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微芒》 作者:沐清雨   文案   【正文完结,甜番接力。】   【女摄影师·导演VS救援队长——我无法及时止损,但心甘自负盈亏。】   她漂亮风情独立,是雷打不动的单身,别人口中的女海王。   栗则凛看她的每一眼,都感觉孩子的名字有了头绪。   别漾读懂了他的眼神,稍稍挑眉:“真看上我了?”   栗则凛扣住她手腕,唇抵在她手背上:“我喜欢你。话我撂这儿,麻烦你礼尚往来。”   别漾似笑非笑:“现在索取关系都这么霸道的?”   栗则凛吻她手背:“藏着掖着,多不男人。”   在一起一段时间后,她开始频频加班。   这天,栗则凛被朋友叫去会所,见本该加班的她玩得正嗨。   他压着脾气发消息:【忙完了?】   他看见她拿起手机,随后收到回复:【还没。】   他眼睛盯住她背影:【去接你?】   她似有不耐:【说了加班!】   栗则凛就火了:【那你也先来对面卡座跟我碰一杯!】   别漾转头,不远处的男人双手撑在胯上,目光如豹。   “……”车翻得猝不及防。   他一字一句:【女朋友,口哨吹的真匪啊!】   回到家,他盯着她,算账的意味颇浓:“解释一下。”   她不动声色笑:“说好各玩各的,动心,就是你的不对了。”   “对我腻了是吗?”他气得头顶冒烟,口不择言提了分手。   之后没多久,他主动登门求复合:“你忘了东西没带走。”   别漾看看他空着的双手:“什么?”   栗则凛拥着她进门:“你忘了把我带走。”   本以为是不三不四的关系,到头来成了一心一意的奔赴。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业界精英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别漾、栗则凛 ┃ 配角:陆鉴之、颜清、应北裕、栗萧里等 ┃ 其它:原名:不三不四、民间公益救援、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命给你撩掉!   立意:公益救援,聚沙成塔,星火燎原。 第1章 你所见即是我01   别漾遇见栗则凛那天,是九月里很寻常的一天。   少了炎夏的燥热,初秋的日光笼罩着位于距南城三百公里外的清水村,海风似都有所收敛,温柔许多。由于失眠凌晨才睡,别漾起床时已临近中午,她推开落地窗,站在阳台上活动筋骨。   别漾是第一次来清水,住的当地有名的花园式酒店。这家占地百亩,有浓郁江南苏式园林风格的酒店传闻历时七年精雕细琢扩建而成,园内奇花异草无数,俨然是清水的地标性建筑。此刻,身处其中放眼望去,小楼园林格局安静,亭台楼阁,水榭乔石,确实别有洞天。   别漾记得陆鉴之提过,这家酒店她父亲有投资,正起兴想打电话问问收回成本没有,陆鉴之先打了过来,让她晚上回家一趟。   别漾心不在焉地问:“哪个家?你公寓?”   陆鉴之知她明知故问,带着解释和纠正的意味说:“大哥应该是有事和你说。”   陆鉴之口中的大哥是指别漾的父亲别东群,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让她回别家别墅。陆鉴之其实是别漾的舅舅,可从别漾一岁开始说话至今,都是喊陆鉴之小叔,原因自然归结于别漾父母那段隐藏多年,不为人知的关系。   别漾漫不经心的语气不变:“那你还不赶紧给我打个预防针,万一到时候我炸了,他又要说我这件小棉袄漏风了。”   都说爆脾气的女儿必然有个爆脾气的爹,一言不合就吵架是他们父女相处的常态,陆鉴之见惯不怪,他挤兑了句:“你御不御寒,他心里有数。”   别漾笑言:“可惜他就我这一件小棉袄,没得挑。”   陆鉴之不是爱说教的人,对于外甥女又向来持无限包容态度,他嘱咐:“到时候早点回去陪他吃个晚饭,你最近没怎么露面,他都感叹自己是孤寡老人了。”   “他呀,老戏骨,浑身都是戏。”听见话筒那端有人低声提醒:“陆总,客人到了。”别漾没浪费时间吐槽父亲,改问:“清水的花园酒店不赔钱吗?我看客人不多。”   清水虽属于网红打卡点,旅游产业发展却不足,酒店造价不菲,房价可谓高不可攀,入住率自然高不起来。   陆鉴之意外:“你在清水?”   别漾如实说:“给客人拍照,这是他们的故乡。”   别漾是一名摄影师,有间名为“别样光影”的摄影工作室,她擅长借光影拍出层次,营造意境,把照片拍得有故事感和海报设计感,工作室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到别漾凭借所拍的一张电影海报出道,成为几大刊之一的时尚潮流、时尚先生御用摄影师后的名声大噪,现下属实是南城最高端的私人摄影。   身为工作室创始人,别漾早已不拍普通客照。这次的准新娘除了是工作室成立后的第一位客人,过去的三年时间里,她每年都来拍一组创意情绪照,别漾几乎见证了她失恋,再恋爱的全过程。   姑娘到店预约拍摄时说:“三年时间不长,却像经历了一个人生,老天厚爱,和上任说过再见,终于送来了对的人。我想请你,把我从姑娘拍成新娘。”   别漾属于比较理性的人,依然为姑娘追求爱情的勇气动容。她特意调整了工作安排,破例带着团队来到并非是工作室拍摄基地的清水,为他们拍摄了照片外的故事——小电影。   这是一段代表了现在的视频,别漾希望在播放它的时候,让未来的他们看到自己现在相爱的模样。   情怀满满,镜头中的画面更美好的让摄影助理说了一天的:“kiss kiss kiss。”   拍摄进度理想,双方都很满意,后续修片由相关工作人员接手,别漾只负责小电影的后期制作,这部分是她最擅长和热爱的。   然而,陆鉴之一句:“那是大哥和我姐相识的地方。”打消了她的工作热情。   别漾洗完澡去餐厅用餐,等待的间隙,她拿手机上网,几分钟后,给陆鉴之推送了一条“九种冬日御寒食物”。   陆鉴之回复她一张把推送转发给别东群的截图。   别漾嘴硬:【我是发给你这个没女友没女儿的单身汉看的!】   不等陆鉴之再回复,被备注为“父皇”的别东群发信息来骂道:【小兔崽子。】   像是担心老父亲主动撩她是催她回家似的,别漾转账了十九块两毛的“封口费”过去。   父皇:【孝敬我?】   父皇:【敷衍我?】   父皇:【打发我?】   三连问,一句胜一句的不满。   别漾:【19.20 =永远爱你。】   别东群反倒傲娇起来了:【那我觉得至少该是1920。】   别漾把微信零钱截图发过去,余额……520。   别东群没深究女儿是真的恰好剩余这点零钱,还是故意留了这个数字哄他这个老头子开心。他轻斥了句:【穷成这样,是怎么搞事业的?】随后转账19200元。   别漾不知足:【我以为会是192000。】   别东群:【家雀子上天。】   歇后语用得倒是溜。别漾不忘给文化版老爹点赞,然后收钱,跪安。   收到“对方已收款”提示,别东群后知后觉被套路了。   欠欠的去骂女儿,损失了两万块。   他忍不住又发一条:【都不客气推拒一下的吗?】   他家公主理直气壮地说:【有钱了才能把呼呼漏风的小棉袄缝一缝,免得冻伤了老父亲的心。】   这有坑爹嫌疑的土味情话别东群买账,他没再唠叨其它。反倒是陆鉴之忙完公事,针对先前转发推送给别东群的事,说了句:【给你机会讹点儿零花钱。】   这哪儿像是长辈说的话,分明是带着妹妹骗老爸零花钱的混子哥哥。   别漾笑:【还是亲生小叔懂我。】   陆鉴之:【记得分我一半。】   “……”来不及撤回上面的夸奖了,别漾回他一个“裂开”的表情。   团队小伙伴昨天收工便回了南城,别漾吃过午餐,独自开车往回走。明天要研发样片,为确保良好的状态,她今晚得睡个美容觉。   上高速后,别漾始终卡着超速的临界点,直至开到高速交通标志牌显示距离南城五十公里的位置,她觉察到不对劲。   对向双车道没一辆车经过,同向车道的行车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   是堵车的迹象。   高速上堵车,不是天气原因,就是交通事故。   行驶在前面的陆地巡洋舰后雾灯亮起,别漾曲指将太阳镜推至头顶,探头一看才看清前方路段能见度相比几分钟前,差了不止一点点,竟是起雾了。   这一路段地处平原与山区结合部,地势由东向西倾斜,由于低丘湿地水分蒸发,容易形成团雾聚集。   别漾回程前查过天气,显示下午南城有阵雨,这里本就属于南城辖区,想来是刚下过雨,水汽充沛导致。   想什么来什么,薄雾弥漫的天际传来沉闷的滚雷声,下一秒,一道闪电将天空撕裂,刺眼的白光恰好落在挡风玻璃上。   别漾下意识的反应是把太阳镜戴回来,结果路面不平车突然颠簸了下,她眼镜虽戴回来了,手却磕到眉心,挡住了视线。   瞬间的盲驾。   同一时间,前面的陆巡刹车灯骤然亮起,等别漾视线恢复踩刹车已有些来不及,所幸她先前没跟太近,且车速不算快,刹车距离算是将将够,碰撞并不严重,别漾甚至分不清身体感受到的冲击力是轻微追尾的力量,还是急刹之下被安全带勒的。   扰人的喇叭声中,别漾侧身回头,后车司机正隔着挡风玻璃抬手指她,横眉竖眼的样子应该是在骂骂咧咧她的突然停车。   和此刻她面对陆巡急刹的心情一样。   可人家没倒车,没强行变道,没压线行驶,行车速度亦高于最低限速,这种情况下导致追尾,是她的责任无疑。   别漾解安全带下车。   同一时间,陆巡车门被推开,车上下来个穿一身黑的男人。   别漾目测对方身高有185,黑色衬衫的袖子卷至手肘处,下摆扎进腰里,宽肩窄腰的身形令衣服有种架空感,下身是同色收脚工装裤,脚上一双中帮马丁靴,帅气中透出几分随意。   正等对方回头看个全貌,男人甩上车门向前而去。   别漾快步跟上去,先看陆巡车尾,侧护杠有细微划痕,正欲喊住他协商处理,就听身后一道男声抢先喝道:“站住!”语气恶劣,明显带着不善。   陆巡车主误以为是喊自己,脚下一顿,随即转身。   别漾借此看清他。男人剑眉浓密,眉骨英挺,墨色的眼睛沉湛有力,削薄轻抿的唇,短寸头,样貌端正,身材有型,很精神有男人味儿。   颜和身材,都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追尾的郁闷一扫而光,别漾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唇。   觉察到被打量的目光,栗则凛微拧眉心,看着被太阳镜挡住半张脸的别漾半秒,目光偏移,看向她身后走近的男人,沉声问:“叫我?”低沉磁性,极有辨识度的声音。   后车车主原本是针对别漾,等看到三辆紧贴着停下的车,他没否认,连带着把始作俑者栗则凛一起训了:“高速是你们开的啊,说停就停?这我要是我反应慢点没刹住给你们怼上,我怕是把车卖了都不够给二位修车了。”   别漾双手抱胸没说话,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栗则凛明白怎么回事了。他感觉到自己被追尾了,作为前车,处理路面紧急情况踩刹车所造成的追尾,他清楚自己没有责任,加上急于去前方查看堵车原因,他才无意追责后车。   没想到反被追究。   现下却不是追溯源头的时候。   为求速战速决,栗则凛决定道歉:“怪我刹急了,连累了二位。”语气真诚,带着充分的歉意。   他说着抬步折返回来,查看了下别漾大G的车头车尾和后车的情况,确定只有自己的陆巡有划痕,他们都安然无恙,提议:“所幸没人受伤,如果二位没有异议,我们彼此都不追责了?”   在场都是老司机,有火气是一回事,追尾定责的规矩都懂。见栗则凛态度不错,还主动揽过责任,后车车主随口发了两句牢骚泄火,便让栗则凛和别漾协商处理。   栗则凛有电话进来,那端告诉他:“K245段+300米处发生交通事故,一辆商务车被同向行驶的大客车和大货车连环追尾。”   他神色微凝:“伤亡情况如何?”   那端回:“正在确认。”   栗则凛指示:“设好警示标志,注意安全,我马上到。”   别漾不清楚状况,见他赶时间要走,她作为肇事者主动说:“走程序复杂,我拍个照取证,我们私了?”   不值一提的小刮碰,栗则凛无意索要赔偿。他侧头看过来,目光在别漾精致小巧的下巴和轻抿的唇上停留两秒,忽然就想看看那双隐在太阳镜后的眼睛。   “我这车装了绞盘你都能在它身上做画,手把不错。”事故发生的瞬间,她掰方向盘的角度虽说不上将将好,却有效减少了大G车头正面撞上陆巡绞盘的自伤程度。栗则凛真心认可她的驾驶技术。   他朝她微扬下巴:“眼镜摘了瞅一眼,好看免赔。”   他说这话时醒目的眉眼一眨不眨地直视她,像是真的提议,可这样的话无论是以多正经的语气表达,都难逃冒犯轻佻的嫌疑。   别漾隔着墨色的镜片与他对峙几秒,转而瞥了眼陆巡那点大可忽略的小伤,淡道:“那是另外的价钱,它不值。”   不是车损不值,她的潜台词是说:他不配。   栗则凛微抿了下唇,没说话,神情没透露出半点情绪。   别漾并不指望他为自己的言语冒犯道歉,在她看来,对方要和她一样痛苦,才算道歉,可显然“看脸定损”这事还上升不到痛苦的层面,那所谓的道歉便毫无意义。   追尾的事到此为止。她偏头,用指尖将额头的碎发拂开,拢着外套上车。   高级感十足的长款耳饰在空气中轻轻一晃,衬得她的模样冷漠又倨傲。   栗则凛饶有兴致地勾了下唇。   别漾甩上车门坐好,就见他从陆巡后备箱拎出一个工具袋,蓝色袋身上“应急救援”四个字极为醒目。她反应几秒,再次下车。   团雾尚未散尽,视线朦胧中,男人的背影已跑远。 第2章 你所见即是我02   八百米外的事故现场,一片狼藉。   三分钟前,一辆南城往清水方向行驶的商务车到该路段,由于突遇团雾,能见度低,降速后被同向行驶的大客车尾随相撞,间隔不到半分钟,又有一辆大货车驶入团雾路段,减速不及与大客车连环相撞。   三辆车均发生不同程度的破坏变形。自重较轻的商务车,因连续两次被撞几乎被掀翻,车尾更是惨目忍睹,所幸后排座位没人,驾驶室气囊弹出护住了车主。被夹在中间的大客车受损也很严重,车头撞着商务车车尾,车尾与大货车的车头挤压在一起,驾乘人员均被困于车内,伤亡情况暂时不明。   事故导致南城到清水方向的高速两车道被肇事车辆占了,同向其它车辆无法通过,大货车车体发生侧翻倾斜,撞坏了护拦,长12米的罐车车身占了对向一个车道。仅剩的一条只有车宽小于一米八的小型车可通过的可用车道,此刻也被一辆车宽超标的小货车堵上了。   这正是栗则凛突然停车的源头。   事故现场距辖区南城消防大队五十公里,救援赶到至少需要半小时。栗则凛到时,距事故车辆100米处警示标志已设好,先一步赶到的应北裕证实大货车押运员当场死亡,司机昏迷无意识,但有自主呼吸,腿部被变形的驾驶室牢牢“咬”住无法移动,与他同车的大哈则在大客车那边确认情况。   发现路面有不明液体流淌,栗则凛绕车检查,除了车身标有一个“爆”字外,无其他任何品名标识。他攀住变了形的车门站上去,看到驾驶室与罐车罐体前端左侧接合处被撞开一道裂缝,罐车内液体正向高速路上泄漏。   应北裕取来扩张器,边固定边说:“稍后他们会带探测仪来。”   “他们”是指消防大队,刚刚他报警时已说明了现场的情况,强调罐车内有液体泄漏,需对其进行侦检,确认物品品名。   可依泄漏速度来看,若液体有毒或可燃,救援过程中,无法排除发生二次事故的可能,此时的大货车及其周围均属于危险区域。   栗则凛在罐车尾部告示牌上发现一个电话号码,他边打过去,三言两语说明情况,报车牌号询问运输物品种类,边趁那边查询的空档接手应北裕的工作,“这里交给我,你去帮大哈疏散大客车的驾乘人员。”   两人是老搭档了,默契度满分。大客车那边需要更多的人手,大货车的驾驶室空间又有限,作业本就施展不开,两个人一起实属资源浪费,应北裕看了眼罐车裂缝,嘱咐他小心。   栗则凛应一声,随即歪头,以耳朵和肩膀夹住手机,手上片刻不耽误地用液压顶杆对变形的驾驶室进行扩张。   那端接电话的人却没有查到大货车运输的物质为何种危险化学品。   “马上联系你们负责人确认,稍后给我反馈。”未免对方怠慢不当回事,栗则凛冷凝了声音:“人命关天。”一字一顿。   那端意识到事态严重,匆匆应下。   别漾在五分钟后到达事故现场。   饶是有心理准备,猜到是发生了交通事故,车祸现场的支离破碎依然让她震惊。尤其当头脸是血的人从大客车里被扶出来,刚跑了个八百米,气还没喘匀的她,险些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呛得吐出来。   喊声、哭声、喇叭声交织在一起,让人一刻都不愿停留。   别漾深呼吸两次,从双肩包里取出无人机,操作它进行现场航拍,为车祸取证。   通过手机监控画面,别漾看到栗则凛将变形的大货车车门破拆掉,躬身钻进驾驶室,将司机座椅向后放倒,在确保伤者头部和躯干稳定的情况下把人放平。他以手刹为支点,对方向盘进行扩张,以此进一步增大施救空间。全程动作迅速利落,训练有素。   别漾调整无人机拍摄位置和角度,镜头中,栗则凛用剪切钳剪断了压在伤者腿上的钢板,一手手臂垫在伤者颈部,尽量让对方的头部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托其腿弯部位,一次尝试后,在无法确保伤者不会再遭遇二次伤害的情况下,他停下来,抬头看向外面。   正是她所处的方位。   别漾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大货车驾驶室。   两人目光对上,静止一秒,栗则凛先开口:“来搭把手。”   他神色凝肃,眉心微拧,连语气都明显有别于先前的轻佻随意,像换了个人。别漾眼角余光确定无人机续航正常,快步跑过来,踩上踏板。   栗则凛整个人已进入驾驶室内,他不动声色地弓起身子挡住副驾位置:“托稳颈部。”   别漾照做,用双手托住伤者脖颈。栗则凛重复先前的动作,一手托住伤者的背,一手托腿弯,以形似公主抱的姿势,与她合力把司机抱起。   别漾将力量集于双手,努力配合他的高度,却发现,栗则凛明明承受着伤者绝大部分的身体重量,依旧在下车时迁就着她,为她节省体力。   别漾下意识瞥向栗则凛手臂,黑色衬衫下隆起的贲张肱二头肌和清晰的肱桡肌,弥漫出烈性荷尔蒙的气息。她视线上移,落在他脸上。   栗则凛没心思想其它,以为她是询问下一步怎么做,他单膝触地把伤者的身体轻放到地上:“放平,松手。你身后的工具袋里有急救包,麻烦帮我拿出来。谢谢。”言语间,他拉开伤者夹克拉链。   别漾留意到工具袋上明亮的五角星元素的logo,问:“你不是消防员?”先前看到工具袋上印有应急救援字样,她第一反应是,他是应急管理局救援队的消防员。   栗则凛头也不抬地说:“星火救援队,栗则凛。”   别漾没听说过,猜测大概是民间组织。至于栗则凛,他是姓‘厉’还是‘栗’,又或者是李,周围略吵,她没听太清。见插不上手,她问:“车上还有人吗?”刚刚栗则凛挡着,她没注意副驾上是不是有人,言语间就要去确认。   手腕却被拽住。   下一秒,栗则凛站起来,他的手自她身后伸过来,遮住她视线。   别漾眼前一暗,感观世界只剩身后清冽的男人气息,和他微沉的呼吸声。   那句压低了声线,隐约带丝命令口吻的“闭眼”在耳边回响,盖住了四周嘈杂的声音。   片刻的沉寂。   栗则凛带她转身背对大货车,指着对面堵成长龙的车道,说:“一时还走不了,去帮忙疏散下交通?”   别漾明白了他阻止自己看的用意,她嗓子发紧,没发出声音。   栗则凛安慰般在她肩胛处轻捏了下:“别让人靠近现场,泄漏的液体可能有毒。”末了又嘱咐:“自己注意安全。”   别漾点了下头疾步走开,去指挥那辆卡在清水向南城方向唯一可通行车道上的小货车,倒车停到旁边的应急带上,给后面宽度不超标的车辆让路。期间,她禁不住好奇回头,看见大货车副驾位置上盖了件黑色衬衣。   隔着一段距离,其实看不清衬衣上的标识,别漾依旧确定是先前穿在栗则凛身上那件。她下意识用眼睛寻找他的身影,却被先期到场的高速巡警阻挡了视线。   南城消防大队相继赶到,抢险救援消防车,重型水罐消防车,120急救车,牵引车和吊车等依次到达。事故现场加强了警戒,高速公路被双向封锁,别漾作为无关人员被要求撤离。   见她操作无人机返航,巡警问:“你是记者?”   不等别漾否认,身后一道不算陌生的男声抢答:“她是我的人。”   这话就容易引起歧义了,尤其用在一对年轻男女身上,隐隐透出暧昧。   别漾觉得被冒犯了,抿平唇角。   巡警朝小跑而来的栗则凛称呼了句:“栗队。”随后向别漾敬了个礼,说:“辛苦了。”显然是把她视为星火救援队的志愿者了。   没被误会成其他,别漾的脸色稍有缓和。   等巡警走开,栗则凛边套抢险救援服边语速很快地说:“刚刚接到华南化工医药股份公司的反馈电话,确定大货车泄漏的物品为硫酸二甲酯。硫酸二甲酯的毒性和军用糜烂性毒剂芥子气相似,比氯·气毒性大15倍,人体接触或吸入它挥发的蒸气四个小时后开始反应。中毒表现为咳嗽,头痛,恶心,呕吐,气短等。安全起见,回城后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难怪救援人员都戴上了面罩,他手上也拿着一个,巡警又急着疏散滞留在现场的车辆人群。别漾从他救援服领口看到里面的黑色T恤,没说话。   栗则凛自动理解为,这是问他走不走的意思:“星火和消防大队是有应急救援合作的,我和老应他们还要参与后面的工作。”他说着回身看一眼:“这架势,没三四个小时结束不了。”   别漾认为他的解释多余了,语气淡淡地刚上一句:“说得好像我要等你约会似的。”   她有多不好惹,栗则凛已领教。他没逗她,只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留个号码给我。”说着用下巴点了下她的无人机,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现场视频后续会用到,到时候找你拿。”   类似的套路见多了,别漾无意成全如此明显的别有用心。她把无人机装入双肩包,说:“我会联系交通部门,把相关的视频资料直接发给他们。”说完转身就走。   栗则凛朝她背影喊:“叫什么名字?”   别漾停步却没转身,微偏头的姿态像在思考,几秒后她就那样背对他说:“不是说,我是你的人?连自己人名字都不知道,栗队,你失职了。” 第3章 你所见即是我03   考虑到自己在事故现场停留的时间不长,别漾排除了中毒的可能性,没有去医院。但车祸的场面确实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下高速后,她直接回了自己公寓。   本想泡个澡睡一觉调整情绪,结果躺在床上半个多小时,无丝毫睡意,恰好陆鉴之来了,她索性起来处理视频。   听闻高速路上发生车祸,陆鉴之亲自过来确认外甥女平安。   现场的惨状令人心有余悸,别漾没去描述,只说:“在高速上滞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又绕了段路才进城。还学雷锋做好事,把现场拍下来了。”   她是摄影师,习惯使然,但凡外出,相机和无人机是基本装备,交通事故现场拍照取证这活儿,干起来得心应手。   陆鉴之还是说:“到我那住两天吧,反正两边到你工作室的距离相近,不影响上班。”   别漾知道他是担心她有心里阴影,为宽他的心,她玩笑道:“你是要带我上热搜吗?万一出入被拍到,再曝出个某某美女留宿陆总公寓的绯闻,我那老爹要拍桌子骂人了。”   陆鉴之笑了声:“胡说。”   别漾虽在摄影圈小有名气,也仅仅只是个小摄影师而已,还没出名到让人去挖她的家世,除了圈内熟识的朋友,无人知晓她是别东群的女儿,别与资本的长公主。   陆鉴之就不一样了,作为娱乐平台“群星视频”首席执行官,他算半个娱乐圈人。尽管他为人低调,可和影视公司打交道是他绕不开的工作,这期间,难免会接触艺人。   半个月前,陆鉴之不过是去群星自制的一档综艺节目视察,参与节目录制的一位女嘉宾和他打招呼的画面便被发上了网。经过一夜发酵,“陆鉴之探班某某女明星”、“群星某综艺是为某某量身打造”、“群星力捧某流量小花”的不实传闻已稳占热搜的三个席位。   别漾当时还特意致电询问:“要不要送你个撤热搜大礼包?”   这是在变相向他求证热搜的真实性。陆鉴之还能不知道外甥女那点小心思?他说:“人家买个热搜还能炒炒人气,我花钱撤,图什么?”   每个圈子都有隐性规则,像是娱乐圈,有些艺人作品多,自带关注,是真的凭实力冲上的热搜榜,有些则是本身很缺话题和流量,单纯为自己增加热度,买热搜买到被戏称为热搜包年户。显然,这次的热搜事件在陆鉴之看来,属于后者。   他说不撤就真的没撤,在查实是那位女嘉宾故意炒作后,用群星的官博宣布解除了合作。   这还不算完。   很快的,“群星拒绝捆绑炒作”“娱乐圈捆绑炒作十大失败案例”出现在了热搜榜上。女嘉宾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再怎么撤热搜,都捂不住丢掉的面子了。   那档综艺是平台五大综艺之一,女嘉宾的经纪人好不容易撕来的资源就这么丢了不说,合约以这种方式解除,等同于被群星封杀。   群星是视频平台的大哥,未免影响双方日后的合作,据传那位女嘉宾签约的公司老板曾亲自登门向陆鉴之道歉。   消息是否属实除了当事人,无人知晓,可一个热搜背后,裹挟着多方利益,毋庸置疑。而群星陆鉴之自带热搜体质的传闻,愈传愈烈,愈烈愈真。   旁人自然不敢当着陆鉴之的面议论什么,唯有别漾敢针对他的所谓热搜体制吐真言:“资本的力量。”   此时此刻,别漾颇骄傲地阐述自己作为绯闻女主角的潜力:“凭我的颜值难道不能靠刷脸活下来?没准早有经纪人在暗中关注我,只等契机捧我出道。再和你同框,微博服务器不得崩掉?”   陆鉴之轻笑:“你想入圈,要什么经纪人?”   “摄而优则导”可以说是电影界的一条隐性定律。电影界中,有不少知名导演是从摄影师转型的,他们的摄影功底给电影美学打了下很好的基础。   别漾的风格一直都是拍摄“有故事的照片”,陆鉴之欣赏她用光处理上的大胆,更清楚她在拍摄上的天赋与热爱。   她的掌镜能力足以胜任导演角色,也因摄影一只脚踏进了那个圈子,可她从未表现出转型的意愿。   别漾用手指点点他:“双标啊陆总!”   陆鉴之没懂:“怎么说?”   别漾替好朋友抱不平:“你拒绝颜清难道不是因为她身处娱乐圈?怎么到我这儿,你又投赞同票?”   陆鉴之无意和外甥女聊颜清,只替颜清澄清一句:“谁跟你说我拒绝过她?我们是朋友。”   别漾不满意被降辈份:“她是我闺蜜,应该随我叫你小叔的。”   陆鉴之按了按太阳穴:“真不到我那去住?那就早点休息,记得和大哥打声招呼,免得他空等。”就这样毫无技巧地回避了关于颜清的话题。   想到颜清交代过,不许她逼陆鉴之,别漾适可而止,没刨根问底。   陆鉴之走后,她把车祸现场的视频倍速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入镜,安排助理向善发给相关部门,末了着重交代:“别把我个人和工作室的信息透露给对方,包括你的联系方式都要保密。”   向善一头雾水:“漾姐你是目击证人?小心使得万年船,好人好事要做,提防被坏人报复更要做好,你这样是对的。”   别漾特别佩服小姑娘的联想能力,逗她说:“你漾姐人美路子野,不怕报复。”随后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明天怎么安排?”   向善迅速回归工作状态:“服装我下午提前送到影棚了,模特明早八点到,妆发造型李老师负责……”   别漾一心二用,分神用电脑上网,搜索“星火救援队”。   “星火救援队是中国民间专业、独立的纯公益紧急救援机构,成立于2015年,全国登记在册的志愿者超过20000余名,其中有超过8000名志愿者经过了专业的救援培训与认证,可随时待命应对各种紧急救援。”   “工作范围涵盖生命救援、人道救助、灾害预防、应急反应能力提升、灾后秩序恢复和减灾各个领域。以专业拯救生命为宗旨开展公益活动,并配合公安消防的任务。”   进入星火救援队官网,在各地区志愿服务名单中,别漾看到了南城区域救援队长的资料——栗则凛,个人服务出勤率达到80%,每年累计救援时间超过1400小时。   别漾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他穿抢险救援服的样子,灵感一触即发,她打断向善说:“明天加拍一组职业照样片。”   向善提醒:“我们是按鸳鸯照样片做的拍摄准备。”   “服装和其它所需的道具我来解决。对了,明天的男模是谁?”工作室合作的模特不少,别漾一时想不起来,听向善说完名字,她皱眉:“橘里橘气那个?”   向善噎了下:“……你上次还说人家是病娇型的小哥哥。”   想像了下男模穿救援服的样子,与栗则凛的阳刚一对比,别漾嘶了声:“那是我把审美忘在家里了。”   翌日,阳光万里。   别漾在工作间隙听新闻得知,前一天高速路上的救援持续到晚上十点。事故发生后经有关部门调查,那辆额定吨位为24吨,实际载重23.69吨的大货车,擅自将运输甲醇的罐车改运硫酸二甲酯,危险化学品罐车罐体标识与实际不符。   新闻对现场的灾情和处置经过进行了报道,特别评析:“民间公益救援组织星火救援队志愿者途经事故发生地,前期处理得当,及时确认罐车内所载物品品名,现场安全防护到位,无一人中毒。”   向善才知道老板昨晚交代发给交通部门的视频是这个,她好奇:“我只知道硫酸能毁容,这个硫酸二甲酯是个啥东西?”   别漾难得热心地把栗则凛说的那番有关硫酸二甲酯毒性介绍的话重复了一遍。   向善崇拜又疑惑:“这不该是你的知识盲区吗?”   被质疑的别漾拿眼睛瞥她:“你老板永远是你老板!”   “……”   由于加拍了一组照片,折腾到临近九点才收工。考虑到后面一段时间会比较忙,别漾决定回家。她把车驶进院子,人还没进门便喊:“爸爸。”   尽管父女俩十次见面九次吵,但自己的亲闺女,怎么样都得宠着。别东群听见女儿的声音心里高兴,面上还端着:“也不看看几点了,我晚饭都吃过了。”人坐在沙发上没动,假装继续看杂志。   别漾脱了外套,把路上买的水果洗好端过来:“我也吃了,工作餐,盒饭。”   “别卖惨,鉴之说过,你的工作餐他是让厨师单独做的。”别东群说着戳了戳女儿脑门:“挑食·精!”   “那要归功于你对我的富养。”别漾喂了他一粒葡萄:“没想到我会今天回来吧,惊不惊喜?”   别东群没好气:“别人家的闺女回家是日常,我闺女回家得当惊喜,你说可笑不?”   别漾张嘴就来:“别人家的爸爸还没让我失望过呢。”   别东群作势要打她:“看来我还让你不满意了?”   “那我多没良心。”别漾扮乖求饶:“第一次做女儿没经验,不足之处您多包涵。”   别东群瞪她:“你气人的经验分一半出来,女儿这个角色就是满分。”   “你降低评分标准,即便不是满分,我混个及格还是没问题的。”她拿了粒葡萄放进自己嘴里:“召我回来所为何事?如果是给我找小妈,我同意。”   别东群没忍住,他把手里的杂志砸过来:“你做个人吧!”   别漾笑着躲开,随后捡起杂志放到茶机上,顺手给他倒了杯茶:“除此之外,你能有什么事要征求我意见?公司的事你该问小叔啊。”   “问你,你不得给我折腾破产?”别东群喝了口茶顺气:“有功夫操心我,不如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上点心。都二十大几的人了,一点不靠谱。”   别漾显然不想聊这个话题:“怎么扯我身上了?”   不同于其他女孩子,对于爱情和婚姻,别漾并不向往。在她看来,那不过是新鲜感,保鲜期短,等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没了意思,先前投入的感情就成了伤害自己的武器。与其冒险投资,不如保本单身。   别东群只当她是没遇到喜欢的人。在她表示,三十岁之前专注搞事业时,他什么都没说,只坐等女儿打脸。结果等了个寂寞。   别东群坐不住了:“有个人照顾你不好吗?”   别漾反驳:“你被照顾过多少,心里没数?”   被谁照顾?自然是别漾的母亲,别东群的前妻,陆鉴之的亲姐,陆司画。   她们母女关系冷漠非一日之寒,别东群并不计较女儿对陆司画的刻意回避,他强调:“我们曾经相爱过,还有了你!”   别漾呵了声:“你也说是曾经!爱会消失的不是吗?那又何必非要用婚姻强行把两个人捆绑在一起?单身不香吗?”   她顽固不化,别东群有点生气:“你能单身一辈子?”   别漾担心,如果坦言自己打算不婚,别东群的反应会过于激烈。未免把老父亲气出心脏病,她迂回道:“大师给我算过命,说我面狠心善,财运亨通,唯有感情路坎坷。破解的办法是:弃财保情。照我这贪财劲儿,估计只能孤独终老了。”   别东群还是炸了,他骂:“狗屁的大师?!恋爱结婚,是人生必须经历的过程。你不恋爱不结婚,没个孩子,老了怎么办?何况,你爹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能穷到你?”   别漾没忍住说了大实话:“你倒是有孩子,但我除了能碎你的抄票,一个月回来看你几次?养老能指上?快醒醒吧!”   “……”别东群说不过她,气得头顶冒烟:“本来是和你商量,现在不用商量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去相亲。”   别漾无意死磕,选择以退为进:“我是什么样,别人不清楚,你不清楚吗?事多爱作,脾气还不好,谁能摆弄得了?”   “我就不信没人收得了你!”铁了心的别东群放狠话:“你正常发挥,成与不成,没人勉强你。要是你敢起幺蛾子故意扮丑,我也不会制造伤亡事件打断你腿,我就直接作主给你们订婚。再买一年热搜,公告天下,看你怎么单身!”   “……”别漾像不认识似的,盯着他看了会儿:“有预谋的逼婚是吧?你是事先打了草稿,还是有人给你出了对付我的妖招?”   别东群被呛得真咳嗽,他稳了稳情绪,坚持自己:“今天说什么都没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相亲,要么周末和你妈吃个饭,你们半辈子没见了吧?”   别漾没想到父亲会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讹我?”   “是你克我。”别东群又气又委屈:“你这个小棉袄漏风,我找件军大衣穿还不行吗?”   这逻辑神了。别漾试图讲条件:“我明天起天天回家孝敬你还来得及吗?”   “滚犊子!”别东群骂完甩过来一个号码:“你的号码我给人家了,到时候人家约你,你不许找借口不去!”   “你这行动力,老当益壮啊。”别漾看着那十一位数字,还没问对方是谁,手机来了一条通过搜索手机号添加好友的请求,验证信息是:栗则凛。   她愣了几秒,等把这个名字和高速上的男人对上号,正奇怪他怎么会有自己的号码,又来一条验证消息——【听说我们是两家长辈按头强组的CP?!】 第4章 你所见即是我04   别东群把自己的手机怼到女儿面前:“栗氏栗董的次子,栗则凛。”   照片中的人,是高速上遇见的,星火救援队队长栗则凛无疑。   所有相亲的版本里,这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   别漾缓了缓,头疼地问:“我的照片,你也礼尚往来发给人家了?”   见女儿态度有所松动,别东群的语气立即缓和下来,他否认:“那没有。虽然他照片我看了,是精神小伙儿没错,但我女儿的神仙颜值,岂能让他随易窥见?”   别漾信他就怪了,她毫不客气地揭父亲老底:“还不如说你手机里的,都是我的黑照,你担心吓退人家。”   别东群只承认作为女方父亲,是出于矜持的考虑。见别漾盯着手机,他凑过来看:“那小子联系你了?”   “刀架在脖子上,被逼的吧。”别漾退出微信界面,想想又戳进来:“你挺满意这个人?”否则不会谨慎到连张照片都精挑细选。   别东群没正面回答满意与否,他的考量是:“这小子上过军校当过兵,经过军旅生涯的摔打,三观绝对正,骨子里的教养和责任感让他不会伤害女人。你肯定不会谈恋爱,练手不得找个安全性高的?但你也收敛点,能处好好处,真不合适,踹人家时动静闹小点,怎么说都不能伤了栗家的颜面。”   说得她好像是个渣女。别漾故意刺一句:“还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是利益的结合和利益最大化。”   被误解的别东群想给她一巴掌:“我别东群需要牺牲女儿换取利益吗?你要是不清楚,去问问你小叔,别与资本投资了多少家公司,市值是多少?想和我做亲家的人都排队,他们只恨我就一个闺女。”   老父亲的花式炫耀,惹得别漾笑:“那转账时还那么抠门?”   “陪老爹聊个十分钟的天收入两万,还不知足?五湖四海都不够你闯荡了,上天得了呗?”别东群又要抄杂志打她:“每天都在被你气死的边缘挣扎!”   别漾先一步把杂志抢到手:“所以说我不总回来,是为了你的身心健康考虑,是孝顺的表现。”   “强词夺理,你第一名。”见女儿戳了半天微信界面也没通过栗则凛的申请,别东群把她手机接过去。   “喛!”别漾没想到老父亲会有这波操作,阻止不及。   别东群通过了验证,把手机还给她:“你不是说生意场潜规则多,商人的世界残酷,不喜欢和商人打交道吗,栗则凛虽是栗家的儿子,可他有个哥哥,栗董并没有强迫他回栗氏帮忙。”   别漾随口挑剔:“没准是经历过豪门的继承人之争,能力不足输了。”   “瞎说。栗董与夫人夫妻和睦,两个儿子兄友弟恭,圈子里人人皆知。”别东群始终遗憾没能给女儿一个健全的家庭,在选择女婿时,格外留意了这点。   别漾似是没体会到父亲的用心:“对人家那么了解,是别与和栗氏有合作,顺手做了个尽调?”   “你小叔那边早和他们有合作……”话到这,别东群忽然顿住。   和群星视频合作的都是影视公司。别漾沉默地看他几秒,反应过来了:“你说的栗氏,是先河影业的母公司?”   整个南城就一个栗氏,隶属于它的先河影业,是大满贯影后陆司画的东家。   既然说漏了嘴,别东群实话实说:“爸爸不是故意瞒你,是你妈怕你因为她拒绝相这个亲。”   和陆司画有关,别漾的语气就不太好了:“她既然有这个认识,何必多此一举?我的个人问题,还轮不到她指手划脚。”   别东群替陆司画解释:“栗夫人是你妈的影迷,她们私交不错,是她说小儿子单身,问你妈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需要我感谢她还记得有我这个人吗?”别漾冷哼了声:“我真好奇她是怎么介绍我的。朋友家的女儿?爸,你做了半辈子工具人了,还要迁就她到什么时候?”   别东群听得心头一震,沉默了几秒,说:“我不是迁就她。不过是我们作为父母,共同商量女儿的事罢了。”   “你女儿的事,不用和外人商量。”别漾看着父亲,尽管眼眸依旧利而沉,脸上却难掩岁月风霜的痕迹,她不忍心再说重话:“俗话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反正我们对彼此都没感情,没必要强行认亲。”   “可她……”终究是你的亲生母亲。   后半句话被别漾截断:“她只是我的生物学母亲。”她这样说完就走了。   和别漾的情况不同,栗则凛的相亲任务是他兄长栗萧里下达的。   栗萧里这样介绍别漾:“摄影师,漂亮,爱玩,有个性。母亲不详。”   栗则凛抓住重点:“最后那条是什么意思?”   栗萧里解释道:“外界没人知道别漾的母亲是谁。”   栗则凛问:“私生女?”   栗萧里否认:“别董的独生女,别董为了她,没再续弦。”   “中国好父亲。”栗则凛竖了竖大拇指,问:“你不知道别董的原配夫人是谁?”   栗萧里皱眉:“我应该知道?”   终于挑到骨头的栗则凛啧了声:“那你们对我太不负责了,照片没有就算了,女方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就把人塞给我?”   “你是和她相亲,不是和她母亲。她的人,不比她母亲是谁更重要?”在栗萧里看来,若两人有后续发展,别漾会主动告诉栗则凛,母亲的事。他说:“或者你急于知道的话,我让人查查。”   栗则凛拒绝:“别费事了,没打算见。”   栗萧里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父母之所以把任务下达给他,就是太清楚栗则凛的个性了。他对弟弟说:“你转业几年了,始终没交女朋友,他们担心你有问题。”   栗则凛没追究父母是真的有这种无聊又可笑的担忧,还是他家兄长没找到适当的理由劝他,随口编的。他说:“你也单着,他们怎么不担心你?相亲不该有个顺序?孔融都知道让梨,我这么谦让,会和哥哥争?”   栗萧里神色不动:“我有喜欢的人了,在追。”   “我也有喜欢的人。”在找。栗则凛压下后半句,脑海中别漾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事故现场,她抬头的一霎,没有了太阳镜的遮挡,那双狭长的眼再藏不住,游离在世间之外的清冷,令她有种遗世而独立的美感,秋风刮过,她未束的长发和风衣被吹得拂向身后,气质高级而凌厉。   那一瞬间,心尖悸动。   母胎单身30年的栗则凛从未有过的感觉,一眼对视中,似乎连孩子的名字都有了头绪。   可惜,时机不对。   栗萧里没发现弟弟刹那的心思辗转,他说了个名字,表示自己所说的喜欢的人是真实存在。   栗则凛不能胡乱编个名,他长舒口气,“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他神情严肃,语气凝重,不像是玩笑。   栗萧里问怎么回事。听过来龙去脉,他问:“没记车牌号?”   当时的情况,哪有这份心思。事后想通过视频来源查,也是徒劳。   想来是她刻意隐瞒了身份信息。   栗则凛咬了咬腮,“别让我找到。”   栗萧里笑:“我弟弟不像是以貌取人的人。”   “我倒是想跳过她的五官,了解她的三观,可惜没那本事。”栗则凛扒了下精短的头发,说:“给你看过事故现场的视频,保你一晚上睡不着觉。”   大哈作为星火救援队的正式队员,事后都说需要心理疏导,她居然主动留下帮忙。即便当时栗则凛考虑到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尽可能让她远离,可她那个360度低空全景航拍,将现场尽收入镜。   连常年做救援的他们都心有余悸的事故现场,她总不会是闭着眼拍的。   这样内心强大到极致的女人,栗则凛好奇。   栗萧里却不认为两人还有后续,“一见钟情这种事,浪漫但不一定长久。何况,你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他把话题拉回相亲:“抛开栗、别两家的合作关系,既然长辈们都希望你们见一见,不要太拂他们面子,只当是交个朋友。”   栗则凛不说话,沉默。   弟弟的反应让栗萧里头疼:“你如果不理,他们可能会直接安排。”   若栗明河和别东群直接安排栗则凛和别漾见面,等同于栗家和别家长辈都表了态,搞不好会直接给两人订婚,到时候会更麻烦。   栗则凛依旧不搭腔。   擅于谈判的栗萧里继续加码:“列个装备清单给我,我安排人去采购。”   栗则凛明白他家兄长是以捐装备为条件贿赂他,既然如此,栗则凛毫不客气地说:“普通装备我都能解决,星火现在最缺的是直升机,要不你给解决一架?”   直升机倒没有多昂贵,很多性能不错的直升机售价不过三五百万而已,对于栗萧里来说,完全不是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要,显然是狮子大开口。   栗萧里看着弟弟,慷慨表示:“给你捐两架。”   “……”这亲是非相不可了。   栗则凛当然不会真的讹哥哥两架直升机。栗家那样的家世,能任由他做自己想做的事,已是最大的让步。故而无论遇到多大的难题,他从不向父母和哥哥开口。   再者,相比民用直升机的数量缺口,国内在空中救援这块的力量薄弱,更是受限于航空管制、商照考取、空中救援技术培训,以及飞行场地等的诸多因素,再加上起飞一次,高昂的费用,都不是现在的星火能够承受的。   为提升救援效率,挽救更多的生命,救援队伍还要发展壮大。只是,空中作业和陆地作业完全不同,要发展空中救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栗则凛不是自不量力的人,这也是他做救援的原则。   他去库房盘点过后,把清单发送给哥哥。   栗萧里看到清单末尾的预算金额,问:“才一百万?”那意思像是在说,弟弟你是不相信哥哥的实力还是诚意?   “你捐太多,我容易把后半生搭进去。”栗则凛边加别漾微信边说:“人我会约,但结果你不用抱期待。能让你对爸妈交差,是我最大的让步,栗总,领情。”   “……”一百万捐出去,反倒欠了个人情,栗萧里无语。   栗则凛说到做到,根据哥哥留下的手机号码添加好友,通过验证后,他被别漾的手绘头像吸引了。   正红的背景,酒红的礼服,女人戴着长而闪的银色羽毛状耳饰,侧头低眸。   这个带有几分不悦与漠然的回头,飒到他了。   或许只是网络上下载的手绘图而已。这样想着,栗则凛先打招呼:【长得好看的先说话。】   别漾收到信息时刚从家里出来,开车没理会,到公寓已是半小时后的事,她回:【那你说吧。】 第5章 你所见即是我05   别东群憋了一晚,隔天上班就去了陆鉴之办公室。   陆鉴之只比别漾大八岁,自大学时起就被别东群带在身边手把手地调·教。别看别东群在女儿面前是怂的一批,别与资本可是他一手创立,投资涉及各行各业,不知有多少人想搭上他这层关系。陆鉴之能成为别与最年轻的合伙人,能带着群星视频在竞争混战中起飞,他功不可没。   两人早已不拘泥前姐夫和小舅子的微妙关系,堪称忘年之交。   陆鉴之边泡茶边问:“和小漾吵架了?”   除了女儿,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今时今日的别董犯难。   别东群叹气:“你姐想搓合栗家的二小子和她,她知道后当场翻脸。”   鉴于群星和先河的合作,陆鉴之对栗家长子栗萧里并不陌生,至于那位栗家二公子,就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了。   相亲这事,陆鉴之事先不知情,他颇意外:“我姐怎么突然关心起小漾的个人问题了?”他印象中的姐姐,是很少提及别漾的。确切地说,基本不提。   别东群说了栗夫人和陆司画的关系。   陆鉴之问:“她怎么解释自己和小漾的关系?”   别东群没答。   那就又是一个谎言,一个可以让陆司画置身于别家之外的谎言。   陆鉴之不知道姐姐哪里来的底气,来干涉别漾的个人问题。凭她的聪明,应该很清楚自己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况且,一旦别家和栗家结亲,她还能置身事外?   他扭头看了会儿窗外,等别东群喝完一杯茶,才说:“小漾不缺谈恋爱的人,她缺的是对爱情的信心,我姐多此一举了。”   对于女儿成长在单亲之家,别东群内心始终都觉亏欠。但别漾的性格属于开朗型的,她爱说爱笑,还很会玩,也玩得开,别东群从没认为,自己失败的婚姻对她造成了过多的影响。   此刻被点醒,他意识到自己和女儿还是有代沟的:“你姐从不主动联系我,这次她给我打电话说起小漾,我以为,是改善她们母女关系的机会。”   陆鉴之给别东群续茶,自己也倒了一杯,喝完才说:“小漾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什么都没做过,现在小漾长大了,不是没她不行。与其强行让小漾接受这份母女关系,不如顺其自然。反倒是我们越有意去缓和,小漾会越疏远她。我姐若不想完全失去女儿,就该有个态度。”   所谓的态度,就是公开认领,别漾亲生母亲的身份,不要让别漾置身于“母亲是谁”的非议里。   别东群了解陆司画,知道她不会。美人虽迟暮,但风华依旧,她终究还是那个视事业为生命全部的女人。婚姻于她而言,或许连点缀都不配。   她越晚认领别漾母亲这个身份,越难挽回女儿的道理,似乎只有她不知道。   别东群顿感无力,静默几秒,他吐槽:“你是没看到,她昨晚走得多无情。难得回家一趟,屁股都没坐热。”   “她不走,难保你们吵得更厉害。”见别东群一筹莫展,陆鉴之给他暗示:“她有钱就开心了。”   “这点倒是随我。”别东群秒懂,舔着老脸给女儿转账1920块。   他家公主秒回:【……】   别东群没答,又转账19200元。   别漾:【被盗号了?】   别东群默默再转192000元。   别漾:【好吧,我们和好如初了。】   别东群把手机拿给陆鉴之面前:“看看,这贪财的嘴脸,她就不能掩饰一下?”   陆鉴之想起别漾总说自己是贪财好色的小女子,笑了:“多好哄。”   “你不用替她圆了,那小兔崽子是什么德性我还是清楚的。”别东群后悔莫及:“她呀,道行太深,我为什么自不量力,总在修罗场边缘疯狂试探?”   陆鉴之刚入口的茶呛在了嗓子眼。   别东群起身要走,到了门口转头说:“你说我二十多万转过去了,能不能换来她和那个栗二见一面?”   陆鉴之咳嗽的停不下来。   “……”别东群叹着气走了。   陆鉴之明白别东群是希望,他劝劝别漾。照理说作为舅舅,缓和自己姐姐和外甥女的关系,属于分内之事。问题是,她那位姐姐,不允许单身人设崩塌。依别漾的个性,更不可能主动和陆司画和解。   一局死棋。   相亲倒是正事,陆鉴之支持。他给陆司画打电话,有意问问栗家二公子的情况。   陆司画没接。   陆鉴之转手发了条信息:【方便时回话。】   未免别漾抵触情绪过重,他先根据日程出了趟差,两天后给别漾发航班信息,让外甥女晚上到机场接他一趟。   别漾提前五分钟前到了停车场,给他发了位置,换到副驾等。   陆鉴之很快出来,他到后面把行李放好,上车。   别漾还是猜到了他的意图,她懒散地靠在座椅里,头侧向窗外:“明明有司机,偏叫我来,要是说你姐,可别怪我翻脸。”   陆鉴之倒不意外自己的心思被洞悉,他系好安全带,启车:“那就聊聊栗则凛。”单刀直入。   别漾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的说客?”   陆鉴之边打方向盘边说:“我今晚和你说的话,只代表我个人。”   别漾不想听,直接堵他后路:“那你也省省力气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原话奉还。同为单身狗,建议你先看看自己身份证算算年纪。更别说男女不同,当你足够优秀,女朋友可能在上幼儿园。当我保养的足够好,男朋友年年在高考。”   陆鉴之不像别东群,一再试探她的底线,她这套浑嗑影响不了他,他说:“眼见耳听都未必是真相的全部,不看不听直接否定一个人,不公平。”   事关外甥女幸福,陆鉴之让人查了查栗则凛,不得不说,栗则凛军人转业做救援的这份经历,给他加分了。   栗氏不同于别与资本,投资遍布各行业,但其实力和涉足的领域,在商圈数一数二。栗则凛作为栗家二公子,身价可是每天都随着栗氏的股价在涨。他却抛开了家世的光环,做着专业性和危险性都很高的救援工作。   圈子里做公益的大有人在,但多为捐款,像栗则凛这种出人出力还大把出钱的,是独一份。陆鉴之对他印象不错。   别漾明白陆鉴之是在提醒她,不要因为陆司画拒绝栗则凛,她说:“和你姐无关。”随后把高速路上栗则凛要她号码的事说了,言外之意,那是个见了漂亮女孩就想撩的男人。   两人居然还有过一面之缘,陆鉴之愈发觉得他们有缘。他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说明,他对你好感,这个开局不错。”   别漾是属硬核桃的,油盐不进:“好感?一见钟情我吗?我怎么觉得是见色起意呢。”   陆鉴之不反驳她,只笃定:“就当他是见色起意,有大哥和我在,他也会权衡利弊。”   她这个舅舅啊,情商远比她那位老父亲高,明明是来做说客的,话却中听。   别漾笑:“所以小舅也是可以不讲道理,只管给外甥女撑腰是吗?”   未免在外人面前叫错,暴露了和陆司画的关系,别漾从小就被要求喊他小叔,这声久违的小舅让陆鉴之心头一软,他揉了下她发顶,想说一句:“委屈了。”委屈她有妈妈不能认,有舅舅不能喊;委屈她自己披荆斩棘,维护骨子里那份倔强的骄傲。   话到嘴边又被压下去,他说:“舅舅只希望,我的外甥女做个快乐的小朋友,慢点长大。”   成年人的烦恼,足够令人崩溃,陆鉴之心疼她的成长。   别漾心中动容,可她不愿让陆鉴之看出自己的情绪波动,故意皮道:“那我不是要一直被你盯着写作业?虽然过年能收压岁钱,可小朋友不懂挥霍呀,少了多少乐趣?”   “……”绕得太远,很难回归正题。   相亲的事没人再提。   别漾以为,顾及到长辈的面子,栗则凛会和她一样,默契地选择,冷处理这场莫名其妙的相亲,静静地在彼此的好友列表中躺尸。毕竟,他们初次聊天,她拒绝的态度那么明显,他应该听出来了,否则不会没再回复。   然而,时隔三天,他再次发来消息,主动提议:【什么时候有空见个面?】   别漾判断,他是为完成长辈布置的相亲任务,被迫约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本就是随意的人,遇见女孩就撩。   她考虑两秒:【时间地点。】   那边把决定权给了她:【你定。】   别漾就没客气,直接选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同时发了个咖啡厅的定位过去,打算速战速决,免得费神。   栗则凛爽快地回:【收到。】   别漾却根本没打算去,想借此再次表明自己拒绝相亲的态度。   结果,栗则凛先下手为强,隔日距离约定时间半小时时,他发来消息:【紧急任务,一只拉布拉多被困下水道。】   “……”被抢了剧本的别漾气笑了,她看似无所谓地回复:【救狗比较重要。】 第6章 你所见即是我06   栗则凛确实是有预谋地放别漾鸽子,为的是把相亲不成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让她好对家里交代。选择提前通知,是不想她浪费时间空等。   救狗也不是随口瞎说。   栗则凛不擅于撒谎,就在他绞尺脑汁编理由时,接到宠物救助站的求助信息,一条拉布拉多掉进下水道,等待救助。   他一拍大腿,兴奋溢于言表。   星火义务救援,不求回报,如果可以,他们不希望接到求助信息,只愿人世平安。现下栗队这反应,在应北裕眼里有些不厚道。   他皱眉:“魂穿啦?还是不是人?”   栗则凛并不解释,手速很快地给别漾发完信息,去库房拿装备。   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现场。   背巷没有盖子的下水道里,传出“汪唔”的呼救声。   经过仔细辨听,应北裕找到距呼救声最近的一处下水道口。只是,那个下水道口被人为封住,封口的铁网都被周边的水泥固定了。   栗则凛拿来铁锹,用尽全力撬开封口的铁网。   期间,星火救援队身形最为瘦小的女队员唐瑜赶到。   栗则凛把带来的微型摄像机用绳索系好,慢慢放进下水道。确定了拉布拉多被困的具体位置,他在下水道里搭了个梯·子。   做好安全措施,在栗则凛和应北裕的双重保护下,唐瑜下去抱出了拉布拉多。   是一条看起来六个月左右大的小拉布,不知道被困了多少天,瘦得皮包骨,身上沾满了污泥,几乎辩不出皮毛本色。   救助站的工作人员要带它走时,它一直朝唐瑜的方向看,汪唔的低叫声像是要哭。   唐瑜清理完手上的污渍,说:“队长,我去救助站看看。”   栗则凛没意见,“你自己掌握。”   唐瑜跟着救援站的车走了。   栗则凛给市政部门打电话,报备该位置下水道井盖缺失。   等待市政处理的时间里,他提了嘴相亲的事。   应北裕搭一眼表,调侃:“现在过去,她可能还没走。”   栗则凛一脚踢过去:“滚蛋!”   事后他把这事向栗萧里汇报,说:“解决了。”   这是看在一百万装备的份上给他个交代。栗萧里本来都快忘了那笔打了水漂的钱,现下又想起来,他屈指蹭了下眉心:“我可是听说别董的女儿不一般,你见都不见,确定不后悔?”   栗则凛想到他捐的装备还没入库,说:“栗总别反悔就行。”   之后的两个星期,风平浪静。   转瞬已是九月仲秋,银杏树叶被微微寒意染得半黄半绿,勾勒出秋日之美。   去影棚的路上,闪烁着警光灯的消防车经过,别漾想起了栗则凛。   在她看来,救狗的理由可笑又敷衍。   绿灯亮起,别漾收回那点飘忽的思绪,松刹车,踩油门加速。   根据工作计划,别漾今天要给时尚潮流杂志拍摄下期的单人封面。   时尚集团从一本杂志开始,至今已发展成为拥有12本期刊。时尚潮流以风趣大胆韵味而著称,在同类型的杂志里面它的阅读率排在前三。因此在封面人物挑选上十分严格,邀请的都是一些当红的明星拍摄。可以说,能上到时尚潮流封面的明星一般都是近年来比较红,知名度较高,流量比较大的明星。   这期的封面人物是夏非,由于她的团队迟到,当天的拍摄持续到临近傍晚。   当影棚只剩自己人,向善边整理器材边吐槽:“不过火了一部剧,充其量就是个小花旦,就这么耍大牌。时尚潮流干嘛要给她抬咖?她怕是不知道,明星和普通人的差距,不过是一个好摄影师的距离,居然质疑你的摄影构思!”   夏非出演女主角的一部剧目前正在群星视频热播,她台词功底好,演技炸裂,很扛戏,再加上导演擅用景深镜头,低角度拍摄,令剧有电影的质感,剧的话题度高,口碑好。凭借这部剧,她基本可以坐稳先河一姐的位置了。带她的经纪人又是先河的金牌经纪人,能撕到时尚潮流这个顶级资源,属情理之中,不算给她抬咖。   别漾因此想到同为先河影业签约艺人的颜清,原本这部剧的女主角该是她。别漾把相机收好,电脑关机:“看不上她,你还找她要签名?”   向善一脸不情愿:“还不是我弟弟喜欢她,否则我才不给她脸呢。”   “她虽然不懂摄影,表现力还是不错的。”别漾客观的评价了一句,转而问:“你弟弟不是才上小学,就追星了?”   向善挠了挠头:“可能也不是喜欢,就我妈追剧的时候,他多看了两眼。”   “你这个做姐姐的够细心。”别漾看看时间,催她下班:“走吧,顺路送你。”   正是下班高峰,路上车多,车速像蜗牛,别漾打开车载广播。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天生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不知是哪个频道的什么节目,正在播放这首表达母爱的老歌。   别漾又把广播关了。   向善只当她是嫌歌不好听,刷着微博自语道:“先河不愧是十佳电视剧出品单位,爆款不断还不够,主投主控的电影也获奖了。”   别漾随口问:“什么电影?”   “平凡的母亲。”深怕她不知道,向善提醒:“就是我们妈妈那代人的偶像,陆司画主演那部。”   竟是陆司画上了热搜。   她凭借电影《平凡的母亲》中母亲一角,打败了被提名的其他五位当红的年轻女艺人,获得最佳女演员奖。   娱乐圈对女艺人十分不友好,尤其是步入中年的女艺人,基本都只能演妈妈和婆婆之类的配角,担纲领衔实属少见。   别漾专注于路况,外面车流量依旧大,交能拥堵,一如她的心情。   向善哪知道BOSS和陆司画那点隐秘的关系,她边吃瓜边分享:“网上都在说,不老女神以她张驰有度的表演功力将人物外在的坚强和内心的柔弱展现得淋漓尽致,得奖实至名归。她不是母亲,胜似母亲。还有说,她不结婚可惜了,那么好的基因,不生个女儿是浪费。”   她继续往下翻,惊讶道:“这个瓜够大,有个营销号居然说,陆司画早就结婚生女了,否则不会把角色把握得那么到位。”   别漾握方向盘的手默然着力,她无意再听下去,正准备岔开话题,向善的手机响了。   是向妈妈来的电话,说向晨丢了。   车内空间有限,向妈妈声音不小,别漾听得一清二楚。   “妈你别急,我在回来的路上了。”向善安慰着母亲,自己的脸却白了,细听之下,声音都带了哭腔。   车终于蠕动到了路口,前面不远处是地铁口,以往别漾都是把向善捎到这里,这次她说:“指路。”   向善体会到她的用意,说:“右转,谢谢漾姐。”   别漾懒得听她客气:“把眼泪收一收,没准他只是偷跑去玩,你到家他都回来了。”   向善缓了半天,直到别漾把她送到小区楼下,她下车时才说:“我弟弟有自闭症。”   自闭症儿童通常都有社会交往障碍、交流障碍、兴趣狭窄和刻板重复的行为方式,且情感谈漠。这样的孩子一般不爱说话,喜欢独处。   别漾原本没想下车,闻言跟着上了楼。   向妈妈见女儿回来,眼泪就控制不住了,边哭边说:“我就做个饭的功夫,一眼没照顾到,人就不见了。邻居家我都问过了,他没去。小区里我找了一圈,也没有。”   向善一时慌了神,就要和妈妈一起出去再找。   