲，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的作文，她能写两千字。 　　陈婉宜对周景庭显然很感兴趣，注意力被他吸引，连余光强迫症都好了一些，“对了，你是南城本地人吗？” 　　周景庭一直保持着绅士的风度，“不是，苍城。” 　　“哦哦，那很近啊，距离南城就两个小时车程。”陈婉宜继续问：“你哪里读的大学？” 　　“金大。” 　　“金大啊，我朋友也是金大的。”陈婉宜很惊喜，说着看了舒慕一眼，“你们两是校友啊。” 　　舒慕原本只想安安静静地做背景板，没想到陈婉宜突然cue到了她，她朝周景庭看了一眼，刚好周景庭也朝着她看过来。 　　两人对视，舒慕赶忙移开视线，对陈婉宜说：“婉宜，你也太大惊小怪了。” 　　陈婉宜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缘，说不准你们两以前就见过面。” 　　周景庭漫不经心道：“是见过。” 　　舒慕没吭声，今天的主角是他们两个，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情愿继续做个内心尴尬表面镇定的透明人。 　　他们点的餐陆陆续续上来，舒慕专心吃牛扒，桌子上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舒慕心想，就算周景庭现在比以前外向了许多，但依旧话不多，刚刚的一系列问答，基本都是陈婉宜在问，他回答。 　　现在，没了话题，显得有点冷场。 　　“牛扒合胃口吗？”周景庭问。 　　舒慕闻言抬头，就听旁边的陈婉宜点头，“还不错。” 　　原来，不是问她。 　　周景庭动作优雅地切着牛扒，“最近有一部科幻电影不错，想不想去看？” 　　陈婉宜只跟舒慕说了吃饭，没说看电影，她小声问：“舒慕，看电影，去不去？” 　　舒慕说：“看电影的话，你们去吧，我做电灯泡不大好。” 　　“别啊。”陈婉宜放下刀叉挽住她的手臂，“一起去嘛。” 　　被陈婉宜这么一挽，舒慕的手一抖，手上的叉子哐当一声滑落。 　　“抱歉，让服务员换一个吧。”陈婉宜道。 　　“没事。”舒慕弯下腰去捡，发现和她同时弯腰的还有周景庭，叉子已经掉到了他的脚边。 　　他捡了起来，放在一旁，并叫来服务员，“给这位小姐换一副新的刀叉。” 　　舒慕只觉得更尴尬，“谢谢。” 　　在服务员给他换新刀叉的时候，她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去洗手间不过是借口，借此机会调整情绪才是目的。 　　从见到周景庭的那一刻起，她就时刻害怕自己的情绪失控，害怕在他面前难堪，又或者愤然离席。 　　要是在大街上和前男友偶遇，装作淡漠并不难，但是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相亲，要装作不在乎，则需要高超的演技。 　　陈婉宜也跟了过来，“舒慕，不好意思，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离开了周景庭的视线范围，舒慕觉得好多了，“我也没怪你，你别乱想。” 　　“那看电影真的不去吗？”陈婉宜心里是想去的，可是她又感到很焦虑，“要是我和他单独去，我不敢。” 　　“其实，你刚刚表现得就挺好的，我觉得到后面，你的症状轻了很多。” 　　陈婉宜笑了笑，“大概是看到帅哥，所以没那么容易被分散注意力。我觉得都是因为你在我身边，如果你不在，我可能就没这么自在了。” 　　舒慕看得出陈婉宜对周景庭很满意，可到底该不该告诉她她和周景庭曾经的关系？ 　　舒慕一直很珍惜她们之间的友谊。 　　三年前她们两在上海认识，陈婉宜那时候还在读研究生，她们同在一个强迫症交流群里，同作为强迫症患者，她们两个人很聊得来，别人不能理解的，她们两个能互相理解，后来从网友发展成为好友。 　　如果陈婉宜和周景庭发展下去，那以后一定还是会知道他们的过往。 　　与其一直瞒着她，不如让她一开始就知道。 　　“婉宜，我说个事，希望你不要介意。” 　　陈婉宜道：“你说。” 　　“周景庭，就是刚刚你在车上说，想见的那个人。” 　　陈婉宜回想着刚刚在车上说了哪些话，她突然回过神，“啊？他就是你的白月光？” 　　“嗯。” 　　陈婉宜讶异，“这么巧！” 　　“不过我跟他分手很久了，这些年也完全没有联系。” 　　陈婉宜还在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天呐，我刚刚完全没察觉你和他的关系。”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可能是分开太久，他也不希望别人知道我和他以前的关系，所以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知道了真相，陈婉宜咬着唇，觉得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过分了，“那我们走吧，电影也不去看了。” 　　舒慕道：“婉宜，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我刚也说了，我和他分手很久了，我们现在没关系，你要是觉得他还可以，完全可以继续和他来往试试看。” 　　陈婉宜摇头，“不了，他是长得很好看，又有气质，但是你这么好，都跟他分手了，想必我也不会和他有结果。” 　　舒慕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有点残忍，明明陈婉宜对周景庭很满意，周景庭也对陈婉宜挺主动，却因为她把一切说出来的缘故，而让陈婉宜转变了心态。 　　她没来由一阵自责，“抱歉，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 　　“你别跟我道歉，你没错的，你要是瞒着我不告诉我，我才恨你呢。”陈婉宜挽住她的手，“而且，我觉得我才过分呢，竟然拉着你过来旁观我跟你的白月光相亲。” 　　舒慕:“不知者无罪。” 　　“也多亏你脾气好，要是我朋友拉着我去跟我前男友相亲，我恨死她了。”陈婉宜拉着舒慕往外走，“舒慕，我们走吧。” 　　“他不是你父母介绍的吗，总不能就这么走，去跟他打个招呼吧。” 　　陈婉宜点了点头，“也好。” 　　—— 　　周景庭坐在餐桌旁，他没有继续用餐，就只是坐着，脸上有一丝与刚刚截然不同的落寞。 　　看着挽着手走过来的舒慕和陈婉宜，他收拾好脸上的落寞，换上一副自然的神色。 　　陈婉宜和舒慕都坐了下来，前者先开口，“周先生，不好意思，我和我朋友还有事，就不去看电影了。” 　　周景庭道：“没关系，下次吧。” 　　“也不会有下次。”陈婉宜咬着唇，“你能不能跟我父母说，这次相亲，你觉得我不合适？” 　　周景庭下意识看了一眼舒慕，陈婉宜突然改变态度，一定是舒慕刚刚说过了什么，他故意问:“为什么？” 　　“因为……”陈婉宜支吾了一下，她不想说是因为父母对她太严厉，自从她硕士毕业，父母就一直催着她找对象，周景庭她找不出毛病，要是跟父母说她不满意，父母一定会大发雷霆，会一直数落她，只能让周景庭来说。 　　陈婉宜半天想不出一个好的理由，只好用求救的目光看着舒慕。 　　舒慕想起了陈婉宜来之前想的那个借口，“因为我和婉宜是恋人，但目前不想让父母知道。” 　　陈婉宜点头赞同，“对，是这样的。” 　　周景庭：“……” 　　周景庭靠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舒慕身上，“这么说，我以前是被人骗了。” 　　舒慕道：“反正也没损失。” 　　周景庭冷着脸，“只是你认为而已。” 　　陈婉宜就算作为旁观者，也知道他们这是在斗嘴，可她插不上话。 　　三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周景庭率先打破僵局，他的脸色不大好看，“你们走吧，账我来结。” 　　—— 　　陈婉宜没有回家，直接去了舒慕家里。 　　舒慕租了一房一厅的小居室，地方不算大，但是布置的很温馨。 　　两人一人捧着一罐啤酒靠坐在沙发上，在上海的时候，陈婉宜就喜欢往舒慕家里跑，蹭吃加蹭住。 　　“舒慕，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我就是个怪胎，是个变态，我总没办法正常地跟异□□谈，有时候特别痛苦，最难受的时候我完全不想出去见人，后来，是因为你，我的症状才减轻了，也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觉得孤独。” 　　舒慕喝了一口啤酒，笑了笑，“原来我这么好？” 　　“对啊，你特别好，所以，无论怎样，我们两关系都不要破裂，我们要做一辈子朋友。” 　　“嗯。” 　　陈婉宜把下巴点在舒慕肩膀上，“你今天难受吗？” 　　舒慕抿唇笑了笑，“你是指刚刚在餐厅的时候？” 　　“嗯，周景庭竟然装作不认识你，你会不会很难受？” 　　舒慕顿了顿，“其实还好，我觉得他的反应也挺正常的。再说了，我不也装作不认识他吗。” 　　陈婉宜回想起周景庭，确实是难得一见的优质男，她感慨道:“我今天总算明白你为什么说年少时遇到的人太惊艳了，确实挺惊艳的。” 　　舒慕微微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嗯，这点我不否认。” 　　“对了，你好像都没怎么跟我说过你和他的一些事，你们怎么认识的？” 　　“高中文理分班的时候，我和他分在了一个班。” 　　陈婉宜盘着腿坐直，一副要认真听八卦的模样，“然后呢？” 　　“其实我高一刚入学就知道他，身边的女生总提起他，分班后，才正式认识。他很受欢迎，我当时不过是众多喜欢他的女生之中的一个。” 　　“可是，他最后还是选了你。” 　　忆起往事，舒慕嘴角微微上扬，“因为只有我追他追到了最后。” 　　“怎么说？” 　　“我高考发挥超常，和他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后来大学毕业，他要找合租的室友，我又厚着脸皮提出做他的室友，合租后，自然而然就成了男女朋友。” 　　听到这，陈婉宜笑了，“看不出你这么主动。” 　　舒慕也笑了笑，“对啊，以前的我特别主动，现在想起来，觉得好傻。” 　　“从高中到大学，差不多七年，好不容易确认关系，为什么后来分手了？” 　　提到分手，舒慕静止了几秒钟，过了一会儿，她唇角流露出一丝自嘲，“原因特别多，有我的原因，也有他的原因，不过最主要的大概是我发现他其实根本不喜欢我吧。” 第3章 chapter03 对的，他不会哄人…… 　　2016年。 　　毕业一年，舒慕换了三份工作，上一份她只做了两周，发现是个坑，于是早早离职。 　　三个月前，她进入了程悦科技在南城的分公司，成为了产品运营。程悦科技总部在上海，是国内排名前五的互联网公司。 　　互联网大厂，九九六是常态，但是程悦科技在南城的分公司被称作养老公司，工作压力以及加班强度都比总部小很多。 　　既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互联网行业，又能有自己的时间，舒慕很珍惜这份工作。 　　上班时间，办公室里的女生正在讨论某个流量小生，一个同事在办公室的小组群里发了几张照片，引起一阵尖叫，“啊啊啊，真的太帅了！” 　　“这张是素颜，素颜也超级好看，皮肤好好。” 　　“听说他要出演双男主剧，好期待啊。” 　　“啊啊啊，听说他下周二来南城，好想请假去接机。” 　　舒慕两耳不闻传外事，专心地工作，她想尽快完成工作，早点下班回家做饭。 　　“舒慕！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对帅哥没兴趣吧？” 　　舒慕从电脑屏幕上抬头，赔笑道:“刚在忙工作，都没顾得上你们说什么。” 　　她旁边工位的唐莉说：“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对别的帅哥都没兴趣了。” 　　对面的吴妙涵捧着咖啡站了起来，“我要是有舒慕那么帅的男朋友，我估计也不会追星了。” 　　“妙涵，你怎么知道舒慕的男朋友很帅，你见过吗？”唐莉问。 　　“对啊，见过一次，上上周逛街碰到他们两了，他男朋友的颜值气质能秒杀好多流量明星。” 　　唐莉扒着办公桌的隔板，“舒慕，有照片吗，给我看看。” 　　舒慕没想到他们讨论帅哥竟然也能讨论到她男朋友身上，她有所迟疑，“他不是很喜欢拍照，我手机里之前存了几张，后来内存不够，删了。” 　　唐莉道：“那今晚回去拍啊，明天拿过来。” 　　舒慕觉得自己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不了吧，他不是很喜欢我把他的照片给别人看。” 　　唐莉翻了个白眼，“什么嘛，不想给直说就好了啊，找这么多借口。” 　　舒慕没回话，继续做自己的事。唐莉仗着自己的叔叔是公司的常务副总，张扬跋扈惯了，她也懒得跟她计较。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通讯器闪了闪，舒慕点开，吴妙涵发来消息。 　　吴妙涵：舒慕，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该提的。 　　舒慕：没事。 　　吴妙涵：你男朋友是真的很帅啊，我看你好像不大愿意跟别人谈论他。 　　当初刚和周景庭在一起的时候，舒慕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她有个又帅又有气质的男朋友，在第一家公司的时候，她就从不忌讳跟别人谈论周景庭，有一次两个女同事去她家，围着周景庭问长问短，还加了微信，宛如追星现场，场面一度让舒慕尴尬。 　　过后，周景庭的脸黑了一个晚上，他最不喜欢别人缠着他，要不是顾及她们是舒慕的同事，他估计会当场离开。 　　自从那次不愉快之后，舒慕很少跟别人提周景庭。 　　来公司三个月，她也只是回答过有没有男朋友的问题，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谈。 　　—— 　　六点钟下班后，舒慕搭地铁去超市买了一些食材，准备回家做饭。 　　她和周景庭住的房子距离地铁站很近，房子两房两厅，房租一个月一千二，她和周景庭一人六百。 　　在南城，距离地铁站五分钟路程的两房两厅小区房，一千二租金几乎不可能，但由于是周景庭父母一个朋友的房子，他们举家出国，房子才便宜租给了他。 　　而厚着脸皮过来跟周景庭合租的舒慕也跟着占了点便宜。 　　周景庭大学读的是金融，没毕业就进入了南城最大的投资公司诚安资本工作，他工作能力出众，毕业一年，他已经能够开始独自对接项目。 　　他是个工作狂，每天最早八点下班，最晚试过凌晨才回来。 　　舒慕回家做好饭，他刚好回来。 　　吃了饭，周景庭还要继续在家里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舒慕收拾好餐桌之后，便歪在沙发上刷手机看旅游攻略，再有半个月就是国庆了，她计划着和周景庭出门旅游。 　　看完了川藏旅游攻略，舒慕捧着手机悄悄地扭开了周景庭的房门，周景庭的房里有一张很简约的桌子，是他平时办公用的。 　　舒慕轻手轻脚地进了去，“还没忙完吗？” 　　周景庭看了她一眼，“快了。” 　　舒慕坐上他的床尾，盘着腿继续刷手机，过了几分钟，周景庭合上了手提电脑，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过来看看。” 　　周景庭起身走到她旁边坐下，舒慕把手机上的图片给他看，“你看，这些风景是不是很漂亮。” 　　周景庭一眼扫完，“拍摄角度，加后期修图。” 　　“我看朋友圈有些人没修图的照片也是这么美的。”舒慕说：“国庆七天，我们去稻城亚丁旅游怎样？” 　　“人太多，不想去。” 　　连续被周景庭打击，舒慕心里的热情凉了一半，但周景庭就是这样的人，对什么都不咸不淡的，“可是除了春节，也只有这个假期比较长，我特别想去，你就当陪我呗。” 　　“去了你会后悔？” 　　“为什么？” 　　“稻城亚丁海拔几千米，生活在低海拔地区的人会不适应。” 　　“我知道啊，我有同学去了，他们说买好氧气瓶就好了。”舒慕搂着他的手臂，“去嘛去嘛，国庆假期窝在家里你不觉得很无聊吗，而且，我们两个好像从来没有一起去旅游过，好不容易有个长假，不去也太可惜了。” 　　“我不想去挤。” 　　舒慕退了一步，“那要不这样，等国庆之后，我们两个一起休年假，然后去旅游？那就不挤了。” 　　周景庭抽出手臂，“也没兴趣。” 　　说完，他打开衣柜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舒慕心凉了半截，捧着手机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刚刚她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各种和周景庭一起去旅游的画面，没想到她的提议会被他否认地这么决绝。 　　那一腔想要去稻城亚丁的热情已经全部冷却。 　　她认识周景庭整整七年半，一早知道他是清冷，低欲望的人，不爱说话，不爱凑热闹，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请勿靠近的信息素。 　　但每一次自己的请求没有得到回应，她心里还是有一点失望。 　　咔一声，房门被扭开，趴在床上的舒慕扭过头看向门口。 　　周景庭站在门外，他洗了澡，换上了睡衣，“要不要过来睡？” 　　舒慕耍脾气，鼓着腮帮子甩过头，“不去。” 　　又咔一声，门重新被带上了。 　　舒慕再次回头，哪还有周景庭的影子。 　　对的，他不会哄人。 　　从来都是舒慕哄他。 　　—— 　　国庆假期，舒慕和周景庭各自回了自己家，五号回来的时候，对面的房子有人搬了进来。 　　舒慕提着行李出了电梯，发现周景庭刚从对面出来。 　　舒慕讶异，“景庭，谁搬过来了？” 　　周景庭道：“一个朋友。” 　　说话间，一对母女从门口出来，母亲穿着打扮很华贵，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女儿大概二十出头，长得很甜美，一头栗色的卷发很有气质。 　　舒慕对这张脸有一点印象，是当初高中的一个学妹，当时还被评为他们学校的校花。她之所以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她看到过周景庭和她一起上了同一辆车。 　　当初还以为他们是恋人，黯然神伤了很久，后来才知道他们两家是世交。 　　女孩看到了舒慕，她笑了笑，“你就是景庭的女朋友吗？” 　　“嗯。”舒慕点头，她想对方应该不认识她，毕竟她当时在高中并没有知名度。 　　女孩说：“我叫唐雨倩，和景庭差不多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也叫作青梅竹马，似乎一提到这个词，总会联想到什么。 　　女孩的母亲王绮丽道：“我和景庭他妈妈是好姐妹，我女儿今年留学回来，被一家外资银行录取了，她自己一个人住我本来是不放心的，不过有景庭做邻居，我就放心多了。以后还希望你们两能多照应一下。” 　　舒慕只是笑了一下，随口说：“邻里之间，互相照应，应该的。” 　　王绮丽说：“对啊，出门在外，就应该互相照应。要不这样吧，景庭，你和你女朋友待会一起跟我们出去吃饭吧，我请。” 　　舒慕并不想去，光凭想象就能猜到一起吃饭的场面会有多尴尬，“谢谢阿姨好意，我今天从家里带了不少菜，打算晚上吃的。” 　　“哦哦，这样啊，那下次吧。” 　　王绮丽在自己女儿租的房子住了一晚，隔天要离开的时候特意敲了舒慕他们的门，对着周景庭交代了许多，什么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女儿，她要是有什么麻烦你尽量帮，平时要是几天没看到她一定要打电话问问关心一下之类的话。 　　就跟女儿出嫁，丈母娘交代女婿一般。 　　而唐雨倩也没客气，搬来第二天晚上，就把周景庭叫过去换灯泡。 　　舒慕不喜欢唐雨倩，主要是不喜欢唐雨倩和周景庭有任何交集。她不否认自己的占有欲很强，她希望周景庭属于她一个人的，对于那些靠近他的漂亮女孩，她天生会有抵触。 　　“要不你们两搬走吧。”好友黄颖冰说。 　　舒慕苦笑，“搬去哪？这里离我和景庭的公司都不算远，因为是友情价，房租才一千二，要是去了别的地方，一定没有这么合适的。而且，唐雨倩的母亲交代景庭照应她，我们要是搬了，说不准她也跟着搬，甚至还有可能跟我们合租。” 　　黄颖冰翻了个白眼，“那你们就继续这样吧。” 　　舒慕叹了一口气。 　　黄颖冰说：“我说个事，你别介意。” 　　“说。” 　　黄颖冰此时和舒慕坐在一家泰式餐厅里，今天周景庭加班到很晚，舒慕不想回家做饭，就喝好友约了一块吃晚饭，顺便倾吐心事。 　　黄颖冰说：“我一直觉得很诡异，你也算追了周景庭七年吧，从高中到大学，然后你们是大学毕业后才确定的关系，你说，是什么让他决定从了你的？” 　　舒慕端起柠檬百香果汁喝了一口，“大概是我脸皮够厚，他那种不会主动的性格，也只有我这种主动的人才能制服。” 　　黄颖冰噗嗤一声笑了，“说的很对，以前我一直以为高贵冷艳只有小说男主才那样，周景庭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内向地跟自闭症似的男人。” 　　舒慕纠正，“他那不叫内向，叫沉默寡言。” 　　黄颖冰看了看周围，凑过去小声问：“还有个问题，平时你们两亲密，他主动吗？” 　　舒慕小声说：“很少，大部分都是我主动。” 　　“啧啧，你在上位？” 　　“……” 第4章 chapter04 “那接下来，我养…… 　　舒慕被柠檬百香果汁猛呛了一下，咳了好久才缓过来，她脸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黄颖冰的那句话，还是呛的，她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经常是我撩拨他，懂吧？” 　　“不懂，如果他不是性冷淡，那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不喜欢你，或者他是个GAY。” 　　GAY？ 　　最近网络上很流行的一句话，那就是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一般都有男朋友。 　　而周景庭刚好就长得很好看。 　　舒慕不确定地说：“应该……不是吧。” 　　—— 　　舒慕回到家洗了澡，看了一集电视剧，周景庭才回到家，最近他自己接了个新项目，很忙，这一周都没回家吃晚饭。 　　舒慕等他洗了澡回房，她搂着自己的枕头跟了进去。 　　舒慕的床只有一米二宽，而周景庭的床是一米五宽的，可以睡下两个人，她把枕头放在周景庭的枕头旁边，钻进被窝，比他动作还快。 　　周景庭似乎并不意外她会过来，他掀开被子躺上来。舒慕摸出手机，把早就准备好的帅哥图片展示给他看，第一张是一名奶油小生，皮肤很好，还化了妆，“你觉得这个男的帅吗？” 　　周景庭瞥了一眼，“不帅。” 　　舒慕再划下一张，是个有气质的成熟男人，“这个呢？” 　　“一般。” 　　舒慕再划开下一张，是个强壮的肌肉男，八块腹肌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呢？” 　　周景庭无语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很闲？” 　　“哦，也不是，我就是想调查一下你们男生对男生的审美。” 　　周景庭无语地躺了下来，舒慕也跟着躺了下来，前者伸手要去关床头的灯。 　　“等等！”舒慕道。 　　周景庭偏头看她，“又怎么？” 　　舒慕手肘撑着上身，“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漂亮吗？” 　　周景庭看了她一眼，忍住笑意，“不漂亮。” 　　说完，他伸手关了灯。 　　黑暗里，舒慕搂着他，“既然我不漂亮，那你一定是看上了我的内在。” 　　“你有什么内在？” 　　“好多，要是举例子，我得说一晚上。” 　　“别说话了，睡觉。” 　　—— 　　“好了没有？”周景庭站在玄关口，他已经换好了鞋子，等着舒慕一块出门。 　　“快了快了！”一分钟后，舒慕拎着自己的小双肩包从房里跑出来，她今天说好要跟周景庭去逛街的，她用最快的速度化了妆，换了一身连衣裙。 　　平时上班她只是草草涂个口红，粉底有时候都懒得抹，但跟周景庭出门，她总要精心打扮，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他的颜值旗鼓相当。 　　“好了，走吧。” 　　周景庭等她穿好鞋子，开了门出去，刚好对面的唐雨倩也从里面出来，对方一身白色的吊带裙，高跟鞋，栗色卷发垂在胸前，皮肤白皙细腻，跟女明星一样。 　　“景庭，你们也出门吗？”唐雨倩笑着迎上来。 　　周景庭淡淡应了一声，“嗯。” 　　“你们要去哪？” 　　舒慕回道：“随便逛逛。” 　　唐雨倩打量着舒慕，女人总喜欢跟人比较外貌，“舒慕，你这身裙子挺好看的，不过你的包包和裙子好不搭啊，穿连衣裙，背个双肩包太奇怪了。” 　　舒慕只有这一个包，她短促地笑了一下，“我也不是明星，没那么在乎服装搭不搭。” 　　唐雨倩笑了笑，“你别介意，我刚也只是给一点建议。” 　　“那就谢谢你的建议了。” 　　三个人一起上了电梯，周景庭站在中间，两边各一个女孩，电梯里谁也没说话。 　　下了楼，唐雨倩和他们分头走。 　　走到小区门口，舒慕猛地想起什么，“糟了，我好像没关空调！” 　　周景庭脸上有一丝不耐烦，因为舒慕经常出了门才说忘了关空调，忘了关灯，忘了关煤气，然后又跑回去，“你能不能每次出门检查好？” 　　“我……我检查了的。”舒慕并没有底气，她觉得自己检查了，可是她依旧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关了，“你等我一下，我回去看看。” 　　说完，她跑着回去，上了电梯，直达八楼，开锁，跑进屋里，再进了自己的房间，挂在墙上的空调关的好好地，她并没有忘记。 　　实际上，她从来没有忘记关空调，又或者关煤气，但脑海里总会出现一个念头，就是她没有关，并且这个念头会反复出现，占据她的思维，告诉她她就是没关，所以，她必须要回来检查。 　　如果她不回来，那她一天都会处于焦虑的状态。 　　这是强迫症，她明明都懂，可她没办法压下自己的强迫思维。 　　再三确定空调关了后，舒慕退了出来，然后匆忙地出了门，她不希望周景庭等太久。 　　电梯叮一声打开，她踏上了电梯，突然想起，她刚刚出门的时候太着急，好像没锁门？ 　　趁着电梯门没关，她跑了出去，来到门口，发现门也锁得好好地。 　　疯了，她想。 　　一路奔跑来到小区门口，周景庭正拿着手机在看，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牛仔裤，一件白衬衫，是让人远远看着就已经赏心悦目的穿着。 　　舒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抱歉，久等了，可以走了。” 　　周景庭收起手机，冷着脸看她，“所以，空调到底关没关？” 　　舒慕抿着唇，声音低了一阶，“关了。” 　　“下次出门，检查清楚。” 　　“嗯，我知道了，走吧。”舒慕挽着他的手臂，“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逛。” 　　“丰田4S店。” 　　舒慕：“我靠？” 　　周景庭瞥了她一眼，“什么反应？” 　　“震惊，不可置信。” 　　昨天，周景庭说想出门买点东西，舒慕很高兴，因为周景庭是个很宅的人，基本很少主动提出出去逛街。她还以为出门只是买点日用品，衣服鞋子什么的，没想到是买车。 　　来到了丰田的4S店，周景庭直奔卡罗拉的展区，一名销售人员迎了过来，“两位是想看卡罗拉吗？” 　　周景庭直接问：“黑色顶配双引擎落地价多少？” 　　销售人员道：“刚好我们有个双十一活动，现在顶配的话，包含保险，倒车影像这些，我给你这个价。” 　　说着，他在随身携带的计算机上按下了一个数字：173200 　　舒慕看到这个数字，心都提了起来，她现在的工资才四千多，她默默算了算，不吃不喝她要四年才买得起这辆车。而她和周景庭都才毕业一年，根本没这么多钱。 　　舒慕小声道：“要不要看看别的？我刚进门看到有个广告牌，有一辆也是丰田才七万八。” 　　周景庭说：“不用。” 　　销售人员道：“卡罗拉的性价比很高，我跟你们说，平时这一款至少十八万，就是赶上双十一才有这个价，你再过几天，马上就涨价了。” 　　舒慕想周景庭一定是已经看中了这一辆了，否则他刚刚也不会直奔这里。 　　“能再便宜一点吗？”舒慕问。 　　销售人员笑了笑，“美女，这个价已经是最好的了，我刚都说了，这是双十一搞活动才有这个价。” 　　舒慕拿出手机查这一辆车的网络报价，没想到周景庭说：“十七万整，可以的话，我今天签合同，安排定金。” 　　舒慕惊掉了下巴，就这么定了？ 　　这是买车，不是买衣服啊喂！ 　　销售人员道：“帅哥，我们一人退一步，你给十七万一千五百，总行吧。” 　　“十七万。” 　　销售人员犹豫了片刻，难得遇到这么爽快的客人，他道：“行行行，看你是个爽快人，你们过来坐一坐，我马上拿合同过来。” 　　舒慕和周景庭来到会客区找了椅子坐下来，舒慕终于查到了价格，她把查到的信息给周景庭看，小声道：“网络上报价高配才十四万多，你竟然还价十七万！” 　　周景庭道：“高配和顶配双引擎，是不一样的。” 　　舒慕承认，自己对汽车不是特别懂，“可是，十七万还是好贵。” 　　“分期的。” 　　还是好贵。o(╯□╰)o 　　舒慕退出搜索界面，打开了自己的支付宝看了看自己的存款，“我没存多少钱，只有六千，要不要先转给你？” 　　周景庭道：“不要你出钱，我来给。” 　　舒慕说：“那接下来，我养你吧。” 　　周景庭道：“没到那个地步。” 　　签合同交定金办理贷款，走完程序后还没到十一点，也就是说，他们用了两个小时买好了一辆车，半个月后来提。 　　从4S店出来，刚好遇上了发传单的，舒慕接了一张，上面写着：华苑名都，欧式简约风的家。 　　舒慕看着传单上的图片，有点心动，“刚买了车，要不咱们再膨胀一下，去看看房子？” 　　周景庭道：“房子暂时还不能考虑。” 　　“不是买，就是看看。”舒慕拉着周景庭的手，“走，离这不远。” 第5章 chapter05 “我刚开玩笑的，…… 　　周景庭被舒慕拖着进了华苑名都的售楼大厅，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过来，“两位是要看房吗？” 　　舒慕轻咳了一声，“对的，想随便看看，有样板房可以看吗。” 　　“有的，请跟我来。” 　　这个小区还在建设中，有几栋已经建好，并且已经做出了几间样板房，售楼员边走边跟他们介绍，“我们这个小区，距离市中心近，小区外面公交地铁，去哪都方便，以后公共区域我们会做成欧式花园一样的景观，规划的绿化区占80%以上，让居民不需要出门就能体验逛公园一般的乐趣……” 　　看完了绿化区，售楼员再带他们去了样板间，舒慕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大阳台，样板房的阳台经过精心布置，像个迷你小花园。 　　坐在这里喝茶看书，也太惬意了。 　　舒慕对周景庭说：“我觉得这个阳台不错，平时可以在这里种种花草，或者放一个吊椅，夏天夜晚能乘凉，看看星星。” 　　周景庭泼冷水，“这里看不到星星。” 　　“那就看月亮吧。” 　　售楼员说：“我们这个小区的阳台设计确实很多人喜欢，有个大阳台，会舒适很多。” 　　然后，他们又看了主卧，次卧，儿童房。 　　等售楼员介绍完，舒慕问：“这房子什么个价位？” 　　“价格区间在5-6万，精装修的。” 　　舒慕在心里默默算了算，以她现在的工资，不吃不喝一年只能买一个方。 　　售楼员说：“在南城来说，这是性价比比较高的。” 　　舒慕镇定自若，尽量不让别人看出来她很穷，“嗯嗯，确实还可以。” 　　“那考虑买一套吗？”售楼员问。 　　舒慕说：“再看看吧。” 　　售楼员说：“现在买，明年年底能交楼，说不准能作为两位的新房。” 　　周景庭全程没怎么开口，舒慕笑了笑，“还没那么快，要是有意向，我再联系你。” 　　售楼员立马拿出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可以保持联系，后面我们还有第五期，第六期，明年年初开盘。” 　　“好的，谢谢。” 　　从华苑名都出来，舒慕问：“你觉得刚刚的房子怎么样？” 　　“还行。” 　　“我也挺喜欢的。”舒慕双手拉着双肩包的肩带后退着走，一想到能有自己的房子，她心情愉悦地像小学生，“要不，咱们定个小目标，三十岁之前，买套房子什么的。” 　　周景庭说：“以后再说。” 　　—— 　　周六，周景庭一早回公司加班，舒慕一觉睡到了九点钟，上班日她每天六点半起来做早餐，周末难得睡个懒觉。 　　睡梦中恍惚听到了门铃，她睡得迷迷糊糊，并没在意。 　　直到来电铃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摸过床头的手机接听。 　　电话那头，周景庭问：“在不在家？” 　　“在啊，怎么啦？” 　　“我妈在门口，你开下门。” 　　舒慕一下子睡意全无，从床上爬起来，所以睡梦中的门铃声真的是他们家的，而且，还是周景庭的妈妈！ 　　舒慕以最快的速度起床去开门，门外，周景庭的母亲苗怡欣板着一张脸，似乎不满。 　　而导致她不满的原因，则是她没有及时给她开门。 　　“伯母，早。”舒慕礼貌问好。 　　周景庭的母亲隔一两个月都会来一次，自然也是知道他们的关系。 　　苗怡欣打量了她一眼，看她穿着睡衣，“睡的那么熟，门铃按了半天都没反应。” 　　舒慕赔笑，“不好意思。” 　　苗怡欣提着包包进了门，她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香奈儿格子外衣，搭配黑色的包臀裙，很是凸显她贵妇的气质。 　　周家在苍城有几家连锁的酒店和餐厅，虽然算不上什么顶级富豪，但也算是家境不错。 　　而舒慕的父母都是普通务工人员，赚的都是辛苦钱。 　　或许就是家境的悬殊，苗怡欣对她并不满意。 　　舒慕给苗怡欣倒了一杯水，然后进了房间换衣服。 　　出来时，发现苗怡欣在厨房里。 　　糟糕！！因为不知道她会来，所以没提前大清理。 　　果然，苗怡欣指着抽油烟机，“这上面一层灰，油污也很久都没清理了吧，哎哟，这么脏，你们怎么看得下去。” 　　舒慕拿起抹布准备清理，“工作日太忙，我本来打算今天就清理的。” 　　如果不是知道苗怡欣是做酒店行业的，对卫生要求苛刻，她一定觉得对方也有强迫症。 　　“这洗菜盆都发黑了，也很久没洗了吧。” 　　正在清洁抽油烟机的舒慕回头，“我待会清理。” 　　苗怡欣又打开冰箱，眉心皱起，“冰箱也是，乱七八糟。” 　　舒慕机械回复，“晚点整理。” 　　看完了厨房，苗怡欣又进了洗手间，过了一会儿就传出她的声音，“这家里卫生怎么搞得这么差，洗手间里到处都是头发。” 　　舒慕没回话，她知道苗怡欣对她苛刻，纯属是因为不喜欢她，她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她和周景庭还没确定关系，那个时候她没像现在一样吹毛求疵。 　　是后来知道他们两关系，才每次来都嫌弃这嫌弃那的。 　　舒慕并不是不爱干净的人，厨房她每周会大清洁一次，只是今天周六，她还没来得及。 　　所谓的洗手间到处都是头发，舒慕仔仔细细找了找，也就找到三根，长发女生住的地方，要想找不到一根脱发，除非每天打扫好几次。 　　等舒慕打扫好，苗怡欣说：“今天中午的饭菜我来做吧，待会我出去买点菜。” 　　虽然舒慕也不喜欢她，但她毕竟是周景庭的母亲，她问：“伯母，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我跟雨倩说好了，待会跟她一块去。” 　　“嗯。” 　　苗怡欣和唐雨倩出了门，舒慕接着又把客厅和房间收拾了一番。 　　苗怡欣和唐雨倩是真的聊得来，两人相差了二十多岁，但却能聊到一块去，从衣服到化妆品牌，她们无所不谈，而这些刚好就是舒慕的知识盲区。 　　苗怡欣和唐雨倩逛了街回到家，开始准备午饭，唐雨倩很懂事地帮苗怡欣打下手，舒慕就闲了下来，她干脆在客厅里坐着看电视。 　　偶尔听到里面传来她们之间的谈话，“伯母，这个汤好好喝！” 　　“喜欢就待会多喝几碗。” 　　“嗯嗯，要是我妈也能做出这么美味的汤就好了。” 　　“你妈妈做的甜品好吃，我每次去你们家，她都能不重样地做。” 　　“说起来，我都挺久没吃我妈做的甜品了。” 　　舒慕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心想，要是周景庭的女朋友是唐雨倩，估计苗怡欣就不会吹毛求疵，两人一定也相处得更好。 　　周景庭加班半天，中午才回到家。 　　饭桌上，周景庭和舒慕坐一边，苗怡欣和唐雨倩坐一边，舒慕全程没开口，唐雨倩倒是很活跃，对苗怡欣的厨艺赞不绝口，像美食电影里的评委，表情浮夸。 　　“景庭，你准备买什么车？”苗怡欣问。 　　周景庭应了一声，“卡罗拉，已经买了。” 　　苗怡欣显然很惊讶，“买了？什么时候？” 　　“上周六。” 　　周景庭也是上一周才跟家里说他要买车的，没想到他已经买了，完全没跟家里说。 　　苗怡欣问：“多少钱？” 　　“十七万。” 　　苗怡欣知道周景庭的性子，他从小到大，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里，不大喜欢跟父母说，“晚点回去，我给你转二十万。” 　　“不用，钱已经付了。” 　　“分期的吗？” 　　“嗯。” 　　周景庭自从大四下学期，他开始实习之后，就没有再要过家里的钱，苗怡欣也没强迫他要家里的钱，“钱不够用就开口，千万别因为钱自己委屈自己。” 　　“知道。” 　　唐雨倩听完了他们母子的对话，不禁感叹，“景庭，你也太厉害了吧，才毕业一年就能靠自己买车。” 　　苗怡欣问：“我听你妈说，你在外资银行，工资应该挺高吧。” 　　“刚过试用期，到手也就五六千吧。” 　　“那不错了，你才刚毕业呢。”苗怡欣笑着说，“等再过一年，说不准你和景庭一样，也能靠自己买车。” 　　唐雨倩看了一眼周景庭，“嗯，我努力努力。” 　　一顿饭下来，舒慕全程没开过口，因为也没有她插嘴的余地。饭后，她主动收桌子，洗碗。 　　苗怡欣一直待到下午五点才离开，这一天，是舒慕最拘谨的一天。 　　“你妈好像更喜欢唐雨倩。”晚上，家里清静了下来，舒慕靠坐在床头，心里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想心里越消极。 　　周景庭翻着一本书，“正常，唐雨倩是她看着长大的。” 　　那句你妈好像不喜欢我，舒慕没说出口，因为就算周景庭的妈妈不喜欢她，她还是想和他在一起。 　　“话说，要是你妈拿着五百万让我离开你，我怎么选择好？”她故意问。 　　周景庭的视线仍旧在书上，“我妈一次性很难拿出这么多闲钱。” 　　舒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炫富。” 　　他们家连五十万都拿不出。 　　她歪着头靠在周景庭肩膀上，“其实，你妈就算给五百万给我，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你可是我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随后，她补充道：“五千万还差不多。” 　　“那你还是现在就离开。” 　　舒慕的头失去了支撑，差点往一边倒过去，周景庭下了床，把手上的书放回他房里的小书架上。 　　舒慕以为他生气了，跟着下了床，绕到他面前搂住了他，“我刚开玩笑的，别生气，乖。” 　　周景庭笑了一下，“别挡着我。” 　　“哦。”舒慕松开他，往旁边站了站，周景庭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翻，舒慕觉得无聊，又回到了被窝。 　　周景庭周二提了车，原本舒慕也想请假陪他一起去，奈何脱不开身。 　　晚上下班回家，舒慕买了几样好菜，回家庆祝提车。 　　她心里想着明天要周景庭开着车送她去上班，虽然他们不顺路，还相反方向，但送个一次半次，也没什么。 　　总之，她就要做第一个坐周景庭新车的女人！ 　　深夜，舒慕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房里有动静，她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周景庭已经起来了，此时正在衣柜前换衣服。 　　已经天亮了么？可她觉得自己才刚睡下不久。 　　“几点了？”舒慕懒懒地问。 　　正在穿衣服的周景庭回过头，“十二点半。” 　　舒慕坐了起来，眼睛半眯半眛，无精打采地，“才十二点半，你穿衣服去哪？” 　　“雨倩身体不舒服，我带她去一趟医院。” 　　舒慕的心一抽，突然就精神了。 　　唐雨倩身体不舒服，大半夜找周景庭？ 　　她刚想说她为什么要找你，找别人不行吗。 　　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毕竟唐雨倩的母亲交代过周景庭要照顾一下她的。 　　舒慕改口，“她怎么不舒服？” 　　“肚子痛，应该是肠胃炎。” 　　“一定要去吗？” 　　“不然？” 　　舒慕像一只泄气的皮球歪坐在床上，她不希望周景庭去。 　　周景庭已经换好了衣服，外面冷，他还穿了外套，“你要不要一起去？” 　　舒慕摇头，重新躺了下来，背对着他，“不去。” 第6章 chapter06 不是我能不想就不…… 　　而后，他听到周景庭出门的脚步声，还有关门的声音，他真的去了。 　　心里的那股委屈油然而生。 　　周景庭是不是有点喜欢唐雨倩？毕竟唐雨倩长得那么漂亮，家境也不错。 　　如果唐雨倩在国内读大学，是不是就轮不到她和周景庭在一起了？ 　　唐雨倩自己一个人在南城，她母亲托周景庭照顾她，她生病了，周景庭带她去医院好像也并不过分，毕竟他们也是一起长大的。 　　可是这么晚了，他们孤男寡女在一起，会不会发生点什么？ 　　舒慕有点后悔，刚刚周景庭问她去不去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去？ 　　可是去了又能怎么样？看着自己的男朋友关心别的女人吗？ 　　周景庭的新车，今天刚提回来，她还没坐过呢。 　　而唐雨倩却是第一个坐周景庭新车的女人。 　　舒慕觉得自己魔障了，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睡不着。 　　她搂起自己的枕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舒慕到凌晨四点才睡着，她知道周景庭什么时候回来的，三点钟的时候。 　　早上她醒来换好了衣服出房门，发现周景庭也从外面回来，手上提着早点。 　　舒慕看着他，心里有一股闷气，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如果发泄，那就是她小家子气。 　　周景庭说：“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舒慕听到这句话，心情又好了一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去买早餐。” 　　“不是说要我送你去上班么，不早点，赶不上。” 　　对，如果周景庭开车先送她去公司，那至少要多花费半个小时的时间。 　　想到这里，舒慕进了洗手间，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 　　周景庭买了热粥和包子，舒慕只喝了粥，包子边走边吃，她担心待会真的让周景庭迟到。 　　他们刚出门，对面唐雨倩也出了门。 　　“景庭，舒慕，早。” 　　舒慕心里有疙瘩，不大希望一大早碰到唐雨倩。 　　周景庭问：“去上班？” 　　“嗯，没办法呢，好多事情忙。”唐雨倩笑着说：“谢谢你早上的粥。” 　　舒慕手上的包子差点掉在地上，所以，周景庭也跟唐雨倩买了早点。 　　她没开口说话，自顾自地吃着包子，只是这包子好像突然不怎么香了。 　　电梯里，唐雨倩说：“对了，景庭，我们银行和你们公司蛮近的，能不能搭个顺风车？” 　　舒慕听到后的那一瞬间想，如果周景庭答应让她坐顺风车，她就不坐他的车。 　　周景庭说：“我今天送舒慕过去，不大顺路。” 　　“哦哦，那算了吧，我打个车过去。” 　　那还差不多。 　　周景庭的那一辆车崭新，除了轮子占了一点灰，车牌还是临时牌。 　　坐上副驾座的那一瞬间，舒慕并没有觉得高兴，地毯上有一根栗色的卷发，不想也知道是唐雨倩留下来。 　　心里的那一股闷气，感觉越来越浓烈了。 　　车子一路到他们公司楼下，舒慕全程没怎么开口说话。 　　舒慕生周景庭的气，从来没有超过三天的。 　　大不了闷着谁也不理谁，可是过了一两天，她自己就会忍不住，首先举白旗。 　　周景庭看上去没什么脾气，但其实倔得很，从来不会为任何人妥协。 　　大概优秀的人都这样，从来不会去想要讨好任何人，因为从来都是别人讨好他。 　　—— 　　舒慕的强迫症最严重的时候是在大四，当初找工作，到处跑招聘会，但得到的结果不尽人意。 　　最糟糕的是她面试一家电商企业，拿到的是运营的OFFER，最后人事部把她发配到仓库打包发货，美其名曰实习，至少要做够半年才能开始接触运营。 　　虽说做人不该眼高手低，可是她一个211大学毕业的人，跟一群阿姨一起打包，并且对她增长经验完全没有帮助，她做了一天就办了离职。 　　那时候的周景庭已经取得了晨安资本的OFFER，每天西装革履出入南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在别人还在为工作奔波劳累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公司混得风生水起。 　　那一段时间是舒慕最难熬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除了对工作的焦虑，还有脑海里反复出现的可怕画面，比如走到阳台，就觉得自己会跳下去，从而心跳加快，慌乱，害怕自己真的跳下去。又比如，看到尖锐的物体，会觉得那尖锐的物体下一秒就要刺伤自己，从而不敢再靠近。 　　明知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却还是忍不住去想，想了又心慌，心悸。 　　如此恶性循环，几乎将她逼疯。 　　后来去找学校的心理老师，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症状叫强迫症。 　　那是她第一次正式接触这个名词，正式明白这是一种神经症。成因有很多，压力大，自身敏感，环境，遗传等。 　　后来，她正式确定了一份工作，还如愿以偿地和周景庭合租，压力稍微减轻，症状才有所缓解，但依旧存在。 　　但没想到，一件事的发生，再次把她打入深渊。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她六点多下班，天已经黑了，公司外面的街道华灯初上，原本一切都在有序进行，她在想着回家该做什么菜。 　　随着一声砰一声巨响，她循声看过去，亲眼目睹一辆小货车从一个人身上碾过去，摩托车被撞了出去，甩上了路边的路灯杆。 　　“哎哟，不得了了，有个人被压了！” 　　“太惨了吧。” 　　“快报警！叫救护车！” 　　周围不少人围了过去，她愣愣地站在那，距离事发现场，不过几十米，她没有胆量上前围观，脑海里尽是刚刚看到的那个画面，挥之不去。 　　她表面镇定地继续往前，忽然耳边一声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电动车堪堪在她旁边刹住，车轮子距离她的腿不过几厘米。 　　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小哥破口大骂，“神经病，找死啊！” 　　舒慕惊魂未定，被这么一骂，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的更快了。 　　进了地铁口，她心不在焉，刷卡入闸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不只是手，身体也有些抖。 　　今晚的菜，很咸，并且还焦了。 　　趁着周景庭还没回到家，舒慕把菜都倒掉了，重新叫了外卖。 　　睡前，舒慕跟周景庭说起今天看到的一切。 　　等她说完，周景庭说：“别想那么多，睡一觉就好了。” 　　舒慕也以为，睡一觉就好了。 　　但她其实几乎一夜没睡着，脑海里反复出现那个画面，到后来，被车压的那个人成了她自己，倒在血泊里的也成了自己。 　　当死亡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放，连她自己也无法操控的时候，她也觉得自己或许明天就会死去。 　　—— 　　“高老师，我特别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崩溃。”咨询室里，舒慕说。 　　对面坐着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名叫高远，是这家心理医院的医生，同时也是金大的心理老师，一周有两天会去学校。 　　当初就是高远告诉她，她的这种症状叫做强迫症的。 　　舒慕继续说：“自从前几天看到了那一场车祸，我这些天都没睡好，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出现我出车祸的画面，又或者我男朋友出车祸的画面，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停下来，最近每次出门或者过马路我就会焦虑，总觉得自己只要走出去，就会发生车祸。” 　　高远双手交叉放在桌面认真地听她诉说，他面相温和，是让人舒服的外表，“舒慕，你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强迫症。” 　　“嗯，记得。” 　　高远温声道：“你现在这种症状也属于强迫症，细分一点，就是意念强迫症，主要是大脑会经常去想一些让自己感到恐惧或者不适的事情，这些事情跟你的意愿背道而驰。我曾经就跟你说过，当你意识到自己的强迫症状，你就不能下意识地反抗，因为强迫症就像是一个弹簧，当你想要去压制的时候，就会产生反弹的力，会导致越来越严重。我们唯一压制它的办法就是接受它，顺其自然。这也是森田疗法里的核心，顺其自然，为所当为。” 　　舒慕揉了揉太阳穴，“可那些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的时候，我很害怕，我怕我会崩溃，会疯掉。” 　　“我理解，如果你能控制，你也不会来找我。”高远道：“但我刚刚跟你说了这一番话，你是不是觉得舒服了一点？” 　　舒慕点了点头，“嗯，有一点。” 　　“但我也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只是暂时的。”高远说：“如果你后期实在没办法控制，症状影响到你的生活，可以选择药物治疗。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靠自己调控，毕竟药物会有副作用，还会产生依赖。” 　　舒慕摇头，吃药的副作用太大，“我也不希望走到要靠吃药那一步。” 　　“嗯，你其实是个开朗的人，我相信你可以。” 　　舒慕也觉得自己是个开朗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如果不是被强迫症所困扰，她也会继续相信自己是个开朗的人。 　　大四她强迫症严重的时候，曾经跟认识十几年的好闺蜜黄颖冰倾诉，黄颖冰只是觉得她想太多，而无法真的去相信她得了病。 　　大概如果是十年前的自己，也无法理解这种病。 　　舒慕很无奈，“就是因为我看上去很开朗，所以，所有人都不相信我会患病。” 　　“嗯，普通人是没办法理解强迫症的，就像你，可能也无法理解抑郁症的世界。”高远道：“另外，我给我接触过的一些患有神经症的人建了一个群，其中有一个强迫症的群，你可以加入，在群里互相倾诉又或者互相鼓励，或许会对恢复有帮助。明天周日他们会有个线下交流，他们也邀请了我，不介意的话，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 　　“嗯，好。” 　　—— 　　隔天的交流会，舒慕去了。群里一共加上高远才八个人，有白领，也有学生，他们各自有着各自的烦恼，相同的是都被强迫症所困。 　　一起交流可以倾诉，可以分享自己和强迫症抗争的方法，也可以交流感受。 　　舒慕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和自己一样被强迫症所困的人，因为都有同样的痛苦，大家坐在一起会有很多话题。 　　平时，身边的人甚至最亲近的人无法理解的话，在交流会上说出来，大家会有共鸣。 　　一场交流会下来，她觉得身心都舒畅不少。 　　虽然，过不久，她又再次被打回原型。 　　周景庭习惯睡前看半个小时书，书籍大部分是跟金融和投资有关，而舒慕则更喜欢刷手机。 　　舒慕歪在周景庭的肩膀上，她问：“景庭，如果我得了神经症，你会怎么样？” 　　周景庭语气淡淡，“你什么时候正常过？” 　　“不是，我指的神经症不是开玩笑的那种神经病，是真的一种精神类疾病，叫强迫症，比如我之前不是因为看到车祸，所以一直睡不着吗，然后也每天都很焦虑，其实就是强迫症，因为我的脑海总是被强迫去想那些恐怖的画面，你能明白吗？” 　　周景庭听完后无动于衷，“那就别想太多。” 　　舒慕从他肩膀上起来，看着他认真地说：“不是……不是我能不想就不想的，那是一种病。” 　　周景庭的目光从书上转移，看着她。 　　舒慕眨了眨眼睛，“你能理解了吧？” 　　“不能。” 　　舒慕垂下头。 　　周景庭补充道：“别想太多。” 　　舒慕还想解释，可她也明白，如果没有患上强迫症，是不会理解强迫症的世界的。她放弃了解释，躺了下来准备睡觉，“行吧，我也不强迫你能理解。” 第7章 chapter07 你信不信，如果你…… 　　部门有人生日，大家约定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庆祝生日。 　　舒慕给周景庭发了消息。 　　舒慕：今晚不回家吃饭了，有聚会。 　　周景庭隔了半个小时，才回复了一个嗯。 　　下了班后，部门七八个人一块去了一家羊肉火锅店。 　　这家羊肉火锅店口碑不错，可惜的是舒慕今天刚好生理期第一天，不能吃辣，只能吃清汤。 　　大家一边涮火锅一边聊天，氛围很融洽。 　　唐莉说：“我听说总部明年会成立一个新的事业部，做新项目，计划扩招，分公司的人想去可以提前申请，可以优先录取。” 　　“可是上海也太远了，飞过去好几个小时呢，有家庭的人估计都不愿意去。” 　　“但是总部的待遇和分公司不是一个级别的啊，去奋斗几年，说不准回来都能买房了。” 　　“南城的房子也不便宜吧，偏僻点的都要三万了。” 　　“而且，能在总部一直待的人都是超人，九九六啊，基本就把时间奉献给工作了。” 　　“哎哎，你们有资格嫌弃吗？总部现在几乎只招985和211了，还很多硕士博士，并不是想去就去的。” 　　吴妙涵看向舒慕，“舒慕，你是金大的，而且工作能力也不错，可以考虑。”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受了寒，舒慕腹部隐隐作痛，刚刚他们聊的时候没插嘴，被吴妙涵提及，她才说：“我就算了吧，上海也太远了。” 　　吴妙涵笑了笑，“我看你是舍不得男朋友吧。” 　　舒慕不否认，“可以这么说。” 　　吃了火锅，大家还要转战KTV，唱歌切蛋糕，至少要十一二点才会散场。舒慕肚子越来越痛，是生理期的痛，她只想早点回家。 　　“我肚子不舒服，不去唱K了，你们去吧。” 　　有男同事关心问：“你是不是吃不了辣啊。” 　　“不是，是别的原因。” 　　吴妙涵问：“那你怎么办？怎么回家？” 　　“我打电话让我男朋友来接。” 　　“嗯嗯，那需要我们在这陪你一下吗？等你男朋友过来。” 　　周景庭的公司离这也挺远，让他们干等舒慕过意不去，“不用，你们去玩吧。” 　　等同事们都转战去了对面的KTV，舒慕打了个电话给周景庭，周景庭挂掉了电话，给她发了信息。 　　周景庭:怎么了。 　　舒慕:同事们还要去下半场，我肚子有点痛，想先回家，你有没有空，能不能来接我。 　　周景庭道：在开会，还没那么快结束，你严不严重？ 　　舒慕:不严重，就是生理期有点痛，一点点而已，你继续忙，我打车回去。 　　周景庭:到家给我发信息。 　　舒慕:嗯。 　　舒慕挂了电话，看了一眼火锅店外车水马龙的马路，焦虑不安的感觉再次袭上来。 　　生理上的疼痛让她暂时分散了注意力，并没有特别注重自己害怕坐车的强迫症。 　　她去了一趟洗手间，搂着肚子出了火锅店，外面有一点冷，冷风呼呼地吹，她身上的衣服显得有点单薄，她重新回到火锅店，点开了打车软件，却发现附近无可用车辆。 　　她捧着手机继续等，也许是刚刚吹了冷风，肚子更痛了，痛得她直不起腰。 　　她双手搂着肚子蹲了下来，才好了一点点。 　　店里的服务员看到了，过来问：“小姐，你没事吧？” 　　舒慕摇了摇头，“没事。” 　　“你脸色很难看，真的没事吗？” 　　舒慕说：“没事的，谢谢。” 　　蹲在这太影响别人做生意了，她只好去了洗手间，拿出手机看了看，仍旧显示无可用车辆。 　　时间过得很慢，舒慕心焦地刷着打车软件，终于等到了一辆车，就在距离几百米的地方。她搂着肚子出了火锅店，由于塞车，车子用了五分钟才到。 　　舒慕在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车子来了后，她立马拉开车门上了去。 　　上了车后，她搂着肚子靠在车门上，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她一眼，“小姐，你这是喝了不少啊。” 　　夜晚打车，最好就是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柔弱或者好欺负，舒慕抓紧了腿上的包包，忍着痛坐直了身子，佯装出自己很强大的模样，“没有。”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喝酒，就昨天哦，十二点，我拉了个小姑娘，喝得烂醉，拉着我一定要跟我回家。” 　　舒慕没回复，她摸出了手机，打开了打车软件，把打车的信息截图，本来想发给周景庭，但想了想，还是发给了黄颖冰。 　　黄颖冰：？？？ 　　舒慕：没事，我在打车，把司机信息发给你。 　　女生都知道这个操作什么意思，黄颖冰没细问。 　　黄颖冰：周景庭不是买车了吗，怎么你还打车？ 　　舒慕：他最近都很忙。 　　黄颖冰：男人说忙，很多时候都是借口，说不准人家是外面还有一个。 　　舒慕：他工作那么忙，没空找另外一个。 　　黄颖冰：啧啧，你之前不是还说他青梅竹马搬到你们对面了嘛。 　　舒慕：不说了，肚子痛死了。 　　黄颖冰：那个痛？ 　　舒慕：嗯。 　　黄颖冰：摸头，可怜的孩子，你说你交个男朋友有何用。 　　舒慕：[再见] 　　车子一路开到小区门口的马路，等车子停稳，舒慕开门下车，往小区大门走。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丰田卡罗拉从主干道拐弯进了通往小区地下停车场的小道，舒慕看到了熟悉的车牌，眼前一亮，多看了几眼才发现副驾座有人。 　　是唐雨倩。 　　心猛地抽了一下，舒慕站在寒风中，忘了要往前走，鼻子一酸，忽然眼眶就湿了。 　　寒风还吹着，肚子还疼着，可她似乎没什么感觉。 　　那一刻，她是麻木的。 　　他以为周景庭开会走不开，所以才没要求他去接她。 　　可他为什么就有空去接唐雨倩呢。 　　如果现在进去，或许会在电梯刚好遇到他们。 　　舒慕坐在小区绿化区旁边的公园椅上，搂着肚子，弓着腰。 　　遛狗的阿姨看到了她，特意过来问：“小妹，没事吧。” 　　舒慕抬头，那一瞬间热泪盈眶，连路人都会关心她，可她的男朋友不会。 　　舒慕摇头，“没事。” 　　手机响了，是周景庭的电话打了过来，舒慕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迟迟不接。 　　直到手机铃声停了，她也没接。 　　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往所住的楼房走。 　　回到家开了门，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只响了两声就停了下来，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的周景庭握着手机站在客厅，朝着门口的她看过来，“怎么比我还晚？” 　　舒慕没应声，冷着脸在他的注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锁上了门，放下了包，而后倒在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门外有人敲门，周景庭问：“肚子还痛不痛？” 　　舒慕没出声。 　　“舒慕？” 　　舒慕依旧没出声。 　　要是平时周景庭主动关心她，她会高兴很久，可现在不会，她的心很堵，高兴不起来。 　　她记得上一次唐雨倩半夜肚子痛，周景庭连夜送她去了医院。 　　所以，周景庭并不是不会关心人，只是对她的关心要比别人少罢了。 　　躺了一个小时，腹痛缓解了一点，舒慕准备去洗澡，出了房门，发现对面周景庭的房间门开着，他坐在房里的书桌上，在看资料。 　　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他回过头，舒慕已经转身往洗浴间走去了，他只看到了一个影子。 　　周景庭从来不会哄人。 　　哄人就是费尽心机去讨好一个人，在讨好的过程中需要放低姿态，甚至变得卑微，而周景庭那么孤傲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她放低姿态。 　　当初是舒慕主动追了他七年，在一起的这一年里，依旧还是舒慕主动。 　　舒慕有时候想如果她离开周景庭，对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舍不得，会不会挽留她？ 　　—— 　　隔天，舒慕起了个大早去公司，和周景庭刚好错开了时间。 　　晚上下班，她直接跑去了黄颖冰家。 　　“跟周景庭吵架了？” 　　舒慕搂着抱枕歪坐在沙发上，神情蔫蔫地，一看就是受了打击，“昨天我不是跟你说我肚子疼自己打车回家么，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明明说在开会，可回到小区我发现他载着他的青梅竹马也刚好回来。” 　　黄颖冰捧着一袋薯片，边吃边听她说，“然后呢？” 　　“然后我就没理他。” 　　黄颖冰塞了一片薯片进嘴里，“最可气的是，你不理他，他也没理你是吗？” 　　舒慕沉默了一下，“差不多。” 　　黄颖冰猜到了，“舒慕，你信不信，如果你一辈子不理他，他也会一辈子不找你？” 　　舒慕抿着唇，她觉得黄颖冰说的挺对，周景庭就是那样的人。 　　“其实，我也在想，会不会是我误会了，其实景庭确实很忙，然后刚好遇到唐雨倩，所以才让她搭顺风车的。” 　　“你就自我安慰吧。”黄颖冰说：“舒慕，这么多年朋友，我也不是想损你，我觉得一个男人真的在乎一个女人，他不可能永远被动。” 　　舒慕的心更难受了，“要不，你收留我几天，要是他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 　　黄颖冰一脸把她看透的模样，“按照你的性子，他两天不来，你确实不会回去，如果他三天不来，你一定自己跑回去。” 　　舒慕无言以对，根据经验来看，她确实没办法和周景庭冷战太久，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毕竟周景庭是个不主动的人。 　　“除非我选择离开他，否则，我不主动，我和他之间就不会有太多的交集，就算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黄颖冰叹气，“其实，怪就怪在，你太喜欢他了。” 　　舒慕承认自己是很喜欢他，否则也不会追了他那么多年，“怪就怪在，他长得太帅了，还那么有气质，有能力……” 　　“赶紧打住，我听得耳朵起茧了。”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舒慕拿起放在小茶几的手机看了看，周景庭打来的。 　　舒慕把手机屏幕给黄颖冰看，眼睛弯了起来，黄颖冰冷笑了一下，“接吧。” 　　舒慕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周景庭的声音，“加班？” 　　“不是。”舒慕语气淡淡的，还有一点冷战的余韵。 　　“在哪？” 　　舒慕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都晚上十点了，她平时几乎很少这么晚回去。 　　“在冰冰家。” 　　“什么时候回来？” 　　舒慕抿着唇想了想，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不能太轻易就原谅他，毕竟昨天她那么难受。 　　“要不要去接你？” 　　舒慕没想好答案，就听到电话那边的周景庭问了这个问题，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下来，“哦，那你过来。” 　　挂了电话，舒慕看着黄颖冰，黄颖冰翻了个白眼，“我就说，没骨气。” 　　“他说来接我。” 　　“唉，也好，没人跟我抢被子。” 　　周景庭二十多分钟后发了消息过来，说到了，舒慕没有立刻跑下去，而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让他感受一下等待的滋味。 　　下了楼，果然看到了那一辆黑色的卡罗拉，舒慕没有上副驾座，她有点讨厌副驾座了，她直接拉开了后门，坐上了后座。 　　驾驶座的周景庭递过来一杯饮品，舒慕没接，“大晚上的，我不喝奶茶。” 　　“生姜红糖奶。” 　　舒慕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一杯饮料，还是暖的，喝了一口，是生姜红糖奶。 　　可是，她今天肚子不痛了。 第8章 chapter08 她怎么舍得南城的…… 　　进入十二月，所有的公司都进入了年底冲刺的繁忙状态，舒慕也不例外，平时上班时间聊天喝下午茶还能准时下班，这周六早上破天荒去加了半天的班。 　　回到家才发现，苗怡欣在厨房里做饭，除此之外，唐雨倩和她母亲也在，她们三个女人有说有笑地。 　　这个家，忽然就变得陌生了起来。 　　舒慕进来后，尴尬地喊了人，就往房间里走，他扭开了周景庭的房门，发现他在书桌前看书，看来他也不擅长应付。 　　周景庭听到了开门声，回了一下头，舒慕走过去，小声说：“你妈今天过来，怎么不早说？” 　　“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去上班了。” 　　“哦。”舒慕压着声音问:“她没说我们家这里脏那里脏吧？” 　　“没有，她来了后自己打扫了一遍。” 　　舒慕心想，她自己打扫了一遍说明她不满意，还好她早上不在家，否则又要被数落了。 　　周景庭不出去，舒慕干脆也不出去，和他一起窝在房里，周景庭看书，她刷手机。 　　过了十几分钟，苗怡欣过来敲门，“景庭，吃饭了。” 　　周景庭应了一声知道了。 　　舒慕捧着手机无动于衷，虽说知道苗怡欣不喜欢她，可她刚刚喊吃饭，连她的名字都没加上去。虽然她脸皮挺厚，可在某些方面，她的脸皮又很薄。 　　周景庭把书放回了书架，看她还坐在那无动于衷，“去吃饭。” 　　舒慕抬头，脸上几分委屈，但还是站了起来跟着他出了去。 　　心里想着，反正苗怡欣最多待一天，忍忍就过了。 　　他们家的那一张小桌子坐了五个人，显得很窄，两张椅子还是从唐雨倩家搬过来的。 　　饭桌上，依旧是苗怡欣和唐雨倩母女说得多，舒慕只是默默地吃。 　　苗怡欣说：“雨倩，你不是说想吃你妈妈做的蛋糕嘛，我和她今天来的时候买了材料，待会下午我们就做。” 　　唐雨倩的母亲王绮丽笑着说：“我也好久没做了，都手生了。” 　　“那刚好练练手。” 　　唐雨倩说：“那我今天好有口福呀，可以吃到伯母做的菜，还能吃到我妈做的蛋糕。” 　　王绮丽道：“你可不能光顾着吃，待会帮我打下手。” 　　“好，我给你打鸡蛋。” 　　她们三个女人一个频道，舒慕和周景庭两个人在频道之外。 　　苗怡欣和王绮丽今天一块过来的，两人早就商量好了今天的行程，“等下午做了蛋糕，我们就去逛街，逛到晚上，晚饭干脆在外面吃。” 　　唐雨倩说：“好啊，我都好久没逛街了呢。” 　　苗怡欣看向周景庭，“景庭，你也跟我们一块去，最近天冷，我给你多添几件衣服。” 　　周景庭淡淡道：“衣服够穿，不用买，我下午有事要做。” 　　苗怡欣看了一眼舒慕，没再勉强，“那行吧，晚上吃饭你和舒慕再一起过来。” 　　“嗯。” 　　舒慕不想去，好在强迫症群今天有线下活动，她可以趁机出门。 　　虽然约好傍晚见面，但她想早点出门，不想待在家里，出去逛逛，时间也比待在家里看他们其乐融融过得快。 　　吃了饭，原本舒慕想要去洗碗，被唐雨倩抢先了，她也没跟她争。 　　一点钟她就出了门，自己一个人去公园里逛了一圈，出来时才三点多钟，她又自己去看了一场电影，终于等到了六点。 　　从影院出来，背后有人喊了她的名字，她回头，发现叫她的人是高远。 　　她很惊喜，“高老师，你刚刚也在这里看电影？” 　　高远点头，“对，这部电影很早就想看，一直没来看，今天刚好有空。” 　　舒慕朝他身边看了看，没看到他的同伴，“你自己？” 　　“嗯。” 　　舒慕双手放在外套的兜里，朝他笑了笑，“我也自己一个人。” 　　“男朋友没陪你？” 　　舒慕说：“他今天刚好有事。”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舒慕问：“今天群里的交流会，你去吗？” 　　“我没留意群消息，还不知道有交流会。” 　　舒慕说:“就在附近的一家音乐餐厅，你要是有空，一起去呗。” 　　“那行，一块过去吧。” 　　音乐餐厅距离电影院不过八百米，舒慕和高远一起步行过去。 　　高远问：“最近状态怎么样？” 　　“时好时坏，有时候忙起来可能会短暂地忽略，但一旦失眠或者情绪波动，就会变得严重。” 　　“这很正常，其实当你忙的时候，说明你在为所当为，脑袋也就没有空闲去想太多。” 　　舒慕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可以这么理解。” 　　与此同时，对面马路的红绿灯前，一辆丰田卡罗拉停在最前面，从驾驶座的视角刚好能看到对面人行道上，并肩行走的一男一女，他们有说有笑，似乎聊得很开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情侣。 　　—— 　　舒慕九点多钟才到家，每次群里有聚会，她就有很多说不完的话，恨不得跟大家彻夜长谈。 　　她心情愉悦，哼着曲子回到家，家里恢复了安静，是她熟悉的模样。 　　周景庭洗了澡出来，看到她回来，他随口问：“你跟谁聚会去了？” 　　舒慕倒了一杯水走到沙发上坐下，“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 　　“具体是什么人？” 　　舒慕上一次跟周景庭说过是强迫症的群，但周景庭似乎不大赞成她去，所以她之后就直说跟人约了，并没有说明是跟谁约，反正周景庭也不大爱管她。 　　今天对方特意问起，舒慕也不会说谎，就老实交代了，“就是一群同样有强迫症的人，大家偶尔聚聚会什么的。” 　　所以，今天和她走在街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她最近每次说聚会都是跟他见面。 　　周景庭冷着脸，转身往房里走，“当我没问。” 　　周景庭的样子有点像生气，舒慕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照顾他的感受，尽可能地少在他面前提自己的强迫症，所以他这又是生什么气？ 　　她捧着杯子跟了过去，倚在门框上看着他，周景庭从衣柜里找了一件外套披上。 　　“你妈她回去了吗？”舒慕问。 　　周景庭拉拢衣柜，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应了一声嗯。 　　舒慕应了一声，“哦。” 　　然后收拾衣服洗澡去了，刚走到浴室，就听到了门铃声。 　　舒慕过去开门，门外唐雨倩已经换上了睡衣，脸上的妆也卸了。 　　舒慕承认，她素颜也挺好看。 　　“景庭在吗？” 　　舒慕翻了个白眼，“他睡了。” 　　“哦，那算了。”唐雨倩把一盒核桃酥递过来，“这是我妈今天带过来的，她带太多了，给一盒给你们吃吧。” 　　舒慕看了一眼那一盒核桃酥，“不用了，我和他都不喜欢吃饼干。” 　　唐雨倩笑了笑，“舒慕，看来你对景庭不了解啊，他其实从小就喜欢核桃酥，我觉得他那么聪明，除了天生的，还是因为小时候吃了不少核桃酥。” 　　舒慕无言以对，她从来不知道周景庭喜欢吃核桃酥，应该说周景庭喜欢吃什么，她都不知道。 　　唐雨倩道：“算了，还是我明天亲自给他吧。” 　　闻言，舒慕道：“我替他收下，谢谢。” 　　唐雨倩把核桃酥递给了她，“那晚安啦。” 　　舒慕拿着那盒核桃酥进了屋，放在了一边，就进了浴室洗澡。 　　洗了澡出来，舒慕看到了那一盒核桃酥，想了想，推开了周景庭的房门，她站在门口没进去，用通知的口吻道：“唐雨倩给你送了一盒核桃酥，我放柜子上了。” 　　正在床头看书的周景庭抬头，没等他应声，舒慕已经合上了门。 　　随后，他听到对面的开门声和关门声。 　　—— 　　部门里最喜欢秀恩爱的女同事哭了一早上，原因是和老公闹离婚。 　　原本以为她的婚姻生活很幸福，她经常一脸幸福地跟大家分享她和老公从认识到结婚的过程，甚至生活中的一点小甜蜜，她也会发到朋友圈。 　　这让部门里的未婚女孩子都艳羡不已。 　　闹离婚的原因倒不是两人感情破裂，而是困扰大部分家庭的婆媳问题。今年她和老公在南城买了一套二手房，老公的父母出了一半首付，入住后他们也搬了过来。 　　矛盾就从一起住开始，婆婆看不惯儿媳妇，觉得她大手大脚，做事不勤快，还不体恤丈夫。而丈夫是个孝子，从不敢跟母亲顶嘴，每次老婆被母亲数落的时候，他就劝老婆忍着。 　　“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凭什么她年纪大点，我就让她骂，让她数落，我妈从小到大都没那么说过我。”女同事哭得眼睛肿了，“我不想跟他们住，可我老公说房子他们出了钱，还说要走就让我走，好啊，我就跟他离婚！” 　　唐莉叹气道：“所以啊，这个故事就是要告诉我们，找男人不光要找帅的，家境好的，也要看看他妈是不是一个泼妇，否则再帅再有钱都没有用，你嫁进去，就是他们家的保姆。” 　　吴妙涵给唐莉使眼色，让她少说几句，毕竟人家正在伤心难过，这么说无非就是火上浇油。 　　没想到女同事擦了擦眼泪，哭腔道：“莉莉，你说的没错，我是真的感受到了这一点，我老公他人是很好，可是当我被他妈骂的时候，他完全不站在我这边，就好像我嫁给他，就该承受他妈那坏脾气似的。” 　　唐莉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啊，这种男的不要也罢，你也才刚三十岁，现在另外选还来得及。” 　　舒慕听着她们的对话，莫名地就代入了自己，那种感受她太理解了。虽说她和周景庭还没结婚，可她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了来自未来婆婆的嫌弃和无视。 　　苗怡欣的气场很足，别说跟她抬杠，就是说不，她也很难说得出口。 　　再则，就算她有勇气跟她抬杠，周景庭应该也不会帮她。 　　要是她和周景庭一直住在南城还好，可周景庭是独子，他们家的家业以后还是会由他来打理，回去苍城，和父母一起生活，是迟早的事。 　　不过，现在想这些似乎有些过早，她和周景庭会不会结婚也是个问题。 　　以前，她幻想过很多她和周景庭婚后的场景，但最近似乎少了，她偶尔会觉得她和周景庭或许明天就会分手。 　　应该是从十月份，唐雨倩搬进来之后，她就一直患得患失。 　　她缺少安全感，而周景庭却没给她安全感。 　　黄颖冰说得对，找个优秀的男人做男朋友或者老公，每天都会担心他会被抢走，很难有安全感。 　　“舒慕，你帮我看看这份申请表，给我一点意见呗。” 　　一个同事拿着打印出来的申请表过来，舒慕首先看到的是抬头，原来对方想申请去总部。 　　“那我先看看，要是有意见，待会告诉你。” 　　“好，谢谢啦。”女同事说：“我觉得你要是申请绝对能过。” 　　舒慕只是笑了笑，她问：“你怎么想去总部？” 　　“就是想多赚点钱吧，在分公司我感觉每天过着养老一样的生活，工资不上不下，养得活自己，可是还有好多事情我都没办法去做。” 　　舒慕也觉得分公司适合养老，程悦科技在南城的分公司百人不到，像唐莉这样靠关系进来的也不少，工作干劲和氛围确实差很多。 　　但去上海，舒慕就没考虑过，她怎么舍得南城的周景庭呢？ 第9章 chapter09 只要她不再主动，…… 　　同事家的猫生了几只小猫，送了两只出去，舒慕领养了一只。 　　刚出生半个月的小猫浑身蓝灰色，学名叫英短蓝猫，胖胖的身子，虎头虎脑地很可爱，很萌。 　　舒慕特意给它买了一个窝，还买了奶瓶回来给它喂猫奶，细心地像一个母亲。 　　周景庭对猫这种生物并不感冒，应该说他连对人都很淡，更别说对宠物。 　　舒慕搂着它进了房，周景庭道:“别抱进来，掉毛。” 　　“不会啦，你看它多可爱。”舒慕在周景庭旁边坐下，双手举着小猫，“布丁，叫爸爸。” 　　“喵~” 　　周景庭皱了皱眉，“叫什么？” 　　“爸爸。” 　　“……”周景庭无奈:“你怎么这么幼稚？” 　　舒慕说:“那我是它妈妈，你不就是爸爸吗？” 　　周景庭被气笑了，“你真的很幼稚。” 　　“好吧。”舒慕搂着布丁，出了房门，“布丁，我们两出去玩，不跟他玩。” 　　舒慕对这一只家里的新成员爱不释手，周景庭是个闷葫芦，他可以几小时不说话。有了猫，她以后就能撸猫消磨时间。 　　舒慕在猫窝旁，轻轻地抚着它身上的乳毛，直到它睡着。 　　周景庭从房里出来，舒慕想起什么，“景庭，你明天加班吗？” 　　周景庭接了一杯水喝，“不加，怎么？” 　　“哦，我明天跟人约了爬山，早上去，估计傍晚才回来，午饭你自己吃吧。” 　　周景庭已经摸透舒慕的言语方式，如果她是跟黄颖冰或者同事去爬山，她一定会说清楚是跟谁，如果她只是说跟人约了爬山，那其实就是那个她自认为志同道合的人，也就是上次他看到的男人。 　　周景庭把杯子放下，“我刚好明天想去买几身衣服，你跟我一起去。” 　　舒慕不乐意，“买衣服不能后天吗，后天周日，我明天都跟人说好了。” 　　“是你所谓的病友？” 　　舒慕总觉得周景庭这句话有点讽刺，她也硬气了一点，“没错，怎么了？” 　　“你不觉得，越是跟他混在一起，你就越不正常？” 　　舒慕承认自己不正常，可从周景庭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心被刺了一样，“我早跟你说过我有强迫症，跟正常人比起来确实有点反常，是你不能理解罢了，而我跟他们在一起，觉得很舒服。” 　　这个世界上，只有同病相怜的人才会互相理解。 　　周景庭转身往房里走，“那随便你。” 　　舒慕心里的那一股委屈又涌了上来，她做错了吗？不，她没错。这段时间，她的强迫症好了一点点，群里的人功不可没，是他们让她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跟强迫症抗争，也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么奇怪。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强迫症不要影响周景庭，她也不奢望周景庭能够安慰她，鼓励她，理解她。 　　可他刚刚说的话，又是那么地伤人。 　　舒慕没睡好，凌晨三点才睡着，早上七点就起床洗漱，出门前她给布丁投喂了猫奶，在它的窝边放了一些猫奶糕。 　　刚好周景庭也起来了，虽说昨天周景庭说了很过分的话，可舒慕从来都是很容易就原谅他。 　　“冰箱里还有吐司，你吃吧。” 　　她说完，周景庭连个回应也没有，直接进了洗浴间洗漱。 　　舒慕也没再说，把布丁放回窝里，提着包出了门。 　　今天的天气不错，适合爬山，只是爬山的人心不在焉。 　　舒慕是个敏感的人，容易因为一件事高兴，也容易因为一件事难过。 　　周景庭是能让她轻易高兴的存在，也是让她情绪低落的存在。 　　一起爬山的群友问：“舒慕姐，你今天都不怎么说话，怎么了？” 　　舒慕摇了摇头，“没事。”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 　　旁边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女人问：“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不算吵架吧。” 　　这么久以来，她和周景庭几乎不吵架。 　　因为周景庭更喜欢用拒绝交流的方式表达不满。 　　舒慕想，要是他们两个认真吵一架，周景庭一定吵不过她，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吵架能力还不错。 　　“那是怎么了？你说说，我们给你出谋划策。” 　　舒慕说：“我男朋友一直觉得我的强迫症就是自寻烦恼的胡思乱想。” 　　刚刚年纪稍大一点的姐姐安慰道：“那就别理他，我们不需要别人理解，选择自己觉得正确的就好了。” 　　“对呀，我跟我父母说我有强迫症，我父母也不理解，之前我说有个强迫症的群，大家平时会聚会，会一起交流，他们还觉得是传销让我别去，可我还不是来了。” 　　“是啊，我们本来就因为强迫症而容易焦虑，如果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不就是庸人自扰嘛，放宽点心。” 　　听他们这么一劝，舒慕的心倒是开阔了不少。 　　但有个她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她和周景庭冷战了。 　　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和周景庭说了话，对方没理。 　　她回到家，也没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她宁愿抱着小布丁，给它喂猫奶，对着它说话。 　　事实证明，只要舒慕不主动化解冷战，他们两个的冷战能一直持续下去。 　　周日，周景庭公司团建出了门，一整天没拢家，到了上班日，他早出晚归，舒慕要是起得晚，晚上又待在自己房里，可以一整天都看不到他。 　　如果换做以前，舒慕早已经主动粘过去求和解，可这一次，她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主动去和解了。 　　她曾经也想过，这么多年，都是她主动追着周景庭跑，但有一天，她因为某个原因而跑不动了，或许就不会追着他跑了。 　　她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 　　黄颖冰端着一罐啤酒，一脸惊讶的表情，“姐妹，你可总算长大了，竟然能和周景庭一周不说话，我敬你！” 　　舒慕端着可乐，和她干了一杯，茶几上有她们刚点的炸鸡，还热着。 　　舒慕说：“其实和他冷战，我挺难过的。” 　　“那他呢？” 　　“我不知道。”舒慕一手握着可乐罐，一手抱着小腿，下巴点在膝盖上，“他最近很忙吧，早上出门比我早，晚上九点甚至十点才回来，我在房里，要是不出去，根本见不到他。” 　　“他就完全没有想和你和解的意思？” 　　“好像没有。” 　　黄颖冰拿了个炸鸡翅啃，“话说，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冷战？” 　　“其实也是一件小事，我上周六和强迫症群里的人约了去爬山，他就说我，跟群里的人混在一起，越来越不正常了。隔天，我跟他说话，还不理我。” 　　“确实有点过分。” 　　舒慕想起那天周景庭说的话，依旧觉得很受伤，虽然语气不重，但那句越来越不正常，刺进了她的心，这也是她坚决不主动道歉的其中一个原因。 　　“有时候我觉得，他会不会已经对我不耐烦了，我总是焦虑这焦虑那，每次和他出门，总会莫名其妙跑回家里确定煤气，水龙头，空调关了没有，前一段时间，我很害怕过马路坐车，总是疑神疑鬼，或许在他眼里，我真的不正常。” 　　黄颖冰安慰道：“这也不能怪你。” 　　“我也觉得不能怪我，可我也觉得他没有包容我的义务。”舒慕抬眸看着黄颖冰，“冰冰，有时候我觉得我不适合谈恋爱。” 　　“不适合谈也谈了，那能怎么办。”黄颖冰叹了一口气，“你加把劲，如果再过一周他不主动，估计你们两可以考虑分手的事了。” 　　舒慕心里一疼，心想，他们会到分手那一步吗？ 　　其实也不难，只要她不再主动，他们就像是两个陌生人一样了。 　　“对了，冰冰，我最近养了一只猫，下周二我要去总部，估计周六才回来，你能不能帮我养几天？” 　　黄颖冰皱着眉，“啊？我其实还挺怕猫的。” 　　舒慕倒不知道黄颖冰怕猫，“算了，我再看看。” 　　“家里不是还有周景庭吗？” 　　舒慕耸了耸肩膀，“他也不喜欢猫。” 　　黄颖冰搂着她的手臂，“舒慕，不是我不愿意帮，是我真的怕猫。” 　　舒慕笑了笑，“好啦，又没有怪你的意思。” 　　黄颖冰问：“话说，你去总部干嘛？” 　　“去培训，顺便参加年会。” 　　“羡慕。” 　　周一的办公室，大家都在讨论明天去上海，要带什么衣服，要带个几个行李袋，而舒慕则想的是，她和周景庭九天没说话了，要是加上她去上海的这几天，就十三天了。 　　黄颖冰真是乌鸦嘴，她说只要他们两个超过十四天不说话，那就可以考虑分手的事了。 　　她去一趟上海就差不多了。 　　手机响了一下，舒慕拿起来一看，破天荒地，收到了九天以来，周景庭的第一条信息。 　　周景庭：今天不忙，回家吃饭。 　　舒慕看着他的这一条消息，发愣，上周周景庭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九点半之后才回家，没在家里吃饭。 　　上周末，舒慕去黄颖冰家里待了两天，自然也没在家做饭。 　　他们也九天没一起吃过饭了。 　　明明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好像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舒慕想，这也算周景庭率先结束冷战了。 　　她回复：好。 　　下了班，她去了超市买菜，然后回家像以前一样做饭做菜。 　　周景庭七点半就回到了家。 　　他回来后，帮着舒慕把她做的几道菜端到了客厅的桌子上。 　　太久没和他交流，舒慕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饭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不发一言地吃着饭。 　　舒慕在心里打着算盘，想着该怎么开口。 　　“我……” 　　“你……”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舒慕看着他，“什么？” 　　周景庭很明显也是刚找的话题，“你什么时候放假？” 　　“应该大年二十九。” 　　“嗯。”周景庭应了一声，“你刚想说什么？” 　　“我明天要去上海总部，培训加年会，大概周六回来。” 　　周景庭眼底难得有一丝惊讶，平时舒慕有什么活动，要去哪里，提前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地汇报，生怕他不知道似的。 　　可这一次，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他却在她出发前的一天才知道。 　　舒慕说：“我找不到人照顾布丁，你能不能帮我照看几天，我买了一些猫奶糕在柜子里，你每天帮我喂一下就行。” 　　周景庭收起刚刚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惊讶，回道:“可以。” 　　舒慕想到他对猫排斥的模样，或许根本就不会喂猫，她说：“待会吃了饭，我教你怎么喂。” 　　“嗯。” 第10章 chapter10 周景庭正看着她，…… 　　程悦科技的总部大厦矗立在上海的繁华商业中心。除了办公区域，还有员工休闲区域和饭堂。 　　南城分公司的员工参观总部时，总会发出艳羡的喟叹，总公司才有互联网大厂的氛围和气派，分公司是不具备的。 　　白天分公司的员工在总部培训，晚上在公司安排的酒店入住，舒慕和吴妙涵分在了一间房。 　　吴妙涵此时正躺在床上，搂着枕头感慨，“总部真的好爽啊，有健身房，体育馆，我听说还有按摩推拿，都是免费的，饭堂的饭菜也好丰富啊，哪像我们在分公司还要叫外卖，都是一个公司的，怎么总公司和分公司差这么远。” 　　舒慕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回：“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来总部，你可以申请。” 　　吴妙涵坐了起来，蔫蔫地，“就是太远了，我在上海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而且，就我这种水平，估计也来不了。” 　　“如果真的想留在总部，就试试呗。” 　　吴妙涵支吾了一下，重新躺了下来，“算了，我还是在分公司继续当我的咸鱼。” 　　舒慕收拾好了衣服，坐了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十点多了，按照道理，周景庭应该也在家，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布丁。 　　舒慕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 　　纠结了好久，她无奈苦笑，最近是怎么了，她以前对周景庭主动可是毫不犹豫的。 　　可是现在，她变得越来越犹豫。 　　她放下手机，洗了个澡出来，眼看快十一点了。 　　舒慕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了周景庭的头像，给他发了消息。 　　舒慕：布丁喂了吗？ 　　周景庭：喂了。 　　舒慕：嗯。 　　本以为，聊天就该到此为止，过了片刻，周景庭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布丁的一张照片，虎头虎脑的小猫伏在窝里，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镜头。 　　“舒慕，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靠坐在床头的吴妙涵一抬头看到舒慕脸上带着笑，于是问了一句。 　　舒慕抬头，“看我家猫。” 　　吴妙涵见过那只猫，是办公室一个同事家的母猫生的，舒慕领养了一只，“你出差，猫由你男朋友在照顾吗？” 　　“嗯。” 　　吴妙涵笑了笑，“我觉得喜欢猫的男人，真的好温柔啊。” 　　舒慕说：“他不喜欢。” 　　“哈？” 　　“真的，他对猫狗都不感冒。” 　　“那好吧。”提起舒慕的男朋友，吴妙涵放下了手机，打算和她聊八卦，“话说，你男朋友那么帅，可你从来都不怎么提，为什么啊？” 　　舒慕说：“他不喜欢吧。” 　　“可是你提不会影响他啊。” 　　“曾经影响过。” 　　吴妙涵捂住了嘴，觉得自己刚刚提舒慕的男朋友可能冒犯了她，“那我跟你说他，你不会介意吧？” 　　“那倒不会。” 　　吴妙涵放下心来，“我好羡慕你啊，能找到那么好的男朋友，我比你大两岁，还单着，我爸妈一直催我。” 　　“缘分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了。”舒慕说。 　　“我也这么想，可是吧，有时候长辈一催，我就会乱了阵脚，也会跟着着急，眼看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我回去一定会被七大姑八大婆催婚的。” 　　舒慕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发现后天就是农历十二月十七了，那天是周景庭的生日。 　　可那天晚上刚好是年会，晚上十点钟结束，他们第二天才会启程回南城。 　　赶不上。 　　周五下午有个年终总结会议，七八百人聚集在一个阶梯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之后，可以在公司饭堂享用免费的晚餐，过后将会前往附近的体育馆参加年会。 　　吃饭的时候，唐莉就十分兴奋，“去年公司年会都上微博热搜了，排面超级大的，我想今天的一定也超级棒。” 　　吴妙涵也同样兴奋，“我听说请了好几个流量明星，妈呀，我马上就要在现场看到明星了。” 　　“而且，听说老总也有个神秘节目哦。” 　　“你们关注的是明星，我关注的是今晚的奖品，听说特等奖是一辆车！” 　　饭桌上，同事们聊得很起劲，而舒慕还在想今天是周景庭生日，他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过。 　　周景庭并不大注重自己的生日，由于过的是农历生日，他有时候甚至不记得。 　　而舒慕在和他相遇的那一年开始，每一年都清楚地记得他的生日。 　　去年周景庭生日那天，舒慕一早给了他一份礼物，中午特意请假了一个小时回家做了一份爱心便当送到他公司，晚上还订了烂漫的西餐厅，两人一块吃了烛光晚餐。 　　可今年，前段时间两人动不动就冷战，她差点就忘了他的生日，礼物自然也没有特意准备。 　　或者，等晚上，和他视频通话吧。 　　“舒慕，走啦！出发去看演唱会咯！” 　　“什么演唱会，是年会啦！” 　　舒慕心不在焉地跟着同事出了大厦，外面天气有点阴沉，寒风阵阵地。 　　吴妙涵搂紧了舒慕的手臂，身子发着抖，“好冷啊。” 　　唐莉说：“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 　　“不会吧，上海不是很少下雪吗？” 　　“很少不代表没有啊。” 　　吴妙涵道：“下雪也不怕，年会在体育馆里面开，室内的。” 　　程悦科技开年会的体育馆布置得宛如春晚的舞台，丰富多变的灯光，超大的LED频，不输任何流量大咖的演唱会现场。 　　按照座位的安排，舒慕一行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他们的位子刚好在中间，视野不错。 　　陆陆续续有人入座，不少人还带了荧光棒和应援牌，还真当做演唱会现场了。 　　舒慕原本很期待总部的年会，但却心不在焉地，满脑子都想着今天是周景庭生日。 　　啪一声，顶上照明的几个大灯关了，只有舞台上的灯亮着。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舒慕想起了高二那年的今天。 　　早读下课的时候唐雨倩过来高二年级，把周景庭叫了出去，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班上有人议论纷纷，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天就是周景庭生日。 　　那时候恰好是期末考试期间，白天刚考完语文和数学，晚自习大家都在为明天的理综和英语复习。 　　舒慕那天晚上的复习也是像今天一样，心不在焉地。 　　她亲眼看到一个又一个女生亲自去跟周景庭说生日快乐，她也想去，可是就这么去说，似乎有点傻傻的。 　　晚自习课间下课，舒慕还在纠结中。 　　再不去，待会上完晚自习各自回宿舍，她就没机会说了。 　　忽然，啪一声，灯全灭了，教室里陷入了黑暗。 　　教学楼有人叫喊，有人起哄，有人问怎么回事，嘈杂地宛如菜市场。 　　没有了灯光，舒慕忽然就有了勇气，她摸着黑穿行在组与组之间的走道上，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周景庭的位子。 　　当她刚好抵达的时候，啪一声，灯再次亮了起来，教室里亮得仿若白昼。 　　舒慕站在周景庭的课桌旁，周景庭正看着她，似乎也有些意外。 　　两人四目共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舒慕没忍住，自己笑了出来。 　　刚刚的行为太傻了。 　　周景庭脸上也有似有若无的笑意，“怎么？” 　　“没什么，就是——生日快乐。”舒慕脸上微微起了一丝红晕。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说生日快乐，往后每一年，她都清楚记得他的生日，会准备礼物，会亲口祝福他。 　　但今年还没有说。 　　“年会还没开始，怎么灯就暗了？”有人问。 　　“应该是调试吧。” 　　啪一声，会场的大灯再次亮了起来，舒慕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妙涵，我想提前回去。”舒慕突然说。 　　吴妙涵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你要回酒店吗？” 　　“不是，南城。” 　　吴妙涵瞪大眼睛，“哈？” 　　舒慕经常会头脑发热，以前追周景庭的时候，多少会有头脑发热的成分，否则平时，她会很纠结。 　　她就这么离开了会场，打了车回酒店，行李其实她差不多收好了，回去酒店拿就行。 　　她查了一下，八点半有一个航班回南城，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她能赶在十一点抵达南城，打车半个多小时到家，刚好能给他一个惊喜，并亲口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舒慕乘坐地铁前往机场，在地铁上买好了票，一下地铁，她就开启了疯狂奔跑的模式。 　　仿佛一阵风。 　　办理好了登机手续，舒慕进了机场的免税店，去年她送了皮带，再前一年，她送了一个定制的手机壳。 　　今年，可以送他一条领带。 　　舒慕在免税店挑好了领带，让店员用精美的礼物纸包装好，火急火燎地来到了登机口，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登机。 　　她刚坐下来，心跳还没平复。 　　她看着那个藏青色的礼物盒，唇角微微勾起。 　　她开始想象周景庭看到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模样。 　　登机口候机厅传来了广播播报：“前往南城的旅客请注意，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你乘坐的NW8965航班，由于本站天气不够飞行标准，本次航班将延迟登机，具体登机时间请耐心等候通知。” 　　舒慕由于刚刚的奔跑，身体还发着热，听到这个播报，心凉了半截。 　　如果不能按时登机，那就很难实施自己的计划。 　　怎么办？ 　　此时，有人说：“外面下雪了！” 　　舒慕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从这里能看到停机场，外面亮着灯，雪花就这么从天而降。 　　降落在地上，也降落在外面的飞机上。 　　南城从来没有下过雪。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下雪。 　　可她却没办法静下心来欣赏，她心里想的是雪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能登机。 　　候机厅的旅客很多，对于飞机晚点，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舒慕心急如焚。 　　一个小时过去，那一场雪还没停，舒慕时刻盯着手表，九点了，就算现在立即登机，她也赶不上了。 　　她拿出了手机，心想赶不上，总要和他电话说一声。 　　拨出了周景庭的号码，舒慕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他说生日快乐，对方过了一会儿接了。 　　还没等舒慕开口，里面却传来了一个女音，“喂？舒慕吗？” 　　舒慕心里一怔，那是唐雨倩的声音。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号，她拨的是周景庭的号码，脑袋里嗡嗡作响。 　　即便她和周景庭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很少替他接过电话。 　　舒慕没说话，直接挂断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颤抖还要佯装自己很坚强。 　　她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那，过了很久，手机也没有回拨。 　　外面的雪还在下。 第11章 chapter11 让那份爱情尽量留…… 　　雪花在舒慕的视线里变得模糊，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湿润了。 　　原来，周景庭生日，和唐雨倩在一起。 　　好像，飞机晚点到十二点都没关系了。 　　她现在一点也不着急。 　　手机响了一下，她点开屏幕，发现是高中的舍友发过来的消息。 　　徐美珍：舒慕，你和周景庭分手了吗？ 　　舒慕：怎么这么问？ 　　徐美珍：[图片]你看看这个，我在校花朋友圈看到的。 　　舒慕点开了图片，发现是唐雨倩发的朋友圈，她发了四张图片，第一张是两份牛扒的照片，第二张是布丁在她怀里的照片，第三张是周景庭切蛋糕时的照片，第四张是蛋糕的特写。 　　她还配上了文字：好久没做牛扒，还好今天发挥不错。和你认识的第二十个年头，我很感谢二十年前遇见了你，你一直都是我最崇拜的人，希望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在。生日快乐。 　　第一张的牛扒背景是她买的桌布，第二张的布丁是她领养的猫，第三张出镜的男人是她男朋友。这些原本属于她的东西，都同时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朋友圈里。 　　舒慕眼里的泪水再也挂不住，顺着脸颊流落，从下颌滴落在毛呢外套上。 　　—— 　　舒慕发烧了。 　　昨晚十点钟从上海坐飞机回来，回到南城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由于发烧，她昏昏沉沉地，直接打车来了黄颖冰家里。 　　她的眼睛还肿着，她记得昨晚自己没哭多久，由于发烧的原因，眼睛肿了起来。 　　黄颖冰煮了个鸡蛋用棉布包着，递给她，“快揉揉眼睛，消消肿，可不能让渣男绿茶看到你为他们伤心的样子。” 　　舒慕接过鸡蛋，闭上一只眼睛，用鸡蛋在眼睛上揉搓，“冰冰，我能不能在你这住几天？” 　　“当然可以，刚好最近冷，有个人给我暖被窝，挺好的。” 　　“嗯，谢谢。” 　　黄颖冰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舒慕顿了顿，换了手用鸡蛋轻柔另外一只眼睛，“我昨天晚上就想好了，我会申请去总部，要是成功，我年后就去上海。” 　　黄颖冰很惊讶，“不会吧。” 　　“嗯。” 　　“那周景庭……” 　　舒慕唇边浮起一丝苦涩的笑，“我虽然脸皮厚，追着他跑了七八年，但我其实不喜欢和别人抢，抢东西或者抢人，都不喜欢，他的心已经在别人那，我就应该很大方地放手。” 　　“如果他挽留你呢？” 　　舒慕沉默了片刻，“他不会。” 　　此时，舒慕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周景庭打来的。 　　舒慕看着周景庭三个字，眼睛刺痛，她清了清嗓子，确定自己的嗓音没问题才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周景庭熟悉的声音，“几点的飞机？” 　　舒慕尽量装作平静地回复：“我已经回来了。” 　　“在哪？” 　　“冰冰家。”舒慕轻咳了一声，继续说：“景庭，这一次去总部，我做了个决定。” 　　“什么？”对方的声音几分慵懒。 　　“我决定申请去上海总部工作，所以……”舒慕哽咽着，双唇不自觉的发着抖，“所以我要离开你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 　　周景庭不带波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想清楚了么？” 　　“嗯，想清楚了。”舒慕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笑着，“我这段时间想住冰冰家，明天就回去收东西。” 　　电话那头保持着沉默。 　　舒慕没听到动静，她说:“那我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舒慕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她放在心尖上八年的周景庭，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周景庭，现在终于要放下了，那种感觉，像如释重负，又痛不欲生。 　　黄颖冰抽了两张纸巾给她，“所以，这算分手了吗？” 　　舒慕点头，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嗯。” 　　“那明天，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吧。” 　　—— 　　隔天早上，黄颖冰陪着舒慕回去收拾行李。 　　电梯里，黄颖冰挽着舒慕的手臂，她和舒慕将近十年的友谊，她很清楚她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以前她和周景庭有矛盾，都是她主动求和，“如果待会你看到周景庭因为你提分手而特别颓废难过，你会心软吗？” 　　舒慕笑了笑，“大概不会吧。” 　　“真的？” 　　“我说的是，他大概不会颓废难过。” 　　黄颖冰叹了一口气，“如果连和你分手都不会难过，也不挽留，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下了电梯，看着那一扇熟悉的门，舒慕忽然有些害怕靠近。 　　她不知道那一扇门后面有什么。 　　周景庭在家吗？ 　　他在做什么？ 　　昨天她提了分手后，他是什么反应？为什么后面他没挂电话，却又不出声？ 　　“你怎么了？”黄颖冰问。 　　舒慕摇头，“没事。” 　　她拿出门钥匙，正要开门，忽然门锁咔哒一声开了，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卷发女人搂着猫站在他们面前。 　　舒慕咬着后牙槽，让自己看上去很镇定。 　　“舒慕，你回来了。”唐雨倩弯着眼睛笑。 　　舒慕没回应，从她身边走过，进了屋，黄颖冰跟在她身后进屋。 　　周景庭刚好从阳台进来，他跟平时一样，看不出悲喜。 　　舒慕觉得自己应该大方点，她说：“我回来收拾东西。” 　　周景庭没应声，转身回了房。 　　舒慕已经免疫了，就算周景庭对她不搭不理，也无所谓了。 　　再也没有比昨晚的那一场暴击来得让人心痛。 　　进了房间，黄颖冰在后面锁上了门，她虽然只是旁观者，但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低声骂道：“妈的，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绿茶渣男，你这刚分手了，他们就在一起了？” 　　“其实，他们在不在一起，对我来说，无所谓了。”舒慕找来一个大的皮箱，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被子好枕头用收纳袋装好，有黄颖冰的帮助，二十分钟不到他们就收拾好了。 　　出来时，唐雨倩已经抱着布丁走了，周景庭也一直在房里，没有出来。 　　舒慕把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给周景庭发了个消息。 　　舒慕:我走了，钥匙在茶几上。 　　如果一段美好的爱情一定要在某个时间点结束，那舒慕希望，结束的那一瞬依旧是美好的。 　　这个世界上，太多曾经相爱的人在最后撕破脸，成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而舒慕不希望是那样的。 　　她喜欢周景庭，那份喜欢从她十七岁开始，如今二十四岁依旧没有结束。 　　她只是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让那份爱情尽量留在美好与痛苦的临界点。 　　这么一来，痛苦也不会延续，那她将会永远记住美好。 　　—— 　　2020年。 　　一家名为心灵小筑的甜品店里，年轻的女人一边用纸巾擦眼泪一边说：“我一抱我儿子，我就觉得自己会把他从楼上扔下去，又或者把他摔在地上，我很害怕，很害怕伤害他，所以我现在都不敢靠近他。” 　　舒慕温声安慰道：“你之所以有这样的冲动，不过是因为你有强迫意念罢了，你的内心是爱着他的，所以你绝对不会这么做。” 　　“可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不敢靠近他，我一靠近，想要伤害他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舒慕道：“不要刻意逃避，用平常心去靠近他，当你的脑海里产生了要伤害他的想法后，不必太在乎，让它去，因为你很清楚，你很爱你的儿子，你不会伤害他。” 　　女人红着眼睛看着她，“真的有用吗？” 　　“有用的，强迫症的森田疗法，顺其自然，为所当为，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女人点了点头，“你是心理医生吗？” 　　“不算，我也是个强迫症患者，为了更了解这种症状和治疗方法，我做了不少功课。” 　　“那你的强迫症好了吗？” 　　舒慕笑了笑，“其实，不存在完全好的情况，只能说症状减轻了不少。过去几年，我很忙，每天都在忙工作上的事，忙起来我就没空去管强迫症，不管它，为所当为，症状也就轻了。” 　　甜品店里，还有别的强迫症患者坐在一起聊天谈心，大概三十来人，像一个大型交流会。 　　舒慕记得四年前这个群才刚组建不久，人不多，当年一起聊过心事的人有几个还在，有几个已经去了别的城市。 　　这是她回到南城后第一次参加强迫症群线下交流会，主要是想带陈婉宜过来。 　　此时，陈婉宜正和另外一个女孩坐在一起，她们两个同为余光强迫症患者，交流起来共同话题很多。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甜品店，舒慕和坐在对面的女人说了句失陪，便起身迎了过去。 　　“高老师。” 　　高远看到了她，脸上有一丝惊喜，“好久不见，舒慕。” 　　他们两有四年半没见了。 　　“确实挺久不见。” 　　高远打量着她，“几年没见，感觉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感觉更自信了。” 　　舒慕笑了笑，“那我就当夸奖收下了。” 　　高远示意她旁边的桌子，“叙叙旧。” 　　“好。” 　　舒慕和高远坐了下来，各自点了一杯咖啡，高远问：“这次回来，是准备留下来？” 　　“嗯，工作定下来了。” 　　高远像普通的朋友一样和她聊天，“怎么突然决定回来工作？” 　　“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我在上海参加互联网交流会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刚创业没多久的南城老板，并成了朋友，我跟他说我有个想法，想做一个社交型的O2O平台，他很感兴趣，希望可以把我的想法变现，所以我义无反顾地回到南城，加入了他的公司。” 　　高远道：“原来还是个伯乐和千里马的故事。” 　　舒慕谦虚了一句，“伯乐是伯乐，不过那匹马是不是千里马，还不好说。” 　　“能被伯乐相中，就已经说明是一匹好马。”高远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你的状态不错，这几年症状应该好多了吧。” 　　“嗯，好了不少，偶尔还是会犯病，像无数次反复确认锁门这种事，还时有发生，不过我倒是习惯了。” 　　“强迫症是最难痊愈的，能控制到不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就已经很好了。” 　　“其实也多亏了你，在我症状最严重的给了我正确的指导。” 　　“应该的。” 第12章 chapter12 舒慕也察觉到他的…… 　　陈婉宜走了过来，在舒慕旁边坐下，“舒慕，这个就是你说的心理医生吗？” 　　“嗯。”舒慕朝高远介绍道：“高老师，这位是我朋友，其实我今天主要带她过来。” 　　高远朝着陈婉宜温和一笑，“你好。” 　　陈婉宜又开始紧张，“你，你好。” 　　舒慕对陈婉宜说：“你要不要跟高老师聊一聊你的症状？” 　　“哈？”陈婉宜迟疑，她以前看过的心理医生都是女的，对着男医生倾吐自己的症状，她多少有点顾忌。但她不止一次听舒慕说起过这位老师，说他很尽责，说他很温和。 　　“我……其实我……” 　　高远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主动引导着陈婉宜对他敞开心扉，“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有余光强迫症。” 　　陈婉宜诧异地看着他，而后，她点头，“嗯。” 　　高远温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无论你看我的哪个部位，我都不会觉得冒犯，也不会怀疑你的人格和人品，你会不会放松很多？” 　　陈婉宜紧抿着唇用力点了几下头，高远的话说到她心坎里去了。 　　她之所以在和异□□流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余光，就是因为潜意识害怕自己看到了别人敏感的部位，对方会觉得她没礼貌，是个变态。 　　而高远说无论她看哪里，他都不会介意，那她潜意识的顾忌就会消除。 　　高远看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余光强迫症一般跟性格内向或者家庭教育有关，你的性格不算内向，那大概率是家庭教育。” 　　陈婉宜觉得高远就像是算命的一样，这才第一次见面摸透了她。她看向舒慕，“舒慕，是你跟他说了我的情况吗？” 　　舒慕笑着摇头，“没有。” 　　高远道：“其实不难猜的，强迫症虽然发病因人而异，但成因不难推测。” 　　陈婉宜觉得高远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高大起来，因为他说话时十分温和，不带一丝攻击性，让人很舒服，“确实，我爸妈从小对我很严格……” 　　陈婉宜慢慢地敞开心扉说自己的经历，高远很耐心地疏导。 　　舒慕端着咖啡，听着他们两聊天，偶尔会插一两句话。 　　交流会结束后，陈婉宜心情愉悦，对高远赞不绝口，说他长得帅，说话温柔，还很体贴，仿佛觉得他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对了，高老师结婚没有？” 　　舒慕道：“孩子都三岁了，你说呢？” 　　陈婉宜蔫蔫地，“哦。” 　　舒慕笑了笑，“看你样子挺失望。” 　　陈婉宜撅了撅嘴，“也没啥，意料之中，现在的好男人都是别人抢着要的，英年早婚再正常不过。” 　　舒慕道：“高老师结婚的时候二十九了，不算英年早婚。” 　　陈婉宜想到什么，“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上次和周景庭相亲后回家，我爸妈非但没有责怪我，还过来安慰我，差点给我整懵了。” 　　舒慕虽然没见过陈婉宜的父母，但从陈婉宜的无数次描述中可以得知，她的父母都很传统，对她也很严厉，“那不是很好吗？” 　　“是挺好的，我就问他们，是不是周景庭跟他们说看不上我。然后，我妈说，是周景庭说他心有所属了。”陈婉宜挽起舒慕的手臂，“我就在想，周景庭说的这个心有所属，是不是你啊。” 　　舒慕摇头，“不是。” 　　心有所属，这个所属应该就是唐雨倩，又或者别人。 　　这四年里，她从未听到过关于他一丝一毫的消息，仿佛两个人进入了不同的世界。但唐雨倩会取代她的位子，这个并没有悬念。 　　陈婉宜说：“还有啊，我跟你说，其实那天是我爸利用和周景庭的合作关系，把他骗过来跟我相亲的，也太无语了。” 　　舒慕淡淡笑了笑，像周景庭那么高傲的人，确实不可能主动答应相亲，只是那天他明知道是被骗过来的，还装得有模有样，仿佛就是自己答应来相亲的。 　　他的脑袋瓜在想什么？ 　　—— 　　舒慕设计的社交APP命名为宿语，对于这款APP，她早在两年前就有想法，大致框架也在几个月就完成，只是她的这个想法和程悦科技的发展路线不符，所以一直只当做自己的想法，并未实施，直到遇到了他的现任老板秦宇泽。 　　他们在上海的互联网峰会上相遇，因为坐在一起，又同熟悉南城，所以很聊得来。 　　峰会举行了三天，三天时间他们聊了不少，得知秦宇泽也是互联网公司的创业者，舒慕才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秦宇泽对她说的APP非常感兴趣，希望能够和她一起把这个平台做出来。 　　舒慕也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机会，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辞去了程悦科技项目副经理的职位，来到了哲思科技这个员工总数五十多人的小公司。 　　最近这两周招了几个人进来，协助舒慕做项目前期的一些工作。等到商业策划书做好，就能拿着商业策划书找资金，有了资金，项目才能正式进入产品开发阶段。 　　为了做好商业策划书，舒慕这些天除了睡觉，满脑子都是宿语APP的功能框架以及交互页面。 　　强迫症的人就是如此，太过专注于一件事，思维会强迫性地一直去想。 　　会议室里，穿着一身香槟色职业套装的舒慕站在投影仪旁，向最近新来的同事介绍着新项目，“网络社交已经越来越普及，但网络社交有时候很难发展线下，当一个人因为孤独而需要社交的时候，线上社交很难解决他的需求，而我们的目标就是建立一个社交O2O的平台，同时满足一个社区的用户对于线上社交和线下社交的需求……” 　　等舒慕介绍完，会议室里穿着格子衫的男人道：“这个功能不是很多社交软件都有吗？比如微信摇一摇之内的，附近的人都能摇出来。” 　　舒慕解释道：“虽然原理差不多，但还是会有本质上的差别，这样吧，我举个例子来说明，现在社会上很多大龄单身青年，我看过大致的调查报告，大多数大龄单身青年并不是不婚主义者，他们只是没能在适当的年龄找到合适的人，原因有很多，最大的原因是交际圈太窄，很难认识同龄人。实际上，他们只是没有途径去认识新的人，而我们的平台就是他们之间的媒介。比如我们可以在平台建立一个虚拟的单身社区，并同时在线下建立一个社区，单身的人可以住进这个线下社区，那这个社区里面的人距离都很近，就会增加了偶遇和互相认识的概率，再有一个，社区不定时会有各种活动，那他们认识的几率是不是更大了呢？” 　　会议室里的人听了后，点着头示意懂了。 　　“感觉这个想法很棒啊，能解决好多人对于想脱单却认识不到人的需求。” 　　“要是早几年有这个平台，我也不至于单身到现在了。” 　　舒慕补充道：“我刚刚举的例子只是其中一个功能，我们的平台将会面向各个年龄阶段的人，更细致的功能框架，晚点会向大家展示。” 　　会议结束后已经将近中午，舒慕懒得出去，于是拿起手机想叫个外卖，不料秦宇泽发了个消息说他叫了两份外卖，其中一份是给她的。 　　到了下班时间，秦宇泽亲自把外卖送到了舒慕的工位上。 　　舒慕停下手上的工作，看着那份高档日料店的外送包装，“秦总，无功不受禄，这么贵的外卖，我受之有愧。” 　　秦宇泽抬起小臂搭着她办公桌旁的隔板，“我听说程悦科技有员工饭堂，里面的饭菜都是五星级级别的，我把你挖过来，每天就只能委屈你吃外卖，有点过意不去，这份外卖就当犒劳。” 　　舒慕笑了笑，“我倒没觉得委屈，能做自己喜欢的APP，我很高兴，说到底，我该谢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那就当我们互相成就吧。”秦宇泽示意那份外卖，“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吃，原本是想问你的，可你这客套模样，问了你一定拒绝，所以我就随便点了。” 　　外卖盒十分精美，里面是木质的日式便当盒，两个叠起来的盒子，还有一份味增汤单独包装，每个木盒子分了四个格子，有鳗鱼寿司，三文鱼寿司，厚蛋烧，天妇罗等，制作精美，看着很有食欲。 　　舒慕抬头看着他，“看着挺不错，谢谢。” 　　“客气，你慢慢吃，我也该回去吃我那份了。”秦宇泽走出几步，忽然顿住，他回头说：“对了，这周五晚上有个商业酒会，我想带你一块过去，为以后项目发展打一打人脉基础。” 　　“好。”舒慕补充道：“不过，我酒量不大好。” 　　秦宇泽很认真道：“虽然叫做酒会，但喝果汁也是可以的。” 　　舒慕笑了笑，“好。” 　　—— 　　商业酒会舒慕以前也参加过几场，对于企业家来说，借助商业酒会可以拓展人脉。不少人借助酒会谈拢了生意，所以酒会也成了各行各业都比较重视的商业交流渠道。 　　舒慕并没有特意准备衣服，穿着上班时的职业套装，下了班就坐秦宇泽的车去了酒会会场。 　　会场设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企业家又或者行业高管才能进入。 　　舒慕跟着秦宇泽和一些企业家打招呼，交换名片，她端了一杯低酒精度的鸡尾酒，虽说她有绝对不在应酬场面上多喝酒的原则，但好歹是个正式场合，端一杯鸡尾酒意思意思还是有必要的。 　　“张伯父，好久不见，您越来越健朗了。”秦宇泽朝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笑着打招呼。 　　张肃凌朗笑几声，“是有几年没见了，对了，你母亲她还好吧？” 　　“托您的福，她一切都好。” 　　“那就好。”张肃凌道：“我听说，你自己开了家公司。” 　　秦宇泽点头，“对，小公司，还在起步阶段。” 　　张肃凌拍了拍他的肩膀，“谁不是从小做起，踏踏实实才最重要。” 　　“张伯父说的是。” 　　张肃凌叹了一息，有些惋惜，“当年你们家的事，发生的也是突然，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后面创业要是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也算是还你爸当年的一份恩情。” 　　“谢谢张伯父。” 　　张肃凌道：“那边有几个老朋友，我去打个招呼，就先失陪了。” 　　“好的。” 　　等张肃凌走远，秦宇泽从服务员手上的托盘换了一杯酒，看了看身边的舒慕，“跟着我到处寒暄，会不会很累？” 　　“还好。”舒慕说：“我发现，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 　　“刚刚打招呼那些前辈，其实都是我父亲的人脉。” 　　舒慕点头，“嗯。” 　　“你不好奇吗？”秦宇泽问。 　　舒慕歪头看着他，“为什么要好奇？” 　　“比如我在创办哲思科技之前是做什么的，我爸又是怎么认识这么多企业家的？” 　　“这是你的私事，我问的话，会不会不大合适？” 　　秦宇泽抿了一口酒，坦然道：“我们两也是朋友，朋友之间无话不说，你可以随意问。” 　　“问就算了，你要是愿意自己说，我倒是很愿意听。” 　　看来舒慕对他的个人背景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秦宇泽只好自己坦白：“在创办哲思科技之前，我在家里的公司做，只可惜三年前，公司遭遇了一次危机，没能挺过去，后来就破产清算了，我父亲也因此心梗离世。” 　　舒慕听完后，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 　　秦宇泽却先笑了，“会对我的能力产生怀疑吗？” 　　“那倒不会。”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一定是我这个二世祖，每天只知玩乐，把公司经营到破产了。” 　　舒慕反问：“我像那种落井下石的人吗？” 　　秦宇泽看着她的眼睛，“又好像不像。” 　　“那不就是了。” 　　此时，秦宇泽看到了一个身影，他对舒慕耸了耸眉毛，“金主爸爸到场了，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金主爸爸，也就是未来可能会投资他们项目的人。 　　舒慕问:“金主爸爸怎么称呼？” 　　“诚安资本的投资总监，周景庭周先生。” 　　舒慕:“……” 　　没等她反应过来，秦宇泽已经迎了上去，“周先生，你好，我上次在科技展和你见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周景庭的目光无意间从舒慕身上扫过，而后回秦宇泽的话，“当然记得。” 　　舒慕站在秦宇泽斜后方，始终没出声，也没看周景庭一眼，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上次见面有些匆忙，都没能跟周先生好好聊一聊。”秦宇泽脸上带着笑，“不过你我可算有缘，又在这碰见了。” 　　周景庭道：“这么说，是挺有缘。” 　　“既然有缘，那我们喝一杯。”秦宇泽举了举手上的杯子，和周景庭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酒。 　　周景庭的视线再次从舒慕身上掠过。 　　舒慕察觉到他的目光，但始终无动于衷。 　　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周景庭和别人商业寒暄的模样，虽然不再沉默是金，可对比起秦宇泽，他的话有点少，让人有距离感。 　　秦宇泽朝周景庭示意舒慕，“另外，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公司新项目的项目经理，舒慕。” 　　周景庭此时光明正大地看向舒慕，目光落在她的杯子上，是鸡尾酒，度数很低，他情绪并无波动，仿佛对方真的仅仅是寒暄对象的下属，而不是他的前女友。 　　舒慕朝他礼貌一笑，“周先生好。” 　　周景庭说：“我和舒小姐也算旧识了。” 　　秦宇泽很惊讶，“是吗？” 　　舒慕原本想装作不认识，毕竟有攀关系的嫌疑。没想到周景庭先承认了，她也大方承认，“对，我和周先生以前确实认识，不过好久没见面了。” 　　秦宇泽笑了几声，“那可真的太巧了。” 第13章 chapter13 “为什么回来？”…… 　　秦宇泽看时机差不多，于是进入了正题，“其实，我们公司正在开发一个新的项目，是关于社交的平台，我知道诚安资本一直致力于互联网和人工智能领域的投资，到时候商业策划书出来，希望周先生可以匀一点时间，评估评估我们的项目。” 　　周景庭绅士道：“刚好我最近也在物色新投资项目，秦总愿意把项目交给我们评估，我很乐意。” 　　秦宇泽再次朝他举了举杯子，“那希望未来有合作的机会。” 　　周景庭和他隔空碰杯，抿了一口酒，接着又说：“秦总要是不介意，可以先跟我说说项目大概方向。” 　　秦宇泽示意舒慕，“我们舒经理是项目总负责人，她懂得比我多，不如让她跟你解释一下。” 　　被秦宇泽提到，舒慕礼貌地朝着周景庭微微一点头，换上专业的态度，解释道：“关于这个项目，我们最初的一个出发点是希望线上社交能够延续到线下，同时满足一个人对于各类社交的需求。具体一点，就是在网络上建立一个虚拟社区，而线下建立一个真实社区，这个两个社区的用户是同一批，并且只有同一类人才能准入，比如单身青年，独居老人，又或者不婚族，高校学生，单亲家庭等，他们有共同的社交需求，而我们的社区就是通过线上和线下，实现他们这个共同需求。” 　　周景庭认真听她说完，“建立网络虚拟社区并不难，但同时建立线下社区，那就会面临很多问题。” 　　舒慕点头，“我知道，想要发展这样一个平台，困难多，门槛高，需要的资金大，但我认为它有一定的前景，如果能成功，或许会成为改变人类生活方式的软件。” 　　周景庭不否认这个软件的市场前景，他问：“策划书什么时候能出来？” 　　舒慕道：“最迟下周五。” 　　“那我就等你们的策划书。” 　　秦宇泽唇角勾起一抹笑，周景庭这个反应明显是对他们的项目感兴趣了，“好的，到时候我会带着策划书再去拜访周先生。” 　　和周景庭简单地聊了一下，秦宇泽和舒慕继续去跟别人打招呼。 　　对于刚刚周景庭和舒慕认识的事，秦宇泽有点好奇，“没想到你和诚安资本的周先生竟然认识。” 　　舒慕没有告诉他周景庭是她前男友，只是淡淡道：“嗯。” 　　秦宇泽看得出舒慕似乎不大愿意聊这个话题，他识时务地到此为止，而后问她，“你的策划书，下周五就能完成吗？” 　　“问题不大。” 　　秦宇泽虽然和她共事不到一个月，但已经知道她是个工作狂，“不过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放心，我有分寸。”舒慕走到一张桌子前，放下手上的杯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待会你过来找我。” 　　“嗯。” 　　舒慕出了会场，往洗手间走去，她的心跳得很快 ，刚刚在周景庭面前，她镇定自若，实际上心如擂鼓。 　　好在，她没有失态。 　　进了洗手间，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冷静了一下，过后，她拿出口红补唇妆。 　　补好了妆，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转身出了洗手间。 　　洗手间通往宴会厅这条走道铺了一条红毯，舒慕踩着高跟鞋走在红毯上，转了个弯，她才发现周景庭就在红毯尽头。 　　从她的视线角度，能看到他的侧影，他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笔挺，单手插着裤袋，另外一只手捻着一只高脚杯。 　　过了四年，他好像没变，又好像变了，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难以靠近的高贵气质。 　　舒慕曾沉浸在这个人的魅力之中，八年抽不出身。 　　此时此刻，她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加速，在想要不要再回去洗手间待一会儿，等他走了再出来。 　　可有必要这么怂？ 　　大方点，当对方是老同学，又或者是未来合作伙伴，难道不行吗？ 　　正当舒慕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前方的周景庭忽然看了过来。 　　既然都被看到了，那就没有退缩可言。 　　舒慕当即走了上去，她脸上平静，丝毫不暴露自己慌乱的心。 　　“怎么一个人在这？”舒慕问。 　　周景庭淡淡回道：“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嗯，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舒慕刚要从他身边走过，周景庭开口，“为什么回来？” 　　舒慕停住了脚步，她没想到周景庭会问她这个问题，她一脸轻松，“有份挺喜欢的工作，所以回来了。” 　　“我记得哲思科技是个刚成立不久的小公司。”周景庭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向都喜欢大公司？” 　　舒慕觉得周景庭对她有误解，她好像从来没说过自己喜欢大公司，“不是，公司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从事喜欢的工作。” 　　周景庭眸底划过一丝失落，“那当我没问。” 　　“舒慕，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个甜美的女音传来。 　　舒慕觉得熟悉，差点忘了这个声音，循声看到了人才想起来，这是唐雨倩的声音。 　　唐雨倩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连衣裙，一头栗色卷发披在一边肩膀，看上去知性又性感，这样的女人大概是很多成功男人都喜欢的。 　　舒慕随口应道：“回来几个星期了。” 　　“是嘛，现在在哪工作？” 　　“一家小公司，不提也罢。” 　　“哦哦。”唐雨倩转而看向周景庭，“景庭，你怎么来这了，我刚找你呢。” 　　“什么事？” 　　“午合科技的许总还说要跟你叙叙旧，一直找你没找到。” 　　周景庭淡淡应道：“我待会过去。” 　　在他们两个面前，舒慕只觉得尴尬，她也没打招呼，直接走开了。 　　周景庭目送舒慕的背影远去。 　　“景庭。”唐雨倩看他失神，特意叫了他一声。 　　周景庭回过神，唐雨倩说：“我们还是快去跟许总打招呼吧，别让他久等了。” 　　—— 　　为了在周五之前完成商业策划书，舒慕每天在公司待到九点半才回去，每一天都是部门最后一个离开的。 　　宿语项目部办公室是她入职前不久刚装修好的，部门成立以来一直在招聘，一个月过去，办公室的工位三分之二还空着。 　　办公室很宽敞，晚上自己一个人呆在办公室，会显得很空荡。 　　舒慕倒也没在意是否自己一个人，她埋头写策划书，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份用。 　　她当着周景庭的面信誓旦旦说周五能把商业策划书做出来，要是不能完成也太丢人了。 　　特别是，不能在前男友面前丢人。 　　这一周，她潜意识里想要把这份策划书做到完美无瑕，毕竟她不希望被周景庭小看。 　　虽说她已经不想和周景庭再有瓜葛，但思来想去，诚安资本是南城最有实力的风投公司，又是专注于互联网以及人工智能领域的，刚好和她们的方向吻合。 　　如果因为自己的私心想和周景庭划清界限，而故意放弃诚安资本的入资，那他们的项目或许就很难再继续下去。 　　再说，这个项目虽然是她主导的，但最终涉及的已经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利益，而是哲思科技的整体利益。 　　所以，她也想尽量争取到诚安资本的投资。 　　到了九点半，舒慕伸了个懒腰，准备下班回家，回去十点多钟，洗个澡就能睡觉。 　　她收拾好东西离开办公室，刚好陈婉宜的电话打了进来，大概是哭诉她今天和公司的顾问见面，余光强迫症犯了，现在特别担心顾问会对她有别样的想法。 　　“舒慕，你知道吗？我们公司的顾问还是个大学教授，你说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变态啊。” 　　舒慕耐心地听她哭诉，而后再耐心的开导她，“或许他根本没多想呢。” 　　“可是，可是我总觉得特别丢人。”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舒慕进了去，继续听电话里的陈婉宜说话。 　　电梯一路下了楼，陈婉宜哭诉完了后，心情好多了。 　　舒慕挂了电话，此时，电梯刚好抵达一楼。 　　她走出电梯，心里咯噔一声，她刚刚顾着打电话，是不是忘了关办公室的灯？ 　　不，应该关了，她从来不会忘记关灯的。 　　走出了几步，舒慕还是转了个身，按了电梯，重新上去。 　　来到了48楼，开了门进去，发现办公室里面漆黑一片，她已经关好了灯。 　　她重新关好了门，一转身看到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 　　秦宇泽笑了笑，“吓到了吗？” 　　舒慕松了一口气，“确实吓到了。” 　　“抱歉，我该一早出声。” 　　舒慕问：“你今天也这么晚？” 　　“反正回去也是加班，索性在公司里加。”秦宇泽和舒慕一块朝电梯走，“对了，你是不是有强迫症？” 　　舒慕脸上一滞，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主动这么问她，“怎么这么问？” 　　“你刚刚明明下楼了，可又不放心上来检查，而且，这种情况，我不止看到一次了。” 　　舒慕笑了笑，她揉了揉眉心，“那看来是我太明显。” 　　“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舒慕摇了摇头，“不是，我这是老毛病，我都习惯了。”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秦宇泽先进了电梯，舒慕紧跟着上去。 　　秦宇泽按了负一楼，“我送你吧。” 　　“太麻烦了，我们好像不顺路。” 　　“只是比正常路线多几分钟路程的事，你别跟我客气。” 　　“那恭敬不如从命。” 　　电梯下行，秦宇泽双手插着裤袋，“其实，我也有强迫症。” 　　舒慕有点惊讶，“是吗？” 　　“嗯，说出来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搞笑，我很注重仪式感，我家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双份的，衣柜里的衣服一定是从长到短排列挂着，放在一块的东西，如果有一个单独出来不一样，我会很难受，类似于这样的。” 　　舒慕想起秦宇泽的办公室，确实很多东西都是双份，并且物体都十分规矩的排列着，当时并没多想，现在知道忽然觉得和秦宇泽又亲近了一些，“这确实是强迫症。” 　　“那我们又多了一重关系。” 　　“嗯？” 　　“强迫症病友。” 　　舒慕笑了出来，她承认，秦宇泽有时候的不正经让人感觉很幽默。 　　她也承认，如果没有和秦宇泽成为上下属，他们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秦宇泽看着舒慕，“我听说有强迫症的人都是很优秀的人，看来，这是真的。” 　　舒慕偏头看他，“你这是在自夸？” 　　“也是在夸人。” 第14章 chapter14 旁观者或许根本不…… 　　下了电梯，舒慕跟着秦宇泽往停车的位子走，“其实，南城有一个强迫症的病友群，偶尔会有线下交流会，挺有意义的，你要不要加入？” 　　“病友群就算了，我可能没空看群，不过下次你要是去线下交流会，倒是可以叫上我。” 　　“好。” 　　秦宇泽拿出车钥匙，附近的一辆宝马的车灯闪了闪，秦宇泽问：“你驾照拿到了吗？” 　　“嗯，大学考了，不过比较少开。” 　　“要不要试试？” 　　“哈？” 　　秦宇泽把钥匙交给她，“试试，我今天偷个懒。” 　　舒慕看了一眼手上的宝马车钥匙，“你放心？” 　　“很放心。”说着，秦宇泽已经上了副驾座。 　　舒慕也没拒绝，她拉开了驾驶座的门上去，她很少开车，以前在程悦倒是开过公司的公车，但许久没碰方向盘，她感觉上有些生疏。 　　系好安全带后，她启动车子，开出了停车位，虽说感觉上生疏，开了两分钟，她就进入了熟悉的状态。 　　秦宇泽撑着窗，“开得不错。” 　　舒慕打了个方向盘转弯，“我觉得你最好别夸我，我经不起夸。” 　　秦宇泽笑了笑，他换了一个话题，“我想买一辆车作公用，你觉得卡罗拉怎么样？” 　　提到卡罗拉，舒慕想起了四年前周景庭买车的场景，当时他就这么进了4S店，直接问价格，然后就签合同办理贷款。 　　“卡罗拉挺不错的。” 　　“我也觉得不错，经济实用。” 　　—— 　　舒慕赶在周四晚上把商业策划书做好，隔天周五早上把策划书交给了秦宇泽审核。 　　秦宇泽对策划书很满意，看过后，就把电子版发去了周景庭的个人邮箱。 　　舒慕想过无数种周景庭看到这份策划书后的反应。 　　或许觉得这份策划书小儿科，根本不值得投资。又或许觉得这份策划书很不错，对她有了新的认识。 　　再或者，是他觉得有一点投资价值，但介于他们以前的关系，他不想和她有牵连，所以直接放弃了。 　　但事实上，周一的早上，秦宇泽就接到了周景庭的电话，周景庭在电话里说，希望可以和他们进一步细谈。 　　风投公司每天都能收到十几份甚至上百份的商业策划书，大多数商业策划书他们只看几眼，觉得没有价值也就不会细读。就算仔细去读了，很大一部分会被认为无投资价值又或者难以达到期望值而再次被忽略。 　　最终被风投看中，进行下一步细谈的商业策划少之又少，几乎可以说是万里挑一。 　　而周景庭周五下午才收到商业策划书，将近五十页的策划书，他用周末的时间看完，周一就约了秦宇泽细谈。 　　虽说周景庭约的是秦宇泽，但真正参与细谈的应该是策划书的撰写人舒慕。 　　诚安资本位于南城市最高楼，占据了其中的五层楼。舒慕对这里并不陌生，以前因为周景庭在里面工作，每次路过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诚安资本，舒慕还是第一次进去。 　　她提着笔记本电脑，和秦宇泽一起上了直达诚安资本的电梯。 　　秦宇泽问她，“会不会紧张？” 　　“还好。”她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紧张，而这份紧张不是来自于要跟‘金主爸爸’谈生意，而是因为她要去见周景庭。 　　“周先生说这次就是想跟我们当面了解一些细节，估计也不会问太多刁钻的问题。” 　　“嗯。” 　　电梯门打开，舒慕跟着秦宇泽去前台打了声招呼，等待前台人员去通知。 　　“舒慕，是你呀。”一个穿着白色鱼尾裙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她的卷发微微扬起，所谓走路自带风估计就是这个意思。 　　舒慕很头大，她真的不想和唐雨倩偶遇，看样子，唐雨倩也进了诚安资本，她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唐小姐。” 　　唐雨倩笑了笑，“我刚还以为我看错了呢，对了，你过来有事吗？” 　　舒慕没具体告诉她什么事，也没必要告诉，“对，有点事。” 　　那边，前台打完了内线，过来引着他们，“秦先生，舒小姐，我们周总让你们先去3号会议室，请跟我来。” 　　秦宇泽点头，“好的。” 　　舒慕跟着前台往3号会议室走，不得不说诚安资本是真的财大气粗，办公室的装潢和摆设都十分高大上，让人一看就觉得资金雄厚。 　　不愧是投资公司。 　　秦宇泽和舒慕进了3号会议室坐下，舒慕把笔记本拿了出来，连接了会议室的多媒体，前台很快安排了咖啡送过来。 　　等了几分钟，周景庭才从外面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黑色正装裙的女助理。 　　秦宇泽和舒慕一块起身，和周景庭握手打招呼。 　　会议室不算大，他们四个人各坐两边。 　　周景庭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他开门见山说：“贵司的策划书我大致看了，理论意义上，宿语这个平台很符合当今社会很大一部分人群的需求，不过一些细节上的问题，我还是想进一步了解，所以才麻烦两位跑一趟。” 　　秦宇泽道：“周先生有疑问尽管提，我们很乐意为你解答。” 　　周景庭把策划书打开，“我看了关于宿语平台的功能介绍，对不同人群组建的社区，功能有所不同，这么一来，使用人群将会复杂化，推广会不会成为一个问题。” 　　舒慕回道：“周先生提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所以在推广初期，我们只针对一类人群先进行大力推广，我觉得最合适的应该是单身青年人群，他们大多处于20-35的年龄段，这个年龄段的人对新事物都有好奇心，能够快速接受新的事物并适应。同时，他们也是互联网中最活跃的人群，一旦我们的平台能够获取他们的信任和青睐，他们将会自发协助我们推广。接下来，深入各类人群，只是时间问题。” 　　周景庭谈正事的时候，脸上很严肃，同时也表现出十分专业，“这是理想化的情况，拿南城来说，想把一群单身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首先你要找到合适的房源，如果每建立一个社区，就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寻找房源，这是一项大工程，很难保证在五年内实现盈利。” 　　舒慕觉得周景庭提的问题并不算刁钻，他提的问题，她也早就想过，“周先生说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这个项目最难实施的一部分，在全国各地方位内寻找房源建立社区，是一个大工程，如果把这件事交给房源平台去做，会相对来说更容易，所以在宿语发展过程中，我们将会考虑和国内的房源平台实行战略合作。我举个例子，比如一个小区，有三百套房子，其中单身独居年轻人有二十个，那么这二十个年轻人可以建立一个虚拟社区，这个虚拟社区的信息会出现在房源网上，其他人在寻找房源时，想要加入这个社区，自然就会被吸引过来，慢慢地，越聚越多，这个区域就能实现百分之五十，甚至百分之八十都是单身青年。那也就是说，这个社区就已经成功了，后期这个社区的人会通过线上社区实行交流，也能通过线下活动进一步认识，对我们的平台就会产生一定的依赖，进一步稳固了平台用户的粘性。” 　　听完舒慕的解释，周景庭并没有表现出满意或者不满意的情绪，只是接着问问题，舒慕也毕恭毕敬地把他问的问题解答。 　　两个人一问一答，旁观者或许根本不会想到他们以前是恋人。 　　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前台端着热咖啡进来替换。她把一杯热咖啡放在舒慕的旁边，收起那杯冷咖啡时，不小心碰到了热咖啡杯，咖啡杯啪一声倒了，冒着热气的咖啡顺着会议桌往下淌，滴落在了舒慕的腿上。 　　舒慕下意识地离开了椅子，躲避继续往下流的咖啡。 　　前台看自己闯了祸，脸色刷白，“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旁边的秦宇泽把杯子扶了起来，还好杯子不大，咖啡不多，“烫到了吗？” 　　舒慕道:“没事。” 　　咖啡不算特别烫，但她今天穿了一身浅色的职业套装裙，此时沾了咖啡渍，十分明显。 　　一块手帕递了过来，“先擦一擦。” 　　舒慕抬头，发现递手帕过来的正是周景庭，他的那块手帕是平时放在西装口袋装饰的，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她没接，只说:“不用了，我包里有纸巾。 　　说着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纸巾擦去了腿上的咖啡。 　　前台急得快哭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舒慕倒没生气，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小问题而已。” 　　前台红着眼睛，“要不我给你赔一身衣服吧。” 　　舒慕笑了笑，“不用赔，我回去洗洗就好了，你先去忙吧。” 　　“嗯。”前台转身出了去，周景庭旁边的助理走了过来，“舒小姐，要不我带你去清理一下。” 　　舒慕道：“好的，麻烦了。” 　　舒慕跟周景庭说了一声失陪，便跟着助理去了洗手间清理。 　　舒慕简单地沾湿了纸巾擦了擦腿上的咖啡，再用水初步洗了洗沾了咖啡的裙摆，旁边的助理一直陪同着。 　　“舒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前台有时候是有点毛躁。” 　　“没事。” 　　助理看着她，好奇道：“对了，你是不是就是周经理的女朋友？” 　　舒慕诧异地看着她，心想她和周景庭都分开四年多了，她怎么知道的？ 　　助理看她很诧异，她笑了笑，“你别介意，我其实就是猜的，因为你跟照片上的那个实在太像了。” 　　舒慕倒不知道她说的照片是指什么，“什么照片？” 　　“就是周经理放办公桌的照片，他桌面上有一张他和她女朋友的合照。” 　　舒慕心里一怔，周景庭在他的办公桌上放他们的合照？ 　　而且，这个助理竟然认出她来，就说明她看到照片是最近的事，否则四年前看过的照片，不一定现在还记得。 　　这……不可能吧。 第15章 chapter15 “应该说，她早就…… 　　她和周景庭都分手四年, 四年里，他们完全没有联系，甚至连对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她把关于周景庭的照片都删了, 周景庭又怎么可能会保存他们的合照, 还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办公桌上。 　　助理说：“就是因为这张合照，公司里的女同事都不敢追他呢。” 　　听到这里, 舒慕忽然明白过来, 或许周景庭只是用这张照片来挡桃花而已。 　　以前在学校，他就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王子，想必在公司，他也是很多女生的爱慕对象，可他的性子清冷, 最怕别人烦他。 　　放一张合照或许就能消了不少女孩想要靠近他的念头。 　　没错, 按照道理应该是这样的。 　　舒慕觉得，这么多年他们两没有一丝联系, 她要是觉得周景庭对她恋恋不忘, 那就是自作多情了。 　　收拾好了自己，舒慕和女助理回到了会议室。 　　舒慕刚坐下，秦宇泽温声问：“没事吧？” 　　舒慕摇了摇头, “没事。” 　　舒慕看向周景庭, 刚好周景庭也看了过来，她的心漏跳一拍, 虽说不该自作多情，但得知周景庭竟然把合照放在办公桌上，心情还是有些微妙。 　　她轻咳一声，“周先生，我们继续吧, 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想问。” 　　周景庭十指交扣，继续提问：“你们目前的团队组建情况如何？” 　　舒慕如实道：“不瞒你说，宿语项目部暂时只有七个人，我们也正在扩招，但目前首要任务是资金凑集，资金到位后，我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才能安排人员。” 　　周景庭说：“我对你们的项目确实挺感兴趣，投资与否，还要看贵公司的尽职调查情况。” 　　能够让投资公司上门做尽职调查，那也就离成功不远了。 　　秦宇泽含着笑说：“周先生放心，这个我们都懂，贵公司如果安排人过来做尽职调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周景庭道：“那好，我会尽快安排人去贵公司做尽调。” 　　“好的，随时欢迎。”