找是肯定要找的,可就她们两个人,等同于大海捞针,尤其天马上就要黑了。   别漾建议先报警:“虽说向晨失踪时间不够立案条件,但儿童失踪,警方接警后是要立即处理的。”   向善听她这么说,立刻打了110,那边对向晨的情况做了记录,最后说:“您的求助我已经在平台发布,稍后会有星火救援队的志愿者与你们联系,帮助你们寻人。”   别漾才知道,110报警平台与星火救援队建立了联动机制,只要拨打110报警就可以得到南城星火救援队及时、有效的救援,不收取任何费用。   接到求助信息时,栗则凛正在整备车间给一辆牧马人更换前止推杆。   他爱好越野,经营了一家越野俱乐部,专业做越野车性能与外观的定制改装。在没有救援任务时,他除了指导队员训练,就是摆弄车。   栗则凛洗了把手,点开星火工作群,看到一张寻人启事。   7岁自闭症儿童,失踪两小时。末尾附了张半身照,孩子穿着校服,目光略显呆滞,看起来像是入学照。   每年这类寻人的求助,都有很多起。而搜寻12岁以下儿童,60岁以上老人,或确认有精神疾病的成年人,属星火任务范围之内。   栗则凛把身上的修车工作服脱下来,在群里回复:【我十五分钟到。】发送完套了件外衣,抓起车钥匙往外走。   和预判的时间几乎分秒不差,他到达集合地找空地停车时,意外看见高速上追了他尾的那辆大G。   一个开放式的老破旧小区,那辆被喻为“有钱人的玩具”的大G显得格格不入。   之所以确定是同一辆车,是因为别人的车饰品摆件大多是保平安的,她那辆硬派越野上,却是一排软萌的小招财猫。   那笑眯眯招手的小模样,和它的主人一样,让人过目不忘。   栗则凛目测了下空位宽度,多打了半圈方向盘,操控陆巡紧贴大G驾驶室停稳。   向家在二楼,两室的老户型,栗则凛是第一个到的,他先把救援证给向妈妈看,接着问了几个问题,诸如:孩子走失前的情绪,穿的衣服是否为照片上那件,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鉴于向晨有自闭症,他还问:“孩子有没有步态不稳,思维障碍这些症状?”末了解释一句:“您别误会,了解这些是为了有助于甄别寻找。”   向妈妈竭力抑制住哭意,把向晨和家里的基本简单说了一下,包括丈夫在儿子尚未出生时因一场意外去世,都如实相告。   期间,应北裕和六名星火的队员相继赶到。还有一些能够参与寻找,但此时距集合地太远的志愿者,先在原地待命。   栗则凛往群里发了两张照片:【这是向晨走失时穿的衣服和背的书包。】又把刚刚从向妈妈口中得到的相关信息做了补充:【向晨有语言障碍,多数时候不说话,偶尔喋喋不休。】末了艾特芒果。   芒果是星火的后勤,她第一时间回复:【马上完善寻人启事。】   应北裕来时顺便观察过小区外的街道环境,他建议:“因为是开放式小区,对应的街道太多,我们要筛选几条他常走,或是走过的路线,进行地毯式寻找。”   想法一致。栗则凛把向家母女上班的路线,学校和向晨爷爷奶奶家,划分为四个方向,把现场除他外的九人分成三组,每组朝一个方向寻找,其他待命的队员则从反方向往回找。   应北裕有意分他一名队员:“范围太大,你一个人一组不行。”   同来寻人的唐瑜刚要说话,栗则凛已表态:“我先去查监控,如果没有线索,再往学校的方向找。”   向妈妈却说:“晨晨不太喜欢上学,平时早上我送他,他都磨磨蹭蹭的,很不情愿,应该不会去学校。”   栗则凛凭借多次的寻人经验判断:“学校这条线路是他最常走的,根据人的惯性思维推断,不能排除他会往那个方向去的可能。”   尤其向晨不同于其他正常的孩子,他大概率是和患有阿尔兹海默症的老人一样,去一些他熟悉,或是有印象的地方,在途中迷路。这是走失和离家出走的最本质的区别。   思索间,眼角余光撇到门口有人,栗则凛回头。   隔着几步远的位置,别漾倚门站在那里,她眼底映着头顶的灯光,亮得不行。   栗则凛咬了咬腮,墨色的眼睛里浮起一丝隐忍的笑意,但他及时轻咳了声,克制地将笑容化解,看着她说:“城市寻人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传统的人海战术,参与的人越多,寻回效率越高。” 第7章 你所见即是我07   连向善都听出来这话是冲别漾说的,她不想因私事耽误BOSS时间,小声说:“这么多人够了,你回去吧,等找到晨晨我打电话告诉你。”   既然决定上楼,别漾没打算袖手旁观,她看着栗则凛说:“小区物业监控6个坏的,剩余4个有影像的,没拍到向晨。”   先前报完警,她让向妈妈在家等,自己则和向善去物业查监控,一方面是为了节省时间,也是打算查完监控直接走,避免和栗则凛打照面。   其实,南城星火救援队的志愿者不少,未必就是栗则凛亲自来,可想到他高达80%的出勤率,别漾有感觉,他一定会到场。   结果从物业回来取车时,看到不按规矩停的陆巡,别漾知道栗则凛不仅来了,还认出了她的车,是故意停那么近,近到让她打不开车门,上不了车。   无论她是否与此次求助事件有关,只要她动车,必然得给他打电话挪车。   别漾后悔刚刚停车时不该贴副驾一侧的围墙太近,现在想从那侧上去都不能。看着陆巡挡风玻璃前那十一位挪车号码,她气笑了。   栗则凛却因她查监控的清晰思路,眼中浮现赞赏之意,他低头搭了眼表:“有什么发现,随时在群里发布。”话落,朝别漾微扬下巴:“你和我一组。”   应北裕隐隐感觉到什么,故意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栗则凛瞥他,眼里带着警告。   唐瑜注意到两位队长的互动,深深看了别漾一眼。   应北裕憋着笑,带着队员出发,向家母女分别跟一组。   栗则凛在别漾身后下楼,出了单元门,见她盯着陆巡看,他坦言:“确实是故意的,但没想到你是求助人。”他说着示意了下自己的手机:“还在等你的挪车电话。”   还挺诚实。别漾收起在高速路上和面对相亲对象时,高高在上的姿态,语气诚恳道:“担心她们慌不则路,错过最佳寻找时间。有劳了,栗队。”   倒是知道有求于人,放低姿态。   栗则凛不动声色看她一眼:“既然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   别漾勾了下唇:“那等找到人,花篮锦旗什么的,我就省了。”   栗则凛忍了忍:“找到人再说。”   别漾没有找人经验,除了查监控,她不知道从何入手,只能跟着栗则凛。   往向晨学校去的路有两条,栗则凛选择向妈妈最常带向晨走的那条,从第一家商铺开始,他挨家挨户地进,有监控的调监控看,没监控的,就把向晨的照片给店主看,问有没有看见过这个孩子,进行地毯式搜索。   期间,绝大多数店主很配合,尤其听闻他们找的是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还会主动把店员喊过来,让他们仔细回忆,有没有见过照片中的孩子。   也有个别店主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觉得他们耽误了自己做生意,明明有监控却谎称监控坏了,不肯调取。在栗则凛出具身份证明后,仍然不愿配合。   栗则凛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如果非要警察来才能调取监控,我不介意报个警。”   店主可能认为他是虚张声势,也觉得这种小说警察不会管,无所谓地说:“那你报啊。”   栗则凛并不废话,当着店主的面拨110,思路清晰地说:“我在西山区临水路与田地街交口处的惠民生鲜超市,刚刚我结账时孩子不见了。”   店主听他这么说,立刻纠正道:“喛喛,没有的事啊。”   栗则凛充耳不闻,还在继续:“对,就是在店里不见的,你们派人过来吧。”   店主有点急了:“你找人就找人,不能栽赃啊。”   栗则凛抬手指向正对收银台的摄像头,嗓音冷淡:“监控明明处于工作状态,你却说坏了,我有理由怀疑,孩子是在你店里失踪的。”   “……”店主有口难言,“行行,我让你查,让你查还不行吗?!”   只是调取某个时间段的视频,又是倍速查看,根本费不了多少时间。查完后,栗则凛对店主说:“添麻烦了,多谢。”   店主被他气得没了脾气:“确定不是在我店里走丢的就行,我可是正正经经的生意人。”   栗则凛笑了下:“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求助星火救援队。”   店主摆摆手:“咱们都别给对方添麻烦,我看是最好的。”   别漾被他的无奈逗笑。   出了店门,她问:“你真报警了?”   “没有,唬他的。”栗则凛说着,从她身后绕到马路外侧。   他们是按交通规则靠右行走的,他这样一个看似不经意的走位,别漾理所当然地走在了马路内侧,他的右手边。   这样同行,是给了她充分的保护。   别漾侧目。   栗则凛正低头查看工作群,以确认应北裕他们是否有消息,一如整个寻人过程,没刻意和她攀谈闲聊一样,神色微凝,十分专注。   于是,他出于本能的绅士风度,无形中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   又走了两家店,别漾看懂了栗则凛的路数,提出:“我去对面的商铺问。”   这样效率更高,栗则凛赞同。他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亮出来,说:“加个好友,方便及时沟通。”   别漾无语地看他一眼:“有线索我喊你。”   栗则凛解释不清自己更多地是为现下寻人联系方便,他捏了捏眉心:“要是我先找到线索,怎么找你?”   别漾要笑不笑的:“你喊自己名字,我就知道你是喊我。”   神操作。这回换栗则凛被气笑。   别漾没再杠他,转身过马路。   从夜幕低垂到灯火万家,沿途的商户有监控的不多,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拍到向晨,附近的居民也无人见过他。   别漾话说多了,口干舌燥,正准备买瓶水休息几分钟,就听外面传来栗则凛的喊声。   低沉磁性的声线,底气十足地喊着自己名字,一声,两声。   别漾反应过来这是两人的暗号,他是在喊自己,从商铺里跑出来:“有线索了?”   栗则凛朝她招手:“先过来再说。”   别漾情急之下就要横穿马路。   “看车!”栗则凛单手撑着护栏翻到人行道外侧,三步并两步冲过马路走到她面前,轻斥:“没有你喜欢的颜色吗,不知道看信号?”   “是啊,我喜欢黑白色。”   “……”   太噎人。栗则凛深呼吸两次,带她走斑马线。   别漾抬眸,无意间看到他额头的汗,提醒自己人家是在无偿帮忙,原谅了他恶劣的态度:“以为你有好消息,不是故意闯红灯。”   这示弱来得突然。栗则凛抿了下唇:“那怪我了。”   从上次的追尾事件到现在,别漾发现他是个特别善于自我检讨的人,她没说话。   两人在一家面馆坐下,栗则凛说:“先吃口饭,补充下·体·力·再找。”   别漾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她看着那一大碗面,几不可察地皱眉。   栗则凛见她不动,拧开一瓶矿泉水放到她手边:“附近没像样的餐厅,就算有,也没时间,将就吧。”   别漾认为没必要和他说,为了保持身材,晚餐只吃蔬菜。她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条,细嚼慢咽起来。   栗则凛把半碗解决掉,抬头看见她那碗跟没动过一样,忍不住笑,“你这样是打算吃到天亮?”他看了下时间:“再给你五分钟。”   别漾索性放下筷子:“我可以打包。”   “面坨了能吃?”栗则凛提醒:“下面有青菜。”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能在街边小店吃面的人,他点餐时特意交代老板娘,她那碗清汤少放面,多放菜。   别漾拿起筷子拨了拨,发现就上面一层面,下面全是青菜,她说:“挺懂女人。”   话中有话,暗指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分人。”栗则凛看着她,眼神笔直坦荡:“有些人,不用点心思不行。”   别漾看似好心地提示:“就怕竹篮打水,徒劳无益。”   “不见得。”至少他用了点心思,留下了她,还一起吃了饭,虽然还不知道名字,收获已不少。   别漾挑眉,像是在说走着瞧。   栗则凛抬腕掐表:“你还有四分钟。”   “……”   等别漾把青菜吃完,栗则凛正好和应北裕互通完消息,他在电话里说:“继续找。”   那意味着都没有线索,别漾拿起手机:“走吧。”   栗则凛看一眼她剩下的面,说:“国家强调打击浪费粮食。”   见他坐着不动,别漾几乎以为他要把剩下的吃掉,栗则凛手机又响了。他接起来,听了两句,倏地起身:“我们马上过来。”   电话是向晨的班主任打来的,说她到调出了校门口的监控,看到了向晨。   栗则凛在群里通知参与寻找的队员,到学校集合。   折返回向家楼下取车浪费时间,他直接拦了辆出租车。   别漾在后排坐下,问:“你什么时候联系的老师?”   联系走失人的亲属朋友,从中获取有效信息,本是寻人的基本思路。栗则凛却故意说:“你让我有线索喊自己名字之后。”   这人,什么梗都能灵活运用,确切地说,是分分钟还回来。别漾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淡笑。 第8章 你所见即是我08   应北裕他们三组所处的位置离学校都不算远,和栗则凛几乎是前后脚到的。   班主任已经把向晨那一段视频截到了手机里,边播放给栗则凛看边说:“他是七点一刻到的学校,在校门口坐了几分钟。”她抬手向右一指,“然后往这个方向去了。”   是个叉路口。   栗则凛思考几秒,说:“麻烦您给查下档案,看看哪位同学的家是需要过这处十字路口的,把他们的地址都给我。”   班主任很快查完,给了栗则凛十五个同学的家庭地址。   路线过于热门。即便加上后续加入寻找任务的两名队员,每个人负责一条线路,人手都分配不过来。   栗则凛问班主任和向妈妈:“这些人里,有没有和向晨比较要好,或是近期发生过矛盾的?”   向妈妈答不出。向晨患有自闭症,平时回家从来不说在学校的事。在她印象中,儿子没有朋友。   相比之下,班主任更有发言权:“向晨平时喜欢独处,课间时,他都只在教室里自己玩,没见他和谁比较要好。”   她回忆了下,补充:“今天下午,他去卫生间时和同学吵架了,但那个同学的家在十字路口的反方向。”   这件事,接向晨放学时,班主任说了,向妈妈知道。她其实心知肚明,儿子不可能和同学吵架,只能是被欺负了。可校方和同学家长,愿意接纳一个患有自闭症的孩子入学,她已经很感激,便什么都没说。   此刻,她实话实说:“晨晨没有因为这件事哭闹,他回家后的情绪,反而比以往好。”她因此还在想,让儿子去正常的学校上学是有利于康复的。   栗则凛问班主任:“向晨因为什么和同学发生了矛盾?”   “这……”班主任当时不在场,事后没有学生来告状,向晨看起来又很正常,她就没问。   栗则凛说:“要不您打电话问问在场的同学?这或许就是向晨离家的源头。”   班主任赶紧了解情况,经在场的一个学生描述,还原了当时的情况。   向晨去卫生间,遇到班上最调皮捣蛋的一个男孩子,对方一直逗他拦他,他有点急了,就横冲直撞要走,那个男孩子被撞了一下,气不过去推向晨,是班长李一洋帮他解了围。   李一洋的家,正是监控中,向晨消失的方向。   可向晨并不知道李家的具体位置。   栗则凛分析过后,说:“顺着去李家的路找,每一条岔路都别放过。”   又是一番地毯式的寻找。   直到临近十点,应北裕在一个偏离李家很远的巷子里找到了向晨。   小家伙应该是累坏了,居然靠着垃圾桶睡着了。   秋夜微寒,应北裕看着孩子被冻红的小脸,心里不是滋味,未免孩子害怕,他没敢去抱,只是脱下外套披在了向晨身上。   向晨没睡实,瞬间惊醒,目光呆呆地看看面前的大人,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默默往垃圾桶那边靠了靠。   应北裕尝试和小朋友沟通:“我认识你,你叫向晨对吧?”   向晨像没听见一样沉默,目光躲闪。   应北裕以自认最温柔的语气没话找话:“你姐姐叫向善。”   向晨歪着小脑袋盯着他。   应北裕正组织语言再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向家母女赶到。   向妈妈边叫向晨的名字边跑过来,抱着儿子又哭又骂。向善见到弟弟,情绪也有点失控,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向晨背着小书包,还是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不说。可当妈妈要抱他走时,他坚决表态:“不回家。”语气急烈强硬,不是商量的口吻。   这是自闭症儿童语言障碍的表现之一,他们不懂得商量,只知道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愿。   向妈妈平时是很有耐心的,鉴于向晨的病,从来没打过他,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很焦躁,在和向善轮番哄了半天,向晨依旧不肯跟她们回家的情况下,她在儿子屁股上用力打了两下,就要强行带孩子走,向善都拉不住。   向晨的情绪就不稳定了,他开始哭闹起来。   栗则凛担心,这样强行把向晨带回去,会埋下他再次离家的隐患。他阻止向妈妈,说:“我试试。”   应北裕接到他递过来的眼神,让队员们回家休息,又把向家母女叫到旁边。   别漾没有带小朋友的经验,自知办不上忙,跟着退到一边。她看着人高腿长的栗则凛蹲到向晨旁边,摆弄手机。之后的几分钟时间里,他保持那个姿势没变。   别漾问应北裕:“他在干嘛?”   那天在高速路上,现场混乱,应北裕忙着救人,没注意到别漾,并不认识她。但先前在向家,栗则凛故意拿话激她参与找人,他听出来了。面对她的疑问,他答:“想办法。”   他说“我试试”的语气相当笃定,丝毫不像是还没想到办法的样子。别漾看着应北裕,眼睛里写满了疑问。   后者笑了笑:“他没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为零,总得给他点时间想想要怎么做。”   别漾默了半秒,说:“他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应队长不用特意解释。”   应北裕哪会想到栗则凛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以为两人至少是相熟的,见她这么直接,他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说:“听出来啦?”   别漾嗯了声:“挺明显的。”   “他妖招多。”意识到话有歧义,应北裕赶紧补充说明:“褒义,以此表达他是我们救援队办法最多的人。”   别漾笑了笑,不置可否。   应北裕后知后觉:“你认识我?”   别漾说:“听你的队员这样称呼你。”   应北裕一时揣测不出她和栗则凛是什么关系,没再深聊下去。   别漾又把目光投向栗则凛。   那位终于有了动静,把手机递到向晨面前。   别漾探头看了看,是个和向晨年纪相仿的男孩子的照片,她听见栗则凛问:“晨晨从家里出来,是要找班长,谢谢他帮了你吗?”   向晨的眼睛亮了亮,随即往栗则凛身边移了一点点,轻轻点头,再点一下。   栗则凛勾唇笑了,说:“他一会就过来了,叔叔陪你一起等。”   原来照片是班长李一洋。   别漾才明白他想到的办法是,通过班主任联系上了李一洋的家长,请他们赶来一趟。   向晨应该是接受了栗则凛的提议,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框的画面,在别漾看来有些违和,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她不动声色退后几步,重置手机相机参数,拍下了这个瞬间。   画面中,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男孩头挨着头蹲在窄巷里,脚下踩的柏油路漆黑而潮湿,透出孤单与清冷,笼罩在头顶的路灯光影,昏黄而温和,像是希望和温暖。   饶是应北裕不懂摄影,也被成像效果惊艳,他略惊讶:“你这拍照技术,快赶上专业的了。”   向善插话说:“我们漾姐是知名摄影师。”   应北裕看向别漾的目光有赞赏之意,他说:“难怪拍的那么好。”   别漾向来对“知名”“著名”这类形容词不感冒,她说:“爱好而已。”   巷口有脚步声,向晨的班主任和李爸爸带着李一洋匆匆而来。   见到李一洋,向晨终于有了笑容。可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只是看着李一洋傻笑。   栗则凛引导他:“晨晨不是想感谢李一洋同学吗?”   向晨重重点头,在栗则凛鼓励的眼神下,他看着李一洋,语速很慢地说:“谢谢你。”然后把小书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堆小零食,一样一样塞到李一洋手上:“吃。”   李一洋拿不了那么多,边以眼神向爸爸求助,边小大人一样地说:“不用谢,我是班长,要团结同学。”   向家母女连连向李爸爸致谢。   李爸爸牵起向晨的手,递到儿子手上,说:“以后你们就是好朋友了,洋洋你要照顾向晨同学,不能让他被别人欺负了。”   李一洋点头,他握住了向晨的手:“我知道啦。”   向晨看看自己被李一洋握住的手,把另一只手伸向了栗则凛。   -------   寻人任务圆满结束,应北裕叫了辆车。   栗则凛招呼别漾:“一起吧,去取车。”   别漾没拒绝,大大方方上车。   应北裕坐在副驾,眼观鼻,鼻观心地猜,后座的两人谁先开口。   是栗则凛无疑。他说:“前面的是老应,应北裕,星火副队长。”   这样开场,本意是让别漾主动介绍自己,结果换她一句:“认识了。”   栗则凛的目光从点头的应北裕身上,移到她脸上:“怎么认识的?”   别漾眼神真挚:“聊天,刚刚你哄向晨的时候。”   栗则凛搭了眼应北裕,没说话。   应北裕有种这一眼带有谴责意味的错觉,他还没琢磨明白怎么就被谴责了,到了向家楼下,他识趣地开着自己的车先走一步。   栗则凛没再向别漾要联系方式,更没问她名字,他先上车,把陆巡往前提,给大G留出开门的空间。   别漾一言不发地解锁车门,坐上去。   就在栗则凛以为她会一走了之时,她把车开出停车位,和他并排停下。   两车车窗同时降下,两人隔着一个副驾的距离。   别漾单手扶在方向盘上,与他对视几秒:“忘了问,拉布拉多获救了吗?”   “什么?”栗则凛眉心抽了下,表情有一瞬的空白。   别漾拿出手机,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发了条微信。   栗则凛的手机提示音在下一秒响起,手机屏幕显示,微信有个通知。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划开微信,结果真的是,昵称为“长公主”的好友有一条未读信息。   栗则凛点开对话框,新的语音信息上面,是他与相亲对象别漾的对话。   别漾收起手机,看着他凝固的表情,说:“谢谢你,栗则凛。”   抛开那些对他不好的印象,凭他那天在高速路上救助伤者,以及今天寻人的表现,别漾认为,在救援这件事上,栗则凛是靠谱的。她选择实名感谢。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栗则凛点开刚刚收到的语音信息。   “我是别漾,你所见即我。”   清脆动听的女声洋洋盈耳,余音不绝。 第9章 大漠记忆01   应北裕发现栗则凛自那晚之后工作热情不高。以往没救援任务时,他除了训练,基本整天泡在整备车间,搞得改装师傅总有种要被老板抢饭碗的错觉。这两天他却一次车间没进,宅在办公室不出门了,不像他风格。   今天也一样。   应北裕有事要确认,过来找人,发现栗则凛桌子上摆了盒烟。他奇怪:“你不是不吸烟吗?”   吸烟影响体能,栗则凛是军人出身,平时是一根不吸的,刚刚心烦才出去买了一盒。   闻言,他把烟盒抛出去,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扔进垃圾桶里,才说:“没吸。”   应北裕还是说:“别让烟瘾那个小魔鬼勾走,破坏了30年不吸烟的光辉历史。”显然是不信。   栗则凛懒得解释。   应北裕见他情绪不高,问:“队里又缺装备了?”   星火没有任何收费服务或救援项目,日常的救援活动队员自己负担车辆、食宿及其他费用。除此之外,星火接受没有商业回报要求的社会捐赠。遇到大型的救援行动,则由队里承担救援现场的大本营运作费用。这部分费用的来源是栗则凛经营越野俱乐部的收入。   为了给队员提供安全保障,装备是需要不定时更新的,还要采购新装备,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支出。应北裕做为副队长,对于队里的财务状况最为了解,就没有富裕的时候。他理所当然以为,栗则凛在为钱犯愁。   栗则凛摇头:“我哥捐的装备一周后到。”   应北裕差点忘了这茬,“那就是相亲搞砸了,没法向栗总交差了?”   这一刀,扎透了。   栗则凛按了按太阳穴。   直到知道别漾是别漾,他才想通,为什么会被相亲对象的微信头像飒到,那神情可不就是初遇那天,她说“他不配”后上车时的不屑模样嘛,难怪他觉得眼熟。   应北裕还记得他以救拉布拉多为借口的事,笑言:“不是有正当理由吗?”被瞪了一眼,他说:“你不肯相亲是因为那个叫什么样的姑娘?”   栗则凛立即抓住重点:“什么漾?”   “我哪知道什么样?我是听向晨姐姐叫她样姐,听说还是个摄影师。她还给你和向晨拍了张照片呢,水平确实不错。”见栗则凛一脸茫然与不悦,应北裕反应过来:“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道?”   即便应北裕当时告诉他漾姐一说,他爽约在先依旧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栗则凛还是迁怒了。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他倏地从椅子中站起来,隔着桌子挥出去一拳,不讲道理:“救狗那天为什么不踹我去看一眼?要是你来硬的,我怎么会亲自下场拆了自己的CP?!应北裕,你还我本命!”   应北裕及时后撤一步,边躲边骂:“吃疯药了吧?”   “药劲正猛!”栗则凛说着绕过桌子朝他去了。   “……”   应北裕被追着打了半天,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对于这种天赐巧合,他难以置信:“你说那个姑娘是高速上用无人机航拍的人?还是你相亲对象?”   栗则凛懒得搭理。   应北裕可惜的啧了声,琢磨了下他近两天的反常,问:“你看上人家了?”   栗则凛还是不搭腔。   沉默等同于默认。   应北裕笑着劝:“别闹心了,虽然现在的情况对你不太有利,所幸你们是官配,有长辈的支持,她跑不了。等我把正事说完,你去找她,就说是我给你出的馊主意,这锅我背了。”   栗则凛没好气:“我是推卸责任的人?”   应北裕没再扯闲篇,他言归正传,把一份名单递过去:“参加沙漠拉练的队员,明天会把车送来进行出发前的检修。”   为了提高对各类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和处置能力,除了将周末定为系统训练日,星火每个季度都会进行有针对性的拉练活动,科目涉及车辆驾驶、航拍仪搜索、冲锋舟操舟、潜水、冰雪救援、营地搭建等。这次他们受邀赴沙漠,与沙漠救援大队进行联合的沙漠拉练。   进藏和进沙漠对车的续航能力等会有一定的要求,长途自驾前的检测排查就很有必要,通过检查和维护,发现和排除一些初期的,潜在的,隐性的故障,以确保车辆万无一失。   8辆越野车,22名正式队员,栗则凛仔细过了遍名单,去车间。   安排妥当后,应北裕见他没有出门的意思,问:“不去解释?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栗则凛习惯性反问:“有什么可解释,事实难道不是我故意爽约?”   应北裕犯愁似地叹气:“也是,救狗这种理由,连狗都不信。”   栗则凛一脚踢过去。   事后他想了想,去了趟先河。   栗则凛很少到公司找栗萧里,除了栗萧里的助理和秘书,认识他的人不多。栗萧里知道他要来,让秘书到楼下接他。   电梯在三楼停下,梯门打来,进来一男一女。   女的是先河旗下的艺人,也是先河曾经的头部艺人,陆司画。栗则凛虽不追星,但这位保养得像是三十岁的姐姐活跃娱乐圈二十多年,绝对的长青不老,先河每年年会的红毯环节,都是她压轴,加之母亲是她的影迷,栗则凛还是认识的。   至于穿深色西装,进电梯时示意陆司画先行的男人,栗则凛听秘书说:“陆总,栗总在办公室等您。”   是陆鉴之。他说:“好。”   栗则凛不认识,继续低头摆弄手机,界面是和别漾的微信对话框,为数不多的几句对话,他反复看了一路。   眼角余光瞥见陆司画在看他,栗则凛抬头,微微颔首算打招呼。   陆司画和秘书说着话,眼睛始终没离开他。   栗则凛感觉到她目光中打量的意味,问:“陆老师,是有什么事?”   陆司画微微一笑:“难得小栗总认识我。”   她声音温婉柔和,和她的外表一样,给人舒服平和的印象。可栗则凛听栗萧里说过,她是个看似佛系,实则很有野心的人。他淡笑:“陆老师把所有影后视后的奖拿了个遍,还会有谁不认识?”   陆司画唇边的笑意依旧,她没接话,转首向陆鉴之介绍:“这位是栗总的弟弟,则凛是吧?”后半句显然是在向栗则凛确认。   这样称呼,未免亲热了些。栗则凛眉头不自觉皱了下,出于礼貌,他点头:“栗则凛。”   陆鉴之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气氛莫名有些微妙,幸好楼层到了,梯门打开,栗则凛示意他们二位先行。   二十分钟后,栗萧里办公室里。   栗则凛直言不讳:“你们那位陆老师对我的态度有点奇怪,眼神都不正常。”   栗萧里听秘书说他们在电梯相遇的事了,说:“她是你和别漾的介绍人。”   栗则凛意外:“她认识别漾?”   栗萧里卖关子:“这事说来话有点长。”   栗则凛只想听重点:“那你长话短说吧。”   栗萧里简单地给弟弟捋人物关系:“与先河有合作的群星视频,是别与资本投资的,别与资本的创始人是别漾的父亲。陆鉴之作为群星的总裁,据传是别董亲自培养的接班人。”   回想电梯里陆鉴之那别有用意的一眼,栗则凛微眯眼:“听你的口气,这个接班人是往女婿的方向培养的?”   栗萧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水,一瓶递给栗则凛,一瓶自己打开喝了一口:“听圈子里的人说,私下里,陆鉴定是称呼别董大哥的,那论起来,别漾应该叫他叔叔。”   “这个叔叔够年轻的,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栗则凛追问:“说陆司画。”   栗萧里的版本是:“早些年,她主演的剧在群星独播过,她与陆鉴之还是我引荐的。之后,两人应该是有些交往,近而认识了别董吧。”   逻辑没问题。栗则凛哪能想到陆鉴之和陆司画是亲姐弟,又和别漾有那么深层亲戚关系,他只当电梯里,陆司画确认他名字是和陆鉴之的寒暄,是看在栗萧里的面子上。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言归正转,“到哪能找到别漾?”   “不是都解决了?”栗萧里理所当然地认为他是为相亲的事,建议:“拒绝就不用当面了吧?”   “……”栗则凛深呼吸,“装备的钱,稍后转你账上。”   栗萧里反应两秒,笑问:“改主意了?”   栗则凛没心情说太多:“她公司地址发我。”   “这我还真不知道。”栗萧里提议:“要不你问问爸,别董家的地址他应该知道。”   连亲都没相明白,我去人家家里拜年啊?栗则凛唇角抿平,故意说:“顺便再问问,我带点什么见面礼去拜见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好。”   栗萧里失笑。   等别样光影工作室的地址发到栗则凛手机里,他直接去了。   等到下班时间,他给别漾发信息:【我在你工作室外。】   片刻,长公主回复了个问号。   栗则凛单刀直入:【道歉。】   长公主:【背荆条了?】   “……”栗则凛正组织语言要约她,她又回:【出差,不在南城。】   是真出差了,还是故意不见,栗则凛一时判断不出来,他心想:就算是回敬我,我也认了。然后说:【正好我也要出门几天,等回来再约。】   几分钟后,长公主回:【不约了,免得还得再编剧本,费神。我和我爸说了,咱俩不合适。】   栗则凛:【……哪不合适?】   那边回得干脆:【性别不同。】 第10章 大漠记忆02   别漾真出差了,没有回敬栗则凛的意思。他背着爽约的锅承担下相亲失败的后果,她还挺谢谢他的,至于是救人还是救狗,不重要。   对栗则凛的拒绝也是真的。这世上从来不缺让人心动的新鲜感,人性太复杂,她看着父亲千帆过尽,什么都无法再相信。   别漾收心回归工作。   颜清接了个古装剧的本子,进了《满都海》剧组,她去给颜清拍定妆照。   满都海是蒙古的一位皇后,她出生于蒙古贵族,父亲是当朝的丞相。电视剧从满都海14岁,被许配给比自己大22岁的可汗满都鲁,成为他的侧室开始,一直拍到满都鲁去世,满都海扶持孤儿巴图蒙克当上大汗,带他打败那些不安份的部落,实现蒙古的统一。   这种根据真实历史改编的古装剧,原本就很烧钱,加上全剧都要在草原和沙漠取景拍摄,拍摄条件差,导演孟静不仅是非科班出身的新人,女导演的身份也让很多人质疑,她能否驾驭得了剧中大量的战争场景。   总之,圈内都不看好《满都海》,认为它和爆款不沾边。   连颜清的经纪人曲灿都这么认为。   无奈先河的好资源都落到了夏非身上,颜清被置于高不成低不就的状况里,她不接戏就没有曝光量,很快就会被观众忘记,面对娱乐圈的实际与严酷,曲灿帮她接了这个“前途未卜”的本子。   颜清是第一次拍古装剧,她不管外界如何臆测这部剧的收视和口碑,她是非常重视这个角色的。为了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此前她除了一直在为角色做准备,更在签约时提出,要带自己的摄影团队,拍摄定妆照和剧照,以及宣传海报。   凭颜清的咖位先河怎么可能给她配备摄影团队,曲灿正琢磨向公司申请外聘哪位摄影师,她便请到了好闺蜜出马。别漾虽不是一线摄影师,在业界的身价也不低,曲灿为此还替她心疼片酬来着。   古装剧最吸引人的一点就是剧中的服化道,精致的制作会为剧加分很多,别漾特意提前进组,为的是第一时间和服化道的造型指导磨合,为颜清打造出最惊艳的古装造型。   碰头会上,别漾提出:“从十四岁拍到四十岁,时间跨度较大,在观众固有的思想中,女主缺一不可的气质应该是少女时期的仙,和统一大业后的霸。”   “颜清的外型属于清新婉约那挂,要想营造仙气飘飘的感觉,长发及腰,一袭白衣就够了,可这样等同于将她拘束在以往角色的影子里,是个固有人设。既然是她的第一部 古装剧,应该每一个造型都别具风采,给观众眼前一亮的视觉冲击。”   “我建议,少女时期的满都海要飒,尽管颜清看起来温柔,”别漾故意停顿了下,看向导演:“孟导一定知道,她是有武术功底的。”   这是敲定颜清为女一号的原因之一。   “没错。”孟静挑眉:“所以颜清,剧中所有的打戏,都得你自己来。”   合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呢,颜清当然是没问题,她说:“为剧组节省请替身的钱,义不容辞。”   大家都笑了。   别漾继续:“至于中年满都海,应该是经历过时间和命远的冲洗,眼神中透着自信与皇威,以演技的代入感,呈现临朝摄政的果断霸气,气场全开,而不是通过浓妆,将人物沉重的黑化。”   造型工作本身就是一种创作,优秀的造型指导一定不会把造型工作当成一种熟练的动作来完成。孟静和造型师的想法与别漾不谋而合,原计划一下午的会议,不到一个小时完成。   回到酒店房间,颜清说:“有你在,我感觉稳了。”   演技方面她对自己有信心,与她搭戏的男艺人又是实力派,演技成熟,功底厚重。而从挑选演员和剧本的扎实程度来看,孟静可能是个宝藏导演。再有别漾的加入,颜清完全放心了。   别漾鼓励她:“若有气质藏于身,岁月从不败美人。有你在,这部剧稳了才对。”   颜清笑,“所谓商业互吹,就是我们现在的样子吧。”见别漾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堆的面膜和护肤品,她惊讶:“这些都是给我带的?太多了吧,一年的量?”   别漾无语:“底子再好也扛不住折腾,别的女明星飞机上都要贴片面膜,你糙得像个爷们,好像漾姐供不起似的。”   “我漾姐下凡了吗?”颜清搂她脖子:“絮絮叨叨的好接地气好体贴。”   别漾拍她手:“你漾姐的细节值得被吹爆,让男朋友继续努力吧。”   颜清笑的停不下来。   次日,向善和团队小伙伴进组。之后三天,都是拍摄时间。   为了呈现满都海少女时期的飒,颜清的造型经过多次改善。期间,别漾贡献的创意被采纳。甚至到了后来,造型指导直接和她商量,最终呈现的效果令制作团队惊艳。孟静立即与资方商定,后续以颜清首次古装造型创造话题进行开机宣传。   然而,由于两位男主演同时出了点状况无法按时进组,开机不得不延迟。孟静给颜清放了一周假,让她回南城休息。   颜清却只是把助理放回家,自己要留在酒店看剧本。   别漾看穿她心思:“躲我小叔?”   颜清从不隐藏对陆鉴之的感情,她说:“我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找他。”   别漾其实不太明白颜清为什么那么喜欢陆鉴之,尽管作为舅舅,他对自己是无条件的好,可他是不是好伴侣,有待验证。   别漾安慰闺蜜:“鉴于她姐对我爸的薄情,他身上可能有薄幸的基因,建议你换个人喜欢。”   颜清是为数不多,知道别漾和陆鉴之关系的人,她被逗笑:“谁家外甥女这样诋毁舅舅?”   别漾煞有介事地叹气:“闺蜜变舅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趁现在还有机会,当然要拆散你们。”   哪里用别人拆散,陆鉴之根本不可能和她在一起。   颜清把头靠在别漾肩上:“放心,不会在辈份上占你便宜的。”   ……   颜清此前为角色做准备时了解到,十一期间,腾格里沙漠有一场越野人的盛会,赛事精彩纷呈,还有汽车漂移表演,她提议去看看。   那种逃离城市的狂欢,别漾也想亲身感受一下。   两人一拍即合。   考虑到颜清的明星身份,别漾联系陆鉴之,让他安排了一辆房车。   别漾是那种可以单手开车的老司机,陆鉴之不担心她的驾驶技术,颜清的经纪人更不可能让她去危险之地,他以为两人无非是去大草原玩两天,便没多问,只在通话的最后,告诉别漾:“前几天我去先河,遇见栗则凛了。当时,我姐也在。”   对外,陆鉴之的身份仅仅是群星的陆总,陆司画则是先河的艺人,和她别漾没有半点关系。栗则凛作为她的相亲对象,在全然不知情的状况下,多少都会被他们以审视的态度衡量。   莫名的,别漾有些不快:“如果可能,还是少碰面的好,虽然我和他说清楚了,我们两个对于相亲的安排也都不认同,但我不能保证,我和他永不往来。在他面前,我不坦荡。”   陆鉴之懂她的意思,更体谅她不坦荡背后的隐忍,他有几秒没说话。   别漾笑了笑:“别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这个人,爱恨分明。挂了,小舅。”   出发前别漾查过攻略,从剧组所在地到阿拉善盟境内,全程走公路要开16小时。   上午一切顺利,因此让她们忽略了大自然隐藏的凶险。确切地说,是导航骗别漾走了捷径,所带来的危险。等她意识到不对,发现路面地基似是不稳,流动的沙有异常时,已偏离公路很远很远。   别漾一瞬间的想法是,沿着车辙原路返回。可等她就地掉头,风已经把新的沙吹到车轮压痕里,什么都看不见,像她们从未出现过。导航又失灵般反复提示:“方向错误,重新规划路线。”   颜清就有些担心了:“应该往哪儿走啊?”   沙漠茫茫,让人辩不清来路。   别漾看了眼油表,持续向前开:“和导航对着走,方向应该不会错。”   她的思路没问题,可沙漠戈壁的颗粒细沙组成结构松散,砂砾间黏结力小,受挤压时极易变形,增大了车辆行驶的滚动阻力,房车牵引力得不到充分发现,驱动轮打滑,行驶困难。   一路开下来,别漾已经很注意踩油门踏板的力度,避免忽快忽慢,结果在遇到一个沙坑转弯时,她方向盘打快了,前轮受阻,突然增大滚动阻力,致使驶动轮空转,造成陷车。   她缺少沙地驾驶经验,试图以高速倒车前进的方式冲出去,反而陷得更深,底盘拖地。   别漾倒还有些常识,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铲除轮胎周围的积沙,将驱动轮前后的积沙清理成缓坡。只是,车上没有任何器材能够垫到车轮底下,和颜清动手清理完积沙后,她尝试了多次,依然没能把车开出来。   两人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颜清眺望太阳的方向,说:“寻求救援吧。”   方圆十里,荒无人烟,连太阳都要落山,别漾不能逞强,她打道路救援电话。   手机信号微弱,说话听话都是断断续续,她又无法提供准确的位置,两边鸡同鸭讲了一分钟,信号彻底断掉。   别漾不确定求援是否成功,准备徒步在周边转一转,为手机寻找信号。   颜清不放心她一个人:“我和你一起去。”   别漾无意让她离开房车:“起风了,你在车上等,我不走远。”   “我们不能分开。”颜清坚持两人谁都不能落单。   别漾只能同意。   两个人凭记忆往来时的公路方向走,一面关注着手机,一面频频回头看车,避免迷路,找不回来。直到房车在视线中变成了一个小点,依旧没有信号。   意识到记忆出了偏差,别漾以房车为中心点,以到房车的距离为半径的范围内,开始走圈,试图从不同方向找信号。   半小时后,终于走到一处有信号的位置。   别漾先查看定位,确定所处位置,正准备重拨救援电话,有电话抢先打进来。   别漾看着那十一位数字,有些恍神。直到铃声完整响过一遍,自动挂断,她也没接。   颜清以为是骚扰电话。   那边又打过来,颜清刚要说话,别漾接通:“喂。”   “是我,栗则凛。”坚定低沉的声线传进耳里,别漾听见他说:“你的位置我知道了,待在原地别动,我需要四十分钟。”   空旷无垠的沙漠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深沉悠远,别漾一时忘了该说什么。   栗则凛没有得到回应,以为是她那边信号不好没听清,唤了一声:“别漾?”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磁性的嗓音有种别样的味道,末了追问的那句:“受伤了?”饱含温柔的忧心。   别漾心尖一荡,说:“安然无恙。”   那边在挂断前说:“等我。” 第11章 大漠记忆03   日近黄昏,暮色弥漫,徐徐拉开的昏暗天幕笼罩在头顶,让本就空旷的沙漠显得更加苍凉。旋风刮过,卷起的黄沙如烟雾,翻涌着向远方的地平线延伸。   别漾就在这残余的天光中,再次见到了栗则凛。   他似乎对黑色情有独钟,和前两次见面一样,穿的依旧是黑色的上衣,具有浓郁战术风格的软壳冲锋衣拉链恰好拉到领口处,喉结若隐若现,容颜硬朗沉敛,单手打方向盘的姿态,有种粗狂的帅,又酷又野。   这样的男人在部队,必然是个刺头,兵痞。   别漾操纵无人机,在前面为他引路,直到汽车引擎声近在耳畔,她的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投向远处。   陆巡领头,被甩在后面的牧马人,齐齐朝她的方向奔赴而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   小时候贪玩走丢过,别漾自己找到派出所报警。她坐在外面的台阶上等了半天,别东群那辆低调的轿车才出现。   那时她还不满六岁,见到父亲时竟然没哭,只略不耐地说:“怎么这么久啊,我都饿了。”   反应与年龄不符。   别漾独立到不依赖任何人,不期待除自己外的温暖,哪怕是无条件爱她的别东群和陆鉴之,她都尽可能地远离他们的羽翼。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下意识地提醒自己,人心易变,自己给的,才叫安全感。   此刻,她不想承认,那个才让自己以性别不同拒绝的男人给了她久违的安心。   别漾转头看向别处。   陆巡渐行渐近,栗则凛停车下来,就见站在房车引擎盖上,被夕阳包裹着一层金色的女人,居高临下俯视他:“栗队,你比预判时间晚了三分钟。”   没有受困于茫茫沙漠的不安惊惧和长时间等待的焦急狼狈,更没有任何作为相亲对象的拘谨娇情,有的只有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倔强,仿佛他们是相识很久的老朋友。   老朋友可不行。栗则凛目的明确,得是男朋友。   他微仰头,看着她酷帅的街头风编发,眼里弥漫开笑意:“公主殿下恕罪,臣来迟了。”言语间,做了个很标准的王子礼仪。   别漾唇角一勾,笑了。   这女人笑起来太好看,弯起的眉眼带着微微的慵懒和随意,拿眼尾扫他的姿态,像在调情,暧昧勾人而不自知。   栗则凛心头细软如沙落下,他走近两步:“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伸手示意她下来。   “不经历摔打,哪知道大自然有多凶险。”别漾以为他是要扶自己下来,她没扭捏,往他的位置移了移,蹲下来把手递出去。   栗则凛不想一直仰着脖子和她说话,本意确实只是要扶她下来。可当她落指处无端生出的酥麻感,如同流动的沙,迅速往全身蔓延,他忽然改了主意。   去他的分寸。人是他喜欢的,他还矜持什么?等漾姐主动,除非日不落。   栗则凛五指收拢,轻握了她细腻柔软的手一下,随即松开,改揽住她肩背,左手则伸到她腿弯处勾住,腰腹同时用力,轻巧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别漾一时不防,条件反射般搂住他脖子,感觉到他的手紧锁在自己腿弯和肩膀处,和他肌肉紧实的胸膛炙热的温度,心中无声震动。   她抬眸,看到沙漠的日落,他的眼睛在落日下,带着深沉的颜色看着她,目光笔直,丝毫不觉唐突,造次。   隐约的情意似细小暗流,悄然滋长,一点点将她内心的抗拒淹没。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天地之大,只是他们两个人。   直到汽车轰鸣声打破沉寂,后到的牧马人停稳,下车的应北裕见状打了个野哨。   别漾收敛心思,秉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态度,说:“救援还未完成,栗队就要我提前感谢了?”语调平稳,没有不悦。   栗则凛眼中情意不变:“那我应该等天黑再来,你的感谢会更有诚意。”话至此,俯身将她放下。   没有任何贪恋或迟疑,似乎这一抱,只为防止别漾从车上跳下来受伤而已。她再去追究,反而娇情了。   别漾随手整理了下衣裤,和先下车的应北裕打招呼:“添麻烦了,应队长。”   “不麻烦。”应北裕用下巴点了下栗则凛:“要不他哪有机会赔罪?”   栗则凛不在意被调侃,反而自黑:“可惜这段路程全是沙地,没找到藤条。”   居然还记得她内涵他负荆请罪的事。当着应北裕的面,别漾给他面子没接茬,只道:“上次你们帮忙找人,向善定做的锦旗还没来得及送过去,这回要再加一面了。”   应北裕实在地摆手:“可别费那事,你们都平安,我们就挺高兴。”   栗则凛用下巴指了下后下车的年轻人:“大哈,星火的正式队员,上次高速救援,他也在。这位……”他看了别漾几秒,像在斟酌如何介绍两人的关系,最终只报了个名字:“别漾。”   大哈听应北裕说,求助人是栗队的心上人,他笑着朝别漾挥了下手:“嫂子好。”   “……”别漾抿了抿唇:“这是从哪论的?”   应北裕哈哈笑,栗则凛则欣慰地拍了拍大哈的肩膀,“晚上给你加鸡腿。”   颜清在这时从房车中下来。   等待救援的时间里,对于别漾和栗则凛那段交集,她已经了解,故意在车里等,为的就是给这位似从天而降的栗队一个机会。   那个绅士又充满占有欲的公主抱,没让她失望。   颜清在别漾的介绍下和应北裕及大哈打过招呼,对栗则凛说:“刚刚见证的场面,比雪中送炭的救援更让我铭记于心。”   来的路上,栗则凛一直在想,别漾是和谁来的沙漠。怎么都没想到,同行的会是个女人。   “颜小姐这么帅,我差点误判,视你为情敌了。”栗则凛毫不掩饰对别漾的喜欢,说完还侧头看她:“来,先给我交个底,你喜欢男的。”   别漾心想:那我不是打脸了,嘴上说:“我爱好宽泛,长得好看的都喜欢。”   栗则凛拍拍胸口,一副终于放心的模样:“那我还有机会。”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应北裕终于认出了短发的颜清:“你是那个……林欢喜?”   “谁?”栗则凛以为听错了。   林欢喜是颜清扮演过的一个软妹子角色。别漾给他安利:“电视剧《趁我还喜欢你》的女二号。”   居然是个明星!栗则凛琢磨了下明显是都市爱情剧的剧名,忍不住瞥了应北裕一眼。   后者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嫌弃之意,说:“你不懂。”随即就要找笔,请颜清帮他签名,大哈也跟着凑热闹。   “……”   栗则凛对追星无感,他走开,绕着房车检查。   别漾跟在他身后:“你要吗?”   “什么?”   “颜清的签名。”   “不如你签给我?”栗则凛蹲在陷沙的车轮前,偏头看她:“挖沙了?”   别漾耸肩:“以为凭自己的手把能自救。”   栗则凛笑了声:“那不就没我什么事了?”后又说:“挖的位置不对。”   鉴于天要黑了,栗则凛没再浪费时间。为提升房车在沙漠中的通过性,他先根据车胎性质,将轮胎适量放气,以加大轮胎与地面的接触面积。   在确定房车所陷的深度无法自行开出来后,他找到房车拖车挂钩位置,准备用陆巡做牵引车进行拖车。   房车的拖车挂钩是分体式的,需要现场进行组装。栗则凛从陆巡上取出工具,卸下保险杠上的盖子,组装随车携带的挂钩。   别漾见应北裕和大哈在旁边闲聊,问:“他们怎么不帮忙?”   栗则凛抬头看她,要笑不笑的:“给我机会。”   自然是和她独处,以及在她面前表现的机会。   别漾无语:“你怎么在这儿?”之前微信里他说也要出门,她还以为是在挽尊。   栗则凛安装好挂钩,确认牢固可靠,挂钩上的安全锁扣锁止到位:“星火和沙漠救援大队有个联合拉练,你的求助被转接过去时,我正好在。”   她的号码,栗则凛已倒背如流。看到求助者电话,他意外又惊喜。作为越野爱好者,栗则凛每年都来腾格里沙漠,对于这里的了解不逊于任何一个当地人,尤其这条近道他也抄过,便很快根据电话录音判断出别漾受困的位置。赶来的路上,他持续拨打别漾的手机,直到她信号恢复,两人通上话。   最后检查一遍牵引绳接口处是否松动,连续是否可靠,栗则凛拿对讲机喊应北裕,“过来挖沙。”   尽可能多的挖去房车前后保险杠下面,车轮后面的沙子,拖车时能够节省力量。   应北裕忙出一身汗,他用手点栗则凛:“忘了还有这体力活了,刚才该给你打下手的。”   栗则凛在别漾旁边的沙地上坐下,挑眉笑:“还看不看热闹了?”   应北裕捧起一把沙朝他扔过来。   栗则凛怕别漾被波及,反应迅速地大侧身,挡在她身前。   沙子自他身后撒下来,落到背上,脚下。   应北裕没得逞,还要继续,反被栗则凛扬了一身。   “……”现实版的扬沙子场面散发出幼稚的味道。   准备工作完成,开始干正事。   扡车时,需要别漾自己驾驶房车。过程中,房车若出现任何损坏,都与施救方无关。这是救援规则。   栗则凛无意破坏规则,但车损责任划分他没提。在他看来,别漾敢带闺蜜自驾进沙漠,驾驶技术一定是过关的,沙地陷车救援他又有把握,便没赘述,只提示:“稍后我会用一档起步,保证大扭矩提供足够的达引力。等牵引绳拉直,你再挂低速档,协同我匀速驶出。”   等其他人退到二十米开外的安全位置,栗则凛按喇叭示意后,缓慢而平稳的起步。在牵引绳即将被拉直时,别漾松开制动。   栗则凛控制车速,保持平稳行驶,感到稍有阻力时,他增加动力输出,采用半联动缓慢起步,别漾慢慢给油,尽可能和陆巡保持直线。   一次成功,房车顺利驶出沙坑。   应北裕和大哈在远处打口哨欢呼。   栗则凛下来收牵引绳。   别漾坐在驾驶室里,胳膊搭在车窗上:“要是刚才我再多试两次,没准能自救成功呢。”   听起来像卸磨杀驴,实则是对陷车不能自救心有不甘。   栗则凛笑睨她:“那再试试?”   别漾不解。   栗则凛招手让她下车,他上去后,让她站远点,随后启车,加大油门。   高转速起步,起车失败,车子陷沙。   栗则凛再起第二次,原地大油门挠沙子,轮胎挖坑,越陷越深。   他长腿向右一迈,跨到副驾,同时喊她:“上来。”   居然给她还原了最初的陷车现场。   别漾愉快地坐进驾驶室。   与先前的救援现场相比,省略了她自行挖沙的步骤,车子陷得不算太深,别漾在栗则凛的指挥下起车,没怎么费力地将陷住的车开了出来。   她眉眼一弯,笑开:“这才是我的真实水平。”   傲娇得意的模样,有些可爱,是不经意的美。   “呵。”栗则凛笑出声。   随后他像教练似的指导她向公路的方向驶出一段距离,练习了两次沙丘中停车。   她以实力自证,驾驶技术娴熟。   栗则凛一侧眉峰微挑,赞到:“照这手把,给你辆适合的车,在英雄会上表演个沙漠涮锅,滚刀锋,都不在话下。”   她们为之而来的那场越野人的狂欢盛会正是英雄会。   这是看出她的玩心和对驾驶技术的信心,以此为饵邀她同行?   别漾握着方向盘,偏头看他:“听字面上的意思,我应该要谢谢栗队的褒奖。”   栗则凛知道她听懂了自己的邀约,可他没把握她一定会答应。毕竟,这与城市寻人的情况不同,她也可能有其它行程安排。   但还是表明态度。   栗则凛看着她,眼睛如夜幕般深沉:“重点在于字面下的意思,我在约你。” 第12章 大漠记忆04   在与颜清的攀谈中,应北裕先一步了解到两位女士的行程安排,他给栗则凛打电话:“你和别漾一个车,我开你的车。”   栗则凛还在等别漾的答复,闻言说:“先等会。”以为应北裕是催他走的意思。   应北裕啧了声,大嗓门道:“等什么啊,这种机会不会有第二次,还不赶紧把握住?行了,不用谢,记得下次再有苦活累活别劳驾你的副队长就行。”   还真是好队友,无时无刻不想着给他创造机会。   别漾抿唇笑。   栗则凛只想给说话不清不楚的应某人松松筋骨。   那端便换了人,颜清清爽干脆的声音传过来:“栗队长,麻烦你告诉别漾一声,我跟应队长的车。”   栗则凛看着别漾唇边的笑意,终于懂了。意外之余,他不忘说:“谢了。”   通话结束,他看向远处,眼角染了笑。   既然目的地相同,颜清又不排斥和那位应队长同车,别漾对于同行也没异议:“你开我开?”   栗则凛给她挂挡:“陪你练练手。”   别漾启车,“那我就给栗队当回司机,作为救援感谢了。”   寻人那次她好歹还实名道谢,诚意满分。相比之下,这次过于潦草。   栗则凛就不答应了:“不是以身相许就算了,还这么敷衍我?”   别漾慢条斯理的反驳:“公然索要感谢,有悖于公益救援的理念吧?栗队诚不欺我。”   她眼里有种独特的底气,像是说什么都有道理。   栗则凛注视她侧脸几秒:“行,自己人不说见外的话。”他说这话时,唇梢有抹似有若无的笑,这笑持续了很久。   夕阳彻底坠落,最后一息温暖的红霞淹没在地平线深处。   若在城市,阳光的消失代表着另一种疯狂的开始,灯火闪烁,车流来往,喧闹与繁华比白天更甚。可在这荒凉之地,听着风声呼啸,仿佛有股肃杀阴冷之气。   幸好身旁的男人带着暖意而来。   别漾分神间,车轮碾过一个沙坑。   看似心不在焉的栗则凛倏地伸手,掌心覆在她手背上,轻轻向右一带。   方向盘转动的角度恰好,房车经历细微的颠簸,顺利驶过。   他随即收手:“累了?我来开?”   别漾明显感觉到驱动轮空转了下,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势必再次陷车。她说:“等开上公路再换你。”   栗则凛眼里闪过戏虐的光:“不用谢的那么认真,意思到了就行。”   别漾难得被噎一回。   四十分钟后,终于回归公路,哑了一路的导航突然发声:“方向错误,重新规划路线。”   别漾拍了下方向盘:“还想骗我!”   栗则凛帮她拉好手刹:“之前有人没更新导航,被导进山里,掉到沟里。相比之下,你运气还不错。”   别漾感慨:“跟着导航抄近路,这路子野了点。”   “比不过你自驾穿越无人区的野。”栗则凛搭了眼手表,征求她意见:“从这里到巴彦浩特镇,依我的手把还有五个小时的车程,你要不是明早前非到不可的话,我建议休息一晚再走。”   赶夜路本就不安全,再加上经历了陷车,别漾已身心俱疲,她说:“我们是出来散心,不用那么争分夺秒。”   栗则凛一锤定音:“那就到我们大本营休息一晚,明天午饭后一起出发。”   之后换栗则凛开车,半小时后到达救援队营地。   由于是两支救援队的拉练活动,营地比较简陋,全是帐篷,但排列有序,而从帐篷的大小和颜色可以区分出来,哪边是星火救援队,哪边是他们的指挥部。   栗则凛把车开到女队员的帐篷附近。   听到动静,帐篷里走出来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正是上次参与找人的唐瑜:“回来了栗队。”她看看房车,问:“这是……”   栗则凛拉好手刹,问:“开饭了吗?”似乎没听到后面的问句。   唐瑜便没再问:“还没。”见栗则凛没别的话,她说:“我去餐厅看看,好了在群里叫你们。”   栗则凛点头:“行。”   等人走了,别漾问:“我让你不方便了?”   栗则凛下车的动作一滞,扭头看她:“我是想以另一种方式介绍你。”而不是以一句朋友带过。   所以,他其实听见了。别漾本身没别的意思,可话既然说到这,她与他对视:“我觉得有必要再声明一下,那种方式可能不会实现。”   “你也说可能,那就不是完全没希望。”栗则凛不急于一时,他说:“那我换个表达方式,凭我们的关系,谈不上不便。”   别漾不明白:“我们什么关系?”   他看着她说:“尚待确定关系的相亲对象。”   别漾觉得被撩了,又无从辩驳,不太客气地探身推了他胸口一下:“该干嘛干嘛去。”   典型的用完就扔!   栗则凛顺势下车,替她关上车门时语带笑意地说:“等会吃饭叫你。”   结果半小时后,他亲自送来两个餐盒,理由是:“不确定颜小姐方不方便露面。”   别漾感谢他的细心,又替颜清解释:“倒没那么夸张,只要别曝光她的行程就行,她来这边是拍新戏,剧组还没官宣。”   栗则凛懂了,他递来一部卫星电话,指着远处的一顶帐篷说:“我和老应住那边,有事你就打电话,直接去找我也行。”   在他们的营地,安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至于其它,别漾摆弄着卫星电话,说:“大概率没什么事。”   栗则凛也意识到自己最后半句话画蛇添足了:“明早你们休息好了,可以在营地周边逛逛,别走远就行,午饭后拔营出发。”   别漾裹了裹冲锋衣:“我车快没油了。”   栗则凛注意到房车的油量了,他承诺:“出发前给你搞定。”不给别漾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来一句:“这不在救援范围之内。”   言外之意,可以光明正大索要感谢了。   别漾抬眸瞥他。   栗则凛屈指触了触额头,吊着眼角:“天气从明天起会好转,等晴天夜,带你看星星。”   