秦宇泽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也快五点半了，要不这样，我做东，请周先生吃一顿便饭，不知道周先生方不方便。” 　　周景庭脸上有片刻停顿，他回道：“方便。” 　　秦宇泽说：“附近有一家米其林粤菜餐厅，周先生或许会喜欢，待会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周景庭站了起来，“你把地址给我，我晚几分钟过去。” 　　“好，没问题。” 　　舒慕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已经把电脑收拾好，她提着电脑包，准备跟着秦宇泽出去。 　　秦宇泽瞥见她裙子上的咖啡渍，他脱下了外套，递给了她，低声道：“帮我拿着。” 　　舒慕下意识帮他挽着西装外套，刚好能着挡住裙子上的咖啡渍。秦宇泽则顺手从她手上接过电脑包提着。 　　这一幕，被身后的周景庭看在眼里。 　　周景庭回了一趟办公室，女助理也跟着进了办公室，她发现周景庭办公桌上的合照被倒扣在了桌面上，她壮着胆子问：“经理，刚刚那个舒小姐，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周景庭一口否认。他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平时跟女助理除了工作上的交流，几乎从不谈论私事，就算女助理忍不住对他的私事产生好奇，他也极少回应。 　　“哦哦。”女助理后悔在洗手间和舒慕说那番话，她还以为舒慕就是他女朋友，没想到是自己认错了。 　　难怪舒慕也没承认。 　　女助理出去后，唐雨倩从外面进来，她走到周景庭的办公桌前，“景庭，我刚看到舒慕过来了，是你约了吗？” 　　周景庭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双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谈项目。” 　　唐雨倩抿着唇，“什么项目？” 　　“新项目。”周景庭轻描淡写，一脸不愿意深入交谈的表情。 　　唐雨倩也没再多问，她转开了话题，“你今天加班吗？我刚好要出去吃，给你带一份外卖。” 　　周景庭淡淡道：“我今天约了人吃饭。” 　　唐雨倩好奇，她和周景庭认识二十多年，共事也有两年多了，她知道他不喜欢应酬，饭局几乎是能推就推，而今天却答应了，莫非就是今天过来的舒慕？ 　　她随口试探，“谁这么有面子，竟然能约到你。”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周景庭处理好了事情，关上了电脑，准备去赴宴。 　　—— 　　秦宇泽所说的粤菜餐厅是一栋独栋三层的复古风餐厅，门口的米其林一星标志十分显眼，南城的米其林餐厅不超过五家，这是其中一家。 　　这家餐厅的人均最低消费四位数以上，对于哲思这样的小公司，来米其林一星餐厅接待合作伙伴显然有些奢侈。 　　但秦宇泽曾是富二代，出手习惯大方，这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周景庭在他们来到后十分钟就到了，他没带助理，自己一个人赴宴。 　　秦宇泽选了一张靠窗的四人桌，小桌子更方便谈话。 　　秦宇泽把菜单交给了对面的周景庭，“周先生来点菜吧。” 　　周景庭没接，“你点吧，我什么都吃。” 　　秦宇泽笑了笑，“那行，我就随便点几个菜。” 　　翻开菜单，秦宇泽问身边的舒慕，“有没有忌口？” 　　舒慕道：“我都可以。” 　　秦宇泽点了一些餐厅里的招牌菜，够他们几个人吃，点好了菜，他开始制造话题，“周先生是哪里人？” 　　周景庭回道：“苍城。” 　　秦宇泽刚想说舒慕也是苍城的，一想到舒慕提到周景庭时的反应，他欲言又止，转而改口，“苍城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我去过几次，还挺喜欢的。” 　　“虽说人杰地灵，但经济发展难以和大城市比较。” 　　“经济上来说确实要比大城市落后一点，不过论生存压力各方面，大城市只适合生存，苍城适合生活。” 　　舒慕坐在一旁不出声，只听他们两个人聊。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担心说着说着冷场，毕竟周景庭是个不善于跟人闲扯的人。 　　“周先生应该属于九零后吧。”秦宇泽抿了一口茶问。 　　“对，92年的。” 　　秦宇泽是个能说会道的，只要给他一个话题，他能说上一天不冷场，“难怪都说现在的九零后已经成了职场主力军，我们八零后只能算后浪，再过几年，说不准就要彻底被比下去。” 　　“秦总谦虚了。” 　　“还真不是谦虚。”秦宇泽看向旁边的舒慕，企图把她也拉进群聊，“比如我们宿语的项目经理舒小姐，也是九零后，她的创造力和组织领导能力各方面都很优秀，超过了不少同级别的七零后八零后。” 　　周景庭的视线落在舒慕身上，并没说什么。 　　舒慕插了一句话，“秦总，你这么夸我，我可就有压力了。” 　　秦宇泽笑了笑，“可我说的是实话。” 　　菜陆陆续续上，都是经典的粤菜，清蒸东星斑，酱爆鲍鱼，文昌鸡，荔枝烧鹅，烧乳猪，另外还有一大盅老火靓汤。 　　餐厅的服务员在一旁帮忙盛汤，他盛的第一碗给了周景庭，周景庭看着汤碗里淡黄色的汤汁，下意识瞥了一眼瓷白色的汤盅，刚好能看到里面的汤底。 　　他随口问盛汤的服务员，“这汤不错，是什么汤？” 　　服务员微笑着道：“是花旗参乳鸽汤。” 　　一听花旗参乳鸽汤，刚喝了一口汤的舒慕猛地呛了一下，她咳了两声，赶忙放下汤碗，拿过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嘴。 　　秦宇泽问：“怎么了？” 　　舒慕摇头，“没事。” 　　她看了一眼碗里的汤，还好刚刚只是尝了一小口。 　　她对花旗参过敏，她人生第一次接触花旗参，是在工作的第一年，周景庭带回来一盒进口的花旗参茶，她觉得是个好东西，也泡着喝了一杯，喝完后没多久，身上就起了红疹子。 　　那时候她才刚跟周景庭确定关系没多久，起了红疹子后躲在房里不敢出去，怕被周景庭看到她那么丑的样子。 　　但是全身很痒，最终还是不得不去医院，经医生诊断才知道自己对花旗参过敏。 　　那时候的舒慕还把周景庭当做自己的全部，红疹子一时半会消不掉，她特别担心周景庭不要她了，可怜巴巴地寻求安慰：“我是不是很丑？” 　　周景庭点头，“挺丑的。” 　　然后，她更难过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周景庭唇边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你平时也挺丑的。” 　　舒慕看到他笑了，反而不焦虑了，“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丑的很别致吗？” 　　周景庭：“……” 　　思绪拉了回来，舒慕把汤碗放在一边，端起旁边的瓷杯灌了一杯茶进肚子里，她刚刚喝的那一小口，应该还不至于过敏。 　　再抬头看一眼斜对面的周景庭，他用餐的样子还是那么规矩，和以前一样。就算他们两人单独在一起，他也会坐得很端正，吃东西时不疾不徐，那一套餐桌礼仪已经深入了他的骨子，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刚刚问服务员这是什么汤，到底是故意，还是无意？ 　　秦宇泽看餐桌上安静了一会儿，便又挑起话题，“这饭菜还和周先生的胃口吧。” 　　周景庭道：“很合胃口。” 　　秦宇泽指了指那一道荔枝烧鹅，“我记得我在苍城也吃过这道菜，用的是最原始的烧荔枝柴的方式烘烤，味道特别正宗。” 　　话题再次围绕美食展开，秦宇泽善于交际，只要有他在场的饭局，那就不可能冷场。 　　饭局结束，舒慕挽着秦宇泽的外套走在他的左边，周景庭走在他的右边，他们两人边走边说，舒慕几乎不插话。 　　下楼时不方便三人并排，舒慕下意识慢了一步，不料落脚不稳，高跟鞋鞋跟往一边歪过去，上一秒还在和周景庭谈话的秦宇泽下意识扶住了她。 　　周景庭也下意识伸了手，但秦宇泽离舒慕更近，根本轮不到他扶。 　　秦宇泽低头看了一眼舒慕的脚，“崴到了吗？” 　　舒慕站稳，定了定神，她摇头，“没。” 　　周景庭扫了一眼舒慕的鞋子，跟不算高，也就五厘米左右，她以前每次穿高跟鞋不是刮破皮，就是崴到脚。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这么执着。 　　“舒小姐应该不大适合穿高跟鞋。”周景庭道。 　　舒慕抬眼看了一眼周景庭，她只当对方是随口说说的，“平时穿还好，就是刚刚下楼梯没站稳。” 　　秦宇泽道：“穿高跟鞋走楼梯要特别注意。” 　　“嗯。” 　　“走吧。” 　　出了餐厅，他们和周景庭在门口道别，秦宇泽先送舒慕回家。 　　秦宇泽一边开车一边说：“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周景庭明显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还接受了宴请，我估计后续诚安资本大概率会投资我们的项目。” 　　舒慕心里还没底，“希望吧。” 　　想到什么，秦宇泽说：“对了，我能不能提个无理的要求？” 　　舒慕偏头看他，“怎么个无理法？” 　　“其实，我有个女儿，今年三岁。” 　　舒慕十分讶异，她一直以为秦宇泽是单身贵族，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他也三十二了，“嗯，然后呢？” 　　“我和前妻两年前离婚了，抚养权在她那，我想带孩子出去玩，但小女孩的心思我不懂，更不知道该怎么跟她相处，所以一直没付诸实际。” 　　听到这，舒慕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让我陪同？” 　　“对，会不会很过分？” 　　原来，善于交际的秦宇泽也会有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的时候。舒慕笑了笑，“当然不会。”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她出来。” 　　舒慕想了想，“这周末吧。” 　　“好，那就这周末。” 　　—— 　　周一和周景庭谈好了项目相关的问题，周三就有诚安资本的评估小组上门做尽职调查，此次上门的是一男一女，女的是唐雨倩。 　　舒慕作为项目负责人，要和评估小组的人直接对接，对于唐雨倩就是评估小组的成员，她心里要说没有芥蒂那是假的。 　　不过既然是公事，她也是公事公办。 　　先领着他们参观公司，给他们详细介绍公司的组织架构以及目前的经营情况。 　　逛了一圈，唐雨倩说：“你们公司规模好像不算大。” 　　舒慕回道：“公司成立才两年，目前正在一步一步扩大。” 　　唐雨倩又问：“你们去年的营业额是多少？” 　　“成立之初业务量不算大，去年一年的总营业额大概一千二百来万。” 　　唐雨倩说：“一千二百万啊，这有点少。” 　　舒慕觉得唐雨倩多多少少有点拆台，作为一个大投资公司的评估小组成员，在她来之前应该就知道了哲思科技是成立两年的小公司，现在当着她的面这么说，也不知道她想秀优越感，还是故意奚落。 　　舒慕不卑不亢，“唐小姐，我们是服务型的公司，一千二百万的年营业额比起大公司虽然有点少，但我们开支大头是人力资源，除去各项成本，还有将近五百万的利润。而今年公司稳步发展，前两个季度，我们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去年一整年。” 　　唐雨倩笑了笑，“那你们公司潜力不错，其实你们的新项目我看了，挺好的，以后你们公司一定能发展起来。” 　　舒慕礼貌地笑了笑，“承唐小姐吉言。” 　　唐雨倩把耳边的长发理到耳后，“我来之前，景庭还叫住我，说让我好好评估，他很看好你们的新项目。” 　　提起周景庭，舒慕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接话。 　　之后，舒慕把唐雨倩请到了会议室，把公司的财务叫了过来，让她准备尽调用到的资料。 　　过后，舒慕中途离开回到办公室处理了一些事情，一直到中午下班时间，她才回来。 　　唐雨倩和她的同事还在翻看他们公司的财务报表，现在是午餐时间，作为东道主，舒慕觉得有必要请他们吃午饭，“唐小姐，陈先生，中午一块吃顿便饭吧。” 　　唐雨倩合上了文件夹，“好啊。” 　　她旁边的男同事道：“午饭你们去吃吧，我女朋友找我有点事，我得过去一趟。” 　　唐雨倩看着舒慕，“舒慕，我们两一块去吃，你不介意吧。” 　　舒慕心想挺介意的，她不想和她单独相处，她挤出一个笑，“当然不介意，中午时间有限，只能随便吃点，唐小姐不介意才是。” 　　“我都可以的。” 　　“那就去吃酸菜鱼吧。” 　　“好啊。” 　　舒慕去办公室拿了自己的随身包，和唐雨倩一块去了二楼的餐饮区。二楼有不少餐厅，大多数是快餐，中午下班时间很拥挤。 　　舒慕和唐雨倩进了吃酸菜鱼的店，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两人各自点了一个酸菜鱼单人套餐。 　　唐雨倩从包包里找出一根发绳，把头发绑起来，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脖子上的锁骨项链，“说起来，我很少吃酸菜鱼，上次还是景庭想吃我陪他去的。” 　　不愧是唐雨倩，说话还是那么茶里茶气。要是当着别人的面提周景庭也就算了，当着周景庭前女友的面提，也不知道她什么居心。 　　再说，据她了解，周景庭不喜欢吃味道太重的食物，诸如火锅，鸡公煲，酸菜鱼这类。 　　舒慕喝了一口柠檬水压压惊，随口说了一句，“这家酸菜鱼不错。” 　　唐雨倩打量着舒慕，“舒慕，我觉得你跟四年前比，变化挺大的。” 　　“是吗？” 　　“嗯，比以前更会打扮了，而且，工作能力方面的提升也让我很惊讶，你的策划案是真的写得不错。” 　　舒慕懒得去想她话里面的意思，就只当做对方是在夸奖她，“过奖了。” 　　“我是说真的啦。”唐雨倩支着双肘，十指交扣抵着下巴，“对了，你有没有重新交男朋友？” 　　明显的试探，看来她觉得她回来威胁到了她和周景庭了。 　　舒慕道：“没有。” 　　唐雨倩说：“以你现在的条件，可以找到一个很优秀的男人。” 　　舒慕一笑而过。 　　“说实话，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舒慕闻言，脸部差点抽搐，怎么就羡慕起来了？这是要唱哪出？她顺着她的话问，“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你可以义无反顾地去追你喜欢的人，我啊，脸皮超薄的，我喜欢的人又是个不会主动的性子，所以这些年，我和他进展好慢。” 　　舒慕想过和唐雨倩一起吃饭会很尴尬，没想到会这么尴尬，对方明里暗里都在秀恩爱，秀的还是和她前男友的恩爱。 　　很快，她们各自点的套餐端了上来，舒慕也顾不得对方是金主爸爸那边的人，不想活跃气氛，只想冷场，安安静静地把这顿饭吃完。 　　通过这次教训，她做了个总结，如果下一次还需要和唐雨倩吃饭，她一定要拉上另外一个同事。 　　最起码没有现在这么尴尬。 　　—— 　　南城高档别墅区，这一片区域住的都是富人，随便一套别墅，都要上亿。 　　秦宇泽驾着车在一座欧式别墅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他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 　　过了两分钟，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牵着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出来。 　　秦宇泽开门下车，那一扇铁门打开，小女孩冲着他喊：“爸爸！” 　　秦宇泽蹲下身，朝着女孩张开手臂，“薇薇，来爸爸抱。” 　　秦薇跑过来扑进秦宇泽的怀里，秦宇泽把她抱了起来，“想不想爸爸？” 　　“嗯，想。” 　　穿连衣裙的女人就是秦宇泽的前妻，名叫楚芸，她披散着长发，看上去不像是三十岁的人。她看着他们父女两，“你打算带她去哪玩？” 　　两人虽然离婚，但这两年一直保持联系，也还算朋友。 　　秦宇泽道：“准备带她去游乐场。” 　　“这个你带上。”楚芸把手上的一个卡通的手提袋递了过来，里面装着湿纸巾，还有一套秦薇的换洗衣物。每一次秦宇泽带她出去，她总要准备这个，因为她清楚秦宇泽作为一个男人，不会想的那么周到。 　　秦宇泽一手抱着秦薇，一手接过袋子，“那我带她走了。” 　　“嗯。” 　　秦宇泽走到车边，拉开了后座的门，把秦薇安置在早就准备好的儿童座椅上，再上了驾驶座。 　　“爸爸，我们要去奶奶家吗？”秦薇奶声奶气问。 　　秦宇泽启动车子，“今天我们去游乐场玩。” 　　“会有很多玩具吗？” 　　“对，待会我们再去接一个阿姨，她今天和我们一起玩。” 　　三岁的孩子歪着头问：“那个，那个阿姨，我认识吗？” 　　“待会你就认识了。” 　　秦宇泽开车来到舒慕住的小区门口，舒慕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一向都不喜欢让别人等。 　　看到了秦宇泽的车，她提步上前，刚要开副驾座的门，车窗降了下来，秦宇泽微微压低身子，“舒慕，坐后面吧。” 　　“好。”舒慕改为去拉后座的门。 　　拉开门，后座上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正睁大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小女孩脸蛋偏圆，眼睫毛很长，十分讨人喜欢。 　　舒慕坐了上去。 　　驾驶座的秦宇泽回过头教秦薇喊人，“薇薇，叫阿姨。” 　　秦薇十分乖巧，软糯糯的声音喊:“阿姨~” 　　舒慕不满道:“秦总，不是该叫姐姐吗？” 　　秦宇泽轻咳一声，“要是叫你姐姐，那跟我就差了个辈分。” 　　“那我确实要比你小，这个是事实。” 　　秦宇泽：“……” 　　舒慕重新教秦薇喊人，“薇薇，叫姐姐。” 　　“姐姐~” 　　舒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真乖。” 　　秦宇泽无奈笑了笑。 　　周末的游乐场是小孩子的天地，各式各样的机动游戏是小孩子们最向往的，秦薇才三岁，只能在大人的陪同下才能玩。 　　秦宇泽作为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七十多公斤的男人，那些小孩子喜欢的小飞机，小木马难以承受他的重量，而舒慕则刚刚好。 　　在游乐场，舒慕负责带着秦薇去玩机动游戏，秦宇泽则举着手机给她们拍照，录视频。 　　以前，秦宇泽带秦薇出来，一般都是带回家，让自己的母亲带着她玩，今天难得带她来一次游乐场，看到她笑得那么开心，他十分欣慰。 　　而这一切，他还要感谢舒慕。 　　在游乐场玩了一早上的机动游戏，秦薇对舒慕这个初次见面的小姐姐非常有好感，完全没有认生的情绪，在她的心里，已经单方面地承认舒慕是她的好朋友。 　　自来熟这一点倒是跟秦宇泽很像。 　　从游乐场出来已经是十一点，秦宇泽开车前往附近的商场，准备找一家餐厅吃饭，下午再去逛逛海洋公园。 　　车子在地下停车场停稳，舒慕抱着秦薇下了车，牵着她往商场入口走。 　　秦薇还沉浸在刚刚的愉悦之中，仰着小脸和舒慕说话，“姐姐，刚刚那些玩具，你最喜欢玩哪一个？” 　　她说的玩具指的是刚刚游乐场的机动游戏。 　　舒慕想了想，“我啊，喜欢小火车。” 　　秦薇说：“我喜欢小飞机，不过，也喜欢小火车，等下次，我们还去玩吗？” 　　“好啊。” 　　秦薇很高兴，“那我下次要坐两次小飞机，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要是喜欢，三次都行。” 　　秦薇抬手牵过旁边的秦宇泽，高兴地对他说：“爸爸！爸爸！我们下次还来玩小飞机，把妈妈也带来好不好？” 　　秦宇泽说：“你妈妈不喜欢小飞机。” 　　“我回去告诉妈妈，妈妈会喜欢的。” 　　当秦薇同时也牵着秦宇泽时，舒慕难免觉得别扭，不知道的路人还以为他们就是一家三口。 　　随即又觉得自己顾虑太多，就算他们三个不牵着，估计别人也会这么以为。 　　既然她答应了秦宇泽帮他带女儿，就不应该在乎别人怎么想。 　　“舒慕，吃港式点心怎么样？”秦宇泽偏头问。 　　舒慕回过神，应了一声，“可以。” 　　“那就港式点心。” 　　他们三个刚走到入口处，一个穿着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从里面出来，刚好和她们撞了个正着。 　　在这个地方偶遇，三个人都很惊讶。 　　秦宇泽笑了笑，“周先生，这么巧。” 　　周景庭扫了一眼面前手牵着手的‘一家三口’，纵然他善于掩饰情绪，可此时眼底的那一份震惊和黯然神伤已然藏不住。 　　但也只是短暂地一小会儿，他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清冷，回了秦宇泽的话，“是有点巧。” 　　秦宇泽瞥到了周景庭手上的袋子，看样子是去超市采购生活用品，他随口找话题，“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吗？” 　　“嗯，对。”周景庭的视线始终在秦宇泽身上，丝毫不敢往舒慕那边看。 　　他不想被舒慕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失落。 　　秦薇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她仰着小脸，“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呀，我肚子饿了。” 　　“等一会儿就去。”秦宇泽教秦薇喊人，“薇薇，叫叔叔。” 　　秦薇朝着周景庭乖巧地喊：“叔叔。” 　　周景庭脸色并不好看，他没应声，也没有兴趣去回应眼前的小女孩，他只想快点逃离。 　　秦宇泽道：“我们刚好要去吃午饭，周先生不介意的话，一块吃吧。” 　　周景庭道：“秦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得回去。” 　　“那行，下次吧。” 　　周景庭提着从超市购买的生活用品回到了车上，靠坐在驾驶座上，闭上眼睛，他却没有要启动车子的意思。 　　他的大脑此时处于空白的状态。 　　他向来冷静沉着，也向来理智，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傻，很可笑。 　　他怎么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舒慕还单身。 　　四年，很多东西可能不会变，但人一定是会变的。 　　在车上坐了五分钟，周景庭启动车子，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回到家，他把手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刚在坐下，一只蓝灰色的英短蓝猫跳上了沙发，用脑袋在他手肘边蹭了蹭，“喵~” 　　周景庭抱起这一只被他养得胖胖的英短蓝猫，放在腿上，手掌下意识地顺着它干净柔顺的毛发。 　　大概是被顺毛顺得很舒服，蓝猫满足地伏在了周景庭的腿上，不时用脑袋去顶他的手掌。 　　周景庭看着乖巧的猫，低声问：“你妈不要你了，难过吗？” 　　蓝猫仰起头，金色的眼睛看着周景庭，似乎是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它叫了一声，“喵呜~” 　　像是安慰。 　　周景庭摸了摸它的头，“应该说，她早就不要你了。” 　　蓝猫歪着头，没听懂他的意思，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周景庭的手。 　　周景庭从茶几的袋子里翻出刚买的猫饼干，拆了包装，取了一块出来，递到了蓝猫的嘴边。 　　嗅到了香味的蓝猫先是凑近嗅了嗅，再伸出舌头舔了舔，觉得味道不错，才张开嘴咬住。 　　周景庭的手充当猫饼干固定器，直到它啃完。 第16章 chapter16 周景庭是舒慕的前……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周景庭拿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是大学的舍友，名叫许元林, 学生时代关系还不错, 两人毕业后在同一座城市工作，偶尔也会见面。 　　他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音, “景庭，下周六我办婚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伴郎团啊？” 　　伴郎团需要应对女方姐妹团的重重刁难，周景庭不善于应付这些，这几年倒是收到了三四次做伴郎的邀请, 但他从没答应过。 　　“伴郎团就算了, 婚宴地址你发我一下，到时候我过去。” 　　许元林和周景庭四年同窗兼同宿舍, “唉, 就知道你不会答应，行吧，不勉强你了, 不过你有车, 到时候接新娘你总得跟车吧。” 　　“这没问题。” 　　“那行，接亲车队我把你算上了。”聊完了自己的事, 许元林转而关心他的私事，“对了，你现在什么情况，什么时候轮到你？” 　　周景庭并没有心情聊这个话题，只是淡淡道：“还远。” 　　“啧啧, 我说你怎么回事，那么多女生送上门，挑一个都挑不出吗？还是说你很享受这种每天被女人追求的感觉？” 　　“不是。” 　　许元林恍然大悟，“你不会还对舒慕恋恋不忘吧？” 　　周景庭顿了顿，才说：“没有。” 　　“唉，总之，你努力吧，我们宿舍四个人，就差你还单着了。” 　　周景庭挂了电话，身上的蓝猫在他讲电话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猫爬架上，刚吃了一块猫饼干，这会儿在猫爬架上上蹿下跳。 　　十分活跃。 　　—— 　　周日，舒慕和陈婉宜两人一块去一家网红餐厅打卡。 　　之后陈婉宜把舒慕送回家。 　　舒慕从门卫那领了一件快递，进了门拆开，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件粉色礼服。 　　陈婉宜拿出礼服看了看，“你这是要参加舞会吗？” 　　“不是，有个朋友结婚，去给她当伴娘。” 　　“哇，谁啊？” 　　“大学认识的。” 　　“舍友吗？” 　　舒慕摆弄着陈婉宜手上的礼服，“不是，我和她一起在学生会外联部做过干部，毕业后联系不多，不过到了这个年纪，很多人都结婚了，而做伴娘的只能是未婚的，所以她想到了我。” 　　“好扎心啊，到了这个年纪，好多人都结婚了，我们两还单身。” 　　舒慕笑了笑，“所以，你加油，尽量到时候我也给你当伴娘。” 　　“好啊好啊。”陈婉宜说：“要是你先结婚，那我就给你当伴娘。” 　　“嗯。” 　　“我有个表姐，就是去给闺蜜当伴娘的时候被伴郎看上了，然后他们去年还结婚了，你这次去当伴娘，说不准能碰到个高富帅伴郎哦。” 　　“我就算了吧。”经历过一个高富帅已经够累了，她其实并不想再经历一次。 　　跟高富帅谈恋爱，太没安全感了。 　　陈婉宜把礼服塞给她，“快，去换上给我看看。” 　　舒慕搂着礼服进了房间，过了两分钟，她换好了衣服出来，粉嫩蓬松的及膝纱裙，显得她少女感十足。 　　陈婉宜帮她把腰间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上下地打量着她，“这裙子真的不错，显年轻。” 　　舒慕笑问：“我平时很老吗？” 　　陈婉宜挽起她的手臂，“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平时也很好看。” 　　舒慕转了个身，“后面会不会显赘肉？” 　　“没有，你这么瘦，哪来的赘肉。” 　　舒慕试过后觉得合适，就把礼服脱了，打算到时候洗一次再穿。 　　试了礼服，舒慕把冰箱里的水果洗了，两人一块窝在沙发上吃，陈婉宜搂着舒慕的手臂窝在沙发上，“舒慕，你说咱们俩谁会先结婚？” 　　“你。” 　　“为什么？”陈婉宜眨了眨眼睛。 　　“因为……”舒慕笑了笑，“我可能这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陈婉宜记得舒慕曾经说过，因为年少时遇到的人太过惊艳，所以后来的人都没办法提起她的兴趣，“是因为周景庭吗？” 　　舒慕摇头，“不是，就是有这种感觉，觉得自己不会结婚。” 　　陈婉宜往舒慕身上靠了靠，侧脸贴着她的肩膀，“其实我也会有这种感觉，我连正常和异性接触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舒慕偏头看了看她，“你这种症状，以后会慢慢缓解的。” 　　“可我觉得好渺茫。”陈婉宜蔫蔫地靠在舒慕身上，“舒慕，要是我们两都不结婚，那到时候我们老了就住一起好不好？互相照顾什么的。” 　　“好啊。”提起这个问题，舒慕想到了宿语平台，“说起来，我现在开发的APP其实也有这个功能，有一个适用人群是独身主义者，他们或许是因为遇不到喜欢的人所以不结婚，又或许是单纯地不想结婚，在他们心里一辈子单身的唯一顾虑是孤独，如果能借助这个APP，寻找附近和他一样的单身主义者，大家住在附近，可以一起互相照顾，这么一来，也就不会焦虑自己年纪大了后无依无靠。” 　　“哇，这个功能超棒，那到时候我要做平台的忠实粉丝。” 　　舒慕说:“但我觉得如果不是绝对的不婚主义者，一开始可以尝试单身青年社区，单身青年住在同一个社区，提升互相认识的机会，脱单也就容易了。” 　　“这个也不错。”陈婉宜觉得舒慕说的这个平台太好了，她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平台能出来？” 　　“现在正在引入资金，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年初就有望上线。” 　　“你们这个项目，我能入资吗？” 　　舒慕看着她，差点忘了她是富家小姐，“目前正在和诚安资本洽谈，如果不成功，到时候再跟你开口。” 　　“诚安资本？”陈婉宜抓住了重点，“那不是周景庭所在的公司吗？” 　　“对。” 　　“那……那……”陈婉宜眨了眨眼睛，“你和他对接了？” 　　“嗯，最近见过几次。” 　　陈婉宜的八卦之心被激起，她忙追问，“什么感觉？” 　　舒慕无奈看了她一眼，“都是以工作的名义见面，跟陌生人差不多。” 　　“额……好吧。”陈婉宜还以为他们再次见面会轰轰烈烈，“看来，你和他是真的很难有戏。” 　　—— 　　这段时间，诚安资本的评估小组上门做尽调，舒慕白天要配合他们的工作，晚上才有空处理工作上的事，这一周她几乎每天晚上九点钟才离开办公室。 　　秦宇泽每天也下班比较晚，九点多钟，他处理好了文件后提着公文包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电梯口时，电梯门打开，舒慕从里面出来。 　　“秦总，你也这么晚。” 　　舒慕随口打了招呼，刚要和他擦肩而过，秦宇泽抓住了她的手臂，“舒慕。” 　　舒慕回头，秦宇泽说：“我帮你检查过了，灯关好了，门也锁好了。” 　　舒慕看着他的模样，忽然笑了出来，“谢谢。” 　　“所以，你可以不用再回去检查。” 　　舒慕点头，“嗯。” 　　秦宇泽示意还没关门的电梯，“上去吧。” 　　“嗯。” 　　舒慕重新上了电梯，秦宇泽后上。 　　“站在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看，我这样的毛病是不是挺烦的？”舒慕突然问，有时候她会特别嫌弃自己，总是对自己产生怀疑反反复复检查，一点也不干净利落。 　　秦宇泽偏头看着她，“如果我有这样的症状，或许会觉得麻烦，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我不觉得烦。” 　　“真的？” 　　“嗯，因为我理解你的精神世界。”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强迫症患者能够明白强迫症的精神世界。 　　舒慕想起以前和周景庭在一起，每一次她反复检查的时候，他多少会有一点不耐烦。 　　她倒不觉得是周景庭的错，那是人之常情。 　　只是，如果一个人能理解她，就能获取更多好感吧。 　　秦宇泽说：“外面有点下雨，我送你回去。” 　　“不了吧，太麻烦了。” 　　“你不必跟我客气，多几分种路程的事。” 　　舒慕没再客气，“谢谢。” 　　下了电梯，秦宇泽和她一块往停车的地方走，“上周六，薇薇玩得很开心，她跟我说很喜欢你。” 　　“那就好。” 　　“你帮了我这么大个忙，我在想该怎么感谢你。” 　　舒慕边走边说：“感谢就算了，上周六去玩，我一分钱没花，都是你请的，那已经算是感谢了。” 　　“那是应该的。”秦宇泽上了车，舒慕紧跟着上了副驾座。 　　秦宇泽启动车子，“对了，你之前说有个强迫症线下交流活动，这周末有吗？” 　　舒慕道：“应该有，他们现在固定周六下午在一家甜品店见面。” 　　“那不如你带我去一次，我去体验体验。” 　　舒慕说：“刚好这周六我有个朋友结婚，我得过去，要不下周吧。” 　　“好，那我就提前预定了你下周六了。” 　　舒慕微微一笑，“嗯。” 　　—— 　　舒慕去当伴娘，多少算凑数的，五个伴娘，其他四个她一个也不认识，由于昨晚她还在忙工作，没能过来帮忙布置新娘子的家，今天她算是和其他伴娘第一次见面。 　　舒慕化好了妆，换上礼服，在等待新郎过来的时间里和其他人讨论待会拦门的游戏。 　　新郎的家在南城北区，走城市道路开车过来要一个多小时，午饭过后出发，抵达新娘家已经是下午两点。 　　伴郎们都是新郎的好哥们，对于伴娘团设置的游戏任务，他们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十分顺利地让新郎接到了新娘。 　　—— 　　小区门口马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二十几辆车排成长龙，每一辆车上都贴上了喜字。 　　周景庭不大喜欢凑热闹，答应了许元林过来凑数接新娘，他只在门口等。 　　听到了礼炮响，说明新郎和新娘已经下来了，他站在车旁，单手插着裤袋，看着他们一大群人簇拥着一对新人朝着这边走来。 　　许元林提前和他说过，到时候他的车需要带几个女方的人。 　　他看着那一群人越来越近，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过去，那个女孩站在新娘的身后，帮新娘抬着婚纱的裙摆，她穿着粉色的及膝纱裙，栗色的长发扎成半丸子头，还用粉色彩带系了一个蝴蝶结，像城堡里走出来的公主。 　　没想到，她竟然是伴娘。 　　很快，周景庭挪开了视线，绕过车头上了车。 　　舒慕给新娘子提裙摆，送她上了婚车，许元林回头说：“舒慕，你们几个找车子上吧，伴郎团的车都随便上。” 　　“好。” 　　负责人员安置的伴郎对着还没上车的女方亲戚及朋友扯着嗓门道：“各位，贴了喜字的车都能上，大家随意找一辆车上去，我们现在前往新郎家！” 　　舒慕被另外一个伴娘挽着手去找车子。 　　“这辆吧。”一个走在前面的伴娘道：“我们四个人刚好可以。” 　　舒慕正要跟着她们上车，当看清车牌时，她愣了一下。 　　这一辆是她熟悉的丰田卡罗拉，车牌还是她自己设置的，里面包含了她的幸运数字。 　　由于阳光反射，她看不大真切驾驶座里面的人，但她已经知道是谁。 　　新郎是周景庭的舍友，他过来参加婚礼再正常不过。 　　三个伴娘都上了车，舒慕却无动于衷。 　　“舒慕，你快上来啊。” 　　舒慕并没有上，她说：“太挤了，我去后面那一辆车吧。” 　　坐在车里的周景庭暼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舒慕上了后面那一辆车。 　　装饰华丽的婚车走在最前面带路，后面的车紧紧跟着，形成一条壮观的接亲车龙。 　　上了周景庭那辆车的三个伴娘异常兴奋，交换了眼神，纷纷拿出手机在伴娘群里发着消息。 　　A：啊啊啊，我们这辆车的司机超级帅！ 　　B：淡定淡定，别让他看出来。 　　C：你们谁开口说句话啊，好安静啊。 　　B：你先开口呗，你在副驾座，最方便。 　　C：说什么啊？ 　　B：随便。 　　坐在副驾座的伴娘把玩着手上的手花，壮着胆子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周景庭的目光始终看着前方，“周景庭。” 　　“哦哦。”伴娘红着脸问：“你和伴郎是亲戚吗？” 　　周景庭一边开车一边淡淡回应，“同学。” 　　“大学同学吗？” 　　“嗯。” 　　坐在后面的女孩身子往前倾，“你是南城人吗？” 　　“不是。” 　　“那是哪里的？” 　　周景庭回了一句苍城，他按下了中控屏的音乐播放键，车厢顿时被音乐所充斥。 　　他一路上，一副不愿意与人交流的表情。 　　三个伴娘看得出他是个不喜欢说话的人，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她们很少开口。 　　舒慕看着伴娘群里的消息，她倒不意外，她十六岁那年遇到周景庭，仿佛从知道有他存在的那一天起，他就是那么地夺目，走到哪都能引起少女们的尖叫和倾心。 　　如今他事业有成，加上外表出众，完全把自己变成了偶像剧男主角。 　　只可惜，她不是偶像剧女主角。 　　迎亲的车队先去了男方家里，给家里的长辈敬茶行李，过后前往举办婚宴的酒店。 　　在酒店里进行结婚仪式，新娘子需要换一套婚纱和发型，几个伴娘在化妆间帮忙。 　　化妆间有人敲门，许元林从外面进来，“婚纱换好了吗？” 　　给新娘子换发型的伴娘说：“还要等等，发型还没弄好。” 　　许元林走了过来，来到新娘子身后，抬手搭着椅背，弯下腰看着镜子里的新娘，“哟，这是谁家姑娘，可真好看。” 　　新娘子拍了一下他，笑骂道：“有人在呢，不正经。” 　　几个伴娘笑了笑，“你们两够了，狗粮都吃饱了。” 　　许元林直起腰，看了看时间，“仪式六点半开始，司仪说要跟我们说说大概的过程，你们搞好了先来后台。” 　　“嗯，行。” 　　“那我先出去招待客人。” 　　许元林刚要出去，一个伴娘叫住他，“许元林！有个事问你。” 　　许元林回头，“什么事？” 　　伴娘脸红着问：“你那个叫周景庭的大学同学，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许元林下意识瞥了舒慕一眼，“你对他有兴趣？” 　　“就是问一问而已。” 　　许元林道：“他呀藏得很深，基本不跟人说自己的感情状况，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单身。” 　　“那你可以问问他嘛。” 　　“这个啊。”许元林用下巴示意舒慕，“舒慕跟他更熟，估计会知道。” 　　大家都看向了舒慕，舒慕一脸懵逼，没想到许元林就这么坑了她。 　　刚刚的伴娘问：“舒慕，你认识周景庭的吗？” 　　舒慕清了清嗓子，“对。” 　　“你怎么认识的啊？” 　　新娘子听到她们的谈话，没忍住笑了笑，“你们别问了，周景庭是舒慕的前男友。” 　　几个伴娘都睁大了眼睛，表示很惊讶，过了一会儿，有人反应过来，“难怪，刚刚你不愿意上他的车。” 　　另外一个伴娘想到舒慕也在那个伴娘群，羞愧地捂住了脸颊，“不是吧，我们刚刚在群里聊那些，你一定都看到了吧！你别介意！” 　　舒慕淡然，“没关系，我和他是过去式。” 　　几个伴娘内心都十分好奇他们怎么分手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谁追的谁？但想到今天这种场合，八卦人家到底怎么分手的，好像有点不合时宜，只能适可而止。 　　酒店的舞台被布置得十分梦幻，六点半时，宴会大厅已经高朋满座。 　　婚礼仪式准时开始，舒慕作为伴娘，和其他四个伴娘一字排开站在舞台右边，见证新郎和新娘互许承诺，互换戒指。 　　仪式尾声，不少未婚的女孩上了台，二十几个女生站在舞台一边，新娘子在她们三米之外，背对着抛出手上的捧花。 　　舒慕本无意接花，站在了人群后面，不料新娘子力气大，花球直接抛着越过了人群，朝着她砸过来。 　　她下意识抬手去接，因为人群后涌，她被撞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高跟鞋没踩稳，脚崴了一下，关节处刺辣辣地疼。 　　舒慕站稳脚步，只见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司仪握着话筒道：“恭喜我们这位伴娘抢到了花球！” 　　舞台下不远处，周景庭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了那个捧着花的女孩身上。 　　周景庭旁边的男生说：“景庭，那个抢到花的伴娘不就是大学总来找你的女孩吗？” 　　说这句话的男生和周景庭是隔壁宿舍，连他都知道舒慕总来找他。 　　那时候的舒慕总会在各种地点和他‘偶遇’，金大从南到北，要走二十分钟，不同专业能隔三差五偶遇，除非是蓄意的。 　　周景庭淡淡应了一声，“嗯。” 　　“感觉她变漂亮了啊。” 　　周景庭没回应，继续看着舞台，抢到花球的舒慕被司仪单独叫住了询问，司仪问：“抢到了代表幸运的花球，请问你有什么想说的？” 　　舒慕捧着花球，她其实没什么想说的，无心插柳柳成荫罢了，她回道：“觉得特别幸运。” 　　司仪又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舒慕顿了一顿，她摇头，“没有。” 　　司仪道：“那没关系，你今天抢到了花球，就说明你的好事也将近了！” 　　舒慕：“谢谢。” 　　台下的周景庭眸光一闪，舒慕说她没有男朋友，那说明她和秦宇泽并不是那种关系。 　　看来那天是他误会了。 　　莫名地，唇角抑制不住扬了起来。 　　发表完感言的舒慕下了台，她的脚刚刚崴了一下，脚关节有些痛，场合特殊，她也没来得及去查看伤势。 　　她丝毫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模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忍着痛走到了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舒慕把花球放在旁边，就在刚刚举行仪式的时候，菜已经上了。 　　“舒慕，给你的汤。”旁边的伴娘盛了一碗汤放在她旁边。 　　“谢谢。”舒慕端起汤碗喝了几口汤，抬头时，她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周景庭在对面那桌，位置刚好和她是对着的。 　　对方似乎也在朝她这边看，但很快，他转移了视线，端起了桌上的饮料喝。 　　舒慕也继续吃东西。 　　新娘新郎敬了一圈酒下来，婚宴也就到了尾声，不少吃饱喝足的宾客相继离席。 　　舒慕去了一趟洗手间，把伴娘服换了下来，顺便查看了一下脚关节，脚踝处有一块青紫，微微隆起，还好肿得不算特别严重。 　　她有时候想，自己确实不适合高跟鞋。 　　但有些场合，不穿高跟鞋又特别违和。 　　从洗手间出来，舒慕神色一顿，外面共用的洗手台旁，周景庭正弯着腰洗手。 　　舒慕迟疑了片刻，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洗手台开了水洗手，她没出声。 　　周景庭偏头看她，“你打算怎么回家？” 　　舒慕说：“打车吧。” 　　周景庭关上已经开了五分钟的水龙头，从墙上扯了一张抽纸擦手，“可以坐我的车，反正顺路。” 第17章 chapter17 “周景庭，你还是…… 　　舒慕觉得, 尽管对方一直活在自己的记忆里，但事实上她和周景庭已经越来越陌生，自从和他重逢, 她多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本要拒绝他的好意，一张口, 却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嗯，谢谢。” 　　过后，舒慕觉得自己很可笑，她总是这样，从来都不知道怎么拒绝周景庭。 　　她本以为还有别人要坐周景庭的车, 上了车才发现, 只有他们两个。 　　她坐在了后座，安安静静地, 不发一言。 　　不像四五年前, 当着周景庭的面，她能说几个小时不歇气。 　　车子慢了下来，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下, 周景庭解开安全带, “我去买点东西。” 　　他开门下车，舒慕没问他去买什么, 过了两分钟，他重新回来，手上提着一个白色的手提袋，他开门上车，把白色袋子朝着后座递了过来。 　　舒慕有点懵, “什么？” 　　“药。” 　　舒慕接了过来，发现里面有一瓶正骨水，还有一盒云南白药贴。 　　看来，他发现她的脚扭了。 　　可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是她在台上崴脚的那个时候？还是刚刚在洗手间遇到的时候？ 　　舒慕把药放在一边，打算带回家再抹。 　　周景庭在后视镜瞥了她一眼，“药现在用。” 　　舒慕倒是想用，只是这两种药味道重，待“味道会比较大，你介意吗？” 　　“不介意。” 　　舒慕开了后座顶上的灯，先是脱了高跟鞋，再撕开一张云南白药的药贴，贴在了红肿处。这药贴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贴上后，整个车厢都充斥着中药味。 　　周景庭说不介意，她也就心安理得了。 　　舒慕安静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划过的街景，她觉得他们之间这么安静好像有点不对劲，她在心里想着该挑起什么话题来说一下。 　　以前追他的时候，她可以不用思考就能找出各种话题，就连今天的天气她都能说很久，可现在她绞尽脑汁也没能找到合适他们目前状况的话题。 　　倒是周景庭先开了口，“你住哪里？” 　　舒慕这才反应过来还没告诉他住址，她把住址告诉了他，随后，她又问：“你呢，还住以前那吗？” 　　周景庭看着马路前方，“搬了。” 　　“嗯。”舒慕没问他搬去了哪里，潜意识里不想深入去问，怕深入问会发现他已经和别人住在了一起，给自己添堵。 　　大概很多情侣都是这样，分手后，最怕听到前任已经有了新欢，又或者组建了家庭。 　　舒慕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一个合格的前任，不要过于好奇。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周景庭开着车，偶尔往后视镜瞥一眼。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过于漫长，安静了许久之后，周景庭再次开口，“宿语这个项目是你一个人的想法？” 　　“最初的是，后来项目组的人给了不少好的建议，我几乎都采纳了，所以你能看到的商业策划，已经集中了很多人的想法。” 　　“项目本身不错，如果找个大点的公司来做，成功率会更高。” 　　舒慕没想到私底下和周景庭也只能聊工作，不过倒也好，本身他们目前最直接的联系就是工作，“要是去大公司，不会有人给我施展舞台。” 　　“所以，你选了秦宇泽？” 　　“应该是互相选择，我觉得他可以帮我把想法变现，他觉得我的想法有变现的价值。” 　　虽说舒慕字面上的意思是要表达她和秦宇泽之间灵魂搭档的关系，但周景庭听着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冷着一张脸，“如果我最终不入资呢？” 　　舒慕：“……” 　　周景庭瞄了一眼后视镜，唇角微微勾起。 　　舒慕莫名不爽，她靠在椅背上，“如果你最终不入资，我们当然会找别的风投公司。” 　　周景庭道:“我们放弃的项目，别的风投大概率也不会考虑。” 　　舒慕完全忘记了要和他保持距离，赌气般说：“要是找不到风投，就走人脉关系，上次和你相亲的女孩，记得吗，她是我的好朋友，对我的项目很感兴趣，说想投资。” 　　周景庭道：“陈家确实有资金实力，但宿语项目后续资金需求特别大，陈家未必能支撑得起。” 　　舒慕很不爽，非常不爽，周景庭的话语间流露出对她的否定，他还是那么孤傲，“所以，周总监觉得我们只能求你吗？” 　　周景庭没答话，不过他倒没觉得和舒慕拌嘴是一件糟糕的事，以前他们两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因为一些事情争论，他只随意说几句，舒慕就要炸毛，有时候生气生得十分无理取闹。 　　但久违的无理取闹，让他莫名怀念。 　　“周景庭，你还是那么讨人厌。”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车后座传来舒慕的埋怨声。 　　周景庭却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还是当年的那个舒慕，一言不合就耍脾气。 　　车子在舒慕住的小区门口停下，舒慕说了一句谢谢，就开门下车，这时她也不用装着没事，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 　　周景庭看着她进了小区，才驾车离开。 　　—— 　　诚安资本。 　　投资总监办公室里，周景庭正坐在办公桌后翻看文件，唐雨倩捧着一个文件夹敲门进来。 　　“景庭，这是哲思科技的尽调报告，你看看。” 　　周景庭停下手上的事，接过文件翻看。 　　唐雨倩在一旁站着，“对了，这十来天，我还了解到了不少东西，没写进去，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一说。” 　　周景庭的视线始终落在报告上，“说。” 　　唐雨倩抱着双臂，“我觉得哲思科技根本就不值得我们入资，首先他们规模真的很小，目前的主营业务还是代开发。而且，还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了解到，哲思科技的老板秦宇泽是个富二代，望海实业就是他们家的，不过望海实业三年前就破产了，听说是秦宇泽能力不行，刚接手没多久就导致公司出了资金问题，说到底，是个败家子，这样的人能不能把公司经营好，很难说。” 　　周景庭道：“每个人都有失败的时候。” 　　唐雨倩撇了撇嘴，继续说：“还有，秦宇泽还离过婚，他的前妻就是远发集团的千金，远发集团是我们一个重要的LP，如果用他们的钱投给哲思科技，他们未必愿意。” 　　“公司不止他们一家LP，他们不愿意，可以找别的。” 　　“那你是决定要投哲思科技吗？”唐雨倩试探地问。 　　周景庭继续翻看报告，“基本定了。” 　　唐雨倩皱了皱眉，她一点也不希望周景庭和舒慕再扯上关系，“可是，你不该听听我们评估小组的意见吗？风险这么大，要是出了问题，你也会受到影响的。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周景庭油盐不进地继续翻看报告，“我有分寸。”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投这个项目。” 　　“因为有价值。” 　　“那……跟舒慕有关吗？” 　　周景庭一顿，他没正面对应这个问题，只是道：“报告我先看，有问题找你。” 　　唐雨倩不服气，她咬了咬唇，“景庭，舒慕四年前为了一份工作而离开你，我觉得她不值得你为她冒这个险。” 　　周景庭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开口，“工作时间，不要谈私事，你先去忙。” 　　他这是下逐客令了，再说下去也能会讨他嫌，唐雨倩不情愿地转身出了去。 　　—— 　　宿语的资金还没到位，但项目进度并没有停滞不前。舒慕把商业策划书交出去之后，已经开始安排下一步的工作，功能框架细化，以及UI初步设计，都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她做过最坏的打算，如果得不到诚安资本的投资，她就拿着商业策划书继续找风投，国内的风投公司没有一万也有上千家，她就不信没人看得上她的项目。 　　当初和秦宇泽聊天也聊到这个问题，秦宇泽说过，他有人脉，可以以个人名义筹集上千万的资金，再不济他还有两处房产，南城的两套别墅就是低价甩卖也能有五六千万。 　　当然，那是最坏最坏的打算。 　　“这个地方，我觉得可以再修改一下，用户在使用一个软件的时候，最核心的功能应该以最简便的方式进入，过多的子菜单会让人觉得繁琐累赘……”舒慕坐在办公椅上，跟旁边负责UI设计的同事说着她对设计稿的修改意见，“另外，在新用户初次注册选择模式的时候，我觉得最好做一个注解说明，否则我们后续会有五六个模式甚至更多，新用户根本无从下手。” 　　UI设计徐佳一边听一边点头，“嗯，好的。” 　　舒慕继续说她的意见，说完后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内线响起，舒慕拿起电话接听，是秦宇泽打来的，让她去一趟总经理办公室。 　　舒慕起身去了秦宇泽的办公室。 　　她敲门进去，秦宇泽坐在沙发上朝她招手，“过来坐。” 　　舒慕过去坐下，“找我有事吗？” 　　秦宇泽脸上的喜悦已经掩饰不住，“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诚安资本的周先生刚给我电话，说已经完成了对我们的项目评估，天使轮投资可以给到三千万左右的资金。” 　　那天周景庭那么说，她心里还觉得无望了，听到这个消息，舒慕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他还说已经在拟合作协议，下周估计就能签，只要签了协议，答应给我们的资金就能到位。” 　　舒慕点头，“这么一来，我们也可以加快进度。” 　　“我也是这么想，现在人员是个问题，我这边让人事抓紧扩招，到时候有人面试，你也来把把关。” 　　“这个没问题。” 　　秦宇泽继续说：“另外，我打算把公司的重心放到新项目开发上，后续慢慢减少代开发的业务。” 　　秦宇泽慢慢减少代开发业务，基本就等于对宿语项目孤注一掷，舒慕作为保守派，并不建议，“秦总，减少代开发业务的事，我感觉还得从长计议，等到宿语上线后，有成效了，再考虑减少不迟。” 　　“这个你不用担心，项目如果进行顺利，下个月就要进入前后端开发阶段，我打算让公司一半的程序员去配合你的工作，否则从头开始招人，会拖慢整个项目进程。” 　　公司成立以来以代开发程序为主营业务，程序员就是整个公司的支柱，把最重要的人员分派到了宿语项目，代开发业务自然就不能多接。 　　如果宿语项目最终没能取得成效，那么连带公司的代开发业务也会赔进去。 　　舒慕忽然就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秦宇泽是真的全心全意地把公司的前途压在了这个项目上，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没有畏缩的余地，“嗯，我知道了。” 　　秦宇泽给她倒了一杯自己泡的茶，“你也不用觉得太有压力。” 　　舒慕端起茶抿了一口，“完了，你竟然看得出我在想什么。” 　　“那是因为我了解你。” 　　舒慕笑了笑，“有压力也不一定是坏事，压力也是动力。” 　　“话是没错，但一定要劳逸结合。” 　　“放心，我知道。” 　　—— 　　今天，舒慕难得在七点钟之前下班，一下班先去了一趟鞋店，买了一双鞋子。她最近忙，今天才发现穿着上班的那双高跟鞋鞋底有些开裂。 　　买好了鞋子，她思索着要在哪吃晚饭。 　　在上海那几年，几乎每个工作日的午饭和晚饭都是在公司里吃，只有周末才自己做饭。 　　如今在哲思科技，没了饭堂，工作日基本吃外卖。 　　路过一家火锅店，香辣牛油火锅的香味飘了出来，舒慕朝着落地玻璃往里看进去，满脑子都想着毛肚金针菇肥牛在红油汤锅里翻滚的画面，她咽了咽口水，还是没进去。 　　一个人吃火锅，未免也太奇怪了。 　　麻辣烫和冒菜和火锅味道相近，可以先吃一顿冒菜解解馋，等周末可以叫上陈婉宜一起来吃火锅。 　　一辆丰田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停下，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舒慕看到了熟悉的背影，停下了脚步。 　　那个高挑的身影关上车门，再按下车钥匙锁车，转身时，正好背对着路灯，淡黄色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长，一直延伸到舒慕的脚边。 　　上一次他们见面，是去参加婚礼，回程时两人闹了一点不愉快。 　　舒慕以为，周景庭不会入资他们的项目，没想到的是，周景庭不仅入资了，而且第一笔天使投资金额还不小。 　　三千万足够他们前期的开发以及推广。 　　面对实实在在的金主爸爸，舒慕的态度多少有点缓和，她微微一笑，“周先生，这么巧。” 　　周景庭朝着她走过来，“吃饭没有？” 　　“还没。” 　　“吃不吃火锅？” 　　舒慕一愣，不大确定他这个问题的目的，是邀请她一起吃火锅，还是只是随口问问？ 　　周景庭说话简短的毛病让她上过很多次当。 　　无论怎样，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一起吃火锅似乎不大合适。 　　舒慕刚想说不吃了，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她脸一红，下意识瞥了一眼周景庭，对方风平浪静，应该没听到她肚子叫。 　　周景庭看她犹豫，补充道：“刚好想了解一下宿语项目的进度，如果你不喜欢下班时间谈论工作，我也不勉强。” 　　如果是谈论宿语项目的进度，舒慕自然义无反顾，她露出标准的笑容，“怎么会，我很乐意。” 　　周景庭唇角微微勾起，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身后的火锅店，“就这家。” 　　“嗯，好。”舒慕转身，和他一起进了火锅店。 　　火锅店的服务员看着他们两进来，含着笑问:“请问，一共几位？” 　　周景庭回道：“两位。” 　　服务员领着他们来到一张两人桌，并递上一份菜单，“两位看看要什么汤底？” 　　周景庭菜单都没看，直接点，“鸳鸯锅。” 　　舒慕想起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喜欢吃火锅，而周景庭并不喜欢，他认为火锅的味道太重，吃完后一身的火锅味很难受。 　　舒慕就会说：“那是香味啊香味！你不觉得吃了火锅之后身上一股香香的味道吗？” 　　然后，周景庭就被舒慕拉着进了火锅店，舒慕为了顾及他的口味，特意点了鸳鸯锅。 　　服务员记下了他们的汤底后，微笑着说：“两位再看看吃点什么，可以直接扫描桌上的二维码线上下单。” 　　周景庭拿出手机，扫描了桌角的二维码，之后，把手机递给了舒慕，“点菜。” 　　舒慕看了一眼他递过来的手机，手机屏幕还没熄灭，停留在店面的点餐界面。 　　以前他们两个吃火锅，周景庭作为被强迫进店的人，从不参与点菜，都是舒慕点自己爱吃的。 　　舒慕没接他的手机，“你点吧，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周景庭把手机收回来，用了一分钟不到就把菜点好提交了。 　　服务员把鸳鸯锅端了上来，一口锅刚好在两人中间，鸳鸯锅半红半白，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舒慕和周景庭隔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锅相望，相顾无言。 　　虽说这四年，周景庭话变多了，但始终还是寡言，舒慕想了想，还是得自己来制造话题。 　　既然周景庭想听进度，那她也没废话，“我们目前正在完善宿语客户端的功能架构以及UI界面设计，同时也在扩招程序员，最快下个月中旬进入前后端以及客户端开发阶段。” 　　周景庭道：“正式进入客户端开发前，我希望可以看看界面设计。” 　　“没问题，到时候定稿后会发给你，你这边有意见随时可以跟我提。” 　　“我好像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舒慕以前用的电话卡是大学统一发的，后来去了上海她换了上海的移动卡，没再使用那张旧卡，顺带连微信也换了号。 　　那时候他是铁了心要和周景庭断绝一切往来。 　　如今兜兜转转，他们成了重要的合作伙伴，总该要给联系方式，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这是我的名片。” 　　“名片没地方放。”周景庭把手机解锁递了过来，“直接输入。” 　　舒慕犹豫了片刻，接过他的手机，他的手机界面很简洁，APP分类非常清晰，和他给人的印象一样。 　　舒慕点开他的通讯录，一边输入自己的号码一边说：“你就这么把手机交给我，不怕吗？” 　　“怕什么？” 　　舒慕输入好了号码，“以你现在的身家，没有上亿也有上千万，你不怕我把它转走么？” 　　周景庭无动于衷：“把微信也加上，方便你转款。” 　　舒慕：“……” 　　她好笑又好气：“你别一副以为我不敢的样子！” 　　“加不加？” 第18章 chapter18 唯一不变的是，那…… 　　舒慕没有勇气打开他的微信, 把手机屏幕按灭了递给他，“手机和微信同号，你要是觉得有必要就自己加。” 　　周景庭接过手机, 放在一边。 　　服务员推着餐车过来, 三层的餐车放满了火锅食材，毛肚, 肥羊, 肥牛，雪花牛肉片，莲藕，菇类拼盘，虾滑。 　　都是舒慕喜欢吃的食材。 　　红白鸳鸯锅已经在沸腾, 舒慕迫不及待地涮了一块肥牛, 肥瘦相间的肥牛混合着火锅底料的香味，在口腔里蔓延, 太好吃了。 　　舒慕从头到尾没有想在周景庭面前维持淑女的模样, 因为周景庭已经看过她最丑的样子，不可能更丑。 　　周景庭还跟以前一样，吃东西的时候不疾不徐, 仿佛再美味的食物也不能让他狼吞虎咽。 　　让舒慕最抓狂的是, 周景庭每次不疾不徐，却每次都比她吃的快。 　　一顿火锅吃下来, 舒慕满脸通红，她每次吃辣都会脸红，可还是很享受辣味和香辛料混合在一起的刺激感。 　　反观周景庭，他哪有半点刚吃完火锅的样子，他那张脸大概是不会变红的。 　　吃饱喝足的舒慕拿起旁边的清单站起来, 提起手提包站了起来，“这顿我请吧。” 　　周景庭：“线上已经付了。” 　　舒慕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那需要AA吗？” 　　周景庭看着她，淡淡一笑，当初和她确认关系后，一起出去吃饭，她也是这么问的。 　　她性格如此，受不得别人的恩惠。 　　“下次你请我。”周景庭挽着西装外套，站了起来，跟在她身后往火锅店门口走。 　　舒慕心想，没有下次了。 　　火锅店大厅里摆了不少桌子，桌子与桌子之间的走道纵横交错，走在前面的舒慕忽然被一股力拉向了身后，她惯性地后退了一步，背部撞入一个结实的怀里。 　　与此同时，一个火锅店的员工端着汤底从她面前走过。 　　身后传来周景庭清冷的声音，“看路。” 　　舒慕定了定神，回了回头，发现自己在周景庭的怀里，后脚跟刚好踩在他价值不菲的皮鞋上。 　　她赶忙挪开脚，从他怀里离开，下意识扫了一眼他的鞋子，他锃亮的皮鞋强多出了一个鞋跟印，感觉那一脚踩得挺疼，但看他面不改色，仿佛那一脚不是踩在他脚上。 　　舒慕慌乱中不失礼貌地说了一句，“抱歉。” 　　“刚刚在想什么？” 　　舒慕承认自己刚刚走神了，她随口搪塞，“在想刚刚吃火锅怎么没点蔬菜，吃那么多肉好腻。” 　　“以前点了你也不会吃。” 　　舒慕:“……” 　　她刚刚就随便说说，没想到还被怼回来了。 　　“走了。”她转身往外面走，出来后，天已经大黑，还有些凉快。 　　舒慕双手提着手提包，转身看着周景庭，犹豫了片刻才说：“谢谢。” 　　周景庭问：“谢什么？” 　　“谢谢你请我吃火锅，也谢谢你入资我们的项目。” 　　周景庭左手挽着外套，右手插裤袋，“请你吃火锅是想了解项目进度，入资你们的项目是觉得有投资价值。” 　　“我知道，不过还是谢谢你。”舒慕抿着唇，弯起眼睛微微笑了笑，“时候不早，我回去了，再见。” 　　周景庭对上她甜美的微笑，心漏跳一拍。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对方也是朝着他这样笑的。眼睛弯起来像半月牙，琥珀色的眸子闪着光，像藏了星星。 　　一晃，十二年，他们也从当年的青春少年，变成即将奔赴而立之年的成年人。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女孩微笑的样子。 　　他目送她走出挺远，才走到车旁，开了车门坐上去。 　　—— 　　舒慕的住处距离火锅店不远，十五分钟的路程，她走回去的。 　　回到家，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再打开平板看一看今天的互联网行业资讯。 　　拿起手机看时，才发现有个微信好友添加申请，她点开通讯录，最上面的好友申请赫然写着周景庭。 　　在火锅店时，舒慕没加他的微信，后来周景庭也没加，她以为对方不会加，没想到他还是发了申请过来。 　　这有点不像他的作风。 　　舒慕记得微信刚兴起的时候，那时候还在上大二，舒慕注册了微信后，第一件事就是顺着手机号添加周景庭，结果周景庭一天一夜都没通过她的好友。 　　她黯然神伤，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在想周景庭是不是不想加她，是不是怕她会烦她？ 　　就在她上课时间把各种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之后，一下课发现周景庭已经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看到通过的微信好友，已经没有感觉了。 　　立即给他发消息。 　　舒慕: 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加我？TAT 　　周景庭: 注册了一直没用，刚才看到。 　　舒慕: 那我是你第一个好友吗？ 　　周景庭: 嗯。 　　就这样，周景庭也成为了她微信里的第一个好友。她也是周景庭微信里的第一个好友。 　　舒慕看着周景庭的好友添加申请，没有急着通过，看了看他添加好友的理由，没写，至于头像，是一只看着镜头的英短蓝猫。 　　舒慕被这一张猫的图片吸引，点开看了看，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四年前的布丁，但她很惊讶，周景庭一个不喜欢宠物的人，竟然用了一张猫的图片作为头像。 　　根据她的经验，只有爱猫人士才会这么干。 　　她点击通过申请，界面进入了聊天对话框。 　　他们这一次加微信好友，纯粹是方便工作上的交流。而从合作关系上来看，周景庭作为投资方，是他们的金主爸爸。 　　舒慕首先发了个消息过去问好。 　　舒慕：周先生，合作愉快。[握手] 　　周景庭：…… 　　舒慕：以后我会定时跟您汇报项目进度，请您放心。[握手] 　　周景庭发来一张猫的图片，图片上的英短蓝猫伏在猫爬架上，无语的眼神看着镜头，像是在回应她那两条官方的消息。 　　舒慕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无意识地笑了，好可爱的猫。 　　舒慕：这猫是？ 　　周景庭：我的。 　　舒慕：是布丁吗？ 　　周景庭：嗯。 　　舒慕捧着手机，心里百味陈杂，周景庭竟然一直养着布丁，看样子还养得挺好。想想她也是混账，当初是她要养的，离开的时候状态很糟糕，之后还病了一大场，回家修养了半个月后直接去了上海，也没顾及布丁。 　　舒慕在输入框里输入：我可以去看看它吗？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她是理亏一方，根本不该提这样的要求。 　　她删除，重新输入：很可爱。 　　想了想，还是没发出去，她放下手机，继续看着资讯。 　　手机提示音再次响起，舒慕拿起来看了看，是秦宇泽发来的消息，他发来了两件小女孩的小裙子，一条花裙子，一条粉红色的裙子。 　　秦宇泽：哪一件好看点？ 　　舒慕仔细地看了看两条裙子，回道：薇薇穿吗？ 　　秦宇泽：嗯，下周她三岁生日，我想给她买件裙子。 　　舒慕：这两条裙子都挺好看的，不过她那么小，这样的裙子能穿吗？ 　　秦宇泽：[扶额]我以为能。 　　舒慕：你挑的这种裙子有点大，可能要五六岁才适合，三岁的话，要更小一点。 　　秦宇泽：你怎么这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不合适了。 　　舒慕：[emmm]看比例啊。 　　秦宇泽：[捂脸哭]那我再看看，实在挑不好就给她买别的。 　　舒慕：买衣服的话，你最好把她带出来试了再买，否则买太大拖地，太小穿着不舒服。 　　秦宇泽：嗯，上次我带她出来，她还问起你来了。 　　舒慕：是吗。 　　秦宇泽：所以你看看周末有没有空，我带她出来，你帮我给她挑两身衣服。 　　舒慕周末的活动不多，偶尔和陈婉宜约出来逛逛街，吃吃东西，又或者去强迫症线下交流活动。 　　秦宇泽一个大直男带着女儿去买衣服确实不方便，而刚好舒慕和秦薇也挺合得来，她便答应了周日和他们一起出去。 　　—— 　　周日的商场人来人往，舒慕牵着秦薇进了一家卖童装的店，两人来到挂着小裙子的架子，为了方便儿童，店里的架子是迷你的，小孩子也够得着。 　　舒慕矮下身，“薇薇，你看看喜欢哪一件。” 　　秦薇在衣服架子上看了看，看到了一件粉底白花的小裙子，“我喜欢这个！” 　　“那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嗯。” 　　舒慕问导购要了一件小码的，她带着她进了试衣间，给她换上了小裙子。 　　秦宇泽提着舒慕的包和秦薇的小书包在外面等，女导购和秦宇泽搭了一句话，“你们一家三口的颜值都好高。” 　　秦宇泽没有解释他们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欣然地接受了称赞，“谢谢。” 　　舒慕帮秦薇换好了小裙子，拉着她出来，在镜子前面转了几圈，“薇薇穿这个裙子真好看。” 　　秦薇用小手拉了拉裙摆，“姐姐，那我们要买这个小裙子吗？” 　　舒慕示意秦宇泽，“你问问你爸爸，觉得好不好看，要不要买。” 　　秦薇穿着小裙子来到秦宇泽面前，仰着小脸问：“爸爸，你看这个裙子好看吗？我们要买吗？” 　　秦宇泽道：“好，就买这个。” 　　秦薇嘴甜道：“谢谢爸爸！” 　　秦宇泽欣慰地笑了笑，在她头上揉了揉。 　　舒慕又给秦薇在店里买了一双小鞋子，搭配裙子穿。虽说秦薇从不缺衣服鞋子，但是买了新的，她也十分高兴，蹦蹦跳跳地，恨不得立马就穿着。 　　“姐姐，我要那个！”秦薇指着两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她们手上各自拿着一串冰糖草莓在舔。 　　舒慕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有卖这个的。 　　舒慕牵着秦薇上前，问了两个女孩，“打搅一下，你们这个是在哪买的？” 　　其中一个女孩指了指楼上，“我们是在三楼买的，一上扶梯右拐就看到了。” 　　“好，谢谢。” 　　舒慕对秦宇泽道：“我们去三楼吧。” 　　提着东西的秦宇泽点头，“嗯。” 　　上楼右拐，果然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小摊位，专门卖冰糖葫芦，种类非常多，有草莓，圣女果，金桔，火龙果等。 　　舒慕把秦薇抱了起来，“薇薇喜欢哪一个？” 　　秦薇双手扒着冰糖葫芦的玻璃货柜，看了许久，指了指草莓的，“我要这个。” 　　舒慕对店员道：“给她拿这串。” 　　秦宇泽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舒慕，你也挑一串。” 　　“我就算了。” 　　店员递了一串草莓糖葫芦过来，秦薇伸出小手接过，放在嘴边舔了舔，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好甜呀。” 　　“喜欢就好。” 　　秦宇泽发现不远处有一家商务男装的店，他看向舒慕，“刚好我也要买一身衣服，你眼光那么好，帮我也挑一身。” 　　舒慕以为自己听错了，笑问：“我眼光好？你认真的吗？” 　　“非常认真，我相信你的品位。” 　　舒慕笑了笑，“那行，既然你这么相信我，我就去给你挑一身。” 　　三个人进了商务男装店，看着装潢精致典雅的男装店里清一色的西装，舒慕无从下手，只好问他，“你要西装吗？” 　　“对。” 　　舒慕说：“讲真，在我眼里，男士西装都长得一样，就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秦宇泽捏着拳头隐忍地笑了笑。 　　舒慕看他笑了，八成是在取笑，“你还是自己挑吧。” 　　“别啊，说好给我挑的，你挑什么我穿什么。” 　　舒慕牵着秦薇在商务男装店里逛了逛，感觉都差不多，看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模特架子，莫名地就想起了周景庭。 　　周景庭穿上西装往服装店一站就能当模特。 　　当初舒慕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给周景庭挑衣服，进了商务男装店，选择困难立马就犯了，她小声说:“这些商务装我感觉除了颜色有差别，都长得一样。” 　　周景庭说:“西装来讲，差别确实不大。” 　　舒慕不确定地问:“那该怎么挑？” 　　周景庭:“随便就行。” 　　舒慕特意挑了一件斑马色的西装，递到他面前，“感觉这个好特别，要不你去试试吧。” 　　周景庭板着脸，“不要。” 　　舒慕忍着笑，“可刚刚是你说随便的。” 　　周景庭:“……” 第19章 chapter19 身体一轻，她被抱…… 　　舒慕转移视线, 把目光转向另外一个模特，那个模特是坐着的，身上那一套深蓝色的西装, 感觉和秦宇泽的气质比较贴合。 　　她指着, “那一套感觉不错。” 　　导购小姐说：“需要试一下吗？” 　　秦宇泽道：“可以。” 　　导购拿出了那一套西装，给秦宇泽试穿。 　　试过之后觉得合身, 秦宇泽当即决定买下。 　　从服装店出来, 秦宇泽手上提了不少东西，舒慕依旧负责牵着秦薇。 　　出来后舒慕才发现，秦薇的嘴巴边沾了不少红色的冰糖渍，她把她拉到旁边，从小书包里找到了湿纸巾, 给她擦干净嘴。 　　忽然, 秦薇眼睛亮了起来，朝着一个方向喊：“妈妈！” 　　舒慕也看了过去, 距离他们不远处, 两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并肩走来，其中一个穿着香奈儿的套装裙，正是秦薇的生母楚芸。 　　秦薇朝着楚芸跑过去, 抱住了她的大腿, “妈妈！” 　　楚芸摸了摸她的头，“玩得高兴吗？” 　　“高兴, 妈妈，我又有一个新裙子了。” 　　楚芸看向秦宇泽和舒慕，她听秦薇说过和他们一起玩的还有个姐姐，她以为的姐姐是比她大一点点的女孩，没想到秦薇口中的姐姐是个成年人。 　　秦宇泽走了过去打了一声招呼, “来逛街吗？” 　　“嗯，随便走走。” 　　秦薇仰着小脸说：“妈妈，你跟我们一起玩吧，我们和爸爸一起玩。” 　　楚芸看了一眼舒慕，矮下身对秦薇说：“妈妈还有事，你先跟爸爸玩，等回家我再陪你。” 　　秦薇乖巧地点头，“好吧。” 　　舒慕曾经听公司里的人聊八卦聊到过秦宇泽的前妻，是远发地产老总的千金，当初他们联姻也算是门当户对，后来秦家的望海实业破产，楚芸也提出了离婚。 　　楚芸打了个照面后，和朋友继续逛街。 　　他们三人则去了四楼的儿童游乐场。 　　秦宇泽把秦薇送到家时，楚芸已经先他们一步回来了。 　　秦宇泽把秦薇从后座的儿童座椅抱了下来，“薇薇，在家听妈妈的话。” 　　秦薇问:“爸爸下次还带我去玩吗？” 　　“当然。” 　　“那个姐姐也一起吗？” 　　“嗯。”秦宇泽把秦薇放了下来，交给了楚芸。 　　楚芸看着秦宇泽道:“我有话跟你说。” 　　秦宇泽正准备要走，听到楚芸说了这句话，他停下脚步，“你说。” 　　楚芸让保姆先带秦薇进去，自己单独和秦宇泽谈话，“今天和你们一起的女的，是你的女朋友吗？” 　　秦宇泽和她离婚后，关系一直不差，他半开玩笑道：“这么关心我？” 　　楚芸双臂交叉在胸前，倒没有半点关心的意思，“不是，我只是为了薇薇，我一直没告诉她我们离婚了，只是告诉他你工作很忙，没空回家。但是，我觉得你有点着急，薇薇还这么小，你就让别的女人带她，你不觉得她要是知道了你和那个女人的关系，会很崩溃吗？” 　　秦宇泽不想跟她解释他和舒慕的关系，只是道：“楚芸，我觉得我们离婚这是事实，不该瞒着薇薇，因为她迟早都会知道。再说了，我和你分开也两年了，我们两其实都还年轻，如果能继续找到更合适自己的人，我觉得没有必要说为了孩子一定要忌讳，我很真诚地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属。” 　　楚芸深吸了一口气，“这一点，我不需要你来教我。” 　　再说下去，或许他们会吵架，秦宇泽是个善于变通的人，眼看对方不想听他讲道理，他适可而止，“那行吧，你的事我也不多说了，你还有别的要说吗？” 　　楚芸：“下周二薇薇生日，我打算给她办个生日宴会，你会来吧。” 　　“看情况吧，最近公司忙，一忙起来很难抽身。” 　　楚芸也知道望海实业破产半年后，秦宇泽又重新开了一家公司，是一间小公司，具体的她也没问得很清楚，“那到时候过来的话给我个电话。” 　　“行。”秦宇泽道：“那我先走了。” 　　—— 　　陈婉宜买了一大袋吃的来了舒慕家，炸鸡，柠檬鸡爪，章鱼丸子，还有臭豆腐和奶茶。 　　看她这架势，舒慕就知道她今天一定很多话想跟她说。 　　舒慕在阳台上摆了一张小圆桌，摆上吃的后，没有一点空余的位置。 　　陈婉宜啃着鸡爪，“舒慕，你快从实招来，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舒慕嘴里的章鱼丸子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地，“什么进展？” 　　“感情上的。” 　　“没有，依旧是纯正的单身狗。” 　　陈婉宜眯起眼睛，用肩膀碰了碰她的，“可是我看到你跟一个男人一起逛街哦。” 　　舒慕拿起一块炸鸡准备吃，“今天？” 　　“对啊，今天下午，我开车路过，看到你们了。” 　　“那你是不是还看到了一个三岁的孩子？” 　　“没错。”陈婉宜当时就很好奇，一直忍着到现在才来找她问，“谁家的？” 　　“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的。” 　　陈婉宜一副惊悚的表情，“你……不会……” 　　舒慕哭笑不得，“想哪去了，今天和我一起的男人是我老板，也算是朋友，他离异了，女儿抚养权在前妻那，他一个大男人每次带女儿出来都束手无策，于是我作为他的好朋友，帮他带一带女儿而已。” 　　陈婉宜眨了眨眼睛，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你老板。” 　　“没错，其实上次我带他去强迫症线下交流活动了，刚好那次你没在。” 　　“原来如此。”陈婉宜反应过来，“他也有强迫症吗？” 　　“是吧，有一点。” 　　强迫症线下交流会，陈婉宜去过几次，大部分都是女性，男性很少，“那下次你带他去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我也要会一会他。” 　　舒慕看着她笑了笑，“怎么，你对异性没有恐惧了吗？” 　　“也不是，只是觉得如果和我相处的异性也有强迫症的话，我就觉得他应该会理解我，我可能就会没那么在意。” 　　这话确实没错，舒慕经常有仿佛检查的强迫倾向，在外人面前她总担心别人觉得她很奇怪，但是在秦宇泽面前，她会相对轻松。 　　“好，下次我介绍你们认识。” 　　陈婉宜端起奶茶吸了一大口，而后呼出一口长气，“我跟你说，我爸给我塞了个助理。”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说是说助理，其实就是找个人管着我。”陈婉宜吃了一块臭豆腐，“他就像是个人形闹钟，无时不刻在我耳边说几点几点钟，我该要做什么，我还有什么没做完，什么一定要今天完成，巴拉巴拉。” 　　舒慕一听，还挺羡慕，“不挺好的吗，我每天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有个助理给我分担呢。” 　　“有时候挺好，不过有时候挺烦的。”陈婉宜拿起桌上的湿纸巾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我给你看看他的样貌。” 　　舒慕发现陈婉宜嘴上对这个助理不大喜欢，其实很在意。 　　她翻出了助理的朋友圈，找到了里面的一张合照，看她熟练的动作，感觉偷看他朋友圈已经不是一两次，“喏，这个，中间这个就是他。” 　　舒慕看了看，图片上一共三个人，中间的那个穿着黑色毛衣，内搭白色衬衫，戴着金属框眼镜，看起来就是个正经人。 　　陈婉宜说：“我跟你说，别看他长得老，其实比我还小两岁。” 　　舒慕：“我觉得他不老。” 　　陈婉宜又问：“那你觉得他帅吗？” 　　“不算特别帅，但是长得很清秀，让人很舒服。” 　　“他呀，读书的时候一定是个书呆子，哦，不，一定是学习委员，总是催着别人交作业的那个。” 　　舒慕撑着下巴看着她，“我说，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陈婉宜喝奶茶的时候被呛了一下，她缓了缓，红着脸解释，“才没有。” 　　“你说是就是吧。” 　　此时，陈婉宜手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看屏幕，把屏幕转了个方向给舒慕看，“你看他，周日晚上都来骚扰我了。” 　　屏幕上来电显示三个字：谢维西 　　舒慕笑而不语地吸着奶茶。 　　陈婉宜按下接听键，略微不耐烦的语气问：“喂，干嘛？” 　　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音，“明天一早的早会资料你准备好没有？” 　　“没有。” 　　“我已经帮你做好了，明天早上提前二十分钟回来，背熟才去开会。” 　　“我看看吧，我不一定起得来。” 　　“那今晚早点睡，晚安。” 　　挂了电话，陈婉宜把手机收了起来，“你看到了，他就是这么烦，特意打电话让我明天早点回去背资料。” 　　“我倒是觉得挺贴心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把他挖到我们公司，过来给我做助理。” 　　陈婉宜佯装气鼓鼓地瞪舒慕，“我的人你也敢挖！” 　　“我就是看你不喜欢。” 　　陈婉宜撅了噘嘴，“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有时候觉得他很烦。” 　　舒慕笑了笑，不逗她了，“跟他相处，会有强迫症状吗？” 　　“稍微好一点点。”陈婉宜说：“一开始我还是会控制不住余光，后来我发现他这个人实在板正，无论我多么无措，他也不会有反应，后来我就莫名好了一点。” 　　“嗯，不错。” 　　陈婉宜咬着唇，“什么不错。” 　　“我说你，不错。” 　　“噗嗤，什么跟什么啊。” 　　—— 　　周三早上，哲思科技会议室。 　　今天是和诚安资本签订投资协议的日子，秦宇泽和舒慕已经提前看了电子版的协议，了解了协议的内容，今天走个形式签字，以及汇报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诚安资本来了三个人，除了周景庭之外，还有他们的风控部经理以及唐雨倩。 　　会议室里，秦宇泽和舒慕坐一边，诚安资本的三个人坐在对面。 　　周景庭道：“想必秦总和舒小姐已经看过了投资协议，不知二位对我们的协议是否还有异议？” 　　秦宇泽含着笑道：“我们这边对协议没有疑问，随时可以签。” 　　周景庭：“既然秦总这么爽快，那我们就直接签协议。” 　　唐雨倩把协议从公文包里取出来，起身走到了秦宇泽旁边，把两份协议放在他面前，“秦总，这是正式协议，请您过目。” 　　“谢谢。”秦宇泽翻开纸质版的协议，粗略的浏览，确认和电子版的一样，他从旁边拿起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好后，他把协议调转，贴着桌面推到周景庭的面前。 　　周景庭从西装的暗袋里取出一支深蓝色的钢笔，取下笔帽，翻到协议最后一页，签了字。 　　舒慕注意他手上的钢笔，她还记得这一支钢笔，是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她送给他的毕业礼物。 　　她印象很深刻，那时她挑了好久，觉得这一支最符合周景庭的气质，六百的标价对当时还没定下工作的她而言是一笔巨款，她犹豫了好多次，最终咬着牙买下来的。 　　没想到，周景庭一直用到了现在。 　　或者，这一支已经不是那一支了，只是长得像罢了。 　　签好了字，周景庭和秦宇泽站了起来，隔着会议桌握了握手。 　　秦宇泽：“非常感谢周先生的支持和信赖。” 　　周景庭说：“我很看好你们的项目，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秦宇泽自信满满道：“放心，一定不会辜负周先生的期望。” 　　两人又坐了下来，周景庭继续问：“你们接下来怎么计划？” 　　“接下来，我这边主要负责招兵买马，为程序开发做准备，具体的计划，由我们项目经理舒慕跟各位说一下。” 　　舒慕双手放在桌面，十指微微交叉，坐姿十分端正，“我们目前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平台功能架构和UI界面设计，下一步会继续改良，最迟下周五之前能把定稿的方案给周先生过目。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将进入前后端以及客户端开发，这个时间大概延续四个月左右，如果顺利，将在明年开春进行测试，三月中旬正式上线。” 　　周景庭: “当初跟你们谈项目的时候，我就提出过一个我认为有难度的地方，就是社区房源问题，这个问题，你们有没有具体对策？” 　　秦宇泽笑了笑，“关于这个问题，刚好我也有朋友是做房源平台这一块的，跟我们合作，互相引流，也算是有共同利益，我想问题不大。” 　　“多久能确定下来？” 　　秦宇泽道：“两个月之内。” 　　“那我等秦总的好消息。” 　　坐在周景庭旁边的唐雨倩说：“我听舒慕刚刚说了具体的时间计划，说实在的，我觉得时间是不是太紧了点，现在人员都没齐，以贵公司目前的人力，有点困难。” 　　舒慕微微笑着，“唐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有十几名程序员在做前期准备工作了，我刚刚说的时间已经预留了团队组建的时间，不算太紧张。” 　　秦宇泽听出了唐雨倩话语中对他们公司规模和人员的质疑，他道：“说起来，我刚租下了楼上整层办公区，也请了设计师设计，预计快的话下个月月底可以投入使用，要是几位有空，不如一块去参观一下。” 　　周景庭道：“可以。” 　　一行人起身出了会议室，秦宇泽在前面带路，先领着他们在公司现有的办公区域逛了一圈。 　　楼上的办公区之前是一家外资公司的办公室，上个月刚搬走，秦宇泽就立马签了下来，打算用作公司扩张后的办公室。 　　走在最前面的秦宇泽按了电梯，等了一会儿，电梯上来，他先进了去，舒慕走最后。 　　上了电梯，舒慕站在秦宇泽旁边，身后刚好是周景庭，电梯门合上后，面前的电梯门就像是一面镜子，她清楚地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周景庭，他比穿着高跟鞋的她还要高大半个头，挨得很近。 　　莫名地，她觉得电梯突然变得仄逼，身体绷直了。 　　一层之差，电梯很快抵达上面的楼层，楼上还保留着前面那一家公司的装修，办公室已经收拾过了，空空荡荡的。 　　秦宇泽走在前面介绍，“我们这一层的办公室大概五千六百个方，到时候装修好后，能容纳四百人一起工作。这一块地方到时候会被改造成大堂，这边是技术部，那边是运营以及市场部……” 　　舒慕走在后面听秦宇泽介绍，不知怎么地，心跳慢慢地加快了，耳朵嗡嗡嗡地响，头也晕晕地。 　　此时有客人在，她不好半途离开，只能坚持陪着他们参观。 　　她揉了揉太阳穴，让自己保持清醒，抬头时，发现走在前面的周景庭回了头。 　　舒慕的目光恰好和他撞了个正着。 　　周景庭不着痕迹地偏开视线，继续听秦宇泽介绍。 　　“这一块区域将会改成两间会议室，这一面朝着江边的，将会改造成客户接待室……” 　　逛了一圈重新回到了电梯口，电梯门开了后，秦宇泽仍旧第一个上去按着电梯开门键，舒慕最后上电梯。 　　当她迈出一步时，脑袋晕晕沉沉，眼皮有如千斤般往下掉，她下意识抬手想要去扶住什么，可周围并没有可以依靠的东西，她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往一边倒下去。 　　“舒慕！” 　　一个男音传入了耳里，那个声音她听了很多年，熟悉到已经印在了脑海里。 　　她意识模糊，但身体触感还是清晰的，她感受得到有人搂住了她，自己的身体正靠在一个温暖的怀里，身体一轻，她被抱了起来。 　　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抱着她的是谁，但是她太晕了，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第20章 chapter20 那时候，周景庭在…… 　　舒慕再次睁开眼睛, 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她的手上扎着针，意识还有点迷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偏头, 旁边坐着秦宇泽。 　　秦宇泽看她睁开了眼睛，松了一口气, “你可总算醒了。” 　　舒慕看了一眼头顶那一瓶透明的药水, “我怎么了？” 　　“过度疲劳加上低血糖，晕过去了。”秦宇泽语气里带着一丝温柔的呵责，“这段时间是不是没好好休息和吃饭？” 　　舒慕想了起来，她今早没吃早餐，昨天改方案改得太晚, 改到一半睡着了, 手机还在客厅，没了手机闹钟提醒, 她晚起了二十分钟, 最后只能匆匆忙忙地打车来了公司，早餐完全都忘了。 　　“我也只是没吃早餐而已。” 　　“你都晕过去了，还而已。”秦宇泽温声道：“以后可要长教训, 再忙也要休息好, 补充身体的能量，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舒慕没想到自己会因为没吃早餐而低血糖晕过去, 当初在程悦那几年，还是很能折腾的，“我感觉我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以前了。” 　　秦宇泽哀怨道：“一个90后就说年纪大，还给不给我们80后活了。” 　　“是真的, 以前我上大学那会儿，冬天几乎不吃早餐，直接吃午饭，从来没发生过低血糖晕过去。” 　　“你这段时间那么忙，身体估计也有点吃不消了。”秦宇泽像一个老父亲一样叮嘱道：“你可记着，以后不能不吃早餐，加班也别加太晚，别只顾着工作。” 　　舒慕笑了笑，“作为资本家，你说这样的话，我很惶恐。” 　　秦宇泽也笑了，“看来你是觉得我平时剥削你不少啊。” 　　“倒不是，就是觉得你跟别的资本家比起来，画风清奇。” 　　“哟，这是夸我呢。” 　　“是的，夸你是个好老板。” 　　“别夸了，我怕我会骄傲。”秦宇泽给她提了提被子，“先不跟你说话了，你再休息一会儿，今天就别回公司了，待会打好了葡萄糖，我送你回家休息。” 　　舒慕也没勉强自己，今天突然晕倒，她自己也吓了一跳，是该休息一下。 　　病房外，周景庭手上提着一大袋的东西，手搭着门把手，迟迟没扭门进去。 　　以前的舒慕阳光活泼，对着他无话不说，现在的舒慕在他面前总是保持着礼貌和疏离，倒不是她变了，只是她的那份活泼已经不再对他展示。 　　周景庭转身往走道另一边走，刚好遇上了舒慕的一位同事，刚刚舒慕晕过去后，她也跟了过来，具体叫什么名字，他没去记。 　　对方领着一袋东西，看来也是去买吃的去了。 　　“周先生。”徐佳恭敬地打招呼。 　　周景庭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她，“麻烦你交给舒慕。” 　　徐佳接过，“好的。” 　　把东西交了出去，周景庭把手放进裤袋里，转身出了医院。 　　徐佳按照秦宇泽的吩咐买了一些水果和糖果，进了病房后，她把两袋东西放在桌面上，“舒慕，你好点了吗。” 　　“低血糖而已，补充了葡萄糖后现在好多了。” 　　徐佳指了指桌面上的袋子，“这一袋东西是周先生让我给你的。” 　　舒慕一愣，她想起来，自己晕过去前，听到了周景庭喊她。 　　徐佳嘿嘿地笑了笑，“周先生人超好耶，你晕过去之后抱着你走楼梯下来的。” 　　舒慕脸上更加惊讶，走楼梯？他们办公室在十二楼，“怎么不坐电梯？” 　　秦宇泽说:“大概是担心你上电梯会窒息，所以他当时直接走了楼梯，连我也很惊讶。” 　　舒慕干咳一声，“那真是谢谢他了。” 　　输了葡萄糖之后，舒慕基本回血。秦宇泽亲自开车送她回家，还怕她在路上晕倒，送到了她家里。 　　秦宇泽把徐佳和周景庭买的两袋东西放在舒慕的茶几上，“这些吃的，你待会再吃点，别让自己饿着。” 　　舒慕给秦宇泽倒了一杯水，“我刚才吃了，晚点再吃，否则要消化不良了。” 　　秦宇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其实像你这样的，最好随身带一个糖盒，里面放一些巧克力豆或者糖类，觉得饿的时候吃一点及时补充糖分。” 　　“嗯，好。” 　　秦宇泽说：“那你好好再休息休息，公司的事别太记挂，有我处理。” 　　“嗯嗯。” 　　“另外，身体有点不舒服就立马给我电话，别硬撑。” 　　舒慕第一次见秦宇泽这么婆妈，但也清楚对方是关心她，“知道了，老板。” 　　秦宇泽也觉得自己话太多，他捏着拳头轻咳一声，“那我先回公司了。” 　　“嗯，回去吧。” 　　秦宇泽走到门口，一步三回头，“记得有问题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知道了。” 　　秦宇泽离开后，舒慕开始整理茶几上的两袋东西，有一袋是徐佳买的，里面有水果和饼干，还有一包糖果。 　　另外一袋里面有一盒费列罗巧克力，两包芝士威化饼，一罐夏威夷果，两包芒果干，还有糖分很高的释迦和几个香梨，都是她以前爱买的零食。 　　舒慕坐在沙发上，看着桌上的零食，忽然就陷入了思索。 　　在她眼里，周景庭一直站在高处，他俯视一切，对什么都很淡漠，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事让他慌乱无措。 　　但今天她晕过去的时候，周景庭喊她的那一声，明显有了一丝慌乱。 　　她没看到他的反应，就连他抱着她走了十二层楼梯，也只能靠她想象。 　　那时候，周景庭在想什么？ 　　舒慕拿出手机，点开了周景庭的头像，看着那一只看着镜头的蓝猫，总觉得这只猫也有些高冷，和他的主人一样。 　　鼓起了勇气，舒慕输入了文字：今天谢谢你了。 　　很快，周景庭那边有了回复：谢什么？ 　　舒慕：谢谢你救了我。 　　周景庭：举手之劳。 　　舒慕刚输入：听说你今天抱着我从十二楼跑下来的？ 　　但久久没有发送出去，她对着屏幕自嘲地笑了笑，她问这句话做什么，是还以为周景庭很在乎，很紧张她？ 　　如果真的在乎，也不至于这四年，她都没有听到过他的一丝音讯。 　　她删掉了那句话，放下了手机。 　　那一场少女梦早就醒了，她如今都是个快要奔三的人，实在不该像十几岁那个时候一样胡思乱想，还自以为是，自作多情。 　　—— 　　诚安资本入资后，秦宇泽更放得开，加快了新办公室装修自己团队组建的进程。 　　短短一个月之内，哲思科技从总员工六十人扩张到上百人。 　　功能框架以及UI设计的最终稿发给了周景庭看过，对方并无意义，项目正式进入前后端以及客户端开发阶段。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房源问题。 　　宿语APP年后就要测试上线，作为一个线上与线下结合的社交平台，最难的地方在线下社区的组建，如果能和房源公司合作，那么这个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秦宇泽的人脉广，刚好有一个曾经的商业伙伴是做长租房公寓的，他们的长租房公寓叫做窝家，在国内小有名气。 　　前些日子两人一块吃饭，粗略聊过合作问题。 　　酒桌上虽然能谈合作，但能谈的毕竟有限，秦宇泽今天约了他见面，去对方的公司，刚好能详细谈一谈。 　　秦宇泽还叫上了舒慕一块，如果这一次谈得愉快，能顺利合作，那么接下来的工作就能轻松很多。 　　秦宇泽和舒慕抵达窝家总部后，被前台带到了会客室。窝家的总裁徐家源还在开会，他们在会客室等了半个小时。 　　前台给他们泡的咖啡，也早凉了。 　　徐家源姗姗来迟，他约摸四十来岁，不高，啤酒肚凸出，进了会客室后，他笑着道：“秦总，久等了。” 　　秦宇泽起身和他握手，“没有，也是刚到。” 　　徐家源做了个请的手势，“别站着，坐。” 　　秦宇泽坐了下来，介绍了舒慕，“这位是我们的项目经理，舒慕舒小姐。” 　　舒慕微笑着朝徐家源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徐家源打量着舒慕，感叹道：“不得不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太能干了，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项目经理。” 　　秦宇泽也顺势夸了舒慕一番，“确实，我们这位项目经理连我都自愧不如。” 　　舒慕倒也习惯秦宇泽老在别人面前夸她了，她始终保持微笑，就当是秦宇泽应酬需要。 　　“你也别谦虚，说实在的，我就没想到三年前，你们家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还能这么短时间爬起来，佩服佩服。” 　　秦宇泽笑得牵强，这话虽然没什么毛病，但听着有些不是滋味，他也没去仔细探讨，直入主题道：“上一次和徐总吃饭，咱们聊过项目合作的问题，徐总还记得吧。” 　　“记得，当然记得，我还夸你们的项目好来着。”徐家源感慨道：“我觉得你们这个开发方向实在太对了，现在啊，确实好多年轻人缺乏线下社交，像你们这样的平台早该多出几个。” 　　秦宇泽和舒慕听他这么说，心情明朗了起来，前者说：“我也很看好项目以后的发展潜力，而我相信，如果贵公司与我们合作，那未来一定能够互利共赢。” 　　徐家源：“秦总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我前些日子就跟我们平台的负责人说过，他也觉得可行，要不是今天他刚好有点事出差，我还想叫上他过来一起谈。” 　　目前来说，对方的意向很强烈，秦宇泽问：“那徐总对我们的项目，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疑问是没有太多的。”徐家源顿了顿，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不过合作模式，我想还是要跟秦总说清楚。” 　　秦宇泽道：“徐总请说。” 　　“关于和贵公司合作，我希望是这样的，你们给项目定个价，多少钱我买下来，并入我们的线上平台，以后我会把我们的线上平台一并交给你们打理，每年定期给你们代运营费，你们觉得怎么样？” 　　秦宇泽和舒慕脸上的笑都僵住了，徐家源的意思是把他们的项目买了，并作为他们线上平台的附属品。 　　也就是说，宿语平台不再是一个社区社交平台，而是一个窝家房源平台的子功能。 　　而他们，就变成了代运营的公司，等于又回到了原点。 　　对于这个合作模式，秦宇泽和舒慕不必交流也心照不宣，他们不可能答应。 　　秦宇泽恢复了笑容，“徐总，我们的项目已经获得了诚安资本的投资，后续的资金也不缺，我这边并不打算开发出来后卖掉。” 　　徐家源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秦总，你可以再好好考虑，你们的项目确实不错，但是单独做根本做不起来，你说我总不能把我的房源平台变成你们社交软件的附属品吧。” 　　“我理解徐总的顾虑，但我也并没有要让窝家变成我们的附属品，我之前就跟徐总说过，我们是希望能够在你们线下的房源建立我们线下的社区，用户通过你们的平台找到房子，再通过我们的平台实现线上和线下的社区交流，只要在这个区域建立了稳定的社交圈，那么这个圈子的租客就会相对稳定，甚至会带来更多租客，最后实现我们的共同利益。” 　　徐家源笑了几声，这笑声里隐含着轻蔑，“秦总，我跟你说吧，我们目前在南城有一千多栋楼房，上万间长租房，基本上没有多少空房，我们的口碑做的很好，就算我们不引入你们的社交平台，也能做到空房率百分之十以内。但是你们的社交软件才刚开始做，要依靠我们的平台引流，甚至如果没有线下社区，你们这个平台根本做不下去，这么一对比，要是像你说的那种合作，对我们没有一点好处。” 　　秦宇泽脸色并不好看，上次一起吃饭，徐家源对他们的项目进行了肯定，还说后续能合作就是他们的大幸，这话说得确实是好听，没想到他的本意却是要把他们的平台买下来。 　　秦宇泽始终保持着商业礼仪般的笑，“徐总，我对我们这个软件还是很有信心的，目前我这边还是希望能独立地把这个社交软件做起来，徐总的这种合作模式，我暂时不考虑。” 　　徐家源端起咖啡再喝了一口，“那就可惜了，不如秦总再多考虑考虑，你们的项目还没尘埃落定，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听他这话的意思，就是咬定了他们不会成功，最后还是会回来求他。 　　与其说他们是来谈判的，还不如说是来被羞辱的。 　　秦宇泽和徐家源再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秦宇泽和舒慕都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里很安静。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原本以为今天的谈判会很顺利，谁知是一场镜花水月。 　　“早知道是这样，我不该带上你。”安静的气氛被打破，秦宇泽先开了口。 　　舒慕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自责，“其实，我倒没觉得是一件坏事。” 　　秦宇泽：“怎么说？” 　　舒慕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突然就想通了，“我们一直以为我们的社交软件是一块天鹅肉，对方一定想要吃，但实际上是我们高估了自己，其实在别人眼里只是癞□□。” 　　秦宇泽被她这个比喻逗笑了，“有这么差吗？” 　　“不，不差，在我们眼里，它依旧是天鹅，只是它还没成形，没长大。”舒慕撑着车窗偏头看着驾驶座的秦宇泽，“丑小鸭的故事不就是这样吗？” 　　秦宇泽笑了一下，“被你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徐家源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本来就是。” 　　前方红绿灯，秦宇泽踩了刹车，“也快到下班时间了，要不别回公司，我们去吃一顿好吃的？” 　　“吃什么？” 　　“韩国烤肉。” 　　一听韩国烤肉，舒慕眼睛都亮了，“行啊。” 　　火锅和烤肉，都是舒慕的最爱。 　　进了一家韩国烤肉店，还没到六点，店里的人并不多，点了菜后上菜的速度也很快。 　　秦宇泽负责烤，舒慕领着吃。 　　五花肉烤得外焦里嫩，搭配泡菜，用生菜叶包裹着放进嘴里，肉的香味以及泡菜的酸爽，在嘴里蔓延，刺激着味蕾。 　　“好吃吗？”秦宇泽问。 　　舒慕嘴里鼓鼓地，她抬手稍微捂着嘴，眼睛弯起，“超棒。” 　　“那多吃点。”秦宇泽把刚考好的五花肉放在她的盘子里，用夹子再夹了一些肥牛上了烤架。 　　“你也吃啊，怎么只顾着烤。” 　　秦宇泽道：“我最近有点上火，烤肉不能多吃。” 　　舒慕无奈地笑了笑，“那你还提议来吃烤肉？” 　　“只是觉得你会喜欢。” 　　舒慕一顿，没想到秦宇泽是迎合她的喜好才来韩国烤肉店的，心里淡淡的暖意，她问：“那你吃什么？” 　　“我还点了一份韩式炸酱面。” 　　舒慕夹了一块肥牛沾了沾甜辣酱，“你是不是还在为今天的事觉得过意不去？” 　　秦宇泽笑了笑，“很明显吗？” 　　“有点。”舒慕看着他，“强迫症的人多少会有点完美主义，对失败的事情会怀有很深的自责，如果因此让身边的人也感受到了挫败，会更自责，这是所有强迫症患者的通病。” 　　内心活动被她剖析地清清楚楚，秦宇泽并不觉得唐突，而是有一种被理解的释怀，他翻着烤肉，“差点忘了，我和你还是强迫症病友。” 　　“那是因为我也会这样，所以我会更能理解你的心情。” 　　秦宇泽把极快烤好的肉夹到她碗里，“谢谢你理解我，来，赶紧吃肉，不然焦了。” 　　舒慕觉得自己吃了不少肉，“你也吃点呀，不然待会换我上火了。” 　　秦宇泽给自己的碗里也添了一点，“行，我也吃点。” 第21章 chapter21 舒慕：那你要求有…… 　　从烤肉店出来, 天已经黑了，秋天的夜晚有点凉快，秦宇泽提议去江边散步消食。 　　这个时间点, 江边的路上不少人在散步, 也有跑步的。 　　秦宇泽双手插着裤袋，和舒慕并肩悠闲地走在江边小路上, 秋夜的凉风吹去了身上的烤肉味。 　　“我以前, 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秦宇泽突然说。 　　舒慕偏头端详着他的侧脸，“看不出来。” 　　“这些年慢慢成长了，二十八岁之前的我，很喜欢赛车，砸了不少钱, 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 　　舒慕倒不觉得喜欢赛车有什么不对, “男生喜欢赛车，不是很正常吗？” 　　秦宇泽笑了笑, “以前也觉得正常, 后来发现，那其实就是为了寻求刺激，不务正业。现在戒了, 也没觉得自己多离不开, 大概很多家境不错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就是在自己不愁吃不愁穿, 不愁没钱花的状态下，很容易迷失自我，总要去寻求刺激感，其实那是一种病态的想法。” 　　“公司破产，或许不是我直接导致的, 但之后仔细想想，如果当初我把公司的职务当一回事，尽心尽力地去经营，或许不会走到那一步。” 　　舒慕认真地听着，“但现在明白也不晚，你现在把公司就经营地不错。” 　　“真的？” 　　“当然。” 　　秦宇泽看了看天，短叹一声，“人最怕就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犯了错才知道改正。” 　　“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老板。” 　　秦宇泽笑了，“你呢，有没有让你觉得很后悔的事？” 　　舒慕想了想，“后悔的事每个人都会有，类似于当年高考一道数学选择题明明想选C，却选了A，导致失去5分之类的，但都是小事，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我们穷人家的孩子，一出社会就要拼搏，所以暂时没有。” 　　“说起来，你还是学霸啊，我虽然在国外留的学，但是高考也参加过的，高考分数距离金大的录取分数，我差了80分。” 　　“噗嗤。”舒慕道：“我也不算学霸吧，当初能上金大，是因为……” 　　说到这里，舒慕蓦地顿了一下，她能考上金大，其实有周景庭的一份功劳，当初为了能和周景庭上同一间大学，她一直鞭策自己努力学习，高三的时候，分了学习小组，幸运的是她分到了和周景庭一个小组，于是每天都厚着脸皮去问他题目，时常把他的下课时间都占了。 　　那时候的周景庭，对她十分嫌弃。 　　秦宇泽见她停顿，追问：“是因为什么？” 　　舒慕回过神，随口回道：“是因为我付出了努力，而且，有个很优秀的‘老师’辅导，不过我能上金大，差不多是压线上的。” 　　“比起我这个学渣，好很多。” 　　—— 　　一年一度的南城创业者大会在一家酒店的会场举行，不少创业者和投资人参加。 　　创业者大会对于创业者而言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一些优秀的创业项目将会在会上进行演示，如果得到现场的投资人青睐，就能获得资金继续走下去。 　　对于投资人来说，创业者大会也是物色新项目的好途径。 　　周景庭几乎每年都去，前一年倒是看上了一个项目，由于后期的交涉不大满意，所以没能继续下去。 　　唐雨倩从外面进来，把创业者大会的目录放在周景庭的桌面上，“今年的项目，我粗略浏览了一下，感觉没有特别吸引眼球的。” 　　周景庭神情淡淡，“吸引眼球又有价值的项目是少数。” 　　“也是，这次就当是视察行情了。”唐雨倩说：“对了，阿姨说这周末过来，最近刚好是吃大闸蟹的季节，我知道有一家餐厅，专门做大闸蟹的，我跟阿姨说一说，到时候去那里吃饭吧。” 　　周景庭并没有兴趣，“你们喜欢就去，我不一定有空。” 　　唐雨倩看着他，他总是一副淡漠疏离的模样，她虽习惯，但还是会失落，“对了，景庭，叔叔阿姨都希望你能回去苍城，你是怎么打算的？” 　　“暂时没打算。”周景庭说完，拿起了桌上的创业大会目录，出了办公室，前往会场。 　　车子开进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会场就在一楼。 　　周景庭的位置被安排在了前面几排，他刚坐下，旁边位子的人也刚好过来。 　　“景庭，是你啊，这么巧。”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他油亮的头发后梳，银灰色的西装没有一点褶皱，手上的一块价值百万的劳力士闪闪发光。 　　正是领河资本的投资总监高明昊。 　　高明昊曾在诚安资本待了五年，三年前跳槽去了领河资本，周景庭和他共事过两年多，也算熟悉。 　　不过两人关系并不亲近。 　　周景庭淡淡一笑，“好久不见。” 　　高明昊坐了下来，和他搭话，“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你期待的项目？” 　　“暂时没有，先观望。” 　　高明昊笑了笑，“你的眼光还是那么高。” 　　大会还有十分钟正式举行，高明昊趁机和他多聊了几句，“我听说你投资了哲思科技的一个项目。” 　　“那你的消息还真灵通。” 　　“主要还是哲思科技的老板受关注，毕竟是落魄富二代，认识的人都盯着，想看看他能变出什么花来。”高明昊脸上几分意义不明的笑，“让我惊讶的是，一向眼光高的你，竟然选了他们。” 　　“我只看项目好不好，不大注重别人的过去。” 　　“那是那是。”高明昊抬起左腿搭在右腿上，“不瞒你说，我最近也相中了一个类似的项目。” 　　类似的项目？周景庭不动声色地套话，“怎么个类似法？” 　　“窝家公寓你知道吧，做长租房的那个，他们也打算开发线上和线下的社交平台，作为他们目前房源平台的一个分区域，策划书做的不错，对他们而言，也有优势。” 　　周景庭微微蹙眉，他记得秦宇泽和他说过，窝家公寓对宿语项目很感兴趣，已经在谈合作，但是他从高明昊耳里听到的却是窝家平台想要做一个和宿语一样的社交平台。 　　要是一个房源平台去做O2O社交平台，比起零起步的哲思科技，要更容易得多。当然，窝家的社交平台未必会比宿语完善。 　　高明昊笑着道：“景庭，要不咱们比一比，看一年后，这两家公司，到底谁能把O2O的社交模式做起来？” 　　周景庭兴致寡淡，“我不大喜欢跟人比。” 　　高明昊抬起食指指了指他，摇头道：“你呀你，可真是太无趣了。” 　　创业者大会结束后，周景庭快步离席，和他一起来的同事在出口处等着他。 　　周景庭道：“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别的地方。” 　　同事问：“去哪？” 　　周景庭道：“哲思科技。” 　　—— 　　半个小时后，哲思科技会客室。 　　秦宇泽在两个小时之前就收到了周景庭的消息，对方说想过来了解一下项目情况。原本在外面的秦宇泽也赶了回来，和舒慕一块接待。 　　周景庭一开口就问线下房源合作商的事，秦宇泽只好如实说了，“目前来看，周先生当初的顾虑是对的，线下房源这一块确实是个问题，不过我们也正在解决这个问题，会尽快给周先生一个满意的答复。” 　　周景庭说：“有一件事情，不知道秦总知不知情。” 　　“周先生请说。” 　　“窝家公寓也打算做O2O社交平台，并且领河资本有意投资。” 　　秦宇泽和舒慕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十分意外，距离上一次去窝家公寓谈判也不过两周，没想到徐家源动作这么快。 　　这两周，秦宇泽还跑了几家做线下房源的公司，昨天才从上海回来，都没能谈成。 　　秦宇泽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当初和窝家平台谈得不愉快，但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地做出反应。” 　　周景庭道:“现在窝家也要做类似的平台，已经成为了宿语的竞争对手，多了竞争者，接下来你们的任务会更繁重。” 　　秦宇泽点头，“明白，周总放心，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 　　周景庭道：“我这边也会想办法，要是有消息，再通知你们。” 　　秦宇泽受宠若惊，周景庭对他们的项目实在太上心了，“谢谢周先生。” 　　周景庭站了起来，“那我先回去了。” 　　秦宇泽也站了起来，“都到饭点了，要不一块吃顿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回公司处理。” 　　“好，那下次。” 　　送走了周景庭，舒慕跟着秦宇泽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秦宇泽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揉了揉眉心，“没想到徐家源这么不要脸。” 　　舒慕在程悦那几年，见识过不少商业竞争的手段，对于徐家源这种窃取别人创意的现象，还算是小打小闹，“其实再正常不过，而且我们的产品还没出来，根本也拿他没办法。好在，我们没有透露具体的功能架构和UI交互。” 　　秦宇泽深吸一口气，“你提醒了我，从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对宿语的功能框架以及设计做一个高度保密。” 　　“你放心，我知道的。” 　　—— 　　舒慕回到自己的工位，心情还没平复下来，虽说她觉得一个互联网产品多了一个竞争者并不奇怪，但她不得不承认，窝家来做O2O平台确实比他们有优势很多。 　　窝家在互联网开发这一块是短板，连他们的线上平台一开始都是找人代开发的。不过如果领河资本投资，有了足够的资金，短板也不会再是短板。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正在面临巨大的挑战。 　　今天周景庭一定是突然知道了这件事才临时赶过来的，原本她应该随时汇报项目进度，但这件事她还没跟周景庭说。 　　她拿出手机，稍微挫了一下词，给周景庭发了一条消息：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们和窝家没谈拢的事，抱歉，是我的失职。 　　周景庭隔了十几分钟才回复，估计是刚刚在开车。 　　周景庭：我没有责怪任何人的意思。 　　舒慕：我知道，只是意识到自己失职，给你道个歉。 　　周景庭：我问你一个问题。 　　舒慕：你问。 　　周景庭：你执着地想要开发宿语这个平台的初衷是什么？ 　　舒慕看着他的这个问题，她认真地想了想，应该是在两年多前开始有这个想法的。 　　舒慕：两年前吧，那时候我还在上海，住在一栋公寓里，那一栋公寓住了不少人，但我连楼上楼下住了哪些人，姓什么都不知道，平时除了在电梯里遇到打声招呼，几乎不交流。而且公司里蛮多高龄未婚的人，他们或多或少会对老去和孤独怀有恐惧和焦虑。公司里也有很多想脱单却没有机会认识同龄异性的年轻人，那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有一个平台，能够让住在附近的人能进行交流，让同类的人住在一起，增加认识的概率，又或者独身主义者抱团养老。有了这个平台，那些遇不到合适的人没办法结婚的，又害怕孤独终老的人，估计焦虑会少很多。 　　周景庭：嗯。 　　舒慕：我特别想把这个平台做起来，在全国推广。所以，我很感谢你愿意入资。 　　周景庭：有利可图罢了。 　　每次周景庭强调投资他们的项目是有利可图，舒慕就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发个握手的表情图。 　　舒慕：[握手] 　　周景庭：以后别给我发这个表情。 　　舒慕：为什么？这代表合作愉快啊，一般合作不愉快的我都不发。 　　周景庭：我不喜欢。 　　舒慕：哦。 　　周景庭：也不喜欢别人跟我说‘哦’。 　　舒慕想起以前，她喜欢把‘卧槽’‘我靠’这些词挂在嘴边，周景庭每次听到都很无奈，“别说粗口。” 　　舒慕每次都会辩解，“这不是粗口，这是语气词。” 　　周景庭板着脸，“我不喜欢。” 　　嗯，他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舒慕耐着性子输入：那你对合作伙伴的要求有点多。 　　周景庭：只是对你有这个要求。 　　舒慕：哦，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握手] 　　周景庭:…… 　　诚安资本，周景庭的办公室。 　　助理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她走到周景庭办公桌前，把文件夹递给他，“周总监，这是你要的资料。” 　　“嗯。”周景庭接了过来，翻开快速浏览。 　　“那我先出去了。” 　　周景庭的目光始终落在文件上，随口又应了一声嗯。 　　助理出去后，唐雨倩敲门进来，“景庭，你找我？” 　　周景庭从文件上抬头，“上次悦居长租房的人过来，好像是你接待的。” 　　唐雨倩点头，“没错，当时我也做了评估报告，最终确定不投资。” 　　周景庭道：“现在计划有变，你现在立马去联系，不，你把他们的负责人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联系一下。” 　　唐雨倩一头雾水，这个项目明明被搁置了，怎么又翻出来了？ 　　“景庭，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上次你看过悦居的报告，也说投资价值不大的，现在怎么又要重新跟他们谈？” 　　“单独投确实没有太大的价值，但现在，这个项目有很大的价值。” 　　闻言，唐雨倩已经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你不会是想利用悦居为宿语提供线下房源吧？” 　　周景庭不否认，“没错。” 　　唐雨倩皱起眉头，周景庭一向是很沉稳的，但最近的一些高风险操作，让她的心都提起来了，“景庭，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冒险吗，投资宿语本来就是高风险的，现在你还赔进去一个悦居，这不值得！” 　　周景庭的目光落在手上的文件上，“值不值得，我心里清楚。” 　　唐雨倩咬着下唇，“景庭，你以前投的项目一直保持理智谨慎，可是宿语的这个项目，我觉得跟你之前的办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项目不同，不能相提并论。” 　　“那如果宿语不是舒慕的项目，你还会这么做吗？” 　　周景庭一向不喜欢和别人争论太多，又或者辩解，他继续翻看文件，“我有分寸，刚刚我说的联系方式，你待会给我。” 　　“景庭，听我一声劝，你别再为她做傻事了行不行？你已经给她的项目投资了，后面的事情本来就是他们来做的，做不做得成也是他们的事，就算这个项目真的失败了，那损失也就那三千万……” 　　周景庭不耐烦地靠在椅背上，冷脸下逐客令，“你先出去做自己的事。” 　　唐雨倩还想把下面的话说完，听到他冰冷的语气，她适可而止地闭了嘴，转身出了去。 第22章 chapter22 【二更】周景庭突…… 　　哲思科技的新办公室装修完毕, 宿语项目部整体搬迁，舒慕也有了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这两个月来，公司几乎每天都会有新员工来上班, 有刚毕业的, 也有几年经验的，他们年纪都不算大, 大部分都比舒慕小。 　　整体平均下来, 宿语项目部的平均年龄只有二十六岁。 　　新的办公室有两个宽敞的茶水间，公司里年轻的女孩都喜欢聚在这里一边磨咖啡一边聊天说八卦。 　　刚煮好的咖啡冒着热气，三个女孩一人端了一杯，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小声聊天，一个刚到公司的年轻女孩说：“我听说秦总竟然是单身, 真的假的？” 　　“真的, 秦总确实单身。” 　　年轻女孩眼里闪着光，“哇,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钻石王老五吗？” 　　“他是离过婚, 还有个女儿的。” 　　“不是吧，离过婚？” 　　“对啊，前妻还是远发地产的大小姐, 我听说是当初秦总他们家破产, 他前妻才选择和他离婚的，那时候他女儿才刚出生半年, 还在哺乳期，所以直接判给了女方。” 　　“秦总那么好，他的前妻多少有点不识好歹。” 　　“大概有钱人都这样吧，那时候秦总家的公司破产，日子一定比不上以前, 人家大小姐又怎么会跟着他吃苦。”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各自飞。” 　　“不过我觉得就算秦总离过婚，想嫁给他的人也很多吧。” 　　“是超多，公司有一半是他的迷妹。” 　　“但是秦总好像只是跟舒慕特别亲近，他们两不会有什么吧？” 　　“我也有同感，我看到过好几次舒慕下班搭秦总的车。” 　　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三个女孩同时回头，看到舒慕走进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尴尬且惊讶的表情。 　　舒慕看到他们几个脸上类似惊悚的表情，微微笑了笑，“怎么了？” 　　看来舒慕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几个女孩纷纷从高脚凳上下来，捧着杯子缩着肩膀从舒慕身边走过，“我们回去做事了。” 　　舒慕倒了一杯水，而后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看才发现秦宇泽一分钟前给她打了电话，刚好是她出去的这一分钟。 　　同时，微信也有他发来的消息，让她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舒慕喝了一口水，起身去了秦宇泽的办公室。 　　秦宇泽也一并搬了上来，和舒慕的办公室离得不远，楼下旧办公室只留下了代开发这一块的同事。 　　舒慕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前，敲了门进去，“秦总，你找我？” 　　秦宇泽从办公椅上起身，往沙发边走，“我刚接到周先生的电话，他给我们推荐了一个房源公司，想问问我们的意见。” 　　“哪一家公司？” 　　“悦居。” 　　舒慕在秦宇泽旁边的沙发坐下，这段时间，为了物色一家合适的房源公司，她私底下做了不少功课，基本国内排的上名的房源公司她都了解了一遍，“我记得这家平台不算大，业务基本都在省内。” 　　“嗯，没错，比起我们之前联系的房源公司，这一家确实不算大。” 　　“那周景……周先生为什么会推荐这一家公司？” 　　秦宇泽道：“他跟我说，他有意投资这家房源公司，协助他们扩张，我估计他也是希望自己投资的项目能够联合，达到利益最大化。” 　　距离上一次周景庭过来告知他们窝家也开始做社交O2O平台的消息，也就过去不到一周，短短一周时间，他就找到了一家房源公司投资，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 　　秦宇泽见舒慕走神，再次问：“你怎么想？” 　　舒慕回过神，她说：“解决房源问题是当务之急，否则等到明年春天产品上线了，会拖累整个进程。国内规模还可以的房源公司我们大多都联系了，但都没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答复。既然周先生愿意推荐，我们一块去谈一谈也没损失。” 　　秦宇泽点头，“我刚也在想，大公司不愿意跟我们合作，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觉得我们有抱大腿的嫌疑，再一个是他们对我们的项目前景并不看好，要是选择相对小一点的房源平台，两家公司一起成长，或许从合作上来说，要公平得多。” 　　“嗯，没错。” 　　秦宇泽道：“那待会我给周先生回个电话，告诉他我们的答案。” 　　“嗯。” 　　—— 　　秦宇泽答应了要和悦居洽谈，周景庭传达了意思之后，第三天双方约定去悦居进行初次会议谈判。 　　周景庭作为两家公司联系的桥梁，也一块出席了这一次的会议。 　　悦居的老板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青年企业家，名叫赵智华，毕业后在房源平台工作了五年，后来自己创办了公司，也就是现在的悦居长租房。 　　目前，悦居的主要市场是本省的城市，公司成立六年以来，一直不温不火，想要走向全国，奈何资金不足，于是前段时间他找过周景庭，希望诚安资本能够入资，但初步评估后，周景庭认为在国内房源平台高饱和度的情况下，悦居的发展和前景实在有限，于是把项目搁置了。 　　赵智华也没想到，时隔几个月，周景庭会主动联系他。 　　舒慕一行三人抵达悦居总部后，赵智华亲自接待，先是带他们参观了一圈，再带他们去了会议室。 　　会议的前一个小时，由悦居的市场部经理介绍悦居的详细情况，后两个小时则是宿语和悦居双方对于未来合作模式的一个交流。 　　一场会议下来，双方谈得很顺利。 　　会议结束，赵智华满脸笑容，“初次见面，和几位聊得很开心，刚好也到晚饭时间了，我看不如由我做东，一块吃一顿晚饭。” 　　秦宇泽见赵智华诚意满满，自然不会拒绝，“既然赵总这么客气，我们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秦总爽快！” 　　舒慕下意识瞥了一眼周景庭，在想他会不会抗拒。周景庭也刚好看了过来，她收回余光，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问完了秦宇泽，赵智华看向周景庭，“周总，你没有异议吧？” 　　周景庭莞尔，“没有。” 　　赵智华说了餐厅的地址，秦宇泽和周景庭各自开车过去。 　　舒慕上了秦宇泽的车，她捧着平板，还在做刚刚的会议记录的补充。 　　秦宇泽单手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问旁边的舒慕，“你觉得怎样？” 　　虽说秦宇泽这个问题没头没尾，但舒慕明白他说的什么，她从平板上抬起头，回道：“感觉还行，赵智华这人虽然圆滑，但好歹诚恳，不像之前的徐家源，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 　　秦宇泽笑了笑，“看来，你对徐家源有阴影。” 　　“是有那么点。” 　　秦宇泽道：“这一次我们谨慎一点。” 　　“嗯。” 　　秦宇泽的手机响了，他戴上蓝牙耳机接听，电话那头语气急促，“秦先生，老夫人突然说胸口疼，你现在能回来一趟吗？” 　　秦宇泽心里一怔，忙问：“严不严重？” 　　“一开始她只是说胸口闷闷地，然后去睡了一觉，没睡着，现在起来后有点气急。” 　　“打电话，先叫救护车，我马上赶过去。” 　　“哦哦，好的。” 　　舒慕听到秦宇泽说叫救护车，心想可能是出了什么事，等他挂了电话，她问：“怎么了？” 　　“我母亲心梗犯了，我现在得立马过去一趟。” 　　“那你靠边停车，把我放下，我去饭局，你回去照顾你母亲。” 　　秦宇泽虽然心里担心，但在这就把舒慕放下也太不人道了，“还有两公里，我先送你过去，顺便和赵总周先生打个招呼，我已经让家里的阿姨叫救护车，我待会直接就过去医院。” 　　“嗯。” 　　秦宇泽踩下了油门加速，比其他两台车都早抵达餐厅的停车场。 　　今天的这一次会谈对于宿语而言很重要，秦宇泽觉得理应要和赵智华亲自打声招呼再离开。 　　赵智华下了车，看到秦宇泽走了过来，他道：“秦总，在三楼的风韵居包厢，上去吧。” 　　秦宇泽抱歉道：“赵总，实在不好意思，刚刚接到电话，我母亲有点不舒服，今天的这顿饭我可能吃不成了。” 　　赵智华闻言，也理解，“我懂我懂，家人重要。” 　　秦宇泽道：“这一顿，你们吃，为了赔罪，下次我来请。” 　　“好，我可记住了。” 　　说明原因后，秦宇泽就赶去了医院。 　　已经来到了餐厅，订了包厢，这一场饭局就不可能取消。 　　豪华的包厢里，摆了一张能坐十人的圆形餐桌，悦居来了三个人，分别是老板赵智华，副总袁刚，以及市场部经理朱智凌。 　　舒慕是五个人中唯一的女性，她原本想要坐在袁刚旁边，刚走过去，周景庭却拖开了和袁刚隔了一个位子的椅子，并低声喊她，“舒慕。” 　　舒慕看了一眼他拖开的椅子，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下。周景庭是他们项目的投资人，她不能不给面子。 　　随后，周景庭坐在了她旁边的位子，隔开了她和袁刚。 　　这一系列小动作，外人并不会发现他的意图，只当他有绅士风度。 　　赵智华把菜单递给了周景庭，“周总，来，点菜点菜。” 　　周景庭道：“我吃什么都可以，赵总来点就行。” 　　“那好，我可就随便点了。”赵智华是这家餐厅的熟客，和餐厅里的点菜员是认识的，点菜的手法也很熟练，基本连菜单都不用看，就能报上菜名。 　　点完了菜，赵智华又点了几瓶酒，红的白的洋的，都点了。 　　舒慕工作将近六年，倒不排斥饭局，但对于酒桌文化，她内心是厌恶的。 　　周景庭也是个不爱喝酒的人，平时和朋友聚会，又或者是酒会才会喝点，平时自己很少喝。 　　赵智华则是个喝酒的老手，酒桌上谈生意的观念也深入骨髓，在他眼里，招待客人，不喝酒就代表不够诚意。 　　“我啊，老早就想和周总喝一杯，今天能有机会和周总吃饭，我们可要不醉不归。” 　　周景庭保持着温文尔雅的仪态，“我酒量不行，恐怕会让赵总失望。” 　　赵智华笑着道：“谦虚，谦虚。” 　　菜陆陆续续地上，赵智华示意旁边的服务员倒酒，服务员开了一瓶红酒，从最右边的舒慕开始倒酒。 　　舒慕礼貌地对服务员笑了笑，“你给几位老总倒吧，我不会喝酒。” 　　赵智华听到这句话，道：“舒小姐，难得一起吃饭，多少喝一点意思意思，再说了，这红酒度数低，权当是美容养颜了。” 　　舒慕刚想解释，周景庭比她更快开口，“舒小姐待会要给我当司机，最近查得严，可不能沾酒。” 　　周景庭发了话，赵智华也就没再劝女士喝酒，“那行，既然舒小姐要开车，我就不劝了，周总，你可不能不喝啊。” 　　周景庭虽然不喜欢酒局，但既然来了，他就料到自己避不开，“赵总不嫌我酒量差就行。” 　　服务员给周景庭倒了红酒，继而给其他三人倒，赵智华端着红酒杯站了起来，舒慕以果汁代酒，也跟着站了起来。 　　赵智华道：“今天是我公司和哲思科技的初次交涉，我很荣幸，也很高兴，希望我们今后的合作也顺顺利利！” 　　“干杯！” 　　干杯后，赵智华一口闷了杯子里的红酒，周景庭也一口干了。 　　舒慕觉得意外，她还以为周景庭在喝酒这一方面不会这么爽快。 　　喝了一轮酒之后，赵智华让服务员开了一瓶高度数的威士忌，站起来对周景庭道：“周总，说实在的，我们悦居一直走不出省内，就是资金短缺，这一次你肯帮我，我真的非常感谢，这一杯，我敬你。” 　　周景庭和他隔空干杯，而后喝下了杯子里的酒，他回了一句，“希望悦居后面会越做越好。” 　　几杯酒下肚，赵智华情绪也变得激动，“当然，当然，我们一定竭尽全力，争取三年之内，把悦居做到国内前三！” 　　舒慕虽然厌恶酒局，但也是见过各式各样的酒局场面，最经典的是一群男人扯着嗓门，红着脸，勾着肩膀举着酒杯互相劝酒调侃。 　　而今天的画风似乎要清奇一些，周景庭骨子里的绅士风度在酒局上依然屹立不倒。他不大声说话，也不大笑，更不与他们调侃，愣是把酒局当成了高一层次的酒会。 　　跟兴致昂扬的赵智华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周景庭连续干了好几杯，舒慕开始担心他会醉，等他坐了下来，她借着桌布的遮掩轻轻扯了扯他的西装衣摆。 　　周景庭意识到旁边的人扯他的衣摆，他偏头看着她，“嗯？” 　　舒慕抿着唇小声道：“你要是喝醉了，我可不管。” 　　周景庭回道:“你不管我，那谁管？” 　　“你……” 　　赵智华打了个酒嗝，他的脸上微微浮起一抹红润，拿起了筷子，“光顾着喝酒，菜都还没怎么动，周总，舒小姐，来吃菜，吃菜。” 　　转盘上的菜有些还没动过，周景庭发现舒慕也没怎么吃东西，他从盘子里夹了一个清蒸的大闸蟹，放在了她的碗里。 　　舒慕看着碗里的大闸蟹，她没想到周景庭突然会给她夹菜。 　　平时她倒是很喜欢吃大闸蟹的，但是在应酬的饭桌上，啃大闸蟹也太难保持优雅了。 　　周景庭看她不吃，又给她夹了一个烤乳鸽翅膀。 　　舒慕:“……” 　　舒慕心想，周景庭突然反常，该不会是喝醉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的脸，不红，看不出到底是不是醉了。 　　莫名地，她又对周景庭喝醉的样子很好奇。 　　会耍酒疯说醉话么？ 　　到时候绅士风度全无，画面一定很精彩。 第23章 chapter23 周景庭正以壁咚的…… 　　赵智华经历酒局无数, 各式各样的人他都能应付，最怕就是周景庭这样儒雅又不苟言笑的人，无论他怎么带动气氛, 对方也只是淡淡一笑, 眼看餐桌就要冷场，他又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周总, 听说你是金大毕业的？” 　　周景庭道:“没错。” 　　赵智华看向身边的袁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真巧，我们袁副总也是金大出来的。” 　　袁刚笑了笑, “原来我和周总还是校友。” 　　“袁总是哪一届的？”周景庭随口问。 　　袁刚道：“我啊, 07届的，肯定比你们大。” 　　舒慕基本没开口, 好不容易有个她说得上话的话题, 她也开了口，“这么说来，我也该喊袁总一声师兄了。” 　　“哟。”赵智华道：“原来舒小姐也是金大的。” 　　“嗯。” 　　一张桌子五个人三个人是金大的。 　　赵智华道：“那看来, 金大真的是人才辈出啊。” 　　袁刚问：“周总和舒小姐应该是同一届吧？” 　　舒慕犹豫了半响, 点头，“对, 11届。” 　　袁刚端起来酒杯，“既然都是校友，那我们几个该干一杯。” 　　舒慕有时候很佩服那些在酒桌上能说会道的，无论说到什么话题，最终都会回到干一杯的这个点上。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 到八点半的时候，周景庭揉着眉心说头晕，这才结束了饭局。 　　饭局结束后，一行人往停车场走，赵智华几人请了代驾，此时已经在外面等。 　　周景庭走在舒慕旁边，“我的车在A区。” 　　舒慕偏头看他一眼，似乎也没喝得特别醉，“你确定不请代驾吗？” 　　“有你就够了。” 　　舒慕怔了一怔，心道这人还真的是莫名其妙，突然说了句这么让人误解的话。 　　刚刚在饭局上，周景庭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要做他的司机所以不能沾酒。也算是帮她解围，舒慕倒也不是没良心的，就决定给他免费代驾一回。 　　周景庭的车还是五年前的丰田卡罗拉，按照他现在的收入水平，可以换更好的车，但他却一直用着这一辆。 　　“你的车钥匙呢？” 　　周景庭揉了揉眉心，让自己保持清醒，他从裤袋里拿出车钥匙，交给了舒慕。 　　“车技有进步么？” 　　舒慕想，周景庭大概是有阴影了，五年前他买了这辆车，舒慕想开，周景庭带着她去人少的马路上练过几次，虽说她上手很快，可还是有一次为了躲避电动车把路边的垃圾桶撞翻了。 　　还好是塑料垃圾桶，车子没刮花。 　　舒慕接过车钥匙，“放心，不会再撞垃圾桶了。” 　　周景庭拉开了副驾座的门上去，舒慕上了驾驶座，她启动车子，戴上安全带，偏头时发现周景庭靠坐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安全带还没系。 　　“安全带戴上。”舒慕提醒道。 　　闭着眼睛的周景庭拉过安全带系上。 　　车子缓缓开出停车场，舒慕对这辆车还算熟悉，很快就适应了，车子汇入了主干道，才想起没问地址，“你住哪里？” 　　周景庭隔了两秒才回答：“华苑名都。” 　　舒慕的心漏跳一拍，没想到周景庭竟然住在华苑名都。五年前，周景庭买这辆车的那天，她把他拉进了华苑名都看房，还跟他立下了一个目标，要在三十岁前买一套房子。 　　没想到，五年后周景庭住进了那里。 　　仅仅只是听到他现在的住址，就让她心猿意马。 　　忽然，车子猛然刹住，身体同时往前倾，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闭目养神的周景庭睁开眼睛，顿时清醒了不少，他靠在座椅上偏头，“你的车技就提升到这个水平？” 　　还是那熟悉的倨傲语气。 　　舒慕刚刚只是走神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的红灯，“淡定，只是红灯踩个刹车。” 　　周景庭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他闭上了眼睛靠在座椅上继续休息。 　　绿灯亮，车子继续前进，后面的路，舒慕开得很平稳，似乎内心不想让周景庭轻视她，所以全神贯注地开车。 　　车子一路开进了华苑名都的地下停车场，停在了周景庭买的车位。 　　车子停稳，舒慕熄了火解开安全带，“那……我就送你到这了，你上去吧，我待会走出去。” 　　周景庭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头晕。” 　　看来是酒精发挥作用了，舒慕说：“早知道刚刚应该顺便去一趟药店，买解酒药。” 　　“扶我上楼。”周景庭开口。 　　舒慕倒不是不想送他，而是怕周景庭会介意她去他的家里，既然他提了出来，她也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她开门下车，绕到了副驾座，拉开了车门。 　　周景庭刚下来，身形不稳，差点往一边倒了下去。舒慕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拉着他站稳，再关上了车门，锁上车。 　　她双手握住他的手臂，扶着他慢慢走。 　　周景庭斜睨了她一眼，“你会不会扶人？” 　　“什么？” 　　周景庭从她的手里抽出手臂，抬高，顺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了舒慕身上，“这才对。” 　　舒慕：“……”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距离有点亲密了。 　　舒慕任由他去，就着这个姿势，扶着他往电梯走，他身上依旧有淡淡的香水味，连他身上更浓的酒精味都没能掩盖。 　　皮肤隔着几层布料相贴，舒慕清晰地感觉得到对方温热的体温，连带她的身体也变得发烫。 　　心跳得很快，舒慕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电梯门打开，舒慕扶着他进去，“几楼？” 　　“十五。” 　　舒慕按下了十五楼，电梯上行。 　　对于周景庭的家，她既有一点好奇，也有一点害怕。 　　她和周景庭分开四年，这四年她完全不知道在他身边发生了什么，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的家里有什么，有什么人。 　　电梯很快抵达，舒慕扶着他出了电梯。 　　电梯外是一条长走道，总共三扇门，“哪间？” 　　周景庭指了指最右边，舒慕便扶着他往右边走。 　　到了门口，舒慕想说先走了，周景庭按了指纹，门开了，她被周景庭勾着带进了屋。 　　没有想象中的景象，周景庭的家里没有别人，安静地落针可闻，整体装修偏北欧风冷色系，家具和摆设很少，看上去没什么烟火气，他一向喜欢断舍离，跟他禁欲冷漠的性子很贴合。 　　舒慕扶着他往沙发上走，周景庭道：“去房里。” 　　舒慕换了方向，扶着他往房里走，他的房间同样是冷色系，所有的东西都很整洁，让人觉得很舒服。 　　跟以前一样。 　　舒慕扶着他在床上躺下，由于对方的手臂勾着她的肩膀，躺下去时，连带她也被带了下去。 　　刚好摔在了周景庭身上，紧紧贴合，她在慌乱之中撑起手臂，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近距离看他的五官，找不出瑕疵，仿佛是上帝使用高级美颜过的。 　　对方带着酒精味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她觉得自己也跟着醉了。 　　周景庭的脸已经开始泛红，这还是舒慕第一次看到他的脸变红。 　　他大概真的醉了。 　　舒慕突然想欺负他一下，意识到自己荒唐的想法，她从他身上起来，耳朵红透了，“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她落荒而逃，慌乱地离开了他的房间，走到客厅，一个灰色的物体猝不及防地窜了出来，她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才知道是一只英短蓝猫。 　　正是周景庭头像的那一只。 　　舒慕提起来的心慢慢回落，原来是布丁。 　　布丁已经长成了五公斤的小胖猫，此时金色的眼睛正看着她，估计是饿了，周景庭那个样子也没办法喂它。 　　舒慕弯腰把它抱了起来，沉甸甸地，跟当初收养它的时候比起来重了很多。 　　客厅靠阳台的角落放着猫窝，还有一个大大的猫爬架，再旁边是一个纯白色柜子，舒慕在柜子里找到了各式各样的猫粮和猫零食。 　　虽说在别人家里乱动东西不大好，但也不能让布丁一直饿着，她自作主张地拿了一包猫粮，给布丁的碗添了一些进去。 　　布丁饿了许久，闻到了香味，就开始狼吞虎咽。 　　舒慕蹲在猫窝前，看着它吃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可爱。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它的毛，小猫在吃东西的同时还不忘用脑袋拱她的手掌心，似乎在说：很舒服，继续啊。 　　舒慕继续给它顺着毛，也不知道周景庭平时会不会这样摸它。 　　“它曾经被人抛弃过，你最好别碰它。” 　　舒慕循声抬头看过去，周景庭已经起来了，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此时只穿着白衬衫，扣子解开了三颗，露出一截锁骨。 　　那个抛弃布丁的人，正是她。 　　舒慕把手收了回来，提着包站了起来，刚刚她自作主张地喂了猫，她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看它好像饿了，所以给它添了点猫粮。” 　　周景庭走了过来，在布丁面前蹲下身，抬手给它顺了顺毛。 　　舒慕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她不想做多停留，“那我先回去了。” 　　周景庭没回应。 　　舒慕转身，朝着门口走，走到玄关，刚要抬手开门，身后一阵风拂过，一股压迫感袭来，她下意识回头，视线被遮蔽，一个比她高的物体完全把她笼罩住。 　　舒服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周景庭正以壁咚的姿势把她困在他和门之间，那一双眼睛盯着舒慕，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似乎有一丝怨恨，也有一丝不甘。 　　今晚的周景庭很反常，舒慕倒不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喝醉了。 　　“怎么了？” 　　周景庭的声音很低很沉，“刚刚的话收回，你可以碰它。” 　　怎么这么幼稚？ 　　嗯，他喝醉了。 　　“嗯，不过下次吧，我要回家了。” 第24章 chapter24 “不能让我的猫跟…… 　　周景庭的脸泛着淡淡的红晕, 这跟平时的他不大一样，“开我的车回去，明天周六, 你随时送来都行。” 　　舒慕一口回绝, “不了，太麻烦了, 附近有公交也有地铁, 很方便的。” 　　周景庭没继续说，两人保持壁咚的姿势几十秒，谁也没开口。 　　舒慕指了指他的手臂，“可以松开了吗？” 　　周景庭犹豫了片刻，缓缓收回了手臂。 　　舒慕转身, 手脚麻利地开了门出去。 　　冬天的夜晚有点冷, 下了楼，被冷风一吹, 舒慕打了个哆嗦。 　　心跳还没平复。 　　走在华苑名都的小区里, 舒慕回头，朝着身后那栋楼抬头看上去，一二三四……十五, 十五楼的灯还继续亮着。 　　周景庭为什么要买房子买在这？ 　　明明当时她拖着他来看房, 他还一脸不情愿。 　　出了小区，上了公交车, 舒慕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想到什么，她拿出手机，给秦宇泽发了个消息。 　　舒慕：伯母怎么样了？ 　　秦宇泽：老毛病，没什么大问题。 　　舒慕：那就好。 　　秦宇泽：回到家了吗？ 　　舒慕：在路上。 　　秦宇泽：这么晚。 　　舒慕：刚送周先生回家。 　　秦宇泽：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舒慕：嗯。 　　—— 　　在周景庭的牵桥搭线下, 哲思科技和悦居长租房正式签订了合作协议，而悦居长租房也得到了诚安资本几千万的资金。 　　解决了线下房源的问题，舒慕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下来。 　　悦居长租房得到了充足的资金，将会拓展省外市场。等宿语正式上线，两个平台互相扶持，互相引流，就能实现互利共赢。 　　一场冷空气南下，早上还阳光明媚，下午就乌云密布，气温从十五度一下子降到了五度，还飘着小雨。 　　舒慕在办公室备了一件外套，但不算厚，穿上后还是觉得有点冷。 　　她捧着杯子出了办公室，刚好听到外面的办公室有人讨论天气，“天呐，太坑了吧这天气预报，我昨天看预报说今天还有十一到十八度的，我靠，现在突然来了个五度！冷死了！” 　　“天气预报向来都是临时变卦的。” 　　“嘿嘿，还好我机智，留了件羽绒在公司。” 　　舒慕扫了一眼办公室，竟然还有人只穿着一件体恤加外搭衬衣的，她说：“今天天气有点冷，待会下班，大家早点回去吧，别冷得感冒了。” 　　众人一听，热泪盈眶，“慕姐英明啊。” 　　舒慕倒习惯了大家喊她慕姐，比起办公室一群九五后，她确实当得起‘姐’这个称呼，“少吹彩虹屁，事情做不完的明天穿多点衣服过来继续做。” 　　“知道知道，嘿嘿！” 　　舒慕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接了一杯热水，暖了暖身子。 　　回到办公室，秦宇泽刚好发消息过来：今天气温降得厉害，你穿那么少，待会早点下班，搭我的车吧。 　　舒慕：我办公室有一件衣服备着呢。 　　秦宇泽：那也跟我一块走吧，外面有点下雨。 　　舒慕：嗯。 　　今天办公室里的人，除了要赶进度的技术部，其他部门都下班下得很早。 　　舒慕难得准时下班，她直接去了负一楼停车场，秦宇泽比她还早到。 　　她拉开门坐上去，发现秦宇泽已经开了暖气，一般车子要启动五分钟才能开暖气，看来他在这已经等了至少五分钟。 　　车子里很暖，舒慕全身紧绷的神经都舒缓了。 　　秦宇泽把车开出了停车位，“回去先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你现在可是宿语的顶梁柱，可不允许感冒。” 　　舒慕笑了笑，“压力好大，我是连感冒都不准了。” 　　“是让你注意身体，最近天气变化很频繁。” 　　“嗯，我知道。” 　　秦宇泽又问：“年终奖，你想要什么？” 　　舒慕还以为自己听错，“年终奖还能自己选吗？” 　　“当然，我这个人向来喜欢投其所好，你先提前告诉我，我好有个准备。” 　　舒慕虽然平时和秦宇泽像朋友一样相处，但有些事情她心里还是有所顾忌的，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道：“老板，你这个就很为难我了，像我这种还没做出成绩的员工，哪敢提要求。” 　　秦宇泽：“我就觉得你是个人才，要是不给你多点年终奖，我还怕你跳槽。” 　　“那你放心，虽然我是个人才，但我未来几年都没有跳槽的打算。” 　　秦宇泽直接问：“给你买辆车怎么样？” 　　舒慕愣住，虽然她听说过不少企业老总为了留住某个高管，给他买房买车，可她也才来公司半年，项目都还没上线，就买车？ 　　舒慕笑了，“你这是不是太大方了。” 　　“我只是想给我该给的。” 　　“车就算了吧，买了也没地方停，我那小区的车位紧张得不行，我可不想每天为停车烦恼。”舒慕说：“现在正是公司要钱的时候，等项目真正实现盈利，你要是高兴给我买辆直升机我都愿意收。” 　　秦宇泽被她逗笑，“行。” 　　“另外，我刚好有一个想法想跟你说。” 　　“你说。” 　　舒慕说：“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线下房源，我想在产品内测的同时进行模拟使用测试，也就是说到时候产品雏形出来后，我们可以召集一些用户来试用，通过对试用用户的反馈收集，来进一步改良，最后才正式上线。” 　　“听着不错，到时候你出个具体的策划书我看看。” 　　“好。” 　　舒慕回到家也才六点多钟，刚好家里冰箱还有周末剩下来的食材，她给自己做了一顿饭，一菜一肉，刚好够一个人吃。 　　吃了饭洗了个热水澡，时间还早，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吹，发出诡异的声音。 　　舒慕窝在被窝里，听着窗外的风声，莫名地情绪有点低落，孤独感油然而生。 　　在上海的时候，周末窝在家偶尔也会有这种感觉。 　　所以，她才会那么想把宿语做出来。 　　她总在想，自己或许一辈子不结婚，一个人虽然也能活下去，甚至会过得很好，但一定很孤独吧。 　　