拍摄大漠的星空,本是别漾的计划之一。可他以谢礼之名邀她一起,味道似乎就变得不同了。   别漾垂眸看着手中的卫星电话,“这种撩小姑娘的套路,对我不管用。”   凭她的颜值和家世,追求者一定不少,经历过的套路估计比他知道的都多。栗则凛只能说:“下次换个别的路数。”末了把她翘起的领口抚平:“我就当你答应了。”动作与语气一样自然。   都是成年人,只要无伤大雅,嘴上撩两句倒没什么。可从公主抱到现下,别漾怕他得寸进尺,带着警告意味地说:“你规矩点!”言语间,就要拨开他的手。   栗则凛并不解释,顺势扣住她手腕,微用力将人拉近,低头俯在她耳边说:“等以后见过我不规矩的样子,你就知道我现在多规矩了。”   “……”别漾手上挣脱不得,抬脚踩他:“你有多浪,我就让你多老实。”   栗则凛喜欢她这股倔劲,朗声笑。   隔日,别漾睡醒时,营地一片寂静。她翻看手机,栗则凛在一个小时前发过一条信息来:【餐厅是绿色帐篷,直接去就行。】   别漾没回,收拾妥当后,和颜清去餐厅。   所谓的餐厅是一顶能容纳十几人同时用餐的帐篷,里面有个未成年模样的女孩。见到她们,小姑娘问:“是别姐姐吗?”   显然是栗则凛有过交代。   别漾客气地问:“我们来得有点晚了,还有餐吗?”   “给你们留了。”女孩端出两个餐盒,还有当地特色酸奶,“拉练条件有限,简单了点,好在还热着。”   馒头、小菜,鸡蛋,谈不上多精致,倒也营养均衡。   别漾接过来:“我们不在计划内,没抢了谁的份额吧?”   “那没有。”女孩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颜清:“他们男队员拉练完很能吃的,这边食材备得足,我们队长还带来好多。”   别漾问:“你是星火的队员?”   小姑娘在别漾身边坐下:“我是后勤,叫芒果,水果的那个芒果。”   别漾礼尚往来:“我是别漾。”   芒果立刻说:“我知道你。向晨的寻人启事是我做的。”   因为向晨,她们有了共同话题,别漾又属于那种,只要她愿意,和谁都聊得来的人,一顿早餐下来,芒果把接下来几天星火和沙漠救援队的拉练项目,交代了个一清二楚,俨然是拿她当自己人了。   没参与聊天的颜清忍俊不禁,小声说:“幸亏他们拉练不用保密,否则有人要犯错误了。”   芒果听见了,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我不多说点,别姐姐哪会把我当自己人,我不是失去了近距离追星的机会?”   合着是冲颜清?别漾抬眸:“我是工具人?”   “那也是最美工具人。”芒果笑眯眯地摸出手机问颜清:“听应队长说,你还是个武林高手,我可以和你拍个合影吗?我保证不发圈,不暴露你的行程。”   不等颜清说话,别漾拒绝:“不行。”   芒果的五官顿时皱成一团。   别漾滑开自己的手机,“拍照,我是专业的!”   芒果的快乐又回来了。   可等照片拍完,芒果要加她微信传照片时,她却说:“我的摄影作品都是有版权的。”   芒果想了想:“……那我还有肖像权呢。”   别漾眼神无辜:“我是经过你同意,不是偷拍,也不准备拿你的肖像去展示和发表,不存在侵权。”   芒果看向颜清,委屈巴巴:“可惜我没你的身手,否则一定抢过来。”   别漾拆穿她的小伎俩:“有我的选择里,她不会选你。”   芒果的小脸彻底垮下去。   颜清拍了别漾肩膀一下:“别逗她了。”   别漾看着芒果笑:“记住,以后别欺骗你姐的感情,你姐有仇必报。”   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一道男声说:“而且是当场就报。”   芒果看向别漾身后,问:“队长,你怎么回来了?”   别漾回头。   身穿印有星火logo训练服的栗则凛走进来:“别和漾姐耍心眼,你段位不够。”和颜清打过招呼,他问别漾:“有时间吗?”   别漾把餐盒收好,“你先说什么事,我再决定有没有。”   栗则凛拉开把子坐她旁边:“帮我们拍个拉练纪实?”   星火每次的系统训练都留有视频资料,除了给未能前来参加训练的正式队员看之外,更为总结经验。这次他们自己带了无人机来,但拍摄的人不专业,沙漠救援队这边安排的人员又出了点状况没办法工作,栗则凛便想到了别漾。   对拍摄时刻饱有热情的别摄影师慷慨表示:“出场费免了,作为感谢费。”   栗则凛想到那个尚未履行的星星之约,低声问:“堵我后路呢?”   别漾笑:“你不说,我倒没想起来二者可以相抵,感谢提示。”   栗则凛抿了抿唇:“有时候脑子转得太快,未必是好事。” 第13章 大漠记忆05   别漾和颜清带着摄影器材上了栗则凛的车。   二十分钟后,他们深入沙漠腹地,在一处湖泊边停下来。   沙山与与湖泊交相辉映,美到极致。   “大自然真是神奇的造物主。”别漾惊讶于连绵起伏的沙山之间,居然镶嵌着这么美的湖泊,她从镜头里环顾一圈,提议:“等会我拍个全景,回头你给孟导看看,作为取景地未尝不可。”   颜清带点惊喜地点头:“孟导之前就觉得取景地不理想,还说趁这几天再寻两个好地方。”   栗则凛双手撑胯站在别漾身边,用下巴点了下十点方向:“那边的湖泊星罗棋布,风光更独特,等会再带你们过去看看。”未免别漾误会自己别有用心,他刻意解释一句:“给导演更多的选择。”   “栗队有心了。”别漾说着,微一侧头,勾唇。   这女人,一颦一笑,皆是人间绝色。   栗则凛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颜清的注意力都在风景上,没发现两人的小互动:“我印象中的沙漠是缺水,酷热,干旱,没想到居然藏着湖泊群,难怪你们要进行水上救援训练。”   “尽管这里有些地区的降水里不足40毫米,但溺水伤亡的事故每年都有,沙漠救援队就比较重视水面施救能力的提升。”科普完,栗则凛正色道:“沙漠潜在的危险性大,没有进行旅游开发的地方有很多。阿拉善盟阿拉善右旗北部,还有1万多平方公里的沙漠至今没有人类的足迹。”   见别漾眸光一转,他瞬间猜到她的小心思,及时说:“我都没去过,你就别想了。”最后又不放心地郑重交代:“敬畏自然,行有所止。”   别漾刺他:“说得好像自己是多规矩的人。”   如果他只是栗则凛,作为一名越野探险者,确实不会那么守规矩。可他还是救援人,更懂得“愈热爱,愈尊重”才是面对未知的自然应有的的态度。   栗则凛抬手推了下太阳镜,“如果人人都能做到防患于未然,人世会平安不少。”更不会有人牺牲。   别漾隐隐明白了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没再玩笑。准备拍摄时,她无意间看到他后备箱里的水下摄像机:“装备还挺齐全,需要下水拍?”   原本为完整演示赴救时的水中解脱法,是要入水拍摄的。但她……   栗则凛扫她一眼:“你不用了。”   别漾误以为他认为自己不会游泳,说:“我有潜水证。”   栗则凛盯着她,唇角抿平。   颜清在身后捅了别漾腰一下,不动声色地挺了挺身板。   别漾恍然大悟,她看着栗则凛,去拉冲锋衣拉链。   栗则凛眼神一凛,那一秒一瞬间,占有欲爆棚。   别漾没回避他的目光,在对视中将拉链接到底,露出里的防晒服:“有新潜水服的话就拿一套来,没有我就穿这个下水。”   沙漠早晚温差大,她外衣外裤里套的衣服都是可以外穿的,别漾打算穿防晒服和打底裤下水,还算轻便,不会累赘。   已经准备用自己的外衣把某人包裹起来的栗则凛掩唇轻咳一声。   见别漾嘴角扬起的弧度,自觉上当的男人偏头看了眼别处,再转过来时用手指点点她,像说:回头和你算账。”   等他走开,颜清调侃:“我好像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那肯定是你嗅觉出了问题。”别漾状似解释:“这个人挺有意思的,做朋友能玩到一块。”   颜清笑:“此地无银三百两。”   别漾屈肘拐她一下:“钱的芳香都不能堵住你的嘴!”   星火和沙漠救援队上午的训练项目是水上应急救援,包括应急通讯中继架设、水上排钩打捞行等科目。完成前面几项后临近十点,气温相较清晨明显升高,队员们换装备下水,进行游泳竞速训练,距离为来回250米,要求在6分钟内完成。   栗则凛是教练,站在岸边指导动作,沙漠救援队的两位队长则与队员们一起带着游泳面镜和和脚蹼,在水中奋勇拼游。   别漾根据栗则凛的指示,给予某个队员特写。期间,她不止一次透过镜头咋舌:“这身材,馋人啊。”   “……”栗则凛无语。在她第N次发出同样的感叹时,他大嗓门地把应北裕喊过来:“赴救我来。”   应北裕不明所以:“你昨天带他们练一天了,体力消耗太大,今天不歇歇?”   栗则凛瞥一眼看似专注拍摄,实则光明正大观摩男人身材的别大摄影师:“我怕有人的眼睛掉镜头里,我们还得负责善后。”   别漾终于分了个眼神给他:“说我呢?”   栗则凛没好气:“说我呢!”   别漾眉眼带笑:“我就是个贪财好色的俗人。”   颜清早习惯了闺蜜的口无禁忌,专注于自己的摄影助理工作,不动声色。   应北裕听明白怎么回事,憋不住笑。   “……我也有这种正常人的爱好。”栗则凛摘下太阳镜,一颗颗解训练服扣子。   红日醉人,倒影婆娑,湖泊与沙海融为一体,壮阔又柔美。耳畔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呼应着远处隐约的驼铃声,像是奏响一曲悠远的大漠乐章。   面前的男人在这样的意境下脱衣服,正气凛然,像铁汉在战场。   别漾匪气地打了个野哨,“栗队,别被比下去哦。”   她指的是身材。   栗则凛轻斥:“女流氓!”   训练继续。   竞速完成后,队员们进行分组赴救演练。自起点出发后,大家纷纷游向溺水者。   从入水姿势就看得出,栗则凛水性极好。第一个到达指定地点后,他根据训练要求,利用救生器材,对有清醒意识的溺水者实施救援。   栗则凛在救生圈上系好绳索,将救生圈掷向溺水者,风向问题,其他人最快的都是第二次才将救生圈成功掷到溺水者上游方向,他一次成功。等溺水者抓住救生圈,用胳膊攀住,上半身趴在上面,栗则凛用力拽绳索,将其拉至岸边。   他抛掷救生圈和拖拽绳索时肌肉贲张的模样,又稳又爷们。还有甩头沥水的神情,救生衣下若隐若现的肌肉……别漾啧两声:“还挺有料。”   像听见她的话似的,栗则凛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镜头里,他向她抛了个眼神,似笑非笑的放电模样,有点浪。   等队员们再借助竹竿、绳子、木板等救生器材相继完成间接赴救法的训练,休息片刻,又进行直接赴救练习。   前半段训练以无人机航拍为主,别漾辅助抓拍关键性镜头,后半程溺水者已失去意识沉入水中,没能力利用救生器材自求,施救者要潜入水中,将其拖带上岸。过程中,两人有个时间段全在水下,无人机拍不到,要以水下拍摄为重点。   在现实的救援中,施救者通常是根据溺水者的状态和自身的擅长对其进行救援。现在是在训练,栗则凛作为队长,要将所有的解脱法,诸如虎口反抓、托肘、推扭等,所有拖带法,侧泳和反蛙游永全部演示一遍。   应北裕说了,他赴救的版本是最标准规范的,别漾要全程跟着他。   可他体力太好,跟他有一定难度,加之她有一段时间没有下过水了,尽管入水前被带着做了充分的热身,体力耐力的退化依旧不可抗拒。跟着栗则凛游了两圈后,她右小腿忽然抽筋了。   栗则凛就在不远处,周围又都是救援队员,别漾倒没慌,她很镇定地深吸一口气,让身体仰浮,用抽筋腿对侧的手抓住脚趾,向身体的方向拉,另一只手向下按膝盖,使腿部得到伸展。几次用力后,不适感得到缓解。   这种情况下,她应该立刻回到岸上。   可拍摄尚未完成。   别漾目测了下距离,再结合先前栗则凛救援溺水者的时间,决定继续。   栗则凛敏感地发现她落后的距离不对劲,确切地说,从她一入水,他就在用眼角余光留意她的动静,在她选择游向他时,他已对岸边负责安全的应北裕示意。   应北裕也关注着别漾,根据她的动作有了自己的判断,他跃入水中,快速游过去。   栗则凛采用速度较快的抬头爬泳,不时分心看别漾一眼,确定她安全。在距离溺水者两三米左右的距离时,他潜入水中,将溺者转至背向自己,以侧泳拖带法,向冲锋舟运送。   应北裕先一步游到别漾身边,托住她手肘:“没事吧?”   别漾气息不稳:“还撑得住。”   话语间,栗则凛带着溺水者游近。与应北裕交换眼神后,他单手将溺水者推过去,同时揽过别漾,将她带到自己身侧,空着的左手则接过她手上的摄像机。   起哄声顿时响起。   栗则凛无心理会,应北裕转身指指那些队员,喝道:“都达标了是吧?”   男队员们一猛子扎进水里,只有唐瑜那组一直看着这边。   体力的消耗让别漾顾不上周边的情况,被栗则凛搂过去的瞬间,她用胳膊搂住他脖子,嘴上逞着强:“我自己能游。”   栗则凛手臂微用力,将她更紧地往怀里按了按:“那你搂我这么紧干嘛?”   别漾用脚踢他,抗拒的样子像在说:莫挨老娘。   栗则凛笑:“还挺有劲。”之后他稍微松了手劲,在尽量不碰触到别漾敏感部位的情况下,将她往岸边带,“刚说完行有所止,转头就不是你了。自己什么体力,心里没数?”训诫的口吻。   别漾尽可能放松身体,为他节省体力,“既然要拍,当然要拍好,总不能因为是谢礼就糊弄,那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反正你们这么多人在,不会有危险,大不了呛几口水。”   栗则凛有几秒没说话,就在别漾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了的时候,他沉声说:“我在,怎么都不会让你出事。”   别漾闻言就要偏头看他,栗则凛手上的摄像机不知怎么滑了下,为了握稳,他朝她的方向侧了下身,偏巧不巧的,她的唇印在他有胡茬的下巴上。   像羽毛拂过,轻柔而撩人的一个吻。   栗则凛身形一滞。   别漾更是僵了下,尽管她几乎是瞬间移开,可唇上微微的刺痛感依旧提醒她,她亲到栗则凛了。   饶是被撩无数次,都稳如海王的人,也难以控制脸颊的滚烫如火。   栗则凛率先反应过来,他垂眼,目光停留在她桃色的脸上:“怪我角度不对,位置偏了。”惋惜的口吻。   不偏直接就吻上了。别漾顾不上不好意思,掐他手臂一把。   她力气有限,他肌肉又太硬,不痛不痒。   栗则凛眉眼间的笑意已隐藏不住:“他们那小身板确实没什么可馋的,还得是我。”细听之下,低沉的嗓音中带了几分骄傲和得意。 第14章 大漠记忆06   面前的男人确实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让人馋的身材。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不厚道了。   别漾忍到岸边,在脱离栗则凛掌控的瞬间,毫不客气地朝他肩膀用力踹了一脚。   栗则凛全无防备,上半身直直向后仰着躺到水里。   应北裕那边把一切尽收眼底,笑得忘了训练,惹得扮演溺水者的队员在水里闭了半天的气。   幸亏栗则凛很快露出水面,他抹了把脸,笑着斥责:“恩将仇报。”末了朝朝陆巡的方向微扬下巴,“先把湿衣服换了,剩下的航拍就行。”话落,转身游向冲锋舟。   颜清赶紧把外套披到别漾身上:“快上车。”   几分钟后,她换好衣服,接手航拍工作。   颜清因她逞强数落了几句,后又提醒:“栗则凛的英雄救美可能会给你树敌。”   别漾漫不经心地说:“你说他那两位女队员?”   颜清通过无人机拍摄到的:“刚刚她们那组的速度只比栗则凛慢一点,优势明显,后来长头发那位一路目送栗则凛送你上岸,导致得了个最后一名。”   别漾操控无人机,眼都没抬一下。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颜清没再多说,给她扣了顶遮阳帽在头上:“你紫外线过敏,小心防晒。”   “也没太阳。”别漾嫌帽子挡光,就要摘。   颜清不让:“没太阳不代表没紫外线!”   别漾无奈:“好的,舅妈!”   “……”   十一点半,训练完成,队员们上岸休整。   栗则凛兑现承诺,带别漾和颜清去附近的湖泊转了转。   返回营地途中,颜清问:“栗队长以前是海军?”他水性太好,她因此判断。   有相亲的铺垫,栗则凛以为是别漾告诉她,自己曾是军人,说:“对,海军陆战队。”   不止颜清,别漾都有些意外,转脸看他。   栗则凛与她对视一眼:“你不知道?”   别漾因先前那个意外的吻不太想搭理他:“我爸没介绍你的兵种,我也没问。”   栗则凛先是嗯了声,隔了几秒又像不满意似地补了句:“看出来你没走心了。”   别漾杠道 :“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栗则凛吁了口气:“以后改了就行,之前的不作数。”   这话模棱两可,指向含糊。   别漾听他这么说,刨根问底:“你这是原谅自己了?”   栗则凛抬手蹭了下鼻尖:“我不配。”   别漾只是开玩笑,闻言失笑。   颜清自觉多余,看着窗外说:“怪我慢了一步,没赶上应队长的车。”   应北裕是栗则凛故意支走的,为的就是留下别漾坐自己的车,他调侃道:“那不行,我的出现,不能影响你们姐俩儿的感情。”   话题就此打住,至于栗则凛为什么转业,颜清没问,别漾也没问,他便没说。   回到营地正是中午,大家直接去餐厅。   栗则凛亲自给别漾打来饭菜,当他在她旁边坐下,别漾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她早习惯了走到哪里都是焦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可有一道视线过于扰人,影响食欲。   别漾直接赶人:“又不是没空位,你不能换个地方坐?”   他的地盘,她赶得理直气壮。   栗则凛说:“我在,他们也就过过眼瘾,我离开,就会有人过来搭讪,你不嫌麻烦?”   “我不是好搭讪的人。”却也没再说让他走的话。   用过餐,栗则凛给房车加满了油,队员们分工合作,仅用半小时就将帐篷等装备收妥,营地恢复原貌,训练有速的场面完全是军事化管理的风格。   一点整,星火救援队全员准时出发。别漾的房车跟在栗则凛的头车后,应北裕做尾车压阵,沙漠救援队则根据原计划一小时后再走,两支队伍将在晚上于指定地点汇合。   等包括房车在内的十一辆车驶上公路,手台中传来栗则凛的声音:“大家好,我是领航员栗则凛,接下来,我们即将穿越无人区,前往阿拉善梦想公园,未来五天,我们将不离不弃,与沙漠救援队联合协作,完成拉练,执行突发救援任务。”   “一号车抄收。”   “二号车抄收。   直到应北裕的十号车回复完毕,别漾通过手台告诉栗则凛:“编外车收到。”   栗则凛从倒镜中看了眼跟在后面的房车,说:“跟住。”   随后几个小时的行程圆满而顺利,别漾跟着星火救援队开车走了戈壁路,和路边成群的野骆驼赛跑,豪迈而潇洒地穿越无人区,像遇见奇迹般,在沙漠腹地看到了绽放的向日葵,一路跟着太阳落下的方向驰骋,直到亲眼看着太阳沉到地平线下,在无人机视角下领略着神秘的沙漠之美。   日落尤其温柔,人间该有浪漫。   别漾心情不错,正想问问栗则凛是怎么发现这条路线的,手台先有了动静,一道女声呼叫:【头车头车。】   接着是栗则凛的声音:【收到,请讲。】   那道女声迎着落日说:【栗队,我喜欢你。】   这表白来得突然又勇敢。   别漾握方向盘的手一滞。   “我怎么觉得这是向你下的战书?”颜清偏头:“你猜栗则凛会怎么拒绝?”   “他们同为志愿者,有共同语言,挺配……”但依栗则凛外放的性格,若他对对方有意思,早就是一对了。别漾话没说完,便听栗则凛语调平稳地回复:【到营地来找我。】   别漾手上一滑,车喇叭突兀的响了声,像在催促头车。   先前时刻关注房车动向的栗则凛却没问一句,下一秒,陆巡提速。   一小时后,车队到达距离阿拉善左旗巴彦浩特镇五十余公里的英雄会会场。   成群的越野车在路上轰鸣穿梭,远处电音场内的狂欢声在耳畔回旋,没有星星的夜晚,灯火通明的这里,也有不夜城的样子。   待车在专属营区停稳,颜清笑看她:“我以为你会改主意留在镇上。”   别漾此前考虑过住镇上的酒店,可正值十一黄金周,来英雄会的人实在太多,等她订时,早没了房间。她又听说在沙漠中露营,更能享受到腾格里沙漠的魅力,才决定开房车过来。   现下,她不以为然地说:“从那到会场一个来回百余公里,油钱多贵,我和它较什么劲?”   面前没外人,颜清没拐弯抹角,直接问:“不是来看栗则凛是怎么拒绝追求者的?”   说得像是她吃醋似的。别漾没解释,抬起左手,纤细修长的小拇指上那枚尾戒,简约时尚,很有质感。   她有不婚的想法不是一天两天,颜清没浪费口舌劝什么,她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站在陆巡前面和应北裕说话的某人,感叹:“有他熬的了。”   别漾没接茬,两人简单收拾后去觅食。   出发前栗则凛说过,他们到会场后要先建设营地,开饭会比较晚,让她俩先去美食街转转,还安利了几家他去年来时尝过的美食。   颜清对大漠美食垂涎三尺:“我们先去吃海鲜烧烤,等会你再陪我吃点烤肉,我就尝尝,不多吃。”   她平时被经纪人管得吃不饱饭,这两天赶路辛苦,别漾没扫兴:“再给你买两杯奶茶,一杯甜的,一杯咸的。”   所谓的美食街,其实就是英雄会主办方择了处空地,各商家依次搭起了大帐篷,所幸各地各式的特色美味都有,别漾和颜清选了几家看起来卫生条件还不错的,足不出棚地尝了几样,反倒吃撑了。   见颜清还要点餐,别漾说:“等会睡不着,别找我陪你散步。”   颜清边指挥老板打包边偷拿一串:“给应队长他们带的。”   “我给你算算那一串有多少卡路里。”别漾点点她的手,又看了下时间,九点三刻:“这个点他们应该吃完了。”   颜清笑得有点坏:“没准有人等你给他带宵夜呢。”   别漾人间清醒地说:“不是他想多了,就是你想多了。”   事实证明是颜清想多了。   等她们原路返回营地,迎面遇上栗则凛,颜清问:“栗队,晚饭吃了吗?”   栗则凛就是出来找她们的,见两人回来了,他在原地站定:“吃过了。怎么样,这边的东西还吃得惯吗?”   “挺好,就是漾漾不吃羊肉,错过了很多美食。”颜清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给应队长送过去,加一餐宵夜。”   栗则凛毫不掩饰来找别漾的居心,他拱手:“多谢成全。”   别漾脚下不停,从他身边走过,朝房车的方向去。   栗则凛抬步跟上她。   他不说话,她没话说。   距离房车十几米远时,唐瑜恰好从一顶帐篷里出来。见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她几乎下意识转身,可他们已经看见她了,这样回去反而司马昭之心。最终,她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栗队。”   栗则凛神色自然地说:“别漾给大家带了宵夜,颜小姐送到老应那去了,快去吧。”   栗则凛一直没特意向大家介绍别漾,可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同,再加上湖里那一脚,队员们私下里都猜他们队长遇到了本命。偏偏唐瑜不信,结果……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别漾的名字,她不自然地笑了下,说:“谢谢。”   别漾微笑:“不客气。”   等人走远,她拿眼尾扫唐瑜。   “我身后有尾巴?”栗则凛煞有介事地回头看一眼,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没明白。   别漾回忆了下,确定通过手台向他表白的就是刚刚的姑娘。   栗则凛没再追问,一副言归正转的样子:“不是让你到营地先找我,怎么就玩去了?”   别漾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时候让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栗则凛眼神促狭:“不是说喜欢我,转头就不承认了?还是害羞了?你这后反劲来得是真慢。”   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   别漾怼他:“建议你去挂个耳鼻喉,检查下听力。”   栗则凛眼底有揶揄的笑意,他克制着:“那误会了。”   别漾脑袋嗡的一声,有强烈不好的预感。   栗则凛目光坦荡地与她对视,“刚刚建设营地时我还和老应说,你能公开表白,太给我面子。”   此前别漾还在想,他要怎么拒绝才不伤人。那是位有爱心的志愿者,是通过苛刻训练的正式队员,栗则凛身为队长,肯定不愿因个人情感问题造成人员流失。结果,他在手台中给人留了面子,随后装耳聋以她为由,堵住了人家姑娘的嘴,让对方主动放弃。   这才是海王啊。   对于自己成为挡箭牌这事,别漾问:“你平时都是这么四处碰瓷的?” 第15章 大漠记忆07 实战是最好的训练。   隔天是九月里的最后一天, 英雄会开幕式前日。根据往年的经验,游客的聚集,大量车辆的涌入, 不仅会造成交通拥堵, 陷车事故也将频频发生。   栗则凛要带队和沙漠救援队一起去会场外做应急救援备勤施救。这既是任务,也是拉练内容之一, 用他的话说就是:“实战是最好的训练。”   别漾正对着阴沉的天琢磨给颜清拍照的事,本该去备勤的栗队长边接电话边朝房车跑来了。   她意识到有事, 主动问:“怎么了?”   “有车陷在一百公里外的峡谷了。”栗则凛向她求助:“那边地势特殊, 需要无人机协助, 劳驾漾姐跟我跑一趟?”   别漾是拎得清的人, 不会因一些不值一提的小碰瓷拒绝,她看向颜清。   后者说:“去啊, 不用管我。”   栗则凛立即明白她是不放心把颜清一个人留下,说:“芒果在营地,我让她照看。”   “我又不是小孩, 照看什么?”颜清给别漾拿外套,递背包, 还不忘给栗则凛下命令:“你得给我保证她的安全。”   “放心, 一定毫发无伤地把人带回来。”栗则凛说着拉开车门, 接过别漾的背包。   五分钟后, 星火救援队的正副队长带着大哈, 再加上沙漠救援队的六个人, 十人三车集合完毕, 向事故地的无人区峡谷出发。结果一个半小时后到达指定位置,那里没下雨不说,人和车的影子都没有。   他们希望这代表, 求助人已脱困。   却事与愿违。   应北裕和救援指挥中心联系后得知,由于求助人对沙漠地形不了解,报错了位置。等他们绕路再过去,耽误了整整一个小时。   就这样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   求助人是南城车友会之家一位章姓队长,他们一行五车十二人,来沙漠探险。由于该地从凌晨时开始小范围降雨,他们经过这里时,峡谷内有约十公分左右的积水。   这样的流水在沙漠并不多见,尤其现在已不是雨季,他们没有当回事,从一号车到四号车依次通过了有少量积水的位置。直到作为保障车的五号车,由于越野能力相对一般,队伍又刚出发不久,车辆载重较大,走到一半时被一处小沙坑陷住。   陷车之初,他们也没认为是多危险的事情,决定前面的四辆车先开到高地上去,等雨停了,路面干涸,再对五号车进行救援。   雨势却渐大,始终没有停的迹象,眼看着峡谷内的积水越来越多,他们在自救失败后,才寻求的救援。   此刻,以保障车轮胎为参照,目测峡谷内的水深至少有五十公分,还不算路面高低不平的差异。   栗则凛站在河道边观测水位,等别漾启动无人机,他通过手机监控画面观察周边地形。   待应北裕和求助的章队长确认保障车上装了什么后勤物资,核算过重量后,他说:“二十分钟内必须把车拖出来。”   应北裕看看陷住的保障车:“卸完那一车的物资,怎么也得半小时。”   “十五分钟,能卸多少是多少。”栗则凛搭了眼时间:“如果我和驾驶员配合得好,五分钟够了。一旦失败,只能等雨停。”   章队长就有点急了:“雨要是不停,水位持续上涨,车不是要被泡了?那损失太大了。”   栗则凛把自己的抢险救援雨衣给别漾穿好:“在峡谷周围的山峰飞,观察流水情况。”他说完冒雨取出装备,往身上系绳索。   应北裕边给他打下手,边对章队长解释:“这处峡谷周围多为高海拔山峰,山峰上的雪融化后汇入山谷,短时间内就可能在下游形成洪水。”   章队长不信:“这个季节怎么可能有洪水?再说了,这里可是沙漠!”   “我说了,是山峰积雪融化汇聚而成。”应北裕没想到他连探险最基础的功课都没做,强调:“最近一周的气温,相比去年同期高了五度不止,不是没有化雪的可能。”   关于天气,是来的路上栗则凛让查的,还通过指挥中心和当地气象局确认过。这附近又几乎没有绿色植被,地形以荒漠为主,上游高山冰雪融水与降水叠加在一起,地表蓄水能力严重不足,只能从高到低汇集,形成洪峰从上游冲击下来,不是不可能。   章队长还在计较栗则凛提出的救援时间,说雪融化的机率很小。   不等应北裕再说什么,系好绳索的栗则凛抬手一拨他肩膀,指着保障车的方向说,“如果不是雪化了,凭这样的雨势水位能涨这么快吗?”   他没发火,更没骂人,可凝肃的神色和明显沉下来的语气,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别漾知道,他其实这就是在发脾气了。只不过身为救援的领头人,他克制着。   越急越要稳。   别漾佩服他的情绪管理能力,见那位章队长还在犹豫,她眼睛一转,以急烈的语气喊:“队长,山上的流水明显增多,流速也快了。”   栗则凛回头看她,见她眨眼,他抿了抿唇。   应北裕发现两人的眼神交流也明白了,趁机说:“抓紧时间把你们的人集合起来,我们打配合,以最快的速度抢救物资。”   章队长跺了下脚,喊高处的队友下来。   行动前,栗则凛交代别漾:“盯好无人机,随时把情况汇报给老应,就是在帮我们,别离开老应身边,更不要私自行动,听见了吗?”   别漾正凝神操纵无人机,闻言点了点头。   “啧。”栗则凛怕她是敷衍,捏住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听见没有?”   别漾知道时间紧迫,难得乖顺地说:“听见了。”在他转身要走的刹那,她不知怎么就下意识抓了他的手。   因淋了雨,那只手有些潮湿,但暖意犹在。   栗则凛回头,与那双清亮的眼对视两秒,笑着握了她手一下:“没事。”   依旧要以陆巡为牵引车。   路上全是流水,无法判断路面是否有坑洼,为确保陆巡不被陷住,栗则凛要先查看路面情况,大哈带着沙漠救援队的队员,与车友会的人一起卸物资。   应北裕给了求助方三套装备。   可等大哈帮他们系绳打结时,章队长又有意见了:“这不安全吧,你们一人一根绳,我们三个人才一根?”   栗则凛瞥了他一眼,最后检查好绳结,率先淌进水里。   他没时间费口舌。   应北裕确定绳索另一边固定在陆巡上,边习惯性抓绳为栗则凛增加保护,边说:“为最大化缩短时间和减重,咱们需要接力卸货,我们的人受过专业训练,到峡谷中间的保障车上去,那里水流急,你们的人在外缘,涉水不深,危险性低,三人一绳足够。”   章队长还是不放心:“那你们得保证我们的安全,相比车和物资,人命更重要。”   饶是应北裕是个好脾气的人,听到这样的话也有点火起,可常年做救援,能理解他们陷入困境的心情,他忍住了:“这不用你说。你和你的人,只要听我们队长指挥就行。”   大哈等人跟在栗则凛不远处,一脚深一脚浅地接近保障车,等他们和车友会的人连成一条线,开始像流水线作业般,往岸边传递物资。   栗则凛从岸边到保障车,来回走了两遍,期间不小心踩到沙坑里,整个人瞬间被流水淹没。   “则凛!”应北裕吓得一凛,双手用力拉绳索。   操纵无人机的别漾循声望过去,栗则凛刚好稳住身形站起来,不止身上的衣服全湿了,头脸全是水和沙子。   她在雨中扬声问:“你有没有事?”   栗则凛抬手挥了下,示意没事。之后他潜进水里,察看陷住保障车的沙坑情况。   这一潜足有三分钟之久,别漾问:“怎么还不上来?”   应北裕的眼睛盯着栗则凛下潜的位置:“他应该是在找硬物填坑。”   由于陷车时间过长,再加上流水的冲刷,车陷得更深了,栗则凛试图找石头往沙坑中填埋。   等他再上岸,早没了人样,他顾不得收拾自己,随手抹了把脸:“从保障车陷住的位置过来,还有两处沙坑。”   如此一来,拖车过程中,有可能遭遇牵引车被陷,或保障车二次陷车的情况,对两位驾驶员的技术有很高的要求,需要的时间也就更多,因为无法快速通过峡谷。   没时间抢救物资了。   应北裕马上和章队长协调,让他派个车技好的人过去。   章队长有些为难,他一方面舍不得物资,更认为现在回到车上有危险,问能不能让星火的人驾驶保障车。   同为队长,栗则凛体谅他身为车队负责人担负的责任,但这不符合救援规则。   时间有限,栗则凛简明扼要说明后,边让应北裕做拖车准备,边对他说:“给你一分钟时间选人,否则车和物资都别要了。”   而在这一分钟里,大哈还在带领大家拼命往岸上运送物资,竭尽所能为求助人减少损失的同时,为后续拖车创造有利条件。   最终,章队长说:“我去。”   栗则凛深看他一眼,拿起对讲说:“大哈负责章队人身安全,其它人向保障车左前方二十米处撤离。”   大哈去接身上绑着绳索吃力往保障车方向而来的章队长,护着他进入保障车驾驶室。这边栗则凛已把陆巡调好了头,准备倒着接近保障车。   路面被流水淹没,在峡谷中调头更危险。   等栗则凛避开先前探到的沙坑,匀速把车开到保障车前面,大哈迅速上前,把牵引绳在陆巡车尾和保障车车头固定好。   此时距栗则凛提出的二十分钟只剩五分钟。   别漾盯着手机监控画面,透过无人机拍到峡谷上方的雨水明显大了,下落的速度也更快,她问应北裕:“这是不是洪水?”   应北裕看一眼,骂了声“卧槽”,边拿起对讲喊栗则凛:“你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马上自断牵引绳上岸,最多两分钟。”   栗则凛立即喊住准备去推车的大哈他们:“全体上岸,往高处撤,马上。”   应北裕也在喊。   救援队的每一位正式队员都有高度的执行力,对于队长的指令,他们没有任何迟疑,几个人按照应北裕的提示往岸边跑。   保障车上的章队长意识到大事不妙,就在他担心自己被扔下时,手台里传来沉稳的声音:“别慌,我们还有时间。”   章队长深呼吸:“……我准备好了。”   雨刷器来回作业,栗则凛看着前面的路,边分心透过倒镜注意着保障车:“感觉到前轮脱困,隔两秒再向左打方向盘,注意把握幅度,避免后轮再陷住。脱困后,我们要避两个坑,分别在前方二十米,和距离岸边十米处。”   章队长说:“收到。”   栗则栗听出他的紧张,突然笑了声:“即便是洪水提前到了,凭咱们两个不至于脱不了身,你觉得呢?”   章队长感谢他的鼓励,深呼吸道:“是。”   “那我们开始了。”栗则凛说完挂挡,给到足够的牵引力,保障车起动。   与别漾的房车陷沙不同,此刻路面湿滑,还有流水的阻力,拖车难度增加。   第一次操作失败。   短暂调整了十几秒,栗则凛再次起车,感觉到来自牵引绳的阻力时,他给指令:“给油!”   章队长的车技确实也是不错,有了先一次失败的经验,接收到栗则凛的指令后,他第一时间反应,在感觉到前轮能脱困时,默数两个数,迅速打方向盘,调整车身角度。   栗则凛经验丰富,确定保障车前后轮都避开了沙坑,说:“加速,跟着我。”   两车受限于牵引绳,要在保持好车距的情况下同步行驶,最讲究配合。一旦配合不好,后车容易追尾前车,或后车速度跟不上,导致牵引绳被崩断。   后一种情况对后车而言,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牵引绳断裂后,不排险打碎后车挡风玻璃的可能性,对后车驾驶员存在安全隐患。   考虑到保障车的动力,栗则凛控制着陆巡的速度,配合后车。   山上汇聚的洪水急速向峡谷下落,速度快到无人机都要追不上,跟着应北裕爬上峡谷两侧山地避险的别漾不再看手机画面,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巡,看它带着保障车在水中行驶,看着山上的洪水卷着沙土涌向峡谷。   陆巡骤然提速,保障车因速度太快车尾都有些漂了。如果不是陆巡拖着,上岸后右转上坡时有被甩撞向右侧岩壁的危险。   速度与角度的双重作用下,别漾几乎不敢看,深怕牵引绳断裂,车不受控飞出去。   洪水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保障车先前陷车的位置,别漾清晰地听见车友会的女队员因紧张和惊惧发出的尖叫:“……啊!”   然后是欢呼声。   心绪翻涌。别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连无人机都顾不得管,朝着陆巡跑过去。   栗则凛才把车停稳下来,别漾就扑了过来,他被撞得后退两步,后背抵到车门上。   身上全是泥沙,栗则凛张着手没抱她,只语带笑意的调侃:“救你都没这待遇。” 第16章 大漠记忆08 别问,问你就是我初恋。……   他们是在雨停后返程的, 回到营地已是下午。   栗则凛找地方洗过澡,换了衣服又去忙了。别漾明明什么都没干,却像打了一场仗, 累得睡到晚饭时才起。   晚上星火和沙漠救援队一起开会, 针对此次洪水救援事件的事故特点和救援经过做战例评析。栗则凛问别漾要不要参加,说她算是救援一员。   别漾拒绝:“那种可怕的场面, 我不想再被加深一次印象。”   “也不全是可怕的场面。”栗则凛笑睨她:“至少你冲进我怀里时,是美好幸福的。”   别漾后悔死了那一刻的冲动, 她关房车门前说:“梦可以醒了栗队!”   栗则凛站在车下笑了半天。   当晚, 别漾一直被梦境所扰, 眼前不是洪水, 就是栗则凛掉到沙坑里,被流水淹没的情景。凌晨四点被惊醒后, 再睡不着。未免吵醒颜清,她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剧本分散精神,直到天亮。   国庆节当天, 天气终于好转,风和日丽, 碧空万里。   早餐过后, 颜清问:“今天去帮他们跟拍吗, 我角色扮演摄影助理没问题的。”   别漾还没从昨天的救援中缓过神, 故意说:“凭我的身价, 他请不起我跟拍。”   过来找人的栗则凛恰好听见, 他微仰头, 看着车内的她问:“谈谈价钱?”   换以往别漾一定会说:对你,有市无价。此刻,她手臂搭在降下的车窗上, 神色略懒:“我现在看见你,有点条件反射。栗队,我还能消停度个假吗?”   “今天保证不给漾姐添麻烦。”栗则凛还要去备勤,他把一张车辆通行证递上去:“拿着这个出入会场方便些。”   别漾不客气。   可她要接时,他又突然撤开手,半提醒半威胁:“昨天求助人又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告诉我们,行有所止。今天你要是还跟着添乱要我救,我就当你是要以身相许了。”   “不是求我帮忙的时候了是吧?”别漾伸手抢走通行证。   栗则凛朝车里的颜清挥下手:“劳烦颜小姐照看点,别让她野丢了。”   被当成保镖的颜清说:“她有多野,你慢慢会知道,我不保证能看得住。”   别漾就要拿通行证扇他。   栗则凛小走位避开:“晚点给你发定位,去穿沙体验区找我。”他说完就走了,如常的状态丝毫看不出昨天经历过那么惊险的一刻。   别漾振作起来,开车去会场外寻了处游客稀少的风景独美地,给颜清拍大漠风烟照。   湛蓝天空下,大漠浩瀚雄浑,起伏的沙丘高低错落,身穿红裙骑马的姑娘,线条柔美,眼神倔强,有种独特的非凡韵致。而她在茫茫流沙与天际相接处的那一回眸,竟让别漾想起剧本里,满都海在第一任丈夫满都鲁去世后,再嫁前,去向他告别那场戏。   她反复看了几遍成片,对颜清说:“回去和孟导商量,把那场戏的台词删掉,加一个你离开时,骑马回望满都鲁墓的镜头。眼神就要这种留恋不舍,又誓言替他守卫家国的坚韧。”别漾特别强调:“不要穿素服,就要红色,因为满都鲁生前最爱她穿红色。”   别漾是有导演潜质的人,又最懂颜清的美,颜清自然听她的。她自己也爱惨了这组照片,忍不住挑了张生图发微博。可网络太差,半天都没发出去,颜清点了个重新发送后就没再管了。   英雄会期间不仅有核心赛事,主题活动,还有一些供游客体验的项目。两人看时间还早,为了放松心情去骑骆驼,乘坐沙漠大卡车冲浪。   别漾喜欢尝新,想体验下庞巴迪的驾驶乐趣,感受一把风沙打在脸上的快感。可商家为确保安全不允许自驾,她有些意兴阑珊。   颜清安慰:“栗则凛肯定有办法,晚点让他带你玩。”   “一个沙地摩托没什么难度,”别漾指了指不远处的指示牌——直升机临时起降点,说:“要是他能开那个带我航拍一圈,肯定比无人机的视角好。”   驾驶直升机可不是人人都具备的技能。   颜清替栗则凛说话:“这就有点刁难人了,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获得长辈认可的官配。”   别漾强词夺理:“所谓官配,即是官方配对,并非本人意愿。”   午后,入场车辆减少,星火救援队转移到会场附近的穿沙体验区备勤。   颜清对越野兴趣不大,上午又听了别漾对剧本的建议,要留在车里和孟导沟通下那场戏,别漾则去找栗则凛。   她远远看到圆形漏斗状沙山上,一辆越野车从低到高,一圈一圈地匀速盘旋向顶峰行驶,问:“这就是你说的沙漠涮锅?”   栗则凛点头:“这对车技和车况要求很高,有一定的危险性。”   这不是危言耸听。别漾看得出来,这种操作稍有失误,便会导致翻车。   栗则凛挑眉:“想不想体验下?”诱惑的语气。   别漾心动:“你带我?”   叫她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栗则凛一歪头:“上来。”   别漾眉眼弯起,坐到副驾。   栗则凛在她关车门的瞬间,欺身过来。   别漾下意识向后躲,动作幅度略大。   栗则凛右手垫在她后脑和椅背之间,左手勾住安全带,拉过来,扣住,再抬头时要笑不笑的,“以为我要干嘛,嗯?”   那个刻意放低了声线的“嗯”字微微上挑,听得人心尖酥软。   这男人,太会撩。   别漾忽然有些好奇:“说实话栗则凛,你交过几任女朋友?”   这问题太直接,栗则凛却被问得身心愉悦。   他笑开,抬手扣住她下巴,轻轻捏了捏:“别问,问你就是我初恋。”   一个三十岁又那么会撩的男人,居然没有恋爱经验,有点难以置信。可他说这话时语气笃定,目光专注,别漾倒分辩不出真假了。   栗则凛没多说,他将天窗车窗都关上,扣好自己的安全带:“恐高吗?”   别漾看看百米高的沙丘:“不确定。”   栗则凛有数了,他正色道:“害怕了告诉我。”   等沙山上的车下来,栗则凛启动陆巡,他依靠惯性做较快匀速的逆时针圆周运动,边反方向打方向盘边教学:“转圈涮锅切记不要速度过慢,不要回轮。”   别漾注意着他的操作,不时分心向下看,陆巡盘旋而上,随着高度的提升,她有种体验攀岩,挑战恐高底线的感觉。   刺激又惊险。   如果不是他在驾驶陆巡,如果不是昨天亲眼见证他被洪水追赶,她未必承受得了这种直观的视觉冲击。   眼角余光瞥到她在看自己,栗则凛勾唇:“这才到一半的高度。”言语间,收了收油。   车速慢了下来,似是动力不足。   他迅速向锅底打方向盘:“这种车速过慢或快要停车的情况,不要停,不要试图向坡上走,保持动力,确保车向锅底行驶。”   他说着将陆巡驶回起点,给应北裕示意后,重新再来。   这一次,动力和速度保持的恰到好处。   即便有了先前的缓冲,快到沙山峰顶时,别漾再往下看,那种悬崖般的垂直陡峭感,冲击依旧很大,她不自觉深呼吸。   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栗则凛根据刀锋一样的沙脊的高度和走向,调整车身角度,侧进沙脊,前轮过刀锋后收下油,以缓慢的速度让后轮顺利通过,再向坡下行驶,完成沙脊翻越。   这就是传说中的滚刀锋。   刀锋在沙漠的相对高位,本身有陡峭的坡度,上去并不容易,再者,刀锋比沙坑的沙子更松软,车速快了易翻车,慢了缺乏动能易陷车,角度稍微偏离,也会直接失败。在越野圈层,滚刀锋充满挑战性。   栗则凛却稳得如同在平地行驶,甚至过锋那一刻,他还分心去看别漾的反应。   陆巡驶回安全区域后,别漾跃跃欲试:“我有可能在天黑前完成一次吗?”   他就猜,她对这种刺激的项目会感兴趣。   栗则凛挑眉:“完不成,是我教学能力不足。”   之后的时间里,除了有车陷沙需要去施救,栗则凛都在陪别漾练车。她基础好,反应快,胆子还大,几圈下来已经有模有样,连应北裕都质疑:“你真是第一次自驾进沙漠?”   可新手终究新手,实操经验有限,第一次挑战还是失败了。正面冲坡时,别漾换档慢了,车速控制得不好,没冲上去。当时车有打横的迹象,车头偏向左,她受惯性驱使就要顺势调头。   这与先前栗则凛给她缓冲,故意退下沙山的情况不同,是最危险的。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预判到她下一步动作要错,栗则凛迅速反应,一把勾住方向盘,边稳住方向,避免她情急之下猛打方向急刹造成脱圈,边用空着的右手换成倒挡,同时嗓音低沉地指示:“给油,再给点,好,就这样,稳住。”   陆巡正面倒下来。   别漾半天没说话。   栗则凛以为她害怕了,安慰道:“怕什么,但凡少一分把握,我都不会让你试。”   别漾却说:“你下去,我自己来一次。”   这回换栗则凛不说话。   别漾才说:“你在旁边,我心里对你有依赖,无法集中精神。”   栗则凛的眼睛牢牢盯住她。   别漾见他不动,就要帮他解安全带。   栗则凛按住她的手,不确定地问:“开始依赖我了?”   别漾意识到口误,强行解释:“我所指的依赖,仅仅是对你驾驶技术的认可。脑回路别偏。”   “我的车技有官方认证,不需要你。”确定刚刚的失败并未对她的心理造成影响,栗则凛给她放手刹,示意再来一次的同时,纠正:“作为相亲对象,关注点放正,别偏。”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无论什么事都能和他们俩的关系扯上。   别漾把手刹拉上:“没意思,不试了。”   栗则凛看见她唇角强压的笑意:“别怂。”说着第二次给她放下手刹:“这次我不会给你任何提示,你自己来。车改装过,安全性可靠,我又坐在上面,翻了也伤不到你,干!”   粗犷豪迈的口吻,激发人的斗志。   老司机一般都不喜欢做别人的车,因为自己开最稳,他却愿意陪她冒险。   别漾快速复习了一遍遇到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措施,她挂挡,起车。   陆巡以稳定的速度向沙山顶部盘旋而去,途中遇到一处沙土明显松软的地方,也顺利通过,没有陷沙,在即将到达沙山顶时,她收油门带刹车,方向盘小角度向左一带,车身微侧,下一秒,陆巡稳稳地“滚”过沙梁。   别漾心中一喜,下意识看向副驾的男人。   栗则凛正看着她,沉湛的眼底笑意温柔而带着几许赞赏,他鼓励:“开一段。”   陆巡沿着沙梁前行,车轮扬起的沙尘时不时从车窗前飞过,阳光渐弱,月亮隐现,莫名有了“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意境。   等两人从沙山上下来,欢呼声一片。作为第一位挑战成功的女司机,星火救援队的队员们都对别漾刮目相看,甚至是唐瑜,看别漾的目光都有些赞赏和服气,应北裕更是悄声对栗则凛说:“果然是你看中的女人,不一般。”   教学成果喜人,栗则凛趁势说:“作为老师,我不应该空手而归吧?”说着倚在车前张开双臂索抱,明显是要重温昨天那一抱。   “抱团取暖吗?”别漾假装不懂,朝他拱手:“承蒙栗老师倾囊相授,感激不尽。”   她投怀送抱,栗则凛求之不得。她避嫌,栗则凛不会强抱。他托了下她手肘,阻止她行礼:“别这样,会让人误会我们要拜把子。”   别漾偏着头看他:“你单身我也单身,拜把子没问题。”   这女人,拒绝都像在撩人。   栗则凛咬腮:“拜把子倒是可以进一步增加亲密度,反正也没有义兄妹不能在一起的说法,要不我先拜为敬,只当是提前拜堂把关系定下来?”   “……”这话别漾接不住了。 第17章 大漠记忆09 是走流程还是在一起?   晚上是英雄会开幕式。根据惯例, 届时会有各省各地的巡游车辆伴着主持人的介绍词进场,还有专业演员的劲歌热舞表演,以及最后长达一刻钟的烟花秀, 光想想那几十万人聚集的场面, 绝对是盛况空前。   别漾和颜清是第一次来阿拉善,栗则凛原想带她们去现场感受一番, 之后再去与队员们会合,继续星火的活动。   别漾本意也是准备去现场的, 她以为凭栗则凛的车技会参赛, 而星火队员们驾驶的是清一色的改装牧马人, 看样子也像是要以车队形式亮相, 和颜清说去捧场。   团队参赛最考验配合和默契度。此次来沙漠的星火队员虽都是越野爱好者,驾驶技术也都不错, 但在这方面没专门训练过,不具备参赛水平。   至于栗则凛,应北裕赞她有眼光:“你面前这位是拿过岩石挑战赛和汽车漂移赛双料冠军的人。”   别漾丝毫不意外, 陪她挑战滚刀锋时他就说,车技是有官方认证的。   栗则凛对此不以为意, 他屈指蹭了下眉心:“以往队里缺经费, 好胜心会比较强烈一点。”   别漾品了品这话的意思:“参赛是为了冠军奖金?”   栗则凛忍了忍, 没忍住, 自己先笑了。   无可辩驳的样子无耐又无所谓。   别漾想像着堂堂栗家二公子为钱折腰的样子, 不认为有多可笑, 只觉得这个男人和她在洪水救援后抱住那个狼狈不堪的他一样, 不再是被贴上相亲对象标签的陌生人,而是真实有温度的栗则凛。   既然他们无意去凑那个热闹,颜清又说现场人太多太乱了, 别漾应了栗则凛的邀约,和他去到会场外一处开阔的平地,参加星火的沙漠派对。   星火的队员们把自己的越野车都开了出来,大灯支起来,护外便携式折叠桌椅,啤酒饮料烤肉,设备设施虽简易,可配上篝火和大自然赐予的星空,便多了几分安然自在和不可言说的浪漫。   颜清身处娱乐圈,见多了不用剧本的尔虞我诈,这种放情丘壑,随遇而安的单纯快乐,已多少年没体会过。在芒果的带领下,她很快和大家打成一片,听他们聊起平时工作中的趣事糗事,她不禁奇怪:“你们不是专职做救援?”   芒果否认:“当然不是啦,你不会以为我们还有工资拿吧?”   大哈接过话茬说:“我们是纯公益救援,每位队员虽然都是通过严格的考核筛选出来的,但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不是专职只做救援。”   像是应北裕,谁能想到他居然是个建筑设计师,大哈是一名IT工作者,唐瑜是图书编辑,芒果刚刚毕业,是栗则凛越野俱乐部的前台。除此之外,这次参加拉练的队员,还有二手车行家,广告策划,电商,那位和唐瑜搭组的女队员则是位律师。他们从事不同的职业,平时执行救援任务或是参加训练,都是非工作时间或请假。   星火还有自己的公共信息平台,由专人负责收集和整理求助信息。至于救援启动后,谁来承担任务,栗则凛概括道:“简单地说,谁有时间,谁就报名,然后在规定时间内到指定地点集合。”   他指指那一排牧马人,“打开任意一辆的后备箱,都有一套个人装备,是他们自掏腰包,以备随时承担任务购置的。”   有人说,出钱是做慈善,出力是做公益,他们每次的救援行动都是自费组织,包括车油费、修理费、食宿与医疗,有时还要冒生命危险,他们是真正的志愿者,自愿进行社会公共利益服务的活动者。   应北裕因此想到当年星火救援队组建之初遇到的困难,招募志愿者,培训考核,每一件事都要他和栗则凛亲力亲为,最主要的是还缺资金。尽管队员们都自愿购买了部分装备,可要满足各类特殊求助需求,装备需要进一步补充。前期时,全靠栗则凛一个人扛。   应北裕看了眼别漾,揭栗则凛老底:“我记得那个月付装备款时,他一连换了三张卡,全部显示余额不足。最后把转业费都拿出来了。”   栗则凛捶他一拳,“寒碜我是吧?”   应北裕挨了下,故意以别漾能听见的声音提醒:“以后可得攒着点老婆本了。”   栗则凛忍笑轻斥:“管理经费还不够你操心的!”   别漾不上当不接茬,只说:“那天在高速上遇见,以为你是个纨绔子弟。”   看脸定损确实难以给人留下好印象。栗则凛自以为找到了她拒绝相亲的源头,他并不为自己解释,而是笑言:“我确实是。”   “……”   应北裕忽然有些感慨:“现在大街上有老人摔倒,很多人都要先录视频才敢扶。我们那时候更像傻子,上赶子帮忙没人敢用,非要先谈好价钱,说是怕被讹。”   直到被星火帮助过的人越来越多,政府重视民间公益救援的发展,才有人防办、民政局、水利局和各企业的赞助,终于没那么难了。   听大哈讲完一驴友进山失联,靠八块饼干支撑五天,上百名星火的志愿者进山搜救的事,颜清举起啤酒:“敬你们!”   队员们闻言跟着举起酒瓶:“敬祖国!”群情激昂的样子如同当年读入队誓词时一样心潮澎湃。   别漾看着牧马人上面插着的一盏盏小红旗,还有远处会场上方迎风飘扬的国旗,喊:“江山不老,祖国长青!”   栗则凛看着她飞扬的笑容,眉眼皆是温柔。   动感的车载音乐即时响起,队员们兴致极高地站到了牧马人车顶,连别漾都被栗则凛抱到了他的陆巡之上,有金色的篝火和烈酒助兴,他们纵情嗨了一场。   英雄有梦,无畏征程。   趁年轻,就要疯狂。   栗则凛把握着时间,临近十点时,他问:“不是说拍星空吗,要不要换个地方?”   这里车大灯太亮确实不适合拍。   别漾和颜清打过招呼,带上装备跟他走。   十分钟后,陆巡停在一处视野极佳的高地上。   栗则凛看看远处的汽车帐篷,问:“那些影响拍摄吗?”   别漾换好广角端的镜头,把相机用三角架固定,连好快门线:“地面建筑,树木草地,山峰道路等作为前景,可以增加画面的内容和兴趣点,与星空相呼应。”   栗则凛用手机给她补光:“我看很多摄影师为了拍星空都会跑到很偏远的地方,是因为城市的光会影响效果?”   别漾边把相机调到B门拍摄,开启反光镜预升功能,关闭镜头上的图像稳定器,边分心给他科普:“城市夜空粉尘颗粒多,加上光污染,很难拍摄出效果,山村的山上是最佳拍摄选择。”   栗则凛的目光落在她手上,看她用纤细素白的手把对焦模式调整为手动对焦MF,将对焦环调整到无限远:“这是为了虚化背景?”   “你还懂这些?”别漾说着让相机对焦到无限远处。   其实不懂,栗则凛坦言:“有个战友喜欢拍照,看他操作过。”   “光圈在这时的主要作用是控制星轨的粗细,光圈越大,星轨表现越明显,小光圈的效果不行。”别漾设定曝光时间为15分钟,往旁边移了移,让栗则凛能看到镜头里的星空:“星轨是长时间曝光,由恒星产生的持续移动轨道,是地球自身自转的反射。”   栗则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星轨,他问:“你是学摄影的?”   “我学音乐,从小学各种乐器,等到大学时就有点腻了,开始玩相机。”别漾寻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坐到沙地上:“然后同学们都纷纷走上了艺术的道路,我只能扛着装备四处拍风景。我爸当年因为我放弃进修音乐,气得差点落下心脏病的病根。”   栗则凛在她旁边坐下:“现在伯父还反对吗?”   别漾双手撑住背后的沙土,仰头望着星空:“只要是我想干的事,他都习惯性反对。”   栗则凛接得顺口:“所以你就和他对着干,他让你相亲,你偏不?”   看似不经意的聊天,实则在套她的话。   别漾故意说:“也看对方条件,合心意的就见。”   栗则凛哪知道她其实也是第一次被安排相亲,克制着心里的酸意,问:“怎么算合心意?”   别漾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掌心托腮看着他:“规矩的,别动不动就撩我一下,那谁扛得住。”   谁撩谁?   夜幕下,她眉宇间的笑意浅淡,映着星光的眼眸水光潋滟,媚气十足,栗则凛才是骨头都被撩得发酥那个,他不自觉深呼吸的声音在静谧中格外清晰。   相机快门咔嚓一声,星轨成像的同时,整个沙漠被五彩斑斓的烟花点亮,一幅宽达千米的烟花墙在很远的远处如画卷般舒展开。   是开幕式的压轴表演,烟花秀。   头顶是浩瀚的星空,视线所及有璀璨的焰火,别漾听见他说:“以前出海执行任务,一去就是三五个月,每天除了训练,只剩在甲板上看星辰大海这一件事。那个时候常想,等遇到喜欢的姑娘,和她一起看星河。”   原来,约她看星是这样一层深意。   别漾沉默。   隔了几秒,那个声音叹息着说:“今晚愿望终于实现了。”   远处的烟花还在黑寂的夜空绽放,尽管无法永恒,依旧奋力燃烧刹那的精彩,用短暂的扑朔迷离之美,营造梦幻般的境界,激越耀眼,美轮美奂。   像流星,像爱情,也像身边的男人,让人怦然心动。   别漾向来敏感,她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点什么,理智提醒她该拒绝,该起身就走。   可她没有。   栗则凛借着烟花的光芒看她侧脸,低唤:“别漾。”   “嗯?”别漾应声转头。   他不知何时靠她很近,近到她转头时,鼻尖险些碰上了他的。   别漾想到那个偏了的湖中吻,就要躲开。   栗则凛带着暖意的手抬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里一闪一闪的星星,低下的头向旁边小幅度侧了侧,轻轻用自己的唇碰了碰她的。   是试探,更是蛊惑。   被压抑的悸动破茧而出,别漾心下战栗,连挣扎都忘了。   栗则凛应该是很满意她的反应,他几不可闻的低笑了声,随即衔住她的唇。   不是水中淬不及防的碰触,而是男女之间真正意义的两唇相接。   鼻端充斥的清冽味道,唇上火烧火燎的悸动,如烈酒入喉,火烧般的焦灼涌上来,令人无限沉沦。   完全心动。   别漾醉了似的有些头晕,视野中,他眉眼轮廓模糊,唯有吻住她的唇,柔软得不行。   栗则凛确定她是不抗拒的,用外套把她裹进怀里,深吻住。   从温柔到热烈的一个吻。   直到烟花燃尽,他终于放开她,轻吻了下她带了三分醉意的眼睛,在星空下问:“是走流程还是在一起?”   夜风袭来,冷意令别漾瞬间清醒。   面前是看一眼就不会再忘记的男人,初见就有好感。   可这世上风物辽阔,感情冗杂多变,你用心相待,都未必圆满。更何况,谁都无法保证,漫漫人生,能始终如一地用心。   那又何必非要活在关系里。   万一这次相遇,是教训,而非恩赐呢。   别漾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清亮:“我醉了,还是你醉了?”   栗则凛有了预感,他静默片刻:“我反正是一口酒没喝。”   为了确保体能不下降,他不吸烟,为了备勤,他不沾酒。   别漾看着他眼中的自己,一点一点将心底那份对他的渴望压下去:“我没有妈妈你知道吧?”   栗则凛有点猜到她想说什么了。   别漾不躲不闪地与他对视:“我身上具备所有单亲家庭孩子可能有的全部缺点,我不喜欢没有结果的事,讨厌说话不算数的人,更不会做飞蛾扑火的事。”   栗则凛就要说话。   别漾抬手,竖起食指挡在他唇上,阻止他打断自己:“我不否认,对你有好感。但我分得很清,这份好感更多的是源于你做救援的的善意和专业。一个人做好事容易,难的是一直做好事,更难的是能够集结一支人数可观的志愿者队伍,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点亮一个个暗淡的人生。”   “你让我真正理解了什么是:聚沙成塔,星火燎原。我敬佩你。”   “但这不足以让我改变独身的状态。栗则凛,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适应这世间所有的温度,不管是季节还是人心。我想善待自己。”   “当然,如果只是玩玩,没问题,我很玩得开的。”   别漾倾身,将自己的唇抵在食指上,和他只隔着一根手指的距离,昵喃似地反将一军:“玩吗?” 第18章 比谁都认真01 不恋爱,似乎很难收场……   别漾直到凌晨才勉强睡着, 本打算自然醒后返程。倒不是因栗则凛临时决定,而是出发前就定好的行程。结果连颜清都还没起床,两人就被电话吵醒。   是颜清的经纪人曲灿打来的。   接通后, 那位姐姐劈头盖脸地说:“你想休息可以, 为什么要联合小娜瞒着我离组外出?你现在是什么咖位,自己心里没数吗?能拿下满都海这个角色你以为很容易?颜清, 别说现在还没开机,就算开了机, 一旦你拖累剧组, 也有可能被换掉的你不懂吗?”   颜清有点懵, “怎么了灿姐?”   “自己上网看!”