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响起，她才回过神。 　　破天荒地，周景庭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周景庭：我明天要出差，三天。 　　舒慕看着他这句话，觉得莫名其妙，她回复了一个字：嗯。 　　周景庭：布丁没人照顾。 　　舒慕在输入框写道：那要不送到我这来吧。 　　想到那天周景庭醉酒，她摸了布丁，他说了那样的话，她还有阴影，于是又删掉了。平时周景庭一定也要出差，说不准有人会照顾。 　　她删除刚刚那句，重新输入：那你给别人照顾吧。 　　周景庭：你要不要收留它几天？ 　　舒慕心里一喜，内心直道好啊好啊，但文字又是淡淡地：嗯，可以。 　　周景庭：在不在家，待会我送过去。 　　舒慕：在的。 　　周景庭住在华苑名都，开车过来也就二十分钟，舒慕看了看自己，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一点也不像经理级的人物。 　　要是被周景庭看到，估计还会笑她。 　　舒慕掀开被子，打开衣柜，扫了一眼衣柜里的衣服，她很多衣服都是偏向职业装风格的，她这都洗澡了还换职业装有点奇怪，挑来拣去，换了一身居家服，披一件毛呢外套，再围了一条围巾。 　　比毛茸茸的可爱睡衣要严肃那么一点点。 　　半个小时后，周景庭的消息发了过来，说他到了。 　　小区进出需要门卡，舒慕匆忙下了楼，一路小跑着出去。 　　周景庭的车停在小区门口，他穿着亚灰色的长风衣，显得身材修长而挺拔，脖子上戴着一条同色的围巾，舒慕首先被他脖子上的围巾吸引。 　　跟她送的那条一模一样。 　　她送周景庭围巾的时候，是大三圣诞节，过去都七年，八十多块钱的围巾，早就配不上他现在的生活水平了。 　　舒慕觉得自己现在还在纠结他佩戴的围巾是不是自己送的有点搞笑，她赶紧屏蔽了脑海里那乱七八糟的猜测。 　　周景庭把装着布丁的猫笼提了下来，再打开了后备箱，里面还有一个小行李箱。 　　舒慕看他把小行李箱也提了下来，“这是……” 　　“布丁的窝和吃的。” 　　这是给猫搬家了吧。 　　舒慕：“其实，这些可以不用带。” 　　周景庭关上后备箱，“不能让我的猫跟着你受委屈。” 　　舒慕：“……” 　　周景庭一手提着猫笼，一手提着行李箱，“带路。” 　　周景庭不会是想去她家吧？舒慕吸了吸鼻子，“其实，我提上去就好了。” 　　“很重。” 　　一只猫而已，她还不至于提不起，“应该没问题的，我还抱过它。” 　　周景庭把猫笼提给她，舒慕提过，猫重五公斤，笼子重两公斤，是有点费臂力。 　　舒慕默默地把猫笼还给他，默认了让他送上去，“我还是提那个行李箱。” 　　周景庭接过猫笼，也没把行李箱给她，“我来。” 　　舒慕没再强求，走在前面领着他上楼。 　　在电梯里刚好碰到了住隔壁的阿姨，舒慕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 　　平时楼上楼下遇到了就打个招呼，最多问问吃饭没有，今天阿姨看到了周景庭，眼睛里亮了起来。 　　“这个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可真俊。” 　　大概女性对帅哥好奇是不分年龄段的。 　　舒慕尴尬地笑了笑，“阿姨，你误会了。” 　　“哟，不是啊。”阿姨眯起眼睛笑了笑，看向周景庭，“小伙子还单身吗？” 　　周景庭回了一句，“嗯，单身。” 　　周景庭亲口说他是单身…… 　　看来唐雨倩还没得手。 　　阿姨又说：“长得这么好，看上去又是个有能力的，还单着，那一定是你眼光太高了吧。” 　　周景庭向来高冷，今天倒是对这位初次见面连姓什么都不知道的阿姨有问必答，“不算高。” 　　“那喜欢什么样的？阿姨有个侄女，长得可漂亮了，我可以做个媒，给你们介绍认识认识。” 　　“不需要。”说完，周景庭看了舒慕一眼。 　　舒慕被他这么一看，脸发烫，好在电梯门开了，她灰溜溜地出了电梯。 　　周景庭跟在她身后，舒慕拿出钥匙开了门，她的房子没有周景庭的豪华，甚至还比不上当初他们合租的那一间房子。 　　她住的这个地方靠近市中心，上下班方便，一房一厅房租加水电，一个月大概三千多。 　　客厅有点小，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就占去了一半的位子，舒慕把电视柜旁边的位子收拾了出来，“就让它在这吧。” 　　周景庭放下猫笼，打开了笼子，布丁迈着悠闲地步子走了出来，回过头，朝着两个铲屎官叫了一声。 　　舒慕矮下身来摸了摸它，“你这几天要住在这啦。” 　　“喵~” 　　想到什么，舒慕回头，“你喂它了吗？” 　　“来之前它就吃过。” 　　“嗯。” 　　周景庭把行李箱也打开，里面有一个柔软长条形猫窝，还有一包猫粮，一些猫零食和玩具。 　　舒慕看着那满满的一行李箱东西，觉得周景庭真的把布丁当儿子一样照顾了。 　　她还记得当初她把布丁抱回家的时候，他一脸嫌弃，还说猫会掉毛，不准进他房间。 　　“我记得，你不喜欢猫的，怎么……” 　　舒慕没把话说完，周景庭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它被人抛弃了，我总不能不管。” 　　想起当初自己的所作所为，舒慕有点内疚，“是我的错。” 　　听到她认错，周景庭顿住，这几年，他也曾想过，或许某一天舒慕会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是我的错，我们和好，不分手了好不好？” 　　但她始终没有这么做。 第25章 chapter25 这人什么时候脸皮…… 　　舒慕说：“如果你现在依旧不怎么喜欢猫, 可以把布丁放我这一直养着，我来照顾它。” 　　“不可以。”周景庭一口否决，“它是我养大的。” 　　舒慕没想到周景庭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说说, 如果你想养，那你继续养着吧。” 　　周景庭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暂时放在电视柜上, “这些你收好，记得每天早上去上班前给它碗里添足够的猫粮。” 　　“它食量多大？” 　　“一天一百克猫粮，这一包猫粮够他吃五天。” 　　“嗯嗯。” 　　布丁不怎么认生，来到了新的环境，似乎也没多大反应, 周景庭给它安好窝后, 它便躺了上去，张嘴打了个呵欠, 就开始睡觉。 　　舒慕看了一眼周景庭, 觉得两个人在她家待在一起有点怪怪的，“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 　　“嗯。” 　　“周六晚上如果我回来得早，会过来接它, 晚的话周日再过来。” 　　“好。” 　　周景庭留下了带过来的所有东西, 自己离开了。 　　舒慕回到猫窝旁，蹲下来给布丁顺了顺毛。 　　有了猫, 她大概就不怕孤独了。 　　不过，她只能养3天。 　　—— 　　有了猫，舒慕不再晚归，八点前就回到了家，一边处理工作, 一边撸猫。 　　她原本还想给布丁买些好吃的，但周景庭带过来的东西非常充足，她除了腾个地方让布丁住，每天早上给他放足够的猫粮，也没别的需要做的。 　　陈婉宜过来的时候，发现了有一只猫，她很惊讶，“舒慕，你养猫了啊？” 　　舒慕从厨房里端出了两杯热可可，一人一杯，“不算是我的猫。” 　　陈婉宜追问：“什么意思？这猫是谁的？” 　　“一个朋友出差，放我这寄养的。” 　　“哦哦。”陈婉宜搂起了猫，这猫分量重，搂在手里很沉，“哇，好重啊。” 　　“是有点，估计是日子过得太滋润。” 　　陈婉宜问：“你哪个朋友？不会是你那个上司吧？” 　　“不是。” 　　“那是……” 　　“周景庭。” 　　陈婉宜瞪大眼睛，“哇，什么情况？” 　　舒慕喝了一口刚泡的热可可，“就是他出差去了，然后把猫寄放在我这。” 　　陈婉宜搂着猫在她旁边坐下，凑近了追问，“所以呢？他为什么找你？” 　　“估计是因为我是猫的前主人。” 　　“哈？这猫以前是你的？” 　　舒慕看着陈婉宜大惊小怪的模样，有点好笑，“对啊，以前同事家的猫生了好几个，我领养了一个。” 　　“那怎么在周景庭那里养着。” 　　舒慕支吾了一下，“当初和周景庭分手，那段时间情绪挺低落的，还病了一场，没顾得上它，也算是我的错。” 　　“原来如此。”陈婉宜逗了逗腿上的猫，“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喜欢猫的，没想到竟然养得这么好。” 　　“我也很惊讶。” 　　陈婉宜想到什么，弯起眼睛笑得别有意味，“你说会不会因为这猫是你的，所以他才照顾的这么好的？” 　　舒慕耳根一红，而后笑了笑，“别乱说，我现在跟他只有合作关系。” 　　“放心，就咱们俩私底下谈一谈。”陈婉宜端起热可可喝了一口，“舒慕，你跟他真的没可能了吧。” 　　说到这个问题，舒慕沉默了，她抿了一口热可可，“应该吧。” 　　“唉，连我都看得出你根本没放下他，你的语气也告诉我，你已经动摇了。” 　　舒慕说：“我感觉我还挺坚定的。” 　　“可你为什么那么坚定啊，有什么你一定不能跟他在一起的理由吗？” 　　舒慕撑着下巴想了想，“因为我长大了吧。” 　　“不懂。” 　　“以前我就像个小孩子一样缠着他，幼稚又天真，就算他再怎么冷落我，我都可以说服自己这是他的性格如此，然后继续保持着热情追随着他，就好像他的附属品一样，现在回想，那时候的自己好卑微，像尘埃一样。”说到这里，舒慕淡淡笑了一下，“不过，我不否认，当初就算有不开心的事，但大部分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只是，随着我阅历增加，年岁渐长，我渐渐地长大成熟，不愿意再为别人而活，也不愿意放低姿态去讨好迎合任何人。” 　　陈婉宜听完了她的话，她把布丁放在一边，抬起双臂搂着她，“我理解，抱歉，我不该提这件事。” 　　“没事。”舒慕看着她，“说说你吧，你的那个小助理，最近怎样？” 　　提到小助理，陈婉宜脸红了，“他还是那么讨人厌，每天像个人形闹钟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嗡地响。” 　　舒慕抬手顺了顺她背后的头发，“还有呢？” 　　陈婉宜唇角慢慢勾起一抹笑，“前两天不是降温嘛，他把外套给我了。” 　　“哇，这么有绅士风度。” 　　陈婉宜道：“他那不叫绅士风度，叫傻，隔天就发烧了。” 　　“那你作为上司，没什么表示吗？” 　　“给他放了一天假呗，然后，我说带他去医院看看，他偏不去，我就不管他了。” 　　舒慕笑了笑，“他是不是也住在附近？” 　　陈婉宜一脸疑惑，“怎么这么问？” 　　舒慕示意桌上刚刚陈婉宜带过来的东西，好几种水果和一个保温壶，里面应该装着炖汤，显然不是带过来给她吃的，这些东西比较适合病人。 　　舒慕推测，陈婉宜是纠结着要不要去看他，最后纠结来纠结去，还是没去，最后来了她这里。 　　陈婉宜在舒慕面前也不掩饰了，“他一个人住，本来想去看看他有没有变严重的，但感觉我突然过去怪怪的。” 　　舒慕问：“那要不要我陪你去？” 　　陈婉宜抿着唇，“会不会很麻烦你？” 　　“不会，我陪你去吧。” 　　“嗯，那行。” 　　舒慕换了一身能出门的衣服，陪着陈婉宜去了谢维西的住处。距离舒慕住的小区直线距离不过八百米。 　　由于天冷，陈婉宜直接开着车过去。 　　谢维西住的是公寓楼，陈婉宜找了个地方停车，却迟疑着不下车。 　　陈婉宜咬着下唇，“舒慕，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舒慕看穿了她的心思，要是现在劝她去，她一定唱反调，“那行，我们回去。” 　　陈婉宜犹豫了一下，“可，可是都来了。” 　　舒慕抱着双臂好笑地问：“所以，陈小姐，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陈婉宜也为自己的临时变卦感到羞愧，“去，去吧。” 　　舒慕开门下车，“那赶紧下车。” 　　陈婉宜深呼吸了一下，开了门下车，提着给谢维西买的水果和炖汤上了楼。 　　她来过一次谢维西的住处，路记得很熟。 　　来到门口，她还有些犹豫，挽住了舒慕的手，“那我按门铃了。” 　　“按吧。” 　　陈婉宜抬手按了按门铃，他其实台词都想好了，就等着待会见到面一字不漏地背出来。 　　很快，门开了。 　　不过开门的并不是谢维西，而是一个跟她们年龄相仿的女人，女人留着一头齐肩短发，穿着黑色的紧身毛衣，看上去很干练。 　　陈婉宜和舒慕僵在门口，开门的女人问：“你们找维西吗？” 　　陈婉宜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是的，我是他同事，其实，是我朋友住在附近，然后顺便过来看看。” 　　女人笑了笑，“那进来坐吧。” 　　“不了，其实我就是过来给他送点东西，就不坐了。” 　　此时，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男人从浴室出来，他刚洗了澡，脖子上还挂着浴巾，他问：“谁来了？” 　　女人回了回头，“你同事。” 　　谢维西似乎好奇，他走了出来，看到了门外的陈婉宜，显然惊讶，“你怎么来了？” 　　陈婉宜浑身都觉得别扭尴尬，如果不是为了保持礼貌，她大概早就转身走掉了，“就是看你感冒了，顺路来看看，没什么。” 　　谢维西道：“我好点了。” 　　“嗯，那就好。”陈婉宜把东西交给了他，“这是一些吃的，你收着吧，我先走了。” 　　说完，陈婉宜像是终于完成了仪式，挽着舒慕的手臂，转身离开了。 　　舒慕任由陈婉宜挽着走，她能感受得到陈婉宜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没说话。她很能理解她的感受，这种事她也经历过。 　　五年前，她头脑发热地从年会离席，跑去机场买机票，想要赶回去给周景庭过生日，最后发现已经有人给他过生日了。 　　那一刻，她头脑一片空白，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 　　来到楼下，冷风拂过。 　　陈婉宜努力地弯起一个笑，“舒慕，我们去吃宵夜吧，今晚我不想回家了，我跟你挤一挤。” 　　“嗯，好。” 　　舒慕带陈婉宜去了距离自己家不远的烧烤店，点了肉串和生蚝。 　　陈婉宜的食欲不大好，勉勉强强吃了点，啤酒倒是一口气喝了两瓶。 　　“你的下属会因为你冷，而把外套给你穿么？”陈婉宜突然问。 　　舒慕摇头，“不会。” 　　“可他，他为什么要给我？是为了讨好我吗？可是他平时对我凶巴巴地，一点也不像是下属对上司的。”陈婉宜的脸微微红润，她拉着舒慕的手，“你说，他会不会是海王？养了一个池塘的鱼，而我也是其中一条？” 　　舒慕问：“那你觉得他是那种人吗？” 　　“不像，他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很板正，像每天收作业的学习委员，可我发现，其实我也不大了解他。”陈婉宜自嘲地笑了笑，“你说他是不是从小缺母爱啊，刚刚那个女人一眼看上去就比他大。” 　　刚刚的一切舒慕也看到了，她是个局外人，下意识地把那个女人代入了谢维西的女朋友，但或许不是呢？ 　　“那个女的，有没有可能就是他妈？” 　　陈婉宜笑了，“有可能。” 　　吃了烧烤，陈婉宜去了舒慕家里，两人在被窝里聊到了深夜两点才睡过去。 　　隔天是周六，两人不用上班，一直睡到了早上十点钟。 　　舒慕的周末生活基本固定，去线下交流会，去超市采购未来一周的食物和日用品，在家看书喝自己制作的咖啡。 　　这一周多了一个撸猫的活动。 　　有猫陪着，舒慕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很充实。 　　她也想过自己再养一只猫，想到自己平时一忙起来没日没夜，怕照顾不好，反而让小猫跟着她吃苦，所以一直没付诸行动。 　　工作日几乎都是吃外卖，周末的一日三餐，要是没有聚会，舒慕更乐意自己做。 　　刚炖上鸡汤，放在客厅沙发上的手机就响了，歪在沙发上的布丁盯着面前屏幕亮着光的手机，伸出爪子动了动。 　　舒慕从厨房里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是周景庭打过来的。 　　估计是来接布丁回去了。 　　舒慕按下接听，里面传来周景庭低沉的嗓音，似乎还有一点点沙哑，“在家么？” 　　“在的。” 　　“我在小区门口。” 　　舒慕一个人提不起那么多东西，于是默认了要让周景庭过来收拾，她说：“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舒慕匆忙拿起钥匙和手机就出了门。 　　她领着周景庭回到家，布丁看到了主人，兴奋地跑了过来，周景庭矮下身，把它搂了起来，抱在怀里。 　　周景庭抱着猫的样子，舒慕竟然觉得该死的温柔，跟当初那副嫌弃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个人，真的会变的。 　　炖汤的香味飘了出来，周景庭闻到香味，随口问:“在炖汤？” 　　舒慕应了一声，“嗯。” 　　周景庭故意道:“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吃饭。” 　　舒慕又应了一声，“哦。” 　　“然后呢？”周景庭问。 　　舒慕问：“什么然后？” 　　周景庭道:“不是应该请我吃饭吗？” 　　舒慕虽然没有要请周景庭吃饭的意思，但她现在他们两人是合作伙伴关系，该有的客套还是要有的，于是她又耐着性子客气了一句，“今天没买什么菜，要是你不介意，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 　　周景庭搂着猫在沙发上坐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舒慕：“……” 　　看周景庭的架势，似乎不像是开玩笑的，他听不出那是客气的话吗？ 　　而且，以前的周景庭，几乎不会随意答应跟别人一块吃饭，工作后也很少参加饭局，能推的都推了。 　　什么时候脸皮变得这么厚了？ 　　舒慕打开冰箱看了看，她买菜一向喜欢买单人份的，原本她打算喝个炖汤，再烧一个肉末茄子就够了，现在多了个周景庭，而周景庭一个人的食量是她的一点五倍。 　　一个恍惚，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和周景庭同居的日子，她每天绞尽脑汁想各式各样的菜品。 　　舒慕可选择的食材不多，她决定做一个肉末茄子，再加一个青椒牛肉丝，搭配炖汤勉强够吃，实在不够，再加一包速食泡菜。 　　她的电饭锅是迷你型的，煮一碗饭也能把锅底填满，但迷你的锅最多也只能煮两个人的饭。 　　舒慕做饭的时候往外面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周景庭已经把风衣外套脱了，搭在沙发靠背上，只穿着灰色的毛衣，手上拿着猫玩具逗着布丁。 　　做好了饭，舒慕开始准备做菜，意识到身后有什么靠近，她反射性地回过头。 　　周景庭搂着布丁进来，把布丁交给了她，“你陪它玩，我来。” 　　舒慕一愣一愣地，她接过沉甸甸的布丁，看他撸起毛衣的袖子，“你会做菜？” 　　在她的印象中，周景庭从来没有自己下过厨，或许在他成长的过程中，就没有碰锅铲的机会。 　　周景庭把袖子撸到手肘处，露出白皙精壮的小臂，那一双手就根本不像是会做菜的，他开了水洗了手，“这几年学会的。” 第26章 chapter26 作为前男女朋友，…… 　　对于周景庭的那几年, 舒慕一无所知。 　　她搂着布丁在边上看他操作，发现他切菜的手法很利索，这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练出来的。 　　她随口和他搭话, “这几年, 你经常做饭吗？” 　　“偶尔。” 　　舒慕还想继续问，又觉得自己问太多了, 她作为前女友要有前女友的自觉, 不要过多好奇。 　　她出了客厅，把布丁放在窝里，给他添了点猫粮让它吃。 　　待会周景庭就要把它带走了，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两菜一汤上桌，舒慕率先试吃了那一道青椒牛肉丝, 慢慢咀嚼品味, 而后想到什么，她冷笑一声。 　　周景庭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她冷笑, 随口问：“笑什么？” 　　“没什么。”她刚刚在想，周景庭原本就很优秀，除了性子孤傲高冷, 也找不出什么毛病, 现在还多了一项做菜的技能，怕是又要圈一波桃花了。 　　不过说真的, 周景庭做的菜真的很好吃，舒慕平时只吃一碗饭，今天她想吃两碗。 　　她突然有点嫉妒周景庭未来的妻子，想当初她和周景庭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来做菜的。现在周景庭学会了做菜, 还做的这么好吃，只能便宜后来者。 　　“还合胃口吗？”看她专心吃饭，周景庭问。 　　舒慕嘴里鼓鼓地，她咽下嘴里的食物，轻描淡写地道：“还行吧。” 　　周景庭唇边不经意浮起淡淡的笑意。 　　忽然，啪一声，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对面楼层有人尖叫，有人骂骂咧咧，舒慕的房子却没有一丝动静。 　　舒慕：“好像停电了。” 　　黑暗里周景庭冷静的声音响起，“有应急灯吗？” 　　“有，我找找。” 　　舒慕抹黑起来，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声音，她的手机不在身边，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光源，她凭着感觉在黑暗里摸索着。 　　应急灯应该就在电视柜下面，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下一瞬，膝盖撞上了什么尖锐的物体，火辣辣地疼。 　　她闷哼一声，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下一瞬，他被一个温热的物体包裹住，正确来说，是被一个人搂住。 　　因为看不清，嗅觉变得灵敏，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的额头正抵着他的下颌，彼此的体温互相传输。 　　光凭想象也知道，他们两现在是什么姿势。 　　舒慕静默，一动不敢动，连膝盖处的疼痛也减轻了。 　　“没事吧。”头顶传来磁性而温柔的声音。 　　周景庭有一种魔力，他会让靠近他的人自动陷入对他的温柔幻想里，不可自拔。 　　曾经的舒慕陷在里面七八年出不来，现在的舒慕早已经免疫，她从他怀里离开，“没事。” 　　手机电筒的灯亮了起来，照亮了不太大的客厅。 　　舒慕低头一看，自己刚刚该是被茶几的桌角撞了。 　　周景庭还在她旁边，手上的手机电筒照亮了四周，“应急灯在哪？” 　　舒慕指了指电视柜，“应该在里面。” 　　“坐着。”周景庭道。 　　舒慕听话地坐了下来，周景庭拿着手机翻电视柜下的抽屉，果然找到了一个小应急灯，他打开开关，灯泡没有一点反应。 　　周景庭回头，“这应急灯你充电了吗？” 　　“充了的。” 　　“那就是坏了。” 　　舒慕站了起来，想要过去看看，“不会吧，我上个月还用过。” 　　周景庭看她站起来，用手机灯照着她走了过来，舒慕拿过应急灯看了看，试了试开关，果然没反应。 　　这也太不经用了。 　　捣鼓了一下，应急灯也没反应，舒慕干脆放弃了。 　　“你能照着我去房里拿手机吗？”她问。 　　“嗯。” 　　舒慕走在前面，周景庭举着手机跟着，舒慕进房拿手机的时候，他站在门口照着她，下意识地把她的房间看了一圈。 　　拿到了手机，舒慕打开了电筒功能，“应该过一个小时左右就来电了。” 　　“先把饭吃了。” 　　她倒是忘了，他们吃饭吃到一半。 　　重新回到餐桌，周景庭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握着筷子，他对同样举着手机的舒慕说：“一部手机的灯就够了，别浪费你的电量。” 　　手机一直开着电筒很耗电，待会他们两的手机都没电那就要摸黑了。 　　“嗯，那我的待会再开。”她关了电筒，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吃饭。 　　冬天的饭菜更容易凉，好在饭菜好吃，就算冷了也不影响食欲。 　　周景庭维持着举手机的姿势，他手臂微微抬高，让光束像普通灯泡一样照射在桌面上，避免直接照射在舒慕的脸上。 　　舒慕抬头看向对面，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周景庭吃饭还举着手机，平时的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餐桌礼仪，坐得端正，吃相优雅，从不碰手机。 　　“这算不算你最狼狈的一顿饭？”她问。 　　周景庭反问：“很狼狈吗？” 　　“嗯，吃饭没电，还要靠手机电筒照着吃。” 　　“以前高中也经常停电。” 　　被他这么一说，舒慕的思绪回到了高中，有一段时间确实经常停电，在上晚自习途中突然就全黑了。 　　她曾摸黑跑到他身边，在灯亮的时候，刚好出现在他面前。 　　那时候的自己，总是做莫名其妙又头脑发热的事，也不知道当时周景庭面对这样的她，是什么感想。 　　是觉得她有病，还是觉得无语？ 　　“周景庭。”舒慕突然喊他的名字。 　　周景庭抬眼，幽潭一般的眸子看着她。 　　舒慕对上他的目光，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什么？”周景庭问。 　　舒慕轻抿着唇摇头，“没事。” 　　舒慕不说，周景庭也没继续追问。 　　吃了饭，周景庭披上搭在沙发上的风衣，舒慕以为他要走了，她说：“你再等一等，我帮你把布丁的东西收拾好。” 　　周景庭穿好了风衣，“我先去买个应急灯。” 　　原来他不是要走，“下次我去超市顺便买就行，估计很快也来电了。” 　　“先备着，门卡给我。” 　　舒慕犹豫了半响，用手机照着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拿出了备用的门卡，“给。” 　　“我很快回来。”周景庭用手机电筒照着出了门。 　　舒慕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周景庭走后，四周空空荡荡地，安静地很可怕。 　　忽然屋里传来动静，她心里一跳，用手机一照，原来是布丁，它刚刚从柜子上跳了下来，那一双眼睛闪着光。 　　她松了一口气，过去搂起它，在沙发上坐下。 　　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三十，舒慕关掉了手机电筒，在黑暗里给布丁顺着毛。 　　她倒是不怕黑的，只是在清醒的时候一个人身处黑暗，总容易陷入低落的情绪，孤独感会暴增。 　　十分钟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 　　附近的五金店单程走过去都要十分钟，加上停电没有了电梯，周景庭应该没这么快才对。 　　是谁在敲门？ 　　舒慕搂着布丁，走到门口，她隔着门问：“是谁？” 　　“我。”周景庭的声音传来。 　　她拉开了门，门外的灯光照了进来，把她的影子往后拉。门外的周景庭手上提着一个圆柱形的灯，顶部有个提手，能提着，也能放在平面上，雪白的光把他照得白皙通透。 　　他呼吸有些急促，可见他刚刚走得有多快。 　　舒慕侧身让他进来，有了应急灯，屋里瞬间就亮了起来，虽然比不上吊顶的大灯，好歹也算有光源了。 　　舒慕把周景庭前几天带过来的小行李箱拉了出来，开始收拾东西，“猫粮布丁都吃了，我给它新买了一些玩具，你带回去给它吧。” 　　周景庭随口应了一声。 　　舒慕很快把布丁的东西收拾好，周景庭靠坐在沙发上，让布丁躺在他腿上，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舒慕收拾好后，她再去收拾桌子。 　　周景庭提着灯跟着她进了厨房，舒慕突然想起这灯她还没给钱，“这灯多少钱，待会我微信转给你。” 　　“你请我吃饭，这灯算是还了。” 　　“也行。”舒慕开水洗碗，周景庭在一旁提着刚买的应急灯，照着她洗碗。 　　舒慕回头看他，“你刚出差回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是逐客令。 　　周景庭神情淡淡，他还不想走，“在飞机上休息过了。” 　　舒慕继续洗碗，周景庭在她旁边，她总难以集中做自己的事。 　　她在想，要是待会等她洗了碗他还没走，那她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去洗澡，去被窝里暖着，还是陪他在客厅里坐着？ 　　周景庭难道听不出刚刚她的逐客令吗？ 　　他们作为前男女朋友，共处一室这么久，怎么都有点奇怪吧。 　　忽然，四周变得明亮，对面楼的住户也亮起了灯。 　　总算来电了。 　　舒慕把碗放在沥水架上，“我就说，很快会来电的。” 　　周景庭关了应急灯，“这灯最好放在显眼的地方。” 　　“嗯。” 　　周景庭把应急灯放在了舒慕的电视柜上，圆柱形白色的灯本身就是一个装饰品，放在那一点也不违和。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电量不足百分之五，他该回去了。 　　刚刚舒慕已经帮他收拾好布丁的东西，笼子也拿了出来，他搂着布丁关进笼子里。 　　舒慕收拾好厨房出来时，他已经提着笼子和行李箱准备要走，“先走了。” 　　总算要走了，舒慕笑着送他走，“慢走。” 　　周景庭提着东西离开，房子里重新恢复安静，放猫窝的那个地方空空荡荡地。 　　她想，等以后宿语上线，她也不用累死累活赶进度的时候，或许可以考虑养一只猫。 　　—— 　　年底是各行各业最繁忙的时候，在国人眼里，春节是分割线，所有的事情在年前有了结果，才算圆满。 　　宿语APP的前后端以及客户端开发已经进入尾声，为了筹备年后的测试与上线，舒慕忙得不可开交，元旦假期也没回去，献给了工作。 　　会议室里，正进行着宿语年后工作安排的会议，除了哲思科技的高管，诚安资本的周景庭和悦居长租房的袁刚参加了本次会议。 　　舒慕作为会议主持，正站在银幕旁，一手拿着遥控，一手握着话筒：“日前，我们的前后端以及客户端开发已经进入尾声，年后回来将会进行测试，关于测试，除了一些必要的内测项目，我们还打算做了一个用户试用测试，我们选取了悦居长租房在西河路的星河公寓作为测试点，届时将招募三十位单身青年入住公寓，进行模拟使用测试，测试时间为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之内，通过收集每一个用户的使用感想与建议，再对APP进行改进，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上线后功能缺陷带来的负面影响……” 　　舒慕做完演示，袁刚捏了捏眉心，“我听说窝家也出了类似的平台，他们的打算年后正式上线，而宿语年后还要做试用测试，测试后还要改进，落后一截，到时候用户可能就有先入为主的思想了。” 　　对于这个问题，舒慕已经考虑过了，“关于窝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对于他们年后就要上线的事，我倒觉得影响不大。一款社交平台，从上线到普及需要漫长的时间，领先一两个月上线并不能帮助他们获取先机。现代互联网产品的用户只会选择合适他们的产品，而不会选择先上市的，我认为这个模拟使用测试过程非常必要，毕竟目前的所有功能架构都是在想象中进行的，实际的使用过程中一定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问题，通过模拟测试和改进，以最佳的状态上线，可以避免走很多弯路。” 　　袁刚听完，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有道理。” 　　周景庭道：“模拟使用测试可以进行，参与测试人员，测试方案，年前要确定下来。” 　　“好的。” 　　会议结束后，舒慕回到了办公室，发现手机上有好两条未读消息，都是陈婉宜发来的。 　　陈婉宜：原来上次我们看到的那个女的竟然是他姐姐。 　　陈婉宜：[笑哭] 　　这一条消息没头没尾，舒慕想了想，她应该说的是上次去谢维西家里探病，看到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姐姐，不是女朋友，陈婉宜一定高兴坏了。 　　舒慕：你怎么知道的？ 　　陈婉宜：到时候见面说，周末陪我去买衣服吧。 　　舒慕：行。 　　说到买衣服，舒慕觉得自己也该买几身衣服了，很快就要过年，春节期间她总不能每天还穿着上班穿的衣服。 　　周六早上，陈婉宜开车过来接舒慕，两人一块去了步行街逛街。 　　“就是前天，他带了一盒鲜花饼给我，说是他姐元旦去云南旅游带回来的，他不喜欢吃，所以给我了。”陈婉宜挽着舒慕的手，两人走在街上，边走边说：“然后，我就随口问了一句她姐是谁，然后他就说我见过的。” 　　陈婉宜脸上带着娇羞的笑，“我就很好奇，问他是哪个人。他就说，是上次我去他家探病，给我们开门那个女的，我就想起来了。” 　　舒慕问：“然后呢？” 　　“没然后了。” 　　舒慕道：“你应该说，我还以为那个女的是你女朋友呢。” 　　“这样不就很尴尬吗？” 　　“当然不会，他可能会回答，我还没女朋友呢，单身。那这样，你就不用老是猜测他到底有没有女朋友了啊。” 　　“噗！”陈婉宜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因为我是过来人。” 　　当初高中，舒慕也以为周景庭和唐雨倩是一对的，后来她故意对周景庭说：“你女朋友好像被评为校花了，你知道么？” 　　周景庭抬眸看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女朋友？” 　　舒慕当时窃喜，“啊？不是那个高一的学妹吗？好像姓唐来着。” 　　周景庭轻描淡写一句，“不是。” 　　“哦。” 　　就在舒慕回忆往事的时候，回忆中的当事人进入了她的视线，不是周景庭，而是唐雨倩。 　　对于唐雨倩，舒慕心里多少有些讨厌，也不想看到她。 　　“舒慕，你也来逛街啊。”唐雨倩看到了她，主动迎了上来。 　　舒慕干笑，“这么巧。” 　　唐雨倩把鬓边的发挠到耳后，“其实我是过来挑礼物的，景庭过些天生日，他的礼物我还没准备呢。” 　　舒慕保持假笑，“是吗。” 　　“可是啊，我都还没决定好买什么给他，这些年我什么都送过了，又不想重复。”唐雨倩看着舒慕，“舒慕，要不你给我一点建议。” 　　“好啊。”舒慕看到前面有一家卖手表的店，是某个瑞士手表品牌的专卖店，“要不挑一款手表给他吧，他那么喜欢戴手表，估计会喜欢的。” 　　“可他有手表了。” 　　“有那也只有一块啊，像他那种成功人士，多几块手表，平时也好搭衣服。”舒慕表现出十分热情，“要不，我也陪你去挑一下吧。” 　　唐雨倩看舒慕这么热情，反而有不好的预感，“不了，太麻烦你了。” 　　“唐小姐，不麻烦，你别客气了。”舒慕指着前面的手表店，“那家的手表就不错，周景庭很喜欢，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唐雨倩勉强挤出一个笑，“行吧。” 　　旁边的陈婉宜拉住舒慕，用口型示意，“别去了。” 　　舒慕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去了就知道了。 　　舒慕和唐雨倩一块进了那一家手表店，店里装潢高大洋气，毕竟是卖奢侈品的店，店里的柜员很热情，“几位小姐，请问想要自己戴的手表还是买来送人呢？” 　　舒慕道：“送人，男士手表。” 　　“好的，请过来这边看，这几款都是我们本季的新款。” 　　舒慕没去看新款，她走到柜台，看到了一块金光闪闪的手表，她说：“麻烦你把这块手表拿出来看看。” 　　柜员把那一块金手表拿了出来，笑着问：“是要送给长辈吗？” 　　“不算，只是收礼物的人比较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 　　唐雨倩：“……” 　　舒慕拿着那块金手表看了看，觉得很满意，金灿灿地，表盘上还镶了一圈钻石，很耀眼，她朝唐雨倩说：“唐小姐，我觉得这一块手表很适合周先生佩戴，他作为投资公司的管理层，最注重就是大气和稳重，而这一块镶钻的金手表完美的贴合了他的气质，并且也能凸显出贵公司资金雄厚，也不贵，才三十几万，以你的收入，也买得起。” 　　旁边的陈婉宜没忍住差点笑出了声音。 　　唐雨倩却一脸尴尬，她说：“舒慕，你的眼光可越来越不行了，景庭他不喜欢金色的东西。” 　　舒慕一脸无辜，“啊？可是，这块手表处处透着贵气，跟周景庭的高贵不是很配吗，跟你的气质也挺配的。” 　　舒慕的言语处处带着嘲讽，唐雨倩憋了一肚子气，“那你真的不了解他，难怪你们走不下去。” 　　“我提的分手，当然走不下去了。” 　　唐雨倩再次哑口无言，更气了。 第27章 chapter27 周景庭也觉得自己…… 　　舒慕把手表放回盒子里, 对柜台说：“麻烦你了。” 　　柜台小姐目睹了刚刚他们两人的明枪暗箭，此时也一脸懵逼，她回了个笑, “没事。” 　　舒慕对唐雨倩说：“唐小姐, 既然你不相信我的眼光，那生日礼物还是你自己挑吧, 我们先走了。” 　　说完, 舒慕和陈婉宜出了手表店。 　　走出了很远，陈婉宜才笑了出来，“舒慕，你刚刚可太煞了！” 　　舒慕唇角微微勾起，前几次让唐雨倩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是因为当初还没得到诚安资本的投资, 而唐雨倩又是诚安资本评估组的人，她不想得罪, 但现在诚安资本入资已经是板上钉钉, 她也不必对唐雨倩过于客气。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婊里婊气的。” 　　舒慕道：“是当初我和周景庭分手的导火线。” 　　陈婉宜听过舒慕说她和周景庭分手的原因，她想了起来，自动带入了那个小三的脸, “那真可恶, 周景庭现在没跟她在一起吧？” 　　“应该没有。”不然，之前当着楼上阿姨的面, 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地承认自己是单身。 　　“那就好，如果周景庭跟她在一起，我一定瞧不起他。”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虽然没在一起，可周景庭也没拒绝她。” 　　—— 　　哲思科技, 宿语项目经理办公室。 　　一个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年轻女孩敲门进来，正是舒慕的助理余璇，她把手上的文件递到舒慕面前，“慕姐，这个是模拟使用测试的方案，你看看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舒慕接过放在一边，“好的，关于参与测试的人员名单确定了吗？” 　　“嗯嗯，我们发出公告后，一共有八十多个志愿者报名，根据你的要求，海明那边筛选了20-32这个年龄区间不同职业的男女各十五名，名单和资料你要看吗？” 　　舒慕道：“名单我就不看了，让他记得把我也算上去。” 　　“跟他说了的。”余璇有点纳闷，“慕姐，我们公司也好多单身的，为什么不干脆让我们公司的人来测试，那不是更好吗？” 　　舒慕解释道：“我也想过，后来各方面权衡了一下，我们公司的人对自己的产品很熟悉，并且自己做出来的东西很难发现问题，所以交给别人，得到的测试结果会更客观。” 　　余璇了然地点头，“说的也是，要是大家有改进意见，早就说了。” 　　“就是这个道理。” 　　余璇继续说：“对了，下周三年会，行政部的秋姐问你这边有没有需要邀请的客人，他们好发邀请函。” 　　除了诚安资本以及悦居长租房的人，舒慕暂时还没想到其他邀请的人，“这个我晚点列一下，今天下班之前答复过去。” 　　“嗯嗯，好的。”余璇指了指门口，“那我先出去了。” 　　舒慕点了点头，然后拿起了余璇写的模拟内测测试方案翻看，方案的内容是她口述余璇整理的，她是文秘专业出身，文字表达方面能力不错，写出来的东西和她想要的基本吻合。 　　放在桌面的手机响了一下，舒慕放下文件拿起来一看，秦宇泽发来的消息。 　　秦宇泽：看到一家蒸汽火锅店，感觉不错，要不下班一块去试试。 　　舒慕：行。 　　秦宇泽：下班后地下停车场见。 　　舒慕：好。 　　这段时间太忙，他们两人平时在公司里见面，基本聊的都是工作。 　　舒慕拿起台历看了看，看到了今天的日期，微微一顿，才发现今天是农历的十二月十七号，周景庭29岁的生日。 　　要是作为合作伙伴发个生日祝福过去，会不会很突兀？ 　　算了。 　　舒慕把台历重新放了回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下班后，舒慕多留了半个小时处理事情，匆忙赶到地下停车场，秦宇泽已经在车上等着。 　　舒慕拉开副驾座车门上去，“抱歉抱歉，有点急事处理，所以晚了。” 　　秦宇泽笑了笑，“干嘛跟我道歉，你这么敬业，我高兴还来不及。” 　　舒慕拉着安全带系上，“那你等了多久？” 　　“知道你不会准时下班，所以我也刚下来不久。” 　　车子开出停车场，秦宇泽问：“听说你也参加年后的宿语模拟使用测试。” 　　“嗯，想看看实际做出来的东西跟我想象之中差多远。” 　　秦宇泽惋惜道：“其实我也想去，可惜，我母亲身体不好，我不放心把她扔在家里。” 　　舒慕说：“就算你能去，也有可能住不惯，那一栋公寓是单身公寓，一间房子四十多个方，客厅厨房连在一起，连个隔断都没有。” 　　“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娇生惯养吗？” 　　“在我眼里，你是那种早上从一百八十个方醒来，身边有五六个佣人伺候你起床的富家公子。” 　　秦宇泽噗嗤一声笑了，“你对我有误解，我的床宽一米八，长两米二，不信你可以去看看。” 　　舒慕道：“说笑的。” 　　六点多的天还没黑，夕阳西下，在高楼大厦之间留下了一抹橘红。 　　“过年回家吗？” 　　“回啊，上次元旦没回家，我妈在电话里唠叨了好久，我要再不回去，估计他们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秦宇泽道：“我的错，不该让你那么辛苦，元旦假期还加班。” 　　“有三倍工资，想想又挺安慰。” 　　秦宇泽脸上的笑容就没变过，和舒慕在一起，他总是抑制不住嘴角上扬。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车子在蒸汽火锅店的停车场停稳，舒慕提着包下车，同时，对面也有一辆车停了进来，上面下来一男一女，正是周景庭和唐雨倩。 　　舒慕想起来，今天是周景庭生日。 　　熟人见了面，难免要打招呼，秦宇泽先迎了上去，“周先生，这么巧。” 　　周景庭目光扫过舒慕，回应秦宇泽，“秦总。” 　　“你们是有应酬，还是？” 　　旁边的唐雨倩说：“今天是景庭生日，我们过来吃饭的。” 　　秦宇泽很惊讶，忙道：“是吗，周先生，生日快乐，早知道我该备一份礼物。” 　　“秦总客气了。” 　　秦宇泽还想说一块吃顿饭，一起庆祝生日，但想到周景庭和唐雨倩可能是情侣关系，人家小两口过生日，他们外人参与不大好，于是就没邀请。 　　唐雨倩在秦宇泽和舒慕身上扫了两眼，“秦总，舒慕，你们两个关系好好啊，上次也看到你们一起吃饭了。” 　　唐雨倩话里有话，像是故意说给周景庭听的，舒慕没回应，周景庭也没有任何反应。 　　秦宇泽回道：“我和舒慕除了共事，还是很好的朋友。” 　　唐雨倩说：“真羡慕你们。” 　　秦宇泽虽然觉得唐雨倩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却依旧保持笑容，“谢谢。” 　　舒慕可不想再听唐雨倩自导自演下去，她凑近秦宇泽耳边小声说：“再聊下去，我可就要饿晕了。” 　　秦宇泽宠溺地笑了笑，“很快。” 　　周景庭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眸色变得清冷，随即偏开视线。 　　秦宇泽朝周景庭道：“下周三我公司年会，周先生和唐小姐可一定要来。” 　　周景庭语气淡淡，“有空的话，会过去。” 　　“好的，那先失陪了。” 　　秦宇泽和舒慕两人先进了蒸汽火锅店，蒸汽火锅店里每一张桌子前后设了木质屏风隔断，头顶设置了排气扇，以便于快速把蒸汽排出去。 　　舒慕还是第一次吃蒸汽火锅，之所以叫蒸汽火锅，是因为食物都是被蒸熟的，桌子中间嵌了一口蒸锅，锅下面煮着粥，上面蒸海鲜和各种肉类，口味很清淡。 　　舒慕有点心不在焉地。 　　一晃五年了，五年前，她在周景庭生日那天肝肠寸断，第二天就潇洒结束了对她而言弥足珍贵的恋情。 　　五年后，看到周景庭和唐雨倩依旧一起过生日，心里的伤疤被无情地一点一点揭开。 　　“怎么了？有心事？”秦宇泽问。 　　舒慕端起旁边的果汁喝了一口，“没事。” 　　秦宇泽是个很贴心的人，和他一起吃烤肉也好，火锅也好，他会主动把食材烤好，蒸好，再放到舒慕的碗里。 　　舒慕只需要动筷子吃就好。 　　她下意识看了一圈大堂，并没发现周景庭和唐雨倩的踪影，心想大概他们没有进来？ 　　她夹起一个粉丝扇贝放进嘴里，扇贝的鲜味在嘴里蔓延，她嘴角微微弯起一个笑，虽然口味很清淡，但原滋原味的海鲜真的很美味。 　　舒慕决定把脑海里那些会让她难过的念想都摈弃。 　　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她真的没必要再介意。 　　“好吃吗？” 　　舒慕一边吃一边点头，“不错，虽然清淡，但是原汁原味的海鲜真的很鲜美。” 　　秦宇泽又往她碗里夹了一个大闸蟹，“这个大闸蟹也好了。” 　　“你也吃呀。” 　　秦宇泽也给自己夹了一个大闸蟹，“放心，我可没亏待自己。” 　　吃了上面的海鲜，下面的粥也煮好了，舒慕喝了一碗，有各种海鲜混合的味道，也很鲜甜。 　　喝了粥，她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好路过包厢，包厢是半封闭的，并没有门，舒慕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坐的人，除了周景庭和唐雨倩，还有周景庭的母亲苗怡欣和唐雨倩的母亲王绮丽。 　　原来，他们不是两个人单独来吃饭。 　　不过这也跟她无关，她加快了脚步，朝洗手间走去。 　　出来时，刚好和周景庭迎面碰上。 　　通往洗手间的走道很狭窄，只能同时两个人并肩走，舒慕朝他礼貌的微笑点头，正要从右边走，周景庭也朝右边挪动，舒慕再往左边挪，周景庭也挪了过来。 　　舒慕指了指周景庭右边，“我走这边。” 　　刚要走，周景庭再次挪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舒慕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周景庭是故意还是无意，她好脾气地说：“我站着不动，你先过。” 　　周景庭也觉得自己疯了，此时的自己像个无赖混混，把人堵着不给过。 　　“我今天生日。”周景庭突然说。 　　舒慕抬头，良久才开口，“生日快乐。” 　　“不快乐。” 　　舒慕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对过生日有阴影。” 　　周景庭这话莫名其妙，舒慕鬼使神差地问:“为什么？” 　　周景庭低眸看着她，“二十四岁那年，过完生日就被人甩了。” 　　舒慕：“……” 　　刚好，走廊有人走了过来，舒慕回过神，匆忙说了句先走了，就绕过了他。 　　周景庭依旧站在原地，想起自己刚刚的可笑言行，唇角露出了自嘲的笑。 　　舒慕回到座位，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周景庭什么意思？当年她提分手给他留下阴影了吗？ 　　她已经忍住没在他生日当天提分手，难道不是已经仁至义尽了吗？ 　　他那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 第28章 chapter28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 　　“可以走了吗？”秦宇泽问。 　　舒慕提着包站起来, “嗯，走吧。” 　　走到餐厅门口，刚好苗怡欣和唐雨倩母女也在, 看来是在等周景庭。 　　舒慕有点尴尬, 要说周景庭的母亲，她也认识, 不打招呼好像不礼貌, 要是打招呼，也很奇怪，毕竟她和周景庭已经没关系了。 　　倒是苗怡欣主动打了招呼，“这不是舒慕吗，好久没见了。” 　　舒慕大方地回了个笑, “伯母, 你好。” 　　“来吃饭啊。” 　　“嗯。” 　　苗怡欣看了一眼舒慕身边的男人，心想这个女孩子还真有点本事, 当初把他那么优秀的儿子弄到了手, 这会儿分手了，找的新男朋友看上去也不错。 　　王绮丽看着舒慕，总觉得眼熟, “这女孩我好熟啊, 是不是见过？” 　　苗怡欣笑了笑，“哎哟, 瞧你这记性。” 　　王绮丽被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在哪见过了，“我想起来了，是景庭以前的那个女朋友啊，是见过几面, 太久了都不记得了。” 　　苗怡欣意识到舒慕的男朋友还在，王绮丽这么说难免会让他们两个人难堪，她忙对秦宇泽道：“这位先生别介意，事情过去很久了，只是见到人打个招呼。” 　　秦宇泽把自己的惊讶很好地掩饰了起来，只是道：“不会。” 　　舒慕礼貌的说了一声失陪，便对秦宇泽说：“我们走吧。” 　　秦宇泽点头，跟在舒慕身后出了餐厅。 　　上了车，这次轮到秦宇泽心不在焉了，他和舒慕认识也有大半年，当初把舒慕介绍给周景庭认识的时候，舒慕就承认自己和周景庭是认识的，他还以为他们交情不深，只是彼此知道而已。 　　没想到，他们曾经是男女朋友。 　　如今再回想起来他们两人的一些细节，倒也能看得出破绽的。只是他们两人都把情绪隐藏得很好，外人很难凭借他们平时的互动去乱做猜测。 　　秦宇泽虽好奇这件事，却一直没开口问舒慕，舒慕来之前还很活泼的，但吃饭过程中一直心不在焉，想必就是因为周景庭和唐雨倩的出现导致她情绪变化。 　　她今天的心情应该不大好，他不希望自己的追问给她带来二次的伤害。 　　车厢里很安静，舒慕靠坐在座椅上，看着窗外的街景入神。 　　秦宇泽的手机响了，他按下蓝牙耳机接听，里面传来楚芸的声音，“宇泽，这周末你有空吗？” 　　“怎么了？” 　　“上次你带微微去了游乐场，她还想去，还说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所以你要是有空，就帮她实现这一个小小的愿望吧。” 　　秦宇泽有所犹豫，和楚芸离婚后，他们依旧维持着和平的朋友关系，要是单独相处太久，多少会有点不自在，就算带着孩子，也一定会有尴尬的地方。 　　离婚这两年多，楚芸一直和他保持着距离，突然之间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是为了孩子，秦宇泽还是觉得没有必要，“你带她去吧，我就不去了。” 　　楚芸的语气似乎有点不悦，“你就这么忙吗？” 　　“周末约了别人。” 　　楚芸也没强求，“那我知道了。” 　　秦宇泽挂了电话，继续开车。 　　车子在音乐喷泉广场附近的路边临时停车位停下，舒慕回过头，“怎么在这停了？” 　　秦宇泽熄火，“今天周五，刚好有音乐喷泉表演，时间还早，我们去看看。” 　　舒慕解开安全带下车，外面的天有点凉快，音乐喷泉周围围了不少人，此时的喷泉表演才刚开始。 　　秦宇泽像个孩子，“我带你去一个视野好的地方。” 　　舒慕提步跟上，“哪呀？” 　　“来就知道了。” 　　广场的旁边有一个商场，商场的顶楼有一家港式甜品店，舒慕跟着他进了来，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从这里往下看，可以清晰地看到音乐喷泉的变幻。 　　视野确实很好。 　　秦宇泽把菜单给她，“这里的甜品也不错，试试看。” 　　舒慕无奈，刚吃了很多海鲜，肚子还撑着，“老板，我才刚吃饱。” 　　“刚刚是吃的，现在点喝的。”秦宇泽用菜单遮住脸凑近小声说：“要是不点东西，会被赶出去。” 　　舒慕笑了，“要不我们主动出去？虽然这里视野好，可是没那个气氛了。” 　　秦宇泽看她笑了，目的已经达到，“也行。” 　　两人刚坐下，又匆忙起身下了楼，来到了广场，吹着冬末的冷风，扎进湖边的人群里，看着湖中心被灯光照射的喷泉忽起忽落，偶尔人群也会跟着呼喊。 　　在这种氛围下，心情自然而然就变好了。 　　—— 　　春节假只有七天，舒慕大年三十正式开始放假，下午赶了回去吃年夜饭。 　　上一次回家是中秋节，隔了好几个月。 　　舒慕还有个小两岁的弟弟，今年夏天结了婚，小两口去了国外旅行过年。 　　吃了饭，舒慕陪着父母在客厅里看春晚，刘美娟坐到了舒慕的旁边，“慕慕，最近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舒慕刚磕了个瓜子，听到了刘美娟这句话，立即意会她的意思，每次回来，这个问题刘美娟必问，“妈，没有。” 　　“再过几个月，你都二十九了，过了三十可就更难了。” 　　这话舒慕听得耳朵起茧了，从她过了二十五岁刘美娟就一直说，“妈，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随缘，遇不到合适的，我也没办法。” 　　“你就是挑，要求太高，差不多就得了，哪有那么多好男人，难道你还想不嫁啊。” 　　“对啊。”舒慕搂住刘美娟的手臂，“我永远陪着你不好吗。” 　　“胡说什么，不嫁难道等着做老姑婆，再说了，我和你爸总要老去的。”刘美娟道：“你看看小杰，他比你小两岁都结婚了，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直单着像什么样子。” 　　“可是没办法啊，是真的找不到合适的。” 　　刘美娟叹了一息，“那你之前交的那个男朋友呢，我看长得很帅，他结婚没有，要是单身，你们两看看能不能复合呗。” 　　舒慕无奈地笑了笑，当初刘美娟也问过舒慕为什么分手，舒慕说是因为他不喜欢她，对她不好，刘美娟当初义愤填膺，说这种男的要不得，咱们再找更好的。 　　没想到过了几年，刘美娟又改口了，看来是她真的着急了。 　　“妈，你就别操心了行不？我觉得我自己也过得很好，我能养活自己，自己也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你说是吧。” 　　“哎呀，我说你这个女孩怎么就是说不听呢，妈妈也是为你好，你现在年轻觉得自己单身也挺好，但是以后年纪大了你就后悔了，妈妈怎么会害你呢，是吧。”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总之，随缘吧。” 　　刘美娟道：“上次你二姨跟我说，她家楼上有个小伙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做医生的，还说给你介绍。” 　　舒慕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算了吧，我难得放几天假，你让我好好休息，别安排相亲了。” 　　“我这是为你好，你就去见见，又没有让你马上接受人家。” 　　再说下去也没有结果，舒慕打了个呵欠，“昨晚没睡好，我先去睡一觉。” 　　“你这孩子……” 　　舒慕躲进了房，顿时觉得耳根清净，她拿出手机看了看，秦宇泽刚发来了一条消息。 　　秦宇泽：除夕快乐。 　　舒慕：同乐。 　　秦宇泽：吃饭了吗？ 　　舒慕：嗯，吃了，你呢？ 　　秦宇泽：刚吃好。 　　秦宇泽：回家的感觉怎么样？ 　　舒慕：本来挺高兴的，刚刚被我妈催找对象的事，躲房间里了。 　　秦宇泽：同一个世界，同一类母亲，刚刚我也被我妈催了。 　　舒慕：[doge] 　　秦宇泽：我觉得我们两可以结盟。 　　舒慕：单身狗联盟吗？[哈哈] 　　秦宇泽：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可以彼此假扮对方的对象，以此来应付家里，如此一来耳根就清静了很多。 　　舒慕：噗！不过，我这人有个缺点，一说谎就心虚，让我假扮，估计没一会儿就露馅了。 　　秦宇泽发了一个叹气的表情：那这办法还是行不通啊。 　　此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舒慕开了门，门外刘美娟问：“被子够不够，要不要再加一床盖在面上，今天有点冷。” 　　“可以了，妈，不冷。” 　　“这么早，怎么睡得着，难得回来，还是陪我们聊聊天。” 　　舒慕犹豫了一下，声明道：“不谈对象的事。” 　　“好好好，不说不说。” 　　舒慕笑了，搂住了刘美娟的手臂，陪着她过去坐下，两母女开始谈论春晚的节目。 　　到了凌晨，微信不停地弹出各种祝福，各大群里也有人发红包，很热闹。 　　舒慕没有睡意，把所有人的祝福都回复了一遍，顺便在群里抢红包，作为宿语项目部经理，她也在工作群里发了几个。 　　发完了红包，舒慕准备睡觉，手机再次响起提示音，没想到周景庭给她发了个消息。 　　周景庭：新年快乐。 　　这是群发？ 　　要不要回复？ 　　作为合作伙伴，不回复好像不大礼貌。 　　舒慕想了想，在对话框输入：不快乐，因为被催婚了。 　　这是上次她说生日快乐，他回复的句式。 　　又觉得跟合作伙伴说这种话不大好，舒慕删除，随便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 　　高中的班群里很活跃，大家都在谈论初三同学聚会的事。 　　高中同学聚会，大学期间舒慕几乎没有缺过席，自从去了上海工作，就没再去过，做互联网这一行的，基本只有调休，春节期间回去值班是常事，那几年，她都没好好地在家过个年。 　　微信消息再次响起，是黄颖冰发来的。 　　黄颖冰：舒慕，今年的同学聚会你会去吧。 　　舒慕：嗯，去吧。 　　黄颖冰：那我顺便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我们看看多少人。 　　舒慕：好。 　　黄颖冰：到时候我们一起回高中看看，再去聚会。 　　舒慕：没问题。 　　年初三的下午，舒慕和黄颖冰回了一趟学校。 　　高中毕业十年，学校和以前比起来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只是多了一栋新建成的礼堂。 　　一进校园，各种回忆潮水一般涌来。 　　有些清晰仿如昨天，也有些模糊地只剩虚影。 　　可笑的是每一个回忆的画面似乎都有周景庭在里面，那时候的自己，还真的是满脑子都是他。 　　十年后再回想，虽然有点傻乎乎的，但也许那就是青春吧。 　　“我跟你说，我年后也要去南城找工作了，待在家实在太郁闷了。”黄颖冰一边走一边说。 　　黄颖冰三年前回到了苍城工作，舒慕这几年和她见面不多，两人毕竟是十几年的好朋友，长时间不见面，一见面还是很多说不完的话。 　　舒慕问：“怎么郁闷？” 　　“你不知道，我妈催我找对象都快魔障了，随便看到电视上的情侣你侬我侬，她就说我，我受不了了。” 　　舒慕感慨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呐。” 　　“你还好，你妈那么温和，我妈整一个母老虎，感觉我再嫁不出去，她能把我扫出家门。” 　　“那么严重？” 　　“对啊，所以年后我真的不能待家里，再过半年，我可就三十了，到时候我妈得疯。” 　　舒慕感同身受，不只是她们两个有这样境遇，还有很多人。 　　旧时代基本都是遵循父母之命，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跨入新时代后，无论男女都对婚姻有主见，能遇到一个合适的人概率其实很小，大多数人不愿意去将就，宁愿单着，所以这个世界上越来越多大龄未婚的人。 　　父母也不是恶人，他们的焦虑来自于对子女的爱，只是在某种方面，这种爱也会变成无形的压力，压在子女身上。 　　谁对谁错，早就说不清了。 　　“舒慕！颖冰！是你们啊！”右手边的跑道，三个女孩朝着他们走来。 　　三个都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其中有一个还是同宿舍的，叫余丽娟，其余两个分别叫赵婉玉和刘清。 　　算起来，也有五年没见了，各自的变化不算大。 　　余丽娟说：“早知道你们也回学校，我们就约定一起来了。” 　　黄颖冰说：“像你这种已婚人士，我还以为你跟老公一起来，所以就没约你了。” 　　“没有啦，他今天也去高中聚会了，才不管我呢。”余丽娟的目光停留在舒慕身上，“舒慕，你好像变了不少啊。” 　　舒慕笑了笑，“是吗，我没感觉。” 　　“变了呢，感觉更会打扮了，你以前跟个假小子似的。” 　　舒慕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裙子，外搭长风衣，也化了妆，比起以前的随意，确实精致了一点。 　　隔了多年不见，大家都不少话题谈论，互相询问近况都能聊很多。 　　赵婉玉说：“舒慕，之前听说你去上海工作了。” 　　“嗯，不过半年前回到南城了。” 　　刘清插了一句话，“我记得大学毕业后你和周景庭在一起了，然后跑去上海，是为什么啊？” 　　舒慕和刘清在学生时代关系并不大好，一定程度上也跟周景庭有关，因为刘清也喜欢周景庭。 　　舒慕随口道：“因为有一份合适的工作。” 　　刘清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是受了情伤，所以才去上海的呢。” 　　“不是。”虽说确实也跟周景庭有关，但舒慕不想承认。 　　“其实吧，当初知道你和周景庭在一起，我就觉得肯定不长久，毕竟你和他真的不搭。”说完之后，刘清又忙道：“舒慕，你别介意，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舒慕冷着脸，学生时代偶尔和刘清争执，但作为一个成年人，她不想像小女孩一样为了一句话跟人争吵。 　　倒是旁边的黄颖冰看不下去了，故意说:“刘清，你说的没错，舒慕也意识到跟他不般配，所以主动提了分手。” 　　其他三个人都很惊讶，毕竟周景庭是当初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当初周景庭和舒慕在一起的传闻传开后，不少人都意难平，没想到他们分手竟然是舒慕提出来的。 　　余丽娟问：“冰冰，你怎么知道？” 　　“当时，舒慕提分手的时候我也在，目睹了。” 　　被黄颖冰这么一说，几个女生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余丽娟缠着舒慕问：“舒慕，你为什么提分手啊？周景庭那么好。” 　　舒慕看了一眼刘清，“刚刚刘清说了，我和他不般配。” 　　刘清笑了一声，“我就说嘛，说真的，像周景庭那样的人，如果不喜欢一个人，就会对她很冷漠，当她透明一样，说真的，他要是那么对我，我估计也会主动提分手吧。” 　　赵婉玉捂着嘴笑了笑，“刘清，你真的好了解周景庭啊。” 　　这一场老同学的邂逅还真是不愉快，难得相聚还要明嘲暗讽。舒慕没再回驳，否则没完没了的。 　　余丽娟看了看时间，“婉玉，都快五点半了，我们要不要先去餐厅等他们？” 　　赵婉玉作为高中的班长，是这一次同学聚会的组织人，她说：“行吧，我们先过去。” 　　黄颖冰问：“大概有多少个人来？” 　　“报名要来的有十八个吧，我定了一间包厢，两张桌子的。” 　　“毕业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人聚会，挺难得的。” 　　舒慕和黄颖冰也一起跟着他们去了餐厅。 　　他们坐下来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过来，等到六点半，舒慕这一张已经坐了八个。 　　有些报了名但没过来，还有些没报名但过来了，赵婉玉点完了人数，只有十六个到场，她征求大家的意见，“你们饿不饿，要不要先上菜吃着？” 　　“应该没有人来了，上菜吧。” 　　“好的。”赵婉玉出了包厢，去通知店里的工作人员上菜。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大家也都七嘴八舌地聊开了。 　　有人问舒慕，“舒慕，你好像好久都没来同学聚会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舒慕回道：“软件开发和运营。” 　　“到底是开发还是运营啊？这两个好像是不同的工种吧。” 　　刘清说：“小公司一人身兼几个职位，这很正常吧。” 　　舒慕刚想解释，就听到对面的武建华道：“哟！我们班的传说来了！” 　　舒慕下意识回头，看到了周景庭那张熟悉的脸，他穿了一身黑色休闲西装，迈着步子走了过来。 　　刘清显然也很惊喜，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景庭，坐这里吧，有个空位。” 　　周景庭置若罔闻，他拉开了舒慕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从舒慕鼻尖拂过。 　　和周景庭一块的还有一个人，名叫谭京新，是他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也是舒慕从幼儿园到高中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他所住的小区就在舒慕家对面。 　　赵婉玉说：“没看到你们两报名，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谭京新道：“临时决定的。” 　　周景庭一来到，立马成了焦点，舒慕自顾自地喝汤，保持沉默。 　　当年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同学聚会，他们两个人一起参加的，全部人都知道他们在一起了，现在分手了，两个人又同时出现，难免会有些微妙。 　　赵婉玉说：“景庭，你也好久没来同学聚会了，那么忙吗。” 　　周景庭淡淡道：“还好。” 　　赵婉玉说：“我听说你在诚安资本做到投资总监了，好厉害啊。” 　　武建华说：“确实厉害，诚安资本普通人进都进不去，比如我。” 　　刘清说：“像景庭这么出众的人，很正常啦。” 　　“我们都快要奔三了，在职场也摸爬滚打快七年了，估计以后越来越多人往管理层升吧。” 　　“哎哎，说起来我们班还有谁已经做到管理层的？” 　　谭京新喝了一碗汤，指着舒慕说：“舒慕啊，她现在可是哲思科技公司的项目经理。” 　　大家的目光投向了舒慕，这才明白舒慕刚刚说的做开发和运营是什么意思，并不是一人身兼数职，而是指开发和运营都是由她管理的。 　　“舒慕，你也好厉害啊。” 　　舒慕淡淡回应，“小公司而已。” 　　谭京新道：“不小了吧，你手下现在不是有上百人吗？” 　　旁边的刘清被打了脸，她脸色很难看，“京新，你好像不在南城工作吧，怎么对舒慕这么了解？” 　　“我们公司的软件是在他们公司开发的，知道一点，我还不算了解，周景庭应该更了解吧。” 　　大家一头雾水，都纷纷在心里猜测，他们两个是不是分手又复合了。 　　刘清按捺不住好奇，“京新，你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啊。” 　　谭京新已经开始了狼吞虎咽模式，被这么一说，他反而有点懵，“我没啊。” 　　菜已经陆续上完，舒慕没怎么开口说话，只顾着吃，餐桌上的转盘慢慢转着，保证每个人都能尝到每一道菜，刚好有一道肉丸子转了过来。 　　舒慕伸出筷子，刚夹起来又掉了回去，等她再次尝试，转盘已经转了过去。 　　等转盘停稳，周景庭的筷子伸向了那一盘肉丸子，刚刚舒慕夹过的那一个肉丸子被他夹走了。 　　随后，周景庭夹着那一个肉丸子放进了舒慕的碗里，她有点意外，局促道：“谢谢。” 　　刘清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想他们不是分手了吗？ 第29章 chapter29 “周景庭，你这是…… 　　餐桌上安静了片刻, 武建华起了个话题，“景庭，我现在也在投资公司做, 最近正在找项目, 你们那边要是有好项目，介绍一下给我呗, 我跟你投。” 　　周景庭道：“最近准备对哲思科技的宿语项目进行A论融资, 你要是有兴趣，等正式上班可以谈一谈。” 　　武建华记得刚刚谭京新说过舒慕就在哲思科技，他看了看舒慕，“哲思科技？不就是舒慕他们公司嘛？” 　　周景庭回道:“没错。” 　　桌上的人都表示惊讶，没想到周景庭对舒慕的公司进行了投资。 　　提到了项目和融资, 舒慕很感兴趣, 放下了筷子，“我们的项目大概三月份左右会正式上线, 到时候会需要一大笔的推广资金, 你要是有兴趣，欢迎投资。” 　　武建华很高兴，“行啊, 我们好像没单独加微信, 晚点加个微信聊一聊呗。” 　　“好。” 　　他们几个聊起了合作，桌上其他人都插不了嘴, 赵婉玉无奈道:“你们几个，都快把同学聚会搞成生意场上的应酬了。” 　　武建华摸了摸鼻尖，赔笑道：“聊得太投入，一时之间忘了这事聚会，那合作的事后面再说, 我们继续聊别的。” 　　很快，话题又回到了询问彼此的近况上去。 　　饭后，大家一起前往附近的一家KTV，距离吃饭的餐厅不过两百米。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舒慕和黄颖冰走在前面，这附近是前几年才开发的商业区，舒慕还是第一次过来，她读高中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地。 　　舒慕边走边感慨，“这边变化还挺大，已经这么繁华了。”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过来了，你想想，自从工作之后，你在家待的时间加起来估计都没有一个月。” 　　舒慕笑了笑，确实，毕业第一年各种节假日她还会回来，自从去了上海，一年只在家呆几天，回来那几天只想在家陪家人，自然也没有好好走走看看。 　　“景庭，你们公司在南城新区吧？” 　　周景庭应了一声，“嗯。” 　　舒慕听到对话，才意识到周景庭就在他们身后，刚刚说话的是刘清。 　　她没回头，自顾自往前走。 　　身后再次传来刘清的声音，“年后我们公司也搬过去，到时候跟你们应该很近。” 　　谭京新插了一句嘴，“周景庭他们公司附近可都是高大上的公司，刘清，你们公司应该也不错吧，哪家公司？” 　　被问到在哪家公司，刘清下意识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舒慕，比起舒慕，她的职位要差上一大截，她才不说自己的工作，“谭京新，你怎么这么八卦。” 　　谭京新翻了个白眼，“刚刚大家不是一直都在讨论这个话题吗？” 　　“总之你别问。”刘清又把话题转到周景庭身上，“对了，景庭，新区那边哪里租房子比较好？你能不能帮我推荐一下，不然到时候搬过去我都不知道在哪找。” 　　周景庭淡淡道：“不熟。” 　　“那你租在哪？” 　　谭京新又插了一句，“刘清，你还不知道吗？周景庭在南城买了房子。” 　　刘清有一些惊讶，但又觉得很正常，“景庭，你也太厉害了吧，南城的房价超高的。” 　　黄颖冰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对舒慕说：“没想到某人都快三十岁了，还有那么多烂桃花。” 　　舒慕笑了一下，心想，周景庭的魅力只要一天不减，大概都会招惹很多桃花。 　　长得帅，家境好，能力突出的男人，谁不喜欢呢？ 　　连她这个前女友都觉得他值得被很多人喜欢。 　　到了KTV，大家各自找位子坐下，点歌的点歌，打牌的打牌，舒慕好几年没来同学聚会，多少有一点生疏，她和几个女生坐在一张沙发，开了一罐啤酒慢慢喝。 　　班上的女生，不少都结婚生子了，她们刚好在聊婚姻和孩子的问题，她插不进嘴。 　　周景庭被谭京新拉了过去和几个人打牌，刘清阴魂不散地跟着，坐在他旁边。 　　好像以前就这样，读书的时候，刘清比她更主动。 　　要不是她努力考上了金大，和周景庭继续做同学，估计追到周景庭的那个人，就不是她了。 　　“舒慕，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舒慕回过神，旁边的几个女生看她单独坐在这，于是特意和她搭话。 　　舒慕大方回答：“没，还单身。” 　　“不过你真的很厉害啊，现在都已经是经理级人物了，像我生了孩子后好几年都没工作，等明年找工作都不知道做什么。” 　　舒慕安慰道：“慢慢找，会找到合适的。” 　　“嗯，希望吧。” 　　“舒慕！来来来，跟我合唱一首歌！”黄颖冰站在屏幕前，挥着话筒朝着舒慕喊。 　　舒慕放下了手上的啤酒，和旁边的人说了句失陪，上前去接过话筒，“唱什么？” 　　“勇气。” 　　舒慕虽然平时忙，但上下班途中会戴着耳机听歌，这首歌她刚好会唱。 　　音响里传来前奏，黄颖冰示意她先唱，舒慕握着话筒，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开口唱：“我爱你，无畏人海的拥挤，用尽全身的力气，只为能靠近你，哪怕一厘米……” 　　K房里充斥着舒慕的歌声，有人在听，也有人顾着玩骰子打牌。 　　“景庭，到你出牌了。”有人提醒道。 　　周景庭回过神，视线收了回来，他看了一眼桌面，他们刚出了什么，他完全没注意，好在可以从最面上的几张牌可以判断，他从容地出了牌。 　　“看了太多，情人分分合合，像温室的花朵……” 　　舒慕的歌声还在耳边回荡，她的歌声不算动听，甚至有一点点走音，只是进了周景庭的耳里，就成了心猿意马的导火线。 　　唱完了一首歌，舒慕回到了沙发上，继续和她们聊天。 　　十点钟左右，和她一块聊天的几个女孩要提前离开，毕竟都是成了家的又或者有小孩的，都不愿意晚归。 　　舒慕也想走了，她走过去和坐在点歌机前面的黄颖冰说：“冰冰，我想先回去了。” 　　黄颖冰是出了名的麦霸，玩得正投入，还不想那么早回去，“还挺早的，才十点，十一点再回去嘛。” 　　舒慕道：“今天早上起得早，我想早点回去休息，再说，我们也不同路。” 　　“那也是，你打车吗？” 　　“嗯。” 　　“那行，改天再约你。” 　　“好。” 　　跟黄颖冰打了招呼，舒慕便出了KTV，谭京新刚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要出去，随口问：“舒慕，要走了吗？” 　　“嗯，你们玩的开心。” 　　“晚点再走呗，搭我的车回去。” 　　谭京新也是爱玩的，没有十一二点他绝对不走，“不了，我想先回去。” 　　“哦哦，那拜拜。” 　　舒慕拉开了门出去，这一带是新的商业区，她第一次过来，还不大认识路，她打开了打车软件，发现可用车辆非常少，需要排队等待，大概是因为过年，很多司机没出来做生意，加上附近这个点打车的人也多。 　　舒慕放弃了使用打车软件，去不远处的公交亭看了看，这里有三路公交车途经，其中十二号公交可以通往她家附近的一座学校，不过最后一班公交是十点十二分，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五分了，也不知道车子过去没。 　　“要不要坐顺风车？” 　　舒慕循声看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周景庭出现在了不远处，她随口问：“你也走了吗？” 　　“嗯。” 　　这里打车难，公交车估计也过了，舒慕犹豫了片刻，最终点头答应了搭他的顺风车。 　　两人并肩走在去餐厅停车场的路上，中间相隔几十公分，谁也没开口说话。 　　舒慕心想，周景庭向来沉默寡言，要是她不开口，估计他也不会开口。 　　还是一路沉默，反正他们除了工作也没什么好说的。 　　“什么时候回南城？” 　　周景庭主动起了话头，倒是出乎舒慕的意料，她回道：“初六回去。” 　　“直接搬去星河公寓？” 　　“嗯，东西都收拾好了，应该搬也挺快。”说话时，舒慕感觉耳朵上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下意识去接，没接到。 　　地上传来细微的金属声，舒慕道：“等等，我掉东西了。” 　　周景庭看舒慕弯着腰在地上找，他拿出手机打开电筒，“掉什么了？” 　　“耳环。” 　　周景庭蹙眉，舒慕今天披散着头发，他并没注意她戴了耳环，“什么时候又去打了耳洞？” 　　舒慕以前打过耳洞，但是她耳垂太厚，打了后几个月断断续续发炎，隔一段时间就流血，后来实在没办法就任它愈合了，没想到她还不记那个教训。 　　舒慕也打开了手机电筒找，“是耳夹，不用耳洞，夹上去的。” 　　夹上去？ 　　周景庭看着她，微微挑眉，“不痛？” 　　舒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知怎么的，就觉得很好笑，“周景庭，你这是什么直男发言？” 　　周景庭目光扫到地上那一枚玫瑰金的耳夹，他随手捡了起来，“是这个么？” 　　“嗯，谢谢。”舒慕从他手上接过，顺便把另外一只耳朵上的耳夹也取了下来。 　　周景庭注意到她取下耳夹后，耳朵有点红，“这东西少戴，影响血液循环。” 　　舒慕把耳夹放进了手提袋里，无奈地笑了笑，“你管的真多。” 第30章 chapter30 “过去的事，还是…… 　　新年的夜晚, 街上并不热闹，街边的店面大多都没有开门，显得冷清。 　　车子里很安静, 舒慕靠坐在座椅上, 有些犯困。 　　忽然，前方的马路, 一个人跑了出来, 舒慕瞳孔放大，下一瞬，她的身子猛烈往前倾，而后又被安全带拉了回来。 　　她愣愣地看着前方，惊魂未定。 　　还好, 刚刚周景庭刹车及时。 　　刚刚跑出来的人此时蹲在马路中间, 头埋在双臂之间，像是哭。 　　车子距离还有几米, 应该没撞到她。 　　舒慕和周景庭不约而同地开门下车。 　　刚刚跑出来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舒慕上前去在她旁边蹲下, 轻声问：“没事吧？” 　　女孩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睛猩红，像是哭了好久, 看到了人, 她满腔的愤怒和不甘发泄了出来，面部扭曲, 撕扯着喉咙大喊：“啊！！！啊！！！啊！！！” 　　女孩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扯着声带，喊出来的声音破音沙哑，那一种歇斯底里，就像是在地狱里挣扎的人。 　　她是彻底崩溃了。 　　舒慕被她这叫喊声震慑, 一时之间头脑一片空白。 　　泪水流满了女孩的整一张脸，她停下了嘶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喉咙干涩，却依旧撕扯着嗓子说话，沙哑的声音宛如指甲刮着砂布，“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我？！为什么！我明明得了抑郁症！我已经开心不起来了，笑不出来了，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为什么没有人相信！为什么他们觉得，我是无病呻吟！为什么还骂我！逼着我，说我是个疯婆子，可是我明明这么痛苦，明明这么痛苦！可是为什么他们总逼我！我真的……好痛苦！呜……呜……我为什么要活着呢，明明那么痛苦……呜……呜……” 　　这些话引起了舒慕的共鸣，她跪坐在地上，直起身子把她搂在怀里，温声安慰，“痛苦只是短暂的，会好的，以后一定会好的。” 　　抑郁症，一种多么可怕的病。 　　它的痛不在□□上，而是在精神上，无时无刻消磨着人的意志，那才是最痛苦的。 　　就像她强迫症最严重的时候，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安慰，每天活在焦虑和不安中，在恐惧中一步一步往前走，也许下一秒就会堕入地狱，还要时刻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崩溃。 　　那一段日子，太黑暗了。 　　崩溃的女孩就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依靠的东西，她紧紧搂着舒慕，把脸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大哭一场之后，她大概也累了，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周景庭在旁边看着她们，看到女孩终于安静了下来，他走过去轻声提醒舒慕，“这是马路，带她上车。” 　　舒慕点头，“嗯。” 　　舒慕带着女孩上了车后座，周景庭把停在马路中间的车开到了附近的一个临时停车位。 　　女孩发泄完之后，情绪渐渐地稳定了下来，她精疲力竭地靠在舒慕的肩膀上轻声说着自己的心事，“我五年前确诊了抑郁症，为此我放弃了那份忙碌但是我很喜欢的工作，停下来很久去治疗，但是病情反反复复，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承受不住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坚持，可我身边的人都不能理解我，包括我的父母，他们也不理解我，只要我跟他们解释我有抑郁症，他们就说我疯疯癫癫的。” 　　“嗯。”舒慕温声安慰，“不经历过的人确实很难去理解，但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有强迫症，也曾经很痛苦，身边的人也不理解我，不过慢慢地就熬过来了，现在的我依旧没摆脱强迫症，但是我已经好很多了。相信我，你也会慢慢走出来的，我认识的一些患有抑郁症的朋友，他们走出来之后现在也生活得很快乐。只要你愿意继续相信未来，一切都会往美好的方向发展。但如果就此放弃的话，那一切只会更糟糕。” 　　周景庭坐在驾驶座上，听着后座舒慕的话，明明舒慕是在安慰别人，却触动了他的心弦，他想起了五年前，舒慕曾经跟他说过好几次她有强迫症，可他并没有重视或者深入去想，因为那时的他根本无法理解她的心情，只觉得是她想太多了。 　　女孩说：“我觉得我真的熬不下去，我已经三十岁了，父母觉得我三十岁还嫁不出去丢人，今天他们瞒着我让一个男的来家里做客，实际上是相亲，我说不喜欢，他们就觉得我太挑，后来就跟他们大吵了起来。” 　　舒慕说：“那很巧，我也快三十岁了，而且父母也逼得很紧，每次一回来就催我找对象。” 　　女孩看了一眼驾驶座的男人，“这个不是你男朋友吗？” 　　舒慕道:“不是。” 　　驾驶座的周景庭微微偏了偏头，瞥了她一眼。 　　舒慕继续说：“虽然我也觉得父母催婚很烦，但我其实知道他们是关心我，他们希望我有个人陪着，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我，他们也很害怕，他们最爱的女儿年纪大了没人照顾怎么办，等他们离开了人世，女儿无依无靠怎么办？当然，我们或许不会觉得自己孤独，也不一定需要别人照顾，但他们做父母的总会担心地更多，小时候不也是一样吗，小的时候你穿少了，他们会单方面觉得你很冷，催促你添衣服，说到底，还是担心我们，只是有时候他们的方式用错了。他们要是不关心我们，又怎么管我们以后是不是无依无靠？” 　　女孩通红的眼睛里又蓄了泪水，这一次不是难过，而是想起了从小到大父母对她的种种。 　　小学的时候，父亲每天骑着自行车送她上学，半途遇上下雨，他总是把雨衣罩在她身上，自己冒着雨前进。 　　当年高考，家里因为给奶奶治病花光了积蓄，而她考上了私立本科，学费一年两万多，父母拿不出那么多钱，却也没说不供她读，两个人白天上班，每天晚上去厂里打零工，在她开学前凑够了两万块学费。 　　后来的几年，为了供她读大学，父母省吃俭用，却从没抱怨过半句。 　　她刚刚确实因为相亲的事跟母亲大吵了一架，可是，她又怎么能怨恨他们呢？ 　　明明他们那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 　　舒慕继续说：“我们都一样，渴望被理解，渴望有人向我们伸出援手。但实际上，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少人真正了解抑郁症，又或者强迫症，就像你可能也不会理解我为什么会有强迫症，因为你没有去深入了解，因为你没有体验过。而我们父母那一辈大多数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就更难理解。路是我们自己的，始终要走不是？人一辈子，终究会死，可是自己主动放弃，那不是很亏吗？明明余生还那么长，未来有无数的可能再等待着。” 　　女孩安安静静地靠在舒慕身上，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你说得对，路是我自己的，终究还是靠我自己走。” 　　舒慕有一丝欣慰，温声道:“所以，坚持下去好不好？去未来看看，不要轻易放弃。” 　　“嗯。” 　　此时，女孩的手机响了，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来电显示妈妈。 　　电话铃声在狭窄的车厢里回荡，舒慕说：“接吧，不然妈妈会担心的。” 　　女孩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小雨，你跑到哪里去了，你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乱发脾气。” 　　听到了妈妈的声音，女孩鼻尖一酸，刚压下去的泪水再次盈眶，“妈，我真的不喜欢那个男的，你们……你们别逼我。” 　　“小雨，妈妈也是为你好。” 　　“可是，妈，就算我三十岁了，就算我还单身，可我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不想做自己后悔的决定，和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们别逼我了好不好，我永远是你们的女儿，就算一辈子不结婚，也还是你们的女儿，我会好好孝敬你们，照顾你们，再苦再难，我也会活下去，你说好不好？” 　　电话里的中年女人也跟着哽咽了起来，“大过年的，说什么傻话。你在哪，我让你爸爸去接你回来。” 　　女孩说：“妈，你先答应我，不逼我了。” 　　“好好好，不逼你。” 　　挂了电话，女孩看着手机屏幕沉默着，她抬起头，看着舒慕，“谢谢你。” 　　“不客气。”舒慕朝她微微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许雨涵。” 　　“我叫舒慕。”舒慕拿出手机，“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他给一些患了神经症的人建了群，也有个抑郁症的群，你要是不介意就加我微信，我让朋友把你拉进去，虽然说加群对治疗不一定有用，但是同病相怜的人多少会心意相通，你以后要是找不到人倾诉，可以在群里倾诉，很多人都这么干的。” 　　许雨涵通红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谢谢。” 　　舒慕和她互加了微信，过了没多久，女孩的父母都过来了。 　　舒慕带着女孩下了车，朝着不远处的两个中年男女走去，女人的眼眶通红，看到了女儿，她拉住了她的手，话语里一半心疼一半责备，“你这个傻孩子，怎么老是说傻话，做傻事，让父母担心。” 　　许雨涵低着头，“我不该那么冲动。” 　　舒慕开口道：“叔叔，阿姨，你们好。” 　　许父许母都朝她看过来，“你是？” 　　舒慕觉得有必要和许雨涵的父母沟通一下，“是这样的，刚刚雨涵情绪比较激动，差点遇到危险，我陪她聊了一下天，多少了解了一下她的状况。她患有抑郁症，并且也跟抑郁症斗争了五年，抑郁症并不罕见，可能会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发病，抑郁症虽然不痛，但是对于精神上的折磨是巨大的，得了这样的病，家人的支持和照顾很必要，所以希望以后你们以后可以多点理解她。” 　　许父许母闻言，都十分羞愧，今天两母女吵架，许雨涵提到了抑郁症，许母说了很多气话。 　　她皱着眉看着女儿，依旧无法理解，“你一直都好好地，怎么就得了那种病。” 　　许雨涵抿着唇，“我也不知道。” 　　许父深吸一口气，“时候不早了，回去再说吧。” 　　许雨涵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着舒慕，“今天多亏了你，谢谢。” 　　“不客气。”舒慕微微弯起嘴角，“愿你前程似锦。” 　　许雨涵微微笑了笑，前程似锦，这是对抑郁症患者最好的祝福了吧。 　　有前程，就有未来，还有美好。 　　舒慕目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重新回到了车上。 　　“抱歉，耽误你这么久。” 　　周景庭启动车子，“没事。” 　　车子继续在马路上行驶，舒慕靠在座椅上，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十二点了，还想着早点回家休息呢。 　　“是因为当年目睹了那一场车祸吗？”安静的车厢里，周景庭的声音突然响起。 　　舒慕没反应过来，“嗯？” 　　周景庭看了她一眼，“五年前，你跟我说有强迫症的时候。” 　　原来是那件事，舒慕轻笑了一下，五年前的事啊，有点久远，但她还记得。与其说是目睹那一场车祸导致她有强迫症，倒不如说是因为那一次的刺激，让她的病情加重了。 　　估计是刚刚她和许雨涵说的那些话，引起了周景庭的联想。 　　舒慕并不打算和他旧事重提，她早就已经释然了，“过去的事，还是别提了吧。” 　　“嗯。”周景庭也没勉强。 　　—— 　　隔天，舒慕起得很晚，睡到了十点钟才起床。 　　父母去了二婶家走亲戚，舒慕不大想去，于是留在家睡懒觉。睡醒了之后，她换上一身衣服，去了小区对面的那一家肠粉店吃早餐。 　　那家的肠粉店是她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很好，料也很足。 　　肠粉店初三就开业了，到了十点钟，店里还有不少人在吃早餐。 　　舒慕对在蒸炉旁边蒸肠粉的老板道：“老板，我要一份叉烧蛋肠。” 　　“我也一样。” 　　闻言，舒慕偏头，发现谭京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旁边。 　　谭京新还顶着一头没有梳理的头发，打了个呵欠，“早。” 　　舒慕笑了笑，“十点半了，还早？” 　　“你不也现在才来吃早餐？” 　　“有点道理。”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谭京新的家就在附近，他也常来这家肠粉店。 　　舒慕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给谭京新，“你不是买了新房子，今年还在老房子这边过年？” 　　“嗯，房子要等年后才入伙。” 　　“你跟美琴进展怎么样？领证了么？” 　　谭京新端着茶喝了一口，“没那么快，你呢？” 　　“我啊？单身。” 　　谭京新叹气，“我说你跟周……” 　　他欲言又止，总觉得说这些话不合适，毕竟这是他们两的事。 　　冒着热气的肠粉被端了上来，舒慕掰开一双筷子，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谭京新大口大口吃着，“昨天你们走后，班里一些人说组织明天去爬山，你去不去？” 　　“我不去了。” 　　“不会要回南城了吧？” 　　“不是，去相亲。” 　　谭京新差点筷子掉了，“我擦！” 　　“很奇怪吗？” 　　谭京新道：“有点。” 　　舒慕笑了笑，“相亲和大龄剩女不是标配么？” 　　谭京新心想，要是你和周景庭不分手，现在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 　　和舒慕相亲的是一名医生，是二姨介绍的，名叫袁志明。 　　两人初二晚上加了微信，聊过几句，对方春节一直值班，只有初五有空，于是约了下午一起吃甜品。 　　对于本次相亲，舒慕也只是抱着应付家人的心态。 　　对方比她先到，此时坐在一张四人座靠窗的位子，拿着菜单在看。 　　舒慕走了过去，“是袁医生吗？” 　　袁志明抬头看着她，“嗯，对的。” 　　“我叫舒慕。” 　　“请坐请坐。” 　　舒慕坐了下来，把包包放在腿上，袁志明把菜单双手递给她，“舒小姐看看喝点什么。” 　　舒慕接过看了一眼，没等她点，袁志明道：“我刚看过菜单了，觉得姜撞奶，和红枣生姜奶比较适合你。” 　　舒慕有点懵，“啊？为什么？” 　　袁志明道：“对女性的身体好。” 　　舒慕强行笑了笑，心想不愧是医生，“那我要一份杨枝甘露。” 　　袁志明说：“那喝热的吧，对身体好。” 　　舒慕觉得他对方的职业病有点重，她纠正，“冷的。” 　　“那也行。” 　　点了甜品，袁志明开始和她交谈，“听说舒小姐在南城发展。” 　　“嗯。” 　　“那以后有打算回来苍城发展吗？” 　　舒慕如实道：“暂时不打算。” 　　“我在苍城的市医院工作，目前的职业很稳定。我觉得，要是以后我们两个在一起，你要留在南城的话，那我们就聚少离多了。” 　　舒慕心道，这才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直接的吗？ 　　袁志明说：“不过距离产生美，我也理解，南城各方面的压力很大，房子和学位都很紧张，女孩子年轻的时候可以在南城打拼，以后都会回来的。” 　　对方说的好像也没错，但舒慕却觉得听着不舒服，就好像他认定了一个女人注定会在南城混不下去一样。 　　舒慕说：“虽说南城压力很大，但没办法，我们做互联网的，大部分还是在大城市工作。” 　　袁志明明显有些不悦，他听出了舒慕的弦外音，意思就是她以后会留在南城。他对对方还挺有好感，也不想把话说得太死，他说：“其实工作地点不是问题，可以的话，我申请去南城的医院都行的。” 　　舒慕有些无奈，怎么他聊得内容就像是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他就不能先聊一些兴趣爱好之类的先了解对方吗？ 　　舒慕转开话题，“你们做医生的很忙吧？” 　　“要是以后成了家，我会多抽出一点时间陪家里，绝对不会不顾家的。” 　　舒慕无奈笑了笑，好像话题又绕回来了。 　　甜品陆续端上来，舒慕先吃了几口。 　　“我听说你有个弟弟，刚结婚不久？”袁志明问。 　　舒慕点头，“嗯。” 　　“你父母应该不要求你给弟弟供房吧？” 　　舒慕：“暂时没提这件事。” 　　“其实，我也能理解，大部分父母都会让女儿帮儿子什么的。” 　　舒慕尴尬地笑了笑，“是吧。” 　　“舒慕！这么巧！”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舒慕回头，谭京新正插着牛仔裤的裤袋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舒慕微微一愣。 　　没想到谭京新和周景庭一起来的。 　　谭京新厚着脸皮过来，“刚好我们也要喝点东西，跟你们一起吧。” 　　谭京新走过去在袁志明旁边的空位坐下，而周景庭则在舒慕身边坐下。 　　舒慕:“……” 第31章 Chapter31 “只有那一次，没…… 　　袁志明脸色难看, 看了一眼舒慕身边的周景庭，很帅，连他一个男的都觉得没有女生会不喜欢这种男人, 可这个男人和舒慕是认识的？ 　　袁志明勉强维持笑容, “舒小姐，这两位是……” 　　谭京新抢先回答, “我是他的青梅竹马, 嘿嘿！” 　　周景庭板着脸自我介绍，“我是她前男友。” 　　舒慕：“……” 　　袁志明：“……” 　　袁志明的脸都变绿了，一个是他相亲对象的青梅竹马，一个是他相亲对象的前男友，都是对他而言比较敏感的人物, 竟然同时出现。 　　他们确定不是来拆台的么？ 　　谭京新说：“我要一杯焦糖奶茶, 景庭，你喝啥？” 　　“热美式。” 　　谭京新朝着那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 “一杯焦糖奶茶, 一杯热美式！” 　　点完了菜，桌子上的气氛变得很诡异。 　　对于周景庭和谭京新的突然出现，舒慕始料未及, 此时她赶他们走也不是, 让他们待在这也不是。 　　“你们不是去爬山了吗？”舒慕记得昨天谭京新说过今天约了高中的同学一起去爬山的。 　　谭京新撑着下巴，“别说了, 被放鸽子了，所以才跟景庭出来逛，没想到刚好遇到了你。” 　　所以他们出现在这只是偶然？ 　　对于相亲，她虽然抱着应付家人的心态过来，但并没有打算让对方难堪的意思。 　　就算拒绝, 也应该好好地说清楚。 　　舒慕说：“袁医生，要不待会再出去走走。” 　　袁志明看舒慕表了态，他的内心也更加坚定，“去看电影吧。” 　　谭京新笑了笑，“这个提议不错，最近新年新上映了好几部电影，我还蛮想看的。” 　　舒慕看他一眼，要是他们四个人一起去电影院，那氛围一定更诡异。 　　袁志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舒小姐，你觉得怎么样？” 　　舒慕说：“电影还是算了。” 　　袁志明看了一眼舒慕旁边的周景庭，“那……” 　　舒慕说：“附近有个长堤，去走走。” 　　谭京新看向周景庭，欲言又止。 　　舒慕的那一碗杨枝甘露只吃了一点，她起身先出了甜品店，袁志明跟在她身后。 　　出了甜品店右转，往一条小巷子走出去，就是长堤。 　　刚刚一路走来，舒慕走在前面，袁志明跟着她，两个人都没说话。 　　舒慕没话可说，而袁志明则一直想着刚刚莫名出现的两个男人。 　　长堤的人不算多，正值春节，红灯笼挂了一路。 　　袁志明终于开了口，“刚刚坐你旁边的男人真的是你前男友吗？” 　　舒慕没否认，“嗯。” 　　袁志明再次回想那个男人，就算他再怎么自信，也有自知之明，他根本没办法和他比。 　　所以，舒慕为什么会和他分手，他变得很好奇。 　　“你们是怎么分手的？” 　　舒慕简单回答：“有矛盾吧。” 　　“那你和他分手多久了？还有联系吗？” 　　舒慕耐着性子回答：“有联系，工作上的。” 　　袁志明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到了我们这个年龄，有一两段感情经历也很正常，只是，我个人比较不喜欢藕断丝连，所以，我跟前女友基本没什么联系。” 　　“那挺好的。” 　　“我只是觉得和前任藕断丝连对后来者不公。” 　　舒慕听出了对方的暗示，她顺着他的话说：“袁医生，你提醒了我，我跟前任还不少往来，确实不该另外发展恋情，否则对他不公平。” 　　袁志明忙解释，“舒小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其实换做是我，我的对象和前任还有瓜葛，我也难以接受，所以，今天答应过来和袁医生见面，是我太鲁莽了。” 　　“舒小姐。” 　　舒慕停下脚步，看着他，“嗯？” 　　“其实，你还放不下他吧？” 　　舒慕神色一滞，被问到这个问题，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要是身边的朋友问她放下没有，她一定铁着心说放下了。 　　但在袁志明面前，她反而犹豫了。她曾经以为自己放下，可其实周景庭从没有在她的世界消失，分开的那些年，总会莫名其妙梦见他。 　　也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去别人的梦里。 　　她从十七岁就开始喜欢的那个人。 　　后劲实在太强了。 　　袁志明看到舒慕的反应，他呼出一口气，“我明白了，他确实挺不错的。” 　　“抱歉。”舒慕说。 　　袁志明道：“你不用道歉，我们其实还没开始，只是见面而已，就当交个朋友，反正相亲不都这样吗？” 　　舒慕笑了笑，“嗯，很高兴认识你。” 　　袁志明说：“我晚上要去医院值班，那就先回去了。” 　　“好，再见。” 　　—— 　　袁志明的车停在甜品店门口，他回去的时候，刚好周景庭和谭京新从里面出来。 　　三个男人目光交汇了一瞬，谁也没开口，袁志明上了车，启动车子开走了。 　　谭京新道：“我靠，他们不是去散步了吗，这么快结束了？” 　　周景庭看着那一辆车走远，“舒慕拒绝了。” 　　谭京新看着他的侧脸，“你想笑就笑出来吧，在我面前装啥？” 　　周景庭说：“你先回去。” 　　“靠，用完就甩，我们工具人真惨。” 　　“下次你去南城，吃住我全包。” 　　“那还差不多。” 　　—— 　　舒慕坐在长堤的石凳上，看着眼前的江面，对面就是苍城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今天阳光明媚，蓝天白云，很适合坐在这里发呆。 　　她也在想刚刚袁志明问的问题，她在想怎么样才算放下？ 　　是不是只要不梦见他，不会脑海里总莫名其妙出现他的身影，就算是放下了？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舒慕偏头，周景庭朝着她走来，他穿着牛仔裤搭配黑色毛衣，里面的白衬衫外露了领子和衣摆。 　　舒慕说：“想发发呆。” 　　周景庭走了过来，自作主张在她旁边坐下，“既然不喜欢相亲，为什么还要答应？” 　　“谁说我不喜欢？”舒慕心里闷闷地，一想到分开这么多年，她从没忘记他，做梦也梦见他，她就意难平。 　　可他一定没有梦见过她，他是个那么冷淡的人。 　　舒慕说：“明知道我在相亲，你和谭京新还来搅合？” 　　“刚好遇上。”周景庭道：“上一次我相亲的时候，你也搅合了。” 　　舒慕没想到他还翻旧账，“我那是不知道是你。” 　　“我也没想过你会出现。” 　　好吧。 　　舒慕释然道：“那我跟你扯平，下一次你相亲，我绝对不搅合。” 　　“只有那一次，没有下一次。”周景庭道。 　　舒慕想，她应该也只相亲这一次，不会有下一次。 　　“看不看电影？”周景庭问。 　　舒慕差点没反应过来，“你不是要跟谭京新去么？” 　　“他去陪女朋友。” 　　舒慕笑了一下，“你刚刚不是说是我前男友吗？前男女朋友一块看电影不会很奇怪？” 　　周景庭道：“买了两张票，没办法退。” 　　舒慕撇开视线，“不去。” 　　周景庭：“……” 　　沉默了十几秒。 　　周景庭再次开口，“这部电影评分很高。” 　　舒慕随口问：“什么电影？” 　　“《青城恋》” 　　舒慕思索了片刻，“听起来好像挺好看，那还是去看吧。” 　　周景庭唇角微微扬起。 　　—— 　　舒慕初六回了南城，初八上班，初七搬家。 　　她的东西不算多，只是搬一些生活必须品过去，毕竟只住一个月。 　　陈婉宜开了车过来帮她搬东西，一个后备箱刚好能把她的行李装完。 　　星河公寓是悦居旗下新盘下的楼房，一共六层，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房子，经过重新装修，今年正式出租，而舒慕经过综合考虑，选择了这里作为实地测试点。 　　公寓没有设置电梯，上下楼需要走楼梯，而舒慕住在五楼。 　　陈婉宜穿了包臀裙，走楼梯本来就费劲，更别说还提着两袋东西，走到了三楼，她就气喘吁吁了，“天啦，为什么没有电梯？” 　　“这楼房一共六层，可以不设置电梯的。”舒慕正要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我来提。” 　　陈婉宜没给她，“别，我可以的。” 　　舒慕笑了笑，“辛苦你了。” 　　陈婉宜把包臀裙往上提了提，提着行李继续上楼，她手里提着的是舒慕的洗漱用品和鞋子，不算重，最重的应该是舒慕的那个行李箱，待会她们两估计得合力才能提上来。 　　要是有个男人帮忙就好了。 　　到了五楼，舒慕找到了自己的门牌号，拿出钥匙开了门。 　　与此同时，旁边的那一趟门也开了。 　　舒慕和陈婉宜同时偏头，看到隔壁走出来的人，她们两都愣住了。 　　竟然是周景庭！ 　　舒慕一脸惊讶，“你怎么在这？” 　　周景庭挑眉，“你一定没看这次参与测试的名单。” 　　舒慕确实没看，但没想到周景庭会在名单里面。 　　这里的公寓和华苑名都根本没办法比，楼下就是街道，附近也没有什么绿化区，就连电梯也没有，年薪几百万的周景庭搬来住实在让人惊讶，“所以，你也是本次测试的志愿者？” 　　“没错，不亲自体验，我怎么把握好A轮融资的力度。” 　　既然是为了融资做的体验，那就等同视察。舒慕露出礼仪式的微笑，“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体验。” 　　周景庭看到她们手上的行李，“东西搬好了吗？需不需要帮忙？” 　　陈婉宜凑近舒慕耳边，小声说:“刚好可以让他搬那个大箱子。” 　　舒慕本来不想麻烦，但刚搬了一趟，实在太吃力，有免费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她弯起眼睛，“麻烦你了。” 　　舒慕把东西放在玄关，陈婉宜决定不下去了，把车钥匙给了舒慕，让他们去搬东西。 　　舒慕和周景庭一块下楼，一想到未来一个月要和周景庭做邻居，她就觉得很微妙，她主动问：“你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今早。” 　　舒慕说：“这边的房子比较窄，也没电梯，停车位也很难找，你要是住不惯，可以提前结束本次的测试。” 　　“我在附近租了一个停车位。”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她倒是忘了周景庭年薪几百万，区区一个车位，就算是临时买下一个对他来说也是小事一桩，怎么轮到她来担心。 　　舒慕又问：“布丁带来了吗？” 　　“带了。” 　　“嗯。” 　　来到楼下的临时停车位，舒慕开了后备箱，里面还有一个大的行李箱，以及锅和碗等厨房用具，这些东西都不轻。 　　周景庭把她的大行李箱提了出来，再提了一大袋厨房用具。 　　舒慕道：“你就提大箱子，我来提剩下的。” 　　“我来。”周景庭淡淡说一句，便提着东西往公寓门口走。 　　后备箱还剩下一袋东西，舒慕提出来，关上了后备箱，跟了上去，“五楼还挺高，你要是提不起别硬撑。” 　　周景庭一手提行李箱，一手提装着锅具的袋子，看上去还挺轻松，“我在你眼里，就那么弱？” 　　舒慕道：“看着挺弱的。” 　　“……” 　　舒慕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也不是力量型的肌肉男，所以……” 　　周景庭轻笑，“我有没有肌肉，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清楚么？” 　　舒慕脸通红。 　　这人还真是…… 　　就算有腹肌，那也是五年前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中年发福，肌肉都没了。” 　　“还在，你可以检查检查。” 　　谁要检查？！没兴趣！！ 　　转念一想，舒慕一脸正经地看着他，“我想现在检查，你可以把衣服脱了吗？” 　　周景庭:“……” 　　舒慕看到他无语的样子，心情大好，提着东西上了楼。 　　事实证明，周景庭一点也不弱，提着两件加起来五十公斤的行李一口气上了五楼，也只是微喘。 第32章 Chapter32 “这充分说明了我一…… 　　陈婉宜看着他们两前后进了门, “舒慕，我看过了，这房子虽然不大, 但是感觉还挺温馨的, 要是再买点绿色植物就好了。” 　　“嗯，下午去买。” 　　“我给你挑几盆。” 　　周景庭把行李放了下来, 舒慕说：“谢谢。” 　　周景庭问：“还有没有别的要帮忙？” 　　“没有。”舒慕道：“你不也刚搬进来么, 你先去忙吧。” 　　“嗯。” 　　等周景庭离开，陈婉宜过来搂住舒慕的手臂，朝她挤眉弄眼，“嘿嘿。” 　　舒慕看着她，“笑什么？” 　　“你和周景庭不正常哟。” 　　舒慕无奈, “街坊邻里帮忙搬个东西。” 　　“他那种高冷面瘫, 估计正常情况下不会主动给别人搬东西。” 　　舒慕把行李箱往房间里拖，“那你还真了解他。” 　　陈婉宜也帮着收拾东西, 出租房里面有基础的家具电器, 沙发，电视柜，冰箱, 还挺齐全。 　　房子一共四十二个方, 一房一厅，有个小阳台, 厨房和客厅是连着的，比舒慕之前住的地方要窄一点点。 　　收拾好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舒慕和陈婉宜打算下楼觅食，下午再去买东西。 　　陈婉宜说：“这里除了没电梯，其他地方也还好, 你上班也不远。” 　　“嗯，跟之前也差不多。” 　　陈婉宜道：“要是我爸妈允许我搬出去的话，我也想来。” 　　“你可以常来玩。” 　　“那当然，我什么时候不常来了。” 　　走到三楼楼梯口，一个人从走廊出来，陈婉宜和舒慕两人又是一愣。 　　这回轮到陈婉宜惊讶，“谢维西？你怎么在这？” 　　谢维西显然也很意外，他恢复常色，解释道：“今天刚搬来的。” 　　舒慕觉得自己当初没看那份名单真的错过太多了，“所以，你是本次宿语APP的使用测试志愿者吗？” 　　“没错。” 　　“那还真巧。”说着，舒慕看了陈婉宜一眼。 　　谢维西问：“你们也搬来了？” 　　陈婉宜更惋惜了，“我没，只是舒慕搬了过来。对了，舒慕还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哦。” 　　谢维西看向舒慕，礼貌地行了个点头礼，“幸会。” 　　舒慕说：“你现在是要去吃饭吗？要不要一起？” 　　谢维西看了一眼陈婉宜，“好。” 　　这一片属于旧城区，吃的东西不少，各式各样的都有。 　　三个人进了一家木桶饭店，各自点了一份。 　　陈婉宜见到谢维西之后有说不完的话，“谢维西，你应该回家过年了吧，什么时候过来的？” 　　“昨天到的。” 　　“有给我带特产吗？” 　　“带了，姜糖和龙须酥，待会可以给你。” 　　“那还差不多。” 　　看到陈婉宜可以和谢维西毫无压力的交流，舒慕忽然很欣慰，这些年陈婉宜被余光强迫症困扰，一直很害怕和异□□流，一路过来也很痛苦。 　　陈婉宜想到什么，“谢维西，舒慕他们这个测试点只有单身男女才能来的。” 　　谢维西端起茶喝了一口，“我就是单身啊，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社区主要是给大家找对象的，你参加这个测试……不会是……” 　　谢维西说：“是吗，那挺好的。” 　　陈婉宜咬了咬唇，心里堵了一口闷气。 　　所以，他真的是为了找对象才来的吗？那…… 　　谢维西补充道：“不过，我心有所属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测试效果。” 　　陈婉宜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舒慕笑了一下，“当然不会，虽说我们本次测试选取了单身男女群体，但其实单身男女群体住在一起不一定冲着找对象的目的去，也可以交朋友。” 　　谢维西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木桶饭端了上来，舒慕点的是排骨，陈婉宜点了牛肉，而谢维西点了卤肥肠。 　　陈婉宜看着谢维西碗里的卤肥肠，顿时觉得自己的牛肉不香了，“你这个看上去更好吃一点。” 　　谢维西把自己那份往她面前移了移，“尝尝。” 　　陈婉宜不客气地夹走了一块，谢维西再把木桶饭往舒慕那边挪了挪，“舒小姐要尝尝吗？” 　　舒慕道：“谢谢，不用了。” 　　陈婉宜说：“舒慕，你尝一尝这个肥肠，真的特别好吃。” 　　“不了。” 　　吃了饭，三人去了附近一家卖绿植和宠物的店，舒慕挑了一盆月季花，还有几小盆多肉，看着笼子里的橘猫，有一点心动。 　　等以后工作没那么忙的时候，再考虑吧。 　　舒慕提着盆栽上楼，陈婉宜说要去谢维西家里拿特产，没跟过来。 　　进了屋，舒慕把多肉放在客厅里，月季放在阳台。刚买回来的月季开了几朵，还有好几个花骨朵，舒慕及时给花浇了一点水，并拿出手机往不同角度拍了照。 　　今天阳光正好，待在阳台很舒适。 　　“咳~” 　　舒慕抬起头往声源处看过去，发现旁边阳台上周景庭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翻书，腿上躺着一只胖胖的英短蓝猫。 　　她这才意识到相邻的房子，阳台也是相邻的，并且在自己的阳台上就能看清隔壁阳台的一切。 　　完全没有隐私可言。 　　舒慕想，和邻居在阳台上见面，不打招呼也无所谓吧。 　　她没出声，转身进了屋。 　　明天就要正式上班，舒慕趁着今天有空，把屋子该收拾的都收拾了。 　　虽说这是新装修的房子，但其实也只是刷了墙，增加了一些家具，许多房子的硬件设施还保留着旧的。 　　收拾到一半，听到门外有人敲门，舒慕开了门，还以为是陈婉宜回来了，没想到是个男人。 　　对方穿着黑色高领毛衣，剪了莫西干发型，看上去和她年龄差不多。 　　在看到舒慕时，对方也愣了片刻，过后他微微笑着，“你好。” 　　舒慕礼貌回：“你好，你是？” 　　“我叫林泽铠，是一名律师。”他指了指斜对面的门，“我就住你对面。” 　　看来是参加本次测试的志愿者，舒慕十分热情，“今天搬过来的吗？” 　　“嗯，刚刚才到，我刚好想打扫一下房子，但没有扫帚，要是可以的话，能否借你的给我用用。” 　　“可以的，你稍等。” 　　舒慕转身进屋拿扫帚，“给。” 　　“你暂时不用吧？” 　　舒慕说:“嗯，暂时不用。” 　　“好的，那我可能晚点再给你送过来。”林泽铠看着舒慕，“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舒慕，舒心的舒，羡慕的慕。” 　　林泽铠道：“你的名字真好听。” 　　舒慕笑了笑，“谢谢。” 　　—— 　　这房子隔音真差，周景庭想。 　　外面走廊说话的声音，他在屋里也能听到。 　　他倒记起，本次使用测试是针对单身青年男女群体的，优质的单身男女一定会成为小社区里的关注对象。 　　—— 　　舒慕刚关上门，准备继续收拾，门再次响起，她再次开门。 　　这一次是陈婉宜，她手上提着一大袋东西，“谢维西也带太多特产了，都不知道他怎么提回来的。” 　　舒慕侧身让她进来，“他一定是怕你吃不饱。” 　　陈婉宜笑了笑，把那一大袋特产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舒慕，我给你一半吧。” 　　“你带回去吃吧，那可是他专门给你带的。” 　　“那可不行，太多了，我哪吃得完。” 　　舒慕道：“那就给我留一小份。” 　　陈婉宜小声道：“要不要给一些给周景庭，他今早还帮你搬了东西。” 　　舒慕顿了顿，“算了，他估计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 　　“那行吧，吃不完的明天带回公司分给部门的人吃。”陈婉宜剥开一颗姜糖，喂进了舒慕嘴里，“好吃吗？” 　　“还行。”她看着陈婉宜，“话说，我一直没具体问，你跟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婉宜答地飞快，“上下属。” 　　“没别的了？” 　　陈婉宜猛地点头，又摇头，脸上浮起两朵红云，“以后再看吧，我才跟他认识几个月。” 　　舒慕理解她的心情，有强迫症的人大多没有安全感，对待感情也一样，总要小心翼翼，并且很难完全接纳一个人。 　　陈婉宜说：“对了，我得回去了，我明天一早要开会，他给我布置了一大堆任务，我需要回去准备准备。” 　　舒慕笑了笑，“行，今天辛苦你了。” 　　陈婉宜弯起眼睛，“以后我要常来。” 　　“好，欢迎。” 　　等陈婉宜离开，舒慕继续收拾房子，收拾到洗手间才发现，马桶旁边的角阀和管连接处在渗水。 　　看着不算严重，只要把管和角阀连接处的螺母再扭紧一点应该就可以了。 　　舒慕有一套便携工具箱，一个文具盒大小，里面有螺丝刀和迷你扳手。 　　她脱了外套，把袖子捞了起来，用扳手夹着连接螺母扭紧。 　　不料，她刚用力，角阀入墙那一部分的螺纹由于年久生锈变得很脆，牙纹直接崩了，下一瞬，一股巨大的水柱冲了出来，朝着她而来。 　　舒慕下意识大喊：“啊！” 　　她赶忙站起来后退，不料还是被水浇了一身，水形成一股强大的水柱，冲刷着洗手间的墙壁。 　　角阀已经报废了。 　　总闸在哪？ 　　舒慕慌乱地在洗手间里找着总闸。 　　还没找到，忽然门口传来了砰砰砰的拍门声，拍门的人用力且急促地拍打着门。 　　舒慕没来得及找总闸，只好先开了门。 　　—— 　　周景庭在阳台喝着自己亲手泡的咖啡，不料听到隔壁有叫喊声传来。 　　他动作迅速地出了门，焦急地拍打着舒慕的房门。 　　房门终于开了，门后的舒慕身上还滴着水，她穿着一件香槟色雪纺衣，被水浸透后的衣服变成了半透明，可以清晰看到里面的肉色皮肤。 　　周景庭问：“怎么回事？” 　　舒慕狼狈道:“角阀爆了。” 　　周景庭：“……” 　　斜对面的林泽铠开了门，他刚刚听到了敲门声，所以出来看看，看到舒慕门口站了个男人，他走过来问：“怎么了？” 　　周景庭转身，下意识把舒慕挡在自己身后，“没什么。” 　　舒慕也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不大方便见人，她转身进门，翻出了浴巾裹着。 　　周景庭进了来，听到了洗手间传来的水声，他道：“我看看。” 　　舒慕默许了。 　　周景庭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马桶旁边正在喷水的角阀，他先进了厨房，找到了总闸先关了。 　　而后回头问：“你做了什么？” 　　舒慕裹着浴巾，抹了抹脸上的水，“我看到角阀和管连接处渗水，就想扭紧一点，没想到角阀突然爆了。” 　　周景庭道：“应该是年久失修，现在爆，比不在家的时候爆要好。” 　　这算是安慰么？ 　　舒慕无奈笑了笑，“说的有道理，否则到时候水费我都交不起。” 　　“我去买角阀。” 　　“待会我去吧，这栋公寓有人负责水电维修的，我待会给他们打个电话就行。”舒慕不想麻烦他。 　　“等他们的话，你今天就不能用水了，我去买。” 　　舒慕虽过意不去，但周景庭说的也确实是对的，新年期间维修工确实不会那么快过来，于是默认了周景庭帮忙，“谢谢。” 　　周景庭看着湿透的她，“去换一身衣服。” 　　“嗯。” 　　舒慕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吹干，周景庭就带着新买的角阀和水管回来了，他买了好几个角阀，还有各种工具，提在手上一大袋。 　　“你怎么买这么多？” 　　周景庭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桌上，“你这边的角阀都是同一时期的，最好都换了。” 　　确实，这些老旧的角阀就跟炸弹似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 　　“多少钱，待会我给你。” 　　周景庭脱了外套准备当水电工，“你也可以请我吃饭。” 　　舒慕犹豫了片刻，她说：“可以，附近还蛮多吃的，你想吃什么？帮你叫个外卖。” 　　“中午吃了外卖，不想再吃。”周景庭拿出新的角阀进了洗手间。 　　意思是他想要吃她做的？ 　　还真难伺候。 　　她从家里带了腊肠，原本打算蒸糯米饭。 　　舒慕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他清理旧角阀留下的铁锈，“那我做腊肠糯米饭，再做个番茄蛋汤和清炒菜心搭配着吃，你吃不吃？” 　　“可以。” 　　舒慕看了看时间，已经六点钟了，她得去买菜。换角阀一时半会换不好，舒慕只好先去买菜，留周景庭在家里。 　　老商业区的菜市场并不难找，下楼走五分钟就到了，种类也很齐全。 　　她速战速决地买好了菜，回到家时，周景庭已经在换厨房的角阀。厨房角阀在洗菜盆下方，他单膝跪在地上，上半身微微探进菜盆底下。 　　还真是难为他了。 　　以前和他同居的时候，也没见过他修东西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 　　敲门声传来，舒慕转身去开门。 　　林泽铠把扫帚和簸箕递了过来，“扫帚用完了，谢谢。” 　　舒慕随手接过，“不客气。” 　　林泽铠问：“对了，你吃饭了吗？要是方便，不如一块去吃。” 　　舒慕婉拒，“我买了菜，打算自己在家做。” 　　“是吗，自己做挺好的，健康。” 　　“嗯。” 　　林泽铠道：“那下次吧，你今天借了扫帚给我，我怎么都要感谢你。” 　　舒慕刚想说好，周景庭从里面出来。 　　林泽铠看了一眼周景庭，刚刚在舒慕门口看到过他，但不知道他的身份，莫非是舒慕的男朋友？ 　　他试探地问：“这位是？” 　　舒慕道：“也是这次测试的志愿者，住隔壁的。” 　　“哦，幸会。” 　　周景庭淡淡道：“幸会。” 　　说完，他看向舒慕，“厨房的角阀修好了，可以做饭了。” 　　“嗯。” 　　他们是一起吃饭的？林泽铠问：“你们之前就认识吧。” 　　周景庭道：“没错。” 　　林泽铠笑了笑，他今天第一眼看到舒慕，觉得她不错，还想着慢慢靠近，但目前来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最大的阻碍。 　　他们两是男女朋友？ 　　又或者不是。 　　参加测试的都是单身男女，说不准他们两个也只是普通朋友。 　　林泽铠道：“那我不打搅了。” 　　周景庭继续换洗衣机的角阀，舒慕则开始准备晚餐。 　　厨具她都带了过来，清洗一遍就能使用。 　　忽然，响起了铃声，舒慕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是桌面上的手机，那是周景庭的。 　　她没理会，继续剥着刚买回来的青豆，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停了下来。 　　隔了几秒，铃声再次响起。 　　舒慕呼出一口气，朝着外面还在换角阀的周景庭说：“你的手机响了。” 　　周景庭随口问：“谁打来的？” 　　舒慕走过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唐雨倩 　　她回道：“你的青梅竹马。” 　　周景庭道:“我可不记得我有青梅竹马。” 　　舒慕翻了个白眼，愣是把讨厌的名字说了出来，“唐雨倩。” 　　周景庭道：“帮我接。” 　　舒慕一顿，想起五年前，周景庭生日那天，她给他打了电话，接电话的那个人是唐雨倩。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让唐雨倩帮他接电话的么？ 　　舒慕拿着他的手机出了阳台，递给他，“自己接。” 　　周景庭弯着腰清理着旧角阀的锈迹，看舒慕拿着手机出来了，他道：“我手脏，放我耳边。” 　　“……” 　　舒慕耐着性子给他按了接听，把手机贴着他的耳边，要不是看在他今天帮她换角阀的份上，她一定不会这么伺候他。 　　听筒里传来唐雨倩的声音，“景庭，你出门了吗？” 　　周景庭声音淡淡，“怎么？” 　　“我今天从家里过来，我妈做了糕点让我给你带一份，但是按了好久门铃都没人应。” 　　周景庭道：“我不在家，糕点你自己吃。” 　　“那在哪？” 　　“舒慕家。” 　　舒慕：“……” 　　唐雨倩那边显然更惊讶，“你去舒慕家做什么？” 　　周景庭没回答这个问题，轻描淡写道：“有事忙，先挂了。” 　　说完，周景庭朝着舒慕示意，让她挂电话。 　　电话里传来唐雨倩的声音，“景庭——” 　　舒慕按下了挂断键，对于周景庭刚刚的那一系列操作，她有一点生气，“周景庭，我发现，你真的越来越渣了。” 　　闻言，周景庭抬头看着她，“你确定你用对了形容词？” 　　“没用错，无论是让一个女孩帮你去接另外一个女孩的电话，还是告诉你的青梅竹马你现在在你前女友家，都是渣男的骚操作。” 　　周景庭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周景庭道：“你说的应该是脚踏两条船的人，而我现在，是单身。” 　　舒慕竟无言以对。 　　周景庭继续做自己的事，舒慕握着手机进了屋，继续做糯米饭。 　　糯米饭是舒慕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之一，糯米里面加入切粒的腊肠，还加入花生，青豆和香菇，几种食材混合的味道非常诱人。 　　糯米饭上锅煮着，她开始准备番茄蛋汤和炒菜心。 　　“有没有止血贴？” 　　舒慕回头，见周景庭从阳台进来，他的手指正汩汩地冒着血。 　　“怎么这么不小心？”舒慕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右手食指背部被划了一道口子，不断有血流出。 　　“我帮你处理一下。” 　　周景庭在沙发上坐下，舒慕找出了急救箱，里面有一些药物。 　　她在周景庭旁边坐下，托着他的手，先是用纸巾沾水把他的手擦干净，再用双氧水初步消毒。 　　他的手皮肤很白，甚至比她的还白，手背的血管微微突起，他手指很修长，指甲修剪地很整齐。 　　舒慕掐断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转而问他，“被什么划伤的？” 　　“洗衣机接头上的铁片。” 　　“生锈了吗？” 　　周景庭道：“新的。” 　　那就好，要是被生锈的铁片划伤，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 　　舒慕给他的伤口抹了碘酒，“别贴止血贴了，你注意别碰水就行。” 　　“嗯。” 　　“你也别弄洗衣机了，剩下的我来完成。” 　　“已经处理好了。”他的手受伤是两分钟前的事，手被划破流血后，他第一时间是把接头接好，而不是进来问她要止血贴。 　　舒慕收拾着双氧水和碘酒，“嗯，谢谢。” 　　周景庭看着她，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为什么让一个女孩帮忙接另外一个女孩的电话，就是渣？” 　　舒慕看着他，显然很意外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看来他很在意别人说他渣，“是我误会了，你既然是单身，让谁帮你接电话都没关系。” 　　“我的手机，也不是别人可以碰的。” 　　舒慕看着自己的手，做出惊讶的样子，“哎呀，我刚刚碰了，那我还是人吗？” 　　周景庭淡淡笑了笑，被她逗笑的，“你除外。” 　　舒慕又翻了个白眼，“我个人不是很愿意碰，谢谢。” 　　“还有，我是单身这件事，你刚刚才知道？” 　　“没错。”舒慕补充了一句，“这充分说明了我一点也不关注你的感情生活。” 　　周景庭：“……” 第33章 chapter33 那是舒慕舒慕的第…… 　　糯米饭混合着腊肠和香菇的香味飘了出来, 舒慕想起自己还有菜没做，“你坐着歇会儿，我做菜去了。” 　　舒慕继续做菜, 周景庭坐在沙发上, 看着她的背影。 　　房子很小，厨房和客厅没有隔断, 他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清她的一举一动。 　　糯米饭煮到最后, 香味愈加浓郁，飘满了整个房子。 　　十分钟后，舒慕把炒菜心端上桌，糯米饭分装在两个碗里，一碗分量多点, 一碗分量少点, 还有两碗汤，一人一碗。 　　周景庭吃了一口糯米饭, 还是熟悉的味道, 以前他和舒慕在一起的时候，也吃过好几次。 　　“味道不错。”周景庭道。 　　舒慕还是第一次听他夸她做的东西味道不错，“你会主动夸人, 还真难得。” 　　“我以前没夸过人吗？” 　　“没有。”舒慕说, 以前问周景庭她做的菜好不好吃，他一般两个回答：还行, 一般。 　　“对了，布丁你喂了没有？”舒慕突然想起。 　　周景庭吃了一口糯米饭，“还没。” 　　“那你吃快点，吃完赶紧回去喂它，别饿着人家小猫咪。” 　　周景庭被气笑了, 这人还有没有良心？ 　　—— 　　隔天初八，正式开始上班。 　　舒慕收拾齐整，提着手包出了门，关门时，隔壁的门也开了。 　　听到隔壁的动静，舒慕迅速关上门，转身走了。 　　和他特意错开了下楼梯的时间。 　　下到三楼，舒慕猛然想起，自己刚刚匆匆忙忙地关门，好像没上锁。 　　不，应该上锁了，锁门是她出门的标配动作，她不会忘记的。 　　好像也不对，很有可能是忘记了。 　　还是回去检查检查。 　　刚转身，遇上了迎面而来的周景庭，舒慕想要绕过他，手臂被握住。 　　“你的门锁了，我看到了。”周景庭道。 　　舒慕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她往回走的原因，而后，她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一定是她以前疑神疑鬼惯了，周景庭都能看穿了。 　　然后她又想，她真的锁门了吗？周景庭看到了吗？ 　　可她心里还是很不安。 　　“我……” 　　周景庭松开她的手，“如果实在不安，那回去再看看。” 　　舒慕心里一暖，以前的他从不会这样说，他会不耐烦，会觉得无奈，唯独不会理解她的焦虑。 　　舒慕提步上楼，心情变得莫名。 　　这种感觉很奇怪。 　　门，锁好了。 　　不意外，但再一次确认门锁好了让她心安。 　　她早已经习惯了有强迫症的自己。 　　下了楼，周景庭的车就在公寓门口的马路边，他打下车窗看着刚下楼的舒慕，“上车，我顺路送你。” 　　舒慕摇头，“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朝着附近的公交站走。 　　—— 　　初八第一天上班，舒慕回到公司，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大家都在谈论假期去哪玩了，聊得热火朝天。 　　见舒慕进来，徐佳朝她招手，“慕姐！有好多好吃的，快来！” 　　舒慕今早随便吃了一点早餐，她凑了过去，发现办公室的小会议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吃的，“这么多好吃的。” 　　“都是大家带过来的。” 　　舒慕拿起一块桂花糕，入口香甜，“嗯，好吃。” 　　“还有这个花生糍，也好吃，你试试。” 　　舒慕再吃了一块花生糍，便回了办公室，她对下属要求一向不严格，只要不是闹得很过分，她都不会说什么，适当活跃的氛围能有效地增进同事之间的感情。 　　她刚打开电脑，办公室外面忽然安静了下来，而后，她的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舒慕道。 　　秦宇泽扭门进来，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色的毛衣，脸上带着笑，“新年快乐。” 　　舒慕微微一笑，“新年快乐，你这一身还真喜庆。” 　　“红红火火啊。”秦宇泽从口袋里抽出比他巴掌还大的红包，“开工红包。” 　　“谢谢。”舒慕接过，发现有两个，“两个？” 　　秦宇泽道：“你知道的，我喜欢双数。” 　　舒慕笑了笑，倒是差点忘了眼前这位一米八的大汉，也是有强迫症的。 　　她顺手把红包放进抽屉里。 　　秦宇泽微微靠着舒慕的办公桌，单手撑着桌面，“家搬好了吗？” 　　“嗯，好了，其他的志愿者我看昨天也差不多都搬进去了。” 　　“感觉如何？” 　　舒慕十指交叉托着下巴，“还行，只是昨天第一天住进去，角阀就爆了，受到了惊吓。” 　　秦宇泽道：“那这应该是悦居那边的问题。” 　　“嗯，确实，这个问题我会跟他们反应，让他们的物业重新检修房子的水电设施。”舒慕道：“另外，我也想到了一个问题，其实女孩子一个人住，家里东西坏了，自己很难修好，如果在平台上加入一个报修的功能，我觉得会更方便。” 　　“这个可以有。”秦宇泽说：“第一天就有收获，这个实地模拟使用测试还真有点用。” 　　“那当然，否则为什么延迟上线也要做这个测试？” 　　想到什么，秦宇泽问：“那昨天你的角阀爆了，谁给你修的？” 　　舒慕没说周景庭的名字，只是轻描淡写道：“邻居帮了忙。” 　　“看来这位邻居还挺热心。” 　　舒慕只是一笑而过。 　　“那后面有什么安排？” 　　“接下来，我会让参与测试的志愿者正式使用我们的测试版软件，然后打算元宵节组织一次社区聚会活动，就用我们的平台来组织。” 　　秦宇泽道：“元宵节活动，听着不错，我有点心动。” 　　“你要是过来，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宇泽笑了，“可惜，我还要陪老太太过节。” 　　提到老太太，舒慕随口问：“伯母最近身体还好么？” 　　“身体还不错，前些天还跟几个老姐妹爬山去了。” 　　“那挺好的。” 　　—— 　　舒慕在宿语平台上发起的元宵节社区聚会活动，三十个志愿者，报名参加的有二十四名，另外六名是本地人，要回家过节。 　　报名完成后，舒慕在平台上上传了活动细节，参与者都能看到。 　　元宵当天是周六，这二十四名参与者当中，有八个人报了名做菜，他们将每个人负责三道菜，做好的菜到时候汇聚在一起，所有人一起吃。 　　至于吃饭和后续活动的场地，舒慕已经安排好了，就利用公寓后面的空地，这块空地也是个篮球场，他们所住的公寓对这个篮球场有使用权。 　　舒慕是报名做菜的人之一，她做了三道菜，分别是红烧豆腐，油焖大虾和三杯鸡。 　　周景庭虽然会做菜，但他并没有报名，等舒慕做好了菜，他只负责帮忙端下去。 　　舒慕做好了最后一道三杯鸡，自己端着下楼，楼下好几张大小高矮不一的桌子拼接成长方形，上面摆放着大家做的菜，都还没开动。 　　舒慕找了个空位，把刚做好的三杯鸡放好，她点了点人数，人已经齐了，“人齐了，大家都开动吧。” 　　说完，大家开始分一次性的碗筷。 　　一群人像吃自助餐一样，一边吃一边聚在一起聊天。 　　舒慕看到大家聊得热火朝天，心里很欣慰，她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这一次线下聚餐之前，社区里的人基本通过线上交流，偶尔在楼梯遇到会打个招呼，而这一次线下聚餐，刚好能帮助社区里的人互相初步认识。 　　周景庭是最受欢迎的男性，这倒没有悬念。 　　他身边此时有两个女孩，对他充满了向往和好奇。 　　“你住几楼啊？我好像都没看到过你。” 　　周景庭表情淡淡，“住五楼。” 　　“哦哦，我在社区里看到过你，不过你好像都没怎么在社区群里发言呢。” 　　“比较忙。” 　　他另外一边的女生问：“你哪一年的？” 　　周景庭道：“92.” 　　“那你还是单身吗？不对，这个社区的应该都是单身的吧。” 　　另一个女生道：“是不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啊，你的要求应该挺高的。” 　　周景庭不大喜欢有人缠着他问这问那，但这个社区活动是舒慕办的，他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他朝着舒慕看了一眼，“遇到了。” 　　舒慕吃着芝麻馅的汤圆，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她和社区里的几个女年轻男女站在一块，聊了一下天，互相熟悉熟悉。 　　“你做的几道菜我都吃了，做的不错。”林泽铠走过来说。 　　舒慕闻言看向他，“你竟然知道哪几道菜是我做的？” 　　“嗯，一道红烧豆腐，一道油焖大虾，还有三杯鸡。” 　　舒慕笑了笑，“记性还真好。” 　　林泽铠指了指桌上一道红烧鱼块，“我刚试了这道菜也不错，你要不要尝一尝？” 　　“嗯。”舒慕夹了一块红烧鱼块尝了尝，“确实不错。” 　　林泽铠问：“你工作应该也很忙吧，我看你平时晚上也回来的挺晚。” 　　“还行，应该比律师轻松那么一点点。” 　　林泽铠笑了一声，“确实，做律师的基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维西，这几道菜是我做的，你尝一尝。” 　　听到有人喊谢维西，舒慕循声看过去，发现谢维西正被一个女孩挽着手臂带到一道菜之前。 　　谢维西从她手臂抽出手，“我自己来。” 　　谢维西夹起一块茄子吃，女孩问：“怎么样，好吃吗？” 　　“还行。” 　　“还有这一道，这一道四喜丸子，我做好了好久的。” 　　看来，受欢迎的不只是周景庭，还有谢维西。 　　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开始做游戏，宿语APP的青年模式下有线上游戏的功能，包括真心话大冒险，狼人杀，剧本杀等聚会游戏。 　　二十几个男男女女坐在椅子上，在操场围了一圈，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开始后，每个人用手握着手机正面朝上，通过手机程序进行随即抽取，当抽取到某个人时，手机屏幕会闪烁。 　　手机屏幕闪烁过后，会弹出一个选择界面，被抽中的人可自行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一旦选择，系统会自动跳出真心话以及大冒险的内容。 　　而真心话以及大冒险的问题都是参与者游戏开始前自主输入的。 　　玩了几圈下来，舒慕都平安无事地没有被选中，到第五圈的时候，刚好是她的手机屏幕在闪烁。 　　手机屏幕上有两个选项，真心话和大冒险，综合刚刚有人选大冒险的情况，比如青蛙跳，做俯卧撑，唱歌什么的，都不大适合她，她果断选了真心话。 　　点开后，屏幕上弹出一行字：你谈过几次恋爱？ 　　其他人的手机也同时显示了这个问题，都在起哄，“wow！” 　　“快，快回答，谈过几次恋爱？” 　　舒慕倒没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就是周景庭也在场，让她觉得别扭，她伸出一根手指头。 　　有人道：“真心话真心话，话是说出来的，可不能比，只能说。” 　　舒慕无奈，“一次。” 　　周景庭看着舒慕，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有人追问：“什么时候？谈了多久？” 　　舒慕红着脸道：“我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两个问题可不算。” 　　“对对，不能多问，我们接着继续下一轮！” 　　舒慕伸出了手机，围成一圈的手机同时播放着音乐，忽然，音乐停止，周景庭的手机屏幕闪烁着。 　　他不常玩游戏，但看他们玩了一圈，也看懂了怎么玩。 　　他点了真心话。 　　屏幕弹出一个问题：你的初！夜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弹出来后，大家都沸腾了，拍掌的拍掌，起哄的起哄。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设置了这么一个尴尬的问题。 　　除了周景庭，还有舒慕笑不出来。 　　他们两隔空对视了一眼，舒慕局促地偏开了视线，莫名地，心也跟着加快了。 　　有人道：“刚刚被抽到的，快快，回答。” 　　周景庭有所犹豫，他向来不会主动参与这类游戏，因为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他都觉得自己难以配合。 　　但今天的情况特殊，既然参加了，那也就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他难得耳朵微红，“2016年。” 　　有人觉得这个回答敷衍，追问道:“具体的，具体哪一天，你说年也太没诚意了。” 　　“对啊，有点诚意，说具体的。” 　　“2016年，情人节。”周景庭干咳一声，目光下意识看向了舒慕。 　　舒慕微微垂头，耳朵很烫。 　　2016年的情人节，那时候她和周景庭才确认关系几个月。那是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她花了不少心思布置，花了当时一周的工资买了九十九朵玫瑰花，还做了牛扒，等着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 　　那天，他因为临时有紧急会议，迟迟脱不开身。 　　舒慕不甘心，一定要等他回来，就算再晚也要和他一起吃牛扒，毕竟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 　　第一个情人节，她对着两份冷了的牛扒，在焦灼和期许中度过。 　　盯着门口看了几个小时，总期待下一秒门就被打开了。 　　直到十点钟，门终于开了。 　　但所有的热情已经在等待中慢慢冷却了。 　　那时候的她还很好哄，周景庭拉着她的手在餐桌上坐下，陪着她把牛扒吃了，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 　　然后高高兴兴地把买给他的情人节礼物拿了出来，是一条领带，她亲自给他戴上。 　　她仰着脸冲他笑，“情人节快乐。” 　　周景庭顺手搂着她，“你想要什么，明天给你补。” 　　舒慕随口说：“我想要你。” 　　周景庭愣了半秒，而后他轻笑了笑，“也可以。” 　　她所说的想要是想让他彻底属于他，但周景庭却理解成了是那个意思。 　　当周景庭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她自己也懵了，然后明白过来自己所谓的我想要你，其实还有别的意思。 　　过后，舒慕半边脸掩在被子下，心跳的飞快，脸也很红，“我刚刚说的想要你，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周景庭面朝她侧躺着，“可刚刚，你也没让我停下来。” 　　“我……” 　　周景庭把她脸上的被子压下去，露出她红红的脸，“总要有第一次的。” 　　“你怎么知道是第一次？” 　　周景庭挑眉，“不是？” 　　舒慕把被子盖住了整张脸，瓮声瓮气道：“是。” 　　那是舒慕舒慕的第一次。 　　也是周景庭的第一次。 第34章 chapter34 周景庭再也不是以…… 　　一群单身男女聚在一起玩游戏, 热情高涨，时间也过得很快。 　　由于附近都是居民楼，怕扰民, 十点钟就散场了。 　　散场时各自搬着自己的凳子椅子回家。 　　搬着椅子上五楼, 舒慕累的有点气喘，掏出钥匙开了门, 先把椅子搬了进去, 刚要关门，一股力阻碍着她。 　　她朝门缝往外看，周景庭正站在她门口，手推着她的门。 　　舒慕觉得莫名其妙，“干嘛？” 　　周景庭问：“有吃的么？” 　　舒慕：“……” 　　她想, 像周景庭这样的人刚刚一定没吃多少。以前和他一起出门, 她喜欢买街边摊的小吃，一边走一边吃, 他几乎不会吃, 因为他觉得在街上边走路边吃东西非常不雅。 　　让他在操场上端着一个一次性碗站着吃，他一定浑身不舒服。 　　“还有些芝麻馅的汤圆，吃不吃？”舒慕问。 　　“嗯。” 　　舒慕放下了关门的手, 周景庭推门进来。 　　汤圆是冰冻的, 需要煮。 　　舒慕觉得她对自己的前男友也太好了，纵容他在她家里吃饭, 他要是饿了，她还得给他煮宵夜。 　　也许是周景庭长了一张高级脸，让人容易心软。 　　搬来这里一周，周景庭来她的家跟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客气。 　　舒慕把做好的汤圆端上桌, 周景庭坐在客厅里的小餐桌上慢慢吃。 　　“待会你吃了，碗放这就行，我来收拾。”舒慕说完，便在阳台收了浴巾，进了浴室洗澡。 　　今天的社区聚会很成功，平台上的各种功能运用的也很顺畅，并没有什么大的BUG，这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舒慕洗了个头发，再淋了个热水澡，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了带衣服进来。 　　由于浴室很窄，没有放干衣服的地方，舒慕平时洗了澡都是围着浴巾去房里穿衣服的，反正自己住围着浴巾走来走去也没人看到，但是今天周景庭在这，她要是就这么出去，难免会有点尴尬。 　　不过，一碗汤圆最多五分钟能吃完，现在都过去二十分钟了，周景庭应该走了吧。 　　天气有点凉，舒慕可不想在浴室里待太久，她围好浴巾，打开了浴室的门往外瞅了瞅，从这可以看到餐桌，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看来已经回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用手揪着浴巾，走出了浴室。 　　忽然，厨房传来了动静，舒慕下意识看过去，发现洗菜盆前站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正是周景庭。 　　她当场石化，靠！怎么还没走？ 　　周景庭毫不避讳地看着她，“碗都洗好了。” 　　舒慕发现他不仅把吃汤圆的碗洗好了，连今天聚餐用的盘子都洗干净了，厨房也重新收拾了一下。 　　舒慕身体有点僵，半天挤出几个字，“谢，谢谢。” 　　周景庭朝着她走了过来，目光像是钉在了她身上，“舒慕。” 　　周景庭这一声喊得很温柔，舒慕耳朵通红，“干嘛？” 　　“你故意的么？” 　　舒慕没听懂，“什么故意？” 　　周景庭已经来到了她面前，他的目光里混合着几分暧昧，“故意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舒慕怒了，咬牙切齿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还在这！” 　　周景庭近距离地打量着她，从上至下，舒慕脸发烫，“你乱看什么？” 　　“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舒慕又紧张又怒，脸红着说：“你倒是变了，怎么跟流氓一样？！” 　　以前的他，明明是那么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清清冷冷的。 　　周景庭轻笑一声，“是么，大概是单身太久了。” 　　“你……”竟然还会调戏人了？ 　　“你知道你现在应该做什么么？”周景庭道。 　　舒慕蹙眉，“什么？” 　　“在我做出更流氓的动作前，去把衣服穿好。” 　　周景庭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周景庭了！ 　　舒慕差点炸毛，她绕过周景庭，进了房间穿衣服。 　　穿上了毛茸茸的睡衣，舒慕出来时，周景庭还没走，正坐在她的沙发上，没看手机，也没做其他的，只是坐在那。 　　舒慕道：“你怎么还没走？” 　　“平复心情。” 　　舒慕：“……” 　　他有什么好平复的？平复心情的应该是她吧。 　　舒慕说：“我要睡觉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周景庭看着她，站了起来，“抱歉。” 　　舒慕微愣，他怎么突然道歉了？这反倒让她无所适从了，“怎么突然道歉？” 　　“我只是想起，曾经那么多年里，正式过情人节的次数却只有一次。” 　　舒慕站在那，脑海里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如果从表面意思来看，他们确实只过了一次情人节。 　　她记得清清楚楚，他们是在2015年的光棍节正式确认关系的，那天舒慕厚着脸皮说：“周景庭，我是光棍，你也是光棍，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周景庭挑眉看着她，“原来在你眼里，我们还没在一起？” 　　舒慕一开始愣了愣，随后惊讶，“啊？我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周景庭好笑道：“你也可以继续当光棍。” 　　舒慕高兴得差点晕厥，她朝着他扑过去，“不行不行，从今天开始，我们两都脱单了。” 　　周景庭任由她挂在自己的脖子上，舒慕仰着红通通的脸，“既然我们在一起了，我可以亲你了么？” 　　周景庭唇角微微上扬，“你偷亲我的次数还少么？” 　　舒慕的脸更红了，“靠，你都知道？” 　　亏她还以为对方不知道。 　　“还亲不亲？” 　　“当然要。”舒慕正要亲他的脸，可之前偷亲的时候就亲过脸了，她看着他唇形好看的唇，淡红色的，“可以亲嘴么？” 　　周景庭：“……” 　　舒慕总觉得亲嘴太冒犯他了，他们才刚确认关系呢，“那，那还是亲脸吧。” 　　没等她亲过来，周景庭先俯下了身，吻住了她的唇。 　　然后，他们分手是在2017年的1月份，刚好交往了一年零两个月。 　　舒慕回过神时，周景庭已经离开了。 　　房里空荡荡的。 　　今天的他还真是过分。 　　说了那么多让她心猿意马的话，让她平静的心又起波澜。 　　阳台上传来动静，舒慕循声看过去，看到了两个发着光的点，要不是看清了是一只猫的轮廓，舒慕估计要吓个半死。 　　她出了阳台，发现正是刚刚从隔壁跳过来的布丁。 　　她和周景庭的阳台离得最近，两个阳台边缘只差了五十公分，这对弹跳力优越的猫而言，是轻而易举的宽度。 　　可这是五楼，一个失足可就摔成猫饼了，舒慕还是为它捏了一把汗。 　　她过去搂起它，布丁在她怀里蹭了蹭，乖巧得很，之前舒慕照顾过它一段时间，估摸着它还记得。 　　舒慕想要不要把它送回去？ 　　可是刚刚和周景庭发生了那么尴尬的事，她有点抗拒见他。 　　只是猫不见了，总要通知他一声。 　　舒慕搂着猫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给周景庭发消息：布丁跑过来我这边了。 　　周景庭隔了很久才回复，估计是去洗澡了。 　　周景庭：嗯。 　　舒慕：要把它送回去吗？ 　　周景庭：可以明天再送。 　　舒慕：好。 　　这就默认布丁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了，为了避免它再乱走，舒慕把阳台的门关上了。 　　舒慕给布丁临时在房里搭了个窝，布丁的毛发和爪子都很干净，想必周景庭也经常给它洗澡修剪爪子。 　　舒慕想象不出来他给猫洗澡的模样，只记住了他曾经对猫一脸嫌弃的表情。 　　—— 　　过了元宵节，黄颖冰从苍城过来，打算在南城重新找工作，在找到工作之前，她要住在舒慕家。 　　隔天周日，舒慕刚好有空去车站接她，把她直接领到了住处。 　　黄颖冰带了不少东西，舒慕和她一起提上楼，两人每上一楼都要停下来喘会气。 　　黄颖冰坐在行李箱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测试区吗？应该不少单身男人吧。” 　　舒慕笑了笑，“对，而且都不错哦。” 　　“你有没有看上的？” 　　“暂时还没有。” 　　说话间，楼梯上有人下来，正是谢维西。 　　谢维西看到了舒慕，笑着打招呼，“需要帮忙吗？” 　　舒慕回了一个笑，“不用了，谢谢。”她随后又问：“要出门吗？” 　　谢维西道：“嗯，去一趟我姐那。” 　　“嗯嗯，拜拜。” 　　等谢维西走了，黄颖冰用肩膀碰了碰她的，“刚刚那个男人不错啊。” 　　舒慕无奈笑了笑，“比你小四岁。” 　　“这么年轻？” 　　“而且，人家心有所属了。” 　　黄颖冰显然泄了气，“你怎么知道人家心有所属？” 　　“因为他心上人是我好朋友。” 　　黄颖冰一听好朋友，气鼓鼓地，“舒慕，你变了，去了上海四年多，都有别的好朋友了。” 　　舒慕无奈，“你也是我的好朋友。” 　　“是好闺蜜！” 　　舒慕顺着她的话：“嗯，闺蜜。” 　　两人提着行李继续上楼，来到五楼，黄颖冰的鞋跟磕着走道的地板，发出了响声，“这里应该不隔音吧。” 　　“确实不隔音，差不多三十年的老公寓，要求不要太高。” 　　“那还好这里住的都是单身。” 　　舒慕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笑了笑，刚掏出钥匙刚要开门，隔壁的门也开了。 　　周景庭提着猫笼从里面出来，黄颖冰看到了他，眼珠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为什么周景庭会住在舒慕的隔壁？！ 　　舒慕看他提着布丁出门，随口问了句，“要出去？” 　　“带它去打疫苗。” 　　