那边说完直接挂断。   别漾迷糊着坐起来, 摸出手机。   颜清那条微博发成功了,文案只有简单的一句:今日份的快乐。   “颜粉”将配图的照片背景和文字一结合, 判断她在沙漠。   这本没什么,新疆西臧都有沙漠,具体是哪谁知道呢。问题是, 昨天有游客在英雄会拍到了颜清。   除了和星火的队员们在一起,只要下房车, 颜清基本都戴着帽子和口罩。鉴于沙漠的风沙天气, 这种装扮不会特别引人注意。结果她不过是摘口罩喝了个水, 就被拍了。   所幸是个远景, 照片清晰度不够, 再加上博主自己称, 并不确定看见的人到底是不是颜清, 如果是,应该是开幕式邀请的嘉宾。博主本身是个素人,粉不多, 再这么一说,起初没造成什么影响。   反倒是“颜粉”无意间刷到这条微博,很确定是颜清无疑。她们暗搓搓地期待偶像会以嘉宾的身份出现在英雄会开幕式上。毕竟,她这个量级的艺人,商演并不多。可直到作为压轴的烟花秀表演都结束了,也没见颜清出来。   “颜粉”才醒过神来,若颜清真是英雄会嘉宾,后援会需要提前准备应援事宜,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这次商演行程。再结合满都海剧组即将在内蒙开机的消息,她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兴奋之余,难免有人沉不住气在超话发帖询问或猜测颜清是不是进了满都海剧组。   此前,满都海剧组并未进行任何宣传,但它在内蒙取景拍摄的消息已在网上传开,甚至是开机时间不知怎么的都被扒了出来,如果不是男艺人方面的原因延迟开机,消息已被坐实。   这届营销号更堪比福尔摩斯,早前便把剧方接触过的一众演员溜了个遍,最后锁定,正当红的流量明星贺霄,实力演技派陆寻,正是剧方敲定的两位男主。   颜清合同签的略晚,加上曲灿特意捂着这事,关于这部剧,牵连颜清的瓜少之又少,即便偶尔曝出一条,网友只当是颜清自己想演这个角色,她的签约公司故意带节奏炒作。   现下有实锤证明她在沙漠,结合新瓜满都海剧组已到达内蒙,开机时间延迟到十一后的消息,以及“颜粉”的反应……微博就炸了。   尽管贺霄的粉丝嘴上喊着:非官宣不约,心里却认定空穴不来风,觉得这瓜十之八九是真的。她们原本已经因为这是部双男主剧心有不甘,现下听闻所谓的大女主竟还是个连二线都有点够不上的小明星,更为爱豆委屈了,跑到电视剧满都海官博下内涵颜清。   陆寻属于那种从影多年,没什么黑料的实力派演员,他的事业粉居多,相对更成熟冷静些,倒没恶意拉踩颜清。不过,事业粉往往都有些优越感,陆寻的影艺成绩好,影响力大,在这样的偶像面前,粉丝再去看那些靠颜靠流量签戏的年轻艺人,心中就会迸发出一种优越感,有点瞧不起他们,自以为高他们一等。   颜清这事一曝出来,她们再见没代表作的贺霄的粉都瞧不上颜清,多多少少都有点为自家偶像鸣不平,认为颜清高攀了,不配与陆寻搭戏,不泛有假装成路人跟风留言的。   一时间,微博上全是黑颜清的声音,说她靠关系上位,连演技也被质疑。   不小心成为导·火·索,害自家偶像被黑的“颜粉”既希望颜清出演大女主剧的消息是真的,同时也在心里骂:又不是顶流,又不是影帝,有脸看不上我家闺女?!实际行动则是,成立反黑组,控评,引导舆论。   即便如此,“颜清上位黑幕”还是冲上了热搜。   曲灿因此发了脾气。   不过是被骂几句,试问哪个明星红之前没遭遇过?不被负评影响,是每位艺人的必修课。道理颜清都懂,只是当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心情难免不好。尤其再想到此前已经被夏非换掉过一次的经历,她情绪更低落了:“我还没上位,这热搜抬举我了。”   别漾完全醒觉了,她开始思考如何扭转现下对颜清不利的局面。   如果她是导演,目前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提前公布主演阵容,以此力挺颜清。只是,现在还没开机,男艺人的粉丝就如此排斥敌对颜清,剧组的压力可想而知。   现今的娱乐圈,粉丝的力量不容小觑,有时候更占据上风。   当然,不排除是对家在踩颜清。尽管满都海这部剧可能是别人拒了的,但同咖位的艺人不会希望颜清借此红起来。圈子就那么大,资源有限,确切地说,落到颜清这个量级的资源是极有限的。一旦颜清凭这部剧红了,会对别人的资源造成影响。那么,既然现在全网踩你,我干嘛不趁机也踩一脚,真踩得你起不来才好呢。   不是只有顶流才有对家。   别漾认为就凭个热搜,不至于严重到换女主,孟静作为导演,选角色自有考量。颜清是什么咖位,签约之前她一清二楚,她看中的,不会是这个。换位思考,这件事还给满都海增加了热度。但还是决定立即赶回剧组,和孟静当面碰一下,看是以静制动,还是趁势宣传。   临走前,别漾给栗则凛打电话。   跟着他来的,要走,得打个招呼。   栗则凛的号码她存了,从通讯录里找出来,打过去。   响了三声,电话接通。   他问:“怎么起这么早?”声音有些空旷感,显然人是在外面。   这是别漾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他语气格外温柔,更没有因昨晚她煞风景的提出另一个选项,夹带情绪,生硬地问她:“什么事?”   如果不是自己没睡好眼睛有些干涩,她几乎以为昨晚是个梦。   别漾直切主题:“我要走了,跟你打个招呼。”   那端一静,问:“因为我?”   别漾没给他乱猜的机会,“不是。事关颜清,我们得尽快回剧组。”   栗则凛跟她确认:“马上走?”   别漾把剧组所在的城市告诉他:“路上还要耽误一天。”   他似斟酌了几秒:“等我一下。”   别漾知道他这是要过来的意思,她下了房车,站在外面等。   栗则凛是开车过来的,他没下车,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停,又搭了眼表:“给我半小时。”   别漾不解:“干什么?”   栗则凛示意她上车:“不是说想坐直升机吗?”   别漾站在原地没动:“听谁说的?”   栗则凛推开车门下来,揽着她肩膀把人带着陆巡另一侧,请公主殿下坐上副驾:“难道不是你让颜清通过老应给我出的考题?”   他当然是玩笑。   别漾故意说:“你要这么认为,那我可要打分的。不是你亲自开,肯定不及格。”   栗则凛坐回驾驶位才说:“那就补考,反正昨晚也被你挂科了。”听字面上的意思像是有些不悦,语气却是温和无波澜。   别漾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直升机起落点是会场内一处空旷的平地,他们到时,已有人等在那。   栗则凛先一步下车,走到另一侧把别漾带下来,才和那人打招呼:“麻烦了老林。”   林机长笑看了别漾一眼:“又不用我开,麻烦什么。”听语气和栗则凛很熟。   别漾双眸一眯,倒真的意外了。   时间有限,栗则凛没浪费在寒暄上,简单和林机长说了两句,带别漾上直升机。   对于栗、别两家而言,别说直升机,私人飞机都养得起,但飞行员是他,飞行就变得不一样了。   别漾的视线落在他侧脸,微微一定:“你还真有私照?低估栗队了。”   “总比高估后再扣分的好。”栗则凛给她确认安全带,又亲自帮她戴上飞行耳机减噪,然后才开始做飞行准备,一切就绪后,他对着耳麦说:“可以起飞。”   声线低沉冷肃,通身透着沉稳内敛的劲,和投身救援时的专注一模一样。   这是他的另一面,最让别漾心动的一面。   引擎的轰鸣声中,蓝色直升机缓缓起飞,伴着螺旋桨转动掀起的风沙,那座神秘的梦想之城拔地而起,一点点呈现出它的全貌,别漾在至高的位置,俯视神秘的阿拉善英雄会,还有热情的沙漠与静寂湖泊,领略着无人机触及不到的美。   职业习惯使然,别漾忍不住用手机拍风景,末了连同身边的男人一同收入镜头。   “原本想给你留点遗憾,这样你下次还会再来。想想又觉得,祖国之大,可以一起去的地方那么多,不是非这里不可,尤其还在我能力范围内,遗憾大可不必。”栗则凛好整以暇地看她一眼,又把视线重新投向外面。   别漾眼皮忽地一跳。   昨晚的事,还没结果。   被拒绝栗则凛没有多意外,相比上次以性别不同相敷衍,她能与他交心,已是进步。而她对救援的理解,莫名戳中了他。   社会上不乏有人对民间公益救援有误解,认为他们是作秀,是英雄主义。偶有队员中途离开,不是没了爱心,是被寒了心。即便如此,志愿者队伍依旧在壮大,这份事业还在良性发展,像她说的:聚沙成塔。她能理解并认同,也令栗则凛格外珍惜和感动。   如果说前一秒还单纯地是被她的颜和性格吸引,听完那番话,栗则凛对她的喜欢升级了。   他不止想玩玩。   一千米的高空上,栗则凛说:“要玩就玩真的。”   别漾知道,依他的性格,当时的沉默不是答案,是太清楚那是道送命题,得想好了再答。   她问:“怎么个真法?”   栗则凛在浩瀚无边的天空中说:“顺利的话,我们结婚。”   别漾就笑了,她垂眸看向大地,漫声:“不顺利呢?”   栗则凛偏头避了下日光:“不顺利的话,我们晚点结婚。”   别漾的笑容僵住,她保持俯瞰地面的姿势很久,最后又笑起来,淡淡的笑。   栗则凛洞悉了她的想法:“别急着说没得玩,万一我们玩到一块了呢?”   话都被他说了。   别漾坐正了些,微抬了眉眼,似笑着睨他:“你的新选项,明显想要更多。”   她连恋人的关系都拒绝,他还提结婚?   栗则凛微微侧目:“不是给你出的选择题,是我要完成的复合应用题。”   需用两步或两步以上运算进行解答的,是复合应用题。他言外之意,要一步一步走流程追她,至于顺利不顺利,那是结果。他在表明态度,不要暧昧,要玩真的。   别漾正沉吟,栗则凛抬手扣住她后颈,轻转向右,示意她看。   地平线的尽头,一条彩虹横垮其上,像一座绚丽的天桥。   从陷车被他救援,他们一起迎过日初,送过日落,看过星河,飞过蓝天,把这世间每分每秒都在变换的奇丽景观和最最浪漫的事,都看过,做过了。   不恋爱,似乎很难收场。 第19章 比谁都认真02 有我了,眼睛规矩点,……   栗则凛还有拉练任务, 没法送别漾。临别前,他以指腹轻抚了下她的黑眼圈:“昨晚已经没睡好了,别想着一口气开到, 十几个小时, 换我都撑不住。适当休息,不差那点时间。”   吻都吻过了, 别漾懒得跟他计较,只嘴上回敬道:“你昨晚睡好了?”   栗则凛勾了勾唇:“你给我出那么大道难题, 我要还能睡着, 心得多大?”   随后又问:“要在剧组待多久?”   像要她报备行程似的。别说是他, 就是别东群和陆鉴之, 都没这待遇。别漾不愿回答。   栗则凛的手还在她脸上,见她不搭理, 轻捏了下:“问你话呢?”   别漾拨开他的手,语气慵懒:“原则上颜清的戏份杀青,我才能走。”   栗则凛眉梢微挑, 等着下文。   别漾抬眸和他对视一眼:“期间我有别的拍摄工作,会回南城。”   栗则凛满意地点头, “到时候接你。”   别漾不稀罕, “没你时, 我自己踏平一方土。”说着就要上车。   栗则凛抬手按住车门, 空着的左手落在她后腰上, 把人往怀里一带, “有我了, 眼睛规矩点,别乱看。”   清冽低沉的嗓音,不急不徐的语气, 让警告都意外地好听。   别漾耳窝一热,噎他:“眼睛的主人是我,你管得了?”   栗则凛垂眼看着她,“那就我管你!”   “有那份闲心您还是做好事吧。”别漾推开他,转身坐进驾驶室,甩上车门时依稀听见他说:“到了告诉我一声。”   午后,曲灿再次打来电话,说孟静决定提前官宣主演阵容。   别漾终于放心。   尽管两位男艺人的粉丝不看好颜清,但只要公布颜清的满都海定妆照,一定能get到某些人的点,让颜清以古装扮相圈一波粉,网络上的舆论就不会只是一边倒。   别漾欣赏那位年轻孟导站出来扛压力的魄力。   当天深夜十一点,两人回到剧组酒店。   孟静还没睡,特意等着她们。   贺霄和陆寻尚未进组,定妆照还没拍。现在要提前宣传,只能让他们的团队在当地拍一组应急。造型师今天已经带着道服过去了,孟静把那边发过来的照片给别漾看,两人结合颜清的满都海的定妆照成片对两位男主的造型做调整。   工作完成后已是凌晨,临睡前别漾琢磨了下,给栗则凛发了条信息过去:【到了。】   那边秒回:【休息吧。】看样子一直在等她的消息。   要说别漾心里一点波澜没有是假的。当时在直升机上,栗则凛把路堵得死死的,一条没留,让她再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默许他走流程的提议。此刻静下来,倒没觉得后悔。   那就玩着看吧。   连续两天没休息好,实在太累太困,别漾这样想着,很快睡了过去。   隔天,贺霄与陆寻把造型调整过的定妆照发回来,工作人员做好后期后,满都海官博发布了认证身份以来的第一条微博,曝光了演员阵容。   陆寻与贺霄分别认领满都古勒和达延汗的角色后,颜清转发微博:【幸识满都海,眼中只剩山河万里。】大气豪迈,俨然是大女主的气势。   沸腾的不仅是颜粉,波动最大的是贺霄的粉。   颜清和贺霄都是第一次出演古装剧,定妆造型一出,精美的服化道立即惹热议不说,满都海灵气之外的洒脱飒丽,与贺霄饰演的达延汗巴图蒙克褪去少年感的硬朗不羁,不是绝配,而是原配啊。   前一天还在骂颜清的人瞬间都真香了,她们表示:【就冲这颜,我磕了这对CP。】   说实话,连孟静都认为两人配一脸,确切地说,颜清的满都海造型,和两位男艺人谁搭都配得不行。当然,少女时期的满都海和谁搭都不会有违和感,毕竟现实里,颜清比两位男艺人都年轻,可剧中满都海嫁给贺霄饰演的达延汗时,她是少妇,他是少年,别说姐弟,他们的年龄差在古代够得上母子了。孟静之前一直担心两人定妆后,配不到一块去。   这要归功于别漾在造型方面给予的意见。   孟静看过不少别漾拍出的照片,极具美感,非常震撼,她半真半假地说:“要不漾姐辛苦一下,兼职做我的副导演?”   别漾以玩笑的口吻说:“那您赶紧和李总说,增加预算。”   李总是满都海的制片人,天天喊预算紧张,咱得省着花。   孟静知她在婉拒,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陆寻在剧中与颜清的感情戏更多,见微博上的留言纷纷倒向颜清与贺霄,他在微博调侃:【满都古勒与满都海,莫非是一对兄妹?】同时艾特颜清。   通常在宣传期,艺人发的微博都是有脚本的,颜清不能随意表态。尤其此前她与陆寻没合作过,相互并不认识。   别漾建议:“先关注他。”   然后很快地,粉丝发现,陆寻与颜清互关了。   孟静认为时机到了,让颜清和陆寻互动起来。   颜清想了想,转发了陆寻那条关于兄妹的微博:【大汗,我没有拿错剧本。】   贺霄粉有种两人在秀恩爱的错觉,尤其在网上查过满都海的生平后得知,少女满都海是先嫁给了陆寻饰演的满都古勒,在他去世后,才嫁给贺霄饰演的达延汗的,瞬间变身柠檬精。   于是,舆论从骂颜清不配与两位男艺人搭戏,到后来发展为,两位男艺人的粉丝为爱豆争媳妇的戏码。   别漾在这时又添一把火,以颜清御用摄影师和闺蜜的双重身份转发了颜清的微博。   别样光影摄影工作室和摄影师别漾微博的粉丝基数不小,别漾一下场,很多热爱摄影的粉丝都去关注颜清,还在网络上找出很多她的旧照,从专业的角度分析她的表现力,将画风带向对她演技的期待。   除此之外,娱乐圈四大顶流之一的男艺人黎庶出人意料地转发了别漾的微博,而他那句“期待合作的火花”让半个娱乐圈都跌破了眼镜,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和颜清后续会有合作。   曲灿都懵了,打电话来问颜清:“你和黎庶私下里是朋友?”   别漾给黎庶拍过时尚先生的封面,两人有些交情,颜清是知道的,她说:“但愿有一天我能被这条微博捶中。”   曲灿明显有些失望,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总算能松了口气,她不服输地说:“单凭这次的事,颜清你争气点,演技给我扛住,打打那些人的脸。”   颜清更想争口气,不为别人,只因为她是真的热爱表演。可娱乐圈太难混了,她的家世背景不足以为她撑腰,她又拒绝应酬,再没个拿得出手的作品,可能以后连接戏都难了。   她忍不住叹气:“我原本想等自己更有知名度时和陆鉴之表白,怕被人说,我想攀他的高枝。事业却始终搞不起来。我怕再不说,他都要结婚生子了。”   所以她之前表白了,他却说:“我们不合适。”   颜清其实料到了这样的结果。由于和别漾的闺蜜关系,她与陆鉴之时常见面,他若喜欢她,有很多机会,他待她却只有客气,那种出于对外甥女的爱,带丝爱屋及屋的礼貌客气。   对于颜清被陆鉴之拒绝的细节,别漾之前并不知道,她说:“你没问问他是不是血型不同才不合适?”似乎是忘了自己曾拿类似的理由敷衍过栗则凛。   画风突变,颜清憋不住笑:“你给过栗则凛这样理由?”   别漾逗她开心:“我打算下次用,我喜欢男人,他喜欢女人,我们爱情观不一样,在一起一定会吵架,不能长久,怼死他。”   颜清拍她一下:“人家还想感伤几句呢,情绪都被你破坏了。”   别漾正要反驳,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鉴之。   她朝颜清晃了晃手机:“有感伤的时间,不如想想哪天某人要吃回头草时,怎么让他追妻火葬场。当代霸总文套路,特别火。”   颜清不认为会有被陆鉴之反追的一天,但他在这个节骨眼来电话,她难免有些期待,期待他是为网络上自己被攻击的事情来电关心她。   接通后,陆鉴之先发制人:“在哪呢?”   听口气是压着火。   别漾不怕他,不答反问:“没有主语是病句啊,要不陆总再重问一遍?”   陆鉴之拿她没辙,他再问一遍:“你们在哪儿?”   别漾笑的漫不经心:“你是想问我们之前去哪了吧?我又不是撒谎的人,会给你拆穿我的机会?从腾格里回剧组了。”   陆鉴之语气略重:“两个女孩子自驾去沙漠,你有考虑后果吗?万一出事怎么办?小漾你再这么任性,我就安排保镖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别漾无所谓:“随便,别打扰到我就行。”   “……”陆鉴之一时无语,他沉吟片刻:“颜清接的那个本子,制片人曾找我谈过预售合作,因项目没有通过群星的采购评估而告终。”   “没通过评估?”别漾略意外:“理由呢?”   陆鉴之记得当时采购部给的评估意见是:“剧本不够扎实,导演不仅是新人,还不是科班出身,拟邀演员不被看好。”   别漾看一眼颜清:“什么时候的事?”   陆鉴之回忆说:“六个月前。”   别漾明白了,“导演是新人没错,但我看过剧本,个人认为不错,应该是修改过的版本,演员阵容已经官宣了,是最初拟邀的几位吗?”   不是,而即将开拍的剧本陆鉴之不确定是不是他先前看过那版。他要求:“让她把剧本发给我。”   颜清听见了他的话,对别漾摇头。   别漾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没好气:“哪个她?想看剧本,你找制片人要啊。”   颜清不想在工作上和陆鉴之扯上关系,怕被人诟病,更不希望陆鉴之看在别漾的情面上,特别关照她,那样她在他面前会抬不起头。只是,心底又有个声音在说:“如果他是因为喜欢我才这么做,该多好。”   在面对陆鉴之的感情上,颜清做不到百分百理智。   事情到这一步,关于颜清的负评算是压下去了,满都海这个项目的第一轮宣传效果达到了预期。令人没想到的是,会出现第二波转发热。   陆司画、她主演并获奖的电影《平凡的母亲》的导演,以及先河影业的官博先后转发了满都海的主演阵容微博。   虽同签在一家公司,颜清和陆司画并不熟,鉴于别漾和陆司画的关系,未免让别漾心理不痛快,颜清都尽量避免和陆司画产生交集,平时偶尔在公司遇到,仅限于打招呼。颜清心里明白,陆司画是看在别漾的面子上才挺了自己一把。至于那位知名的导演,必然是看陆司画。   但对外,这些都看似是先河的公司行为,没什么奇怪。令粉丝疑惑的是,先河总裁栗萧里那个常年只例行转发自家出品影视剧消息的微博,像被盗号似的转发了别漾的微博。   一时间,网友们纷纷揣测,黄金单身汉栗总与别样光影工作室的BOSS别漾,以及颜清之间,是怎样的一个……“三角关系”。   网络瞬息万变,不止颜粉傻眼,剧组都意外了。可不管怎么说,原本不被看好的满都海,第一波宣传反响异常地好,草根颜清更被贴了个“资源咖”的新标签,几乎没人拿她的咖位说事了。   别漾猜到是怎么回事,发信息问栗则凛:【你让栗总下场的?】   栗则凛电话就打了过来:“芒果说你们在网上掐架,这方面,星火帮不上忙,就让我哥看着办了。”   这是帮忙成瘾吗?   别漾采访他:“那栗队觉得我和颜清与栗总组成的三角CP,可有看点?”   “三什么?”栗则凛深呼吸:“……网民这是什么思维?”   别漾气笑了,她微嗔:“你可真能添乱。”   栗则凛莫名听出一股撒娇的味道,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征求她意见:“要不我让他删了?”   那指不定又被粉丝脑补出什么。别漾求他别帮倒忙。   一周后,陆寻与贺霄进组。开机宴当晚,别漾听说,除了资方与主创人员外,先河的栗总也会到场。   颜清第一次出演女一号,栗萧里作为老板为她撑个场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别漾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没认为与自己有关。等时间差不多,她换上裙子,外面搭了件风衣去会场。   开机宴设在酒店的牡丹楼宴会厅,过去要经过大堂。别漾才从电梯里出来,就见一行人从门口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位穿正装的男士,不仅人长得帅,通身气质干练。她莫名有点眼熟,正在想在哪见过,目光一转,就看到落后那人两步,走出大佬炸街气势的男人——不是栗则凛,还能是谁。 第20章 比谁都认真03 漾姐的腰,夺命的弯刀……   是栗萧里邀请栗则凛来参加开机仪式的。   以往一切与公司业务相关的应酬, 栗总都不会勉强栗队过来。可别漾在剧组,就另当别论了。鉴于栗则凛相亲态度的转变,栗萧里作为哥哥, 自然要给弟弟创造机会。   从腾格里回南城后, 栗则凛又专程去了趟先河。   栗萧里调侃他:“以往一年都不来一次,最近是爱上了我这的茶了吗?”   栗则凛坐到会客沙发上, 回怼他家兄长:“你小心茶喝多了也会失眠。”   “你当我是你?”栗萧里可没忘国庆节当晚,某人睡不着给他发微信, 又在他点开前撤回。   那是栗则凛被别漾反问“玩吗”后, 回到帐篷的事。   当晚他失眠了。   无论别漾怎么说, 栗则凛其实并不相信她对自己的好感仅限于救援。她和他在一起的开心和合拍, 还有共同经历洪水救援后对他的担心,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他吻她时他也感觉到了,她的心动。   栗则凛分不清是父母的婚姻影响了别漾,还是她曾经经历过失败恋情, 让她不相信爱情。他想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对症下药, 于是编辑了信息给栗萧里, 有意让哥哥查一下, 别董的前妻究竟是谁, 别漾和陆鉴之又是不是真的有过什么。   那个“陆鉴之是别东群培养的接班人”的坊间传闻, 栗则凛是放在了心上的。   然而, 信息发送成功后, 他又一秒撤回。   不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别漾。   栗萧里没看到信息内容,问:【有事?】   栗则凛没头没脑地说:【不用了。】   栗萧里意识到和别漾有关:【你不是进沙漠了,和别漾的事等回来再说不迟。】   反正睡不着, 栗则凛索性和哥哥聊了几句:【我和她在一起。】   栗萧里意外:【就在一起了?】   栗则凛才被别漾扎了一刀,劲都没缓过来,他哥又补一刀,他捂住流血的伤口坚强地补充:【人在一起,但没在一起。】   挺绕的,所幸栗萧里懂了:【那也是不错的进展。】   栗则凛自我反省的结果是:【我心急了。】   栗萧里问:【表白被拒绝了?】   那边半天没动静,不回他了。   栗萧里追着发过去一条:【别说那是别漾,即便是个普通的姑娘,也不是你表白,人家就一定要接受的。】   别说恋爱,就是玩,也要两厢情愿。道理栗则凛懂。只是,别漾拒绝得那么认真,多少还是有些难到他了。   栗则凛并非是恋爱经验丰富的人,那些看似撩别漾的言语和举动,不过是面对她的情不自禁,无师自通罢了。   栗萧里说:【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会想和她共度余生的。】   这话是在提示栗则凛,如果没考虑到余生的问题,对别漾的所谓喜欢就只是见色起义,被拒就拒了。反之,若喜欢到了想和她共度余生的地步,也不会被一次拒绝打败。   栗则凛豁然开朗,觉得还是他哥的道行高:【虽然你这无论是作为提示,还是鼓励,都不太明显,一般人听不出来,也谢了。】   栗萧里不知分神干什么去了,半天才回:【你要还的装备钱打我账上了吗?】   栗则凛:【……到款手机没提示?】   栗萧里:【每天都到很多笔,分不清哪笔是哪笔。】   栗则凛极坦然地说:【那就打了。】   “……”所以,到底打了没有?   弟弟虽说有些不靠谱,仅限于装备钱这事,栗萧里知道栗则凛在别漾那栽了个小跟头,作为哥哥,还是要扶一把的。   那天听栗则凛说起沙漠的事,得知公司的签约艺人颜清是别漾的闺蜜,栗萧里才决定来参加满都海的开机仪式,并向弟弟发出邀请。   栗则凛当时还有点不乐意来,说:“好像我不放心她似的,才开机就追过去,说探班都早了。”   助理敲门进来,栗萧里签完文件,等人出去才说:“那你放心吗?你那位的条件,不比我这签约的任意一位女艺人差吧?你能保证别人见了不动点心思?”   栗则凛眉头皱了皱,没答,末了说:“再签人看着点,一个个的,太一般。”   栗萧里:“……”你追你的人,你说我的人干什么?!   这中间的百转千回别漾哪会知道,她只是在看见栗则凛时,瞬间猜到觉得眼熟的人是网传与她和颜清有三角关系的先河栗总,栗萧里。   栗家兄弟俩从五官到气质都不像。栗萧里斯文内敛,西装在身的模样格外绅士,栗则凛的面部轮廓棱角感强,正侧面分明有型,与粗犷的男人味不同,属于阳光硬朗的类型。   别漾猜他们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再加上军营的磨练,栗则凛的气场明显更迫人,不笑时眼神多少带了丝刀锋般的锐利。   此刻,他穿黑色衬衣,立领的黑色外套,敞怀,单手插裤兜走路的样子,像个出场自带BGM的黑帮老大。要不是栗萧里足够稳,栗队很容易把栗总走成小弟或保镖。   别漾这样想着,眼角不自觉染了笑。   这在栗则凛眼里便成了,见他来,她是高兴的。   栗则凛的视线在别漾露在风衣外的一截白色礼服裙扫一下,再回到她脸上就没移开,走近了,问:“去宴会厅?”   别漾眼底漫出的笑意还来不及收,她嗯了声,没问他怎么来了。   栗则凛介绍道:“我哥哥,栗萧里。”   别漾想到栗则凛在先河电梯里见了陆鉴之的事,她不知怎么的,忽然生出种被迫见家长的感觉,内心抗拒,面上则不动声色,她以职场中的商务礼仪应对,伸手道:“栗总,幸会。我是别漾,颜清的摄影师。”   栗则凛不由眯了眯眼。   栗萧里浅浅笑着,他视线落在别漾的手上,用眼角余光瞥了眼弟弟,轻握了下她指尖:“你好,别漾,听则凛说了你。”   嗓音清淡拘礼,姿态谦和儒雅,让人如沐春风。   别漾看向栗则凛,后者抿了抿唇,没给她任何提示。   旁边的助理是察言观色小能手,不会让BOSS站在这里和人干聊,适时示意:“栗总,这边。”   一行人穿过长廊,到达牡丹楼。   宴会厅在十楼,电梯到时,本该先进的栗萧里伸手档了下梯门,让别漾先进。   别漾确定,她和栗则凛的事,这位栗总可能知道的不少。她颔首表示感谢,先一步迈进去。   教养让栗则凛等兄长先行,栗萧里微一偏头,说:“照顾别漾。”   栗则凛才走过去,站到别漾旁边。   栗萧里后进,助理和秘书神色不动地跟着。   电梯上行的轻微声中,栗则凛转脸,看着别漾微抬的脖颈,白皙无暇:“怎么一个人?”   别漾目不斜视:“颜清提前去化妆,就直接过去了,向善在会场拍照。”   栗则凛的视线在她红润的唇上停了两秒,说:“挺好看。”   别漾敏感地注意到站在栗萧里旁边的助理和秘书肩膀微耸,她侧眸看栗则凛,以眼睛询问。   栗则凛眼底有笑意,目光落在她唇上。   别漾懂了,当着旁人的面,她什么都没说,等到了十楼,梯门打开,栗萧里他们出去,她走前在栗则凛脚上踩了下。   栗则凛默默挨着,跟在她身后。   这次的开机宴采取了西式酒会形式,在宴会厅门口设立了签名墙。   别漾快到签名台时,很自然地脱掉了罩在肩上的风衣,顺手递给迎过来的向善,随即接过笔,踩着高跟鞋,步态婀娜地走向签名墙。   向善看到栗则凛,意外之余笑着朝他挥手:“栗队长。”   栗则凛颔首回应,目光追随着别漾。她及小腿的衬衫式收腰礼服裙,亮点在后腰,在两根交叉细带衬托下,盈盈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像一刀夺命的弯刀,格外引人侧目。   她高挑纤瘦,身材比例完美,是掩饰不了的美。她的腰,他也搂过,不过,当时在沙漠,她基本都是穿着冲锋衣,哪怕是在湖里,也是包裹得严实,没这么撩人,栗则凛心头不自觉滑了下。   栗萧里总参加各类圈内的宴会,对女人间的争奇斗艳习以为常,与迎出来的制片人寒暄过后,泰然入场。   现场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别漾今晚不是主角,要不是颜清非让她来,她是准备在房间睡觉的。远远见颜清和陆寻正聊着,她拿了杯酒,准备找个无人的角落坐坐。   一路上都有人主动和她说话,先是造型师,接着是A组的摄影师,不是单纯地打招呼,而是都在说工作上的事,和她探讨摄影和造型的技巧,甚至是贺霄的经纪人都主动过来攀谈,要加她微信,说是后续有机会合作。   有意无意的,栗则凛的视线穿过人群关注着她,看她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会场内,看她从向善那要过外套,拿出手机,和别人加了微信。   宴会厅门口嘈杂起来,连资方代表都迎了过去。   应该是今晚的重量级嘉宾到了。   别漾端着手上的高脚杯,微微仰头喝了两口。   身穿黑西装白衬衫的陆鉴之走进来,他通身禁欲感,有股清冷的气场。主创团队的人纷纷上前和他握手,和刚刚迎栗萧里一样,一时间如众星捧月。   别漾看向颜清,她还在原地,没有上前,看神色有些意外,显然是不知道陆鉴之会来。   栗萧里和陆鉴之算熟人,这种场合下遇到,难免要聊两句。   陆鉴之是临时决定过来的,所以到晚了,见到栗则凛,他略意外,“没想到小栗总也在。”   栗则凛看向别漾的方向,说:“未来的女朋友在这,过来看看。”   这份说词有点到即止的暧昧,更表明了他追求者的身份,给了别漾十足的重视。   陆鉴之还算满意,他微点头,继续和栗萧里说合作上的事。   期间,别漾和颜清谁都没有过来。   八点整,宴会正式开始。   制片人做了开场致辞后,主创兼监制简单分享了《满都海》的创作经历,并分析了其市场前景,随后,投资方代表上台致辞,没说那些官方语言,除了表达了对项目的信心和期待,感谢了陆鉴之的光临,说由他亲自为项目把关监督,《满都海》一定能成为破圈之作。   这是在向群星抛橄榄枝,表达后期合作的意愿。   陆鉴之既然来了,合作的意向自然是有的,他端着酒杯,隔空举了举。   两位高层一番你来我往似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在一片欢腾中,宴会正式开始。   之后,孟静带着三位主演和资方及平台方敬酒。   别漾不好再陪着颜清,正好酒杯空了,她去换了一杯酒。还没喝到嘴,手上就空了,杯子被身后的栗则凛接了过去,下一秒,他递了另一杯给她。   别漾捏着酒杯没动:“你不喝就算了,还不让别人喝?”   “你是别人吗?”栗则凛把她先前端的那杯烈酒放回去,用下巴点了下刚塞到她手里那杯红酒:“适当喝点还能起到驱寒助暖的作用。”   “我又不冷。”话虽这样说,却仰头喝了一口。   栗则凛目光下移,在她后腰盯了眼:“腰也不冷?”   别漾险些被红酒呛到,她稳了稳:“我说冷的话,你要把外套给我?”   那显得他多小气。   栗则凛瞥她:“冻着吧。”   宴会厅当然是不冷的。回想在沙漠她要下水拍摄时,他表现出的强烈占有欲,别漾正打算撩撩栗队,就听不远处敬酒的孟静说:“还要感谢栗总肯协调陆司画老师的档期,她的特别出演,一定会给满都海带来一个全新的打开方式。”   别漾倏地回头。   陆鉴之也是才知道陆司画签约了这部剧,后续会进组,他几乎是下意识看向别漾。   两人目光对上,脸色都不是太好。   栗则凛循着别漾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见陆鉴之安抚似地朝别漾点头。 第21章 比谁都认真04 我犯规了,你全责。……   相比别漾的情绪波动, 最为难的是颜清。   孟静想邀陆司画出演《满都海》中的一个角色,她听曲灿提过。当时先河并不同意。明着说是陆司画没档期,其根本原因应该是, 先河认为这部剧的配置与陆司画的咖位不匹配。   以颜清的量级, 出演女一号,当然是求之不得。陆司画才获了奖, 电影事业熠熠生辉,给一个不算大制作的电视剧做小配, 多少有些自降身份了。   身为别漾的闺蜜, 颜清不会做任何让别漾不舒服的事, 哪怕陆司画的加入, 于她的个人发展有莫大的助益,她都不希望和陆司画有合作, 尤其别漾是为了她才破例进组。   栗萧里却改了主意,看似是捧颜清,实则是因为别漾是栗则凛喜欢的人, 而颜清是别漾的闺蜜,看的是别漾的面子。   当然, 不排除另一种可能性, 就是陆司画知道别漾在组里, 她想名正言顺地接近女儿, 才以特别出演的身份签约。陆司画在先河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她提出来要接哪个本子哪个角色, 栗萧里一般不会反对。   无论是哪种前情, 还是各种因素叠加,结果就是,别漾要和陆司画在剧组里抬头不见低头见, 颜清光想想就心疼。她几乎控制不住,想当场把栗萧里叫出去,问他能不能……能怎么样呢?真相不能说,那又有什么理由,让老板再改一次决定?   颜清急得眼圈微红。   陆鉴之发现她的失态,话锋一转:“颜小姐,我有位朋友的外甥女很喜欢你,你的签名照,我替他要一张。”   颜清意识到他这是在为自己解围,赶紧收了收情绪:“陆总稍等,我助理那有,我这就拿给您。”她说完转身走了。   别漾仰头把一杯红酒干了,对栗则凛说:“我去下洗手间。”然后不等他应,尾随颜清出了宴会厅。   栗则凛目送她匆忙的身影到门口,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了握。他看着陆鉴之神色淡然地继续着和孟静及栗萧里的交谈,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才慢慢松开。   -------   别漾带颜清去了休息室,先说:“你就拍好你的戏,我只当她是……陌生人。”   颜清敏感地捕捉到她那一停顿,就要说:“我可以……”   辞演毁约的话尚未开口就被打断,别漾异常坚定:“你不用!颜清,你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成为女主角。我不是小孩子,不会那么情绪化。孟静能挑中你,又争取到她,说明她是位很有眼光的导演。《满都海》一定会成功,你不应该放弃,除非你想退圈。”   像是风吹进了眼睛里,颜清的声音透出艰涩:“我不想让你难受。”   “如果我说,对于她存在于否全然无所谓,那就是撒谎了。”别漾垂眸沉吟片刻:“让我难受的,不是现在见不见她,是过去那些年,她对我的不闻不问。我不会混淆工作和生活。”   颜清懂,正因为懂更不忍心:“那我换摄影师,我不是非你不可。”   别漾笑,“你以什么理由换掉我?别说栗总那你无从解释,连栗则凛那,我都骗不过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于你而言这么重要的作品,我在这个时候退出,他们会怎么想?我不希望有人去探究这件事的根源。”   颜清还想说什么,她抢白:“栗则凛是她给我介绍的,我不照样和他玩得好好的。”   颜清愣住。   别漾申明:“她是她,你是你,栗则凛是栗则凛,我分得清。”   颜清看着她眼睛:“你喜欢上栗则凛了。”笃定的语气。   连栗则凛都没提过的问题,别漾心里也始终回避。此刻,她承认:“第一次见就喜欢了,昨天也喜欢,今天还喜欢。”   只是,偶尔静下来想到到明天的明天,可能会彼此都不喜欢了,还是会犹豫,要不要停止这份喜欢。所以,从沙漠分开后,除了因为栗萧里转发她微博的事,她没主动联系他,栗则凛也没有天天给她发信息或打电话。   别漾都以为,等几个月后颜清拍完满都海,她和栗则凛可能已经没了后续。   他却突然来了。   看她的眼神,比在腾格里时还热烈,而她见到他时,瞬间溢满胸臆的惊喜和愉悦,远比见到陆鉴之要多很多,确切地说,是全然不同的感觉。   颜清清楚自己说服不了她,她抱住别漾:“对不起。”   别漾回抱她,语气轻松:“换成谢谢我,会更顺耳。”   颜清抱她更紧,又小声说一遍:“对不起。”   别漾拍拍她的背:“真的没关系。”   栗则凛等了很久,只有颜清一个人回来,见她直奔陆鉴之去了,他几乎以为是别漾要找陆鉴之出去。   手机提示音适时响起。   他滑开,是别漾的微信,没文字,没语音,只有一个定位。   栗则凛心弦骤然一松,随即就笑了,嘲笑自己前一秒的胡思乱想。他边点开定位,边疾步走出宴会厅。   不远处的栗萧里和陆鉴之看似专注的交谈,实则都知道,他去找谁了。   -------   栗则凛根据定位找到隔壁楼天台时,别漾侧身倚着护栏,指间夹着一根烟。   这是栗则凛第一次见她吸烟。带着尾戒的小拇指蜷着,细长的手腕微翘,动作娴熟优雅,闲适的姿态隐隐透出慵懒随意,烟雾缭绕中,微眯的双眸朦胧恍惚,远远看着,有种堕落的风情。   栗则凛沉眸走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别漾对着他吐了个烟圈:“没给预判时间,还耗时八分钟之久,栗队,你这集合速度及格吗?”   栗则凛被呛得眯了下眼:“你是求助人,你说及就及,说不及就不及。”   别漾闹脾气似的不依不饶:“那我要是因为一次的不及格,不再求助了呢?”   她说这话时微仰着头,下颌、颈部线条纤长,弧度柔软迷人,栗则凛眼波微微一震,他上前一步靠她更近,倾身贴着她耳廓,低声:“给一次改过的机会,毕竟,像我这样的救助者不多见。”   别漾挑眼笑起来,眉梢细长,漂亮得不行。   栗则凛克制着吻她的冲动,直起身时把她用丝带侧编的头发轻轻拨了拨,“怎么吸上烟了?”   别漾把剩余的三分之一吸完,说:“和突然想见你一样,突然就想吸一根。”   栗则凛看着那双缀满月色星光的眼睛,心里某个地方,柔软的要命,他没再说什么,接过烟头,掐熄,手指一弹,丢到角落的垃圾桶里。   别漾靠着护栏,背对着满城灯火说:“如果相亲对象不是我,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用心吗?”   “没有这种假设。”栗则凛双手搭在护栏上,和她错着一个身位的距离面对面站着:“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是我们有缘。”   “你不像是迷信的人。”   “释迦牟尼说:只有很深很深的缘份,才能在一条路上走了又走,同一个地方去了又去,同一个人见了又见。”栗则凛偏头,视线落在她线条柔和的侧脸上:“就算没有相亲这层关系,向晨依旧会走丢,你去沙漠的行程不会变,那陷车求援就是必然,我们怎么都会再见。”   有点道理,别漾没再找茬。   栗则凛问:“突然说这些,是还在介意我以救狗为名放你鸽子?虽然那是事实我无从解释,但我还是想替自己辩解一句,我当时对高速路上的你念念不忘,不知道别漾就是你。”   “那个时候就看上我了?栗队可真有眼光。”别漾带着笑意调侃了句,才回答他:“我没那么小气。”   远处高楼的霓虹灯变幻,映得她眼睛闪着星光似的,栗则凛看着她说:“是我小气了。”   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栗则凛已站到她前面,手伸过来。   别漾以为他要扶自己身后的栏杆,他手却滑进外套里,掌心贴在她后腰上。   微凉的肌肤,细嫩无比,栗则凛收着力气,深怕过于用力留下痕迹:“还说不冷?”   别漾不自觉深呼吸,赖他:“等你久了,冻的。”   “既然是我的责任……”栗则凛控制着力道,在她腰窝上一按。   别漾心脏莫名发麻,站不稳似的轻倚着他:“干嘛?”声音很低,毫无底气。   栗则凛低头,贴着她微红的耳朵说完后半句:“我负责暖。”   别漾轻轻地呼吸,安静了片刻,“栗则凛,如果我说我会因为某个人排斥你,你怎么说?”   她今晚的假设有点多,情绪明显不对。   栗则凛脸色微变,一瞬间想到的居然是陆鉴之:“那就是你不对。”   “嗯?”别漾歪着头,示意他继续。   “你要相处的人是我,为什么要看别人?”他拉起她的手贴在她胸口:“你拒绝我的原因只能有一个,就是这里确确实实不喜欢。”   风吹来,额头的碎发拂在脸上,别漾往他怀里蹭了下。   像在表达喜欢。   栗则凛低着嗓子问:“这是给我的暗示吗?”   别漾用手指戳他胸口:“你都抱到了,还想要什么暗示?”   栗则凛把她肩膀往怀里拢,抱住,半晌:“有一说一,我吃醋了,虽然还没有立场。”   别漾想了想,想到此时还贴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因为我的裙子?你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吧?”   栗则凛喉结滚了滚,终是问:“你和陆鉴之认识?”   别漾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题,怔忡了片刻,随后忽然笑了:“女人的第六感虽然很没道理,但很准,所以当女人问你什么,你一定不要撒慌,因为女人都爱揣着答案问问题。但栗队你现在……”她嘴角挑着笑,“怎么也学会明知故问了?”   栗则凛腮线绷紧。   不管他们在不在一起,别漾都不希望有这样的误会,她解释:“他看着我长大,是叔叔辈的。”别漾抱住他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别说我没提醒过你,最好别直呼他名字。”   栗则凛被她一抱,心定,“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嘴还硬着。   别漾怼他:“那有一天你儿子喊栗总大名也行?”   栗则凛一噎。   别漾又从他怀里钻出来:“当然,你随我称呼他的机率不大。”   人在他怀里,还能说这种不三不四的话。栗则凛抬起她下巴,低头,堵住那张叭叭的小嘴。   ------   隔天上午十点零八分,开机仪式准时开始。   根据行规,烧香拜佛敬天地,再由领导和主创团队揭开摄像机上的红布,然后合影和航拍,仪式完成后,正式开工。   这天一般戏不多,刚开了机,大家一时还进入不了工作状态。下午,只有两场配角的戏,陆寻和贺霄去补拍定妆照,以及和颜清的合体海报。   别漾一直在忙,直到收工后主创团队聚餐,她推了没去,才有时间和栗则凛单独吃个饭。   栗则凛选了家西餐厅。   别漾记起两个人第一次吃面的事:“你那天是特意让老板把菜藏起来的吗?”   栗则凛给她把牛肉切成小块:“吃几块,一会散步回去,胖不到你。”等她叉了一块放到嘴边才说:“我只说你的饭量可能小,交代他多放菜,少放面,免得浪费,谁知道他把菜都压到底下是几个意思。”   别漾细嚼慢咽了一块牛肉:“你怎么那么懂女人?”   栗则凛说:“通过我爸对我妈的吐槽,对女人执着一生的减肥事业略知一二。”   别漾失笑。   栗则凛转而和她聊起拍摄的事,说在片场看那么多人为一个镜头反复拍很多遍,觉得辛苦又枯燥,以后看到烂剧,也不批评了。   别漾发现他回避了关于父母的话题,大大方方地说:“我没那么敏感,栗队不用小心翼翼。”   栗则凛以为她会提及父母的事,但她没有。不过,这并不妨碍晚餐的气氛,他们有很多话题可聊。   之后两人散步回酒店,把她送到房间门口,栗则凛说:“我明早回去了。”   剧组没什么可玩的,他更是闲不住的人,别漾没留。   栗则凛说:“车钥匙在手里吗?大G的。”   “在工作室,怎么了?”   “你交代个人,等我回去取。”   “干嘛?”   “睹物思人。”   别漾瞪他一眼,想到牧马人改装后的酷,她心血来潮:“你帮我改装下吧,具体怎么改我不懂,你看着办。”   栗则凛就是这个意思:“你不用懂,只要知道改过后更安全更好看,就够了。”   别漾还提要求:“最主要是和我配。”   “和你最配的是我,不是车。”他说着欺身过来。   临别在即,栗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想和喜欢的人吻别一下。   却没得逞。   别漾屈指抵住他唇:“说好的约法三章忘了?”   昨晚那一吻过后,她说被占了便宜,给他立了规矩——要规矩点。   栗则凛抿了抿唇,看着她眼睛:“那你别撩我,否则,我犯规了,你全责。” 第22章 比谁都认真05 你说,我听着。……   剧组的生活正如栗则凛所言, 辛苦且枯燥。颜清的戏份多,每天除了拍戏,就是准备拍戏。   陆寻是名副其实的演技派, 他特别会处理细节, 是那种可以靠微表情演戏的好演员。颜清和他演对手戏,总能轻易被调动起来, 短时间即可入戏。陆寻还特别关照颜清,两人愈来愈默契。   贺霄在演技方面虽说有点欠火候, 可巴图蒙克那个角色本就年轻, 性格相对外放, 内心戏不如陆寻饰演的满都古勒丰富, 他倒也能驾驭。   就是他档期太满,不是时刻都在剧组, 总要请假去参加品牌方的一些活动或录综艺,没时间参与剧本围读不说,更无法像陆寻那样, 在开拍前能和颜清对对戏,以至于两人的对手戏, 总是不顺利。   这天的夜戏, 是满都海在巴图蒙克十七岁那年, 正式嫁给他的那一场。   剧中, 这个时期的满都海不再是被满都古勒宠爱的二夫人, 她自二十多岁时孀居, 等着贺霄饰演的孤儿巴图蒙克, 也就是未来的达延汗长大,早已褪去了少女的稚嫩,是能带千军万马上战场厮杀的统领。这场她与比小自己十五岁的年轻丈夫的大婚戏, 十分考验颜清的演技。   孟静NG到没脾气,依然不满意。   别漾让助理带颜清到一边休息,她躬身站在孟静身后,复看之前拍过的两条。   孟静回头看见她,往旁边挪了个位置。   别漾坐下,两人谁都没说话,把几个机位拍到的画面都看了一遍。   孟静叹气:“单拉出他们任何一个都没问题,可放在一起,感觉就是不对。你看呢?”   别漾把自己用相机抓拍的照片翻看一遍,最终停留在贺霄的一张特写上。   孟静倾身看过来:“有什么问题?”   别漾又看了几秒:“贺霄还挺帅。”   孟静用肩膀撞她:“说正经的呢。”   “说谁不正经?”别漾把相机怼到她面前:“这难道不是你心目中的达延汗。”   孟静扫一眼,“那肯定是,我选的人,你看他眼睛,那种桀骜,志得意满,到位。”   “桀骜……”别漾忽然明白问题所在了,“可这不该是刚和满都海成亲时的巴图蒙克。”   “喛?”孟静豁然开朗,激动地一拍腿:“我说怎么感觉不对呢,成亲时的巴图蒙克对满都海,敬大于爱,贺霄在拍这场戏时,看颜清的眼神里没有敬意。”   别漾嘶了声,揉腿:“孟静你是不是有暴力倾向?”   “……”   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别漾关注着颜清的每一场戏,却不轻易给意见,只会在孟静或颜清不满意哪场戏,又找不出问题时,帮着一起分析,然后侧面提醒,从不喧宾夺主。   出自她手的剧照,拍摄视角独特又不脱离剧本,既能表现剧情与人物关系,又具有一定的故事性。   拍摄现场场地有限,好的机位肯定要给摄影机,别漾要在不影响摄制组和录音组工作的前提下,拍到想要的东西其实很难。她时常为了找角度,要长时间保持一个很不舒服,甚至是别扭的身体姿势很久。要是哪天颜清的戏比较集中,收工后她累得连洗澡都能睡着。   一般有重头戏时,孟静都习惯提前和艺人沟通,而每次她去找颜清时,都能碰见别漾在给颜清讲戏。   别漾把剧本吃得比艺人还透,会在颜清理解的基础上,帮她梳理情绪、眼神和肢体动作,甚至有时还特意去请陆寻来和颜清对戏。   她对剧情和人物的理解,总能与孟静不谋而合。有她私下里的指导,颜清成了最让孟静省心的艺人。   等和贺霄沟通完,过了那场大婚的戏,孟静和颜清说:“别漾是做导演的料。”   颜清有同感,可每次她建议别漾向导演转行,别漾都说没兴趣。   孟静还有一点不明白:“满都海虽然是你的第一部 女主戏,但你拍了不少戏,换作是别人,未必愿意听一个摄影师讲戏,尤其你们是闺蜜,其实越是亲近的关系,越不容易让人听得进去意见,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知道她是为我好,无论对与否,我都愿意试一下。而事实证明,她对的时候居多。”颜清看着和向善一起收器材的闺蜜,说:“况且,她的摄影技术,我百分百认可。可惜以前我都是演配,单人海报和剧照少得可怜,没机会让她帮我拍。”   孟静很羡慕她们的友情,也欣赏颜清的谦虚,她拍颜清肩膀:“遇到个好姐妹,比遇到个好男人还难,等回头有这方面的本子,我肯定找你。”临走前她又说一遍:“有机会劝劝她,转行值得考虑。”   就在这样忙碌的日常中,满都海剧组开机半个月后,陆司画进组。   别漾那天恰好因其它工作安排不在,等她出完短差回来,陆鉴之以探班之名再次来到组里。   别漾知道他是担心她和陆司画的相处,过来督场的,偏故意发信息问:【来探颜清的班啊?】   陆鉴之拿她的没大没小没办法:【晚点去房间找你。】   别漾回他:【大晚上的,被人看见传出去,栗则凛怕是要裂开。】   陆鉴之上次就发现栗则凛看他的眼神有敌意,他建议:【等你有时间,带他去看看眼科。】   别漾在回酒店的车上,笑得肩膀直抖。   陆鉴之又道:【来之前,大哥让我问你,和栗则凛在没在一起?】   别漾不答反问:【他干嘛不直接问我?二十几万花出去,都不跟踪下用户体验的?】   陆鉴之笑了:【或者你自己跟他汇报下进度?】   别漾才不自投罗网听老父亲唠叨呢:【怎么算在一起?】   陆鉴之直接问:【你们现在是以恋人关系在交往,还是他在追你?】   别漾捣乱:【就不能是我追他?】   陆鉴之:【他那架势,还用你追?你点个头,他恨不得命都给你。】   别漾惊讶:【有那么夸张?】   陆鉴之:【要是还没在一起,让他收敛点。】   别漾嗅到舅舅身上的爹味了,没再追问所谓的收敛是不是等同于她给栗则凛约法三章的规矩点。   到酒店后洗了澡换过衣服,向善正好把这两天工作室另一位摄影师给颜清拍的照片拷贝过来,别漾边看边说:“明天起放你一周假,回家看看。”   自从进组,向善还没回过家,她高兴归高兴,却说:“三天就够了,我不在,你还要自己去沟通衔接各部门,怕是要累到猝死。”   别漾的眼睛还在电脑上,“你这么贴心,不涨工资我都愧疚。”   向善欲言又止。   别漾瞥她:“什么事,说。”   向善支吾了下:“给栗队长他们的锦旗早就做好了,等你有时间,我们一起送过去啊。”   别漾对这个不感兴趣:“你这次回去就送过去呗,他们帮忙找的是你弟弟,又不是我弟弟,我去干嘛?”   向善挠了挠头,没说话。   别漾有点反应过来了:“动什么心思呢?”   向善脸微红:“……我能有什么心思啊。”   “看上栗则凛了?”   “我没有我不是!”   “那就是应北裕?”   “呃……”   “真是他?”   向善不好意思:“就是看他人挺好的。”   别漾逗她:“长得也好,身高腿长肩宽……”   向善耳朵都红了:“漾姐!”   别漾笑:“那你更应该自己去了,让他带你认识认识救援装备,你再报个名做志愿者,不就顺利接触上了。”   向善眼睛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志愿者这事呢。”   别漾见她当真了,提醒:“但不要把做志愿者当儿戏,报了名就上心。他们那群人都是干实事的,别让他们寒心。”   向善点头:“你考虑做志愿者吗?”   别漾想了想:“……我还是捐点钱吧。”   向善啧啧两声:“穷人的快乐你不懂。”   别漾呵了声:“我不想懂。”   等向善走了,她给栗则凛发信息:【应北裕有女朋友吗?】   先前还追踪她到没到酒店的男人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马上回。   别漾看看时间,十点半,她累了想早点休息,就套了件外衣去楼上找陆鉴之。正准备敲门,房内传来他的声音:“怎么瘦了,身体不舒服?”   别漾以为是颜清在里面,转身要走,就听一道女声说:“蒙服最少要穿三层,贴身衣,外衣,坎肩,胖了效果不好。”   是陆司画。   难怪陆鉴之没去找她,原来是姐姐到访。   别漾内心交战了两秒,站在门口没动。   陆鉴之对外面的情况无所觉:“你平时都在节食,能胖到哪去?还是要以健康为重。”   上次在先河,他就觉得姐姐气色不好,当时一直有外人在,没机会问。事后一忙,便忘了。得知她加入了满都海这部剧,陆鉴之本想和她见一面,她却出国度假了,昨天回来就进了组,他才跟过来。   陆司画说:“其实拍完母亲那部电影,我就打算息影的。”   陆鉴之意外。   息影对于爱事业如狂的她而言,不是个小决定。   他问:“这次是为小漾?”   陆司画没答。   在陆鉴之看来,姐姐现在才来缓和和别漾的母女关系,有点晚。他给她做心理建设:“她未必能接受。”   “换我也是。”被母亲抛弃二十几年,谁能说原谅就原谅,陆司画不敢奢望。   陆鉴之看着姐姐,“我始终不能理解你的选择。”   娱乐圈这种地方,已婚的身份有时确实会对事业发展产生影响,因此隐婚的人不在少数,也有人为了事业坚决不恋爱不结婚,尤其是女艺人。但在陆鉴之看来,这都不是姐姐多年来不认别漾的理由。   她既然选择了母亲的身份,就该有母亲的担当。   以前他小不懂,等他年岁渐长,心疼外甥女的同时,对陆司画有诸多不满。可姐姐终归是姐姐,他舍弃不了。   陆司画没有为自己解释,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说:“很多时候,我也不能理解自己。但是鉴之,人这一生,无论如何做选择,都会有遗憾。”   是无法两全的遗憾,还是根本就是,你只爱自己?   别漾想着,手机毫无预警地响了。   房里的交谈声停止,显然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换作别人肯定快速离开,假装没出现过,别漾却就那么站门口接通了手机,语气平常地说:“栗队,你打扰我休息了。”   那边的栗则凛刚洗完澡,看到她的信息打过来:“平时我不找你,也不见你主动联系我,与其关心老应,不如先告诉我,我什么时候能有女朋友。”   别漾耳朵贴在手机上,边以正常的速度朝电梯走过去边说:“那得看你努力程度了。”   那端低笑的声音传进耳里,别漾按键叫梯时听见他说:“本以为你这次出差能腾一天回来的,哪怕路过一下也行。看来一点没想我。”   陆鉴之打开房门,别漾趁电梯门没关上前,朝舅舅笑着摇了摇头。她在告诉他:不用再替陆司画说什么,她都懂了。   陆司画似乎并不介意被女儿听见先前的话,她问:“她和栗则凛怎么样?”   “为什么是栗则凛?”这是陆鉴之第二次问了。   第一次陆司画说:“我认识的人里,他是条件最好的。”   这一次,她的回答是:“栗家的家庭氛围很好,她真能嫁过去,也是一种弥补。”   陆鉴之几乎要被她的逻辑打败:“就算有一天她嫁给了栗则凛,栗家终究是她的婆家。她缺失的是母爱,除了你,谁能给?”   陆司画站起来,走到门口时说:“我欠她的,这辈子恐怕是还不上了。”   陆鉴之看着她的背影问:“你想过还吗?”   陆司画身形一顿。   电梯里的别漾站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忘了按楼层。   栗则凛听见她这边过份安静,问:“真睡了?我吵醒你了?”   别漾有点心不在焉,按楼层时下意识说实话:“没有,在电梯里。”   “去找颜清了?”   要说去找陆鉴之,他指不定会怎么想,别漾敷衍地嗯了声。   电梯停下,梯门打开时别漾和颜清撞了个正着,不等她说话,颜清已先开口:“你去哪啦,我都等你半天了。”   那端忽然安静了。   别漾缓了缓:“我……”   栗则凛沉声:“你说,我听着。” 第23章 比谁都认真06 女人没理时,往往就要……   别漾自认是反应足够快的人, 换作以往,她应该瞬间就能甩出个两个毫无破绽的理由来,结果栗则凛语气一变, 她脑子居然宕机了。   打脸来得太快。   被抓现场的漾姐憋了几秒, 被自己的窘境惹笑了:“那你听好,女人在没理时, 往往就要上升到态度问题了。栗队,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阴阳怪气的。”   她说这话时奶凶奶凶的, 栗则凛哪里还绷得住, 他气笑了:“别漾, 你就是来收我命的。”   气氛扭转,别漾毫不客气地在颜清胳膊上掐一把, 边推她往房间走边问:“那你给吗,嗯?”   那个微微上挑的尾音,意外地好听。   栗则凛连她人都没见到, 竟像被她吻了耳朵似的,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热度。   他喉咙一紧, “给。”   纵容又心甘的语气。   别漾对这个答案相当满意, 语调恢复正常:“那我原谅你刚刚的语气不佳了, 挂了吧, 我要收拾那个打我脸的颜妖精了。”   直到通话结束, 栗则凛才反应过来, 她还没说, 大晚上的去哪野了一圈。   ------   回到房间,颜清还在揉胳膊:“我不是你的宝宝了吗?下这么重的手!都红啦!”   “这都是轻的,差点被你害死!”别漾瞪她:“我前一秒才和栗则凛说去找你了, 后一秒你就跳出来,你这不是拆台,是要拆弹,我没原地爆炸是我命大。”   颜清皱眉:“你们没吵架吧?”   别漾把手机扔到床上:“又没谈恋爱,吵什么架?我没怼他没名分没立场,是我善良。”   颜清盘腿坐到沙发上:“明明喜欢人家,偏不肯回应。要不是早知道你有不婚的想法,我都会以为你是欲擒故纵。”   别漾转脸怼她:“没准我就是呢。”   颜清说不过她,转换思路:“我得替栗队审审你,刚才去哪了,实话都不敢说,还是我漾姐吗?”   别漾没好气:“去找你心上人!”   颜清一噎:“……那你干嘛骗他。”   别漾咬咬牙:“他不知道你心上人是我舅舅,我大晚上去找别的男人,他会怎么想?我解释得清吗?”   “也是。”颜清略为难:“你打算一直瞒着他啊?”   “再说,要是发展不起来,只是朋友,没告诉的必要。否则,”回想开机宴那晚栗则凛明知故问,说自己小气吃醋的样子,别漾上来股不讲理的劲:“也不告诉他,就让他醋着。”   颜清打她一下:“怎么现在才发现你居然是个坏女人呢。”   别漾不和她扯了,问:“你干嘛来了?要是还在纠结陆司画的事,”她啧了声,像是说给自己听一样:“就没意思了。”   陆司画进组,颜清确实有点紧张,替别漾不自在。但今晚过来,主要是为另一件事,她问:“陆鉴之明天走不走?”   别漾都没和陆鉴之说上话,哪知道:“那你得问他呀?”   颜清别别扭扭:“我不是不想见他嘛。”   别漾在闺蜜脸上扫一眼:“你不想见他,大半夜的来找我,还带着妆?”   颜清打她一下:“我不是怕万一遇见他嘛。”   所以时刻保持精致。   喜欢一个人这么累的吗?   别漾掐她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就不能拿出‘今天你对我爱理不理,明天老娘让你高攀不起’的气势,给他点颜色看吗,白姓颜了!”   颜清丧气:“我演技再好,也演不出不喜欢他。”不见面还好,见了面就管不住自己。   别漾拿她没办法,妥协:“他刚到,应该不会那么快走。”   