舒慕倒是不知道还要给猫打疫苗这回事，她点了点头，“嗯。” 　　黄颖冰和舒慕进了屋，前者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慕慕，你和周景庭到底怎么回事？” 　　舒慕把她的行李箱拖进了房间，“没怎么回事，他也参加了本次测试，刚好住隔壁。” 　　黄颖冰跟着她进了房间，“哪有这么巧的事？！” 　　舒慕耸了耸肩膀，“事实上，是有这么巧的事，房间的编码是随机编的。” 　　“我去，那你跟他是天注定的缘分呐。” 　　舒慕无奈笑了一下，“有缘是有缘，但就是没分。” 　　“也是，当初他多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 　　舒慕没继续跟她谈论周景庭，“你把衣服挂进我的衣柜吧，待会我们两去一趟超市，买点日用品。” 　　“别买了，我就住几天，其实我来之前就投了简历，明天去面试，要是定下来，我就要尽快租房子。” 　　舒慕说：“你也可以多住一段时间。” 　　“我面试的那家公司离这一个多小时车程，要正式上班，我可不愿意每天早起。” 　　舒慕笑了笑，“行，你安排。” 　　—— 　　距离宿语正式上线还有一个月，舒慕几乎是开工就进入了忙碌模式。 　　每天中午，下班十几分钟才意识到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原本想叫个外卖，但现在这个时候叫外卖，等半个小时也就到上班时间了，只能去附近的餐饮区吃。 　　恰巧秦宇泽也晚下班，在电梯口看到了她，“午饭一块吃呗。” 　　“好，吃什么？” 　　“越南菜，吃不吃？” 　　“可以。” 　　秦宇泽道：“窝家新上线的社交功能区，你看过没有？” 　　窝家的社交O2O子平台是抄袭的，舒慕在他们上线第一天就去观望了，“看了，不过匆匆忙忙赶出来的产品还真的不少问题，完全没有抓住用户的使用心理，我不看好。” 　　秦宇泽笑了，“我也看了，当初还以为他们会抓住我们的核心架构抄袭，好在，似乎也不怎么样。” 　　舒慕道：“而且听说他们要在已有的社区推广，这也是骚操作，普通的社区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他们未必能有共同话题，那使用窝家自带社交功能的人也就少之又少，甚至根本做不起来。” 　　舒慕分析得很有道理，秦宇泽调侃道：“抄袭的东西在你这个原创者面前，一下子就现出了原形。” 　　两人一块乘坐电梯下楼，去隔壁大厦的餐饮区。 　　刚来到大厦门口，便迎面遇上了一个熟人，是高远。 　　舒慕显然很意外，“高老师，你怎么在这？” 　　高远笑了笑，“昨天有个病人把东西落在我那了，我今天顺路给他送了过来。” 　　还是老好人一个，舒慕道：“你也太好了吧。” 　　高远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顺路而已。” 　　秦宇泽也和高远见过几次，对他印象还不错，他道：“高老师，一块吃个饭吧。” 　　舒慕也道：“是啊，一块吃饭。” 　　高远和舒慕还算熟，他也没客气，“那行，恭敬不如从命。” 　　三个人一块去了一家越南餐厅，这家餐厅消费较高，普通白领不常来，所以人并不算多。 　　高远说：“好久没看你们去线下交流活动了。” 　　舒慕喝了一口柠檬水，“这两个月都比较忙。” 　　想到了年初三晚上遇到的那个抑郁症女孩，舒慕忍不住问，“对了，高老师，上次我让她加你的那个女孩，她怎么样？” 　　高远说：“最近两次的抑郁症线下活动倒是看到她参加了，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她，感觉她还是很积极的。” 　　“嗯，那就好。” 　　高远扶了扶眼镜，“其实随着神经症患者的增多，在甜品店进行线下交流我感觉局限性太大了，我最近有个想法，就是专门成立一个神经症慈善基金，而慈善基金所得收益用于神经症线下交流俱乐部的建设，以供更多的神经症患者找到和自己同类的人，分享和交流。” 　　舒慕听了后，十分赞同，“这个想法不错啊。” 　　秦宇泽说：“我也觉得不错，不过一开始会比较困难。” 　　高远点头，“没错，确实有点困难，我最近也在物色公益机构，后续我再看看。” 　　秦宇泽对于高远的想法很支持，“我倒是知道一些专门做慈善基金的公司，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介绍。” 　　高远心里一喜，“如果你能帮忙，那可就太好了。” 　　“应该的，其实同作为强迫症患者，我也想为这个群体做点什么。”说完，他偏头看了一眼舒慕。 　　舒慕说：“我的话，虽然没有人脉，但其他方面有需要我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 　　中午的休息时间只有一个小时，秦宇泽和舒慕由于接待高远，两人都迟到了半个小时，午饭时间，三个人聊了很多关于神经症慈善基金的事情。 　　回去的时候，大厦周围的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舒慕，等以后公司开始盈利，我们就把利润的百分之五投入到高老师成立的公益基金里，你觉得怎么样？” 　　“这件事不是该你做主吗？怎么问我？” 　　“当然得问你，我可是一直把你当合伙人的。” 　　秦宇泽原来把她当合伙人，舒慕倒是受宠若惊，她其实也持有了一些股份，是秦宇泽奖励给她的，但是股份比例不大，话语权很小，“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可以，那就这样做吧，我当然会支持。” 　　“那就这么定了。” 　　舒慕说：“还有，现在说好像太早了，宿语还没上线，实现盈利的时间也不好说。” 　　“总有一天会盈利的，我有信心。” 　　舒慕弯起眼睛笑了笑，其实她也有信心，如果是之前她还有所怀疑，但经过最近的使用测试，她越来越坚信，现在的社会非常需要这款APP。 　　—— 　　黄颖冰去了面试，出门比她晚，舒慕直接把钥匙给了她。 　　她九点钟回到家，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叫喊声，她心里一惊，这一层楼住了五个人，有三个男的，两个女的，她就是其中一个，这声音大概率是从她房子里发出来的，难道黄颖冰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加快了脚步，与此同时，周景庭也匆匆忙忙地从自己屋里出来，和舒慕在门口碰了面。 　　就在周景庭疑惑的时候，门里再次传来叫喊，“走开！” 　　周景庭才明白，原来刚刚叫的不是她。 　　舒慕拍打着门，“冰冰，冰冰！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黄颖冰一把搂住了舒慕，“慕慕，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突然出现了一只猫，吓死我了。” 　　舒慕想起来，黄颖冰很怕猫，因为小的时候被猫抓过，她抚了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 　　说话时，一只英短蓝猫踱着步子悠闲地出来，一点也不为自己刚才吓着人而感到愧疚。 　　黄颖冰看到了它，赶忙躲到舒慕身后。 　　周景庭走了过来，搂起布丁，这小家伙最近是越来越喜欢跑到隔壁来了。 　　舒慕倒是不介意布丁常来她家做客的，甚至还很欢迎，但这段时间黄颖冰住在这，像刚刚把她吓成那样，可不能出现第二次。 　　舒慕朝周景庭说：“冰冰比较怕猫，这段时间你把阳台门关一下。” 　　周景庭点头，“嗯。” 第35章 chapter35 “舒慕，你是要让…… 　　等周景庭抱着布丁回去, 舒慕看了看身后的黄颖冰，好笑道：“你一个女汉子，也只有看到猫的时候才小鸟依人。” 　　黄颖冰鼓起腮帮子, “谁还没有个害怕的东西。” 　　舒慕笑了笑, “吃饭了吗？” 　　“吃了。” 　　舒慕示意手上的食物，“我买了点牛杂莲藕, 就当是宵夜。” 　　黄颖冰惊喜地搂着舒慕, “不愧是我闺蜜，还记得我喜欢吃牛杂。” 　　她当然记得，以前高中是住宿的，他们偷偷点外卖的时候，黄颖冰经常点牛杂粉。 　　“刚提回来感觉有点冷了, 得快点吃。” 　　“嗯。” 　　舒慕找了碗出来, 一人一双筷子开始吃牛杂，“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黄颖冰吃着莲藕, “气死我了, 他们人事部的人一上来就问我有没有结婚生孩子，我说没有，然后她就说他们只招结了婚生了孩子的人, 我可能不适合, 可把我气得不轻。” 　　舒慕闻言，也十分气愤, “这都什么公司，也太垃圾了吧。” 　　“好像是因为去年他们部门两个人都休产假去了，所以他们只招已经生了孩子的。” 　　“一个部门连续两个在岗人员休产假只是小概率的问题，但如果他们因此而拒绝未婚未育的女性，这已经构成了职场歧视！” 　　“确实, 面试我的那个人自己也是个女人，听到这种话我自己都震惊了。” 　　舒慕安慰道：“没事，你再继续找，或者你可以来我们公司，我们部门还招人。” 　　黄颖冰笑了一下，“你们公司我不考虑，我可不希望我的好闺蜜做我的上司。” 　　舒慕也理解，毕竟好朋友之间很难成为同事，“那你再慢慢找找看，别着急，找到合适的才重要。” 　　“知道，其实我还有一家公司，今天打了电话让我去面试，规模比今天去的要小点，但感觉还可以。” 　　“嗯，你好好加油。” 　　黄颖冰隔天面试的公司她各方面比较满意，很快就定了下来，周三就出去找好了房子，周四搬了过去。 　　宿语APP使用测试过去半个月，社区很活跃，用户可以在社区发布邀请，比如邀请一块去出游，一块吃火锅，一块打球之类的，社区里的人看到后可以接受邀请，双方再通过协商达成一致，大大地提高了社交效率。 　　上周末是元宵节，也是社区第一次大规模的线下活动，这周末社区有人发起了春游爬山的活动，三十名测试者，有二十六名参加。 　　—— 　　苗怡欣常来南城，一是因为亲姐姐在南城，二是因为儿子也在南城。 　　她也是昨晚才知道周景庭搬了家，根据儿子发的定位，她开着车在老城区七拐八绕，到了后还找不到停车位，今天是周末，很多上班族没上班，车子都停在楼下的临时停车位。 　　最后周景庭带她去附近的收费停车场停了车。 　　苗怡欣实在不理解周景庭的想法，“你放着华苑名都好好的房子不住，跑来这里租房子做什么？这里环境又差，停车位还难找，你怎么想的？” 　　周景庭走在前面轻描淡写地解释，“参加了一个活动，只住一个月。” 　　“什么活动？” 　　“一个APP的线下使用测试活动。” 　　苗怡欣也不大懂，也没问具体的，跟着他进了公寓，发现要走楼梯，“这都没电梯的吗？” 　　“没有。” 　　苗怡欣叹了一口气，好在她没穿高跟鞋，“我看你就是没事给自己找罪受，这都什么的房子。” 　　周景庭没应声，苗怡欣继续说：“新年你姨娘去了我们家，我们还没去她家，待会你陪我去买点礼品，我们去她家里吃顿饭。” 　　周景庭随口应了一声，今天是社区成员要去爬山的日子，他报了名，但现在看来，是去不成了。 　　上到五楼，苗怡欣气喘吁吁，还不忘数落这公寓，“这走道也太窄了，稍微买点大件的东西都搬不进去。” 　　周景庭听着她的数落，没开口。 　　前方的门开了，舒慕从屋里出来，看到了周景庭和她母亲苗怡欣。 　　舒慕倒不惊讶，她以前和周景庭同居的时候，她也会过来。 　　相比起来，苗怡欣要惊讶得多，在看到舒慕的那一刻，她忽然就理解了周景庭为什么要搬来这里。 　　舒慕嘴角弯起一个笑，礼貌地打招呼，“伯母好。” 　　周景庭看着她，淡淡问了句，“现在去么？” 　　“嗯，大家约好九点半出发的。”舒慕道：“我先走了。” 　　周景庭拿出钥匙开了自己的家门，苗怡欣目送舒慕离开，脸色并不好看，进了屋之后也没说话。 　　周景庭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苗怡欣眼神复杂地看着儿子，“景庭，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放不下舒慕？” 　　周景庭沉默了片刻，“不讨论这个问题。” 　　“怎么能不讨论？我做母亲的，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做傻事？”苗怡欣想起去年遇到舒慕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饭，当时周景庭不在场，“你记得去年你生日的时候，我们去吃蒸汽火锅，就在那家店，我遇到过舒慕，她跟一个男人一起去的，那是她男朋友，人家已经有新欢了，你再靠近她那就是傻！” 　　“那只是她的上司。” 　　“无论是不是上司，人家出双入对，那就不是普通的关系。”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周景庭转身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猫粮，给布丁的碗里加了一点。 　　苗怡欣恨铁不成钢，“你这么优秀，走到哪里没有女孩子喜欢，你怎么就是一根筋，非要吃回头草？” 　　周景庭添了猫粮，再给布丁顺了顺毛，“我自己有分寸。” 　　苗怡欣还想说什么，但看周景庭这淡漠的反应，她再说下去也没用，她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样的人。 　　她不再提舒慕的事，转而说起另外一件事，“另外，你爸过年那时候跟你提过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 　　苗怡欣所说的问题是指让他回苍城管理家里的公司，这个问题过年的时候周东海就跟他提过，他说想早点退休，让他来管理公司。 　　他们家的公司规模不算大，旗下有三家四星级酒店，两家餐厅，都在苍城。当时周东海提出来让他回去，他拒绝了，但周东海说愿意给他时间考虑。 　　苗怡欣道：“我知道你现在靠自己收入也不差，但你也知道，你爸都快六十岁了，身体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你要是能早点回去帮忙，我和你爸也能早点安享晚年。而且，家里的公司迟早是要交给你的。” 　　周景庭并不想那么快接手家里的公司，“以后再说。” 　　“以后是什么时候？你也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直在外面，当初还瞒着我和你爸买了房子，难不成你还真想待在外面一直不回去吗？” 　　周景庭道：“无论是人生大事，还是职业规划，我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操心了。” 　　苗怡欣叹气，“我也只是为你好。” 　　—— 　　宿语平台的使用测试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在短短的二十天里，参与测试的志愿者们相处得很融洽，社区平台上每天都很活跃。 　　这是舒慕想要的结果，想必测试结束后，会有人舍不得离开，她打算和悦居那边的人再谈一谈，希望到时候这个公寓能够继续作为单身社区沿用。参与测试的人，有优先租用的权利。 　　在线下使用测试的过程中，线上的各种测试也在同步进行中，上线的推广准备也做得差不多，最迟三月中旬就能正式上线。 　　舒慕下班后，乘坐公交回家，九点多钟的公交车人还挺多，她刚好坐了靠窗的位子。 　　这条路线她走了二十多天，也渐渐熟悉了，进入旧城区后，街边的霓虹灯反而更加闪烁，像梦境一般。 　　她撑着下巴，耳朵上挂着耳塞，在动听的歌声中欣赏着这夜色。 　　手机响了，舒慕划开屏幕看了看。 　　周景庭：我明天去北京出差，下周二才能回来。 　　那他这一趟出差还真有点久，将近七天。 　　周景庭：你帮我照顾布丁。 　　舒慕：嗯，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家，你把它送过来。 　　周景庭：明天早上送也不迟，我会把钥匙一起给你。 　　舒慕：钥匙？ 　　周景庭：布丁吃的，玩的，猫砂以及清洁的东西都在我这边，要是都搬过去未免麻烦，到时候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过来拿。 　　舒慕想了想，好像是这样更方便点，周景庭应该也有个猫爬架，平时白天她不在家，它在周景庭家里玩也更方便。 　　舒慕：你要是给钥匙给我，那就白天让它待在你那边，我晚上再把它接过来。 　　周景庭：嗯。 　　隔天一早，舒慕刚起床穿好衣服，就收到了周景庭的消息。 　　她开了门，周景庭站在门外，他已经穿戴整齐，黑色的风衣搭配白色的毛衣，他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一份和肠粉和豆浆，身后是一个行李箱。 　　“给。”周景庭把他手上的早餐递了过来。 　　舒慕道：“不了，我待会自己去买。” 　　“我吃过了，这份特意给你带的，你帮我照顾布丁，总不能连一份早餐都不收我的。” 　　舒慕妥协，接过他手上的早餐。 　　周景庭道：“我九点半的飞机，待会就要走，布丁就让它在我那，我给它添了一天的粮食，这是我的房门钥匙，你收着。” 　　舒慕接过，点了点头，“嗯。” 　　“我屋里的东西，你都可以使用，不必忌讳。” 　　舒慕机械地点头，“行。” 　　周景庭再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份钥匙，那是车钥匙，“我的车这一周都不开，你也可以开着上下班。” 　　舒慕没接，“不用，谢谢。” 　　周景庭没再勉强，他看着舒慕，“我会想念我的猫，有空的时候和你视频通话，总可以？” 　　舒慕摸了摸鼻子，虽然他们两个视频起来会怪怪地，但她总不能阻止他看猫，“晚上十点钟以后问题不大。” 　　“去洗脸吃早餐，晚点该冷了。”周景庭拉起自己的行李箱手拖杆，“我也该去机场了。” 　　舒慕应了一声，周景庭拖着行李箱往楼梯口走。 　　她关上了门，莫名地，心好像有点空空的。 　　就像以前寒暑假，每次和他分开一两个月，就会感觉心里空空的一样。 　　舒慕看了一眼手上的早餐，她走到桌子旁，放下早餐去洗漱。 　　周景庭出差一周，舒慕竟然觉得有点空空地。 　　舒慕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之前和周景庭分开那么久，不是早该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么？ 　　再说，就算现在住在隔壁，他们的交流也不算多，至多在阳台上又或者走廊上遇见，偶尔周景庭也会上来敲她的门，说是找猫。 　　很简单的互动，毕竟他们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 　　舒慕在公司加班到八点，手机响起，她点开，发现是周景庭发来的消息。 　　他此时此刻应该在北京了。 　　他发来一段视频，并配了几个字：北京在下雪。 　　视频只有十几秒，是他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往外拍摄的，窗外有雪花在飘，落地窗上还倒影着他的身影。 　　看着这段视频，舒慕又想起了往事。 　　她曾跟周景庭说过，她从来没有见过下雪，以后要和他一起去北方看雪。 　　但她第一次看到下雪是五年前，那也是他们分手的前一天，她自己一个人看的，在上海的虹桥机场。 　　有了那一段不愉快的体验，在她往后的印象里，下雪其实是悲伤的。 　　舒慕没回复消息，她收起手机，准备下班回家，小猫咪单独在家一天，一定很孤独，她得早点回去给它顺毛。 　　给它送温暖。 　　回到公寓，舒慕首先开的是周景庭的家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过来，家具都是悦居配套的，和她那边的差不多，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他的客厅里有个挂墙的小书架，他的厨房里放着一台咖啡机。 　　舒慕进来后，莫名地心跳加快，就像是踏入了一片未知之地，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她也没乱看，猫爬架上的布丁看到了人，便迎了上来，她打算带它过去，于是连带它的窝也一并搂了过去，随后她又带了一包猫粮。 　　至于其他的，她没乱看，也没乱摸。 　　周景庭出差的这段日子，舒慕每天进出周景庭的家两次，晚上回来把布丁接到自己家来，早上再把它送回去，让它在猫爬架上玩儿。 　　周五晚上，舒慕正给布丁修剪指甲，周景庭的视频通话直接打了过来，看着界面上显示着周景庭的头像，下面绿色的圆是接受，红色的圆是拒绝。 　　她纠结着要不要接受。 　　他出差前说过，会和她视频通话，主要是因为想念猫。 　　舒慕把布丁放在沙发上，她点开了接受，摄像头对着布丁。 　　布丁看到了视频里的周景庭，它抬起爪子要去抓，舒慕稍微把手机拿的远一点，布丁抬起头，睁着金黄色的大眼睛，“喵呜~” 　　视频那边传来周景庭的声音，“舒慕，你是要让我对着布丁看足十分钟吗？” 　　舒慕依旧没出镜，只是说：“是你说想念你的猫的，那我不给你看它，那看谁。” 　　手机里传来周景庭几分慵懒的声音，“也可以看你。” 　　舒慕犹犹豫豫，始终没有把摄像头对着自己，“我现在素颜，头发乱，穿着睡衣，怕吓着你。” 　　“曾经看了那么多年，我不也没被吓死。” 　　舒慕突发奇想，把手机屏幕转了过来，对着摄像头做了个鬼脸，翻白眼吐舌头，丑的不能再丑，而后不过两秒，就把摄像头再次转了过去。 　　手机里传来周景庭的轻笑声。 　　沙发上的布丁似乎不想打搅，纵身一跃下了沙发，跑去自己窝里。 　　舒慕道：“你的猫嫌弃你，不想和你视频，我挂了。” 　　“等会。”周景庭那边看到的视频画面只有舒慕家里的布艺沙发，他说：“明天周六你要是有空，可以给布丁洗个澡。” 　　“嗯，行。”舒慕感觉没什么可以和他说的，“那我挂了。” 　　“晚安。” 　　舒慕按下了挂断键，对话框显示刚刚通话1分48秒。 　　当年大学每一次寒暑假，他们分开的时间比较长，一开始是QQ视频，后来微信出来后，是微信视频，她每次特别想他的时候，就要费尽心机去找理由，用的最多的理由是帮她的弟弟问周景庭高中的数学题，每一次都小心翼翼地点开视频通话，又害怕对方不接。 　　焦灼和紧张一直要到周景庭接受视频的时候才会消除。 　　那时候的自己很容易满足，没有幻想过周景庭会对自己主动，只是希望他能不拒绝她的靠近就好了。 　　后来…… 　　舒慕自嘲地笑了笑，后来得到他了，就开始慢慢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 　　舒慕刷微博或者短视频的时候，不少猫狗爱好者都在抱怨给自家主子洗澡是一个挑战。 　　就在舒慕做好了心理准备，布丁会各种调皮不愿意洗澡的时候，没想到它出乎意料地温顺，还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模样。 　　舒慕是在周景庭的浴室给它洗澡的，那里有个小盆子，还有专门给猫用的沐浴乳。 　　洗干净后，再用吹风筒帮它把毛发吹干，舒慕搂着布丁准备回去自己家。 　　刚开了门，就看到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 　　她愣了愣，敲自己房门的竟然是周景庭的母亲，苗怡欣。 　　这是敲错门了？ 　　苗怡欣听到了动静，朝着她看过来。 　　舒慕有些不知所措，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刚从周景庭的家出来，还搂着他的猫。 　　苗怡欣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但往往这种笑是最难揣摩真实情绪的，“原来你在景庭那，难怪敲门没反应。” 　　舒慕抿着唇，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否则人家还以为她偷猫，“周景庭他去出差了，托我照顾猫，钥匙也给我了。” 　　苗怡欣道：“我知道。” 　　原来苗怡欣知道周景庭出差去了，那她为什么还来这？ 　　苗怡欣看出了她的疑惑，“其实，我今天来是想找你聊一聊。” 　　找她？舒慕倒诧异了，要是以前她和周景庭在一起的时候，苗怡欣单独找她，她会觉得对方是想给她五百万离开周景庭，但现在，她们两个可谓是无亲无故了。 　　“可以吗？”苗怡欣再次问。 　　舒慕回过神，“当然，伯母进屋喝杯水吧。” 　　她锁好了周景庭的门，再掏出钥匙开了自家的房门，一进门，舒慕猛地想起苗怡欣以前常说她不注重家里的清洁，今天她不会又数落吧？ 　　舒慕莫名地心虚。 　　好在，苗怡欣并没有说卫生方面的问题。 　　舒慕给她倒了一杯水，“伯母，喝水。” 　　“谢谢。”苗怡欣端起水喝了一口，“你现在应该交新男朋友了吧？” 　　舒慕摇头，“还没有。” 　　看来当时是自己误会了，苗怡欣道：“我还以为上次跟你一起吃饭的男人就是你男朋友呢。” 　　“不是，只是同事罢了。” 　　苗怡欣点了点头，“这样啊。” 　　随后，苗怡欣又问：“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舒慕还没弄懂苗怡欣这次特意找她聊天的目的，只能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还算顺利。” 　　“以后都打算留在南城工作吗？” 　　舒慕道：“短期内是这么计划的。” 　　苗怡欣叹了一口气，“其实南城我也待过，以前和景庭的爸爸也是毕业后在南城工作，结了婚才回苍城的，怎么说呢？当初我和他收入都不低，但南城毕竟不是自己家，所以我和他才选择回去。” 　　舒慕说：“每个地方都会有利弊，留在南城机会和岗位会更多，回去苍城，归属感会更强。” 　　苗怡欣问：“你想过回苍城工作吗？” 　　舒慕如实道：“想倒是想过，只是没有合适的工作岗位。” 　　“我们公司现在缺一个采购主管，我可以给你目前这份工作的双倍工资，只要你愿意过来。” 　　舒慕受宠若惊，自己也不是什么采购领域的专业人才，她现在的工资不算奖金以及股份分红两万八，他们请一个采购主管月薪给五六万？ 　　怎么听都觉得蹊跷，舒慕道：“谢谢伯母好意，不过我对现在的这份工作很满意，暂时不打算换工作。” 　　“你可以多考虑一下，你想想，能在家乡工作，又能得到双倍工资。” 　　舒慕摸了摸鼻子，“我现在年总收入大概在三四十万，你们请个采购主管，给年薪六七十万不会不划算吗？” 　　苗怡欣显然惊讶，她记得五年前舒慕只是一家互联网公司的小职员，月工资也就四千多，没想到现在翻了这么多。 　　她笑了一下，“这个年收入对于女孩子来说挺高了，看来你在南城混得也不错。” 　　“并没有，这份工资在南城买房还是比较困难的。” 　　苗怡欣道：“说真的，你要是真的愿意来我们公司，年薪六七十万，我也可以给。” 　　舒慕：“……” 　　这也太蹊跷了。 　　“我能问为什么吗？” 　　苗怡欣也不隐瞒，“不瞒你说，我和景庭的爸爸都希望他可以尽快回家里接管公司，但他性子倔，并不愿意。我在想，他执意留在南城或许跟你有关，我想如果能说服你，那他就更容易说服一些。并且，你们以后恋爱结婚，我也会支持。” 　　舒慕恍然大悟，原来苗怡欣是为了这个目的，周景庭似乎并没有把自家的公司当做父母给他的馈赠，反而当做累赘，他当初买车的钱是完全靠自己挣的，后面买房子想必也是自己挣的。 　　而令她没想到的是，苗怡欣竟然觉得把她招进他们公司，周景庭就会心甘情愿跟着回去？ 　　“伯母，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舒慕说：“我和景庭五年前就分手了，也没有复合的打算，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因为我而改变自己的意向。” 　　苗怡欣抓住了重点，“你和他没有复合的打算？” 　　舒慕摇头，“没有。” 　　“那……你们为什么住这么近？” 　　原来她是因为这件事误会了，舒慕总算明白，她解释道：“其实住这个地方只是在做一个软件的使用测试，测试下周末就结束了，到时候周景庭应该会搬回去。” 　　苗怡欣听完了舒慕的话，心里莫名难受，她上次和周景庭谈起舒慕，她看得出周景庭是想和舒慕复合，可从舒慕这里听到的，却是不想。 　　“那你应该跟他说清楚。” 　　舒慕疑惑，“说什么？” 　　“说清楚你不想复合。” 　　舒慕想说周景庭也没提出复合，她傻傻地去跟他说不想复合，这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苗怡欣忽然心疼自己的儿子，为一个人付出了这么多，最终也只是一厢情愿，明明那么聪明优秀的人，却总做傻事。 　　她沉吟了片刻，“景庭是我儿子，我很了解他，他这个人一向很决绝，如果他不想和你复合，是不会放着自己舒适的房子不住，跑着这里参加所谓的测试的。所以，我恳请你，要是不想复合，那就跟他说清楚吧。” 　　舒慕垂头，在想她和周景庭重逢后的一切，她确实能感受到周景庭的靠近，只是她不想自作多情地把这种靠近定义为喜欢或者爱，毕竟当初她离开他的时候，他也没有任何挽留。 　　在后来的四年里，他也没有来找她。 　　苗怡欣继续说：“其实你们两年纪都不小了，再过一年半载都要三十岁了，一个人的青春其实很有限的，不该浪费在没有结果的等待上。” 　　舒慕赞成苗怡欣的话，快三十岁的人，确实不该去等待没有结果的结果。 　　如果周景庭是真的想挽回她，那她应该…… 　　会拒绝吧。 　　年少那时的喜欢确实轰轰烈烈，但真正长大之后，才明白，那样的喜欢只能停留在年少时期，不谈柴米油盐，不论家庭关系，甚至不考虑现在和将来。 　　而真正的一生一世，柴米油盐，家庭关系，现在和将来，都是权衡是否长久的标尺。 　　她和周景庭，大概是没有将来的。 第36章 chapter36 “舒慕，你后悔过…… 　　周一早上, 舒慕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母亲大人刘美娟打来了电话。 　　舒慕看了看时间，才七点。 　　“还没起床吗？”电话里, 刘美娟问。 　　舒慕坐了起来, “刚起。” 　　“今天你生日，我给你发了个红包, 你收着, 自己买点好吃的。” 　　舒慕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嗯，谢谢妈。” 　　“你也二十九了，自己的人生大事一定不能再拖了，再拖可就真的成老姑娘了。” 　　舒慕无奈, 刘美娟还真是无时不刻想着这回事, “妈，今天我生日, 就别提这件事了行吗？” 　　“好好好, 不提不提，总之你自己心里也要有数，别老是让家里人给你担心。” 　　“知道, 不说了, 我洗漱上班去了。” 　　二十九岁，好像一眨眼就到了, 以前的同学有一半已经做了父母，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可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怪时间过得太快。 　　学生时代的她很重视自己的生日，一定要买蛋糕，买零食, 和朋友一起庆祝。 　　但这些年，她连记都懒得记，也只有刘美娟的提醒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生日。 　　这几天天气回暖，舒慕特意从衣柜里挑了一件连衣裙穿上，再化了一点淡妆，虽说她已经不大在乎自己的生日，但总归是特殊的日子，应该把自己打扮得美一点。 　　二十九岁也好，三十岁也罢，她其实已经看开了，她有自己热爱的事业，也有自己热爱的生活，这足以让她觉得满足。 　　至于恋爱结婚，她这些年越来越质疑，自己可能不大适合。 　　周一的早上的例行会议结束之后，舒慕去了秦宇泽的办公室一趟。 　　秦宇泽看她进来，打量着她，“今天特别漂亮。” 　　舒慕问：“我昨天很丑吗？” 　　“倒也不是，只是今天会特别一点。” 　　舒慕玩笑道：“我昨天梦到自己去了一趟整形医院，可能是这个原因。” 　　秦宇泽笑了笑，又问：“今天晚上有没有活动？” 　　“暂时没有，怎么？” 　　“请你吃饭。” 　　舒慕觉得这顿饭请的有点突然，“无功不受禄啊，老板。” 　　“给你庆祝生日，这个理由可还行？” 　　舒慕讶异，秦宇泽是怎么知道今天是她生日的，“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亲自把你招进来的，你的身份信息我知道也不奇怪吧。” 　　舒慕笑了，可她的身份证上写的是新历的生日，而今天是她农历的生日。每一年农历和新历都不是对应的，如果他想知道必须还得去查92年的日历。 　　秦宇泽征求意见道：“你觉得法国餐厅怎么样？” 　　舒慕犹豫了片刻，“那我总要问，你这是以老板的身份给我庆祝生日，还是？” 　　秦宇泽道：“朋友。” 　　“那行，就法国餐厅吧。” 　　下午，舒慕再召集技术部的人开了一个会议，主要是针对宿语APP正式上线的问题。 　　从会议室出来，就听到办公室里大家都聚在了一起。 　　“慕姐！秦总请大家吃下午茶，你快过来！” 　　舒慕闻言走了过去，下午茶还真丰富，有奶茶咖啡，蛋糕以及炸鸡翅，买的还挺多，公司里人人有份。 　　粗略一算，秦宇泽请吃了这一顿下午茶，至少花了上万。 　　黄颖冰发来了消息。 　　黄颖冰：慕慕，生日快乐！永远十八岁！啊啊啊靠，今天被刁钻客户缠上，脱不开身，没办法陪你庆祝生日，礼物买好了，改天给你，爱你。 　　舒慕看着黄颖冰发来的消息，唇角微微弯起，这世上最幸福的莫过于过农历生日竟然还有人记得了吧。 　　下班后，舒慕乘坐秦宇泽的车去法国餐厅。 　　秦宇泽预定的餐厅属于高档餐厅，附近停车场停了不少豪车。 　　舒慕开了门下车，两人一块往餐厅方向走。 　　“爸爸！”一个稚嫩的女声传来。 　　秦宇泽和舒慕同时偏头，只见一个三岁多的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裙子，朝着他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 　　“爸爸！” 　　秦宇泽看到了女儿，摸了摸她的头，“薇薇怎么在这？” 　　唇红齿白的小女孩仰着脸说：“我和妈妈一起来的，还有外公，外婆。” 　　秦宇泽再次抬起头，楚芸和他的父母就在不远处，附近有不少高档餐厅，估计他们也是过来吃饭的。 　　秦宇泽对舒慕说：“等我一下。” 　　舒慕点头，“嗯。” 　　秦宇泽牵着秦薇，上前去跟楚芸的父母打了一声招呼，“伯父，伯母，你们好。” 　　楚父以前还是很欣赏秦宇泽的，否则也不会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如今虽然已经不是女婿，他也笑脸相迎，“来吃饭么？” 　　“嗯。” 　　楚芸看到了舒慕，大概猜到他们要去哪里，“宇泽，你们要去的是对面那家法国餐厅吧。” 　　秦宇泽淡淡应了一声，“没错。” 　　“我记得，我们两也去过的。” 　　秦宇泽神色一顿，他保持笑容，“是吗，我都忘记了。” 　　楚芸脸上有一丝尴尬，她牵过秦薇，“微微，来妈妈这。” 　　秦宇泽原本也只是想打个招呼，毕竟以前他们两家也是世交，他打完了招呼，朝着楚父楚母道：“伯父伯母，失陪了。” 　　他转身，重新来到舒慕面前。 　　他们刚刚的谈话内容，舒慕没听到，也没刻意去听。 　　秦宇泽说：“我突然不想吃法国菜，要不，我们去吃火锅？附近好像有一家海底捞。” 　　比起法国菜，舒慕更喜欢火锅，“好啊。” 　　吃了火锅之后，已经八点半，秦宇泽还说带她去坐摩天轮看夜景，舒慕拒绝了，她还有一只小猫咪要照顾，她不想太晚回去。 　　秦宇泽把她送到了公寓楼下，停好车，他递过来一个礼物盒，文具盒大小，“生日快乐。” 　　舒慕没想到他还准备了礼物，她笑了笑，“你今天是不是太破费了，请吃了下午茶，请吃了火锅，还要送礼物，我都不好意思收了。” 　　“也不是每天都这样，今天是你生日，不是吗？” 　　舒慕说:“那也很破费，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就是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秦宇泽当然知道她的性子，他还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很收敛了，“我今天破费，下次我生日，轮到你破费不就好了，朋友之间，不都这样？” 　　既然是朋友之间，舒慕心安理得地接过他手上的盒子，“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收下了。” 　　秦宇泽看她收了，欣慰地笑了，补了一句，“生日快乐。” 　　“谢啦。”舒慕开门下车，“拜拜。” 　　秦宇泽目送她进了公寓大门，总觉得自己有点惨。 　　—— 　　舒慕先开了周景庭的家门，她开了灯，关上门，想要把布丁抱过去她那边。 　　布丁没在猫爬架上，也没在自己的窝里，它竟然爬上了周景庭的挂墙书架上。 　　这挂墙书架不比立式的牢固，舒慕还真担心它待会把这书架破坏了，“来，布丁，下来。” 　　舒慕的目光被书架上的书吸引，书脊上写着：《强迫症》 　　她的目光再挪到旁边，除了这一本，还有类似的，《神经症》《走进强迫症患者的内心》《强迫症的森田疗法》 　　他的书架上怎么会有这些书？ 　　难道他也得了强迫症？ 　　这几本书，舒慕看过两本，还有两本没看，她架着布丁的两条前腿，把它抱了下来。 　　她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走进强迫症患者的内心》，坐在书架旁边的沙发上，让猫伏在她腿上，开始翻书。 　　书的扉页上写着：所有人都希望自己有健康的身体，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现实生活中，有一类人，他们看上去很健康，但却已经病入膏肓…… 　　房里很安静，只有舒慕翻书的声音。 　　周景庭看过这些书么？那他现在理解什么是强迫症了么？ 　　那天，她走到三楼想要回去检查门锁了没有，他拉住了她，并告诉她门已经锁好了，后来她什么都没说，他却说：“那你回去再检查一下。”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就已经揣摩透她的内心了？ 　　咔嚓的一声响，舒慕听到声音抬起头，而后瞳孔微微睁大。 　　周景庭挽着风衣，手上拖着行李箱，出现在了门口。 　　不是说周二才回来吗？今天才周一。 　　舒慕和他四目对视，一时之间，她也有些无措。 　　她合上了书，“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周景庭看着她，似乎也很惊讶她坐在他的沙发上翻书，“想起来一件事，提前赶回来了。” 　　至于是什么事，舒慕没问。 　　原本，周景庭应该先找舒慕拿钥匙，但一回来发现他的门缝底下有灯光，于是直接开了门。 　　舒慕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随手把书放回了他的书架，“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先过去了。” 　　在她从身边路过时，周景庭松开行李箱提杆，握住了她的手臂，“我有一件东西给你。” 　　舒慕好奇，“什么？” 　　周景庭从自己挽着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盒子，“生日快乐。” 　　舒慕愣住，今天有好几个人跟她说生日快乐，每一次听她都觉得心里暖暖的，而周景庭的这一句生日快乐，却像一股低电流，在她全身蔓延，酥麻感久久不消。 　　以前，她快到生日的时候，生怕周景庭不记得，会一直提醒他。 　　她也以为，周景庭不可能记住她农历的生日。 　　舒慕愣了许久，才僵硬地从她手里接过礼物盒，“谢谢。” 　　“拆开看看。” 　　舒慕其实也好奇他会送什么礼物，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银白色的耳挂，耳挂的造型有点像橄榄枝，底下催着耳坠。 　　“这个戴着耳朵不痛。”周景庭说。 　　舒慕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她干咳一声，强装镇定，“这东西戴着好夸张。” 　　“试试。” 　　“什么？” 　　“试戴。”周景庭今天温柔得不像话，“我帮你。” 　　舒慕再次僵住，周景庭把她耳边的头发绕到耳后，从盒子里取出一个耳挂，再小心翼翼给她戴上去。 　　指尖有意无意地碰到了耳尖，他的指尖有点凉，而她的耳尖却热得发烫，舒慕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 　　戴上去后，舒慕的耳尖也红了。 　　他说：“挺好看的。” 　　周景庭以前就没夸过她好看。 　　舒慕的心跳得很快，她只想赶紧脱离他的视线，“我先过去了。” 　　她落荒而逃，慌张地开了自己家的门，开了灯，背贴着门平复心情。 　　靠！ 　　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敲门声，舒慕开了门。 　　周景庭站在门外，手心托着一个盒子，“还有一个。” 　　盒子里面还有一个耳挂，她只戴了一个，舒慕镇定地接过，“哦。” 　　“有没有吃的？” 　　舒慕看着他，这人怎么跟无家可归的小孩一样，“飞机上没吃吗？” 　　“没胃口。” 　　舒慕想起冰箱里还有一包拉面说没吃，“等我一下。” 　　舒慕从冰箱里拿出那一盒拉面说，塞到他怀里，“自己回家做。” 　　周景庭：“……” 　　然后，砰一声，舒慕关上了门。 　　周景庭无奈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家。 　　舒慕进了洗手间，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看了看，那一个银白色的耳挂仿佛一根从她耳朵上长出来的橄榄树枝，闪着金属的光泽，这样的耳饰，大概要配晚礼服才搭，平时戴很奇怪。 　　这人怎么想的？只是因为戴着不痛？ 　　舒慕抬手，把耳挂从耳朵上取下来，重新放回盒子里。 　　她想起了苗怡欣跟她说过的话，周景庭真的想复合吗？ 　　不然，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给人买礼物的。 　　那她刚刚是不是该拒绝？ 　　舒慕再次看着盒子里的耳挂，心情复杂。 　　—— 　　周五是宿语APP使用测试的最后一天，参与测试的用户每一个人都很认真地提交了使用报告。 　　舒慕也得到了非常多有用的信息，最后一天，她跟公司申请，办了一场答谢宴，邀请了参与测试的人员吃饭。 　　到最后一天，大家才知道原来宿语APP的项目负责人就是舒慕。 　　饭桌上，有人道：“舒慕，你藏的也太深了，没想到宿语就是你做出来的。” 　　舒慕笑了笑，“主要是希望大家参与测试的过程中不受干扰，所以没有跟大家说。” 　　“不过你真的很棒，这个APP做得很好，会很多人喜欢的。” 　　“对啊，我用了一个月，体验太棒了，以后一定会成为国民软件。” 　　“谢谢。” 　　同桌的另外一个女孩问：“舒慕，我们真的可以继续住在星河公寓吗？” 　　“嗯，可以的，我已经跟悦居那边协商过了，你们想留下的可以继续住。” 　　有人问：“那房租呢？还是五百块吗？” 　　在南城，就算是老城区，一房一厅的房子也至少要一千多，舒慕说：“为了感谢大家的参与，我们公司承诺参与本次测试的用户未来一年内星河公寓依旧按照五百元的房租，不过一年后要恢复原价。” 　　“嗷嗷！舒慕威武！” 　　虽然是测试的最后一天，但对于星河公寓社区而言，并不是终点，大部分人都选择留下来，等宿语正式上线，他们以后还会有无数次的聚会。 　　难得高兴，舒慕也喝了两杯啤酒，脸有点红。 　　这一顿饭吃得有点久，一边聊一边吃，足足吃了两个多小时。 　　饭后，大家转战KTV，舒慕喝了酒没去，先回了家。 　　聚会的餐厅距离住处不远，她走回去的，周景庭也没去KTV，陪着她一块走。 　　老城区的行道树长得很茂盛，路灯掩映在树叶之间，洒下的光也是零零散散。这一带的夜市并不繁华，路上只有几个人影。 　　周景庭单手插着裤袋，迁就着舒慕的步伐，陪她慢慢走，“我已经在筹备宿语A轮融资的资金，另外有两家投资公司也打算跟投，宿语上线后的资金，你可以不用担心。” 　　舒慕承认，宿语能走到现在，周景庭的功劳不可没，“谢谢。” 　　“另外，你打算留下么？” 　　“怎么这么问？” 　　“因为，你的回答，会影响到我的决定。” 　　舒慕脚步一顿，问：“怎么个影响法？” 　　周景庭也停下了脚步，“你要是留下，我就不走。” 　　舒慕看着她，“要是我要走呢？” 　　“那我也不留。” 　　沉默了片刻，舒慕道：“那可惜了，我不打算留下。” 　　舒慕拉开了手提袋的拉链，从里面拿出那一个方形的小盒子，是周景庭前几天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天稀里糊涂地就收了礼物，但想了想，我好像也没有任何名正言顺的理由去收这件礼物，还是还给你吧。” 　　周景庭神色黯然，看着礼物盒上反射的光，他忽然觉得眼睛刺痛。 　　周景庭道:“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只有你有资格收。” 　　舒慕沉默片刻，“可我，不能收。”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回礼。” 　　虽然说的很隐晦，但周景庭明白她的意思。 　　他对她示好，可她无法回应。 　　他抬手接过，看着她，“舒慕，你后悔过吗？”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离开我。” 　　对于这个问题，舒慕答得很肯定，“没有。” 　　周景庭垂了垂眸，“那就只有我后悔了。” 　　“其实后悔不后悔，都已经过去了。” 　　过了片刻，周景庭低沉的嗓音再次传出，“那过去的一切，你放下了吗？” 　　放下了吗？舒慕也经常问自己，可能没有，可能有，但无论放没放下，她都不想再次沦陷。 　　当初离开之前的那些伤疤，是真的太深了，深到骨子里。 　　舒慕努力地弯起一抹笑，“周景庭，说实话，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放没放下，但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很好。” 　　“所以，我们都不要回头，往前走吧。” 　　原来，她离开他后，过得很好很好。 　　不好的只有他一个人。 　　周景庭眼眶通红，他没再说话。 　　如果刚刚他问的那个问题，舒慕只说放下了，他还能有勇气继续追求她，可她偏偏说，离开他之后她过得很好很好。 　　这句话，比任何拒绝的语言都要决绝。 　　这意味着，如果他不就此放手，只会让她过得不好。 　　“我先回去了。”舒慕转身，走得很急，她想快点，再快点。 　　因为不想被周景庭看到她没出息掉眼泪的样子。 第37章 chapter37 她得往前走，得放…… 　　隔天舒慕起得很晚, 昨晚翻来覆去一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 　　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眼睛肿了，昨天也不知道犯什么傻，明明是做了个正确的决定, 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起来后, 潦草地吃了点东西，她开始收拾东西, 秦宇泽昨天就说会帮她来搬东西。 　　阳台外面还有晾着的衣服, 舒慕站在阳台门前，却迟迟不敢推开门。 　　周景庭走了么？ 　　他会不会也在阳台？ 　　如果见了面，她该说什么？总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这一双红肿的眼睛？ 　　可是，她怕什么？ 　　周景庭是宿语的投资方，以后还得见面不是, 总不能一辈子不见。 　　她鼓起勇气推开了阳台门, 下意识往隔壁阳台看过去，空空荡荡地, 什么都没有。 　　也好。 　　舒慕把当初带过来的东西都带走了, 她之前的房子还租着，蛮多东西都还在里面没搬过来。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舒慕心里一惊。 　　潜意识里想, 是周景庭吗？ 　　她的心跳又加快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舒慕深呼吸了一下，开了门。 　　门外并不是周景庭, 而是斜对面的林泽铠。 　　“早。”林泽铠笑着打招呼。 　　舒慕也笑了笑，“早。” 　　林泽铠注意到了舒慕的眼睛，“你的眼睛怎么了？” 　　舒慕随口道：“可能是昨晚喝了点酒。” 　　“还好吧？” 　　“没事。” 　　舒慕问：“你找我有事吗？” 　　“附近新开了一家泰式餐厅，我还想试试，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舒慕倒是察觉到林泽铠对她有好感, 不过她不能回应，“实在不巧，我今天刚好搬家。” 　　林泽铠显然惊讶，“你要搬走吗？” 　　舒慕点头，“嗯。” 　　“我还以为你会留下。” 　　舒慕说：“原本就是打算来住一个月的，我之前的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 　　“嗯嗯，理解。” 　　林泽铠问：“那需要帮忙吗？” 　　“谢谢，不过待会有个朋友过来帮忙，东西不多，就不麻烦你了。” 　　林泽铠听出了舒慕的拒绝之意，也没强求，“那好，有需要随时找我。” 　　说话时，秦宇泽已经上来了，他走了过来，“舒慕，收拾好了吗？” 　　“嗯，差不多了。”舒慕道：“你先进来喝杯水。” 　　—— 　　舒慕之前租房子的地方距离黄颖冰更近，两人租的房子只需要二十分钟的公交车程。 　　舒慕刚搬回来，黄颖冰就买了食材和蛋糕，要给舒慕补过生日。 　　只是舒慕兴致并不高，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电磁炉上的红汤翻滚，毛肚金针菇肥羊莲藕，她喜欢吃的食材都摆在眼前，而她却吃得十分缓慢。 　　黄颖冰跟她认识多年，她有心事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怎么了？看你闷闷不乐的。” 　　舒慕咽下嘴里的食物，“很明显吗？” 　　“明显到再隔十米我都能看得出来。”黄颖冰给锅里加了一点淮山，“当着我的面你还藏着掖着，多见外，快说，怎么了？” 　　舒慕犹豫着，她既想说，又不想说。 　　她觉得自己可以很潇洒，可莫名地，她又觉得很难过。 　　大概有神经症的人都多愁善感。 　　“是不是测试结束，跟周景庭分开，心里不高兴？”黄颖冰猜测道。 　　舒慕抬眼看着她，黄颖冰笑了笑，“看吧，我还说对了。” 　　“要更复杂。”舒慕端起旁边的苹果醋喝了一口，“我生日那天，他送了一份礼物给我。” 　　“哦？他竟然记得？” 　　“嗯，我也很惊讶，我一直以为，他不会记得的。” 　　黄颖冰夹着一筷子金针菇塞嘴里，“然后呢？他送了啥？” 　　“耳挂。” 　　“哈？耳挂？为啥送那个？男生很难想到吧。” 　　舒慕也觉得耳挂这种东西，男生很难会想到，“可能是之前同学聚会，我戴了个耳夹，他吐槽说耳夹影响血液循环。” 　　“噗！”黄颖冰差点把吃的东西喷出来，还好用嘴捂住了，“笑死了。” 　　黄颖冰说：“我超级好奇他送的东西怎样的，快拿给我看看。” 　　“我还给他了。” 　　“哈？” 　　“昨天晚上，我还给他了。” 　　黄颖冰不大懂，要是周景庭送东西给舒慕，她觉得舒慕会一直珍藏，几十年都舍不得丢，“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没有理由去收，所以还回去了。” 　　黄颖冰琢磨着周景庭最近的一些行为，连她都看得出来他的意图，“他是不是想吃回头草？” 　　“大概是，但我拒绝了。” 　　黄颖冰本来想夸她，终于在周景庭面前硬气了，可想了想，舒慕估计也是因为这件事儿感到难过，她叹了一口气，“你呀你，是不是又后悔拒绝了。” 　　“不是。”舒慕自嘲地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莫名其妙地觉得情绪低落，好像也不是难过。” 　　黄颖冰起身，坐到她旁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别想了，既然选择了，就一直往前走。” 　　舒慕道：“知道，我一直都在往前走。” 　　“来来来，快吃，待会还要吃蛋糕。” 　　“嗯。” 　　—— 　　宿语APP在3月7日女生节正式上线，上线后，下载量和用户注册数量增加速度很快，上线半个月，注册用户数量达到了六十万。 　　根据后台数据显示，这六十万有三分之一是高校学生，由于APP青年模式下的聚会功能完善，很多大学生下载后用于宿舍以及班级聚会和交流。 　　对于这个结果，舒慕倒是不意外，在这方面，高校学生用户的爆发力是最强的，一款新的软件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会在学校里蔓延。 　　在未来一段时间，高校学生的注册用户会更多，这些学生用户毕业以后成为社会人士，到时候租房就会优先考虑有线上社区的房子，如此一来，也会带动宿语社区数量的增长，同时也能给悦居长租房带来客户和流量。 　　又过了一周，宿语注册用户数量达到了百万。 　　刚好又是哲思科技成立三周年的日子。 　　往年的周年庆，秦宇泽请公司里的员工吃顿饭就算是庆祝，但今年不同，过去一年是哲思科技扩张最快的一年，第三周年的周年庆，他决定办一场周年庆酒会，邀请不少企业家以及公司高管来参加。 　　作为宿语APP的项目负责人，舒慕是这一场舞会的重要人物，秦宇泽也想让她在那一天成为众人的聚焦点，为她定制了晚礼服，还请了专门的化妆师。 　　当舒慕穿着一身香槟色抹胸裙，踩着一双同色的高跟鞋出现在舞会现场，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舒慕作为哲思科技宿语APP的经理，是今天的主人之一，她脸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朝前来参加周年庆酒会的商业伙伴点头微笑，算是打招呼。 　　秦宇泽朝着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含着笑打量着她，“哟，这是哪本童话里逃出来的公主。” 　　面对他的打趣，舒慕笑了笑，“看来我没有给你丢脸。” 　　“你就是套个麻袋过来，也不会给我丢脸。” 　　“说得好听，我要真这么做，你一定当做不认识我。” 　　秦宇泽轻笑了笑，“真的不会。” 　　他从旁边路过的服务员手上取下一杯低酒精度的鸡尾酒，递给舒慕，“走，我带你去见人。” 　　所谓见人就是去见未来潜在的合作伙伴，舒慕接过鸡尾酒，“好。” 　　“秦总，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一名微胖的中年男人朝着秦宇泽走来。 　　秦宇泽伸出手和他握手，“刘总，别来无恙。” 　　中年男人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我当初就说，你一定行，你看，你这公司做了三年，都快赶上我奋斗十年了。” 　　“刘总过奖了，以后生意上的事，还请刘总多多关照。” 　　“客气，彼此关照，彼此关照。” 　　男人注意到秦宇泽旁边的舒慕，他还有点印象，之前见过的，“这位是舒小姐吧？” 　　舒慕含笑道：“是的，刘总好。” 　　男人又笑了笑，“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我一眼还认不住来。” 　　“刘总过奖了。” 　　男人又道：“说实话，你们那个APP是做的真的好，我女儿就一直跟我说，她们学校现在可流行了，以后一定能大火。” 　　秦宇泽笑道：“那就呈刘总吉言。” 　　“以后要是广告招商，第一个一定要找我。” 　　“一定一定。” 　　和刘总打完招呼，悦居长租房的老板赵智华立马迎了过来，举着杯子祝贺道:“秦总，祝贵公司大展宏图，蒸蒸日上。” 　　秦宇泽忙道：“多谢赵总。” 　　赵智华近日春风满面，宿语APP上线后，连带他们公司也沾了不少光，最近一个月用户增长量是过去一个季度的增长量。 　　赵智华道：“按照宿语现在的发展趋势，想必三年之内，哲思一定能跻身互联网百强之列。” 　　“承赵总吉言。” 　　“来，我们干一杯，祝贺宿语越来越好，也希望我们的合作能长长久久。” 　　秦宇泽和舒慕同时举杯，和他干了一杯。 　　跟几个公司老总打了招呼之后，舒慕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要不是脸上涂了粉，她真想揉一揉两边发酸的苹果肌。 　　“还能坚持吗？”秦宇泽问。 　　舒慕重新露出一个礼仪性的笑，“当然。” 　　“那……继续？” 　　“嗯。” 　　舒慕换了一杯鸡尾酒，跟在秦宇泽身后，今天来了不少公司的高管，借这个机会认识多一点人，以后发展各方面业务也就更容易一点。 　　“周总，怎么来这么晚？” 　　闻言，舒慕抬头看过去，正见一身黑色西装的周景庭迎面走来。 　　自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周景庭依旧风度翩翩，他眉目间笑意淡淡，“公司临时有点事，耽搁了。” 　　“工作忙那也是好事。”秦宇泽道：“宿语A轮融资能进行得那么顺利，多亏了周总，这段时间我也是疯忙，一直想请周总吃顿饭答谢，晚点有时间周总可要赏个脸。” 　　周景庭莞尔，“既然秦总要请，我怎么也要给面子。” 　　“哈哈哈。”秦宇泽朗声笑着，“对了，宿语的数据报告你看了吗？昨天晚上，注册用户就已经突破百万了。” 　　“看了，恭喜。” 　　“还是托了周总的福，周总可是我们的贵人，宿语的贵人。” 　　“互利共赢罢了。” 　　秦宇泽偏头看了看斜后方的舒慕，“舒慕，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周总说的？” 　　舒慕原本不和周景庭攀谈，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比较尴尬，但秦宇泽提到她的名字，要是不说话，可就不礼貌了。 　　舒慕看着周景庭，举了举手上的酒杯，想了半响才开了口，“谢谢。” 　　周景庭此时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他举着杯子碰了碰她的，玻璃与玻璃轻微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只听他温柔的嗓音道：“不客气。” 　　时隔一个多月，两个人变得更生疏了，一句谢谢，一句不客气，就说尽了他们这次重逢的所有话语。 　　过后，舒慕继续和秦宇泽跟今日参加周年庆的来宾打招呼寒暄。 　　今天来的人不少，一是秦宇泽以前的人脉本来就很广，二是宿语APP上线后受到不少人青睐，在他们想找合作伙伴的同时，也有人想要找他们。 　　今天来的还有秦宇泽的前妻，楚芸。 　　秦宇泽请的是楚芸的父母，毕竟以前是世交，但过来的却只有楚芸。 　　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改装旗袍，盘着头发，还挽了一条白色的披肩，很有古典美女的韵味。 　　楚芸看秦宇泽的眼神有几分欣慰，“宇泽，我觉得这几年，你真的成长的很快。” 　　秦宇泽道：“都三十多岁的人，不成长可不行。” 　　“其实你一直都很优秀，只是以前一直没把心放在事业上。” 　　秦宇泽没承认，也没否认，“也许吧。” 　　楚芸看了一眼他身边的舒慕，微微笑着，“舒小姐今天真漂亮。” 　　舒慕回了一个微笑，“谢谢。” 　　楚芸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我感觉有点冷，是酒店空调开得太低了吗？” 　　秦宇泽朝餐饮区示意，“那边也有热饮，你可以去喝一杯暖暖身子。” 　　楚芸轻声叹息，“其实是我生了女儿后，就一直畏寒怕冷，生过孩子的女人总是有各种毛病，这是没办法的事。” 　　秦宇泽不为所动，楚芸始终是自己的前妻，始终给自己生过一个女儿，他知道对方特意说这句话是想让他产生愧疚，但并没有拆穿，只是道：“多问问医生的意见，看还能不能调理回来。” 　　“问了，没用。”楚芸又说：“不说这个了。对了，微微下周幼儿园有个亲子运动会，别人都是父母一起去的，你到时候能不能抽个空。” 　　秦宇泽回道：“到时候再看。” 　　和楚芸说了几句话，秦宇泽又带着舒慕去跟其他人打招呼，把今天邀请过来的贵宾都寒暄了一圈。 　　酒会将近尾声，请来的乐队演奏起了舞曲，宴会厅里好几对男女在宴会厅的中央跳起了交谊舞。 　　秦宇泽朝舒慕伸出手掌，微微弯腰，绅士地邀请，“我能邀请你共舞吗？公主殿下。” 　　舒慕被他这一举动逗笑，“你确定要跟一个肢体不协调的人跳舞？” 　　“我目前担心的只有被拒绝。” 　　舒慕看了一眼他的手心，抬手放了上去。 　　秦宇泽收拢五指，牵着她进了舞池。 　　舞池里跳舞的人越来越多，舒慕以前参加过公司的舞会，临时学了一些舞步，不是特别熟悉。 　　秦宇泽抬手轻轻搂着她的后背，舒慕抬手搭着他的肩膀，“你可要迁就我一下。” 　　“当然。”秦宇泽看着她，“可以开始了吗？” 　　“嗯。” 　　秦宇泽先后退了一小步，舒慕往前一小步，自然而然地，前进，后退，很快，舒慕就跟上了节奏。 　　秦宇泽道：“不是跳的挺好？” 　　“我这是迫于压力。” 　　秦宇泽问：“哪里的压力？” 　　“现场这么多商业大佬，我要是跳个舞都出洋相，以后怎么跟人家谈生意？” 　　秦宇泽笑了，“你这偶像包袱还挺重。” 　　舒慕也淡淡笑了笑，被秦宇泽带着转了半圈，前方的视角换了，目光恰好落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她的心漏跳一拍，局促转移了目光，改为低眸看着秦宇泽的肩膀。 　　不远处的周景庭端着一杯酒，刚和一个合作很久的LP打了声招呼，一转身就看到了舞池里熟悉的身影。 　　他认识舒慕这么多年，竟不知她也是会跳交谊舞的。 　　她和秦宇泽有说有笑，看上去很幸福。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舒慕说过的话，她说：“周景庭，离开你之后，我过得很好，很好。” 　　她没说谎，离开他之后，她确实过得很好，很好。 　　“景庭，我们也去跳舞吧。”旁边的唐雨倩道。 　　周景庭回过神，淡淡回了一句，“不想跳。” 　　说完，他转身往宴会厅出口走，一名服务员刚好路过，他把杯子放在了服务员的托盘上，出了宴会厅。 　　这个出口通向宴会厅后面的小花园，花园里很大，种了不少花草，还有个游泳池。 　　他站在泳池前，单手插着裤袋，抬起手捏了捏眉心，离开了宴会厅，来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慢慢地，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景庭。” 　　听到有人喊他，他蓦地转身，当看到三步开外的唐雨倩时，他眸中的光暗了下去，他竟然会以为是她。 　　他一定是疯了。 　　唐雨倩的脸泛着红，不是腮红，而是她刚刚给自己灌了半杯威士忌，那是烈酒。 　　“你是看到舒慕和秦宇泽跳舞，所以才逃来这里的么？”唐雨倩问。 　　周景庭眼神淡漠，“不是。” 　　唐雨倩笑了一声，“不是吗？”她一点也不信，他认识周景庭的时间比舒慕还长，几乎是开始懂事，就知道有周景庭的存在。 　　他们可以青梅竹马啊，虽然周景庭一直对她不冷不淡的。 　　“景庭，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生日，二十八岁的生日。”喝了酒，唐雨倩的胆子更大，平时藏着不敢说的话，她突然就敢说了，“我很快就三十岁了，过了三十岁，我就是老女人了，这么多年，那么多追求我的男人，优秀的也不少，你知道我为什么没答应吗？” 　　周景庭无动于衷，“你喝醉了。” 　　唐雨倩上前一步，撞入了周景庭的怀里，双臂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口，“因为我喜欢你啊。” 　　周景庭抬手想要和她拉开距离，唐雨倩搂得很紧，兀自倾吐，“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为什么就不多看看我呢？我哪里比舒慕差？我比她漂亮，比她更懂你，比她更关心你……什么都比她好……” 　　—— 　　舒慕跳了一支舞后，出了宴会厅透透气，今天晚上的酒会，她一直都保持着应酬状态，有点累，比加班到十一点都累。 　　外面的空气有些凉快，她穿着抹胸裙，被凉风一吹，整个人顿时就精神了。 　　她下了台阶，想在花园里走一圈再回去，不料刚走出几步，就发现了游泳池旁的一男一女，他们拥抱在一起。 　　从她的视角只看到了男人的侧脸，但她足以认出那人就是周景庭。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她赶忙往回走，脚下走得太急，高跟鞋还崴了一下，她没顾得上崴了的脚，重新回到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面欢声笑语，还有人在跳舞，而她忽然发现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融不进去，干脆转了个弯，往洗手间走去。 　　进了洗手间的隔间，她关上了门，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心跳的有点快，大概是刚刚看到的画面太过刺激。 　　她在隔间里缓了缓，随后又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是看到他和唐雨倩拥抱，她逃什么，这也太狼狈了。 　　以后，周景庭的名字还会和别的女人出现在同一张结婚证上，他会和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挽着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在无名指上戴上对戒，他会成为别人的丈夫，也会成为一个父亲。 　　她得学会适应，学会从容地去看待，甚至能够在他的婚礼上笑着祝福。 　　她得往前走，得放下。 　　如果还难过，那就不算真正地放下。 　　想到这，她调整了一下情绪，轻抿着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笑容。 　　未来还有那么多等着她去面对，又怎么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而逃避。 　　她深呼吸了几次，开了隔间的门出来，来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拿出口红补了点唇妆，然后自信地走了出去。 　　她的脚刚刚崴了，但不影响她的步伐。 第38章 chapter38 不变的是，她可…… 　　宿语APP事业部全体员工这段时间每天的乐趣就是看数据, 看着大家一起努力做出来的APP下载量和用户注册数腾腾往上涨，就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舒慕也喜欢看数据，每一次看到不断新增的用户, 她心里就有无比的满足感。 　　这意味着, 她的梦想正在慢慢地实现。 　　黄颖冰为了方便脱单，也加入了一个单身的社区, 特意叫了舒慕去帮她搬家。 　　搬好了东西, 两人都累瘫在沙发上，黄颖冰说：“要是我在单身社区能脱单，我就请你吃十顿火锅！” 　　舒慕笑了笑，“那我要多加一份毛肚。” 　　“行，别说一份, 就是专门吃毛肚火锅, 都没问题。” 　　“那就这么说好了。” 　　“但是，如果我脱不了单, 你就要请我吃十顿火锅。” 　　舒慕无奈笑了笑, “可我也是单身狗啊。” 　　“听着有点可怜，那就一顿火锅算了吧。”黄颖冰说完，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叹了一口气, “舒慕，感觉周围的同龄人都有归属了, 就剩下咱们俩了。” 　　舒慕抬起手搂着她，头抵着她的头，“不着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他出现的比较晚而已。” 　　“那你呢？”黄颖冰问：“那个你觉得合适的人, 他出现了吗？” 　　“没有。”舒慕苦笑了笑，“我可能会孤独终老。” 　　她想了想，纠正道：“不，也不能说孤独终老，我有宿语，等以后我觉得独孤的时候，我就找一个不婚族的社区，和社区里的人成为互相依靠的家人，我们既独立地过着日子，又互相慰藉，等老了，就一起跳广场舞，一起爬山，一起去很多地方旅行，所以，就算不结婚，就算一个人过，我也会很快乐，很幸福。” 　　黄颖冰戳了戳她的脑袋，“傻。” 　　“怎么傻了？当初我想要做宿语这个平台，也是有这个私心的。” 　　“如果能有机会找一个合适的人，干嘛要一个人过，就算有社区，那始终比不上和自己相濡以沫的人。” 　　舒慕想，她大概找不到了。 　　“对了，上次帮你搬家那个男人，不是挺好的吗？你怎么不考虑他？” 　　上次舒慕从星河公寓搬回来，是秦宇泽帮忙搬的家，黄颖冰来她家的时候，刚好和他碰上，见过一面。 　　舒慕道：“那个人是我的老板。” 　　黄颖冰看着她，“我知道啊，作为老板特意过来给你搬家，你说他对你没那种意思，我可不信。” 　　“因为他还是我的朋友兼病友。” 　　“就不能发展成为恋人吗？你想想，你现在可是你们公司的顶梁柱，要是顺理成章成为老板娘，那也是众望所归啊，以后公司也有你一半了，不是很好吗？” 　　舒慕笑了笑，“你怎么想的比我都多。” 　　“我这不是帮你分析局势么？” 　　对于秦宇泽，舒慕一早定义过，“我跟他是好朋友，好搭档，彼此之间很了解，很信任，但唯独不会成为恋人。” 　　“你呀……”黄颖冰叹了一声，“你该不会是心里还记着某个人吧？” 　　舒慕靠在黄颖冰的肩膀上，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 　　—— 　　周一的例行会议结束之后，舒慕被秦宇泽叫去了办公室。 　　“找我有事吗？” 　　秦宇泽走到办公椅上坐下，“我刚收到消息，周先生上个月就已经正式递交辞呈，这周五会正式离职。” 　　闻言，舒慕面露讶异，过了几秒，她恢复常色。 　　上一次，苗怡欣特意来找她，愿意花六七十万请她去他们公司，目的是为了引周景庭回去。她那时候想，周景庭一定是非常抗拒回家继承家业，苗怡欣才会另辟蹊径过来找她。 　　这才过去两个多月，周景庭就改变了主意。 　　秦宇泽说：“明天，诚安资本新的负责人会来公司跟我们见面，到时候你也一起过来吧。” 　　舒慕心不在焉地点头，“好。” 　　“另外，宿语能走到今天，周先生功不可没，所以我想今晚宴请他，就当做是感谢，你要不要一起来？” 　　舒慕摇了摇头，“不了。” 　　秦宇泽也没勉强，自从知道舒慕和周景庭以前的关系，他心里也有所顾忌，“那行，我单独跟他吃顿饭。” 　　舒慕回到办公室，走到窗前把百叶帘卷了上去，早上来时还阳光明媚，现在外面已经开始下小雨。 　　四月份的天气总是伴随着阴沉和小雨，舒慕站在窗前，看着雨帘中的城市景色。 　　一晃眼，毕业六年了，这六年，有四年在上海，但她最熟悉的还是南城。 　　因为南城是她读大学的地方，是留下很多回忆的地方，也是她曾经最牵挂的地方。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从十七岁到三十岁，她真的没觉得时间有多长，那从三十岁到四十三岁，或许也不会很漫长。 　　等到四十三岁，她会成为一个中年女人，笑起来脸上会有皱纹，她再不能像个小女孩一样，对着别人撒娇，又或者整天嘻嘻哈哈地，没心没肺地。 　　不变的是，她可能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站在窗前，看一场阴雨连绵，又或者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看一场烟花灿烂。 　　那一场雨无休无止地下了一整天，纵然舒慕九点钟才下班，天依旧是下着雨的。 　　她来到电梯口时，发现秦宇泽也在，“你没去吃饭？” 　　她记得秦宇泽说今晚要邀请周景庭以表示感谢的。 　　秦宇泽挫败地笑了一下，“我被拒绝了。” 　　“哈？” 　　秦宇泽道：“我今天电话邀请周先生吃饭，他说我的好意他心领了。” 　　那就是婉拒的意思。 　　舒慕倒是不意外的，周景庭拒绝别人再正常不过，“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习惯就好。” 　　“这么说，你很习惯这样的他？” 　　舒慕在秦宇泽面前倒不忌讳的，她想起了以前，读书的时候，总会为周景庭担心，“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有自闭症，又或者社交障碍，还曾经担心他出来社会后依旧沉默寡言，不够圆滑，不够世故，无法在职场上混下去。” 　　秦宇泽听舒慕这么说，笑了笑，“可事实上，职场上，找不出几个像他这样优秀的人。” 　　“是啊，所以我的担心很多余。” 　　电梯门打开，秦宇泽和舒慕一块进了电梯，前者按了负一楼，“外面在下雨，我送你回去。” 　　舒慕没拒绝，“那我不客气了。” 　　电梯下行，舒慕说：“我最近在考虑买车的事。” 　　“有看中的款式吗？需不需要我做你的购车顾问？” 　　舒慕道：“就卡罗拉吧。” 　　周景庭开的那辆也是卡罗拉，秦宇泽神色一顿，随即他说：“卡罗拉不错，比较耐用。” 　　—— 　　诚安资本每年会安排公司内部人员定期去投资的企业进行实地考察，实地考察的内容和当初投资前做尽调的内容差不多，只不过流程更简单。 　　对于诚安资本的实地考察，舒慕很重视，特意抽出了时间进行陪同。 　　考察团里，刚好就有唐雨倩。 　　对于唐雨倩的出现，舒慕不惊不喜，丝毫没有把自己私人的情绪放到工作上来。 　　考察结束之后，舒慕作为东道主，宴请了考察团的三名成员。 　　除此之外，舒慕还带上了部门里的两个主管一起去。 　　实地考察进行得很顺利，晚上的晚宴也非常顺利。 　　晚宴结束后，舒慕在餐厅门口和几位考察团的人道别。 　　其他人都陆续离开，唐雨倩却迟迟不肯走，“舒慕，我想和你聊一聊。” 　　舒慕内心是抗拒的，“我觉得我们该聊的都聊完了，唐小姐对我们的工作还有什么疑问吗？” 　　“不是工作上的事，是私事。” 　　经验告诉她，和唐雨倩聊私事，那就是给自己添堵，舒慕可不想没事给自己找事，“私事那就更没什么可聊的。” 　　“舒慕，别这样。”唐雨倩看着她，“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也递交了辞呈，下个月月底就走。” 　　舒慕皮笑肉不笑，“是吗，恭喜。” 　　“我和景庭都要回去苍城了，如果你真的不打算和景庭在一起，我希望你可以断得干净一点，不要再去打搅他……” 　　没等唐雨倩说完，舒慕冷着声音打断她的话，“唐小姐！” 　　舒慕唇角勾起一抹笑，“其实我真的对你的私事不感兴趣，你不需要特意通知我，也不需要来指导我。我对你客气一句，不过是因为我们有工作上的交涉，也只是工作上的交涉，如果除去工作关系这一层关系，我可能会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们最好不要聊私事。” 　　“舒慕，你不觉得你反应有点大吗？