颜清追问:“具体什么时候走?”   别漾耐心耗尽:“你到底要干嘛?我就问一遍,你想好再说。”   颜清垂眸:“……明天我和陆寻老师有吻戏。”   别漾反应片刻,不嫌事大地说:“正好,当是给他现场教学了。”   颜清:“……”就不该来找她。   次日一起吃早餐,别漾还是就颜清和陆寻有吻戏的事给陆鉴之打了个预防针。   陆鉴之端杯的动作微滞,随即抬眸:“她是演员。”   别漾托腮,饶有兴致地看他:“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   陆鉴之没接话,只把手上那杯牛奶递到外甥女面前:“不要总拿咖啡续命。”   别漾习惯了舅舅对自己的关照,理所当然地接过来喝了两口,安静地吃了会早餐,忽然说:“我还是觉得一个人自在。”   陆鉴之沉吟片刻:“和栗则凛相处的不愉快?”   别漾认真想了想:“那倒没有。”但她说:“一个人时不用考虑太多,不用对谁解释,不高兴想不说话就不说,想吸烟喝酒都随意,想出去走走,方向盘一打爱去哪去哪。没人会像你和我爸那样,只要我开心,怎么都行。”   陆鉴之斟酌了下她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你们认识的时间有限,他不够了解你是一定的,想了解你也是一定的。你不要太有压力,他是因为喜欢你,才想探究更多。反之,他若只想玩玩,就不会在意这些了。”   别漾想到栗则凛在直升机上说的那番关于顺利不顺利的话,长叹口气:“但他的存在,还是增加了我的烦恼。”   像是昨晚,她就说了那么一次谎,一个字的谎,还没隔夜呢,就被发现了。虽然他没计较,让她蒙混过关了,可别漾还是觉得麻烦。   陆鉴之抬眼看了外甥女几秒,笑了。   别漾莫名:“什么意思?”   “以前,除了大哥,没有哪个男人能让你烦恼。”陆鉴之忍笑:“看来,栗则凛对你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   被戳中心事,别漾难得有点不好意思,“间接说明,你姐这次的眼光还行,我谢谢她了。”   她能拿陆司画开玩笑,陆鉴之还是挺意外的,他没急着替姐姐辩白什么,也无从辩白,只说:“单身有单身的自由,恋爱有恋爱的甜蜜,等你都体验过,再做对比不迟。”   别漾真心觉得她这位舅舅的双商太高了,感慨:“可惜你是舅舅,要不我们在一起多好,相互了解谅解,还彼此信任鼓励,完美CP。”   陆鉴之轻斥了句胡说八道,又道:“作为外甥女,你怎么样我都喜欢,谁让舅舅护短呢。要选女朋友的话,你肯定是我第一个排除在外的。”   别漾不解:“怎么的呢?我差哪了?”   陆鉴之的嗓音带着几分笑意:“你自己不都说,事多还爱作,没人摆弄得了,我有自讨苦吃的功夫,不如多审两个片子,给外甥女赚点嫁妆钱。”   别漾居然无可辩驳:“……互删吧。”   ------   当天下午拍满都海与满都古勒的定情戏。根据剧本要求,勇敢洒脱的满都海在确定了对满都古勒的爱意后,主动献吻。   吻就吻吧,还要主动,偏偏陆鉴之在片场没有要走的意思。   尽管颜清从昨晚开始就在做心理建设,提醒自己是演员,要敬业,要专业。可毕竟是她的初吻,当着喜欢的人的面给了别人,哪怕是演戏,她也有种快心梗的感觉。   结果NG了五次,她都没主动起来,每次快吻到陆寻了,她的眼睛就下意识往陆鉴之的方向飘,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就下不去嘴了。最后一次更因为紧张,分神踩到裙子险些把自己绊倒。   孟静都要控制不住发脾气了:“颜清,你休息一下。”然后喊大家转场,改拍陆寻和陆司画的对手戏。   颜清没敢往陆鉴之的方向看,提着裙子走了。   别漾早猜到会是这样的效果,镜头盖都没摘,抱着相机站在一边看热闹,直到颜清差点摔倒,陆鉴之下意识动了下,像是要去扶,她才对舅舅说:“你在这,她就得不停NG,这是没亲上,等真亲上了,再因为表情不对,肢体动作僵硬什么的重来,还得再亲。   她歪着脑袋请示:“陆总,要不您回避一下?”   陆鉴之别了一下脸,转身走了。   别漾摇头笑,等回去找到颜清,拄着下巴看她。   颜清不理她,耳根却越来越红。   别漾戳她额头:“出息呢,别藏着了,拿出用吧。”   打架都不在怕的,一场被陆鉴之观摩的吻戏反倒难住她了。   颜清怂怂地说:“怎么办啊,我要不干净了。”   别漾要笑死了,这么可可爱爱的闺蜜做舅妈得多好玩,她怂恿道:“既然无法修改剧本非吻满都古勒不可,不如把初吻献给喜欢的人。”   颜清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你是说,让我去……”   别漾给她抛媚眼:“他不是说你们不合适吗,你去吻他,看他有没有反应。要是有,就是他口是心非,否则,你就彻底放弃。反正喜欢他一场,初吻给他也不后悔了。”   颜清思想斗争了几秒,腾地站起来:“你说得对!”说着开始脱衣服。   别漾吓一跳,赶紧拉住她衣襟:“你冷静点,是让你去亲他,没让你去献身,就算要献,也得等到他面前再脱啊,从这到他房间还有一大段路呢。”   颜清哭笑不得:“你有毒吧。我只是不想穿着戏服去,要换衣服啊。”   “……”漾姐的脑袋从昨晚开始短路,接不上了呢。 第24章 比谁都认真07 我喜欢你,想做你女朋……   颜清真的去找陆鉴之了。一方面对于他上次的拒绝, 她心有不甘。再者,她认为别漾说得没错,喜欢他一场, 连他的味道都没尝过, 太亏了。如果他确实不为所动,她把初吻给他, 只当是为这场爱而不得画上句号。万一,他也是初吻, 算赚到。   如此一想, 她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上楼了。   陆鉴之住在顶楼的套房, 来开门的是他的助理。   颜清见有外人在, 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陆鉴之听助理称呼了声“颜小姐”抬头看过来, 就见颜清站在外面,她穿了件白色堆领毛衣,米黄色A字裙, 整个人温软细腻。   视线对上,颜清的心跳不自觉加快:“你在忙的话……”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陆鉴之说:“怎么了, 找我有事吗?不急的话, 进来等我十分钟。”语气是惯常待她的温和。   助理闻言赶紧把颜清请进来, 同时看了下时间, 开始给自己倒计时。   陆鉴之示意了下旁边的沙发:“先坐, 很快。”   颜清应了声, 在单坐沙发上坐下,目光从椅背上随意搭着的西装外套,移到陆鉴之身上。此刻, 他穿着干净利落的白衬衫黑西裤,领口解开一颗纽扣,袖子向上卷着,小臂线条优美,只是坐在那都透出无尽魅力。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   助理继续汇报工作,陆鉴之低头签着手上的文件,片刻,他说:“自己去冰箱里拿水喝,不冰。”   颜清反应了下,才知道他是对自己说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陆鉴之抬头,搭了眼助理。   助理赶紧起身去冰箱里给颜清拿喝的:“颜小姐,矿泉水可以吗。”   却听陆鉴之说:“苏达水。”   颜清因他记得自己的喜好,唇角微微翘起。等从助理手中接过苏达水,她说:“谢谢。”   这应该是在谢老板呢。助理心里分析出这层意味,面上微笑:“您客气了。”   陆鉴之签好最后一份文件:“关于项目评估……”言语间起了身。   助理见状跟着站起来,动作利落地收文件,同时竖起耳朵听吩咐。   “我们对于成片评审与前期项目评估时间都是有规划的,让评审部按正常流程与时间周期回执复评结果,对于不明确的合作方,书面通知,我不想再接到询问进度的电话。”陆鉴之说着,走到颜清身边,从她手里拿过那瓶苏达水,拧开。   颜清怔了下,等苏达水重新回到手里,看他的眼神更多了几分痴迷。   她脸上笑意明艳,眼睛闪着星光似的。陆鉴之心里有块地方,绵软无比。   助理把老板的举动尽收眼底,却表现得什么都没看见地说:“陆总,您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陆鉴之收回视线,嗯了声。   当助理以最大的步伐,最快的速度离开,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颜清又莫名有些局促紧张。   陆鉴之没坐回去,而是倚着办公桌,主动挑起一个话题:“小漾和她妈妈的关系一直比较紧张你是知道的,现在她们两个人同时在组里,气氛多少有些尴尬,让你不自在了,你多担待。”   “我没关系的。”别漾有自己的主意,颜清虽然是她的好朋友,自知无法感同身受她缺失母爱的委屈,不会去参与她和陆司画的事,未免被陆鉴之带偏,她准备切入主题,“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件事。”   陆鉴之隐隐有丝预感,他蹙眉,眼底满是深沉的情绪。   即使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颜清的心跳还是很快,她深呼吸两次:“你其实是喜欢我的是吗?”   她上次说喜欢他,他以为拒绝之后,她不会再提。   陆鉴之后背绷得有点紧:“颜清,你是小漾的好朋友。”   “你是喜欢我的。”颜清直视他,语气笃定:“否则你干嘛一直在片场看我拍那场戏?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在,我会不自在。你还记得我的喜好,处处照顾我,为我拧瓶盖。”   陆鉴之欲解释:“我只是……”   颜清再次打断他:“你上次拒绝我也只说不适合,不是不喜欢,对吗?”   陆鉴之回避了她的眼睛,神色很淡地看向窗外。   颜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喜欢你,想做你女朋友。”   “我们之间,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只适合做朋友。”陆鉴之说着就要转身走开。   颜清拉住他胳膊:“如果我说,除了做男女朋友,我不接受其它关系,你还坚持吗?”   陆鉴之没料到她今晚如此执着,低头睨她,没说话。   颜清忽然喉咙一哽:“我特别羡慕别漾,她的栗则凛,喜欢就追,追不到还继续追,不像你,明明心里有,偏偏压抑,我就不懂了,难道我是你失散的亲人,我们在一起是禁忌吗?或者你直接说,你不喜欢我,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被她拉住的手默然着力,房间的灯光,窗外的霓虹映在陆鉴之脸上,让隐忍无所遁形,他说:“我不……”后面的喜欢二字尚未出口,已被勾住脖子。下一秒,颜清踮脚吻上他的唇。   她向来矜持,这样的举动让陆鉴之惊讶不已,他下意识要别开脸。   颜清不许,勾在他脖子后的手捧住他的脸,精准无比地对上他的唇,吻得死死的。陆鉴之拽了她两下,无奈她整个人贴紧在他怀里,他没舍得用蛮力,最终只能任由她。   一个由颜清主导,毫无章法的吻,可那柔软的轻碾轻蹭还是让陆鉴之喉咙发紧……   ——————————   别漾对于顶楼的事一无所知,对她来说,谈恋爱这种事,即便是对好朋友,也不需要巨细无遗地交代。不过,次日陆鉴之整天都没出现,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颜清与陆寻的吻戏又NG了两次,最终孟静略调了下剧本,让满都海先主动,满都古勒接收到她的信号,化被动为主动,才算过了。   颜清状态不佳,孟静不是特别满意。   别漾明白颜清是太在意陆鉴之了,心中有顾忌,她对孟静说:“现在平台审核严,这场吻戏能否全部保留还不一定,没准到时候也得剪。”   确实是这样,但这是两人的定情戏,真剪了于剧情衔接有影响。孟静考虑再三,临时加了一场比吻戏更隐晦,又足以表达两人情感递进的戏份,以备不时之需。   颜清自知是她的问题,在拍另一个版本时格外用心,效果令孟静惊喜。   事后,别漾打趣颜清:“看来是没汲取到经验。”   初吻用户体验感不佳的颜清说:“就我蹭了他几口,哪来的经验?!”   别漾服了陆鉴之,面对颜清这么个大美人,居然坐怀不乱,她再次建议:“你换个人喜欢吧。”   颜清回味了下那个吻,再回想陆鉴之待她的一系列细节,心里其实不是特别气馁,可他终究没回应,她多少有些委屈,负气地说:“换就换。”   别漾哪会看不出她的口是心非:“换陆寻吧,我看你们配合得很默契,没准能因戏生情,最主要他姓陆啊。”   颜清拒绝:“不找姓陆的。”   别漾却说:“必须找姓陆的,等以后生了宝宝,无论男女都叫:陆鉴之。”   “……”颜清扑到床上去,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人家失恋呢,你还开玩笑!”   别漾半趴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背:“我这不在哄你嘛,连舅舅都坑,夺笋呐。”   颜清脸埋在枕头里,伸手打她,“都怪你。”   别漾敷衍的认错:“怪我怪我,主意太馊,让我们颜大美丢了初吻。”   颜清又打她一下:“怪你不是男生,要不我们在一起省了多少麻烦事啊。”   “你想都不要想。我虽然不想结婚,还是喜欢男人的,取向正常。”别漾边说边煞有介事地推她,好像怕被玷污了身子似的。   颜清破涕为笑:“神经病啊。”   别漾也笑:“对啊,被你传染的。”   颜清眼角还挂着泪:“都哭不出来,感觉失了一场假恋。”   别漾给她递纸巾:“失个恋有什么可哭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   颜清吸鼻子:“什么意思啊?”   “书白读的吗,苏轼的《蝶恋花·春景》都不知道?”别漾损她一句,解释:“意思是到处都可见茂盛的芳草,围墙里面,有一位少女正在荡秋千。”   颜清把眼泪擦干:“也不符合我现在的情况啊。”   “你就当是墙外有别的少年在等你。”别漾撩撩头发,“或者你等我再想一句。”   颜清已经没那么难过了:“你快别想了,我情绪都没了。”   目的达到,别漾说:“没了就对了,等戏杀青,漾姐带你玩。”   颜清提要求:“我要喝酒。”   别漾挑眉:“正好,酒吧就快重新开业了,酒管够。”   说到酒吧开业,颜清问:“开业那天你得回去吧?要不三哥又要批评你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正好灿姐给我安排了个红毯活动,我向孟导请两天假,我们一起吧。”   三哥本名寻净逾,在寻家年轻一辈中排行老三,故而圈子里的人就都喊他三哥。他年长别漾几岁,从小时候嫌弃她小丫头片子不带她玩,到最后被漾姐发展成“闺蜜”,用寻净逾的话说就是,不堪回首。   别漾大学还没毕业时,就撺掇爱玩的寻净逾开酒吧,说是夜店文化早晚会集中在酒吧上,能赚钱不说,自己人还有个玩的地方。寻净逾一琢磨,真就把场子支起来了,别漾当时把别东群和陆鉴之平时给她零花钱归拢到一起都投了进去。酒吧平时是寻净逾打理,她不忙的时候就过去帮忙。   前不久寻净逾去了趟外地,回来说酒吧装修有点落伍要升级改造,就暂停营业了。现下重装完成,寻净逾此前还特意打电话告诉别漾,他发开业通知时说了,重新开业当晚漾姐出山,让她必须到场。   别漾答应颜清:“等漾姐带你找小哥哥玩。”   颜清瞪她一眼:“你收着点吧,小心被栗则凛知道,出现伤亡事件。”随后又问:“酒吧开业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啊。”别漾笑得有点坏:“我有点好奇,如果不告诉他,开业那晚他会不会出现。”   然而,没等到酒吧开业,栗则凛就来探班了。 第25章 比谁都认真08 听话,先从我身上起来……   转眼到了十一月底, 满都海拍摄已过半。   终于迎来了一场雪。   满都海剧中有一场重头戏,是陆寻饰满的满都古勒去世后,他葬礼上的汗位之争。   电视剧有个套路, 就是剧情有反转时, 都习惯用天气烘托气氛,例如男女主分手总是在雨天。满都海这部剧里, 满都古勒的葬礼在雪天。   孟静历来追求完美,为保证拍摄效果, 她坚决不用人造雪, 自开机后始终关注着天气, 就等下雪拍这场戏。这天, 她通知所有剧组演职人员待命,等雪。   天公作美, 午后飘起了小雪。   由于这场戏几乎集中了所有演员,再加上群演,场面很大。即便剧组早有准备, 等演员的妆发等都就续,机器调试完毕, 已近两点。   剧中, 陆司画饰演满都古勒的大夫人, 她从嫁给满都古勒就不受宠, 故而与受宠的小夫人满都海本就敌对。   当时的背景下, 满都古勒去世后, 由于他没有儿子, 他生前直辖的一万户部众将由夫人继承。那么到底是不受宠的正室大夫人,还是受宠却为侧室的小夫人继承,是汗位之争的起源。   另外, 蒙古历来有继承人收取逝者侧室的习俗。由于满都古勒无子嗣,下任大汗可以收继其妻妾。按照正常程序,应当是先推举出新的大汗,然后新汗收继前任大汗的妻子部众。   两位夫人都有自己的势力,自然要推举自己人,可满都海如果继承了满都古勒的直辖部众,实力更为强劲,觊觎汗位的人支持她的居多。   大夫人一生不受宠且无儿无女,这个时候必然要放手一搏。   这场戏,与其说是两位夫人的汗位之争,更是陆司画和颜清演技的较量。   陆司画是老戏骨,颜清和她演对手戏很容易被压戏。为确保少NG,正式开拍前,孟静重点给两人讲戏,之后又让她们带着情绪对戏。   别漾一直在旁边看着。   说到大夫人这个角色,总有工作人员私下里议论,说难怪陆司画除了那部担纲领衔的电影《平凡的母亲》,从不接任何母亲或婆婆的角色,说她明明比男主角陆寻大十几岁,演夫妻丝毫不违和。   她二十二岁生女,如今四十六岁,由于保养得当,不笑时,眼角连一丝细纹都看不出来。别漾看着和颜清站在一起的陆司画,不自觉就算出了她的年纪。   孟静注意到她神色略凝重,问:“你觉得这场戏有问题?”   别漾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说:“暂时没有。”   和陆司画演对手戏,颜清是有一定压力的。尽管她的演技可圈可点,又经过陆寻的指导有了一定的进步,可在大满贯影后陆司画面前,还是能看出差距来。   第一次试拍后,不止是孟静,连别漾都明显感觉到,颜清作为女主,完全被陆司画所饰演的大夫人碾压。   陆司画早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安慰颜清,“你前面有哭戏,情绪一时过不来是正常的,再来一遍就好了。”   别漾受到启发,隐隐意识到问题在哪了,她和孟静说:“能不能把满都海的哭戏改一改。”   孟静认为剧本没问题,她问:“为什么改?怎么改?”   别漾快速梳理了下思路:“大夫人因不受宠,对满都古勒没感情,她从丈夫去世那一刻起就在酝酿这场汗位之争,完全是有备而来,再加上陆老师本身的演技能够驾驭这个角色,大夫人的气场太强了。这种情况下不适合让满都海大悲大哭,否则她很难在短时间内转换情绪,和大夫人抗衡。”   孟静向来重视别漾的意见,她又拿起剧本细读了一遍这场戏。   陆司画的经纪人郑一恰好在片场,她是先河的金牌经纪人,手里有两大王牌,一个是陆司画,一个就是夏非。   夏非拍时尚潮流杂志封面时,曾因迟到和别漾产生过小摩擦,她印象深刻。此刻,见一个摄影师要改剧本,还要弱化陆司画的气势,她首先就不同意了:“满都海受满都古勒宠爱多年,两人感情深厚,丈夫去世,她不大悲谁大悲?您说呢孟导。”   从剧情的角度考虑,陆司画也说:“满都古勒去世时,满都海才二十多岁,正是情感倾注最为热烈的阶段,突然失去挚爱,大悲大哭属于正常的情绪。”   郑一附和:“是啊,把哭戏改没了的话,满都海不是显得冷漠了,人设容易崩,剧情更经不起推敲了。”   颜清以为别漾是出于她和陆司画演技的差距才要改剧本,深怕她因此和陆司画发生矛盾,边拽别漾袖子阻止,边说:“我调整一下,再和陆老师对一遍试试。可以吗陆老师?”   陆司画点头:“好。”   别漾继续对孟静说:“满都海是个政治军事才能出众的女人,她嫁给满都古勒十余年,所得到的不仅是爱,还有手把手的指导调·教,这是让她受益终身,也是后续她能扶持一个小自己十五岁的年轻丈夫成为大汗的前提基础。一个把当时四分五裂的蒙古重新统一,做到了先祖铁木真做到的事情,间接改变了蒙古历史的女人,在面对满都古勒去世的事情上,本就不应该是一个普通女子失去丈夫的悲伤。”   别漾看着郑一和陆司画,语气不卑不亢,更不带私人情绪:“更何况,谁说大悲就一定要大哭?情绪的表达和宣泄不一定非要用眼泪,也有人伤心悲痛到哭不出来。其次,人在哭的时候,气势会不自觉减弱,艺人演技再高,歇斯底里后马上回归战斗状态,强势起来,也需要时间。这场戏是个长镜,颜清没有调整的机会,那她对大悲情绪的宣泄必须要换一种方式。”   长镜通常用于电影作品当中,是对一个场景、一场戏进行连续地拍摄,具有时间真、空间真、过程真、气氛真、事实真,排除了一切作假、替身的可能性,具有不可置疑的真实性。   此前群星独播的一部爆款的古装宫斗剧,导演便采用了长镜的方式来表现后宫佳丽三千。那个由近向远拉的长镜头,将后宫嫔妃站在花园中,等待向皇后请安的画面表现得极美。   讨论这场汗位之争的戏份时,孟静还特意和别漾聊过那个镜头段落,她说:“我想通过长境头不间断地记录这场戏,让观众感受到真实的夺汗位过程。”   所以,这个长镜,对所有参与这场戏的演员都是一个考验。   郑一看了眼颜清,语气多少带了丝轻慢:“不用眼泪表达悲伤,再加上长镜头的拍摄手法,可是非常考验艺人演技的。”   这明显是在内涵颜清,意思是凭她的演技根本做不到。   别漾握住颜清的手:“考验即是锻炼,一次做不到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能过的。”   “这是场群戏,NG一次要多少人陪着?外面大风大雪,就为了她一个人,让所有人冻着吗?”郑一对孟静表态:“陆老师身体不好,如果不能保证一次过,我就先让她先回去休息了。否则陆老师病了,更耽误拍摄进度。”   演技这种东西也是遇强则强,拍对手戏的两位演员,其中一个演技好,是能够带动和促进另一方的。这场陆司画和颜清对峙的戏,大夫人不在,小夫人根本无从发挥。   可陆司画是别漾的母亲,颜清不希望别漾开口让她留下和自己对戏,她抢在别漾前面说:“我对着镜子模拟就行。”   郑一不耐:“孟导还没说要改剧本!”   孟静在这时站起来,对助理导演说:“让大家原地休息,你先把空镜拍了,一个小时后再开工。”然后像没听见郑一的话似的,对别漾说:“你跟我把这场戏改改,颜清你来看一下。”   显然是把别漾的话听进去了。   郑一因孟静被说服微恼,就要让陆司画去休息。   后者沉默片刻:“调整满都海的戏份,会关联到大夫人,我先做个准备。”末了拍拍郑一的肩膀安抚:“又不是在外面冻着,没事。”   孟静很快改完剧本,将场景顺带完善后,趁颜清和陆司画对戏时,去检查拍摄轨道。   这场戏的场景大,要想完成长镜头拍摄,除了要靠伸缩炮不停地升降,上下摆动,前后伸缩,摄影机还要在轨道上移动五米左右的距离,整个过程,摄影机的运动,艺人表演的韵律,都要紧密配合好。   试拍时,孟静发现与设想的景别节奏还是存在一定差异。   别漾提议选用一个老式变焦距镜头,前面再装上一个变形的附加镜。   再试一遍,达到了预想的景别。   孟静朝别漾竖大拇指,又说:“这么一动,你的位置会比较刁钻,实在不行,后续摆拍一组也行。”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找位置。”别漾说话时还在用镜头观察场景,试光。   “注意脚下,地上有线缆,还有雪,路面太滑。”孟静又想到什么:“条件允许的情况下,给陆老师抓两张,我怕剧照师拍不到精髓。”   这场戏于陆司画而言也是重头戏。大夫人自嫁予满都古勒就受尽冷落,却始终端庄克己,成为正室典范。直到丈夫去世,争夺汗位,她一改之前的隐忍悲情,变得尖锐而咄咄逼人,角色发挥空间很大。   尽管从陆司画进组两人基本零交流,涉及工作,别漾没拒绝,应下后提醒颜清:“除了眼神,注意走位。”   颜清点头,开始酝酿情绪。   正式开拍。   身穿素服的小夫人神情颓唐,眼圈微红,却倔强地将泪意锁住,不在外人和两个女儿面前展露丝毫的脆弱。直到大夫人发难,满都海意识到,她早对争夺汗位有所算计时,镜头中,颜清从双眸失焦的极度哀痛中回神,她起身,拂裙,抬头的瞬间将眼睛中蓄积的锐意迸发出来,气场大开。   那一刻,陆司画险些没接住戏。   一番对峙后,大雪纷飞中,满都海当着所有人的面,掷地有声:“大汗虽已离去,但他的部众犹在,我满都海犹在,这草原的天,不是谁想变,就变得了。”   别漾半跪在地上,抓拍她那一瞬凌厉的表情。后面,大夫人计谋失败后,会有一个情绪过度,她躲着摄影机,躬身挪位置,准备从正面给陆司画一个特写。可就在她找到一个适合的角度,顺利拍到了大夫人崩溃前挣扎的画面,先前脚下因避不开而踩到的线缆,不知被谁猛地用力一抽。   地上本就有雪,别漾脚踝一崴,身体就往前趔趄了下,幸好她反应还算快,右手轻扶了下摄影机支架,结果在她勉强稳住身形的瞬间,没完全脱离线缆的脚尖又是一滑,显然是刚刚拖拽的长度不够,又有人在扯线。   这一次就没先前幸运了,别漾连续两次摇晃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后倒去,连相机都要从手里甩出去。相机是别漾的命根子,她下意识去救,肩膀便撞上了距离她最近的一台摄影机。   现场惊呼声顿起。   栗则凛到片场有段时间了,他提前和向善联系过,到了之后见别漾在忙,就没打扰,找了个角落看着她。在她第一次险些摔倒时,他就往她的方向去了,但还顾及着别影响拍摄速度没那么快,心里数着秒数,确保在她人触地前接到人,结果她意外地稳住了自己。   第二次远比第一次危险,先前别漾就算摔一下,最多就是前扑到地上,只要护好相机,不会有太大危险,后面她是向后倒的,身后是摄影机轨道,根据她的身高计算,若仰躺下去,会是颈椎触轨。   颈椎是人体最脆弱的神经中枢“走廊”,一旦严重损伤即可致命。   栗则凛就顾不上任何了,他发力跑起来的速度快到朝别漾冲过去时,身边的人都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而他在迎面接住背躺下来的别漾时,右手向外推了下倾倒的摄影机,一方面是避免机器砸到别漾,更是为工作人员抢救机器争取时间,左手则最大限度伸出去,勾住相机。   两只手的同时动作,再加上别漾身体重量迎面而来,他已经来不及做任何的自我防护,冲撞之下,别漾垫着他,摔到轨道上。   两个人,两百多斤的重量落下去,“哐”地一声。   别漾都以为即便不是头破血流,腰硌到轨道上也得断掉,结果,并没有预期的疼痛,背脊处虽有点硬,却不是冰冷的坚硬,而像是谁的……身体肌肉。   仿佛有心灵感应般,她忽然转头:“栗则凛?”   一秒,两秒,栗则凛缓过腰上那一霎的疼,沉声:“……嗯。”   别漾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更忘了自己正以一种奇怪又暧昧的姿势压在他身上:“你怎么来了?”   栗则凛左手托稳她的相机,右手慢慢收回来,在她腰侧轻捏了下:“听话,先从我身上起来。”   别漾反应过来还压着他,正要动,栗则凛贴着她耳廓喘了声:“慢点,别再给我力。”   别漾才意识到,他受伤了。 第26章 比谁都认真09 要是你特别疼的话,我……   别漾是被陆鉴之扶起来的。   听闻颜清因被陆司画压戏, 别漾与郑一发生争执,导致孟静现场改剧本,在酒店办公的陆鉴之赶了过来, 恰好看见别漾摔向摄影机轨道的一幕。他距离远, 速度又不及栗则凛快,来不及相救。   陆鉴之被惊出一身冷汗, 他紧张地询问:“没事吧小漾?”   “我没事。”别漾站起来,第一时间回身去看栗则凛。   大雪纷飞的天气, 他额头沁出了细汗。   别漾单膝触地跪到他面前, 急问:“你怎么样?伤哪了?还起得来吗?”   栗则凛的目光从陆鉴之身上收回来, 他尝试着动了下, 只回答她的最后一问,“自己起有点困难。”   别漾回头向陆鉴之求助:“小叔, 帮我打120。”   这声“小叔”喊得栗则凛心里舒服了些,他扣住别漾的手,阻止:“不用。”   印象里, 每次救援,都是他主导且充当主力, 强大到无坚不摧, 此刻连起都起不来, 别漾不敢动他, 心里更有点怕:“你这样可能需要担架。”   “没那么夸张。”栗则凛看向陆鉴之:“陆总, 麻烦搭把手。”   陆鉴之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 披到跑过来的颜清身上, 蹲下来去探他的腰:“能使上力吗?”   “试一下。”栗则凛喉结滚了滚,把相机交给别漾。   陆鉴之的助理见状赶紧配合老板,托住栗则凛后腰。   栗则凛腿上用力撑住, 借由他们的力自己慢慢站起来。   陆鉴之明显感觉到他长舒了口气,是疼的,他说:“得去医院看看。”   孟静等人都奔了过来,别漾也坚持非去医院不可。   栗则凛其实心里有数,他虽然没来得及做实质性的防护,特战经历让他的防范意识是随时都有的,向后倒时,他还是给了自己一个缓冲,尽可能地向前挺直身体,以避免后腰太过直接地磕到轨道上,可未免别漾担心,只能同意。   去医院的路上,见别漾紧张得不说话,栗则凛逗她:“本想装伤骗骗你呢,这下也没机会了。”   意思是伤得不重,等医生一确诊他不能装病了。   别漾偏头看他:“你想骗我什么啊?”   亲自开车的陆鉴之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栗则凛。   恰好栗则凛抬眸,两人的目光有一瞬的相交,他捏住别漾的手放到自己腿上:“骗你的关心。”   陆鉴之怎么听都觉得他那个“关”字有点多余。   别漾挣了下手没挣开,由他。   到医院先挂号检查,别漾帮栗则凛掀衣服时,就见他后腰红肿了一片。   鉴于他腰部有外伤的病史,此刻疼痛明显,起身困难,需要拍个CT。   等结果的时间里,陆鉴之回避似地去外面打电话了,栗则凛才有机会问:“他怎么在剧组?”   “你不也来了?”别漾心中忐忑,语气有点冲,话一出口马上就后悔了,又不能说陆鉴之是冲她和陆司画来的,胡说道:“来探颜清的班。”   “颜清?”栗则凛想到先前陆鉴之把大衣给颜清的一幕,有点明白了:“还挺体贴。”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些有的没的。别漾瞪他一眼:“管好自己得了。”   栗则凛没计较她的态度,向椅背靠了靠,闭上了眼。   别漾安静了一瞬:“这次想我怎么谢啊?”   “嗯?”栗则凛微微侧头看她两秒,“不用谢。”   别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栗则凛眉眼其实有点野,绷着脸时不自觉透出锋利,安安静静没什么表情时,又有点慵懒的乖。此刻,他回视的目光带点温柔的安抚,别漾听见他说:“拿你当女朋友对待的,本分而已。”   触电似的,别漾的心脏莫名发麻。   CT结果很快出来,和栗则凛所想的差不多,只是腰部组织挫伤。医生开了口服的活血化瘀药和外用的止疼气雾剂,提醒后续要配合按摩理疗,加强局部护理,卧床休养。   陆鉴之直接到中医部那边安排了一个疗程的理疗,等做完当天的治疗回酒店,别漾把栗则凛订的房间换到自己隔壁,跟他过去。   她其实并不会照顾人,在房间转来转去的,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栗则凛拍拍床边:“你过来坐会,晃得我头晕。”   别漾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烫嘴,根本喝不进去。   栗则凛把杯子塞回她手上,让她双手握着捂手:“女人本就畏寒,下雪了不知道加件厚衣服?还是等我表现呢?”   别漾难得解释了句:“穿太厚了拍照累赘,不方便。”   栗则凛回想她拍摄时的姿势和角度,理解了。   别漾问他:“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他答的理直气壮:“你有准备,我还怎么查岗?”   别漾一琢磨,猜到是那通打脸电话惹的祸,她杠了句:“找不准自己的位置说一声,我提醒提醒你。”   栗则凛气笑,“那你提醒吧,免得我飘了。”   别漾憋不住乐了,“你要不要躺会儿,这么靠着不舒服吧?或者我再给你喷点止疼药,按摩按摩?”   “痛感没那么明显了。”栗则凛靠坐在床头:“也就是现在,还能消停待会,换作是在部队,没任务时得负重训练,有任务还得上战场呢。”   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别漾都做好准备,他会借伤卖惨,各种让她关心,结果他没事人似的,还反过来安慰她,她反倒心疼了。   现在冷静下来,回想当时的情况,根本不敢想如果是她磕到轨道上,会是怎样的后果。别漾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最后移到他腰腹,手便伸了过去,“疼你就说啊,不用硬撑。”   她说这话时语气很轻,和摸他腰腹的动作一样,不敢用力似的,眼睛更柔得似水。栗则凛哪舍得让她担心,说:“本来就是小痛,你这么一摸,都没感觉了。”   别漾看了他片刻,在他的手即将摸上她手时,她忽然收手:“那算了。”   栗则凛眉心微拧,以眼神询问什么算了。   别漾站起来,退开两步,似笑非笑:“还想着,要是你特别疼的话,我就亲你一口。”   一边给他立规矩,一边说撩就撩,都不给他准备的。   栗则凛咬了咬腮:“你过来,来。”   别漾不听他的,笑着坐到沙发上。   栗则凛就要起身,别漾刚“喛”了声,门铃响了,外面传来孟静的声音:“别漾,是我。”   “你别动。”别漾指了栗则凛下,才去开门。   孟静和栗则凛不熟,只知道他是栗萧里的弟弟,栗家二公子,没有进门的打算,站在外面说:“我看那一下摔得不轻,怎么没住院?”她听向善说他们从医院回来了,赶紧过来看看。   别漾说:“没伤到腰椎,主要靠养。”   孟静略松了口气,虽说栗则凛不是剧组的人,可他在片场受伤,她身为导演,心里难免过意不去。尤其想到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别漾可能伤得更重,更是心有余悸。   她以眼神把别漾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你怎么样,没伤到哪吧?”   “我一点事没有。”别漾忽然想起来:“摄影机没摔坏吧?”   “和你们俩的安全相比,那不算什么。”孟静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末了又强调:“你家小栗总那一推给了副导演反应的机会,机器检查过了,没问题。”   别漾乍听“你家小栗总”怪不习惯的,又被甜了下,便没纠正和解释什么,只略愧疚地说:“抱歉,那个镜头还没拍全,要辛苦大家再来一次了。”   孟静却说不用:“颜清当时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那个长镜到那里完全可以了。”   她不是拿工作敷衍的人,她说可以,就是真的可以了,别漾点头:“那就好。”   孟静说重点:“你们去医院时,我了解了下情况,是工作人员扯线移动机器,看似是意外。”她又补充:“当时郑一不在线缆的另一头。”   先前一直担心栗则凛的伤,别漾还没来得及考虑当时为什么会出现那种情况,没想到孟静第一个就想到了郑一,她笑了下:“不过就争辩了两句,她还不至于。”   孟静点点头:“我会再确认,若是有人故意,一定给你个交代。”   如果只是自己,别漾或许不会计较,但伤到了栗则凛,她说:“如果不是意外,这事没完。”   孟静临走时说:“替我谢谢小栗总。另外,”她给别漾递眼色:“能豁出命护你的男人,好好照顾照顾。”   别漾瞪她:“照顾就照顾,你那什么眼神?”   孟静拍她手臂一下,“你懂。”   “……”   晚饭过后,颜清和向善都过来看栗则凛,惹得别漾说:“人缘还挺好。”   栗则凛略得意:“主要是人品好。”想到向善此前去队里送锦旗的事,他说:“向善报名了志愿者。”   这事还是她建议的,别漾随口嗯了声。   栗则凛问:“你那次提到老应有没有女朋友的事,是替她问的?”   别漾没否认:“上次向晨走丢,是应队长最先找到他的,估计那个时候动的心。”   栗则凛问得自然:“那你呢?”   “我什么?”别漾反问完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这人心硬,薄情,不容易动心。”   栗则凛盯着她看了几秒:“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用下巴点点桌上的橙子,大爷似地要求:“给我剥一个。”   别漾失笑:“伤的是腰又不是手!”   栗则凛不要脸地说:“腰上的神经反射过来,手麻。”   “你怎么不说反射到脑子,失忆不认识我是谁了呢?”别漾说着拿起手果刀,把橙子压成了八瓣,正要逗他说要不要喂,又有人来了。   是陆司画,她说:“我来看看则凛。”   她和栗夫人有私交,来看栗则凛理所当然,别漾不能当着栗则凛的面把她拒之门外,侧身让开了门:“陆老师请。”   与此前在先河碰面的冷淡不同,知道陆司画是他和别漾的介绍人,栗则凛待她明显恭敬了几分,边说:“一点小伤,让陆老师挂心了。”边要下床。   陆司画赶紧制止:“你快别动。要是我过来反倒影响你休息,我来的就不对了。”   栗则凛还是掀开被子,慢慢坐了起来:“没什么事,是她过于紧张了,依我医院都不用去。”   这个她自然是指别漾。   别漾没接话,神色淡淡地倚着桌子站在一边。   陆司画看了看俩人:“看到你们相处的不错,我很欣慰。”   栗则凛只当她这话是以媒人的立场说的,他语气真诚道:“还没好好谢谢您。”   陆司画淡淡地笑:“不客气。你们都是好孩子,能在一起是缘分。等有机会,和你妈妈,我们一起吃个饭。”   别漾的眸色沉了沉。   栗则凛只当是正常的谢媒。不过,现在别漾尚未同意确定两人的恋爱关系,他不能轻易应下:“等别漾方便时,一定。”   陆司画就明白这事得等别漾点头。有些话,她知道女儿不爱听,更不想听,可以探栗则凛伤为名过来,是唯一让别漾拒绝不了的理由,她终是说:“小漾这孩子脾气倔,要强,则凛,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别漾忍不住唤了声:“陆老师!”   不止是陆司画,连栗则凛都因为她突然的发声怔了下。   别漾压了压情绪,尽可能不让栗则凛听出异样:“您这么讲,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我是什么脾气,我爸都未必全部了解,您当着我相亲对象的面说这些,让人家误会成推荐就不好了。况且,他如果连我是什么样的人都了解不了,处着就没意思了。”   栗则凛还是听出她语气有些不对,见陆司画的脸色顿时不好了,为免长辈难堪,他故意以轻松的语气说:“面前的小公主有多难接触我已经领教,您放心吧陆老师,肯定不会辜负您的用心。”   陆司画感谢他替自己圆场,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起身道:“看到你们都没事,我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了。”   栗则凛刚要起身送客,就被别漾按住了,她说:“我送送陆老师。” 第27章 比谁都认真10 再亲下去,我要把你往……   无人的角落里, 别漾抬腕看了眼表,先开口:“我只有五分钟,时间太长, 不好对栗则凛解释。”   陆司画没想到和女儿这场来之不易的对话还要被计时。她进组的时间不短了, 除了在人前遇见,别漾会疏离地称呼她一声“陆老师”外, 私下碰面,别漾从未和她说一句话。   有好几次, 陆司画其实是故意偶遇她, 结果她根本不给陆司画开口的机会。甚至有一次, 陆司画主动叫她, 她都没理。   陆司画并非一定要和别漾说什么,能说什么呢?求原谅, 她低不下头,更不想在这个时候低头。关心她,她连女儿需要什么都不知道, 何从关心?她只是希望,女儿对自己的排斥不要那么强烈, 她多多少少还是期待着, 哪怕是以工作为名, 两人能交流几句。   显然, 别漾不这么想:“我以为我们是有共识的, 除了工作, 应该避免其它交集。或者你觉得, 我没有拒绝栗则凛,代表了对你的接受?那你就不了解我了,我不是那么随和的人。”   她有多尖锐犀利, 即便没在一起生活过,陆司画还是清楚的,她看着别漾:“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原谅。但是小漾,我到底是妈妈,无论我们的关系多冷漠,我心里都是爱你的。”   别漾轻笑,像听了个笑话,“你爱我什么呀,手机里没我照片,连微信好友都不是,没陪伴没关心,没管过学习没问过工作,连给我介绍个男朋友还是以媒人的身份,你到底爱我什么?你的爱,就放在心里,给自己看吧。”   别漾没有歇斯底里,更没有恶语相向,她甚至还礼貌的微笑,可每一个字都有分量,都像是警告,直戳向陆司画痛处。陆司画清楚自己理亏,这也是她从来不敢面对别漾的原因。   年轻时,总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凭她陆司画,不该被一场婚姻,一个婴孩困缚住,只要事业一帆风顺,成就感足以弥补所有。等发现那所谓的所有,不完全是此生所求,与女儿已渐行渐远。   在决定去看栗则凛之前,陆司画准备了很多话,此刻竟哑口无言。她演了半辈子戏,可以以陆老师的身份面对栗则凛,借由媒人的口把本该是母亲的嘱咐说给他听,在别漾面前,别说没有台本,即便是有,她的演技也无从发挥。   她只能退一步:“我们同在一个剧组,怎么说都不是陌生人。”   别漾面上依旧心平气和的:“我只是先河外聘的摄影师,我的工作是给颜清拍照,我只需要对她负责即可,至于其它的人情·事故,抱歉,我进组不是来和谁做朋友的。”   她太直接,陆司画明显一噎:“你舅舅一直留在组里,就是担心我们有矛盾,即便是为了让他放心,我们也不必这样针锋相对。”   别漾就猜到她一定会拿陆鉴之说事:“只要你做好你的陆老师,我是不可能和你有矛盾的。”   陆司画因此想到下午发生在片场的事,“你说服孟静改剧本时,也只当我是陆老师吗?”   “你总不会是以为,我在刻意针对你吧?”别漾以为在片场自己的态度与表达足以说明一切,她重申:“郑一的反对我能理解,她作为你的经纪人,要增加你的角色魅力无可厚非。但无论是小说还是剧本,电影还是电视剧,故事的人物必须分主次,次要人物和其他人物都是为烘托和映衬主要人物而生。这也是为什么演员都要争当主角的原因。颜清也已经用实力证明,你能压了她的戏,不是演技问题,而是剧本设定问题。你还觉得我是在针对你吗?”   难怪陆鉴之说她有导演天赋,她现在就是在以导演思维考虑人物角色的关系。从影二十多年,陆司画做惯了主角,她没想到,会被女儿上一课。   她说:“是我误会你了。”   晕黄的灯光自头顶落下来,照在别漾眉眼发间:“我再纠正一点,我并不恨你,只是单纯地对你没感情。你对我而言,是活在电视里,网络上的影后视后,距离我认知中的妈妈特别遥远。我们的血缘关系固然是改变不了,那就不要把彼此都搞得那么累,费心费力去掩人耳目地维系所谓的母女关系。既然不想被人知道,既然要隐瞒到底,最好就是不联系,不见面。”   别漾掐着时间,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在没有妈妈这件事情上,我并不觉自己多委屈。这个世界上,不如我幸福的人有大把,不是只有我委屈。尤其我以为,除了我自己,没人能给我委屈受。你不用觉得亏欠我,有那份心,不如想想,有个男人为了维护你单身的人设,连个前夫的身份都认领不了,还有个男人因为你,只能让外甥女喊自己小叔。相比之下,更委屈的是他们。你作为母亲,没为我做过什么,同样的,我也没为你做过任何,我们互不相欠。”   她一字一句:“但你,欠他们。”   最后三十秒,别漾说:“接下来我们还有一段时间要在组内共处,涉及到工作,若产生分歧,各有立场,互辩自由。但你是陆老师,我是别漾,你可以连名带姓叫我,就是别叫小漾,太亲热,我不习惯,更不符合我们陌生的关系。”   她说完就走了,不愿听陆司画多说一个字。   自己生的女儿,连狠心都与自己如出一辙,陆司画有口难言。   只是她忘了,是她作为母亲舍弃在先,别漾才把自己伪装成刺猬。   别漾在外面站在小片刻,有那么一瞬间,背影冷漠地连风都绕道。   待情绪平复下来,她转身回大堂,就看见了陆鉴之。   她迎上去问:“要出去?”   陆鉴之垂眼看了下搭在手臂上的大衣:“颜清放在这的,我来取。”   颜清宁可把他亲自为自己披上的大衣放到前台,都不肯以还衣之名去找他,倒让别漾有几分意外。她笑睨陆鉴之,不语。   陆鉴之看一眼她单薄的穿着:“不好好照顾病号,出来干嘛?”   别漾没隐瞒,坦言:“陆老师去看栗则凛,我出来送她。”   陆鉴之神色微变。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不是为了颜清留下,就该干嘛干嘛去,别在组里浪费时间了。”她语气如常,完全不像是和亲妈有过不快。   她是个讲道理的人,但不代表不会翻脸。她越这样没情绪,和陆司画的关系就越僵。   陆鉴之沉吟片刻,说:“知道了。”终是没劝什么。   别漾眼角余光瞥到个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里出来,她看过去,扬声:“这呢。”   是栗则凛,他手上拿了件外套。   “我先过去了。”别漾和陆鉴之说了声,小跑着去迎栗则凛,先发制人:“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下来献什么殷勤?”说着把外套接过来,自己裹到身上。   栗则凛见她神色语气都正常,觉得自己多心了,边叫梯边回头看了眼往大堂外走的陆鉴之:“我说怎么半天不上来,原来是在叙旧。”   是个微妙的误会,恰好把别漾和陆司画那五分钟掩盖过去了。   电梯里还有别人,两人进去后谁都没说话。   回到房间,别漾说:“你说过,我们有今天是我们有缘,陆老师那边,谢过就算了。”   这是明摆着在拒绝陆司画提出的一起吃饭的提议。   栗则凛确定自己不是多心,别漾确实对陆司画有意见,他问:“你和陆老师有矛盾?”   “单纯地不喜欢她。”别漾把外套挂上,扶他在沙发上坐好,“成天总想着和我建立母女关系,你想让我拿什么态度对她?”   这话比先前的误会更微妙。   明明是真话,怪就怪在别漾说得太过坦荡,栗则凛反倒理解偏了,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陆司画对成为别夫人有想法,是要做别漾的继母。   陆司画借作媒之机接近别家父女,别漾因此不待见她,连带着对他有所抗拒。   在栗则凛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他没再提陆司画,只在心里想,谢媒的事,交给母亲去办。   当晚,别漾边修片边陪到栗则凛很晚。   医生说他二十四小时之内痛感会比较强烈,她担心他行动有所不便。   最后还是栗则凛看时间不早了,未免影响她第二天的工作,主动赶人:“回去睡吧,我又什么都干不了。”   别漾咀嚼了下这话的意思,就把沙发上的抱枕砸过去了。   栗则凛笑着挨了下:“当然,你要是主动,我很愿意用实力证明,这点伤,不影响的。”   明知道他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别漾还是听出了荤腔的味道,她拿手指点点他:“你使劲撩,我等你伤好的。”   栗则凛在片场受伤的消息别东群听陆鉴之说了,他交代别漾:【照顾好栗二,人家为你受的伤。】   别漾睡前手机没静音,怕栗则凛那边有事找她,被吵醒后,她回:【老年人的作息真可怕。】   五点没到就起床的别东群丝毫不觉得打扰到女儿了,他说:【早睡早起身体好。】   别漾在被窝里拱了拱:【晚睡晚起心情好。】   别东群在那边催:【快起床,去给栗二叫早餐。】   别漾觉得有必要提醒下她家老父亲一声:【我才是你亲生闺女。】   别东群居然说:【感觉未来女婿更靠谱。】   就女婿了?别漾气人:【你不是让我拿他练手吗?我都记着呢,等哪天甩他时,不把动静闹大。】   【你敢!】别东群发了条语音过来:【我告诉你给我安分点,什么酒吧夜店的,敢再去,看我不打断你腿。】   别漾觉醒得差不多了:【小棉袄成了残疾,你还能穿上军大衣吗?】   别东群再次挑战极限失败,他怕使唤不动女儿,转账了19200元,备注:【栗二的餐饮费,你不许克扣。】   “……”还睡什么,笑都笑醒了。   栗则凛伤后只老实休息了一天,隔日应北裕与其他三位队员赶到后,他们就开展工作了。   他并非专程来探班,而是受剧组所在地消防中队邀请,过来做应急救援业务交流。   颜清这两天戏份比较重,别漾走不开,把向善派过去做跟拍了。   能名正言顺地跟着应北裕,向姑娘自然高兴。她喝水不忘挖井人,边跟班拍摄边给别漾现场直播。   别漾跟着她的镜头,来到消防中队的车库,参观车辆器材装备。听消防队员讲解各类消防车辆的功能用途,看他们对灭火、破拆、救生、照明、侦检等装备器材的使用方法进行演示,感觉自己也到实地观摩了一场。   到了星火给消防中队做培训时,栗则凛负责带领指战员们熟悉了解各类高空救援器材的使用和维护保养,应北裕则重点对绳索、防坠落辅助部件、安全吊带等器材的使用方法进行了拓展示范。   别漾虽针对星火救援队在网上做过功课,在她的认知里,也一直当栗则凛他们是杂牌军。毕竟,星火属于民间组织。   事实却是,除了在火灾救援方面不占优势,星火在高空救援、山岳救助、水域救援等特殊救援领域,都更胜一筹。与120和119的联动,不是她所想像的高攀,而是真的各取所长,互补其短。   别漾像采访似地问栗则凛:“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比正规军还专业?”   涉及到救援,栗则凛很愿意为她科普:“我们的志愿者遍布各行各业各领域,退伍和转业的军人更不在少数,再加上队部程序没那么复杂,只要有足够的资金,国外任何的先进设备都可以随时引进。”   “原来如此。”别漾作东请应北裕他们吃晚饭,有点撑到了,她来来回回在房间走着消化食儿,“忽然对你们的装备有点好奇。”   栗则凛把她拽到自己腿上坐,微微眯眼:“我不比那些装备更值得你探索?”   “还伤着呢。”别漾深怕压到他,牵到腰伤,就要起来。   栗则凛手臂往她细腰上一搂:“你要是不在意我疼不疼,就使劲挣。”   别漾没再乱动,嘴上还和他杠:“栗队定力一般啊,才坚持了三天。”   从她说亲他一口算起,他规矩了三天。   栗则凛按了下她腰,让她坐实:“记得那么清楚,想我啊?”   别漾在他耳廓吹气:“想你……快点松开我。”   栗则凛心痒难耐,一侧头,亲了她一下:“你先撩的我,说亲也不亲。”   别漾向后躲了下,可人在他怀里,能躲到哪去,她偏着头故作无辜:“你不是不疼嘛。”   栗则凛眼眸一沉,又在她颈侧亲了下:“那是接吻的前提吗?”嗓音明显低了几度。   别漾有些心动,手搭到他脖颈上,轻声问:“不是吗?”   栗则凛没答,直接印上她的唇,吻住。   突如其来的三连吻,一个胜一个的缠绵,别漾只觉得呼吸都被夺了去,连贴在她腰际的,他掌心的温度,都烫得她难耐不已。   等栗则凛终于放过她的唇,还在不舍地亲她耳朵,哑声:“再亲下去,我要把你往床上抱了。”   ……   第二天,消防中队举办了个高空救援业务大讲堂,栗则凛主讲,他要以《高空救援行动安全策略》为题,结合自身实战经验和案例分析,详细讲解高空救援理念,救援程序等方面的内容。   这是星火与消防中队最后一天的业务交流,栗则凛出门前对别漾说:“今天不会太晚,等我。”   结果中午都没到,颜清刚拍完当天的第一场戏,去跟拍的向善就打电话来说:“栗队长他们要跟着消防队出任务,我不敢拦啊。”   别漾倏地站起来:“什么任务?”   向善语气很急:“好像是哪里的缆车坏了,他们刚接的警,要出发了,漾姐你快点来。”   别漾挂断,打给栗则凛。   响了三声,他接起来,先说:“可能要晚点回去了。”   别漾听到那边的启车声,知道他们已出发,她自知不能阻止,只沉声提醒:“你伤还没好!”   栗则凛听说出她语气不好,安抚:“我只在现场指导,不上一线。”   别漾信他就怪了,缆车事故,等同于高空救援任务,正是他们擅长的领域,他不上谁上?!   她不容反驳地说:“定位发给我。” 第28章 人间星火01 他不让你靠前,你就站在……   向善所说的缆车事故, 是指小锋山公园景区的索道故障。由于全部观光缆车突然停车,近百名游客滞留在半空中。   消防队接警后,全勤指挥部遂行出动, 调派了特勤两个消防中队和支队机关干部, 五辆消防车,四十五名消防员赶赴现场。   小峰山位于该市东郊, 距市中心八千米,主峰海拔九百米, 是市区最高山锋, 为喀斯特岩溶地貌。   路上, 栗则凛已了解到, 小峰山景区观光索道全长1400米,高度差450米, 索道中途设塔架26个,配置缆车175个,单向运行时间为21分钟, 每小时客运送量为1000人。索道下方山路崎岖、丛林密布。   栗则凛将手机中刚刚收到的索道平面图放大,“目前看来, 处于10至13号塔架之间的缆车, 救援难度最大。”   那里位置高, 根据经验判断, 即便他们以攀爬横渡的方式把装备递过去, 游客自行脱离缆车的可能性也不高。没有受过专业训练, 几乎没人敢在那个高度作业, 更何况是顺着缆线从缆车中爬到塔架上。   那就只能是他们爬到缆车里,将人一个个带出,救援效率必然下降。外面零下十几度, 长时间作业,先不说他们受得了受不了,受困游客也会冻得受不了。万一缆车内再有老人或孩子,难度加倍。   应北裕思考片刻:“能不能申请调动直升机?”   栗则凛查看天气,西北风六级,山顶的风力会更大。这种天气条件下,采用直升机救援,对于站在软梯中悬空的救援人员来说,存在一定风险。他又看了看索道图:“到现场勘测过后再定方案。”   事故发生后,景区已封闭,非工作人员和车辆不得入内。   栗则凛把大哈留下来:“你在这等别漾。”他看了下时间:“她应该会开我的车过来,预计十五分钟。”   由于要带装备,栗则凛此行是从南城开车过来的,结果腰受了伤,别漾不让他开车,车就停片场了,这两天往返消防中队,栗则凛都是坐应北裕的车。别漾要过来,为节省时间大概率会开他的车。   大哈点头:“行,等会我把嫂子带进去。”   林队长看向栗则凛:“弟妹也是你的队员?”   栗则凛笑了,矜持的那种:“还不是弟妹,发展中。”   回想洪水救援时别漾发挥的作用,应北裕补充说明:“有特殊业务能力,我们的一级观察员。”   邀南城星火救援队来做业务交流,就是林队长提出来的,对于栗则凛能带队协同执行任务,他本就心存感激,听闻未来的弟妹也要来参与救援,他拍了拍栗则凛肩膀:“携家属作战,谢了。”   栗则凛没浪费时间说这些,“先了解情况。”   景区负责人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见他们来,先介绍道:“三天前的一场大雪让景区游客暴增,除了来滑雪的,基本都是冲着看雪景而来。”   栗则凛插空问:“索道最近一次检修是什么时候?”   景区负责人向技术人员确认后,如实回答:“九月末,十一前,我们都是按照索道安全管理部门的要求和标准,严格进行检修的。只是,这几天天气突变,大幅度的降温应该还是影响到了线路,目前技术人员正在寻找事故原因。”   为有效减少索道事故发生的机率,国家有一套完善的索道安全法律和标准体系。可随着索道使用年限和频率的增加,电路或设备故障引起的停机事故依旧不可避免。定期检修便成了确保索道安全运营的重中之中。   林队长和栗则凛商量,应北裕带一队,与特勤两个消防中队分三路组织现场侦察,并通过实名入景区的系统数据和导游掌握的相关信息,确定被困人员数量、国籍、被困位置等基本情况。   栗则凛问:“有没有先期自救成功的游客?”   景区负责人答不出来。索道一停,他们都慌了,一番检修尝试运行失败后,直接报了警,其它事情根本没想到。   栗则凛又问:“从山上下来有几条路?”   “两条?”   “都在索道附近吗?”   “只有一条在附近,另一条是徒步路线。”   栗则凛看向林队长:“靠缆车下站处的位置,可能会有自行脱困的游客,他们能找到下山的路还好,一旦在山中迷路,不止他们会有危险,还会分散我们的救援力量。”   这里本就是三线城市,资源配置都是按照标准来的,再加上市区内有一老小区有火情,还有三个中队在灭火,现下的救援力量本就不充足。   林队长略作思考,“我们先派出一个先遣小组,沿着索道下站处向上行进,就近营救缆车上的被困游客,连同自行脱困的游客进行引导和疏散,避免有人滞留在山中。”   栗则凛要求景区负责人:“派一名你们的工作人员带路。”   景区方面立即安排。   先遣小组出发后,栗则凛又对景区负责人说:“利用景区广播安抚被困游客,让他们知道,救援已到位,无法自救的,待在缆车内不要动。留一部电话作为专线,确保被困的特殊游客有需求时,能及时让我们知道。”   救援有原则,原则之外,从来都不排除特殊情况。这是防止被困游客在缆车内有突发状况,他们能及时获知,优先营救。   林队长点头表示认同:“按栗队说得办。”   被困人员的基本情况反馈过来时,栗则凛听到了外面的引擎声,是他的陆巡。   很快地,大哈领着别漾来到临时指挥部。   栗则凛正在和林队长研究救援方案,回头看一眼又继续。   别漾见栗队长连救援服都换上了,一副随时上场的样子,抿了抿唇,站在边上没打扰。   初步制定完救援方案,林队长一转身,看到了站在栗则凛旁边的高挑纤瘦的漂亮女人,他主动说:“是弟妹吧,感谢感谢。”   有了大哈称呼嫂子在先,再有位明显年长栗则凛的支队长叫她弟妹,别漾没什么不能接受了,她很给栗则凛面子的没驳了这个称呼,说:“您客气了,看看能不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栗则凛这时才问:“无人机带了吗?”   这种高空救援,有无人机辅助会方便不少。   别漾与他对视一眼:“带了两架,向善在外面跟着应北裕勘察地形。”   原来观察员是这么来的。   林队长对栗则凛说:“你们的装备很全面啊。”   栗则凛知道别漾心里因他带伤而来气不顺,他半对林队长解释,半讨好漾姐地说:“我们这次过来还真没准备这个,是她工作需要随身带着,还借了人帮我们拍摄。”   别漾抬眸看他,没接话。   林队长似乎很羡慕两人的搭配,评价了句:“登对。”   十一点半,调集的公安、安监、卫生、旅游等各方增援力量相继到达现场,林队长与栗则凛结合现有人员情况确定了最终救援方案,将救援力量分成七个救援小组,分别从索道两端展开救援。   林队长留守指挥部,每个救援小组由一名干部带队,栗则凛与应北裕以顾问身份参与救援指挥。   索道上部的救援难度相对大,被划分为战斗段,由应北裕带大哈等三名星火的队员,以及四支消防中队的救援小姐,从山顶的索道上站处,由上至下营救缆车上的被困游客。   栗则凛在他们出发前交代:“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优先救助老弱、病残、妇女和儿童,不用我再重复了。另外,一定指导男性青壮年为他们做好安全防护,避免在营救过程中出现安全事故。”   末了他提醒应北裕:“留一个人在山顶索道控制室检测设备的检修和运行情况,防止机械突然运行对我们的人造成伤害。”   应北裕应下,“那我带小向上去了。”   栗则凛与别漾对视一眼,点头:“保证她的安全。”   别漾嘱咐向善,“听应队长的,他不让你靠前,你就站在他身后。”   这既是要让她保证自身的安全,更是不能在关键时刻给应北裕添乱。   “放心吧漾姐。”向善反过来嘱咐:“你们小心。”   索道下部由于缆车与地面高度差相对较低,由消防中队组成三个救援小组,自下向上行进。栗则凛带着别漾和另一架无人机,为他们做现场指导和安全保障。   除此之外,救援现场成立了后勤 、政工、通信三个保障小组,全力协调保障现场救援工作。   十二点整,救援全面展开。   小峰山除徒步上山的台阶路面做过清雪工作外,其它路面均被雪覆盖。栗则凛带领三组队员按照部署向救援区域开进,他们相互配合,将装备携带至战斗区域,四号塔架下。   栗则凛使用的是陆巡上他自己的装备。   别漾欲帮他提,以减轻他提重物时腰部的受力。   “我来。”栗则凛手往旁边一撤:“你看好无人机,告诉我缆车上的情况。”   取出装备往身上穿时,他对消防队员说:“我和李组长先上去铺设路绳,把四五六号缆车上的游客转移下来,你们负责在地面接人。”   队员们在之前两天的业务交流中对星火救援队的实力有所了解,清楚此次救援消防虽是主力,却是人家最擅长的领域,无条件服从命令。   栗则凛叫别漾:“帮我一下。”   上次洪水救援时别漾见他用过一次绳索,这次的明显比上次的复杂,由此可见,高空作业的危险性更大,别漾在他的示意下靠近:“怎么弄?”   栗则凛只是借由和她说话,他边将止坠器安装到保护绳上用力往上推,边以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这里距离地面不高,没什么危险。”   别漾心想几十米还不算高?转念想到应北裕那边更高,没反驳。她手上摸着他腰上的绳索,看似在帮他整理:“用力前给自己一个缓冲。”   她指腰,这是医嘱。   栗则凛见她没阻止,笑了,搭一眼她的外套:“我大衣在车上,冷了自己去拿。”   别漾嫌他啰嗦:“管好自己得了。”   栗则凛连接好势能吸收包,进行功能测试时,随手把她随意搭在脖颈上的围巾绕了一圈系好。   别漾啧了声,嫌他手套刮脸。   栗则凛觉得她半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   行动开始前,栗则凛亲自检查了李组长的绳索,确定连接无误,两人同时动作。   栗则凛利用塔架自身的框架结构开始攀爬,他依靠腿部力量发力,用带有势能吸收包的Y形攀爬钩作为保护,行进时始终保持至少一个可靠的链接位于肩以上的位置。   如果别漾不是亲眼看着他受伤,知道他腰上尚未消肿,根本看不出他是带伤上阵的,他手脚配合协调,动作利落且速度快,出发即领先。   下面的消防队员见组长落后了,说:“看栗队爬怎么那么轻巧。”   执行过类似救援任务的另一位队员说:“等会你爬就知道多难了,尤其到了上面,千万别往下看。”   话语间,栗则凛已经爬到塔架顶部,以横渡方式到达五号缆车上,把距离塔架更近的四号缆车留给了李组长。   五号缆车上是一对情侣,栗则凛先给女孩做安全保护,欲用救生缓降器直接将她降到地面。   女孩因害怕死死抓住男朋友的手,哭得很大声,嚷嚷着死不死的。   栗则凛只能对男孩说:“尽快安抚好她的情绪,否则我先救六号缆车的人。”   男孩像哄孩子似的哄着女朋友。   别漾在手机监控画面中见栗则凛站在旁边等得不耐的皱眉,说:“小姑娘连哭都那么好看,你耐心点啊。”   为及时了解缆车及地面情况,栗则凛和她保持着通话,闻言他转过身去,低声对耳机说:“你在沙漠陷车时,怎么没哭一哭?”   别漾回复:“哭要能解决问题,还用你站在上面?”   被怼的栗则凛勾唇笑。   等女孩终于止了哭,栗则凛说:“我亲手做的安全措施不会出任何差池,如果你还是不放心,我可以让你男朋友先试。”   男孩僵了下,显然也是有点怕。   栗则凛就笑了,“或者我落一次给你们看看?”   女孩吸着鼻子:“你能不能带着我下去,我自己不敢,害怕。”   那意味着栗则凛下去后要再上来,浪费时间不说,更浪费体力。   他就要给她解安全绳:“还是让你男朋友先来吧。”   女孩更不敢一个人留在上面,她抓住绳索,结结巴巴地说:“我试试,试试……”   五分钟后,在女孩的尖叫声中,她被安全降至地面。   接下来,栗则凛以同样的方法把男孩降到地面,之后又横渡到六号缆车,和李组长合作把里面的人相继解救下来。等他从塔架上下来时,已经忙出了一头的汗。   别漾从车上找到一条毛巾,帮他擦:“还好吗?”   “没事。”栗则凛接过毛巾,自己抹了把脸,还给别漾时,目光在她挂了霜的长睫毛上微微一定:“去车上暖和会,别冻感冒了,附近两个塔架的情况差不多,可以不用无人机。”   既然来了,就没有躲清闲的道理。   别漾把刚刚无人机观测的情况汇报给他,栗则凛和李组长碰了下,把消防队员分为两人一组,分头行动。而有了先前他们的实战演示,队员们掌握了一定的技巧,效率还算不错。   前期救援顺利,两个小时后,有超过半数的游客被救出。   下午两点半左右时,天空开始飘雪,通信小组接到被困游客的求助,12号塔架附近的117号缆车上,有个三岁的女孩高烧惊厥,需立即营救。   指挥部的林队长接到求助后,查看117号缆车所处的位置,发现那是处于索道较高点,距离塔架最远的一辆缆车。考虑到救援难度,他呼叫栗则凛。 第29章 人间星火02 人间值得。   栗则凛先前就和应北裕提过, 10至13号塔架间的缆车是救援难点,他原计划最后由星火负责营救这区间受困的游客。没想到临近12号塔架的117号缆车中有孩子,还突然发病。   栗则凛作为星火的队长, 是有医学常识的, 发生高烧惊厥时往往没有前兆,而在高烧惊厥期间, 孩子的身体可能会变得僵硬或瘫软,抽搐, 以及呼吸困难。若迁延不治, 会影响脑部组织发育, 导致智力下降。   鉴于此, 救援计划必须提前。   栗则凛呼叫应北裕,两人分头往指挥部赶。   救援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英雄主义, 而是需要团队配合。他与应北裕的默契,是多年来共同执行任务培养出来的,是彼此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人。   最危险的营救, 终究还是要落到他身上。别漾考量着自己能做些什么。   栗则凛结束和应北裕的通话,发现她没跟上来, 他回身, 就见落在后面的女人低头垂眸, 神色凝肃。   从初见至今, 哪怕受困于沙漠, 都不见她有丝毫的落魄狼狈, 而她本身人漂亮, 衣品还好,身材骨感,气质高级, 通身精致时尚。别说男人见了会喜欢,连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然而,无论她有多美,他们之间属于何种关系,统统比不上这一刻,她为他担的心。   栗则凛胸臆间暖意翻涌,他折返回来,牵住她的手。   别漾抬眸,一眼望进那双装满了她的眼睛里,看到他明目张胆的情意,款款深情。   心这个东西很复杂,给对了人是无价,给错了就很廉价。在与栗则凛对视的这一刻,别漾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让她心甘情愿爱的能力。   她目光移到被他握住的手上。   他们抱过吻过,却还是第一次这样牵手。   莫名缱绻。   别漾手上一动,与他十指紧扣。   就这样牵着手快步往指挥部走,一路上,谁都没说一句话。   指挥部里,林队长和几位支队干部正在商量救援方案,栗则凛和应北裕前后脚到,加入讨论中。   由于117号缆车距地面的高度接近百米,救生缓降器与救生软梯等都不适宜用。急需营救的又是个三岁的孩子,她人小体重轻,使用三角救援带和担架,有脱落下坠的风险。此时还在下雪,风渐大,且风向不定,整个小峰山雾气朦胧,视线不佳,调动直升机的话,环境方面的风险评估通不过。   商量来商量去,都没有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案。   栗则凛知道林队长在担心什么,他主动提出:“还是我通过攀爬塔架横渡过去,把孩子抱过来,再从塔架下来。”   换作平时,凭他的体力和能力,带一个孩子横渡不是难事。问题是,现在外面风雪交加,在这样极端的条件下,攀爬塔架的难度都上升了一个级别,再遇上风向变化,他丧失平衡发生坠落,人被悬挂在半空中,且不说造成悬吊创伤,后续的救援工作要如何开展?   林队长反对,他说:“再想想,肯定还有其它办法。”之后命令副队长:“打电话问气象局,天气什么时候能好转,申请直升机待命。”   栗则凛坚持:“孩子等不了。越拖延,营救难度越大。”   应北裕赞同栗则凛的方案,但他说:“你腰上有伤,作业必然受限,我去。”   林队长知道栗则凛带伤而来,更不同意了。   “正因为这点伤,先前的救援工作大家照顾我没让我参与,相比之下,你体力消耗太大。”见应北裕还要说什么,栗则凛不容反驳道:“我是队长,我去。”   应北裕回头看别漾,是让别漾劝栗则凛的意思。   别漾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办公桌旁,看着正在充电的无人机,没说话。   她不能劝,也不会劝。   在别的事情上,例如他们是走流程还是在一起,栗则凛会征求并尊重她的意见。救援方面,他不会听她的。那是他视为信仰的事业,别漾不会干涉。   气象局传来消息,四个小时后天气会有所好转。   且不说受困的成人会怎样,病着的孩子等不了这么久。而且天一黑,救援条件会比现在更差。   景区方面也汇报,检修后的索道尝试运行失败,观光缆车仍然无法正常工作。   林队长又想到用举高直臂消防车,可那只能举高五十四米,还不够。尤其117号缆车所处的位置,下方虽是平地,从景区大门到那里,却是要翻山越岭的。   所有的方案全被否定,只剩栗则凛提出的最原始的人工救援了。   他对林队长说:“别再浪费时间了。”   林队长作为总指挥,必须要有个决策,可风险太大,他实在没办法让有伤的栗则凛去一线。他们作为消防员,至少还有工资有待遇,救火救人都是职责所在。   星火都是志愿者。不仅是义务救助,所有正式队员入队时,都会签署承诺书,自愿承担执行组织使命时所面临的任何风险和困难。即便牺牲,都不会要求组织赔偿。   这样一群人,林队长不能让他们赴险。   他最后提出:“我们的人上。”   栗则凛因他的凝重笑了,他边让应北裕做准备,边说:“我不是质疑消防兄弟的能力,若现在面临的是一场大火,你让我上,我都不上。星火的每一个人,包括我自己,面对救援或保障任务时,都是根据自身能力报名,不会逞强。”   “我早上还在课堂上给兄弟们讲高空救援的程序,要领,分析案例,他们的经验如果比我丰富,你会让他们浪费那个时间听我讲这些?”栗则凛一锤定音:“专业有专攻,谁擅长谁上,别再争辩了。”   没其它选择了,栗则凛负责营救,应北裕与大哈做他的安全员。林队长把能想到的,以及现场可以提供的一切保护措施全部安排上,以防万一。   别漾看着栗则凛在应北裕的协助下往身上系绳索,听他分析稍后可能遭遇的特情,以及应对的办法,她在心里说服自己,要相信他,相信星火。   雪依旧在纷纷扬扬地下,风吹得无人机几乎飞不起来。   跟着应北裕赶过来的向善眯眼问:“还飞吗,上面的情况栗队长都知道的。”   别漾不听,她费力地操纵着无人机,想要借此看清楚栗则凛,更想把他豁出命去的一次救援拍摄下来。   向善见她这样,也把无人机飞了起来。   点对点,一对一的高空救援启动。   由于塔架上落了雪,框架湿滑,为避免脚滑之下跌落,栗则凛明显放慢了速度。   其实有安全防护,只要绳索不断,跌落不至于摔死。只是,跌完之后就要重爬,既浪费了时间,还耗费了体力,万一再磕碰到哪里伤上加伤,就真的无法完成任务了。出于对自己,对急需被营救的小游客负责,栗则凛选择稳步向上。   应北裕与大哈紧随其后。   栗则凛先一步到达塔架顶部,在他们就位后,开始横渡向117号缆车。   风阻太大,栗则凛侧着脸都有些睁不开眼,同样的距离,他横渡的速度比以往训练至少慢了一倍不止。   应北裕和大哈分站在塔架两个前后不同的位置,充点安全描点,根据栗则凛的行进速度,以及离开塔架的距离,适当地放长安全绳。   栗则凛身上是有主绳和辅绳的,这条安全绳是他们根据现下特殊的情况,临时增加的第二重保护,为的是防止栗则凛身上的安全措施同时失效,发生下坠,他们能及时拉住。   栗则凛终于靠近了缆车,他身体悬在百米高空中,整理绳索分别置于身体两侧,操作止坠器及胸升,完成上升作业,一手攀住轿厢左侧,一手敲厢门。   缆车内是一家三口,妻子抱着孩子,丈夫从里面开门。结果不知是索道出故障令轿厢变形,还是长时间未执行开关门程序出现异常,门竟然打不开了。   里面的丈夫就生气了,他忽略了外面还悬停着救援人员,情急之下一脚踹了过去。   门没开不说,悬空的缆车在他和风的双重作用下左右晃动起来。   外面的栗则凛不妨他突然动作,身体避无可避地被轿厢撞到。   应北裕眼看着栗则凛的身体被轿厢撞得差点飞出去,边扣紧安全绳边高声喊:“你他妈别乱动?!”   大哈也红了眼,骂了句:“草!”   栗则凛努力了足有一分钟,才回归先前的姿态,他缓了缓,对绕在旁边飞的无人机晃了下手,示意没事。   向善都要哭了,她看向别漾:“漾姐……”   别漾咬着下唇,一瞬不瞬着盯着手机上的航拍画面,眼眶发热。   缆车内的丈夫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他站在轿厢里,不知所措。   栗则凛以手势示意他带着妻女后退,转身。   丈夫见他掏出安全捶明白了,拉着妻子站到距门窗最远的位置,背过身去。   栗则凛用安全捶敲击玻璃的四角及边缘。   当缆车的透明玻璃被敲碎一角,丈夫奔过来从里面接过锤子,手伸到外面,向内清理玻璃,扩大空间。   玻璃一碎,冷空气吹进轿厢,妻子就要脱外套把女儿包住。   那样孩子确实暖和了,却不利于栗则凛带她横渡。   他在外面喊:“别穿,容易脱落。”   不知是风的呼啸声掩盖了栗则凛的忠告,还是女人根本不信,她衣服已经脱下来了。   栗则凛单手推丈夫,高声解释:“衣服太大,包裹不严,孩子容易掉出去,更危险。”他说着指指自己怀里,“把孩子给我,我先抱她过去,稍后再来带你们,医生在下面。”   丈夫还算听劝,就去阻止妻子。   被困高空好几个小时,又冷又饿,孩子又突然病了,妻子不管不顾地非要给女儿穿上她的衣服不可。   丈夫心疼妻女,无耐之下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下来,让妻子把自己的衣服穿回去,用他的衣服包女儿。   栗则凛体谅他们做父母的心,不忍再阻止,便把身上唯一备用的绳索甩进轿厢:“在衣服外系一下,系紧。”   等丈夫把绳索在女儿身上系好,就要把孩子通过没了玻璃的窗子递给外面的栗则凛。   老天突然变脸似的,瞬间狂风呼啸,卷着雪花,像一条雪龙,在半空中狂舞。   栗则凛预感到不好,在感觉到轿厢晃动的那一秒,喊:“后退!”   来不及了。   丈夫怀里的孩子因缆车的突然摇晃已脱手,甩向外面。   向善在航拍画面中看到这一幕,失控尖叫。   栗则凛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在预判到孩子被抛出轿厢时,他的人朝孩子扑过去,手上已经操作主绳系统下放到最大长度,同时朝应北裕喊:“放!”   他整套动作和整个人向地面扎下去的速度太快,以至于监控画面中,没有人看清他手上的动作。他们肉眼可见的是,几乎是孩子被抛出轿厢的那一瞬,栗则凛飞扑着,从半空向地面坠落。   一秒的怔忡,别漾已经看不到栗则凛的身影,她迅速操作遥控,将刚被那阵风刮得几乎坠机的无人机稳住,向地面急驰而去。当捕捉到被包裹得像球一样的孩子时,别漾唯一能做的是,手上用力一按,遥控操纵着无人机飞到孩子身下。   机翼高速旋转之下,瞬间挂住了孩子身上的绳索。   相比成人,孩子并没有多重,压到无人机上,就是千斤。重压之下,无人机失去动力,托着孩子向地面落下去。   同样是下坠,有了无人机这一挡,速度就不一样了。   一秒之差,就是生机。   栗则凛终于有了机会。在距离地面不足三米的位置,他的手勾住了孩子身上的绳索。可这么近的距离,接地只是零点几秒的事情,他先前为了接孩子放到最长的主绳,根本收不住。   栗则凛手上用力一提,把孩子连同被卷着机翼无法甩脱的无人机一起捞到怀里,准备背向落地。却在没完成转身的刹那,感觉五脏六腹都被勒了下。与此同时,身体乍然停住。   栗则凛抬头向上看。   是追随他从塔架上坠下来的应北裕拉住了他下坠前喊着放长的那道保护绳。   栗则凛狠闭了闭眼。   当别漾冲过来时,就看见十几个消防战士以张手接人的姿态扑在雪地里,他们上方几米的位置,倒悬着抱着孩子的栗则凛,和用手臂缠住他保护绳的应北裕,再往上,是用脚蹬住塔架框架,将绳索缠在身上,死拽着不放的大哈。   别漾作为摄影师,拍过这世间无数的人物和风景,唯有这一幕令她震撼。   漫天风雪中,为营救一个小生命,无数人将自己的命置之度外。   如果这些人是星星,那汇聚在一起便成了万丈阳光,足以散尽阴霾,照亮整个世界。   人间值得。   别漾用手机拍下这个瞬间,她希望,被救的女孩,能记住这一张张为她拼过命的脸。   风渐渐安静下来,四周寂静无声。 第30章 人间星火03 想送你个男朋友,要吗?……   生死十秒, 劫后余生。   为表达营救成功的喜悦,消防战士恨不得把栗则凛,以及应北裕和大哈, 都抛起来。   然而, 高空坠落后突然停止所产生的反作用力,没让绳索系统崩溃已是幸运, 栗则凛与应北裕是否被硬拉的绳索勒伤,谁都不敢保证。战士们小心将他们解救到地面时, 没人敢动他们, 却自动站成一排, 朝他们敬礼。   来自心底的敬佩。   栗则凛太懂这个礼代表的含义了, 他想回礼,可手和腰都不听使唤, 只能点头回敬。应北裕也好不到哪去,刚刚缠绳索的手臂不知道是骨折还是脱臼,疼得根本抬不起来。   至于塔架上的大哈, 他最后一刻收绳时,恨不得头发都在用力, 危险解除后, 他已经动不了了, 还在上面缓着, 搞得林队长都想派个人上去营救一下。   向善哭得不行, 明知道不该哭, 就是控制不了。   别漾也吓坏了, 后怕,她没劝向善,等向善发泄的时间里, 自己也在平复着。   后来还是应北裕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坐在地上,问:“怎么的,无人机挺贵啊,这么心疼?”   闻言,不止是向善,所有在场的人都乐了。   林队长见气氛缓和,借机调侃栗则凛和别漾:“别以为一家人就不用赔偿,亲夫妻咱们更得明算账,弟妹啊,趁机讹他架更好的小飞机。”   别漾看了看栗则凛:“便宜不了他。”   栗则凛躺在消防垫上,闭着眼睛笑。片刻,他感觉到手指被轻轻碰了下。   不是别漾,还能是谁?   他动了动手,没什么力气地勾住她手指。   获救的女童上了救护车,经医生检查确诊,应北裕右臂脱臼,现场被复位,栗则凛看似没有外伤,但医生还是建议去医院拍个片子,确认是否伤及脏腑。   栗则凛缓过那股劲,自觉没事,可见别漾眼神变了,马上改口:“去去,拍片子。”   惹得应北裕直乐。   大哈已经从塔架上下来了,见到两位队长,他以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都要给我吓尿了,我觉得我需要心理疏导。”   大家想笑,又没人真的笑他。   栗则凛安慰:“行,回去就把队里长得最好看的王医生给你请来。”   大哈揉着发红的眼睛说:“她不是单身,换一个。”   应北裕笑骂:“事他妈还挺多。”   这回大家是真绷不住了,笑成一片。   别漾觉得,这群傻到家的男人有点可爱。   增缓力量赶到小峰山,救援持续。   栗则凛和应北裕已经无法上一线,大哈和星火的另外两位队员的体力更是严重透支,但他们还是坚持到难度最大的10-13号塔架间缆车上所有受困游客被解救下来,才被林队长赶着撤出任务。   正准备离开小峰山时,脱困的那个女童的父亲找到指挥部来,他握住栗则凛的手,哽咽着又是道歉又是道谢,然后可能觉得口头表达的分量不够,直接朝栗则凛跪了下去。   为情急之下踢的那一脚,为自己没抱稳女儿,栗则凛却没有放弃救援,舍命相救。   他无以表达心中的歉意和感激,边跪边迭声说:“好人一生平安。”   再朴实不过的一句话,足以温暖很多人。   栗则凛原本腰伤就没好,经历刚刚的绳索硬拉,疼得扶不住他,边说:“别,不用不用。”边跟着要跪下去。幸好林队长和应北裕及时拉住他们,才没让两个大男人互跪。   别漾原本心里还对栗则凛有气,气他不顾自身安危,看到这一幕,她原谅了他的不顾一切。   这世间,要不是有像他这样的人,能在别人危难之时伸出援手,该多冷漠。   -----   别漾和向善开着栗则凛和应北裕的车,把星火的五个大男人集体送到了医院。别漾更作主,安排同样都经历了绳索硬拉的应北裕和大哈拍片,另外两位队员由于长时间在户外作业,脸和手上都有外伤,一并处理。   起初大哈还特硬汗地拒绝接受检查。   应北裕见栗则凛都老老实实不反驳,踢了他一脚:“支愣起来了是吧?比你队长还牛气?”   大哈就乖了,他讨好似地和别漾说:“嫂子,没想到你那小玩意关键时刻还能救命呢。”   他指无人机。   以无人机机翼缠住女童的操作,连林队长都说,是教科书级别的营救,虽说达不到真正托举的目的,可那一下,缓冲了女童下坠的速度,给栗则凛争取了时间。   别漾才想起来和栗则凛算账:“记得赔我。”   栗则凛瞪一眼大哈,对应北裕说:“这个公费。”   应北裕无语:“……穷死你算了。”   别漾终于笑了。   向善问应北裕:“栗队长下坠的时候,你和大哈哥为什么没直接拉住他?”   拉住栗则凛该是本能反应,他们作为安全员,要做的就是在关键时刻拉住他。可一旦那么做,等同于放弃了对那个女童的营救。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拼尽全力试一把的。   和栗则凛的默契更是随时就有,应北裕在看到孩子从那位父亲手上抛出去时,已经预判到栗则凛下一步的动作,听到那声“放”时,他已经动作,把系在栗则凛身上的第二重保护绳放到了极限,给栗则凛操作的时间和距离。而他跟下去,是怕绳索系统崩溃,想着至少是两个人,在某一秒,或许是可以配合救人和互救的。至于可能丢了自己命的后果,顾不得想。   对他们的敬佩,让向善好半天没说出话。   应北裕只当她是被吓着了,笑着表扬:“今天的救援你也有功劳,志愿者不是白报名的。”   想到自己是为了接近他才报名做志愿者的动机,向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要是先经历今天的事,我可能就不想报名了。”   大哈笑她:“胆小鬼。”   向善踢他一下:“也不知道要被吓尿的是谁。”   大哈噎了下,辩解:“……我那只是形容,又不是真的!”   向善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那谁知道啊?”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幸运的是,三个人全都安然无恙,只除了栗则凛的腰伤加重了点,连医生都不高兴地说:“这么霍霍,腰是不打要了?”   扶他上车时,应北裕低声提醒:“抓紧养腰,别再因为这个拉慢恋爱进度。”   栗则凛没好气:“懂不少啊?”   应北裕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别漾坐进驾驶室,恰好听了半截话,问:“什么猪肉?商量晚饭呢?”   “你们要干什么,吃什么的,自己商量,我们自由行动了。”应北裕说完替栗则凛关上副驾一侧车门,带着几个小的上了他的车。   被创造机会不是第一次了,两人见惯不怪。   别漾启车,向右打方向盘时搭了眼栗病号:“先送你回酒店,颜清今天有夜戏,我还得去片场。”   栗则凛说:“先到片场。”   别漾以为他是要自己开车回酒店,随口问了句:“你行吗?”   栗则凛侧头看她:“认真的问?”   别漾发誓真的是单纯担心他腰疼开不了车,结果栗队非要开车,她反问:“我是该认真,还是不认真?”   栗则凛咬了咬后槽牙,半威胁地说:“都晚了。”   别漾翘着嘴角,没接话。   到片场后,别漾先去找孟静,当着工作人员的面,朝她鞠了一躬:“抱歉孟导,让你临时调整场次。”   她和向善全不在,没人给颜清拍照,孟静只能临时把颜清的戏换成其它演员的,耽误了不少事。   孟静不妨她行这么大的礼,赶紧扶住她:“这是干什么?颜清和我说了,新闻我也看到了,小栗总没事吧?这都几点了,你还过来干嘛?”   “他没事,回酒店了。”别漾看了眼从休息室出来的闺蜜,“颜清不是还有夜戏?”   孟静看了眼时间,差一刻八点,又看了看天气:“本来以为你回不来,打算改期。既然你来了,天气正好,要不拍了?”   肯定是要拍的。别漾向来工作至上,为私事影响工作,还是第一次。   准备拍摄时,颜清小声对别漾说:“我听陆老师助理打电话说什么订蛋糕,陆老师今天的戏早拍完了,她却一直没走,她是不是……”   别漾调相机的手微滞,她抬眸:“不用管她。”   颜清抱她一下,“我好好表现,争取少NG两次,放你和栗则凛去过二人世界。”   别漾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他伤得不轻,走路都费劲,怎么二人世界?”   颜清皱眉:“漾姐,你好污。”   别漾掐她脸:“臣妾哪里污?”   ……   贺霄今晚不在状态,NG了无数次,等这场夜戏拍完已近十一点。   收工前,陆司画的助理说:“大家辛苦了,陆老师给大家准备了宵夜。”   工作人员欢呼,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一份宵夜,这份宵夜里,有当地最有名的甜点店的一块蛋糕。   陆司画的助理亲自给别漾和颜清送过来两份,说:“每个人都有。”   颜清松了口气,深怕陆司画当着众人的面给别漾庆生,她不清楚助理是否知道自己老板和别漾的关系,未免让别人发现异样,她接过来:“替我们谢谢陆老师。”   助理看了眼别漾,点点头走了。   然而,等众人收工离开时,陆司画看到有两份原封不动的宵夜静静地躺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   回到酒店,别漾刚洗完澡,门铃就响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但她还是谨慎地确认了下:“栗则凛?”   外面的男人嗯了声。   别漾手都搭上了门把,忽然想到什么,回身拔了取电用的房卡,几秒后房间的灯灭了,她手上一按。   房门从里面打开,栗则凛刚要说话,就被一只手揪住了衣领。当他随着别漾的动作进门,反手关门时,她推着他,把他抵到门上。而她在拥上来时,竟还没忘了他的伤,手自他腰侧绕过去,一只垫在他背和门之间,一只托着他的腰。   她手臂没他长,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两人近到呼吸可闻,伸手可触。   栗则凛喉咙一紧,低声问:“想干嘛?”   别漾不慌不忙的反问:“大半夜的还过来,你想干嘛?”   栗则凛低头,适应了房间的昏暗,用沉湛的眼锁住她的视线:“给你送宵夜。”   他明明什么都没拿。   别漾惦起脚,着魔似的用鼻尖轻蹭他的:“什么口味的,我可挑嘴的很。”   栗则凛喉结滚了滚:“尝尝不就知道了。”   别漾头一偏,唇就贴上他的:“浅尝辄止还是……”   栗则凛轻轻往前送了下唇,诱着她:“对你,我没规矩,你想深入钻研,我全力配合。”   别漾不由自主地在他唇角上亲了下,之后学着他以往吻她的样子,与他唇齿相接。   寒风吹得落净了叶子的树枝左右摇摆,月色融着星光透过窗纱落进房间,当他们位置对调,别漾被按到门上,手自栗则凛衣服下摆伸进去,掌心贴上他精瘦的腰身。   栗则凛脑子瞬间清醒了些,他在她锁骨上重重咬了口:“考验我?”   别漾“咝”了声:“检查下你的身体不行吗?”   栗则凛的手在她细腰上握了握:“就怕你受不了。”   别漾闷笑:“再过几分钟,我的生日就要过去了,栗队,你的礼物呢?”   她听向善说了,他们原来是计划下周才来做业务交流的,是栗则凛改了时间。他早上还特意强调,今天会早回来。别漾就猜到,他其实是特意过来陪她过生日的。至于他是怎么知道她生日的,如果不是听向善说的,就只能是颜清告诉他的。   栗则凛握着她的腰身用力往自己怀里一推,他顶上来时,吻落在她耳后:“想送你个男朋友,要吗?” 第31章 人间星火04 做我女朋友,当是回礼。   他嗓音暗哑低沉, 显然是被调动了欲望,却还能临门一脚刹住车,自制力可见有多强。   别漾眼底漫出几分笑意:“身强力壮的时候我都不要, 现在快领伤残证了, 你送我?”   栗则凛气笑,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那你撩我?”   别漾用半娇半媚的眼神看着他:“还有别的选项吗?”   栗则凛指腹摩挲着她腰侧:“做我女朋友, 当是回礼。”   “礼都没送出去,哪来的回礼。”别漾放任自己搂住他脖颈, 脸贴在他锁骨上, 好半天没再说别的话。   原本栗则凛就对她势在必得。小峰山上牵过手之后, 他心里更踏实了些。即便别漾嘴上不肯正面回应, 他心里是确定的,她迟早都属于他, 此刻,倒不急于采撷。   缓过那股冲动,栗则凛问:“害怕了?”   否则她不会这么反常, 在他看来,她是以这份亲密, 确定他的平安, 又或者是, 她需要这份安全感。   别漾没否认, 她瓮声:“嗯。”   那种情况下, 她已足够冷静和勇敢。从他下坠到抓住孩子, 全程不过十秒, 她的反应速度惊人,以无人机螳臂当车,换他都想不出来。   栗则凛手臂收紧, 抱了抱她:“没事,比这危险的情况都遇到过,都过来了。”   别漾判断那些情况是他在海军陆战队时遭遇过的,没多问,确切地说,刚亲眼看他从高空坠落,听不得其它。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要求:“以后小心点,留半条命给我。”   栗则凛低笑,胸腔震动中,他说:“好,等养好了伤,打包给你送过来。”   反正是非送她不可。   别漾没尽兴似地吮了他喉结一口。   那是他的敏感点。   栗则凛浑身一僵,沉声警告:“看来是真馋我身·子了,但也适可而止,否则我带伤上阵,发挥不好,你也不能退货。”他顿了半秒,补充说明:“我包邮,但没七天无理由退货的保障。”   别漾抬手捏捏他耳垂:“那你好好养,我等着验收。”   这动作太缠锦温情,话又像是某种承诺,栗则凛低头寻到她的唇,不给她喘息机会的吻住,情到浓时吮住她舌尖,失了从容似地带了几分强势,像是掠夺。   直到别漾弃械投降,瘫软在他怀里,栗则凛在她眉心印下一吻:“生日快乐。”   别漾闭上眼,在心里许愿,希望他每次出征,都平安归来。   --------   隔天栗则凛和应北裕他们回了南城。   对于他还没得到名分这事,应北裕安慰:“别漾是为你好,让你安心养伤,不然你安分得了?”   身份升级,权利跟着升级,想要的自然更多。这应该是男人最讳莫如深的一点想法了。   栗则凛看他的眼神带着警告:“为老不尊。”   “我和栗总同岁,怎么就老了?”应北裕捶他胸口:“都是男人,我还不懂你那点小心思?”   栗则凛懒得和他辩:“我什么心思你又懂了。”   应北裕敛了敛笑,认真道:“不过说真的,腰伤还是不能忽视,你赶紧去医院约个理疗,伤好之前训练的事就别操心了,交给我。”   栗则凛嗯了声:“约好了,下午就去。”   应北裕又说:“要不等别漾那边工作结束回来了,你还半拉残疾的状态,干什么都不方便。”   正经不了三分钟。   栗则凛抓起桌上的书就要砸过去。   应北裕边躲边提醒:“那是别漾的书!”   栗则凛当然不会真扔,他朝应北裕比划完,放下。   书是关于导演思维的,在别漾大G上了,他改车时拿到了办公室,有空时就翻两页。   下午栗则凛刚做完理疗,栗萧里来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回家吃饭。   栗则凛挂着伤,不想听母亲唠叨,借口有事。   别漾不在南城,他身上又有伤,能有什么事?   栗萧里猜到他的想法,说:“妈知道你受伤了,你不回家让她看一眼,她是不会放心的。”   栗则凛转念一想,“陆老师和妈说的?”   栗萧里语气中透出三分调侃:“说你为了救别漾,命都不要了。”   栗则凛笑了声:“换作是你喜欢的女人,你也得豁出去。”他看了下时间,“你让司机来接我一下,直接回去。”   到家除了被关心伤,就是被关心恋爱进度。对栗则凛来说,都挺扎心。   他半靠在沙发上,一脸无奈:“妈你再说,我可走了。”   等母亲被父亲带走,栗萧里给他往腰后垫了个抱枕:“小峰山缆车事故的新闻我看了。”   又来一个。   栗则凛挪了下,坐得更舒服些:“既然做了救援这件事,就没得选。”   “我知道,但你是我弟弟,我不希望有一天,有人通知我去……”栗萧里顿了下,以严肃地口吻说:“以往你无所顾及就算了,以后你至少要对别漾负责,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想到别漾那晚的反应,栗则凛沉默几秒,“知道了。”   栗萧里拍拍他肩膀。   当晚,栗则凛的损友群里特别热闹,大家约着要去即将开业的酒吧玩。   栗则凛对这种事向来不热衷,没参与。   直到朋友艾特他:【栗少,一起去啊,反正受着伤,不用备勤。】   栗则凛回:【没兴趣。】   朋友继续说:【那酒吧重装开业,安保全是退伍军人,据说是南城最豪华最安全的夜店。】   另一个朋友说:【楼上有包间,去打牌啊栗少?】   然后大家一起撺掇栗则凛去,一个艾特接一个艾特。   栗则凛去洗澡了,手机放在床上没人理。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剧组里正在准备拍一场夜戏。   颜清注意到别漾换了新相机,她问:“栗则凛送的生日礼物?”   别漾秀眉一挑:“他说抵无人机。”   栗队最想送的礼物被拒收,临走前把相机送到她房间,确实是这么说的。   正在做拍摄准备的向善闻言拨了拨别漾的手,盯着相机镜头看。   别漾啧了声:“干嘛?”   “拿这个,抵无人机?”向善小心翼翼地把相机拿到手里仔细确认了下,又轻拿轻放地还给别漾:“栗队太大手笔了,不愧是栗家二公子。”   颜清不懂相机,见别漾爱不释手,只当是对了她的味口:“很了不起的装备?”   向善作为别漾的助理,属于半个专业人士,她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么说吧,整套相机配有镜头组,保守估计,价值和漾姐那辆大G不相上下,绝对的顶级摄影器材。你算算,能抵多少架无人机?”   颜清惊讶:“……什么缺经费,为奖金而参赛,我居然相信了。”   相机的价值对别漾而言不重要,她自己能赚钱,等级在富婆行列里,什么样的装备购置不起?单单是别东群和陆鉴之给她转账的生日红包都够入几台了。栗则凛能投其所好,才是最让别漾满意的地方,她勾唇笑:“我等着看他吃土。”   颜清一副同情的口吻:“又是伤腰,又是‘出血’,谈场恋爱还得伤筋动骨,好惨一男的。”   向善叹气:“穷人连恋爱都不配谈。”   别漾举起相机,以她们开镜,“好好的感情,被你们谈成了金钱,俗不俗?”   向善抗议:“你这凡尔赛明显了啊。”   颜清忽然想到什么:“你还是换回原来的相机吧,我不配被这么昂贵的装备拍。万一哪天脚再一滑,你倒是皮实,摔一下不要紧,把这宝贝摔了,我赔不起。”   “……”不是漾姐皮实,是栗队腰扛造!   当晚收工后,别漾发信息关心某人:【栗队,好点没?】   片刻,那边回:【好的话,是我过去,还是你回来?】   单看字面没什么,一个暧昧的字眼都没有,细品之下味道怎么都有点不对。   别漾说:【还没想你呢。】   意思是不想见面。   那边特别有自知之明:【等你想,我不止伤好透了,零部件估计也老化了。】   零部件容易让人想歪。   别漾回他:【那样的商品邮都不用邮,直接下架。】   ……   之后一周陆司画没再刻意接近别漾,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陆寻的戏份接近尾声,颜清与贺霄的对手戏是每天拍摄的重头。他的演技与陆寻有一定的差距,孟静要求又严苛,进度不如预期的顺利。   颜清因为要回南城出席活动请了假离组,孟静认为贺霄最近压力过大,借此给他两天假,说让他休息,实则是让他尽快调整状态。   陆寻和颜清有同样的行程,与她和别漾同一趟航班。一路上,他都绅士地关照着颜清。   别漾把两人同行的背影拍下来,发给陆鉴之:【明天要是看到他们同框的热搜,不要太意外。】   陆鉴之正在开会,他分心看一眼,【陆寻?】   别漾实话实说:【从陆寻一进组,我就感觉他对颜清有点特别。】   之后微信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直到飞机起飞,她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陆鉴之都没回过来。 第32章 人间星火05 原配的海王海后。   南城的这个冬天像是停留在了十月, 没有丝毫寒意。   飞机落地后,和陆寻聊了一路戏的颜清才想起来问:“栗则凛知道你回来吗?”   “还没告诉他。”见颜清没好眼色看她,别漾挑眉:“给他个惊喜。”   “确定不是坑他?”颜清以训诫的口吻说:“别作妖, 好好的约个会。”   别漾打量她:“你收了他什么贿赂, 这么向着他?”   “对你好就是对我的贿赂。”颜清推她:“快去送惊喜,再霸占着你, 我怕栗则凛记我仇。”   与满都海无关的活动,别漾不需要做她的摄影师, 等颜清上了曲灿派来的车, 工作室的司机也到了, 别漾从向善那要来栗则凛越野俱乐部的地址, 直接去。   芒果见她来,高兴得不得了, 漾姐前漾姐后的围着她,还要带她参观俱乐部。   在沙漠时,别漾就觉得小姑娘挺好玩, 倒没烦,问她:“你们队长不在?”   芒果特别机灵, 立刻借机给栗则凛刷好感:“队长去医院了, 他可听你话了呢, 每天坚持去做理疗。”   别漾听栗则凛汇报过在中医院做理疗的事, 她问:“这个疗程快结束了吧?”   芒果算了算时间:“应该就这一两天。他好得差不多了, 昨天就想恢复训练, 让应哥骂了。”她问:“用我给他打电话, 告诉他你来了吗?”   “不用。”别漾看了看腕表:“我去找他。”   惊喜这种小情趣,尽管没谈过恋爱,芒果还是懂的, 她指了指车库的方向:“你的车改好了,超帅,要开出去拉拉风吗?”   栗则凛是开车去的医院,她再开一辆,浪费。   别漾抬高芒果下巴:“你漾姐走到哪回头率都第一,不需要辅助工具拉风。”她说完把卡在头顶的太阳镜勾下来就走了。   芒果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嘟哝:“感觉有被调戏到。”   别漾到中医院时,直奔治未病中心。   理疗室里,有位身高腿长,长得很不赖的男大夫在,别漾恰好听见他说:“到底是军体,恢复得还不错,但不能马上开展高强度训练,要循序渐进,否则容易引起腰间盘突出,后续会有点麻烦。”   栗则凛边穿外衣边说:“别唬我,我晨练时根本没痛感。”   男大夫瞥他:“凭我,能唬得住栗上尉?”   还是上尉呢。别漾没急着打断,继续听着。   男大夫忽然想到什么,问:“晚上你去不去?”   栗则凛秒懂他指的是哪里,整理好衣服,说:“别说你去?你去我就去!”   男大夫眉心微拧:“我又不喝酒,去干嘛?”   栗则凛想到好兄弟此前进山做中药材研究一去就是几个月,怂恿:“你应该去。”   男大夫不解:“理由呢?”   栗则凛居然说:“成天在深山老林蹲着,回城不得吸纳点烟火气?”   酒气还差不多。   男大夫拿出手机:“来,你再说一遍,我录下来给你女朋友听听。”   栗则凛就笑了:“还没追上呢,你等我追上再告状不迟。”   显然两人是很熟的朋友。   别漾在这时敲了敲半开的门。   男大夫循声看向门口,以为是患者:“找林大夫?稍等,他马上回来。”   别漾指了指背对她的栗则凛:“我找他。”   这里是诊室,有人敲门,栗则凛只当是和自己一样来看病的,连看都没看,闻言倏地转身,就见漾姐站在门口,和那次在向晨家再遇时一样,眼睛亮得像星星。   是真的惊喜。   栗则凛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回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连语气都透着愉悦。   “让你当司机吗?”别漾看向大夫:“他这样,能开车吗?”   男大夫默了半秒,“稳点,动作幅度别太大。”   栗则凛觉得自己伤的不是腰,而是脑子,这两人的一问一答,他竟然听出了别的味道。   他忍了忍,介绍道:“我发小,肖子校,制剂室中药师,中医大教授。这位……”针对别漾,他只报了个名字。   别漾落落大方地打招呼:“你好,肖教授。”   身穿医生服的肖子校朝她颔首,“久闻不如亲鉴,难怪他心甘情愿收心。”   这是对别漾的褒奖,栗则凛却不爱听了:“前半句挺有水平,收心就用词不当了,说得我好像是个浪子。”他抬手捶了捶胸口:“我这里,遇见她之前,从未放出去过。”   肖子校淡笑着替发小澄清:“我可以作证,他母胎单身三十年。”   此前,栗则凛说他是初恋,别漾半信半不信,现下听他发小也这么说,倒有些意外。但她没表现出来,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解过栗则凛的伤情,她问:“依他现在的状态,能喝酒吗?”   肖子校搭了栗则凛一眼:“适量喝点没问题,活血。”   平时他们俩都是不喝酒的。栗则凛闻言说:“你怎么不喝点活活血?”   肖子校反问:“我受伤了?”   栗则凛被怼,默了半秒:“……你棒。”   从医院出来,别漾跟着栗则凛往停车场走。到了陆巡面前,她理所当然地往驾驶室一侧去了:“回家还是俱乐部?”   栗则凛拦了她一下,示意他开。   肖子校都说他恢复得不错,别漾没小题大作,听话地坐到副驾。   栗则凛坐上来时反问:“什么意思,过来就是给我当司机的?”   别漾故意说:“还不够?栗队,要求别太高。”   栗则凛挂挡启车:“去哪,说话。”语气忽然淡下来,有点生气的味道。   脾气不小。别漾不逗他了:“晚上有空吗?”   栗则凛心里期待,面上还绷着:“多晚?”   别漾盯着他线条硬朗的侧脸:“……整晚。”   打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滑了下。被撩于无形的栗则凛咬了咬腮:“晚上才得空召见我是吧?”   别漾笑睨他:“这不怕临时回来耽误栗队的事,给你时间料理嘛。”   栗则凛换档,提速,陆巡的引擎声中,他说:“等晚上我好好料理你。”   别漾有段时间没回南城了,要去工作室罩一眼。栗则凛送她过去,两人约了晚上十点见。   栗则凛带丝不满地说:“晚饭都不留给我,漾姐,过分了。”   为了安抚他,下车的别漾没急着走,她胳膊搭在车窗上,嗔一句:“怎么让栗队省心还是我的错了?”   她不仅会撩,更会哄。栗则凛哪还有脾气:“到时候来接你?”   别漾挥挥手:“不用,等我给你定位,你直接过去就行。”   栗则凛目送她进了工作室,稳稳地开车走了。   漾姐回来了,腰得护好。   ---------   晚上九点多时,损友群里有人甩了个定位上来,同时艾特栗则凛,让他务必到。   栗则凛已沐浴更衣完,他好心情地回复:【去不了,有约。】   损友问:【谁能约得动我们栗少?】   另一位敏感地发现栗则凛约会的时间有点不一般:【这么晚,约去哪啊?】   又一位劝道:【栗少你还是过来玩会吧,酒吧街头牌开场,没准你看过之后,就不想赴那个约了。】   栗则凛还没收到别漾的定位,打发时间地问:【什么头牌?】   损友替他安利:【你不爱玩夜场不知道,今儿重装开业的‘夜遇酒吧’老板娘,人间绝色样姐,会说会玩会撩,是酒吧街公认的头牌。】   栗则凛把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几遍,半晌:【……样姐?】   损友兴趣浓厚地继续:【本名叫什么不知道,作为无数男人的梦想,听说她是雷打不动的单身,海王都撩不动。】   另一位补充:【人家就是女海王,是主动开撩的那个。】   损友被勾起兴趣,问:【你被撩过?】   那一位遗憾:【没那运气。】   栗则凛没再问下去。   别漾在这时发来信息,只有两个字:【等你。】随后是一个定位。   不用打开,都能猜到是哪。   拔刀吧。栗则凛嘶了声:【等着。】   二十分钟后,栗则凛根据定位来到据说是南城最豪华的夜店。   夜遇位于南城新城区的一座古建筑中,内设两层以及楼中楼,清吧装修清雅,有种慵懒的格调,时光隧道感的水晶长廊,氛围神秘,主场灯光与音乐同步,旋转灯架以及升降卡座,蜂巢不规则几何形状的视觉设计,时尚且略带异域风格。   栗则凛不常泡夜店,懂得也不少,他一进场,就听出来,酒吧的内部空间进行了专业级的声学处理,以确保音乐表现力的准确传达。结合别漾是学音乐出身,他可以确认,头牌样姐是别漾无疑。   还真是够野的。   栗则凛绷着嘴角,没急着给别漾发信息问她在哪,他就想看看,她今晚要怎么出现在他面前。   他在入场口看了看,发现所有散台卡座全满,正准备去外面的清吧坐着等,一位服务生过来,大声询问:“栗先生是吗?漾姐给您留了位置。”   栗则凛判断别漾在监控里看到他了。   场内乐声很大,说话基本靠吼,他点头回应,在服务生的引导下进场。   别漾给他留的居然是,全场核心位置,视野最佳的三个拍卖台的C位。   刚刚还听损友群在说,夜遇的拍卖台最高拍出过七位数的价格。   栗则凛有种被漾姐宠的错觉。   他在人山人海的主场中,独占着一个C位的拍卖台,格外引人侧目。   十点整,伴着劲爆的音乐,高清全液晶无切割冰屏打开,DJ磁性的声音即时响起:“如果没有音乐和酒精,人类澎湃的爱意该往哪投放!亲爱的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到我们共同的精神世界:夜遇。”   冰屏画面不断切换,旋转灯架缓慢下降,再升起,在无敌灯光的闪烁下,代表遇见新欢忘旧爱的红纸从客人手中扬向半空,洋洋洒洒下落中,现场瞬间被点燃。   饶是心湖平静的栗则凛,也禁不住随着动感的音乐动起来。   别漾就在这样炸裂的氛围中,自冰屏前方的升降台缓缓落下。   她穿着高腰明线工装风的烟管裤,脚口扎在系带马丁靴里,上身则是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衬衫,一边下摆扎在裤腰里,一边随意散着,细腰若隐若现,慵懒的半扎高马尾披发,锦上添花的精致妆容,让她在明暗交替的光影中,有种酷飒又娇媚的美。   在沙漠的那场星火派对上,栗则凛看到过别漾和大家一起跳舞,但那天她明显收着,此刻夜遇的DJ台,显然才是她的主场。   栗则凛看着她在卡点音乐中,甩头扭胯,左右击肘后,手贴胸滑下去,做着朝里开枪,朝外开枪,子弹上膛的动作,最后力度十足地砸下去,觉得自己的荷尔蒙都被她带动的上升了。   难怪损友群会说,漾姐是无数男人的梦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栗则凛无法想像,一件白衬衫会被她穿出又纯又欲的感觉。   出场跳舞,中间背手打碟,燃炸帅爆,独领风骚。   台下无数的女声在喊:“老公!”   栗则凛哭笑不得。   两首曲子过后,灯光变幻,主场忽然暗下去,台上的别漾从DJ手上接过一把扇子,顺着灯带亮起的方向,指向栗则凛所在的C位。   全场目光集中过来时,面对别漾对着他跳比心舞的热烈妖娆,栗则凛心跳猛增。他穿着白T恤皮外套,卡着舞点,做了个上膛,开枪的动作。那爆棚的力量感,和他右手贴在左胸口,以心跳回应别漾时的痞帅与深情,电晕四座。   现场的男人们终于明白,为什么样姐只能是自己的梦了,因为他们都不是栗则凛。人家才是原配的海王海后。   接收到别漾抛过来的眼神,栗则凛走向DJ台前,张了张双手。   别漾扇子一合,走到台边侧身蹲下来。   栗则凛情难自禁地捏了捏她下巴,一片尖叫声中,他一手勾住她腿窝,一手托住她腰背,将她公主抱抱下来。   什么样姐开场,这分明是样姐的告别舞台。   无数男人的心破碎,唯有一醉解千愁。   ------------   栗则凛就这样抱着别漾穿过水晶长廊,走向清吧。   别漾双手勾在他脖颈后,笑问:“栗队,这么巧,来玩啊。”   栗则凛垂眼看她:“来应聘安保经理。”   别漾失笑。   清吧的服务生见漾姐被个男人抱着回来,跌破眼镜,想看又不敢多看地忙自己的。   别漾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贴近他问:“喝点什么,我亲自给你调。”   即便是清吧,也有乐声,她这样只是怕他听不清,栗则凛心头还是滑了下,像离原上的草,被无声撩拨,他在灯光下看着她说:“你调的,毒药也好喝。”   别漾看见他眼底深沉的颜色,眉眼一弯,垂眸笑。   栗则凛手臂一抬,把她放到吧台上。   别漾掌心按住台面,长腿一跨,跳到吧台里侧。   不扭捏做作,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这女人,人间极品。   栗则凛每多看一眼,都感觉孩子的名字有了头绪。   别漾调好了酒,一回身,就见他眸色幽深的盯着自己,像是一直都没移开过眼。她读懂了他的眼神,稍稍挑眉:“真看上我了?”   第一次表白,他问:是走流程还是在一起?   没说喜欢。   第二次,他在直升机上说:“顺利的话,我们结婚。不顺利的话,我们晚点结婚。”   还是没说喜欢。   第三次,他问:“想送你个男朋友,要吗?”   依旧没提喜欢。   别漾都记着呢。   栗则凛咀嚼了下“看上”背后的意思,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拉住她的手,唇抵在她手背上:“一直忘了说,别漾,我喜欢你,从初见的第一眼。话我撂着,麻烦你礼尚往来。”   这是非要个名分不可了。   别漾似笑非笑:“现在索取关系都这么霸道的?”   栗则凛唇上微动,吻她手背:“藏着掖着,多不男人。”   太柔情,别漾心尖颤动,那感觉像是冰封已久的江河被撕裂出一道豁口,有滚烫的情绪自那道口奔涌而出,将那些多年驻守的理智原则,统统淹没。   别漾把酒杯递过来。   栗则凛闻了下,是酒:“等会还要开车送你回家。”   别漾向前倾身。   栗则凛默契地低头靠过去,侧耳。   她贴着他耳廓说:“今晚我送你。”   栗则凛抬眼,眸色沉湛地凝视她,像在确定话的真假。   别漾不避不闪地回视:“不用?”说着就要收回手。   栗则凛就不允许了,他握住她手腕,把那杯酒递到自己嘴边,就着她的手饮尽:“我不能酒驾,漾姐说话算话。” 第33章 人间星火06 让我流了汗,就要对我负……   寻净逾把主场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到清吧来:“搞了半天,那张台是你订的?”   无论是亲生朋友,还是合作伙伴, 别漾认为, 都要明算账。她特意给栗则凛留位置,事先没和寻净逾打招呼, 而是走的正常拍卖流程。   别漾挑了下一侧的秀眉:“给你创收,不乐意呀?”   “乐意, 你把全年分红都消费了, 我才乐呢。”寻净逾打量栗则凛两眼, 递出手:“寻净逾, 随她叫我声三哥,亏不到你。”   寻净逾浓眉大眼, 头上顶着个时髦的短卷发,帅里帅气。   栗则凛伸手与他一握,自报家门:“栗则凛。承蒙三哥关照。”   寻净逾拍拍他肩膀:“从五年前夜遇第一天营业她出现在这, 来搭讪请喝酒的男人前仆后继,没一个约到她的。你可以啊小伙子, 前途无量。”   他们明明是相仿的年纪, 一句小伙子, 让栗则凛失笑, 他难得矜持:“是我的运气。”   “别谦虚, 拿下她, 没点本事不行。”寻净逾说着轻敲了下别漾脑门:“开场即收山, 三哥准了。”   收山的说法让栗则凛身心愉悦。别漾爱跳舞,舞姿妖娆,他看得心动, 她爱玩,玩得放纵且收敛,他愿意陪。但自己喜欢的女人的美和媚,他不希望被别的男人欣赏和觊觎。   占有欲在作祟。   等寻净逾去忙了,别漾才有机会告诉栗则凛:“第一次去夜店玩就是跟着三哥,后来想着有个自己放心玩的地方,鼓动他开了这里,没事的时候我就来串个场。”   在夜遇重新开业的这天邀他来,是为了让他了解全部的她。上次在他面前吸烟也是。别漾本身烟瘾不大,大可以不让他看见,却没瞒他。她想让栗则凛知道,她不是那种温柔听话的乖乖女。即便她愿意为他改变单身的状态,不代表她要以男朋友的标准为准则,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圈子。   别漾提醒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免得以后伤和气。”   “来不及了。”栗则凛拉起她的手抵在胸口:“你把这里撩动了,它跳得停不下来。”   对他而言,这是实话。   对别漾,却是情话。   她心里受用,手上轻怼了他下,嗔道:“停下来你还能在这浪?”   栗则凛笑了:“以后技痒的时候,依旧可以来串场,我在就行。”   别漾嘴角含着淡淡的笑:“管我啊?”   栗则凛敛笑,带着几分认真的说:“怕你被抢走行不行?”   别漾看他的眼眸又黑又亮:“那么容易被抢走,还能有你的事?”   她若是那么容易被追上的话,确实轮不到他了。   ---------   栗则凛损友群的朋友就在楼上包间,听闻“样姐”被人从DJ台上抱了下来,过来看热闹。   先前甩夜遇地址,极力劝说栗则凛过来的那位,见栗则凛坐在吧台前,把玩稀世珍宝似地捏着“样姐”的手,讶然:“栗少?不是说不来吗?”   栗则凛回头,见是他们,松开了别漾的手:“来赴约,你有意见?”   大家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对于栗则凛损友们还是很了解的,上军校以前他是校霸学渣的人设,读完军校,再经过海军陆战队四年的锤炼,他大换血似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戒烟戒酒戒玩,有原则规矩,克制自持。   损友们从小的时候像小弟似的追随他,到现在,因为他从军保过家国,还是星火救援队的队长,而敬他。即便平时栗则凛很少和他们一起玩,有任何的场合,他们从不会落下栗少。而这个感情经历如同一张白张的男人,居然悄无声息地把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样姐”追到手了。   小时候被栗则凛修理最多的邵家公子邵俭修拍了拍自己的脸,像是要证明不是做梦似的,“拍卖台C位,是样姐给你留的?”   栗则凛歪头:“羡慕还是嫉妒?”   邵俭修人精似的,马上说:“恭喜栗少。”   都是他的朋友,不介绍一下说不过去,栗则凛也不管别漾能否记得住,确切地说,记不记得住都无所谓,以后总会慢慢认识,他把几位损友的名字报给别漾,至于别漾,他在被她公开认领后,终于可以说:“我女朋友,别漾。不是模样的样,是碧波荡漾的漾。叫漾姐就行。”   大哥的女人不一定非得叫大嫂。   大家虽尚未从惊讶和意外中回神,还是很规矩很有礼貌地喊了声:“漾姐。”   没想到一天之内既见了他发小,还在自己的主场见了他一众朋友,别漾给足了栗则凛面子:“谢谢各位的捧场,今天的单,算我的。”之后她一一叫出了他们的名字,最后说:“欢迎大家以后常来玩,你们来,和他来一样,都是夜遇的贵宾。”   栗则凛这个圈子的人个个都是贵公子,没一个家世背景差的,平时攒局聚会,都是买惯了单的主儿,鲜少被一个女人请客,还是夜遇的头牌漾姐。尤其别漾居然在栗则凛只说一遍的情况下,就记住了他们七八个人的名字,让他们觉得,面前的女人的确不简单。   有点明白为什么从不沾染女人的栗则凛被收服了。   他们道过谢,决定捧场到底,什么会员卡储值卡的办起来,成了夜遇名副其实的贵宾。   别漾既答应了栗则凛要送他,就没喝酒的道理,栗则凛替她和损友们喝了一杯。而这一杯酒,又被调侃。没办法,谁让栗少平时都拿水糊弄他们呢。   等那几位吃够了瓜回楼上包间打牌去了,栗则凛解释了句:“他们话是多点,人品都没问题。”   他一起玩的人,别漾没什么质疑,嘴上却说:“他们不重要,你好就行了。”   栗则凛被哄高兴了,看着她眼睛问:“什么时候送我回家?”   像是一种暗示。   别漾都有点心猿意马:“就现在啊。”说完就去后面拿外套了。   栗则凛几乎被她的效率惊到。   别漾和寻净逾打过招呼,就和栗则凛先走了。两人到门口时,侧面拐角处走来个戴口罩的男人,对方低着头,脚步忽忙。   栗则凛只当是来夜遇的客人,他展手把别漾揽到身侧,避免她被来人撞到。   别漾停步,回头看着那人,觉得背影有点眼熟。   栗则凛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别漾皱眉想了想:“没什么,可能看错了。”   栗则凛并没往心里去。   两人到了酒吧外的停车场,别漾看到一辆车门被改成对开,车身做了防护改装的大G,注意力被转移:“我的那辆?”   栗则凛特意给她开过来的,他把钥匙给她:“喜欢吗?”   “有点酷。”别漾欣赏了下劳斯莱斯才拥有的“马车门”:“怎么实现的?”   “通过改变后门铰链和门把手布局。”栗则凛眼底带了几分得意:“没什么难度。”   在他擅长的领域,他有得意的资本。   “等我试试操控性。”别漾打开驾驶室车门,发现踏板变成了电动展开式的:“怕我上不去车啊?”   栗则凛掐着她腰托了一把:“没质疑你的大长腿,只是这样上下车会更方便。”   等他从副驾一侧上来,别漾把改过的内饰欣赏了一番:“还改了什么我看不见的地方吗?”   “前后悬架,底盘,减震器,横向推力杆……”栗则凛看着她:“等,都做了升级。”   别漾忍不住笑,她拍了拍方向盘:“这家伙本来就挺‘硬汉’,还充满了科技感,再被你一改,实打实的豪华版。”   “漾姐的装备,必须是顶配,包括男朋友。”栗则凛倾身,捏着她后颈,把人送到自己面前,做了从一见面,就想对她做的事。   别漾微抬下巴,配合。   栗则凛吻得温柔而深入,他追寻着她的舌,吮咬着,完全占据主导。情动时,他手臂勾住她腰。别漾顺势抬腿,从驾驶位移到副驾,跨坐到他身上,与此同时,栗则凛空着的右手将座椅向后调。   直吻到两人轻喘,栗则凛从她唇上移开,把人按在怀里搂住。   别漾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跳:“有点快。”   “以往我多少还能控制它,现在,”栗则凛以手指拢了扰她的长发:“被你撩一下就激动。”   别漾轻笑,“真巧,和我一样。”   明知道她的嘴,骗人的鬼,栗则凛还是笑了,见有人往这个方向来,他扶她坐回驾驶位。   别漾系好安全带,启车:“你家我家?”   虽说她性子就是这样,可表达的还是有些直接赤·裸了,栗则凛反倒愣了下,他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别漾,你能别给我挖坑吗?”   从沙漠看星空那晚表白,他确实一直为与她建立恋爱关系而努力,争取着男朋友的名分,但仅仅是基于喜欢她的前提,不是为上床。   栗则凛是真的没想这么快。   别漾借着向右打方向盘的机会瞥他:“我不是陪你一起跳吗?”   栗则凛没好气:“你的口吻,无情地跟约炮似的。”   别漾失笑:“栗队的脑回路真是清奇,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想尽办法把女朋友往床上拐,怎么到我这,主动还被拒绝。”   “我谈的是正儿八经的恋爱。”栗则凛见她单手打方向盘,握住她搭在中控上的右手,用力捏了下:“你敢以玩玩的态度对待,我轻饶不了你。”显然是以为她在逗自己。   他认真中伴着威胁,很man很爷们。   别漾是喜欢的。她没有挖坑试探的意思,只是因为确定是他,才不拒绝这份亲密。她在这方面没经验,以为,他那么渴望她送自己回家,是想要的。今晚是她起的头,不能撩过就算。   偏还故意气他:“又不是只许周官放火,你也可以玩啊,我们各玩各的,各取所需,自由又快乐,多好。”   栗则凛盯着她侧脸半秒:“停车!”   “错了错了。”别漾招惹完又认怂,回握住他的手:“两三个小时还没好上呢,生什么气啊。”   “我看有必要先给你立立规矩。”栗则凛把她手按到方向盘上:“好好开车。”训诫的口吻。   别漾嘶了声,“感觉自己被拿捏了。”   栗则凛气笑:“只要你走心,在我头上作威作福都行。   说得她好像只想走肾似的。别漾嘴硬:“心太大,怕迷路。”   栗则凛没接她这句话,他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片刻,说:“去你家。”   原本只是想先送她回公寓而已,总不能真让她送他。尤其这一天,别漾先是赶飞机,又是跑医院工作室,晚上还来串场,没一刻闲着,肯定累了,栗则凛才以送他之名催她早走。   结果,她刷门禁卡时,还邀请他:“时间还早,上去认认门?”   这一认,便没出来。   电梯里,别漾把自己的手握成小拳头,塞到他手里。   她的小情趣,层出不穷。   栗则凛有点招架不住,心没来由地颤了下。   进门后,别漾按开了玄关的灯,脱了鞋就去掀他外套。   栗则凛正躬身去鞋柜里找拖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别漾已经把他的衣服下摆卷了上去,微凉的手指沿着他的腰线抚上来:“还没完全好是吧?不能运动?”   怎么听都像是在质疑他不行!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栗则凛不管她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伤,还是故意挑战他的自制力,他压抑了整晚的战意被调动起来,按住她的手,把她拉到身前背搂进怀里。   原本占据主动的别漾根本来不及转身,他的气息已拥上来,鼻尖先触到她耳垂,接着是唇,吻在她耳后最敏感的位置。   她胆子再大,终究欠缺实战经验,哪扛得住他这样。别漾瞬间屏住呼吸,连身体都下意识绷直了。   栗则凛感觉到了,他凭借自己身高和手长的优势,低下头,慢条斯理地从她下巴吻到颈侧,打转,吮咬:“我只问一遍,真想要吗?”   他嗓音暗哑低沉,透出几分危险。   别漾受到蛊惑似的,浑身战栗,只想贴近他,靠紧他,得到更多。   栗则凛像读懂了她的心似的,不轻不重地以腰腹撞她一下:“嗯?”   别漾心跳一窒,腿都酥麻的软了,她闭上眼缓了几秒,在他怀里转身,踮脚轻吻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瓮声答:“不想,干嘛哄你喝酒。”   小峰山缆车事故那晚,要不是顾及他伤得不轻,她就要把他留在房里的。   她确认过喜欢的,想要的,就要得到,包括他,没什么迟疑和遮掩。   怀里的人柔若无骨,身上的暗香萦绕在鼻端,栗则凛舍不得离开半分,任由她吮着,“谁说我喝了酒才想要你?”   “那还顾虑什么?”她的吻渐渐向上,一下一下蹭着他的唇,“我都亲自上门提货了,还不快点把自己拆包奉上,我的初恋男朋友。”   别说她刻意用这种半娇半媚的语气诱他,这种情况下,她就是看他一眼,都让他心动。   心底最隐秘的渴望被勾起,栗则凛抬高她下巴,不容她躲闪地印上她的唇,狂风暴雨似地吻她,另一只手的掌心探索着她的曲线和柔软。   月光透过客厅的窗纱照进来,融着玄关温暖的灯光,气氛正好。   吻很快变了味,欲色渐浓。   当他们扯掉到了彼此的外套,别漾勾住他皮带,三两下解开,抽出来扔到地板上。   仅剩的那点自制力终于崩溃,栗则凛掐着她腰身两侧抱起她,别漾顺势双腿盘住他颈瘦又结实的腰。   当别漾被抱躺到床上,栗则凛压下来,像标志领地一样,用嘴唇,用掌心,极尽耐心地撩拨她的兴致,根据她或躲或迎合的反应,寻找她的敏感点。直到她被撩得不耐,主动提起腰身缠住他,他才微喘着沉下身,与她严丝合缝地相嵌在一起。   别漾受不住似的深喘了声,齿尖咬住他肩膀。   栗则凛听得喉咙发紧,趁浪潮来临之前,他以指腹摩挲她颈侧,把声音压得极低:“让我流了汗,就要对我负责。” 第34章 人间星火07 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 栗则凛终于放过她。   别漾呼吸微乱,耳根红透地枕着他胳膊。   他靠的太近,鼻息落在她眼睛上, 像滚烫的热气, 扑面而来。她觉得不适,脸往旁边移了移。他的唇便吮上来, 含住她下唇轻舔,缠绵得不行。   别漾提不起半点力气, 被他触碰时轻哼了声, 被子下的脚踝蹭了下他的腿。   栗则凛知道她是累了, 良心挣扎了片刻, 还她自由呼吸。   别漾懒懒地翻了个身,栗则凛调整姿势, 自背后将她圈进怀里,趁她睡着前说:“等你认为可以了,安排我见见你爸。”   别漾手上还戴着代表不婚的戒指, 栗则凛不认为有了男朋友的名分,再睡上一觉, 她就会改变想法。他清楚, 自己还有一段路要走。见家长, 则是重要的一步。   昏昏欲睡的别漾闻言清醒了几分:“我不是都给你交代了, 见他干嘛。”她嗓子微哑, 似是还没从先前的情·欲中彻底退出来。   就知道是这样的。   栗则凛在她臀上轻揍了下:“什么叫交代?”   别漾轻笑:“你想要的关系和名分, 还有我的……”她停了下, 把到了嘴边的“身体”二字换成了:“……人。”   栗则凛眷恋地亲她后颈:“你确定不是你得到了我的人?”   他的唇柔软湿润,亲得别漾酥酥麻麻的,她享受似的闭上眼, “哪有馋了那么久,还不吃到嘴里的道理。”   看似在说自己对他,实则一语双关,指他们对彼此。   栗则凛喜欢这样热烈的她。   卧室的窗帘没拉,透过窗纱隐约看到外面的月影,满月如镜,繁星环绕,和沙漠那晚是截然不同的风景,但人依旧。他暂时不想计较其它,贴着她的曲线,拥她更紧。   半晌,听到背后没了动静,别漾以为他睡了,她轻拽了下枕头,想离他远点。   她一个人睡惯了,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不舒服。   栗则凛把被她枕在颈下的手臂一收:“怎么了。”声音无丝毫睡意。   别漾实话实说:“你这样抱着我,睡不着。”   栗则凛往后撤了撤,就在别漾以为他是要还她自由时,他握住她肩膀把她转过来,翻身压上来:“总要习惯。”话音未落,低下头,嘴唇落在她唇上。   别漾原本倦极,是真的想睡了,被他吻着,抚着、磨着,又升起一股想要的情绪来。她唇微张,含住他嘴唇,齿关打开,追逐他的舌尖,撩拨他的上颚,反客为主。   刚刚栗则凛顾及着她是第一次,没太放开。这一次,他开疆拓土似地将她占了个彻底,在她躬身索吻时,托着她后颈,深吻下去,在她锁骨处留下大片的吻痕。   热意交融,濒临窒息。   比第一次久很久,别漾在体验过陌生的极致快乐后重获自由,很快累极睡去。   栗则凛等她睡沉,把她揽进怀里抱住,抬手拨开她鬓边额前的碎发,以鼻尖蹭了蹭她的,最后亲了亲她的唇,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休息。   这一睡,从凌晨到日出东方,阳光从窗纱透进卧室,落在床上,金色满铺。   别漾被刺眼的光线扰醒,拉高被子把头蒙起来。   手机闹铃在这时响起,栗则凛确定是她的手机,他隔着她,攀身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了闹铃。   因不知道她的行程安排,未免耽误正事,他拉了拉被子,让她把头露出来:“今天要回剧组吗?”声音透着晨起的慵懒性感。   别漾似是睡迷糊了,闻言拥着被子坐起来,眯眼看他:“几点了?”   栗则凛说:“六点。”   她又倒回去:“给我定个八点的闹铃。”   栗则凛给她盖好被,就要起来。   昨晚还不让搂着睡的女人突然勾住他腰,撒娇似的不让他起。   栗则凛低笑一声:“我去把窗帘拉上。”语气宠爱。   别漾唔了声,松手。   栗则凛的生物钟是每天五点半,从不需要闹铃叫醒,今天已经多睡了半小时。他拉好窗帘,拨了拨短寸头,又躺回床上,就听她说一句:“你要是舍不得我,今天就不走了。”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分明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偏能以另一种表达,哄得他心甘情愿掏心掏肺。   栗则凛吻她眉心:“舍不得,晚点走。”   八点,别漾睡醒起来,洗过澡,对着镜子查看身上被种下的草莓地。   栗则凛听到动静知道她起床了,过来寻她,见她拉着领口在照吻痕,自后面拥上来,一只手拢在她腰上,一只手自她胸前揽过,搭在她肩膀上,低头亲她颈侧。   她公寓有跑步机,他应该是锻炼热了,打着赤膊,腹肌胸肌性感有型,再加上她的衬衣领口被他吻得更低了,画面有点欲。   别漾都不好意思再看,她向后仰了仰头,用脸颊蹭他耳朵:“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能消吧?下次别那么用力,我都不好搭衣服了。”   她皮肤太白太嫩,痕迹明显。   栗则凛答应得不太有诚意:“我尽量。”   别漾刚要说话,他又补一句:“听见你在我耳边哼,就控制不住。”   别漾张嘴咬住他耳朵。   栗则凛笑一声,他下巴搭在她肩上,抬眼看着镜中的她问:“有特别的意义?”   他是指别漾胸前纹的那枚彼岸花,昨晚要她时发现的。   有传闻,左肩披上彼岸花,从此命中再无他,右肩深披彼岸花,从此命中只有他。彼岸花开胸前纹,从此不爱任何人。   怎么听,都与爱情相关。   别漾是在萌生不婚想法时纹上去的,不能说与男人无关,但确实与哪个男人都不相关。   她又上来那股不正经的劲了,逗他:“我要是说,为哪个男人纹的,你有什么想法?”   栗则凛目光沉下来,“那就藏好,别让我知道是谁。”   身份升级了,说话都有底气了。   别漾笑着垂眸,挣开他的手,转过身勾住他脖颈,认真解释:“没有特别的意义,单纯觉得好玩而已。”末了亲他一口,看着他眼睛:“真的。”   栗则凛一瞬不瞬盯她几秒,握住她的腰。   别漾借着他提抱的力道,长腿勾缠住他。   “抱紧。”栗则凛单臂环着她,把人抱去餐厅。   昨晚栗则凛没开自己的车,两人吃过早餐,别漾先把他送去俱乐部,去工作室等一位重要的客人。期间,她和颜清通了个电话,知道颜清昨天参加的活动,陆鉴之去了。   差十分钟十点,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别样光影工作室外,娱乐圈四大顶流之一的黎庶下来,在助理引领下走进来。   别漾有过交代,前台早知道他要来,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带他去老板办公室。   别漾起身相迎,请他坐,“本来是掐着时间准备到门口接你的,打了个电话耽误了。”   黎庶摘了太阳镜看她,口吻轻松:“我有事相求,哪还敢劳驾你。”   别漾因拍时尚先生封面与他结识。黎庶正当红,却毫无架子,为了确保拍摄效果,主动与身为摄影师的别漾沟通,不止配合,还很绅士。   黎庶是爱豆出身,唱跳俱佳,火于演员。那次合作之后,他让助理给别漾送过演唱会的票,他做封面的那期时尚先生销量爆增,他将一半功劳归于粉丝的支持,另一半则归于别漾,说是以此作为感谢。   对于摄影师而言,遇到一个表现力好的模特也是幸事。他从身体姿态的表现能力,到面部情绪的掌控能力,都是别漾拍过的男艺人中的最佳。她不敢居功,却还是腾出时间很给面子地去了现场,给他拍了一组舞台照。   黎庶看过那组照片的生图,和别漾说:“我都没发现,自己这么帅。”可见他有多满意那组照片。   他没让别漾和工作人员修图,就把生图发上了微博。当天,镜头下的黎庶和黎庶生图,登上热搜榜。   黎庶自身条件很好,他身高187,面部轮廓完美到无可挑剔。此前几乎所有的摄影师都在拍他的身材,以表现他腰以下全是腿。别漾则以他的眼睛为主题拍了那组照片。   那双仿佛能装下星辰大海的眼,让很多粉丝都沦陷了。黎庶因此被贴上了“生图杀手”的标签。   黎庶的工作室有意和别漾建立长期的合作,那意味着,别漾将成为黎庶的私人摄影师。凭黎庶在娱乐圈的量级,对别漾有益无害。可她甚至都没谈条件,便回绝了。   起初黎庶以为,她是不想被过多的限制,主动提出,有重要演出,会提前和她沟通拍摄时间,保证不影响她的其它工作。   别漾依旧没同意,她说:“那些你满意,粉丝喜欢的照片,是你表现自己,表现的好。照片就是你的镜子,你就是你,不是我拍的好。”   黎庶给她留的票,位置必然是好的。只是,他在台上又唱又跳,演唱会现场的灯光又时刻都在变幻,拍他的人不难,拍眼睛就太考功底了。黎庶心里明白,自己固然有一定的表现力,更缺少不了她精湛的摄影技术。   却没勉强,只说:“相信还会有其它的合作机会。”   别漾还记得他上次转发满都海阵容官宣微博的事,先说:“颜清特别交代我,一定要当面和你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就别放在心上了。况且,你不是早打电话谢过了。”黎庶微笑,似真似假地说:“我还等着和颜清合作,被你拍呢。”   别漾以玩笑的口吻说:“我如果真有那个本事促成你们的合作,非讹颜清个高定不可。”   黎庶眼底的笑意深浓,他言归正转:“今年的国际时装周主办方,要聘请一位时尚摄影师,我的品牌方有意推荐你。”   黎庶作为几大品牌代言人,受邀参加三月在南城举办的国际时装周。其中一家品牌方因为特别喜欢别漾给黎庶拍的时尚先生封面的照片,和黎庶提了这件事。   没拍过时装周的摄影师,人生是不完整的。   别漾对此是有兴趣的,她问:“品牌方的要求呢?”   没有无缘无故的推荐,品牌方根本不认识别漾,为她和主办方搭桥,不会没要求。   黎庶就笑了:“同时拍我。”   娱乐圈和时尚圈向来密不可分,艺人跨界去秀场走秀,是常有的事儿。黎庶的品牌方必然是希望别漾能借此把黎庶拍好,再通过黎庶的转化力,通俗地说,是带货力,达到提升品牌销量的目的。   这是黎庶商业价值的体现。   别漾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她笑得有些俏:“金主爸爸很会算账啊。”   黎庶自然清楚品牌方打的主意,他说:“我表过态了,在你愿意的前提下,分两个合作来谈。”   别漾计较的倒不是钱,她说:“能否合作,还要看主办方想请的摄影师,是要拍秀里还是秀外。如果是前者,那你的秀,我是可以兼顾的。如果是后者,我未必有那份精力。”   黎庶不了解摄影的圈子,更没考虑到受聘摄影师是带着任务在拍这一层。他懂了别漾的意思,说:“你若有意向,我来安排,你自己和主办方聊?”   别漾点头:“可以。只是,满都海还有一个月才杀青,我要跟组,时间方面我们得提前沟通。”   黎庶说:“没问题,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别漾最后说:“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黎庶笑得绅士:“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讨。”   正事谈完,两人闲聊了几句近况,黎庶还要赶去片场,便告辞了。   别漾送他下楼,经过前台,黎庶停了停步,问像迎宾似地站在门口的几个女孩:“是要拍照吗?”   以向善为首的,助理、化妆师等别漾的下属们齐齐点头:“要!”   大型追星现场。   别漾无语。   等她亲自帮他们拍完合影,黎庶都上车了,又拉开后座车门。   别漾上前一步:“还有事?”   黎庶沉吟几秒:“贺霄在拍满都海是吧?”   贺霄和黎庶曾一起做过练习生,还组过一年的团,后来团解散后各自发展。他们不止认识,还很熟。   满都海的阵容都官宣了,没什么可瞒,别漾如实相告:“他饰演达延汗,是颜清饰演的满都海的第二任丈夫。戏份与陆寻老师不相上下。”   黎庶听说满都海是两位男主了:“昨晚我在夜遇看到贺霄了。”   别漾意外:“你去酒吧了?”   黎庶淡笑:“去晚了,他们说你刚走。”   “下次去和我说,给你留位置。”别漾确认:“他穿黑色大衣,戴黑色口罩是吗?”   黎庶反问:“你知道?”显然是以为贺霄是过去捧别漾场的。他们同在一个剧组,私下有交往实属正常。   当时就觉得那身影眼熟,原来真的是他。别漾沉默几秒,坦言:“我不知道,他应该也不知道我和酒吧的关系。”言外之意,贺霄不是冲她去的。   黎庶没再说什么,和别漾又告别一次,走了。   别漾目送他的保姆车离开,在工作室门口站了半天,怎么都觉得,黎庶突然提起贺霄,是在提醒她什么。 第35章 人间星火08 睡够了。   别漾希望贺霄只是到夜遇放松的, 纯玩。可由于颜清正有戏与他合作,她难免敏感了些,把电话打去夜遇, 查了下昨晚的客人预订记录。   和预想的一样, 没有贺先生,以及他助理姓氏的预订。   他是赴约。赴谁的约呢?   他不可能摘掉口罩到主场去玩, 那就只可能去楼上的包间。   别漾把包间的预订记录要来一份,仔细看了很久, 没发现异样, 于是让工作人员对预订包间的客人做了个回访, 说是为了感谢他们在重装开业这天光临夜遇, 送一份礼物,近而要对方地址。   包间数量有限, 回访工作很快完成。除两位预订人拒绝接收礼物,没有提供地址,其它客人的地址都收集了过来。   别漾试图通过预订人的信息, 查询谁和贺霄有所关联,近而知道他是赴谁的约。   寻净逾很快打来电话, 问:“出什么事了?”   别漾没细说:“是满都海剧组方面的事, 和店里无关。”   “搞得跟侦探似的。我告诉你啊, 有事别往前冲, 除了别董和陆总, 还有三哥呢。”寻净逾说着忽然想起来:“男朋友更不是摆设。”   别漾笑:“没多大点事, 真用不上你们。”   通话结束, 她先把向善叫到办公室,交代了一下,考虑再三, 还是给孟静也打了个电话,问:“贺霄的艺人合同有限制条款吧?”   娱乐圈环境复杂多变,明星艺人作为社会公众人物,需要处理的事情多种多样,不免在这其中面临某种程度上的个人危机情况,近年来越来越多的明星因个人的疏忽,使得自身形象受损,导致合作方经济利益受损的事件层出不穷。   尽管现在的艺人合同,基本上都会有诸多严苛的限制。但怎么说呢,艺人通常都与多家公司有合作,一旦出事,拍的戏和录制的节目无法正常播出,追责的肯定不止一家公司,先赔谁后赔谁,又能否赔得起,都是问题。总之,追责是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资方和品牌方即便不用承担下所有损失,必然会有所损失。   没有任何一家甲方会说:没事,有合同我们不怕艺人出差错。他们都希望,艺人稳稳当当地,别出问题。   贺霄概莫能外,他出演电视剧《满都海》中达延汗一角,合同也有明确的限制条款。   “除此之外,他的经纪合同还有限制婚恋的条款。”别漾忽然有此一问,孟静不解:“发生什么事了?”   别漾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她只说自己在夜店看见贺霄了。   但这其实并不能代表什么,黎庶不也去了。   孟静沉吟了几秒:“我和他的经纪人沟通一下,让他注意下言行。”   这件事表面看来没什么,她们此刻无法判断出其它,现在满都海的拍摄只剩余三分之一,在没有任何前提的情况下,更不可能换人,暂时只能这样。   别漾长舒口气:“希望是我反应过度了。”   --------   午后,别漾把手头上的工作都处理完,给栗则凛发信息:【男朋友。】   那边回的倒是快:【公主殿下忙完了?】   别漾像是向他咨询:【第一次谈恋爱,不知道要为男朋友做点什么,接他去理疗?】   那边受宠若惊:【这么高规格的待遇?】   别漾拿上包出门:【不需要?】   栗则凛秒回:【收拾利索的等你来。】   别漾调戏道:【就知道你得想我。栗队,从早上到现在才分开几个小时而已,是不是有点粘人了?】   栗则凛说:【有女朋友了,控制不住内心的雀跃。】   别漾挑刺:【也就是说,无论这个女朋友是谁,你都雀跃?】   栗则凛重新组织了下语言:【因为有你,忘乎所以。】   还挺贫。别漾笑着坐上车,到俱乐部把她家男人接走。   芒果目送拉风的大G驶出视线,自言自语:“我又相信爱情了。”   恰好在店里的应北裕瞥她:“你连恋爱都没谈过,还质疑爱情呢?”   芒果一噎:“……是我不配了。”   --------   栗则凛这个疗程的治疗只剩最后一天,别漾特意去问了主治医,后续还要注意些什么。   主治医与肖子校是同事,对栗则凛的情况都了解,他强调:“高强度的体力运动不能马上开展,训练要逐步恢复,至少一个月后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还有你们那个绳索,不能上腰啊,硬拉硬拽的,好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你的伤还在恢复期。”   别漾怕他不遵医嘱,难得念叨了几句:“你是队长没错,但救援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暂时不要出任务了,也给其它队员点锻炼的机会。更何况,你带伤出任务,对求助人来说,未必就安全,别给其他队员添麻烦。”   栗则凛不是拿身体开玩笑的人,他承诺保证不上一线。   言外之意,接到求助,现场还是要去的。   别漾瞪他一眼:“要是老拖着个病腰,我可不要。”   栗则凛抿了抿唇:“不会影响漾姐使用的。”   别漾扑哧一声乐了。   两人决定回越野俱乐部。   别漾订的几架无人机上午到了工作室,她带过来了,是赠给星火的,“我教芒果操作,等以后你们再执行比较特殊的任务,可以全程拍下来。影像记录案例,后续分析起来更直观。”   她能对他的事如此上心,栗则凛心里高兴,嘴上却说:“拍够了是吧,要把技能传授给别人?”   别漾怼他:“我这人没什么长性,没准哪天就睡够了。”   一言不合就开车。   栗则凛咬了咬后槽牙:“你敢!”   结果还没到俱乐部,星火的工作群就发布了新任务。   西山区小房镇1名两岁男童不慎坠入一直径为25厘米,深约12米的深井中。南城消防支队接警后,调派了中队的抢险救援编队赶赴现场处置,同时向市政府应急办汇报,启动了市应急救援联动机制,调集星火救援队等社会救援力量到场施救。   别漾反应了下:“我们八字不合吧,怎么在一起就有事?”   从寻找向晨开始,他们每次见面,确实都有救援事件发生,还一次比一次危险。   栗则凛先和应北裕通话,“带上竖井救援设备,那东西目前尚未在各消防大队普及,万一用得上,现取耽误时间。”   坠井事故不同于洪水和缆车救援,无需在高处观测天气和地形,不必非拉上别漾。栗则凛后和她说:“我去只是协助研究制定救援方案,不用下井。你在前面路口把我放下,我打车过去,你该忙忙你的。”   别漾特意空出下午的时间,为的就是“忙他”。   她方向盘一打,调头:“直径25厘米,你也得下得去。”   --------   他们赶到小房镇的临时指挥部时,各方面的救援力量尚未全部到位。   负责此次救援指挥的许队长不是第一次和星火合作了,他没和栗则凛客套寒暄,直入主题,介绍情况:“事故井原为一家洗浴中心的排水井,直径约25厘米,深约12米,由12节水泥管组成,井底有少量积水,其300米范围内均为拆迁废墟地,建筑垃圾较多,井口之前被塑料布和杂草覆盖,孩子是行走时不慎掉进去的。”   栗则凛的第一反应是:“孩子现在的生命体征如何?”   许队长回答:“目前正常。应该是逐渐滑入井底,呈头上脚下蜷缩的姿态。”否则12米的高度会造成不小的创伤。   受井口直径过小限制,救援人员下不去。受困儿童又太小,放绳索进行提拉的话,他无法像成人那样根据指示将身体放入绳结之中,手腕力气不够,更拽不住绳索,两种救援方案都无法实施。   栗则凛的意见是:“先做救生救援保障。”   许队长想到了,“移动供气源马上就位,我打算把软管端供气阀沿井臂向下释放到孩子头部上方1米处,输送空气。”   这是为了防止坠井儿童缺氧窒息。   栗则凛细心提醒:“尽量避免直吹孩子头部,出气口可以向井壁不间断输送空气。”   许队长拿手指点点他:“对。”   栗则凛在指挥部扫一圈:“孩子家长呢?”   提到这个,许队长皱眉:“在井边哭呢,情绪比较激动。”   栗则凛说:“去看看。”   远远就听到哭声,是男童妈妈的,担心和自责,让她死守在井边不肯离开,边哭边喊儿子名字,消防队员都是大男孩,劝不住。   栗则凛蹲到她面前:“你这样不仅会干扰救援,还会影响孩子的情绪。”   男童妈妈根本听不进去,迭声说:“路路怕黑,他最怕黑了,胆子还小……”   现下是冬季,白天较短,此时是下午四点,天确实不太亮了。   栗则凛耐着性子解释:“稍后我们会用防爆灯进行照明,尽量消除孩子因黑暗产生的恐惧。”   男童妈妈依旧哭得停不下来。   救援最怕遇到这种拖后腿的人和事。   许队长刚要接力再劝,站在栗则凛身后的别漾语气冷淡地开口:“你要是能哭出一场洪水,借由水的浮力把孩子救上来,我们不止不劝你,更不浪费这些人力物力了,马上收工走人。你要是没那能力,就赶紧把地方给救援人员让开。要是因为你拖延了救援时间,孩子发生任何意外,在场的人都赔不出你一个儿子来。”   这话不好听,可好听的家长听不进去。   许队长以为别漾是星火的志愿者,跟着栗则凛来就是做劝说安抚工作的,他没拦,反而朝别漾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你这样哭天抢地,孩子更怕了。井下本来就氧气稀薄,孩子要是因为害怕哭闹不止,再引起抽搐……”见男童妈妈抬起脸看她,别漾用下巴指指废弃的排水井:“井口有多大你是看见的,谁能下去给他治疗?”   男童妈妈的哭声小了。   栗则凛趁机说:“稍后我们会派专人配合你,保持和孩子的沟通交流,以稳定他的情绪。在此之前,你先要调整好情绪,想想他平时爱听什么故事,一会讲给他听。”   男童妈妈哭的嗓子都哑了,她边抹眼泪边说:“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天又黑又冷……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栗则凛又安抚了两句,站起来时就看见别漾裹着大衣前襟,面对迎风口而立,背影单薄。   他忽然想到她是在父亲身边长大的,有点后悔带她来。   应北裕匆匆赶到,栗则凛收敛情绪,投入工作:“井内空间过于狭小,12米的高度,竖井救援杆的操作受限,似乎只能动挖掘机了。”   许队长也这么认为,但是:“为了防止作业时出现坍塌的危险,需要地质专家到场指导。”   栗则凛朝应北裕歪了下头:“应副队是建筑设计师。”   本职工作需要,应北裕对于地质勘探,地质困素分析等,都很在行。   许队长拍拍应北裕肩膀:“星火果然是人才济济,有劳了。”   应北裕勘测过现场情况,给出意见:“根据深入掘进、挖掘工程量呈几何倍数增大的原则,需要抽取6节水泥井管,也就是挖掘深度要达到6米。”   之后他参照现场平面图,绘制出挖掘阶段力量部署图和放坡图例,作为救援方案的辅助。   经过研究商量,许队长制订了”外围由大型机械高效挖掘转运,中部小型机械快速深挖推进,井口人工进行精细挖掘清理”的救援方案。   大型工程机械到场后,他在井口0.5米范围内部署人员,使用铁锹铁铲等手工清理渣土,抽取水泥井管,0.5米至5米范围内安排2辆小型挖掘机向下、向外挖掘土层,在5至40米范围内安排大型挖掘机,推土机快速挖掘,转运土方。   应北裕在现场给予指导:“我们采取‘分级放坡挖掘’。整个作业面要始终保持1:1的放坡系数,每个作业面的垂直高度间隔3米,呈倒梯形状态。”   这是别漾第一次见应北裕主导一场救援,她听他在许队长询问之下,讲解放坡定义,边坡宽度,横直角与竖直角边的比值等等,对看似粗犷,实则内秀的应副队有了全新的认识。   别漾在不打扰他们工作的前提下,用手机录了一段视频发给向善:【你男神工作的样子。】   向善回复很快:【又有任务啦?在哪在哪,我去。】   救援是很严肃的事,不是玩,尤其这次用不上她们帮忙,别漾不建议向善过来,把教芒果他们使用无人机拍摄的任务给她了。   又能名正言顺去队部了,向善高兴得不行,她说:【等救援结束,漾姐你告诉我一声,我给应队长送汤。】   别漾看向双手撑胯,偏头听应北裕说话的栗则凛:【给我男朋友带一份。】 第36章 人间星火09 连心都被撩热了。   由于事故井周边的建筑垃圾较多, 且井口周围为水泥硬化地面,挖掘工作进度较慢。两个小时过去,才挖掘出第一节 水泥井管。按应北裕所说, 还要再挖五节。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还起了风,刮得尘土飞扬, 三辆照明车,四个移动照明灯同时工作, 把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以确保三个作业层面同步运转。   别漾盘算着, 照这样下去, 这个晚上大概是要交代在这了。可栗则凛既然来了,男童不脱险, 他是不可能走的,她就没催。   所幸笔电在车上,别漾撑起精神以工作打发时间。   栗则凛从指挥部寻过来时, 就见她一瞬不瞬着盯着电脑屏幕在修图,和拍照时的状态一样, 投入而专注。   他轻敲了下驾驶室车窗。   别漾见他来了, 保存好文件, 才放下电脑, 下车。   栗则凛手上拿着两个外卖盒:“多少吃一点。”   是后勤保障人员送来了晚饭。   别漾向来挑食, 对这种大锅饭式的盒饭实在提不起食欲, 她不接:“连顿正经饭都吃不上, 谈恋爱真没意思。”   她难得从剧组回来,第一次约会就变成了这样,栗则凛心里并不好受。以往单着, 有任务起身就走,俨然已经成为习惯,要改不是一朝一夕,确切地说,他改不了。否则,他不可能成为星火南城区域的队长了。   栗则凛把饭盒放到车上,顺手把车里的阅读灯关了。   大G停在距离指挥部十几米远的空地上,他们此刻所处的位置,恰好被车身挡住,现场作业的人员都看不见。   他把别漾搂过来,低头和她额头相抵,带着歉意地说:“跟着我,委屈了。”   别漾倒没责怪他的意思,认识他时他就这样,为了赶去救援连被追尾都不计较。只不过,有一说一,小情绪还是有点:“我知道井下的是个孩子,应该救。但我同时又觉得,为了一个人,出动将近一千人,在作业的过程中还不能排除塌方的可能性,会给救援人员带来危险,不伤及无辜当然皆大欢喜,一旦……我不太能理解,这种救援的意义。”   星火的队员都是志愿者,说明他们不止善良,更是心中有大爱的人。可大爱的背后如果是以命换命的牺牲,真的值得吗?   在现实和影视剧中,类似的新闻和剧情时有出现。别漾其实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质疑。只不过以前这些离她太远,感受不深。在亲眼见证了几次救援后,说实话,要说她一点不怕,就自欺欺人了。   沙漠的洪水救援和小峰山的缆车事故,幸运的是有惊无险,若不幸出现伤亡,让别漾在陌生的求助者和喜欢的男人之间做选择,她会毫不犹豫的选后者。可事后想起来,她又问自己:栗则凛会给她机会选吗?   他不会。   那个雪天,当受困于缆车的孩子自她父亲手中被抛出,栗则凛毫不犹豫地从高空坠落去营救时,就是答案。   值不值得这个问题,栗则凛应该是最适合,最有立场回答的。   他在海军陆战队服役时,执行的基本都是那种需要留遗书,为救一个人,要拿一个小队六个人的命去换的任务。   栗则凛沉吟了片刻:“我在军校时问过教官同样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只反问我:如果因为只有一个人就不救,那多少人才救?就军人而言,如果底线是可以量化的人数,那外国是不是可以卡着这个线任意伤害中国人?”   这个回答的高度让别漾明显,又迟缓的一滞,她抬眼看他。   栗则凛拢了拢她的长发,把她的外套领子拉起来,看着她眼睛说:“值不值得不能简单的去通过数字来进行比较。以中国军人在国外解救人质为例,不是只以一条人命来看,那是国家对每位公民生命的重视,是告诉,以恐怖行动相要挟的行为国家,我们不会妥协,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与之斗争。”   他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坚定:“这里的重点不是‘一个’人,而是‘中国’人。”   如果每一次都细算值得不值得,就没有现在的中国。   至于此次的儿童坠井事故,栗则凛说:“老百姓遇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困难,不向相关部门求助能找谁?国家设立这些部门,不就是为大家服务的吗?确实有渎职的,但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尽职尽责的公务人员,和无数的志愿者,足以弥补所有。”   他是转业了,骨子里属于军人的热血与担当犹在。   别漾有种被上了一堂深刻的红色教育课的错觉,她自我检讨:“是我太狭隘了,感觉有点配不上栗上尉。”   栗则凛笑得温柔而纵容:“别试图找任何借口毁约,做人呢,一定要有锲约精神。”他掐掐她的脸:“可以给你时间适应女朋友的新身份和我们的关系,但不允许你胡思乱想。”   “你依旧是独立的,我不会干涉。你需要我时,只要不与任务冲突,我随叫随到。万一撞车了,希望你能体谅。”然后不等别漾答,他带点不正经地贴在她耳边问:“还是我昨晚表现得不好,你不满意了?要不怎么感觉要反悔呢,嗯?”   被调·戏的别漾想到昨晚,耳朵微红,捶他一下:“我要真说不满意,你怎么办?”   “虽然不给退货,但包售后,后续可以改进。”栗则凛抬起她下巴:“我是不是良心卖家?”   别漾失笑,想说他是不要脸卖家才对。   那点为数不多的不愉快被治愈,她问:“你们以往的救援频率也这么高吗?”   “一般的话,差不多三天一小救,五天一大救?”栗则凛笑了声:“反正,总有不乖和不小心的人。和我们的八字没半点关系。”   先前他忙着打电话,别漾还以为他没听见她提起的关于八字的话题,她垂眸笑,慢条斯理地解他大衣纽扣:“不见得。等回头你把生辰八字给我,我找人算算。”   栗则凛勾了勾唇,逗着她:“想问我生日就直说,不用绕弯子。”   别漾的手伸进他大衣里,抱住他腰:“我可没栗队的上心劲,别指望我给你什么惊喜。”   栗则凛背脊靠在车身上,用大衣把她裹进怀里,搂住:“你不给,我就自己要。”   别漾用额头蹭了蹭他下巴:“你想要什么啊?”   栗则凛低头亲了亲她眼睛,和她鼻尖抵着鼻尖:“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就是你。”   别漾浅浅地笑,藏在大衣里的手隔着衬衣在他腰腹上摸了摸:“其实应该等你伤好的。今天大夫一说到剧烈运动,感觉像在内涵我。”   伤都好了,哪还会妨碍这个。栗则凛用胳膊住她,不让她乱动,低声警告:“安分点。”   救援现场,她当然不会真的想干什么,无非就是逗逗他。别漾把脸埋在他怀里笑。   --------   当天的救援持续到深夜十一点,整整七个小时,现场挖掘面积达到5000平方米,清理土方1.5万立方米,抽取6节水泥井管,挖掘深度达到6米。   别漾还见识了栗则凛所说的竖井救援设备。   6节水泥井管被抽取后,救援人员已经能清晰地观察到坠井孩子的状态,许队长在栗则凛的建议下,决定利用竖井救援杆实施救援。   那是由机械手、连接杆、承重安全绳、救援安全带、操作绳、安全钩、专用工具箱等组成,一种针对小口径竖井救助而研制的全新的救援设备。   然而,每起事故都有其特殊性,任何先进的工具都无法满足所有需要。受井口直径过小,孩子位置和姿势等的影响,消防队员多次尝试利用竖井救援杆实施救援,都失败了。   栗则凛于是和大家共同研究,利用液压钳、无齿锯对竖井救援杆的挂钩进行改造,还在应北裕的提示下,紧急制作了两根九米长的辅助救援杆。   与此同时,消队队员和孩子妈妈一起,采用悬吊手持台放儿歌,讲故事,对孩子进行心理干预,引导他调整身体姿势。   最后,还是栗则凛和应北裕亲自操作,他们不顾天寒地冻,满地泥土,趴在井边,使用那两根辅助救援杆钩住孩子腋下,协助他调整姿势,保持身体直立。再使用竖井救援杆钩住孩子臀部作为提升助力点,利用三点固定原理,缓慢、安全升井。   看似简单的几个步骤,有着多年配合经验,默契十足的两位队长居然操作了一个多小时。等坠井儿童成功脱险,两个大男人掰腕子似地握住彼此的手,相视一笑。   别漾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应北裕在主导这场救援,女朋友又在现场等的情况下,看似无用武之地的栗队始终没有离开的原因了。   他救援经验丰富,很清楚,只要救援没完成,就可能出现意外或特殊的情况,现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   经现场待命的医护人员紧急救护,坠井儿童除肢体轻微擦伤,和在户外冻得太久有感冒迹象外,确认无其他伤情。   救援圆满。   回程栗则凛开车。   别漾昨晚没休息好,半路就睡着了。栗则凛没叫醒她,直接把车开到她公寓楼下。   车停下时,别漾就醒了。她确定已经到家,睡意朦胧地看着栗则凛:“我还管向善给你要了份汤呢,忘取了。”   栗则凛给她解开安全带:“不取了,早点上楼休息。”   别漾慢腾腾下车,见他锁了车跟过来,一脸无辜地问:“你不回家?”   就知道她得作妖。   栗则凛睨她:“你想我回去?”   别漾不答,她快步走过去刷开单元门,朝他勾勾手指,像个淘气的孩子。等两人上楼进了门,她抓住他衣领凑近:“还没过瘾呢,哪能放你回去。”   她声音低低柔柔的,呼吸扑在他脸上,连心都被撩热了。   栗则凛欺身欲吻:“等会好好让你过过瘾。”   别漾只让他碰到了嘴唇,就躲开了,边往主卧走边命令:“去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栗则凛早洗完了,裸着上身靠在床头。   别漾擦着头发问:“你就上床了?”   栗则凛的目光在她的睡裙上一顿:“我应该在床下?”   别漾发现他眼睛在看哪,故意把毛巾扔到他眼睛上,女王似地命令:“帮我吹头发。”   起初是真的在吹头发,栗则凛是被迫营业的新手,小心翼翼地操作,深怕扯痛她,后来等别漾头发半干,他透过镜子,视线从她削薄的肩膀往回移,就无心继续了。   他放下风机,低头吻住她唇角,单手扣住她两只手一起搂在她腰上。   别漾闭着眼睛,侧着头与他接吻。   栗则凛异常耐心的细细吻她的唇,直到别漾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手搂住他脖子,娇娇地嘤咛了声:“嗯……”他再无法自持。   卧室昏暗而安静,正浓的夜色里,爱意肆意释放。 第37章 无人恰似我01 我看你今晚是不打算睡……   隔天, 别漾刚到工作室,黎庶的信息就来了:【今天有时间吗?】   别漾猜他和时装周主办方沟通过了,略意外:【就约好了?】   黎庶根据她回复的速度判断她那边是方便的, 发来语音:【他们希望早点把事情落实下来。】   别漾重视时装周拍摄的事, 把其它工作暂时放下:【以你们的时间为准。】   黎庶应该是又和那边确认了下,十分种后回复:【下午三点, 我去接你。】   别漾哪好意思劳驾他:【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过去就行。】   黎庶语速匆忙地说:【我在片场, 顺路的事。先忙了, 见面说。】   别漾以为他赶着拍戏, 不好再打扰。   下午时, 黎庶的保姆车准时停在别漾工作室门口,她上车后先说:“还以为你会换辆车。”   黎庶不解:“为什么换车。”   别漾坦坦荡荡地看着他:“你的粉丝应该都认识你的车, 我这样公然和你同框,怕被你女友粉和老婆粉骂。”   副驾的助理闻言插话道:“我提醒过庶哥,他不听。”被老板抬眼盯了下, 小伙子转身坐正,不敢再说话了。   黎庶才说:“我们拍封面时, 不见你这么小心。”   别漾认为不是一码事:“那时我们处于合作状态, 你送我是出于绅士的表现。即便被粉丝拍到, 刷的也是你的好感。”   黎庶因她刷好感的说辞笑了, “基于上次的合作, 我们算是朋友了, 搭个顺风车不算什么。”   别漾挑眉:“好吧。万一我因此被骂了, 我可是要骂回去的。到时候她们骂不过我,找你诉苦,你别找我麻烦。”   副驾的助理扑哧一声乐了。   黎庶屈指蹭了下鼻尖, 克制住笑意,提醒:“你在和于姐谈的时候,不用考虑拍我的问题,以你自己的意愿为主。”   别漾不是那种为了迁就别人就委屈自己的人,她点头。   二十分钟后两人来到御府大厦,在大堂等电梯时,居然碰到了熟人。   是郑一。   她身旁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看眼睛和身形,别漾认出是夏非。   鉴于上次拍时尚潮流封面的交集,两人应该彼此打个招呼。   结果,别漾正欲开口,夏非在她身上微微一定的目光已收回,随即从电梯里走出来,与她擦肩而过,浑身上下写满了不屑。   既然如此,别漾收起和善,连同郑一都没理,直接越过,眼中带着几分凉薄。   黎庶和夏非没有过合作,私下里没交往,没认出她来,自然不知道她与别漾之间的暗潮汹涌,他绅士地挡了下梯门,让别漾先行。   梯门关闭,夏非停步,回头看一眼。   郑一才低声说:“好像是黎庶。”   黎庶和夏非一样全副武装,夏非的注意力又在别漾身上,她没发现,闻言诧异:“他们……”   郑一提醒:“他们有过合作。”   夏非呵了声:“看来合作愉快。”   郑一边跟着她往外走,边分享听来的传闻:“黎庶的工作室曾主动向别漾抛过橄榄枝。”   夏非皱眉:“那他们是再次合作了?”   郑一意味深长地笑了下:“据说是别漾那边拒绝了。”   然后两个人又一起出现在这,夏非猜和时装周有所关联,哼了声:“欲擒故纵。”   在郑一看来,别漾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毕竟是黎庶方主动找过来,她轻易答应了,身价怎么往上提?拒一拒,得到的可能是更丰厚的条件。   不过,她客观地说:“别漾那个人虽然不太好接触,照片确实拍得不错,她给颜清拍的剧照,我看到过几张,怎么说呢,让人很期待剧。你的那期杂志封面,栗总很满意,杂志销量更是不错,我还想着时装周你走秀时……”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夏非调整了下口罩,骄傲地说:“那是我粉丝基础好。”   这当然是基础条件之一。   郑一见她很排斥别漾,没再提想请别漾给她拍秀的事,话锋一转,提起上次片场的意外:“别漾真的在和小栗总谈恋爱?”   夏非听邵俭修他们说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千挑万选,看中个混酒吧的女人。”   栗则凛是她的朋友,对此评价,郑一没说话。   夏非没再吐槽,见保姆车驶过来了,她低声提醒:“是真恋爱还是玩玩的,你都别再打她主意,还好栗则凛伤得不重,没人追究。否则你怎么对栗总交代?因为和你有关,我明知道他受伤了,都不好意思去探望。”   郑一哪里能想到别漾会和栗则凛有关系,栗则凛出现那一刻,她已经后悔了:“不会有下次。”   夏非还是不放心:“那个副导演不会出问题吧?”   郑一很有把握的说:“他事后就和孟静说了,是他移动摄影机拽电缆误伤了别漾,那事过去了。”   夏非又抱怨了句:“你也是,为了陆司画和她较什么劲,又不是我被改戏。”   别漾被电缆连绊两次,本和夏非无关,可郑一是她的经纪人,她又和别漾有过矛盾,真有东窗事发那天,她怕摘不清自己,再影响了和栗则凛的关系。   夏非是郑一一手带出来的,陆司画的工作她是最近两年才接手。在郑一的印象中,别看陆司画没有年轻艺人的流量,在片场却说一不二,即便做为配角,都是高配,没有哪个年轻的小辈敢调整她的戏。所以那天别漾说要改戏,她才发作。   因为栗萧里对陆司画的看中,郑一对她难免格外维护。   陆司画居然妥协了。   郑一现在想起来还有点气:“我倒里外不是人了。”   ……   同一时间的楼上,别漾在黎庶的引荐下与时装周筹备组委会负责人于总相互认识了。   于总三十五岁,面容姣好,短发干练,一身简洁的职业套装,一看就是雷厉风行的女人。   她与别漾握手时说:“你的摄影作品我看了,视角独特,用光大胆,我很欣赏你的摄影风格。”   别漾没自谦:“您的眼光,我更欣赏。”   阅历丰富的于总笑:“我喜欢你这种自信。”随后没再过多寒暄,直切主题。   三月份在南城展览中心举办的国际时装周已经在筹备中,他们要在春节前将时周装的进度安排,板块设置,活动内容等策划完成后上会讨论。   于总说:“我们的时装周邀请了很多知名设计师和模特,今年还有国外的设计师参加,在国际上有一定的影响力。在摄影师的选择上,会遵循优先考虑以往曾有过合作的原则。除此之外,我还想注入点新鲜血液。”   她像是询问别漾意愿似的,直截了当地问:“秀里秀外,你觉得自己更适合哪方面的拍摄?”   一般来说,摄影师会爱拍秀里。   走秀的都是当红的模特或明星,有天然的光环在,摄影师容易一拍成名。相比之下,秀外的东西没有秀前的光鲜亮丽,本身缺乏亮点,保证成片效果,是对摄影师技术的全方位考验。   摄影也分类别,例如有人擅长拍静物或风光,有人则在人像摄影方面有巧思。但一名真正优秀的摄影师,一定是能够驾驭各种不同的风格。   别漾连思考都没用,脱口道:“我个人倾向于秀外。”   于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对她的选择有质疑,又与黎庶对视几秒,一锤定音:“你拍秀里。”   黎庶明白别漾想拍秀外是要证明自己的摄影技术。   至于于总……她坦言:“我本身有意让你做纪实拍摄,但你敢以此证明自己的实力,拍摄技术必然是过硬的,不拍秀里可惜了。”   就这样定了下来,顺利的连黎庶都有些意外。   离开于总办公室,电梯里,他问:“你真的想拍秀外?”   别漾垂眸笑:“我对自身的业务能力那么自信,为什么要拍秀外?”   黎庶眉心微拧:“可你那么表态,于姐万一同意了呢?”   别漾无所谓地说:“那就拍啊,以纪实拍摄再检验下我的业务能力,只当是积累经验,不过那样就无法兼顾你的拍摄了。”   她这波剑走偏锋,完全不在黎庶意料之中,他笑了:“别漾,你的路数,未免太大胆了。”   不是她大胆,拍秀里还是秀外,根本不是于总给的一道选择题。作为甲方,他们有绝对的主动权,是不可能由摄影师来做选择的。尤其人家先撂了话,是要优先考虑之前合作过的摄影师。   昨天在救援现场,别漾查过最近几年南城时装周的摄影师资料,都是大师。哪个行业都是讲究论资排辈的,相比之下,她没有绝对优势。   面对那一问,有人会说:我认为我的掌镜能力足以胜任秀里的拍摄。   还有一部分人会委婉表示:想拍秀里,但遵重主办方的安排。   前者过于自信,后者缺乏自信。   都不是于总想要的答案。   别漾不过是读懂了她的心思,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自信而已。   ---------   回去时别漾没坐黎庶的车,她说:“就不搭你的顺风车了,我男朋友在附近,他来接我。”   黎庶脚下微顿,随即点头:“好,那就不管你了。”   时装周的工作是他推荐,还亲自过来坐阵,别漾是感激的,她说:“等满都海杀青,回来请你吃饭。”   黎庶勾唇笑:“不怕被骂了?”   别漾一挑秀眉:“到时候,找个隐秘的地方,再找几个人作陪,我怕谁啊?”   黎庶看她一眼,“等你回来约。”   他刚上车,还没走远,经纪人打来电话,问:“你没在片场?”   黎庶实话实说:“带别漾来御府见下于姐。”   那边顿了几秒:“黎庶,你是顶级流量的艺人,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不应该和一个小小的女摄影师私下里多接触。这话,昨天你去她工作室时我说过了。”   黎庶默了半秒:“只是正常的工作接触,你不是还替我争取过和她的合作?”   那边话中有话地提醒他:“既然是正常的工作,你应该交给我。”   黎庶偏头看了看车窗外:“好,下次。”他说完就挂了。   ------------   越野俱乐部离御府大厦不远,栗则凛不到十分钟就到了,等别漾上车,他才问:“来这边干嘛了?”   别漾其实是拒绝了黎庶后才给他发的信息,她先说:“去我爸那。”   还没等说是过来谈时装周的事,栗则凛一脚刹车停下:“去见你爸?”明显是觉得突然,没有准备。   别漾失笑,“不敢啊?”见他神色认真起来,还特意看了下自己的穿着,她不闹了:“从我们以相亲之名加上微信,我和他吵架,还没向他请过安,我怕再不去露个脸,他把我的卡都收回去。”   她进组那么久,回来确实该去看看父亲。   栗则凛瞥她一眼,启车:“下次说明白点。”   别漾双肘搭在中控上,托腮他看:“真想见他啊?他又不反对我们交往,你不用怕他。”   栗则凛抿唇,忍了忍:“这是礼节。”见女朋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啧了声,腾出右手,掌心贴着她额头,把人推回座位坐好:“就不该来给你当司机。”   他这样想发火发不出的样子和救援时的自信投入判若两人,别漾笑得不行:“那你不是把我往别的男人车上推?”   栗则凛咬了咬牙:“我看你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   别东群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就见他的宝贝闺女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面向窗外叭叭地打着电话,听见她说明天就回剧组,他把手上的文件啪地甩到办公桌上。   别漾听到动静,三言两语结束通话,回过头来说:“别董辛苦啦。”   别东群哼她:“有个花钱如流水的闺女,可不得辛苦点。”   “奋斗当然要有目标。”别漾过来挽他胳膊,把人安置在舒服的椅子里,双手示意了下自己:“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儿,成就感抵消不了辛苦?”   别东群抄起文件揍她手臂一下:“就你这德性,栗则凛得让你忽悠的神魂颠倒。”   别漾还替栗则凛长脸:“人家是革命战士,意志力强着呢。”   别东群才不信:“那他能追到剧组去?听你小舅描述当时的情景,我腰都疼。”   别漾靠在桌沿上,笑的自得:“他不伤就是我伤,你想谁伤?”   别东群一噎,见她低头发信息,问:“这是让我看一眼就要走?”   别漾头都没抬地说:“你要是不看,我现在就走也行。”   别东群抚了抚胸口:“……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非打断你腿。”   “我要不是你亲生的,我肯定乖乖的,要不被你扫地出门了,不得穷死?”别漾说着,双手搭在老父亲右肩上,下巴抵在上面:“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饭啊?”   别东群心里高兴女儿要陪自己吃晚饭,嘴上轻斥道:“你是下厨还是下毒,自己心里没个数?”   别漾不理会他,直接定下来:“给你做开背虾。”   那明明是她爱吃的。   这闺女养的。   别东群小声嘟哝:“……白灼都做不好,还开背。”   老父亲的无奈。 第38章 无人恰似我02 轻点,咬坏了我还要戴……   别漾当然不会真的下厨, 处理虾再把指甲磨坏了,还得去做,用长公主的话说就是:“多费钱。”未免老父亲听不出关键点, 她特意强调:“费的可是你的钱。”   别东群顺手转给她一个红包, “换一个菜。”   红包最大限额才多点,别漾都懒得点开:“照你闺女的标准, 那个小包连做个甲护都不够。”   别东群不了解这方面的行情,问:“做指甲要那么多钱?”   别漾随手翻着杂志:“所以你给我的零花钱, 真的不多。”   别东群就要把杂志抢过来打她:“父亲节都不忘给你转账, 还敢嫌少?”   别漾歪头看他:“没有我, 你能体会到做父亲的快乐吗?当然要转账, 以‘资’感谢。”   别东群嘶了声,“我看你是膨胀到要爆炸了!”   别漾当然是和老父亲开玩笑的, 在投资女儿方面,别董是典范,无可挑剔。她撒着小娇说:“爆炸都要把爸爸带走当靠山。”   “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巧舌如簧的女儿。”别东群高兴得嘴角都合不拢, 还嘴硬:“我看有必要去做个鉴定,确定下到底是不是亲生。”   别漾弯着眉眼提醒:“你祈祷是吧, 要不然这个冬天可难熬了。”   别东群没反应过来:“怎么难熬呢?”   别漾同情地说:“同时失去了小棉袄和军大衣, 好惨一老头。”   别东群被气笑了。   院子里有车进来, 别漾放下杂志晃到门口:“来蹭饭啊陆总?”   陆鉴之本来有工作和别东群商量, 结果别董不敬业了, 居然按时下班, 让他来家里说:“就在南城待三天, 还能回来看大哥,栗则凛教育的比我好啊。”   别漾慢条斯理地怼他:“你连女朋友都搞不定,当然对付不了外甥女。”   陆鉴之屈指敲她脑门, “快成媒人了你。”   别漾跟着他进屋,见他把脱下的大衣顺手递过来,她双手抱在胸前拒接:“连衣服架子都不配,我哪配帮陆总挂衣服。”   句句带刺,陆鉴之是真的应对不了,他轻笑了下,自己把大衣挂好。   别东群见他们俩跟一件大衣较劲,纳闷。   别漾告状似的,把栗则凛在剧组受伤那天,陆鉴之给颜清披衣服,结果颜清把大衣还到前台的事汇报了,末了还问别东群:“你说小舅到底喜不喜欢颜清?”   她说这话时眼睛就盯着陆鉴之,真的在问谁不言而喻。   陆鉴之无奈:“小漾,公平点,你没催过你恋爱。”   “那是我年轻,你都多大了?”别漾用手指戳戳她的老父亲:“是不是啊?”   别东群自然和女儿同一战线:“颜清那孩子不错,鉴之,你应该考虑。”   陆鉴之才在沙发上坐下,闻言就要起身:“我就不该来。”   别漾也不挽留,故意用陆鉴之能听见的声音“悄悄”和别东群说:“逃避呢。”   别东群笑,他抬手示意陆鉴之坐:“和她斗,我们两个都不是对手。”   随后两个人聊了半天工作,是关于对一家企业的并购,涉及到尽调评估什么的,别漾听的津津有味。   晚饭过后,陆鉴之提起之前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的一个星火救援的视频,问别漾:“你和栗则凛一起出任务了?”   别漾才知道在腾格里沙漠上的那次生死一刻的洪水救援,被求助方南城车友会的人发上了抖音。除了文案中注明是星火救援队外,大哈等人因在流水中施救导致形象狼狈完全认不出来,甚至是关键人物栗则凛都没有清晰的镜头,反倒是她和应北裕被拍了个清清楚楚,明显是站在高地避险的车友会女队员拍的。   这届网友火眼晶晶,哪怕镜头里别漾基本都没抬头,还是有人留言,说为她的美色上头了,还有人评论她和应北裕配一脸。   总之,别漾不过就是飞了飞无人机,就多了个“救援女神”的标签。   别东群让陆鉴之把视频找出来看了一遍,指着应北裕问:“这不是栗二吧?你是看天冷了,给他准备了顶帽子是不是?”   陆鉴之赶紧替外甥女解释。   别东群才没揍别漾,他又细细看了遍视频,眉头越皱越紧:“我还以为他那个救援队就是帮人找个猫狗什么的……”   他话还没说完,别漾一口水喷出来。   别东群啧了声:“多大的人了,水都喝不好。”   陆鉴之给别董科普了下星火的救援范围。   别东群满脸担心:“太危险了,这不行,改天我得和他聊聊。”   “你要聊什么?”别漾就不允许了,威胁道:“那是人家的事,你胳膊要是伸长了,我真生气,就不是192000的转账哄得好的了,你自己先算个账。”   别东群深呼吸:“鉴之啊,你快点,快点把她领走,要不我心脏病要犯了。”   “……”   别漾没开车,陆鉴之送她回公寓。   路上,他问:“要在剧组过年了吧?”   “只能你们两个大男人互相为伴过除夕了。”别漾忽然有些感慨:“我爸都有白头发了,我还挺慌的。”   陆鉴之提醒了一句:“大哥五十了。”   别漾想了想,问:“他一直没再娶,到底是不是因为还喜欢你姐啊?”   陆鉴之似是被问住了,隔了片刻才答:“再深刻的喜欢,中间隔了二十多年,也所剩无几了。”   “我记得,好像是我八岁那年,他问过我,说如果妈妈要回来,我让不让她住到家里来。”别漾停顿了下,像在斟酌措辞,半晌才问:“那一年,他们是和好过吗?”   时间太久了,陆鉴之已经记不清,尤其按别漾的年龄推算回去,当时他还没成年。   他努力回想了下:“是听大哥提过一次,说你爷爷奶奶愿意接受她了,他们要复婚。”   别漾手肘搭在车窗沿上,看着外面,路灯照得视线明晰,连答案都被照进了心里:“然后,她的事业又进了一步,又不能复了。”   陆鉴之无话可说。   别漾的手机在这时响了,是颜清,接通后她抢先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和栗则凛了吧,我这有个事。”   别漾偏头看了眼陆鉴之,“怎么了?”   颜清沮丧地说:“我撞车了。”   “撞车?”别漾一凛,身体倏地坐直:“你人没事吧?”   陆鉴之听她这么说,以眼神询问是谁?   别漾开了免提,那边的颜清说:“没事没事。我今天自己开车出来的,没让司机送,也没让小娜跟,灿姐的电话还没人接,我没处理过这种情况……”   别漾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你别慌,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来。”   颜清抱着歉:“栗则凛怕是要恨死我了,总是占着你。”   别漾轻斥了句:“说得我好像是重色轻友的人。”   等电话挂了,颜清的定位就发过来了。   陆鉴之提速:“我先送你回公寓,再去处理她那边。”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赶到颜清肇事的地点,要经过别漾的公寓,不绕路。   别漾是希望他去处理的,嘴上却说:“不是不让我当媒人嘛。”   陆鉴之眼睛看着外面,专注于路状:“这是两码事。”   别漾往座椅中一靠:“既然陆总主动要求出战,我就躲清闲了。”   同样的路程,比往常节省了十分钟,可见陆鉴之的车速有多快。等车在楼下停稳,别漾解开安全带,都推车门准备下去了,又转回身。   陆鉴之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开口:“别问。管好自己。”   别漾忍了忍,下车,甩上车门。力气大的,震得陆鉴之皱眉。   别漾去刷门禁卡时,眼角余光瞥见有人从旁边停着的车里下来。   似有预感一样,她转头一看,真的是栗则凛:“等多久了?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栗则凛认得陆鉴之的车,往陆总离开的方向看了眼,走过来说:“你回家陪你爸吃个饭,我还要催吗?”   别漾问:“万一我在家住不回来了,你不是白等了?”   她明天就要回剧组,今晚肯定要回公寓收行李。栗则凛心里有数,他摆弄着手上的车钥匙:“我等到十点,你要是还不回来,我自然就回去了。”   别漾拽了他大衣前襟一下,语气带着歉意:“我以为你回家了。”   先前栗则凛送别漾去别与时,两人没就晚上要不要一起睡的问题进行交流。她以为他今晚不会过来,才没急着回来。   栗则凛确实回家了,不是自己的公寓,而是栗家。栗萧里恰好也在,兄弟二人一起和父母吃了顿饭。期间,他哥还问:“别漾不是在南城,怎么不陪她?”   他实话实说:“她回家陪别董吃饭了。”   然后,他爸妈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确定你回来了,我就回去了。”栗则凛说着就要拨开她的手,有点生气的架势。   别漾拽着他衣服不松手:“我明早可就走了。”   栗则凛腮部线条绷得紧紧的,盯着她,不说话。   别漾和他对峙了几秒,忽然松手:“那你走吧,早点休息。”说完刷开了单元门。   栗则凛在门关上前跟进来,上楼进了门,他憋不住了,把她困在自己和门之间,问:“为什么是陆鉴之送你回来?”   