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舒慕觉得很可笑，她所谓的好好谈一谈是什么呢？是过来炫耀？还是过来中伤？ 　　“唐小姐，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挺矛盾的，我喜欢喝绿茶，可我有时候，又特别讨厌绿茶。” 　　唐雨倩欲言又止，“你……” 　　“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舒慕转身走了。 　　南城的夜晚很繁华，霓虹灯把这座城市装点得五彩斑斓，春末夏初，天气还算凉爽。 　　路边的紫荆花早就凋谢了，绿叶越发青翠。 　　舒慕提着包，走在人行道上，明明她可以叫车，但她今天想散散步，想走走。 　　一辆玛莎拉蒂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停下，车窗打了下来，里面传来了声音，“舒慕！” 　　舒慕循声看过去，才发现那是陈婉宜的车。 　　“上车！” 　　舒慕走过去拉开副驾座的门上车，系好安全带。 　　陈婉宜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开入主干道，“你怎么自己一个人走在这？” 　　“刚有个饭局结束，所以想走走。” 　　“我感觉你看上去有点不开心，没事吧？” 　　“没事。” 　　陈婉宜道：“我最近也忙，都没怎么找你，要不我们买点宵夜，去你家促膝长谈？” 　　“嗯，好。” 　　以前，她们两在上海的时候就喜欢一边吃好吃的，一边聊天，诉苦又或者聊生活中有趣的事。 　　陈婉宜买了章鱼烧和关东煮，舒慕在刚刚的晚宴上没吃多少，现在刚好能再吃点。 　　“我爸最近给我报了个企业管理班，这周末要上课，我可愁死了。” 　　舒慕吃了一颗鱼蛋，腮班子鼓鼓地，“看来，他是想对你委以重任。” 　　“其实吧，现在也流行请职业经理人，他们就是传统，觉得家族企业一定要在自己人手里握着。” 　　陈婉宜家里有两姐妹，姐姐嫁到了国外，一年难得回来一次，更别说顾家里的公司，她父母想要栽培她，也是情理之中。 　　“对了，你和谢维西进展如何？” 　　提到谢维西，陈婉宜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就那样吧，我前几天来那个痛，我只跟他说肚子痛，没想到他就去给我买了红糖姜茶。” 　　提到红糖姜茶，舒慕想起了一些往事。 　　“你说，他们男生是怎么知道红糖姜茶可以缓解那个痛的？是不是别的女生教过他？” 　　舒慕无奈，“别胡思乱想，男生也是可以百度的。” 　　“那也是。”陈婉宜笑了笑，端起奶茶喝了一口，“对了，我听说我爸说周景庭离职了，你知道吗？” 　　一提周景庭，舒慕顿了顿，“知道。” 　　“那你……”陈婉宜用试探的语气问：“你怎么看？” 　　舒慕喝了一口柠檬茶，轻描淡写道:“投资方的人事调动，很正常。” 　　舒慕把周景庭的离职定义为投资方的人事调动，说明她并不想继续讨论这个话题，陈婉宜无奈笑了笑，“那说点别的吧，高老师的那个俱乐部，我那天路过特意去看了，装修完成一半了，感觉挺不错的，装潢特别温馨。” 　　“是吗，最近都忙，还没抽时间去看。” 　　“高老师说，下个月就能开始投入使用了，你到时候再去也不迟。” 　　听到这个消息，舒慕有些欣慰，几个月前，高远提出了这个想法之后，得到了群里不少人的支持，也很快付诸行动，找到了一个慈善基金机构，设立了一个名叫愈心的慈善基金。 　　愈心这个名字，还是舒慕取的。 　　愈心慈善基金设立之后，秦宇泽和陈婉宜各自捐赠了五十万，舒慕也捐了十万，其余的神经症患者也很支持，很快就凑集了一笔可以建立一个慈善俱乐部的钱。 　　这个慈善俱乐部，也叫作愈心。 　　大家都希望，这个俱乐部以后能给那些生活在神经症困扰中的人心灵上的治愈。 　　—— 　　周六下午，舒慕抽空去了一趟愈心俱乐部，愈心俱乐部距离金大不远，将近城郊。 　　俱乐部是一栋三层的楼房，以前是一家西餐厅，门口有一片空地，三楼楼顶是一片空中花园。 　　舒慕去的时候，刚好高远也在监工，他领着她逛了一圈。 　　俱乐部里面设置了读书区，交流聊天区，咨询区，还有楼顶空中花园的休闲区。 　　图书区里面的图书大多跟神经症有关，这可以帮助更多神经症患者了解自己的病。 　　交流聊天区摆放了不少座椅，还能提供茶点，过来交流的患者可以一边喝下午茶一边聊天。 　　咨询区则是做心理咨询的地方，到时候会有专门的心理医生入驻。 　　俱乐部由于是慈善基金设立的，对所有患有神经症的患者免费开放。 　　顶楼的花园种了不少花，设置了秋千椅，舒慕看着眼前的花园，心情舒畅，“这个花园我可太喜欢了。” 　　高远道：“其实这个花园是之前的餐厅留下的，我基本没怎么动。”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应该的，本来就是我提出来要做这个俱乐部。” 　　舒慕和他一起走在空中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聊天，“高老师，有时候我觉得你特别伟大，你为那些患有神经症的人贡献了很多，甚至超出了一个心理医生的分内。” 　　高远笑了笑，“其实，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去做一件事，如果说单纯想要无私奉献，那其实是骗人的。” 　　舒慕觉得高远说得有道理，就像她，她一直很关注慈善基金和俱乐部，是因为她也曾被强迫症折磨，“那你是因为什么而坚定地去做了这件事？” 　　高远指了指前方的长木椅，两人走过去坐下，此时阳光和煦，照着人很暖和。 　　“其实，说起来挺悲惨。在我还读初二的时候，我的父亲留下一封信离开了，他说他对不起我们，可他实在没办法活下去了，那时候我不理解，我甚至恨他就这么丢下了我们母子三人。两年后，比我大三岁的姐姐在大学宿舍楼跳了下去，她跳下去前一天还给我们发了消息，说她过得很好，无论她结局是什么。那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很可怕的病，它叫抑郁症，它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也可能是遗传。只可惜，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能做，什么都没能帮得上忙，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最亲的人，用最悲观的方法，离开了这个世界。” 　　听完后，舒慕心里一凛，她从没想过温和善良的高远曾经有过这样的家庭背景，“抱歉，我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没事，过去很多年了。”高远道：“所以，我倒不觉得自己伟大，我做这么多，其实都是在弥补，弥补当初自己没能挽回的东西。” 　　“你做到了。”舒慕很感动，偏头看着他，“你让很多陷在痛苦里的人走了出来，作为其中一个被你拖出泥塘的人，真的很感谢你。” 　　高远笑了笑，微风拂过，花园里的蔷薇花轻轻摇曳，在阳光下绽放。 　　“俱乐部我打算下个月二十号开张，到时候你们可要抽空来。” 　　“会的。”舒慕突然意识到：“下个月是五月，那就是520？” 　　“嗯？你有别的活动？” 　　舒慕笑了笑，“那倒没有，我一定会来。” 　　从俱乐部出来，舒慕再去了一趟商场，打算屯点生活物资，她工作日可没时间购物。 　　“姐姐！” 　　舒慕隐约听到一个软糯糯的声音，她循声看过去，发现不远处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牵着大人朝着她过来。 　　叫她的是秦薇，而她牵着的便是楚芸。 　　“姐姐，你看，我买了个小熊。” 　　说着，小女孩朝舒慕亮出刚买的熊布偶。 　　舒慕笑了笑，“真可爱。” 　　而后，她抬头看着楚芸，虽说两人很少打交道，但毕竟也算认识，她礼貌问好，“楚小姐好。” 　　楚芸也笑了笑，“来买东西吗？” 　　“嗯。” 　　“刚好我和薇薇想去吃下午茶，要不你也一起过来吧。” 　　舒慕婉拒，“不了，我还想着早点买好东西。” 　　楚芸道：“喝个下午茶，用不了多久时间，而且，我们薇薇也特别喜欢你。” 　　秦薇松开了楚芸，小手扯着舒慕的裙子，仰着脸说：“姐姐，我和妈妈一起吃糖水，你也一起来啊。” 　　这个情况，舒慕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秦薇抓着她的裙子摇了摇，“姐姐，去嘛，去嘛。” 　　舒慕摸了摸她的头，“好。” 　　三人找了一间甜品店坐下，各自点了吃的，楚芸说：“这家店的甜品都不错的，吃多了也不会腻。” 　　“嗯。” 　　“你们做的APP，我最近听到了好多好评，看来是做的不错。” 　　舒慕谦虚道：“APP才刚起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改进的。” 　　“已经很好了，其实看到哲思科技越来越好，我内心真的很高兴。”楚芸说：“当年，秦家的公司破产的时候，宇泽颓废过一段时间，我也很担心他就此一蹶不振。现在，他爬起来了，而且混得也很好，我发自内心替他高兴。” 　　舒慕在楚芸提出来喝甜品的时候，她就想过是一场鸿门宴，毕竟她们两个真的不熟，根本无话题可聊，除非楚芸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她倒是从容，只是微笑着回应。 　　楚芸将耳边的头发挽到耳后，又继续道：“其实，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当初公司出问题的时候，刚好我生下薇薇没多久，那时候的我得了产后抑郁症，有时候不知不觉就哭了，心里面也一直很压抑，那段时间脾气也很暴躁，动不动就把气撒在宇泽身上。我在想，要是时光能倒流就好了，我一定会把自己的情绪好好隐藏着，多给他鼓励，多给他安慰。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离婚的那一步。” 　　舒慕没想到楚芸曾经有产后抑郁症，作为强迫症患者，或多或少能理解抑郁症的人，而且产后抑郁症在女性中的发病率极高，产后抑郁症的女性只有得到更多关怀才会慢慢走出来，否则只会更加严重。 　　对于他们离婚到底谁对说错，舒慕作为外人，并不想点评，她只是道：“你现在好点了吗？” 　　“嗯，其实也是近两年才好一点。” 　　“妈妈，甜品怎么还不来，我饿了。”坐在旁边玩布偶的秦薇皱着眉头问。 　　楚芸摸了摸秦薇的头，“很快了，再等等。” 　　“嗯嗯。” 　　很快，甜品端了上来，舒慕只点了一份百香果茶，楚芸点的是热的姜撞奶，而秦薇点的是芋圆杂果西米露。 　　四岁的秦薇已经能够独自吃东西，她在旁边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关注两个大人说什么。 　　楚芸说：“我其实吧，挺后悔的，当初做了那样的决定，让薇薇和她爸爸母女一直分离，也让宇泽受到了伤害。” 　　舒慕想，楚芸估计是想和秦宇泽复合的，否则也不会跟她说这些话。 　　她总觉得楚芸还有很重要的话还没说出来，这些话只是前奏。 　　“看得出来，宇泽很喜欢你。”楚芸看着舒慕笑了笑，“他其实人很好，挺会照顾人，你以后跟他在一起会很幸福，可千万别学我，没有好好珍惜，把他伤害了。” 　　舒慕解释道:“楚小姐，你误会了，我和秦总是朋友兼上下属的关系，除此之外，也没别的。” 　　楚芸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这……我以为你们已经在一起了。” 　　“并没有，我和秦总一直都是朋友和上下属，之前答应他陪薇薇一块出去玩，也是念在他一个大男人，带着小女孩出门不方便。” 　　“是吗？”楚芸看着她，试探地问：“可是，我看得出，宇泽是喜欢你的，难道你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吗。” 　　舒慕笑了笑，“我刚说了，我和秦总只是朋友和上下属，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楚芸也笑了笑，“那我明白了。” 　　舒慕再喝了一口百香果茶，“谢谢你请我喝饮料，不过我还是得快点去买东西，不然赶不回去做晚饭了。” 　　“嗯，好。”楚芸对旁边的女孩说：“薇薇，跟姐姐说拜拜。” 　　秦薇放下汤匙，朝着舒慕摇手，“姐姐拜拜。” 　　“拜拜。” 第39章 chapter39 周景庭，你怎么……… 　　舒慕买车干净利落, 就像五年前周景庭买车一样，去4S店直接谈价格，谈好定了白色高配, 两周后成功取到了车。 　　原本觉得南城的交通便利, 没有车也能想去哪就去哪，但最近连续下雨下了将近一个月, 她又觉得自己有辆车会更便利。 　　车子提回来后, 她请了全部门吃下午茶。 　　之后，又接到谭京新的电话，他说他来了南城出差，距离她的公司不远，想约个饭。 　　作为从幼儿园就认识的老朋友, 舒慕自然是给面子的, 下班后就开着车去接他。 　　谭京新看到了她的新车，“我靠我靠！什么时候买的？怎么没告诉我？” 　　舒慕笑了笑, “刚买没多久。” 　　谭京新开了车门上来, “我说你也是低调，朋友圈都不发一个。” 　　“我要发朋友圈，你一定又说我凡尔赛。”舒慕打了左转灯, 驾着车汇入车流, “去吃酸菜鱼怎么样？” 　　“可以啊，反正你请客, 你做主。” 　　“那就酸菜鱼。”舒慕看着前方的路，“对了，你酒店在哪？” 　　“在以前你和景庭住的那个房子附近，我就对那片熟悉，所以订了那边的酒店。” 　　提起那个地方, 舒慕脸上的神色有片刻停顿，“嗯，那也不远。” 　　“唉，你不知道，原本景庭说过我要是来南城出差，吃住他都包的，结果我昨天打电话给他，说我今天过来，他跟我说他已经回去苍城了，连工作都辞了，我去，可把我吓坏了。” 　　舒慕故意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很正常，他们家有公司，迟早要回去的。” 　　“唉，我只是感慨，他连我都没告诉。”谭京新靠坐在副驾座，双手抱着胸，突然笑了一下，“不过他也就是那样的性格，什么事都自己藏在心里。” 　　到了吃酸菜鱼的餐厅，舒慕停好车，和谭京新一块进了去。 　　和谭京新在一起，舒慕不怕没话题说，因为他是个话痨，也不知道他当初怎么就能跟沉默是金的周景庭成为好朋友。 　　谭京新大概是饿坏了，捧着一碗米饭就开始狼吞虎咽，还不忘说话，“你们那个APP，真的好用，我部门里的好多同事都下载了，就是现在房源难找。” 　　关于这个问题，舒慕也最近在头疼，毕竟悦居去年得到诚安资本的投资后才慢慢发展起来，房源比不上国内的大房源公司，“现在有些地区的房源是比较难找，不过后续这个问题会慢慢改善。” 　　“我也不懂你们为什么跟悦居合作，他们也不是大公司，要是找大点的房源平台，这也就不成问题了。” 　　舒慕无奈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想吗？当初谈合作的时候，国内的大房源平台都找了，他们看不上我们的项目。” 　　“啧啧。”谭京新捞了一勺酸菜鱼进碗里，“你看，他们这下肠子都要悔青了。” 　　谭京新安静地吃了一分钟饭，又挑起话题，“对了，你做的软件现在效果这么好，工资也不低吧。” 　　舒慕问：“在你眼里，什么水平算不低？” 　　“年薪二十万以上。” 　　“嗯，那应该就是不低了。” 　　“羡慕嫉妒恨，我为公司卖命卖了这么多年，一年也才挣个十几万。”谭京新端起旁边的啤酒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对了，你跟周景庭两人现在什么进展？他回去苍城，你们不就异地了？” 　　对于谭京新这个问题，舒慕倒是一头雾水，“老谭，你是不是还活在五年前？” 　　“哈？没啊。” 　　“我可是跟他五年前就分手的了，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唉？”谭京新眨了眨眼睛，“你们两没复合啊？” 　　“那你说说，我们两哪像复合？” 　　“靠，我还以为……”谭京新又重新确认一遍，“他没跟你提复合的事吗？” 　　舒慕一顿，想起几个月前，在星河公寓的最后一晚周景庭说过的那些话，“好像提过，不过我没答应。” 　　“我去，为啥？” 　　舒慕可不打算告诉他为什么，“少八卦了。” 　　谭京新摸了摸鼻子，“我这也不是八卦，就是看着你们两着急，当年也是，你们两说分手就分手，害我差点不相信爱情。” 　　舒慕沉默着，她其实不大想提周景庭，每一次提他，她的心就莫名地觉得难受，“我们还是……” 　　没等她说下去，谭京新已经抢了话头，“舒慕，你为什么没答应他，看得出他还很喜欢你，不然，过年那时候听说你要去相亲，也不会拉着我去搞破坏。” 　　舒慕微微一愣，所以那一次过年相亲，其实是周景庭故意来破坏的？ 　　她现在想起当时的情景，差点气笑了，“你们两怎么那么无聊？” 　　谭京新一脸正经道：“不，无聊的是他，我是被迫的。” 　　舒慕随口说：“估计是因为我曾经破坏过一次他的相亲，所以他也来破坏我的吧。” 　　“他不会为了那么无聊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他在乎你，不想你被别人抢走。”谭京新叹气，“我感觉你以后会后悔，错过了一个这么爱你的人。” 　　舒慕听着谭京新的话，总觉得他说的太夸张。 　　周景庭爱她吗？她可感受不到。 　　“你说的，我差点就信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他老是跟我一块放学？” 　　舒慕回忆起高中时代，那时候从高二下学期开始，确实周景庭就和谭京新一起放学，“记得，怎么？” 　　“其实，他才不是想跟我一起放学呢，因为我两家距离近，他其实是想跟你一起。” 　　舒慕微微一愣，她记得自从知道周景庭和谭京新一起回家之后，她很兴奋，因为她和谭京新的家就隔了一条街，所以她每次都会特意等着和他们两个一起，在她的印象里，是她跟着周景庭。 　　而在谭京新的嘴里，却变成了周景庭跟着她。 　　“可是，他们家不是有家餐厅在我们小区附近吗？他那时候跟我们同路不是回餐厅吗？” 　　“噗！回个鬼，他没事去餐厅干嘛，他是去附近再搭一次公交回家。” 　　舒慕愣愣地，“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谭京新端起啤酒再喝了一口，咂咂嘴道：“高二你不是有一次被职校的人勒索了吗？我跟他就说帮你教训那班人，谁知连续几周那班人都没出现，后来周景庭就每次周五放学特意绕路跟我们一块，然后再搭公交回去。” 　　这些她完全不知道，她一直以为周景庭要去他们家的餐厅，所以才走那条路的。 　　谭京新喝了半瓶啤酒，又加上见到老朋友，一张嘴就像是上了发条，停不下来，“还有还有，高三不是要分学习小组吗，单学号的抽双学号的组成一组，当时啊，其实我是抽到你的学号的，结果周景庭说跟我换，请我吃了一个月的早餐，每天有免费早餐吃，好爽。” 　　舒慕宛若木头人一般，谭京新说的是真的吗？可是，如果是真的，为什么跟她印象中的记忆完全不一样呢？ 　　那时候，分学习小组的时候，她因为周景庭抽到了她，高兴地那天晚上没睡着。但其实，他根本没抽到她，只是他跟谭京新换了而已吗？ 　　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舒慕过了很久才开口，“谭京新，我们都快三十岁了，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行不？” 　　谭京新噗嗤一声笑了，“舒慕，我像是开玩笑吗？看来周景庭和你谈恋爱之后也没告诉你真相。还有一件事，你知道他高考考了多少分吗？” 　　舒慕摇头，她其实问过周景庭，他说考了六百多，具体分数他没说。 　　谭京新道：“他考了668分，差点能上清华北大那种，再不济也能上本省最好的南大，结果他去了金大，把他父母气死了，你说他图啥？图金大的树比较好看吗？” 　　舒慕记得很清楚，当初她考了592分，刚好擦线上的金大，她还以为周景庭也没比她多多少，所以才去了金大。 　　她也一直以为，是自己通过努力，追上了周景庭，跟他去了同一所大学。 　　实际上，也不是吗？ 　　是他故意降低了志愿，去了金大？ 　　“你眼睛怎么红了？”谭京新看她快哭了的模样，“你可千万别哭啊。” 　　舒慕强忍住流泪的冲动，“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这些事情。” 　　谭京新撑着下巴，“就是看着你们两着急吧，周景庭啊，那个人虽然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可他又真的是专一。他总是默默地去做一些事，可又害怕让你知道，你知道吧，其实他就是在你面前害羞。” 　　舒慕坐在那，久久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剩菜，他们两个好像在这待太久了，“我送你回酒店休息吧。” 　　谭京新看她有点不对劲，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你这模样，要不要我来开车？” 　　舒慕的视线落在他的啤酒杯上，“你喝酒了。” 　　“哦哦，我忘了。” 　　舒慕提着包往外走，她现在的状态很糟糕，全身都在轻微发抖，心也跳的很快。 　　谭京新住的酒店距离这里也不远，去酒店要途经一个小区，那个小区是当初舒慕和周景庭毕业住过的那个小区。 　　谭京新看到了那个小区，他又想起了什么，“你知道吧，当时你们住的那套房子其实是我师兄转租的，刚好周景庭也在找房子，我就推荐给他了。那时候我一个同学也想要，我就推荐他们合租，可周景庭说不想跟人合租，没想到一周后他就打脸了，他竟然跟你合租了。” 　　这跟舒慕的认知又不一样，“这房子不是周景庭他亲戚的吗？因为出国所以租给他，房租才一千二。” 　　谭京新笑了，“你又被他骗了，这房租三千二都不止。” 　　可是，明明……他说是一千二的，那时候她每个月只给六百房租给他。 　　时间回到2015年六月，舒慕本科即将毕业。 　　大四的宿舍很多都已经搬空了，有人找到了工作和住处，搬了出去，宿舍里的四个人，其他三个人也差不多都确定了，而舒慕的工作还没确定下来。 　　其实当初她通过银行的校招，拿到了一家银行的OFFER，但是工作地点在苍城，不在南城。 　　那时候周景庭已经在诚安资本实习，并决定留下。 　　舒慕为了留在南城，放弃了离家近的福利好的银行OFFER，重新找工作。 　　那时候她到处跑招聘会，到处投简历，但是好的岗位竞争者太多，甚至还有很多硕士生竞争。后来找到一家做电商的公司，不算大，她觉得自己刚毕业不该太挑，于是确定了下来，但真正去上班才发现，她需要在仓库打包发货半年，才有机会接触运营的工作。 　　她再次放弃了那份工作，又继续找。她那时候的强迫症也很严重，每天都处于焦虑之中，状态也很糟糕。 　　眼看毕业典礼在即，毕业典礼之后，大四就要搬离学校，可她还什么都没确定下来。 　　就当她焦头烂额的时候，看到了周景庭破天荒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周景庭：需要合租的联系我，两房两厅，地点在苑庄地铁站附近。 　　看到他这条朋友圈，舒慕的眼睛一亮，可她又很多顾虑，周景庭拒绝和她合租怎么办？地铁站附近的房子很贵，她付不起房租怎么办？ 　　整整纠结了一天，最后想，要是有别的女孩看到了这条朋友圈，找他合租怎么办？ 　　于是她鼓起了勇气，给他发了消息。 　　舒慕：你找到人和你合租了吗？ 　　周景庭：还没有。 　　舒慕：那边房租很贵吧。 　　周景庭：亲戚的房子，他们出国了，租给我一千二。 　　舒慕：那，那我跟你合租，可以吗？[可怜弱小又无助] 　　周景庭：可以。 　　舒慕：那什么时候能搬？ 　　周景庭：我已经在这了，你随时可以搬过来。 　　舒慕：嗯嗯嗯，我明天就搬过去。[高兴地奔跑] 　　那一天，舒慕整整激动了一个晚上没睡着，隔天，她提着行李去周景庭住的地方，看到了房子里面的装潢，“哇，房子好漂亮，还包含这么多家具，你家亲戚也太好了吧。” 　　周景庭道：“也是要给钱的。” 　　“可是一千二真的很便宜。”舒慕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不大好，“这房子是你亲戚的，他应该是想给你优惠，要不房租我出一千吧。” 　　周景庭道：“每人六百。” 　　“嗯，那好吧。” 　　—— 　　舒慕送了谭京新回酒店之后回到了家，在柜子里翻出了旧手机，打开后尝试着登录以前的微信。她的旧手机号早就已经没有再用了，还好当初注册微信的时候用的是企鹅号，密码她都还记得。 　　她的手仍旧在抖，心跳的很快，她坐在沙发上，按照步骤一步一步地去把那个五年没有登录的微信号找回来。 　　她当初去了上海后，换了上海的号码，为了方便，也为了彻底忘记周景庭，她微信也换了。 　　走到最后一步，还需要还有好友验证，她先打电话给黄颖冰，“冰冰，我以前的微信号你删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认证一下？” 　　“哈？你想干啥？” 　　“我想重新登录，你帮我认证一下。” 　　“嗯嗯，好。” 　　随后，舒慕又打电话给几个以前关系不错的朋友，让他们帮忙验证，最终终于成功登录了以前的微信号。 　　里面的聊天记录都已经清零了，她在列表里，找到了周景庭的头像，他的微信号一直没变，头像还是布丁的照片。 　　她点了进去，查看他的朋友圈，他的朋友圈总共没多少条，基本没有个人私生活的，她很快就找到了六年前的那条朋友圈。 　　发布时间是2015年6月18日，内容是：需要合租的联系我，两房两厅，地点在苑庄地铁站附近。 　　他一直没删。 　　可这条朋友圈，从她新的微信号里点进去，是看不到的，只有这个微信号能看得到。 　　原来，他一个几乎不发朋友圈的人，也知道微信是有只对某人可见的功能的。 　　周景庭，你怎么……这么无聊。 　　舒慕搂着小腿坐在沙发上，额头点在膝盖上，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今天知道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告诉她，地球其实是方的，又或者有人告诉她，太阳一直是从西边出来的，不是东边，是她自己一直弄错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原来周景庭并不是不在乎她，原来他一直在背后默默为她付出着。 　　但难过的是，他们已经错过了。 　　可是，就这么错过，她心里不甘…… 　　舒慕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点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周景庭的手机号码，她看着他的手机号，点了拨号。 　　手机里传来了漫长的嘟——嘟——嘟—— 　　舒慕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听筒里每传出一声嘟，她的心就揪紧一次。 　　直到，听筒传来一个女音：你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舒慕看着手机屏幕被自动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些失落。 　　隔了两分钟，她再次拨打周景庭的电话号码，同样的，过了七八秒就传来了忙音。 　　她握着手机，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包，穿上了鞋子，风一般出了门。 　　她租用的停车位就在地下停车场，她找到了自己的车，摁钥匙开门，启动车子，她的手还是微微颤抖，可她等不了了，她想现在就去见他。 　　去苍城。 　　见到他后，她要当面问他，问他当初是不是每周五特意绕远路和她一起回家，问他当初是不是和谭京新换了学号跟她成为学习搭档，问他为什么考了那么高的分却去了金大，还问他为什么发布合租的朋友圈，却只对她可见…… 　　还有什么别的，他还瞒着她做了哪些傻事？ 　　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外面已经下起了雨，轮子驶过的地方扬起一片水花。 　　她满心都想着立即去到周景庭身边，去见他。 　　就像当初十七岁的时候，她勇敢地朝着他奔赴，义无反顾。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不大不小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刮刮干净。 　　路边的灯光在雨帘中变得模糊，被雨水打湿的马路映着附近的霓虹灯，像是掉落在地的调色盘。 　　忽然，途经一个十字路口时，一辆摩托车冲了出来，舒慕瞳孔微微放大，下意识地猛踩了刹车，车子骤然停下，由于惯性，舒慕的身体猛地前倾。 　　她抬起头，刚刚冲出来的那一辆摩托车就在她的车头前，距离很近，开摩托车的外卖小哥穿着雨衣，朝着她破口大骂，可雨太大，她没听清。 　　外卖小哥赶时间，骂了几句，开着摩托车又走了。 　　舒慕惊魂未定，胸口剧烈起伏着，很难受，感觉随时会窒息。 　　她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傍晚，一辆车把一个开摩托车的人卷入车底，血流了一地。 　　她的心和手都在颤抖。 　　后面传来了一串喇叭声，是后车在催促她。 　　舒慕重新振作起来，把车开到了附近的临时停车位，挂驻车档，拉手刹，她靠在驾驶座上，闭上了眼睛，让自己清醒清醒。 　　头脑一片混乱，一会儿浮现学生时代和周景庭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又浮现刚刚惊险的一幕。 　　脑袋里的那些宛如幻灯片播放的画面，已然不受她控制。 　　头疼欲裂。 　　舒慕抬手揉着太阳穴，别想了，停下来。 　　可是越压制自己的思维，头越疼，脑海里的画面越混乱。 　　她想起来，自己是有强迫症的。当发生强迫性思维时，不能压着，只能顺其自然。 　　她尝试着深呼吸了一口气，任由脑海里的画面播放。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分钟后，她的心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挡风玻璃，雨刮像两只手在不停摇摆，剐蹭着玻璃上的雨水。 　　手机铃声响起，舒慕看着副驾座座椅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周景庭。 　　她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快速博动，她咽了咽唾沫，点了接听，把手机放在耳边。 　　周景庭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刚刚打电话给我？” 　　是的，她打了两次，都没人接。 　　舒慕张了张嘴，“我……我刚刚是打了。” 　　“怎么了？” 　　舒慕试图着整理语句，把刚刚想要去问他的那些问题一个一个说出来，可她发现，自己就像得了失语症，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电话那头没听到回应，以为她没在听，“舒慕？” 　　“嗯，还在。”明明她那么多疑问想问他，明明她那么多话，可为什么说不出呢？ 　　“你没事吧？” 　　“没事，宿语的注册用户破三百万了。”舒慕说：“虽然你离职了，但，想跟你汇报一下。” 　　“恭喜。”周景庭问：“还有别的事么？” 　　舒慕抿着唇，“没事了。” 　　“那我挂电话了。” 　　“嗯。” 　　挂了电话，舒慕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 　　虽然她想像十七岁时那样朝着他奔赴，可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再不是那个为了自己心中所爱勇敢不顾一切的十七岁女孩了。 　　她现在连问他的勇气都没有。 　　问了又怎么样？听他亲口承认过去为她所做的一切，又怎样？ 　　他们还能在一起么？ 　　如果她真的开着车连夜赶回了苍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他，那结果或许就跟刚刚在电话里一样，什么都说不出。 　　她想，不该在下雨的晚上，贸然做出这么头脑发热的决定。 第40章 chapter40 周景庭啊 　　舒慕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反反复复醒了很多次，每一次醒来再入睡，就会做一个梦。 　　每一个梦里, 都有周景庭。 　　隔天, 她像平时一样去上班，没事人一样处理着工作上的事。 　　要说十七岁和二十九岁有什么不同, 除了年龄增长, 还更加成熟稳重，懂得事情的轻重缓急。 　　还是秦宇泽首先发现了她不对劲，两人今天要去悦居长租房参加会议，出发时，秦宇泽看她眼里不少血丝, 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 “舒慕，你是不是不舒服？” 　　舒慕强撑起一个笑, “没什么, 就是昨晚没睡好。” 　　“没睡好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舒慕摇头，“不是，大概是宿语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 我太兴奋了。” 　　秦宇泽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别动。” 　　舒慕站着不动，秦宇泽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 过后，他叹了一口气，“果然，你发烧了。” 　　“嗯？”舒慕抬手捂了捂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烫, 今天从起床开始就有点晕，她还以为是没睡好的缘故。 　　秦宇泽说：“我先送你去医院。” 　　“别。”舒慕可不想影响今天的会议，“只是低烧，我还能坚持。” 　　秦宇泽皱眉，“你是能坚持，我可不批准。” 　　舒慕看秦宇泽态度坚决，看来她是去不成开会了，她退了一步，“就算去医院，也是我自己去，今天悦居的会议，我们至少有一个人要去参加。” 　　“嗯，那我去，让徐佳带你去医院看看，看完后你就回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 　　等秦宇泽离开后，舒慕在办公室拿了体温计测了一□□温，38.2度，不算特别高，但也不低。 　　她确实不能太勉强自己，于是按照秦宇泽所说的，回了家休息，家里有退烧药，她吃了两片，又补了一觉。 　　黄颖冰原本想和舒慕约晚饭，不料舒慕发烧，她只好买了食材，来她家给她煮了粥。 　　黄颖冰买了一份牛杂萝卜，搭配着粥一块吃，“你说你怎么就发烧了？着凉了吗？” 　　“应该不是。”舒慕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疯狂的行为，自嘲地笑了笑，“我昨天差点头脑发热要跑回苍城。” 　　“哈？”黄颖冰用讶异的眼神看着她，“为啥？” 　　“去见周景庭。” 　　黄颖冰手上的勺子差点惊掉了，“为啥？” 　　“因为谭京新告诉我，周景庭以前高中每周五放学特意绕路是为了跟我一起回家，他考了668分却选了金大，当初毕业租房子，他骗我说那间靠近地铁站的房子才一千二的租金，其实要三千多。” 　　黄颖冰听完后，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这真的是那座冰山会做出来的事吗？” 　　“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昨天才头脑发热想去找他。” 　　“结果呢？” 　　“结果，车还没开出南城，我就停下来了，之后他打电话过来，我却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黄颖冰叹了一口气，“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舒慕把粥碗放在茶几上，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原本想奋不顾身地去找他，但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做不到了。其实我昨天也想了很多，该不该去找他，就算找到他，确认他以前为了我做了很多事，那其实也是曾经了，现在和未来才是我该考虑的，在不确定未来的情况下，我认为还是不去找他为好。” 　　黄颖冰看着她，要是以前的舒慕，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了，“慕慕，我感觉你真的成熟了很多，也理智了好多。” 　　舒慕轻笑了笑，“其实并没有，昨天我就做了傻事，只是后来才醒悟过来。” 　　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舒慕拿起来一看，是秦宇泽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秦宇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点了吗？” 　　“吃了退烧药，好多了。其实本来也就是低烧，问题不大的。” 　　“无论低烧高烧，都要重视。”秦宇泽那边有一点吵闹，看来已经结束会议了，“我刚好在茶餐厅，这里有顶脑粥，鱼片粥和南瓜粥，你想吃哪种？” 　　舒慕：“我已经在吃了，我朋友过来给我煮了粥。” 　　“是吗，那行，我就不打包过去了。”秦宇泽温声叮嘱：“记得多休息，多喝热水，如果明天还没好，别勉强来公司。” 　　“好。” 　　舒慕挂了电话，黄颖冰盯着她看，“你老板？” 　　“嗯，怎么？” 　　“没什么。”黄颖冰突然感慨，“我突然想起，你五年前跟周景庭分手那天，也是发着烧，也是我在你身边，看着你打电话。” 　　那一天，是舒慕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决定放弃周景庭。 　　现在回想，依旧觉得痛心。 　　黄颖冰说：“慕慕，其实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虽然你的人生有大起大落，但其实很精彩。周景庭虽然是一座冰山，但我不得不承认，其实世界上没几个男人能跟他比。而你的老板也是，他们两都是人中龙凤。不像我，曾经追过我的人条件都太差了，还渣，我下不去手。” 　　舒慕无奈，“怎么突然说这么伤感的话题？” 　　“有感而发罢了。”黄颖冰说：“所以，两个人中龙凤摆在你面前，你该珍惜一个。” 　　闻言，舒慕低声笑了笑，“可怎么办，这两个人中龙凤，一个是我的好朋友好搭档。另外一个……我已经鼓不起勇气朝着他奔赴了。” 　　黄颖冰叹气，“那算了，当我没说。” 　　—— 　　愈心俱乐部在五月二十号这一天正式开张。 　　舒慕一早先回公司开了个简短的部门会议，而后才匆忙赶了过去。 　　愈心俱乐部门口摆放了两排花篮，今天过来参加开业仪式的人大多数是群里的成员，很多熟面孔。 　　“舒慕，你怎么这么晚过来？”打招呼的正是强迫症群里的一个女孩。 　　舒慕道：“早上有点事耽搁了。” 　　女孩微微笑着，“里面有特别多好吃的点心哦。” 　　“好，待会去吃。” 　　进了俱乐部的大门，里面有不少人，有在参观的，也有几个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大厅已经被布置过了，摆放了不少椅子，最里面的台阶上做成了舞台，待会有个剪彩仪式，安排在十一点整。 　　“舒小姐！” 　　一个声音传来，舒慕循声看过去，喊她的是一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孩。 　　舒慕还记得她，是过年那时候在马路上遇到的抑郁症女孩，那一次她印象比较深。 　　她歪着头想了想，才想起对方的名字，“雨涵是吗？” 　　“对，是我。”眼前的女孩脸上带着笑，感觉比过年那个时候开朗了许多。 　　她今天身上穿了一身旗袍，显然是今天开业典礼的礼仪小姐，“你也来帮忙吗？” 　　“对啊，俱乐部筹建的时候，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所以就报名做今天的志愿者。” 　　“嗯。”舒慕看到她这个样子，感到很欣慰，“最近还好吗？” 　　许雨涵点头，“嗯嗯，我爸妈也不逼我相亲了，他们说我能高高兴兴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他们就满足了。我也在很积极地面对生活，总有一天，我会好的。” 　　“当然，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许雨涵看舒慕的眼神里说不出的感激，“其实我特别感谢你，要不是那天你阻止了我，还不知道我会做什么傻事。” 　　舒慕说：“既然知道那一次是傻事，就当做是教训，以后可千万不能那样了。” 　　“嗯，放心，我知道的。”许雨涵指了指那边的签名板，“对了，你刚来，还要去那边签名哦。” 　　“好。”舒慕走到了签名板前，许雨涵给她递上了一支大头笔，她来得晚，上面已经不少人签了名。 　　她找了个空的地方，刚要签名，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周景庭。 　　看着这熟悉的字迹，舒慕突然愣住。 　　他也来了？ 　　舒慕回头，目光在大厅里搜寻着，环视一圈，也没看到周景庭的身影。 　　旁边的许雨涵问：“怎么了？” 　　舒慕回过神，“没事。” 　　她看着签名板上的周景庭三个字，想了想，在他旁边的空位，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雨涵再指了指舞台旁边的长桌，“那边有很多吃的哦。” 　　“我还不饿，先参观参观。” 　　舒慕上一次来的时候俱乐部还在装修中，许多设施还没成型，今天过来看到了成品，感觉很不一样。 　　签名板旁边立了一块红色的鸣谢榜，榜上是愈心慈善基金会的捐款名单。 　　据她所知，秦宇泽和陈婉宜各自捐了五十万，而她捐了十万。 　　舒慕抬头看着鸣谢榜，本以为榜首一定是秦宇泽或者陈婉宜，可没想到的是，周景庭三个字才是榜首，他的名字旁边是他捐赠的金额，整整一百万。 　　怎么会是他？ 　　舒慕愣愣地看着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刺激了她的眼睛，令她眼眶酸涩。 　　“舒慕。” 　　舒慕偏头，高远正朝着她走来，他今天穿了一身修身的黑色西装，还打了领带，看上去很正式。 　　舒慕调整了一下情绪，“高老师。” 　　高远扶了扶眼镜，“待会剪彩仪式，你可要参加。” 　　“嗯，好。”舒慕指了指鸣谢榜，“周景庭他……” 　　高远并不知道周景庭就是舒慕的男朋友，还以为舒慕对他好奇，于是解释道：“哦，他其实是诚安资本的投资总监，我们愈心俱乐部能这么快筹建，他功不可没。” 　　舒慕想知道的是，周景庭为什么要给愈心基金捐一百万。 　　他以前明明无法理解强迫症，觉得强迫症患者就是想太多。 　　他以前还认为，她去强迫症线下交流会变得越来越不正常了。 　　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给一个神经症的交流俱乐部捐款？ 　　舒慕又想起了之前在周景庭家里的书架上发现的那几本关于强迫症的书，“高老师，他是不是也有强迫症，或者说，别的症状？” 　　“这个他可没说。” 　　“那他是怎么知道愈心基金的？” 　　高远笑了笑，“当时我去约谈慈善基金的人，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说他认识我，知道我以前是金大的心理老师，得知我要创办愈心基金，于是他加了我的联系方式，后来基金成立后，他一口气捐了一百万，我也很惊讶。” 　　舒慕瞥了一眼那一块签名板，“那他刚刚是不是来了？” 　　“对，几分钟前还在的。” 　　舒慕的心再次加速，她跟高远说了一声，便在大堂里穿梭着寻找着周景庭的身影，大堂没有，会不会在二楼？ 　　她踩着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是阅读区，一边摆放书架，一边摆放阅读桌椅，二楼的阅读区不少人坐在那看书，唯独没有周景庭。 　　舒慕转身上了三楼，三楼是心理咨询区，暂时还没开放，所以没有人， 　　舒慕转身，再上了空中花园。 　　花园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聊天或者拍照，也没有周景庭的身影。 　　她转身，踩着五厘米高的鞋子，咚咚咚地下楼，下到一楼，她穿过大堂的人群，来到了门外。 　　门口的马路人来人往，车来车往。 　　唯独，不见周景庭的身影。 　　舒慕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缓了缓，觉得自己很可笑，她这是何苦，明明可以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可她，她连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明明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舒慕，你怎么了？”陈婉宜追着她跑了出来，刚刚她看到了舒慕，叫了她一声，可她没听到，她只好追着跑出来。 　　舒慕摇了摇头，“没事。” 　　陈婉宜挽起她的手臂，“快要到剪彩仪式了，我们进去吧。” 　　“嗯。” 　　“对了，你看到鸣谢榜没有？” 　　舒慕点头，“看到了。” 　　“没想到周景庭竟然是捐的最多的那个人。”陈婉宜挽着她边走边说：“你说他为什么要捐那么多？一百万对他而言应该是好几个月的收入了吧。” 　　舒慕抿着唇，“我也不知道，他的心思一向难猜。” 　　陈婉宜看了看她，猜测道：“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捐这么多，可我总觉得，跟你有关。” 　　舒慕想，如果真的跟自己有关，那周景庭捐这一百万是为了什么目的？ 　　是单纯地做慈善？ 　　还是为了弥补当年没有理解她的遗憾？ 　　可他怎么就能这样，不爱说话，不爱倾吐自己的心事，却总是默默地去付出，特意绕路送她回家，特意和她在同一个学习小组，特意降低志愿陪着她去了金大，特意在她找不到工作和房子的时候，把她骗过去合租…… 第41章 chapter41 正文完结· 彩虹…… 　　秦薇的幼儿园在六一儿童节举办了主题活动, 需要父母一起参加。 　　下午，秦宇泽抽空去了一趟。 　　这算是难得的一次‘一家三口’都在场的活动。 　　秦薇玩得很开心，一个下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儿童节主题活动结束后, 楚芸蹲下！身问秦薇, “薇薇，今天玩得开心吗？” 　　秦薇笑着, 露出一口白白的乳牙, “开心，我喜欢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楚芸抬头看着秦宇泽，“上一次亲子运动会，你没来，她可没今天这么高兴, 一直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来。” 　　秦宇泽看了一眼秦薇, 摸了摸她的头，对于这一点他确实亏欠了女儿。 　　楚芸提议说：“要不, 今晚一块吃个饭吧。” 　　秦宇泽道：“今天是抽空出来参加薇薇的儿童节活动, 公司还有事，我得回去处理。” 　　楚芸脸上继续保持着笑容，“那给我几分钟, 跟你说几句话, 总可以吧。” 　　秦宇泽颔首，“可以。” 　　幼儿园此时不少家长和孩子都已经离开了, 游乐场还有几个孩子在玩，秦薇也跑了过去和那几个孩子玩在了一块。 　　秦宇泽和楚芸在游乐场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几个孩子在玩。 　　楚芸道：“我很少能看到薇薇像今天一样这么开心，谢谢你能过来。” 　　“薇薇也是我女儿，你不用谢我。” 　　楚芸的包放在腿上, 此时她双手拇指正摩挲着包包的提手，像是在斟酌词句，“宇泽，其实我越来越发现，薇薇是不能没有爸爸陪伴的，我觉得我当初太自私了，因为个人情绪让她和自己的生父分隔两地。” 　　秦宇泽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游乐场里玩滑梯的秦薇身上，“无论如何，她永远是我女儿，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给她最好的。” 　　“宇泽，我知道你会尽父亲的责任，可终究陪伴才是最宝贵的。”楚芸咬了咬唇，“我知道，我不该跟你提，但是经过这几年，我是真的彻底醒悟，自己当初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可我也希望你能谅解我，那时候我生了薇薇之后，得了产后抑郁症，那段时间我真的很难熬，对你也发了不少脾气，自己的情绪也一团糟。” 　　秦宇泽无动于衷，“楚芸，其实当初分开，没有谁对谁错，这一点我从来没埋怨过谁，更没有责怪过你。” 　　楚芸黯然神伤，她宁愿秦宇泽责怪她，记恨她，也不愿意听到这一句话，仿佛离婚对他而言，还是一种解脱。 　　“那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复婚吗？就当是为了薇薇。” 　　“不可能。”秦宇泽说的很决绝。 　　楚芸问：“因为舒慕？” 　　“为什么扯上她？” 　　楚芸笑了一下，“你喜欢她不是吗？” 　　秦宇泽不否认，也不承认，“楚芸，我们不该谈论这个。” 　　“怎么不谈，我让你留下来跟我聊一下，不就是聊这些么？”楚芸说:“其实，我跟舒慕也谈过。” 　　秦宇泽没想到楚芸竟然找过舒慕，他很惊讶，“你跟她说了什么？” 　　“你放心，我没乱说话，我就是告诉她，如果要跟你在一起，就要好好珍惜，不要像我一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楚芸偏头看着他，“你猜她怎么说？” 　　没等秦宇泽猜，楚芸自问自答：“她说我误会了，她和你根本不是那种关系，甚至不可能发展为恋人。所以，如果你还没明确跟她表明心意，我觉得你应该尽早表明，否则这么拖下去，最后你一定会失望。” 　　楚芸竟然找舒慕谈论这个话题，秦宇泽觉得很无语，“楚芸，其实你这么做实在是多此一举，如果我知道她对我也有意思，我绝对不会现在还没下手。而我，很乐意和她维持朋友又或者搭档的关系，就算一辈子不表明心意也没关系。” 　　楚芸没想到秦宇泽这么想，“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秦宇泽干脆也把话和她说清楚，“对于你当初患产后抑郁症的事，我其实很愧疚，因为当时家里出了事，我也没有好好关心过你，不过既然我们分开了，那就不要复合了。本来我和你的婚姻，一开始就被定义为家族利益联姻。” 　　这句话好伤人心，在他眼里他们的婚姻只是单纯的利益联姻么？ 　　“那你有没有爱过我？” 　　秦宇泽看向前方，留给楚芸一个侧脸，“关于这个问题，我既不想骗你，也不想说实话。” 　　楚芸自嘲地笑了笑，“可你说这句话，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 　　秦宇泽偏头看她，“我只能告诉你，往前看，别回头了。” 　　“行吧，我知道了。”楚芸调整了一下情绪，她站了起来，“我先带薇薇回去了。” 　　—— 　　秦宇泽回到公司时，已经六点半，途径舒慕的办公室时，瞧见门虚掩着，他敲门后微微推开一点门缝，想看看她在不在。 　　办公桌后的舒慕抬头，和他对视。 　　秦宇泽弯起唇角，“儿童节快乐。” 　　舒慕笑了笑，“儿童节快乐。” 　　秦宇泽进了去，走到她的办公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果，这是秦薇今天塞在他口袋里的，“儿童节礼物。” 　　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六十多岁了，还过儿童节，实在滑稽。 　　舒慕看着桌上的糖果，“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也有儿童节礼物，学校发的。” 　　“是吗，好巧，我们也有，看来是同一代人。” 　　舒慕拿起桌上的糖果吃了一个，“去参加薇薇的儿童节活动了？” 　　“嗯，刚回来。”秦宇泽看她吃糖，也顺便给自己剥了一个，“端午节打算回家过吗？” 　　“不回，不过另外有计划。” 　　“什么计划？” 　　舒慕顿了顿，“想出去走走。” 　　“哪儿？” 　　“稻城亚丁。” 　　秦宇泽倒是惊讶，“自己一个人？” 　　“不算，俱乐部有个户外领队，他到时候会带队去稻城亚丁，我打算报名。”舒慕看着他，眼睛弯起一个笑，“就剩下得到你的批假了。” 　　虽说宿语刚步入正轨，舒慕请假或多或少会有点影响正常工作，但秦宇泽并不打算阻止她，“你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出去走走也好，但稻城毕竟是高海拔地区，有个熟悉的人在身边陪同，或许会更好。” 　　“这个你放心，其实除了领队，俱乐部还有个女孩一起去，虽然我们两个交流不多，但我想互相照顾应该还是可以的。” 　　听到有人照顾她，秦宇泽也就放心了，“嗯，那趁这次机会好好放松自己。” 　　“会的。” 　　—— 　　舒慕想去稻城亚丁的想法并不是突然产生的。 　　2016年的时候，因为一部叫做《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电影，稻城亚丁成为了热门网红景点。身边不少人都去打卡，朋友圈晒的每一张照片都能当壁纸。 　　那时候的舒慕满心欢喜地看攻略，想要和周景庭一起去，奈何周景庭没有买账。 　　后来他们分开，她去了上海，那几年里很忙碌，哪都没去旅行。 　　回到南城这段日子其实也忙碌，但最近看到一个关于稻城亚丁的视频，前不久去愈心俱乐部，俱乐部的人提起要去稻城亚丁，她突然又提起了兴趣。 　　这一次是八个驴友一起去，其中有一个是领队。他去过好几次稻城，带队经验丰富。 　　为了避开端午节高峰期，他们端午假期第三天才出发，在甘孜康定下了飞机，直接前往了香格里拉镇。 　　领队说香格里拉镇的海拔不算高，对于初次来高海拔地区的人来说是比较友好。 　　当天晚上他们在香格里拉镇的酒店住下，打算养精蓄锐，明天就去走亚丁的长旅游路线。 　　和舒慕一起住的女孩叫袁香雪，是在愈心俱乐部认识的，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之前总共也就在俱乐部见了两面。 　　袁香雪是抑郁症患者，上周六一群人在俱乐部聊天时说起了稻城亚丁，她也在场，听完后，还说也想去。 　　于是，就有了大家这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舒慕洗了个澡出来，袁香雪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正捧着一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在看，她眼里满含爱意，看得出她很爱惜这件物品。 　　听到舒慕的动静，袁香雪抬起头看着她，突然问：“舒慕姐，你为什么会想来亚丁？” 　　舒慕走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回答道:“因为想看看亚丁的美景。” 　　“我也是，不过其实亚丁更适合和爱人一起来。” 　　舒慕知道这个梗，那时候就流行说，一定要带爱的人去一次稻城亚丁。 　　舒慕说：“其实我五年前就想来，只是没来成。” 　　袁香雪歪着头问：“为什么？” 　　舒慕坐在床上，双臂搂着小腿，“因为那时候我想和男朋友一起来，但他不答应。” 　　“呀，那也太不解风情了。” 　　舒慕笑了笑，“对，他不仅不解风情，还总冷着一张脸，就像亚丁的冰山。” 　　袁香雪听着她说，觉得很有趣，“还有呢？那她对着你的时候，也会冷着脸吗？” 　　“会，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可能不喜欢我。” 　　袁香雪问：“那他说过喜欢你或者爱你的话吗？” 　　“没有。”舒慕摇了摇头，随后她又说：“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虽然他从没说爱我，但是却默默地为我赴汤蹈火。” 　　袁香雪听着她说，脸上慢慢有了一丝笑，“听上去很美好，那你们还在一起吗？” 　　“分开很多年了。” 　　袁香雪不解，“为什么会分开啊？” 　　对着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舒慕并没有戒心，又或者说她其实也很想找一个人倾诉，“很多原因，那时候我们在一起，都太过自我了，很少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问题。明明都非常在乎对方，但又因为很多误解而无意中伤害彼此，到最后只能遍体鳞伤地分开。而且，那段时间我的精神状态也不大好，当和他有了矛盾和误解之后，我首先想到的是逃离。” 　　“呀，那好可惜。”袁香雪问：“还可以挽回吗？” 　　舒慕顿了顿，“我也不清楚。” 　　“如果相爱，那可一定要在一起啊，不管有多少困难，否则会遗憾一辈子的。”袁香雪看着她，“像我，就是个反面例子。” 　　舒慕看着对面床的女孩，她留着初恋头，皮肤很白，虽然也有二十七岁了，但看上去像十八岁的高中生，“为什么说你是反面例子？” 　　“因为啊，我再也不能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了。”袁香雪眼神黯淡了下去，“以前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总是对他发脾气，动不动就提分手，但他总会把我追回来，现在想想，要是能回去就好了，能回去的话，我一定不会再惹他生气。” 　　舒慕看着女孩，“他去哪了？” 　　袁香雪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一颗天蓝色的蛋，“他在这。” 　　舒慕微微一愣。 　　袁香雪解释说：“他两年前去世了，我把他的骨灰藏在了这个迷你骨灰盒里，每天把他带在身上。” 　　难怪，她说能回去就好了。 　　袁香雪的眼眶已经红了，她说：“本来那一年我们说好要来亚丁的，可他走了，两年后，我终于带他来了。” 　　舒慕的心情也变得沉重，她想说安慰的话，但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 　　人的生命其实是很脆弱的。 　　死去的人，是不能回来的，后悔的事也会变成遗憾。 　　可她和周景庭还活着，为什么就不能再尝试一次呢？ 　　—— 　　隔天，袁香雪恢复了状态，她看上去像一只快乐的鸟儿。 　　像她这样的，如果不是她亲口说自己有抑郁症，大概不会有人把她和抑郁症联想起来。 　　他们一早乘坐大巴前往亚丁的旅游区，九点钟就抵达了亚丁游客中心。 　　端午假期过了，景区的游客量明显减少。 　　他们今天要走长线，去洛绒牛场，牛奶海和五色海，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先乘坐观光车到扎灌崩，再乘坐电瓶车前往洛绒牛场。 　　坐在电瓶车上能欣赏到沿路的风景，雪山就在蓝天之下，正值六月，草地葱葱郁郁，野花点缀其间，溪水潺潺，一片生机勃勃。 　　抵达洛绒牛场，近距离地看到了美景，大家赶忙拿出拍摄工具，开启了一场摄影大赛。 　　阳光明媚，风徐徐地吹着，舒服极了。 　　在洛绒牛场待了半个小时，一行人决定徒步爬山，前往牛奶海和五色海，这一段路很崎岖，长达五公里，爬上去是一件体力活。 　　舒慕带了两瓶氧气，一路上一边走一边吸。同行的人都叫苦不迭，也有人中途放弃，纷纷抱怨。 　　“怎么还没到！我都快死在这了！” 　　“我以后再也不来了，打死都不来了！” 　　“我后悔了！不该来的！累死个人了。” 　　确实很苦，一起来旅行的驴友大多是大城市的白领，平时每天对着电脑，偶尔才去一次健身房，但来了亚丁，为了看到美景，不得不翻山越岭。 　　当抵达牛奶海的时候，一行人欢呼雀跃，互相击掌表达胜利的喜悦。 　　牛奶海实在太美了，美得不像是人间。 　　难怪来过的人都说，来稻城亚丁是身在地狱，眼在天堂。 　　舒慕站在牛奶海前，看着眼前这一片淡蓝色的湖泊，再往上抬头就是雪山，还有蓝天白云。 　　“舒慕姐，这里真的好美啊。”袁香雪感叹说。 　　“嗯。”舒慕看着眼前的淡蓝色湖，还有不远处的雪山，要是当年她和周景庭一块来了这，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她拿出手机把这一个画面拍了下来，并发到了朋友圈，配上了文字：曾经，我想要和最爱的那个人一起来亚丁，可最终，却是我一个人来了。 　　发了朋友圈后，舒慕收起手机，在牛奶海岸边的石头上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美景。 　　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在牛奶海待了半个小时，领队说再往上走不远还有个五色海，大家纷纷准备再次启程。 　　袁香雪却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她说：“你们去吧，这里实在太美了，我想留下来。” 　　舒慕说：“那你就在这，别走远，待会我们回来找你。” 　　袁香雪朝着她笑了笑，“好。” 　　一行人继续往上，前往五色海。 　　五色海和牛奶海距离并不远，比起他们刚刚跋涉的五公里，非常近。 　　节假日过后的景区人不多，景区很大，人流各自分散，所以途中也没遇到多少人。 　　舒慕跟着驴友们一块来到了五色海，虽说叫海，但实则是一个湖泊，之所以称为五色海，是因为它可以呈现出不同的色彩。 　　看着眼前的湖，舒慕心想真的太美了，莫名地想起了袁香雪的那句话。 　　这里实在太美了，我想留下来。 　　她心里一怔，想到什么，她转身踩着碎石往下山的路走，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跋山涉水，她已经精疲力尽。 　　高海拔地区空气稀薄，进行剧烈运动会导致缺氧，舒慕跑了一段路，胸口很闷，有点窒息的感觉，她也顾不上补充氧气，匆匆忙忙地往山下跑。 　　她怎么能丢下一个患有抑郁症的女孩，让她一个人呆在那！ 　　太粗心了！ 　　“啊！”下坡时，由于太急，不小心踩到石头，舒慕重重地摔了一跤，后背摔在粗粝的碎石上，疼得眼泪差点流出来。 　　刚好遇上了一群往五色海去的人，一个年轻男人把她拉了起来，“没事吧？” 　　舒慕鼻子通红，呼吸很急促，“没事，谢谢。” 　　站了起来，她继续往山下跑，胸口就像是要炸裂，喉咙里传来血腥味，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刚刚离开的地方。 　　牛奶海还是很平静，很美，淡蓝色的湖水倒映着雪山，像是人间仙境。 　　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线帽的女孩双手捧着一个蓝色的蛋一步一步地朝着湖中央走，淡蓝色的水没过了她的小腿肚。 　　“香雪！”舒慕大声喊她。 　　袁香雪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舒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看着她，眼睛湿润，那一刻她想哭，“活下去好不好？！” 　　袁香雪愣愣地看着她。 　　舒慕吸了吸通红的鼻子，“活下去，带着他去更多更美的地方，好不好？不要留在这里，这里的水是古冰川的雪水，很冷的。” 　　袁香雪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舒慕姐，我知道的，我只是……”她看了看手心里蓝色的蛋，“我只是想带他近距离看看这里的水，太美了。” 　　舒慕应了一声，她朝她伸出手，“不能再往下走了，过来，否则感冒了明天就不能去别的地方玩了。” 　　袁香雪犹豫了一下，她说：“好。” 　　她转身，往岸上走。 　　等她走了上来，舒慕一把把她搂进怀里，她在她耳边说:“你一定要记着，我们的人生很长，就算有个地方很美，我们也不能一直停留，因为未来还有很多很美好的风景，等着我们去看，知道吗？” 　　袁香雪眼眶湿润，“舒慕姐，谢谢你。” 　　—— 　　从五色海下来，舒慕回到酒店连动都不想动了，难怪领队第一天就要带他们走长线，因为如果第二天去，一定没有这个精力。 　　舒慕洗了个澡就躺上了床，太久没有高强度运动，她腿部肌肉现在非常酸。 　　陈婉宜的电话打了过来，“舒慕，亚丁好玩吗？怎么没看到你发朋友圈晒照片啊。” 　　“景色非常美，就是非常累。” 　　“照片拍了吗，快发给我看看。” 　　舒慕笑了笑，“网络上不是很多照片吗，比我拍的可好看多了。” 　　“别，我就要看你拍的。” 　　“好，待会发给你。” 　　“明天你们要去哪里玩？” 　　“去冲古寺和珍珠海。” 　　“记得拍照，最好拍多点视频。”陈婉宜叹气，“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都怪我这身体，受不住高海拔。” 　　“除了亚丁，还有很多景色很美的地方，以后可以约。” 　　“嗯。”陈婉宜道：“今天你也累了，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啦，晚安。” 　　“晚安。” 　　舒慕挂了电话，点开了微信，其实她今天发了朋友圈的，只是…… 　　袁香雪从外面进来，“舒慕姐，队里有人请吃宵夜哦，好多当地小吃，你也过来吃吧。” 　　“好。”舒慕下床穿鞋，跟着袁香雪一块去了隔壁房间吃宵夜。 　　—— 　　隔天他们的行程是去冲古寺和珍珠海，相比昨天的长线，今天的短线时间很宽裕，他们一直睡到九点钟才前往亚丁村。 　　昨天阳光灿烂，晴空万里，是观赏亚丁美景的最佳天气。 　　奈何今天天公不作美，早上出发时是阴天，在游客中心前往扎灌崩的途中，天下起了雨。 　　所有人都在担心这一场雨会下一整天，那他们今天就看不到最美的景色了。 　　舒慕坐在大巴车靠窗的位子，看着窗外，雨倒是下得不大，淅淅沥沥地，雨珠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形成一条一条蚯蚓似的水痕。 　　远处的山顶缠绕着云雾，像是玄幻小说里的仙山。 　　乐观地想，下雨天的亚丁好像也别有一番风味。 　　今天过来的游客依旧不多，但来了的也没有被下雨天劝退。撑着伞，披着雨衣，照样不耽误看风景。 　　在扎灌崩下了车之后，舒慕一行人撑着伞步行前往冲古寺。 　　冲古寺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寺庙，如今变成了一个纯粹的打卡景点。 　　抵达冲古寺时，雨渐渐变小了。 　　袁香雪站在冲古寺的大门前，她放下了伞，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那个蓝色的蛋，她双手捧着它举高，虔诚而神圣。 　　舒慕看她淋着雨，赶忙上前遮住她，“别淋雨，会感冒的。” 　　“没事的，舒慕姐，现在的雨小了。”袁香雪看着眼前雪山下的冲古寺，“舒慕姐，听说冲古寺是天堂之门，是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阿煜现在也在天堂，我觉得离他好近好近。” 　　舒慕看着女孩的侧脸，她的眼睛里没有悲伤，唇角微微弯起，她是在笑。 　　她举着那一颗蓝色的蛋，然后闭上了眼睛。 　　舒慕没出声打搅她，她失去了此生挚爱，如果一些行为能给她带来慰藉，那就让她去做。 　　过了一会儿，袁香雪睁开了眼睛，她偏头看着舒慕，“舒慕姐，我看到阿煜了，我让他在天堂保佑你，保佑你能和你爱的那个人重新在一起，然后白头偕老。” 　　舒慕微微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袁香雪重新捡起地上的伞，“我们去珍珠海吧。” 　　“嗯。”珍珠海距离冲古寺很近，他们撑着伞漫步在细雨中，仙乃日雪山在雨帘中也好看，被云雾隐去了一半，若隐若现。 　　亚丁的天气变化无常，这是真的。 　　走着走着，天气突然就放晴了，乌云也慢慢地散去，露出了明媚的阳光。 　　雨天的亚丁，和晴天的亚丁，区别还是很大的。 　　刚下过雨的山谷里弥漫着一层白雾，人穿行期间，就好像在仙境里。 　　珍珠海就在峡谷里面，仙乃日雪山的正下方，跟牛奶海和五色海不一样的地方是，珍珠海周围长了不少树。 　　正值六月，是树木最为繁茂的时节，碧蓝色的湖水倒映着周边的绿树，还有雪白的雪山，在湖面上形成了一幅宁静而自然的画。 　　舒慕倚在珍珠海边的木栅栏上，看着眼前美好的画面。 　　“彩虹！看！彩虹！”有人大声喊。 　　“真的耶！哇！彩虹！” 　　“好漂亮啊！” 　　舒慕循声看过去，天空上方，果然出现了一道彩虹，七彩的半弧形光束，十分绚丽。 　　领队说：“在亚丁看到彩虹，就是幸运的意思，未来大家一定会有幸运的事发生哦。” 　　舒慕闭上了眼睛，对着彩虹许了一个愿望。 　　而后，她拿出了手机，想把这一幕拍下来。 　　刚点开相机拍了一张照片，手机就响了起来，她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心跳莫名地加快了。 　　来电显示是周景庭。 　　这些天，她多次想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但最终都放弃了。 　　没想到对方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大概是对着彩虹许愿显灵了。 　　她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出了那个熟悉的声音，“舒慕，你在哪？” 　　舒慕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平静地说：“我在亚丁。” 　　“不是……我是问……”随后，听筒里传来滋啦的声响，断断续续地出现了周景庭的声音，舒慕听不到他说什么。 　　她挪了一个位子，“你说什么？” 　　听筒里再次传来周景庭断断续续的话语，“你具体……” 　　这里信号太差了，舒慕焦急地挪动着，想要找个信号好点的地方，“我这里信号不好，你能不能给我发信息，我听不到……” 　　还没说完，通话就中断了，听筒里传来嘟嘟声。 　　她打开微信，想要给他发消息，发现此时微信也处于无信号的状态。 　　这也太坑了。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终于恢复了信号，电话再次响起，舒慕立马按下了接听，“你听到吗？我这里刚刚信号不好？” 　　“转身。” 　　舒慕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我让你转身。” 　　舒慕一愣，这个声音怎么不像是听筒里传出来的，她意识到什么，蓦地转过了身。 　　五米之外，那一道彩虹之下，周景庭一身亚灰色的风衣，维持着打电话的动作，看到她时，握着手机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舒慕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那一刻她在想，有没有可能彩虹和海市蜃楼同时出现了。 　　过了许久，舒慕才回过神，“你怎么在这？” 　　周景庭提步朝着她靠近，“我只是想过来还你一样东西。” 　　“什么？” 　　他已经来到了舒慕的面前，“欠你的那场稻城亚丁旅行。” 　　舒慕微微一顿，随后低眉笑了一声，“可我已经一个人来了。” 　　“旅行还没有结束。”周景庭朝她示意，“有彩虹。” 　　舒慕看了一眼天上的彩虹，“我刚刚就看到了。” 　　“刚刚是你自己一个人看，现在有我陪你看。” 　　舒慕看着他，“周景庭，你大老远跑过来，就只是陪我看彩虹吗？” 　　“嗯，可以吗？” 　　舒慕咬着唇，一想到他明明为她做过那么多事，却一直瞒着她，她就懊恼，“不可以。” 　　“为什么？” 　　“没为什么。” 　　说完，她转身要走，下一瞬，她的手臂被一股力拉住，而后，她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一个怀里。 　　舒慕的脸贴着他的肩头，熟悉的清香味萦绕在鼻尖。 　　环在身上的那一双手臂收拢，舒慕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 　　“舒慕，我没办法放下你。”耳边传来周景庭低沉而温柔的嗓音，“你说你离开我之后，过得很好，我那时候想既然你待在我身边不好，那我就放手。可后来我又想，我也可以努力努力，让你觉得留在我身边，比离开我好。所以，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舒慕心里一暖，这还是第一次，周景庭对她说这样的话。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问。” 　　“两个多月前，你问我后不后悔离开你，我的答案是不后悔。但你说你后悔了，你后悔什么？” 　　周景庭说：“我后悔在你离开我的时候没有尽全力挽留你，明明，我那么在乎你。” 　　舒慕眼眶红了，“还有，听说你高考考了668分，你为什么去了金大？” 　　“以你的分数，去不了南大。” 　　“你……”舒慕气笑了，“周景庭，我不想和你看彩虹了。” 　　“可我都来了。” 　　“你来了关我什么事？” 　　“昨天，我在朋友圈看到某人发了一张亚丁的图，一分钟之内决定朝着她奔赴，买机票，查路线，头脑发热且冲动，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周景庭温柔又缱绻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舒慕，导致我冲动又头脑发热的罪魁祸首，是你，你说怎么能不关你的事？” 　　她以为，只有她才会做为了爱的人，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地朝他奔赴。 　　原来，周景庭也会的。 　　这样的周景庭，她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放下。 　　“有时候我想，要是没遇到你就好了，那我就不会动情，不会离不开你，明知道不能和你一生一世，还对你恋恋不忘。但后来又想，还好遇到了你。”——舒慕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