别漾才明白栗队是在吃醋,她按开玄关的灯,让他能看清自己的眼睛,迎着他的视线说:“我再说一遍,他和我爸算是忘年交,看着我长大,是叔叔辈的,我叫他小叔你也是听见的。今天因为我爸提前下班了,他们把工作带到了家里,一起吃了晚饭,我没开车,他送我。”   栗则凛沉了沉眸:“下次打电话给我,多晚我都去接你。”   “没有下次。我以后都自己开车。”别漾推开他,往卧室去了,接着是开梳妆台抽屉的声音,等她再出来,塞给他一张门禁卡,发脾气似地说:“没谈过恋爱,不习惯分分钟报备行程,以后来了就自己上楼。”   直到浴室里传来水声,栗则凛还捏着那张门禁卡站在玄关处没动。   他是擅于情绪管理的,更清楚遇事要先处理情绪,再处理事情,以往做救援时,他都是秉持这个原则,偏偏遇到别漾的事,他就管不住自己了。   栗则凛扒了扒头发,换上拖鞋去客厅。   别漾洗澡时也反省了自己,觉得没提前和他确认晚上他要不要来她这,让他在外面等,是自己的不对。他本身并不知道自己和陆鉴之的关系,看到别的男人送她回家有情绪,应该属于正常男朋友的反应,不能怪他。   结合这两点,等洗完出来见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墙上她的照片看,别漾主动开口:“帮我吹头发吗?”   她给了台阶,栗则凛当然是下的。他马上脱了外衣,跟着她进了浴室。   和昨晚的情况不同,这次是正正经正地吹头发,没做其它事。   等风机停止工作了,别漾问:“好看吗?”   栗则凛理所当然地以为她是问他,她好不好看。他的目光锁定她素颜下依旧精致无瑕的脸,点头:“好看。”   别漾抬手指了下外面:“我问客厅那张照片。”   那是一张放大了的别漾的人像照。   栗则凛还是那两个字:“好看。”   别漾揪住他衬衣领口:“是我自己调好了相机,自拍的。”   栗则凛猜到了,“别人拍不出你的美。”   别漾手上微用力一拽。   栗则凛顺势低头。   别漾咬他下唇一口:“刚才要是这么会说话,还会吵架吗?”   栗则凛喉结滚了下:“没吵。”都是她叭叭地看似解释,实则在训他。   别漾又咬他一口:“那么爱吃醋,明天给你网购一箱回来。对品牌有要求吗?”   她真用了力,栗则凛被咬疼了,拧眉:“轻点,咬坏了我还要戴口罩。”   “不疼怕你没记性。”别漾踮脚吻住他。   她主动哄他,栗则凛还有什么气是不能消的,很快反客为主。 第39章 无人恰似我03 有时间一起睡觉。   同一时间, 陆鉴之赶到了颜清肇事的地方。隔着一段距离,他看见她的车停在靠近路边一侧,紧贴她左前方停着另一辆车, 看情形, 应该是她向右变道撞到了前车。   此刻,有个身形壮实的男人站在她驾驶室一侧, 在敲车窗,对着里面喊:“你先下来啊, 躲在车里怎么解决问题?”   陆鉴之的刹车声正好踩在对方的尾音上。他下车, 疾步走过来:“麻烦先让一下。”说着伸手轻推了下男人肩膀, 示意他让开车门。   对方车主打量了下通身矜贵的陆鉴之, 边侧开身边带点不悦地说:“大晚上的,报保险走流程太麻烦, 大家都不用睡觉了。我的意思是私了,可她不肯下来,我又怕她跑了……”   “我知道了, 给我两分钟,再给你处理赔偿。”陆鉴之说着轻敲了下车窗, 在颜清看过来时, 他指了下车里。   让她开车门的意思。   颜清没想到来的会是他, 怔了半秒, 随即解锁车门, 先解释:“我不懂处理流程……”她平时很少自己开车, 加油的次数都有限, 艺人的身份也让她不敢独自在晚上随意下车面对一个陌生男人。   陆鉴之用眼睛快速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打断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颜清看见他满眼的焦急,眼睛一热, 再开口语气居然有点哽咽:“没事,就是刹车急了,手戳到方向盘上,有点疼。”   陆鉴之倾身,握住她端着的右手,轻轻活动了下:“感觉怎么样?”   颜清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点点轻微的疼,没事。”   确认没有骨折,陆鉴之放心了,他摸了她头一下:“坐在车里别动,我来处理。”   看过对方的车损情况,不需要调行车记录也知道是颜清的责任,陆鉴之让车主报价。   对方看看他的宾利,报了个数字。   “走正常理赔程序吧。”陆鉴之从手机里调出号码,打过去说:“过来一下,我在西直路23号。”   对方马上说:“那你说多少?”   陆鉴之是让司机过来把颜清的车开走,闻言抬头搭了对方一眼,把刚刚他报的数字折半。   足够修车,还有剩余。   对方见他不是好惹的,同意了。   陆鉴之当场手机转账给对方。   等对方把车开走,陆鉴之回到颜清车旁,给她解开安全带:“先去我车上。”   颜清分不清他是不是因为别漾才来帮她处理肇事,怕他嫌自己麻烦,轻声说:“我能开回去。”   陆鉴之抓着安全带的手微滞,他偏头看着她:“我车上有怪兽吗?你三番两次拒坐?”   驾驶室空间有限,他躬身的姿态让两人靠得很近,颜清几乎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鼻吸,她小声辩解:“没有三番,算现在两次。”   上次是她刚从剧组回来那天,他去了活动现场,活动结束后,颜清收到他的信息,他说在停车场等她。   她内心挣扎了片刻,回复:【陆老师说他顺路送我,我先答应他了。】   陆鉴之当时是怎么想的颜清不知道,只是隔了几分钟,收到他回复的一个字:【好。】   今晚,她当面拒绝,陆鉴之似乎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他沉眸看她,接自己上面的话:“还是我是怪兽?”   颜清莫名想到演过的一个角色,被男朋友说:“不要不识抬举。”尽管凭陆鉴之的修养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她还是在感觉到他似乎生气了时,乖乖就范。   可她都做出下车的动作了,他还挡在车门前不动。   颜清抬头看他:“让开呀。”   陆鉴之才起身。   司机很快赶到,陆鉴之交代了几句,带着颜清先走,启车时他说:“先去医院,再送你回公寓。”   颜清撸起袖子看了看:“不用去医院了,没多大点事,回去擦点药就行。”   “我看看。”陆鉴之说着,往副驾一侧探了探身。   颜清犹豫半秒,把手伸到他面前。   小臂外侧除了微红,还有点要肿的迹象,应该是急刹之下,她没有防范意识硬磕到方向盘上造成的。   陆鉴之没再说什么,前面不远处刚好有家药店,他停车去买了跌打损伤的喷雾。   副驾的颜清拿着他买的药,呼吸声轻的像小猫。   陆鉴之轻咳了声:“怎么一个人出来,司机和助理呢?”   颜清才说:“陆老师帮我引荐了一位朋友,因为是临时的约,我就没叫他们过来。”   陆鉴之几不可察地蹙眉:“陆寻?”   颜清嗯了声。   陆鉴之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面,有几秒没说话,“他没接你?”   陆寻其实说要接她了。只是,接完又要送,颜清不想麻烦人家,就自己开了车。   听出陆鉴之语气微硬,她嘟哝:“谁说作东就要负责车接车送啊。”   陆鉴之理所当然地反问了句:“既然约了你,不该有这样的风度?”   颜清心想又不是男朋友。看着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她大着胆子试探:“要是我们约会,我是说,我们要是约着一起吃饭,你会接我吗?”   陆鉴之抿了抿唇:“接。”   颜清像抱着稀罕珍宝似地抱着他买的药,笑的心满意足。   到了公寓楼下,陆鉴之似乎没有上去的意思,坐在车里没动。   颜清是想和他多待会的,可他不说话,她有些尴尬,想了想问:“刚刚你赔了那个车主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陆鉴之忍了忍:“一百万。”   可以买对方几辆车了。   颜清一噎,“……那赔不起了。”说着就要下车。   中控锁“咔”地一声锁了。   她动作迟缓地扭头看他。   陆鉴之解开安全带,开了头顶的氛围灯,把她怀里装药的袋子拿过来,打开,把消肿止痛的喷雾拆封,看了看使用说明,手朝她伸过来。   颜清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什么?”   陆鉴之深吸口气:“手。”见她呆呆的不动,俯身拉过她右手腕。   她身上的大衣是宽版的分袖,他把外衣袖子,连同里面薄衫袖子向上挽,指尖不经意尖碰到她细嫩白皙的皮肤,唇线绷直。   颜清看着他往伤处喷了药,随后温热的掌心贴到她小臂肌肤上,轻轻地揉。   他车里的氛围灯很暗,他正好穿了一件她喜欢的白衬衣,那一瞬间,颜清是真的想和他到白头。   ---------   第二天,别漾和颜清同航班回剧组。   过安检前,别漾朝着栗则凛微仰头。   栗则凛低头,俯耳过来。   他家漾姐拽着他外套前襟,轻声说:“别太想我,有时间一起睡觉。”   荤腔比他开的还溜。栗则凛耳根发热,搭在她肩上手滑下去,在她臀上轻揍了下,“乖点。”   该办的事昨晚都办完了,别漾没在航站楼腻歪他,确切地说,她不是腻歪的人,挥挥手潇洒地走了。   栗则凛等她过了安检,看不见人影了,无声地笑。   ----------   飞机准时起飞,提前十分钟落地,别漾和颜清一行人到酒店时,与同时回来的贺霄打了个照面。他主动打招呼,之后语气熟捻地说:“没想到夜遇的漾姐是你,之前一直以为是模样的那个样。”   别漾还没见到孟静,原本并不确定孟静有没有和贺霄经纪人说什么,闻言就明白了,挑着眉说:“我就说那晚像是你。”坦然承认自己看到他出入夜店。   贺霄一笑:“等杀青了,再去捧场。”   事后孟静说:“他经纪人说他压力大时就爱去夜店放松,那晚的包间是他安排人订的。”   最后这个“他”是指经纪人。   别漾把预订包间的那份名单拿出来,孟静过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说:“是这个。”   是在夜遇工作人员做回访时,拒绝礼物的两位预订人之一。   信息吻合,都能对上。这样看来,似乎真没什么。   别漾抱歉:“不好意思,我太敏感了。”   孟静拍拍她肩膀:“谨慎点总是没错。”   随后的一个月,或许是演员们磨合到位了,拍摄比前期顺利。贺霄的状态更是渐入佳境,与颜清之间越来越有默契。   春节前夕,贺霄的粉丝到片场探班,都表态:该谈恋爱啦,“满都海”很不错哦。显然,满都海官博不定期发的一些片场花絮照等,给贺霄和颜清圈出了一批CP粉。   这些姑娘还贴心地给颜清御寒的暖手宝等小礼物,俨然一副爱屋及屋的样子,搞得颜清的粉丝很是嫌弃。   而贺霄和颜清在片场对戏时,由于两个人是带着情绪的,达延汗拉着满都海的手,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不知被谁拍下来发上了微博,因戏生情的传闻被送上了热搜。   这是颜清第二次因满都海上热搜。第一次是开机前被贺霄的粉丝骂,这次大反转,在临近杀青时被贺霄的粉丝盼一个恋情官宣。   前后相隔不过三个多月,可见娱乐圈的风向变得有多快。   经历了车祸事件后,颜清对陆鉴之更放不下了,她深怕陆鉴之误会,想给他发信息解释,删删改改后最后只有四个字:【不是真的。】   陆鉴之在开会,手机在办公室,回复的晚了点:【知道。在处理了。】   经纪人曲灿打来电话说:“公司方面对贺霄不太感冒,已经和剧组沟通过,不允许他们拿你和他炒作,在处理热搜了。”   颜清才明白陆鉴之所说的“在处理”是撤热搜的意思,她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陆鉴之对她不是无动于衷,心里有点甜,大半夜地跑去别漾房间和闺蜜夜谈,搞得正和女朋友视频的栗则凛只能“懂事”地退场。   除夕当天剧组仍在拍戏,只是收工比平时早。孟静通知,晚上在酒店的宴会厅聚餐,有来探班的家属欢迎一起来。   原本考虑到初一上午可以休息半天,别漾都准备连夜飞一趟南城,回家陪老父亲和舅舅吃年夜饭。可别东群和陆鉴之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说反正快杀青了,让她不要折腾,安心在剧组和同事们一起过个年。   别漾猜,他们是希望,这个年,她能和陆司画一起过。   过完这个春节,她二十五岁了,还是第一次和陆司画一起过年。   别漾终是退了机票,也没有找理由推说不去聚餐,向善过来敲门时,她跟着去宴会厅,经过一楼大堂时恰巧遇上了陆司画。   她坐在大堂吧,和一位年龄与别东群相仿,面目和善的男士在说话。   别漾只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当做没看见似地往外走,却听陆司画在身后喊了声:“别漾。”   如果只是自己,别漾会假装没听见,径直走出去。可身边跟着向善,小姑娘不知道她和陆司画的关系,提醒:“是陆老师。”   别漾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回身,礼貌又疏离地称呼一声:“陆老师。”   陆司画对面坐着的男士随着陆司画起身,走过来。   陆司画介绍道:“别漾,这位是盛玉涛盛导。老盛,这就是别漾。”   盛玉涛是著名电影导演,也是陆司画主演的《平凡的母亲》的导演,别漾听过他的名字,她微点下头:“盛导您好。”除此之外,没别的话了。   盛玉涛似乎是看出来别漾不热情,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是长辈,别漾挑不出什么,她说:“我先过去了,你们聊。”   随后,盛玉涛出席了满都海剧组的除夕晚宴,孟静特意向大家介绍了来探班老朋友班的孟导。陆司画还从中牵线,把颜清介绍给了盛玉涛。   有机会认识名导,对于艺人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颜清却不太想与盛玉涛建立联系,最后还是别漾拿眼神示意她,她才不太情愿地拿出手机,和盛玉涛加了微信好友。   晚宴除了菜色还算丰富,有点过年的样子,没什么新意,但胜在人多热闹,把大家不能回家团圆的遗憾弥补了。别漾坚持到了敬酒环节,套上大衣,特意找了一处清静无人的地方给栗则凛打电话。   响了两声,他就接了:“提前离席了?”   栗则凛在父母家,知道剧组今晚聚餐,才没急着和她通话,他边说话边上楼回自己房间。   别漾站在外面,拢了扰大衣:“不跑怕被灌醉了。”   栗则凛敏感地听到她那边的风声,“在外面醒酒?”   “又没醉。”别漾其实没喝几杯,她问:“你酒量好不好?”   栗则凛站在阳台上,手臂搭了栏杆上:“不知道,没醉过。”   别漾问:“过年会有任务吗?”   “有过先例。”栗则凛话锋一转:“想不想我?”   他们分开快一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问。   别漾轻笑:“我只想想我的人。”   栗则凛低声说:“我想你了。”   平时撩惯了,荤话一茬一茬地往外冒都不觉脸红,一句纯情的“想你”反倒让别漾心热。   晚宴持续到几点别漾不关心,和栗则凛通过话后,她给长辈们拜过年,就回房间休息了,可外面鞭炮烟花不断,直到凌晨十二点才算安静下来,别漾又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到两点多,她猜栗则凛早睡了,给他发了新年的第一条信息:【想你了。】   大年初一早上七点不到,微信提示音响起。别漾睡意正浓,根本没听见。   隔了片刻,有语音电话进来。   别漾被扰醒,摸过手机一看,是栗则凛,她接通:“嗯?”人还埋在被子里,声音是没睡醒的慵懒。   那端说:“给我开门。”   别漾打开门时,就见带着一身冷意的栗则凛站在外面,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栗则凛的目光在她睡裙上扫一眼,进来后先把透着寒气的大衣脱了,才俯身把人抱回床上:“不是说有时间一起睡觉吗,过年放假了,来向女朋友报道。” 第40章 无人恰似我04 我来只是为了睡你?……   别漾被打断了睡眠, 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拿那双湿漉清澈的眼睛盯着栗则凛看了会儿:“不是说好了不送惊喜吗?”   他平时忙,有求助起身就走, 过年了好不容易能休息几天, 临别前夜别漾就说过,满都海元宵节左右就能杀青, 让他春节期间不要来探班,趁她不在南城好好享受自由自在的“单身”生活, 要不等她回来了, 会缠得他没力气干别的。   当时两个人正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一个“缠”字竟让栗则凛的心涌起蚀骨的酥麻, 他背脊紧绷,又掀起一股风浪, 带着她攀上顶峰。   小别重逢,栗则凛双手撑在床边:“女朋友都说想我了,还不主动来送身?”   出发永远比想念有意义。   别漾用鼻尖蹭他:“来吧, 任凭处置。”   栗则凛低头亲了亲她眼睛,掀开被子躺进来。   别漾钻进他怀里, 手贴在他侧脸上:“大过年的跑过来, 你爸妈不会不高兴?”   栗则凛握住她手放到唇边, 咬她指尖:“我不来, 他们会以为我失恋了。”   别漾一笑:“我热情有限, 你还真要抓紧时间。”   栗则凛吮住她嘴唇轻咬了下, 贴过去:“那我得努力了。”   别漾在他唇角亲了亲, “努力什么?”   栗则凛把她严丝合缝地按向自己:“把有限变无穷。”   两个本来就是速热的人,在一起三天就分开了一个月之久,此刻近在咫尺了, 自然要以无穷的热情,抵死缠绵。   ---------   满都海剩余的戏份基本都是外景,二月的天气还很冷,拍摄环境相对恶劣。每场颜清的戏,不止是她,连别漾都冻得手僵。幸亏栗则凛提前有准备,把自己的防寒服带来了,每天都拿到片场来,给她御寒。   每每看到栗则凛把别漾冰凉的手放到他腋下取暖,颜清都很酸:“什么时候,我能享受到这样的人工暖手宝啊。”   被栗则凛分担了部分助理工作的向善也常做柠檬精:“本以为栗队长是直男,结果是个细节控。”   其实栗则凛哪是什么细节控,他不过是遇到了喜欢的人,满心满眼都是她罢了。   满都海杀青是在元宵节那天,有两场戏,一场是颜清与陆司画的对手戏,一场是颜清自己的。   最初的剧本设定这是一场戏,满都海要对着满都鲁冰冷的墓碑诉说她再嫁的无奈与守护草原的决心,而夺汗位失败的大夫人,要怒诉她狼子野心,两位夫人在丈夫面前有一番舌战。   在腾格里沙漠,别漾建议改的就是这场戏。   颜清提出来时,孟静不太同意,直到满都海开拍,她发现别漾美学功底扎实,拍摄方面见解独到,特意找别漾讨论了这场戏,还看了她给颜清拍的那组大漠风烟照,再结合颜清在满都鲁葬礼上,争夺汗位那场戏的表现,决定改这场戏。   于是,最终这段剧情拆分为,满都海去探望大夫人,和满都海独自去满都鲁墓前告别。   颜清经历过被陆司画压戏,到驾驭满都海这个角色反压大夫人,在演技上已经有了相当大的提升,所以探望大夫人的这场戏对她而言并不难。   面对大夫人的不甘,满都海没有表现出再嫁的无奈,而是告诉她:“我有我的道理,至于我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你在落败那一刻,就没了评说的资格。”   大夫人彻底崩溃,面对满都海离去的背影,她哭喊一声:“大汗!”是对此生不曾被丈夫善待的委屈与愤恨的宣泄。   至此,陆司画杀青。   颜清换上嫁给满都鲁那天的婚服,独自一个人在旁边酝酿情绪。   正式开拍后,镜头前,满都海穿着满都鲁最爱的红衣,喝着他生前饮过的烈酒,回忆着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点滴,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再想到他们的相离,她悲伤地盯着墓碑,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丈夫:“下辈子我还嫁给你。”   终于,满都海纵马而去,再回眸,眼底是红的,一滴泪落在眼角。   走完回忆的尽头,爱还在源头。大汗,我不会忘了你。   画面定格,孟静哽咽着喊咔。   没有一句台词,可颜清共情式的演技将现场的人都带入到戏里,杀青的这一刻,片场鸦雀无声,连下马的颜清一时都没有从戏中走出来,她蹲在原地,泪落无声。像是替满都海坎坷却也辉煌的一生在哭,更像是替自己起程就艰难的事业与爱情在哭。   别漾懂她,她看似柔弱,心却坚韧。她过去给颜清披上羽绒服,陪着她缓了很久。栗则凛自觉多余,没过去打扰,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姐妹。   历时105天的拍摄,电视剧满都海圆满杀青。   拍杀青照时,别漾被孟静拉到身边,一起拍了张大合影,连“助理栗”都入了镜。   杀青宴上,孟静抱了颜清很久,说:“我没选错人。”   之后她拥抱别漾:“后续剪片,要是有空,来看看?”   别漾婉拒:“看热闹行。”   孟静打她一下:“那就来玩。”   于是,两人约好回南城一起喝酒。   --------   杀青宴结束后回到房间,栗则凛收行李。   别漾洗完澡出来,见他把她的衣服叠的整齐得过份,调侃:“栗队可真是宝臧哥哥,嫁给你的女人有福了。”   栗则凛瞥她一眼:“除了你,谁能有这个福气?”   别漾自觉起错了话头,不搭腔。   栗则凛不勉强她,把充好电的暖手宝给她:“去床上暖着吧。”   她这两天生理期,除了工作,暖手宝几乎不离手,两个人晚上都是盖着被子纯睡觉的。   栗则凛其实订了房间,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剧组人多口杂,他不希望别漾因此被人在背后议论。可当女朋友因身体不便赶他走时,他带点情绪地问:“我来只是为了睡你?”   别漾嗔了句:“我不是怕你难受嘛。”男人一旦开了荤,哪还控制得住?她虽然是第一次谈恋爱,男人的这种心理,还是了解一二。   栗则凛怼她:“那我就是禽兽了。”   “……”别漾难得被噎得哑口无言。   此刻,她盘腿坐在床边,陪他聊天:“你不在家这么久,队里有接任务吗?”   栗则凛又给她倒了半杯热水:“今天有两起,找到一位走失的阿尔兹海默症老人,又救了一个要跳楼轻生的姑娘。”   别漾诧异:“大过年的跳楼,是有多想不开?”   为情所困而轻生的事件时有发生。栗则凛回想应北裕描述的现场,小姑娘哭着说:“他说过永远都爱我,不背叛我,我信了。”   未免影响到别漾的情绪,他把找到的那位阿尔兹海默症老人的后续告诉她:“老先生年轻的时候与老伴是一见钟情,两个人见三面就定下了结婚的事,到今年,他们共同生活了五十年。他现在生了病,谁都不认识了,可今天老应找到他,他老伴赶来领人时,他居然说,你可以嫁给我吗?”   时隔五十年的再次一见钟情,足以证明,这世上,有永恒不变的爱情。   别漾听懂了他的意思,她想到颜清对陆鉴之的执着,又想到父亲始终没再娶的一生,拿起了栗则凛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示意他过来。   栗则凛不解,但还是坐过去。   别漾把手表重新戴到他腕上,握着他的手说:“以后就交给时间吧。”   至少,她是愿意和他试试的。   栗则凛扶着她后颈,把她搂进怀里:“不急,我们慢慢来。”   -------------   别漾没随剧组的行程走,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和栗则凛一起回南城。   飞机上,栗则凛问她:“要休息一段时间吗?”   别漾想了想后续的工作安排:“应该休不上,虽然在剧组时我尽量随拍随修了一些剧照,但也只来得及修一部分,剩余的我不打算交给别人,还是想自己来。”   她想起时装周拍摄的事:“回去要把合同过了,我还得尽快把所有设计师以往的作品看了。”   了解设计师的作品风格,才能在拍摄时抓到亮点,表现出设计的灵魂。总之,至少两个月之内,她都闲不下来。   栗则凛征求她意见:“抽空去我那看看?”   别漾品了品这话的意思,挽住他胳膊靠到他肩上:“想我过去住啊?”   她太聪明,不点就透。   栗则凛不动声色地勾了下唇:“我随你。”   别漾埋在他颈窝吸了口气:“那我也随我。”   这是拒绝的意思,她不想改变原有的生活状态。   总要她心甘情愿的,否则,她会有压力,反倒影响他们的感情。栗则凛低头吻她眉心,浅浅一触:“说了随你就随你。”   但别漾还是一下飞机就和他去认门了,一方面是给栗队心理安慰,再者,男朋友的家总是要知道的,用漾姐的话说是:“要不以后怎么查你岗?”   那颗失落的心轻易被她填满,栗则凛屈指轻弹了下她鼻尖:“欢迎首长随时莅临指导。”   别漾在栗则凛公寓住了一晚就回自己那边了。她独居多年,不在自己公寓住,总有出差的感觉,休息不好。   不过,栗则凛趁她没在家的一个月,把自己的公寓进行了改造,给她准备了衣帽间,还把她平时用的那些护肤品啊什么的,都置办了一套,她有些感动。   为了不辜负栗则凛的用心,别漾把行李留下了,方便偶尔去慰问下男朋友。   栗则凛看着家里多了她的东西,心里踏实不少。   别漾跟组太久,工作室那边的工作都排满了,她只给向善放了一天假,就把人叫回来,回归正常的工作状态。   时装周的于总那边事先约好了,别漾过去把合同签了,然后给黎庶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有空,她要表达感谢了。   黎庶倒没推辞,只说:“在外地录节目,一周后回,到时候先把和品牌方的合作落实了。”   两人约了一周后再约。   这天,别漾正吃着栗则凛给她送来的下午茶,手机有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接起来,听对方说:“别小姐您好,我这里是先河总裁办,关于三月份在南城举办的国际时装周的拍摄工作,栗总想和您面谈一下,您看什么时间方便?”   别漾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是栗则凛的哥哥,栗萧里约她,她说:“我最近都在南城,看栗总的时间吧。”   那边说:“好的,那明天下午两点,我在公司等您。”   通话结束后,别漾打给栗则凛。   栗则凛听完是怎么回事,说:“我哥既然是让下属打给你,约在公司,那就是公事。”如果是要以私人关系谈,栗萧里会先找他。   他提醒:“你若无意合作,不用顾及我,推了就行。要是对合作有兴趣,开价时别因为我们的关系给栗总省预算,先河有钱。” 第41章 无人恰似我05 我把栗则凛坑了?   别漾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先河。   结果栗萧里的助理比她还早, 已经在前台等了。   见到她,看着就精明的助理先生说:“栗总还在开会,请您到他办公室稍坐。”   别漾不是第一次来先河。去年谈给颜清拍满都海剧照的事, 曲灿便约的在公司见面。那次只是曲灿出了面, 别说进栗萧里办公室,连栗总的人都见不到。   别漾不得不感叹, 短短几个月时间,世事变迁之快。   栗萧里并没有让她久等, 两点整, 他准时回来:“不好意思别漾, 让你等了。”   别漾起身:“栗总并没迟到, 是我到早了。”   栗萧里示意她到班台前坐,“曲灿发了邮件给我, 颜清的剧照我看了些,非常不错,超出预期。”   先河既然有意与她合作时装周的拍摄, 必然不是出于她与栗则凛的关系送的人情,否则私下里把合同给她多简单。别漾没自谦, 微微一笑:“能让曲姐向栗总交差, 我的拍摄任务就圆满了。”   栗萧里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份资料推过去:“三月份的国际时装周栗氏旗下的LZL时装要进行春装发布, 特意找你来, 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做LZL的摄影师。”   LZL时装作为中国十大女装品牌第一名, 在国内鼎鼎大名。坊间都传, 栗董当年是以LZL向夫人求的婚。而两人结婚后每年栗夫人的生日月, LZL都会推出一个限量版的国风高定系列,只因为栗夫人喜欢旗袍。   LZL的品牌定位,始终是以时髦为主, 适合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随着栗夫人年纪渐长,她不再能穿LZL的衣服了。可若以她为第一考量,就要改变公司产品风格及定位,一旦转型失败,会严重影响公司利益,栗董便以推出国风高定的形式,在确保公司运作的同时,哄夫人开心。   别漾素来支持国货,对与LZL的合作还是很有兴趣的,可与时装周主办方的合作在先,不仅拍摄任务重,条款也是诸多限制,她能再接与黎庶品牌方的合作,已是条款最宽限。   她遗憾地表示:“我很想拍,但我已经和时装周主办方签了合同,受条款限制,我只能再与一家品牌方合作。”   她这样说,就表示那家品牌方已经与她达成共识。   虽说别漾是栗则凛的女朋友,栗萧里也不会无理地让她去毁约。没有契约精神,在任何行业都是忌讳。   他只说:“我能问一下,是哪家公司吗?”   别漾如实相告。   栗萧里一听品牌名,第一个想到的是代言人,他说:“我想起来了,你给黎庶拍过封面。”   那期时尚先生封面,栗萧里还曾给公司的摄影师看过,他半真半假道:“连你这个大男人都拍不出这种荷尔蒙爆棚的感觉。”   正是那期封面,栗萧里已经在酝酿与黎庶的合作。只是,依黎庶作为顶流的量级,他未必愿意与夏非搭戏。毕竟,夏非刚火了一部剧,影响力还有些不够。   这也是为什么别漾身价不低,栗萧里还是同意了颜清提出的,让她拍剧照的要求。可惜当时不够用心,以为那张封面照的成片效果更多是取决于黎庶的表现力。直到看完曲灿发来的满都海的剧照,栗萧里才正视别漾的业务能力。   别漾没否认和黎庶的交集,她坦言:“与时装周的合作是黎庶帮忙引荐的,尽管和他那边的品牌方还没有碰细节,但只要他们不打算换人,我不会提出毁约。”   这是她对黎庶的尊重。   栗萧里尊重她的决定,他叹了口气:“下次我请早。”   别漾轻笑:“谢谢栗总的理解。”随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份资料,递给栗萧里:“我毕业那年在国外旅行,有幸结识了一位摄影师,他在时装摄影和人像摄影方面,有独特的美学风格。若栗总没有其它更适合的人选,可以考虑他。这里有他的联系方式,我也和他打过招呼。”   无论是先河有艺人要在时装周上走秀,还是LZL时装需要摄影师,别漾都没有办法应下来,她亲自过来,当面相告,是因为栗萧里是栗则凛的哥哥,而她为了不打乱栗萧里的工作计划,连替补都替他想好了,甚至事先做了铺垫,以便先河后续接洽。   栗萧里打开资料,看到摄影师的名字,惊讶:“Arthur?”   Arthur是国际知名的摄影师,身价不菲不说,更难请。   别漾看似在介绍,实则在给栗萧里提示:“他非常喜欢中国和中国文化,有个很大气的中文名,叫‘华山’。”   栗萧里失笑,他真诚地说:“谢谢。”   别漾挑了下眉,“栗总客气了,恰好有这层关系,当然要用到刃上。”   这道刃,便是栗则凛。   别漾离开时,栗萧里亲自把她送进电梯,他最后说:“有时间和则凛回家里吃饭,我母亲很期待你。”   提到见家长,别漾是抗拒的,她不愿违心应下,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说:“谢谢大哥。”   从栗总到大哥,是从公事都私事的转变,是从栗则凛那边论的。   她不止聪明,考虑事情更周全,为人处事进退有度,反欠下一个人情的栗萧里有点明白栗则凛为什么那么喜欢她了。   --------   电梯在15楼停下,梯门打开,夏非站在外面。   别漾和她皆是一怔,直到梯门要自动关闭了,夏非伸手挡了下,走进来。   别漾当她不存在,面无表情地盯着变化的楼层数字。   夏非背影笔直地站在她前面,在楼层数字变成10时说:“听说时装周的摄影师,栗总定了你?”   夏非是听郑一的,在她看来,这件事的主动权在先河,是栗萧里想用谁就用谁的。   等了两秒,没听到回音,夏非才不耐地回头:“我在和你说话。”语气明显透着不满。   别漾可以不介意她那次拍摄的迟到,可以忘了她上次在御府大厦偶遇时趾高气昂的样子。刚刚她却拿背和她说话,她就不爽,当即回敬道:“你说话是你的事,我答不答我说了算。”   夏非被捧惯了,哪受得了这种奚落,她哼了声,“果然是不一样了。”   别漾以为她是暗讽自己和颜清合作后,被栗萧里高看而不一样,说:“名字早就是答案,当然和别人不一样。”   夏非一噎,电梯在五楼停下,她走出去前说:“工作就是工作,希望拍摄的时候别夹带私人感情。”显然是以为,她要在时装周上穿LZL最新款礼服走秀,和别漾的再次合作是必然。   别漾随后走出来:“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私人感情?”   夏非要气死了,别漾是栗则凛的女朋友,栗萧里又要聘她拍她,她既窝火又发作不得,说两句话,还句句被呛。   别漾等了她两秒,见她没有反击了,挑了挑眉,那样子像在说:就这?随即越过她,朝向这边挥手的颜清去了。   颜清今天没有通告,知道别漾要来先河早在等了,把她领到一间办公室,先问:“栗总是要请你做LZL的摄影师吗?”看样子是和夏非一样,听到了风声。   “是啊。”见颜清眼睛亮的放光,别漾都不忍心泼冷水了,又不得不说:“不过今年合作不了。”之后把理由说了。   颜清更兴奋了:“我闺蜜要拍时装周了!怎么样,我是不是慧眼识珠!要是我能去走个秀就更完美了。”   曲灿在这时推开办公室的门进来,晃了晃手中的合约:“那就用尽浑身解数去录节目,表现好的话,我去找栗总。”   是曲灿给颜清新签的一个很火的综艺节目的飞行嘉宾合约,凭颜清现在的量级,这个资源得来不易。问题是,这种节目有个弊端,都需要嘉宾多说话,还要有梗,否则镜头会很少。   颜清有些底气不足:“我尽量。”   “要拼命。”曲灿用合同扇她臀,走前又说:“那部民国戏谈得差不多了,周五试镜,但只能是女二,等回头我带你去LZL挑身有年代感的行头,试镜的时候穿。”这是为了让颜清在外形上更贴近剧本人物,给演员副导演留下深刻印象。   满都海刚拍完,凭借拍摄期间的营销尚达不到给颜清提咖位的效果,颜清依旧很难接到女一号的戏。可这并不影响颜清对这部戏的兴趣,她说,“民国戏的道服又精致又秀气,我还挺想尝试的。”   她是个特别容易满足,又没什么野心的女人。这样的心态在娱乐圈,好也不好。   别漾戳她脑门:“只有你红了,才能挑本子。”随后想了想,确认:“曲姐说周五试镜?”   颜清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要是有变化,你提前告诉我一声。”不想颜清多问,她随口说:“我再问问孟静的时间,约个饭。”   “好啊。”颜清没多想,透过窗子往外看了看,确定门口没人,她悄声告诉别漾:“我刚听说,夏家和栗家有生意往来,夏非从小就认识栗总。”   别漾恍然大悟,御府大厦偶遇那次,夏非不屑的态度从何而来。想必她是听闻了她和栗则凛恋爱的事,视她高攀了。难怪刚刚会说什么不要夹带私人感情,原来这个私是指栗则凛。   别漾险些脑补出一幕夏小姐暗恋栗则凛的戏码了。   她笑问,“然后呢?”   颜清啧了声:“然后,她肯定也是认识栗则凛的啊,你别和她闹太僵,到时候不好见面。”   “这话的逻辑有问题。第一,我从没和她闹。她拍封面迟到,我只告诉她,我按合同办事,说拍四个小时就是四个小时,她迟到的四十分钟计在其中。第二,我为什么要和她见面?她充其量不过是栗则凛的朋友,又不是他亲姐亲妹。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他亲姐亲妹,谁说我一定要见她?第三就是,即便关系僵住,也该是她考虑不好见我。”别漾纠正完,又道:“如果栗则凛是个拎不清朋友和女朋友轻重的人,我和他的故事就此剧终。”   颜清深吸口气:“我怎么觉得,我把栗则凛坑了?” 第42章 无人恰似我06 男孩子帅不帅,剪个寸……   别漾无意去问栗则凛和夏非是什么性质的朋友, 她相信栗则凛不是私生活混乱的人,与夏非之间没有超越朋友的关系存在,她对自己更有信心。   关于推了与LZL合作的事, 虽说是公事, 毕竟涉及到栗氏,晚上栗则凛到她公寓来时, 别漾还是和他交代了声:“我还有别的拍摄计划,兼顾不了LZL的合作。”   栗则凛不管公司的事, 他说:“按你自己的计划走, 不要受我影响。”   别漾挑眉问:“不怕栗总怪你啊?”   栗则凛一笑:“我没让他谢, 看的都是亲兄弟的面子。”他屈指轻刮别漾鼻尖:“我女朋友, 我都舍不得劳驾,倒还要为他托关系。”   在此之前, 栗萧里其实给弟弟打过电话了,栗总笑言:“没想到反欠了别漾一个人情。”   栗则凛知道别漾要拍时装周的事,本以为她可能会想兼顾, 怕她因两人的恋人关系不好意思谈条件,才提示她开价别含糊。这个结果他略意外:“那个华山很厉害?”   栗萧里坦言:“Arthur在国际摄影圈是数得上名字的, 我直接去请, 人家未必给面子。”   既然如此, 栗则凛毫不吝啬地提要求:“那你确实欠了个大人情, 记得还时带点诚意, 别敷衍。”   栗萧里觉得弟弟变了:“……挂了吧。”   别漾并没把撮合LZL与华山的合作视为人情, “没有辗转, 不过就是通电话的事,不算托关系。恰好Arthur最近半年在国内,他闲着也是闲着。”   栗则凛微眯眼:“那么给我漾姐面子, 不会是……”   别漾直接给他扼杀在摇篮里:“醋喝没了是吧?”   栗则凛当然是开玩笑,别漾一怼他,他才想起来,上次他们因陆鉴之送她回家小闹了几分钟别扭后,回剧组的漾姐居然真的给他网购了一箱老陈醋寄到俱乐部。   栗则凛把别漾抱起来,“你不提,我倒忘了和你算账。”   别漾长腿盘住他腰,胡搅蛮缠:“东西不值钱,凭我们的关系,不用栗队报销了。”   栗则凛掐她臀一下:“我们什么关系?”   别漾勾住她脖颈:“搭伙睡觉?”   栗则凛把她抱回卧室,放到柔软的床上,欺身压下来时说:“我身体力行告诉你,你男朋友是怎么和他女朋友搭伙睡觉的。”   ---------   三天后,也就是周五,华山在别漾的陪同下受邀到LZL时装参观。   过程中,栗萧里发现华山对中国风的服饰有独到的见解,他用流利的中文说:“在我们外国人眼中,旗袍就是中国的国服。可中国文化≠旗袍,用带有中国风的服饰讲述中国之美,这阵‘东风’肯定能吹向世界。”   且不说华山的摄影技术和在摄影圈地位有多高,单纯是他对中国风服饰的认同与赞美,栗萧里都一定要争取到与他的合作了。   别漾通过栗萧里与华山的交谈,确定栗总对华山是满意的,她放心了。   从LZL出来,一行人回先河,商谈后续合作适宜。   快到先河时,别漾给颜清发信息:“五分钟。”   于是,五分钟后,他们到达先河大厦,栗萧里与华山边聊边经过一楼大堂时,颜清与曲灿恰好从楼上下来。她们从电梯里出来时说着话,看似没有发现老板就在不远处。   华山却眼尖地看见了颜清,他停止和栗萧里的交谈,向身旁的别漾确认:“那是你的明星朋友吗?”   别漾才向颜清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是颜清。”随即向以眼神询问的栗萧里解释:“我认识华山时,是和颜清一起在国外旅行。”   原来如此。栗萧里点头。   之后华山叫住了颜清,以热情的礼仪与她打招呼,然后上下打量她,夸奖道:“你的气质太适合这种带有中国元素的衣服了。”   颜清穿了件LZL去年冬季的新款中国风斗篷大衣,中式的古典风情自带优雅的气质,让颜清由内而外的华贵,高级感十足。   颜清感谢华山的赞美,她没敢多聊,看着栗萧里说:“栗总,不打扰你们了。”   栗萧里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多问了句:“这是要去哪?”   曲灿答:“带颜清去试镜,林导的新戏有个女二的角色。”   栗萧里听闻那位林导在筹拍一部民国时期的戏,他再看颜清一眼,说:“要试就试女一。”   这部民国剧不比满都海,导演是名导,男女主的咖位都是颜清无法比的,就是夏非,都未必就稳拿下女一。   曲灿闻言既为颜清得到老板赏识高兴,心下又为难。对她而言,不是怎么谈的问题,是没得谈。   栗萧里懂得她的顾虑,说:“你先带颜清去,我给林导打电话。”   BOSS出面就不一样了,虽说颜清的量级不如剧方拟邀的女演员,但公司去谈,是可以有其它资源置换的,艺人的量级就不是绝对的。   曲灿眼底的笑意几乎掩饰不住,“好的栗总。”   颜清惊得说不出话,见别漾给她递眼色,她才恍恍惚惚地对栗萧里说:“谢谢栗总。”   栗萧里坦然笑纳她的感谢,随后问:“没有准备,临时拿出一场戏让你试,能行吗?”末了补充:“我是说女一的戏。”   颜清在别漾鼓励的眼神下说:“我行。”   栗萧里似是很满意她的信心,他点头。   华山也对颜清说:“加油,等你好消息。”   --------   晚上,栗萧里设宴款待华山,除了LZL的总经理和设计总监,还有夏非。   夏非已经听说了经别漾引荐,由Arthur担当LZL春装发布会摄影师。她心里气自己那天在公司遇到别漾时不该沉不住气和她说话,又很期待与Arthur的合作,故而盛装提前赴宴。   在场的只有她和华山互不相识,栗萧里为他们介绍。   夏非用英文和华山打招呼。   华山却用中文说:“叫我华山就可以。”   夏非赞一句:“华山先生中文说的太好了。”随后以他拍过的一张获过奖的照片为切入点聊了片刻,显然是提前做过功课,有备而来。   颜清因为试戏来晚了,匆忙赶到包间时,夏非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如果不是顾及着栗萧里,她可能要当场问一句:“你来干什么?”   在她短暂的意外中,颜清已被栗萧里叫到身边,栗总以手示意了颜清身上的大衣,对LZL的总经理和设计总监说:“你们觉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颜清今天挽了发髻,和中国风的服饰相得益彰,堪称完美。   栗萧里说:“要不是她今天去试一部民国戏选了这身衣服,我都没发现最适合的人就在公司里。明天让曲灿带着颜清去试试时装周上要发布的新款,你们看看效果。”   夏非就明白栗萧里是准备让颜清上秀场了,她说:“栗总,即将发布的新款女装我都试过了……”   “我知道。”栗萧里打断她,解释道:“今年LZL的春装推出了两个系列,你的那部分不变,国风那组可以让颜清试试。”   颜清讶然,比听曲灿说栗萧里打电话来,让她试完戏赶过来,还意外。   华山刚刚和设计总监聊过了秀的事,他在这时说:“栗总,虽然我也认为颜很适合国风系列,但我建议主秀还是要由专业的模特担当。”   夏非抬眸,眼睛里满是期翼,像是找到了同盟。   华山看了眼她的方向,继续:“夏小姐也是一样。”   这样的反转,夏非仿佛当场被浇了一盆冷水。   华山是个耿直的人,不懂得迂回委婉,他直接对栗萧里说:“颜和夏小姐都是明星,她们在国内有很高的知名度,对于LZL的新装推广当然是有助益的。但模特,尤其是超模,和明星最大的区别就是身高以及气场。 ”   身高的问题栗萧里考虑过。颜清和夏非都是168,再加上高跟鞋,即便不及专业模特,劣势应该不是太明显。他闻言眉头微锁。   别漾换了个说法:“一件很美的衣服穿在明星身上,大家会说,她好美。这个她,是指人。一件很有设计感,但在大众眼中可能看起来很丑的衣服若穿在超模身上,大家会去想,它设计的寓意是什么?这个它,是指衣服。”   别漾站在摄影师的角度说:“超模是为了展示身上的衣服或饰品的好看且独特,而明星更多的是由好看的衣服和饰品展示自己的美。既然是LZL春装发布会,我们要展示的就是LZL的新款时装,并非是先河的两位艺人。”   华山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夏小姐和颜走秀当然没问题,两个系列的不同风格她们也能驾驭,可都不适合做主秀。”   主秀一般都是条件最出挑,或是最符合设计风格的,又或者是设计师最喜欢的模特,夏非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作为LZL的代言人,是无可厚非的主秀,要在最后压轴出场,和设计师站在一起的。   结果,不仅插进来个和她咖位不匹配的颜清,连主秀都被否了,她心里就有了情绪。   栗萧里思虑间,包间的门再次被服务员推开,栗则凛出现在门口。   别漾目光一抬,恰好看见他。他难得了穿了套深色的的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视线略往上移,那上下滚动的喉结,她昨晚还抚弄过,可他居然没告诉她,她今晚要来赴宴。   LZL的总经理和设计总监都迎上来,伸手与栗则凛相握:“小栗总。”   夏非也在他走进来时,说:“今天没任务啊?”   栗则凛嗯了声,走到栗萧里面前,后者微微侧身,向华山介绍道:“我胞弟,栗则凛。”   华山是个不喜欢应酬的人,这一点,别漾给过栗萧里提示。一听来人是栗萧里的弟弟,华山朝栗则凛点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栗则凛伸手与他握了下:“你的中文名字很大气。”   华山最喜欢别人夸他中文名了,顿时就对栗则凛有了好感。   栗萧里的视线在栗则凛和别漾身上转了转,问:“是我介绍,还是你们自己说?”   别漾抬眸看向栗则凛,后者在华山探寻的目光中说:“我是别漾的男朋友。”   不是别漾是我女朋友。   看似是一个意思,却将自己放到了从属的位置。   别漾听出了他话中的微妙,眼神莫名柔和了些。   这层关系让华山更觉得亲近了些,他说:“那你真是太幸运了,我见到她第一眼就喜欢她,说要追她,她嫌我太老了,真是无情。”   华山才三十六岁,作为男人,正是有魅力的年纪,不过,他的胡子确实显得更老一些。   “原来你喜欢栗那样的。”华山说着比划了下自己的头发。   别漾眉眼一弯:“男孩子帅不帅,剪个寸头就知道了。”   他是她的男孩子。三十岁的栗则凛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向上扬起。 第43章 无人恰似我07 出轨了?急于来解释?……   栗则凛一到, 人便齐了,大家纷纷落座。   根据大栗总小栗总的身份,栗则凛该紧挨着主位的栗萧里坐, LZL的总经理和设计总监默契地让开了栗萧里左首的位置。   结果栗则凛跟着别漾去了右边, 理所当然地给女朋友拉开华山旁边的座位,等别漾坐下后, 他在别漾身边施施然坐下。   如此一来,栗萧里右手边的位置便依次是, 华山, 别漾, 栗则凛。   这是真把自己放在别漾男朋友的位置上了。   其他人只能坐到大栗总左边。   鉴于刚刚华山提出的主秀问题, 栗萧里让设计总监和总经理坐到了自己旁边,方便说话, 夏非和颜清坐到了末首。   夏非更觉受到了冷遇。   她来之前是认为,今晚自己与华山是主角,确切地说, LZL聘请华山做春装发布会的摄影师,为的是拍她。   渐渐地, 她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了。   席间, 华山与栗萧里等人聊着LZL的春装话题, 颜清刚拍完古装戏, 最近几天又在为那部民国戏做准备, 对于国风服饰有自己的理解, 时不时加入他们聊上几句。   栗萧里叫夏非来, 为的就是让她和华山熟悉一下,为后续拍摄奠定基础,故而会把话题抛给她。可夏非除了对自己代言的LZL的时装系列能简单说几句外, 华山最为感兴趣的国风系列,她关注甚少,根本说不到点子上。   栗萧里没再把她往话题中带。   女人最懂女人。别漾知道,当颜清出现在这个局上,夏非就已经不是滋味了。如同大女主变成了双女主的落差。当华山提出夏非和颜清都不适合做主秀时,对颜清而言是无所谓,能上时装周T台,她已经很开心了。夏非所求不同,不满自然放大。   别漾猜,她心里已经在翻山倒海的不乐意。华山又是她推荐给栗萧里的,颜清还是她闺蜜,搞不好,夏小姐要把心底的那点不快的账算到她头上了。   那就兵来将挡吧。   别漾自认作为工具人的使命完成,菜被端上来后,安安心心吃自己的饭。   栗则凛过来不是为吃饭的,他随便吃了几口,不动声色地照顾别漾,哪道菜是她爱吃的,他就转到她跟前,哪道菜她吃了一口又去瞄,他便再转过来。   反复几次后,别漾感觉到了,用桌下的脚轻踢了他下。   栗则凛以为她有事,侧脸看过来:“要什么?”   别漾故意用下巴指了下桌上的红酒。   栗则凛横她一眼:“一会不开车了?“   别漾低声说:“司机就在身边坐着,还用我开车?”   栗则凛见她挺上道,克制着唇边的笑意给她倒了半杯。   夏非从小就认识栗则凛,从未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殷勤,以往圈子内的朋友聚个会,他能露个脸都是给面子,至于异性,基本都是敬而远之,日子过得寡淡。   今晚让人大跌眼镜。又是拉椅子,又是转菜,还亲自倒酒,夏非有种别漾给他下了蛊的错觉。以至于散宴时,宾主尽欢,唯她堵心。   等把华山送走,LZL的总经理和设计总监和栗萧里打过招呼后也先后走了,等在一楼大堂的郑一和曲灿作为夏非和颜清的经纪人,各怀心事地把自己带的艺人接走。   当包间只剩自己人,别漾先开口:“颜清原定的是下午三点去试镜,因为华山在LZL参观完要回先河,我让她晚走了半个小时。她身上穿的LZL国风款大衣是曲灿为了让她贴合角色提前给她选的,颜清前一天发过照片给我,我提示她,发型要和衣服匹配。”   话至此,别漾笑了下,“我想说的是,我的这份小心机,为的是让栗总您看到,颜清穿LZL国风系列的样子。”   她在为颜清争取机会。   栗则凛只听懂了这一点:“怎么不直接和大哥说?”他印象中,别漾不是绕圈子的人。   别漾若真那么说,栗萧里一定不会拒绝,因为她是栗则凛的女朋友。别漾不想走私人关系的捷径。她希望是栗萧里自己发现颜清适合LZL国风的风格,主动挑了颜清。   尽管结果相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   栗萧里懂了,他眼底浮现笑意:“其实你不说,我并没有发现,偶遇是制造的。”   下午在先河大堂华山与颜清的旧友偶遇,实则是别漾掐好了时间,让栗萧里看到要去试戏的颜清。至于栗萧里是否和她的眼光一样,认为颜清适合中国风系列的服饰,又会不会考虑让颜清参加LZL的春装发布会,决策权都在栗总手里。   结果,栗萧里不仅关注到了颜清,还对她新剧的角色有了质疑,那句“要试就试女一”,实属意外收获。   别漾有些不好意思,她屈指蹭了下眉心:“既然结果达到了预期,我不想背着这个包袱,总感觉做了亏心事,再面对栗总,我心虚。”   栗萧里盯着她看了几秒,眼底笑意更浓:“之前是我忽略了颜清的潜力。”心中更是欣赏她的坦诚。   别漾表示理解:“潜力是需要机会去激发的。先河那么多艺人,栗总不可能关注到每一个人,错过她实属正常。”   栗萧里挑眉:“曲灿应该好好谢谢你。”这本该是经纪人做的事。   别漾替曲灿说话:“曲姐人实诚,不像我这么鬼。”   栗萧里失笑,临走前他拍拍弟弟肩膀,一副“这个女人你驾驭得了?”的疑问与同情。   到了停车场,栗则凛都给别漾开车门了,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把按住车门,把她困在怀里:“居然设计我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吗?”   别漾搂住他腰,撒娇似的说:“我不是承认错误了吗?”   这个时候和叭叭他吃醋的样子判若两人,栗则凛终于硬气了一回:“原本就想好了,要和我哥坦白?”   别漾慢条斯理地扯他领带,“你要是不来,没打算说。”   栗则凛任由她:“我来不来,还影响你了?”   别漾把自己内心的小九九说给他听:“栗总约华山到LZL参观,华山邀我陪同,还以我的时间为准,栗总就让你来参加饭局,这不明摆着让华山知道我名花有主,不可沾染吗?凭栗总的精明,我怕有天他识破我的小伎俩,让你难做。”   “是为我考虑的?”见她点头,栗则凛低头,狠亲了她一口:“我都要相信了。”   别漾彻底扯松他领带,解开他衬衣顶扣,摸他喉结:“我说的话,我的男孩子不该有质疑。”   栗则凛最受不了她这样,嗓音低的似呢喃:“你的男孩子?”   别漾一只手勾住脖子,一只手摸着他刺刺的短寸头:“我的。”   “喜欢?”他指自己的发型。   “特别喜欢。”她指他的人。   栗则凛将她抵在车身上,吻住。   ……   回家的路上,栗则凛才想起来:“栗家和夏家自我爷爷那辈起就有往来,我和我哥和夏非的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夏非那丫头自觉家世好,从小就傲,要是以后在工作上遇到她,她老老实实的,你就别搭理她,她要是惹到你了,你就教教她做人。”   别漾就猜到是这么回事,她说:“你到包间,她和你打招呼时,我差点想给她开瓶绿茶了。”   “什么?”栗则凛是真没听懂,更不知道是他那句“我是别漾的男朋友”让他的宝贝女朋友熄了火。   别漾无所谓地说:“懒得和她计较。”   ---------   风平浪静的两天后,华山与LZL时装的合同落定。   又是一周过去,在LZL总经理及设计总监共同认可的情况下,栗萧里作为LZL时装的代总裁,签下了华山推荐的知名超模做主秀。夏非和颜清则分别作为LZL时尚女装与国风高定两个系列的明星模特,在时装周上走秀。   夏非终于忍不住了,她直接冲到了栗萧里办公室,连秘书都没拦住。   秘书无措:“栗总,夏小姐她……”   栗萧里抬眼,神色如常:“没事,你先出去吧。”   等秘书关上门,栗萧里语气沉下来:“说吧。”   夏非带着很大情绪地开口:“我才是LZL的代言人,为了确保公司春装的推广效果,我不做主秀可以,可颜清如果和我一样上台,会让别人怎么看我?尤其是我的粉丝。”   栗萧里神色微凝:“品牌代言人不是只能有一位,分系列代言是很常规的操作。你走的是时尚路线,代言LZL的时尚女装,不会变。这次公司计划在时装周上推出国风系列,是集团集体通过决定的。虽说是试水,但没有人希望失败。”   在颜清穿着LZL大衣出现在眼前时,栗萧里就决定了,让颜清也成为LZL的代言人。   “现在先河有艺人能够驾驭这个风格,还有著名的摄影师加持,你该为集团高兴。”作为栗总,栗萧里提醒:“夏非,要做先河一姐,要先有容人的肚量。”   夏非不能与栗萧里硬碰硬,夏家原本就反对她进娱乐圈,是栗萧里看在和她哥的情谊上,一路为她保驾护航。她也还算争气,由专业的老师教过表演过后,演技提升很快,去年在群星视频播出的那部反响很好的悬疑剧,郑一说了,栗萧里是要给她报奖的。   她就差一个奖,一旦拿到了,先河一姐非她莫属。   夏非忍了忍,实话实话:“我和她咖位不同,多没面子。”   换作是别人,栗萧里会告诉她,咖位不同是公司捧出来的。他克制了下:“你为她抬咖,受益的是集团。”   夏非负气似地说:“我的面子当然没有集团利益重要。”   “你知道就好。”栗萧里低头继续签文件:“没什么事出去吧,下次进我办公室不要横冲直撞。不是总要证明自己不是凭关系被捧起来的?那就别给旁人编排出我和你绯闻的机会。”   夏非自知有错,说了句:“知道了,对不起。”   等她走到门口,栗萧里才说:“有个时尚资源,已经交代郑一去给你谈。”   夏非立即来了精神:“什么资源?”   栗萧里屈指敲了敲桌面。   夏非折返回来,拿起他办公桌上那份文件,才看了两行,眼睛瞬间亮了:“他们要在中国区选代言人?”   是一家国际知名的奢侈品品牌。   栗萧里没正面回答,只交代:“保持好状态,最近两天郑一应该会带你去见他们中国区总裁。”   夏非原本是开心的,因为一旦接下这个奢侈品品牌的中国区代言人,她的商业价值就会迈进一大步,后续更容易接到好本子。转念想到颜清居然也成了LZL的代言人,她还要带着她在时装周上走秀,总觉得栗萧里给她争取这个代言是弥补,又不怎么高兴了。   尤其又听到郑一说:“林导那部民国戏要修改剧本。”   夏非知道曲灿在为颜清争取那部剧的女二号,不以为意地随口说:“改就改呗,开机后都随时能改的,有什么奇怪?”   郑一把手机从她手上抢过来:“林导让编剧给女二加戏,改为双女主剧!”   夏非的反应慢了半拍:“……为颜清加的?”   郑一不是很确定,可空穴不来风,她说:“听说是栗总亲自和林导谈的。”   奢侈品的代言忽然不香了,夏非就要冲去找栗萧里,被郑一拦住:“好歹保住这个代言!”   ---------   同样的消息,于颜清而言,是天大的喜事。她第一时间来到别漾的工作室,和闺蜜分享。   对于她即将要以LZL国风系列代言人的身份在时装周上走秀,以及马上要出演大制作民国剧的另一位女主,别漾真心替她高兴,“我说过了,你只管努力,其它交给时间。”   不是时间问题,是别漾给她创造了机会,颜清岂会不知,可感谢的话尚未出口,就听漾姐说:“栗总看似温和无害,做起事来杀伐果断。他若不是真心认可你,即便我以栗则凛女朋友的身份推荐,他充其量就是让你穿上LZL的一款新装上个秀场,不可能让你做LZL国风系列的代言人,更不可能以公司的资源,为你置换到女一的角色。他作为栗家最年轻的掌舵人,是一定不会拿集团利益送人情的。”   颜清嗔她一句:“话都被你说了。”   别漾戳戳她那单纯的小脑袋:“是你太敏感,总觉得现在得到的一切机会,都来源于我是栗则凛女朋友这层关系。实话和你说,除了安排了那场偶遇,我没在栗则凛和栗总面前夸过你一句。”   颜清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这么好看,你当然不会在男朋友面前夸我了。”   别漾打她一下。   颜清才问:“你问栗则凛了吗,夏非不是他狗血的前任吧?”   别漾否认过,又自信地挑眉:“即便是他的前任,也不足以威胁我。但如果我变成他的前任,他们就危险了。”   说曹操曹操就来电话了,栗则凛致电问她:“不是说下午到俱乐部来吗,是天黑来接我下班的意思?”   别漾才想起来,原本今天约了黎庶,结果黎庶那边有事爽约了,她突然空出时间是说要去栗则凛的越野俱乐部的,颜清一来她就忘了时间。   别漾抱歉:“对不起,栗队,马上来。”   颜清一听,立马小声问:“我又坑他了?”   栗则凛在那边叹气:“漾姐,你黏我一点行不行?”   别漾捂着话筒小声说:“不是天天晚上黏在一起吗?”   栗则凛怼她:“我要不送上门去,能黏上?”   颜清还在呢,别漾不好开车,赶紧挂了。   颜清本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的,识趣的先走。   别漾怂勇她:“有这样的好消息,不和陆总分享下?”   “还是算了,从上次他要讹我一百万,我们还没见过面。”   “他都给你机会了,你还不主动上门去送钱?”   “……”   和颜清分开后,别漾风驰电掣地赶到俱乐部。   她来的比预判的时间快,栗则凛拧眉:“出轨了?急于来解释?”   别漾拿包扔他:“天冷想戴帽子说话,分分钟满足你。”   栗则凛稳稳接过她的包,轻斥:“没有你来得这么快,市区限速不知道?” 第44章 无人恰似我08 我得给她长长记性。……   别漾约了黎庶两次, 都没约上。第一次,是他临时有事。第二次,他说不在南城, 等回来再找她。别漾便没再主动联系他。   直到二月底, 黎庶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直接来了别漾的工作室。不像上次清澈的眼里都是柔软的笑意, 这次他神色紧绷,语带歉意:“品牌方那边替我安排了别的摄影师。”   别漾料到了合作有变, 她以玩笑的口吻说, “正好我能专心拍秀, 否则拍不好你, 还不好向庶哥交差。”   黎庶眼睛直视她,“听说先河的栗总有意请你做LZL的摄影师, 你拒绝了。”   他心知肚明,别漾之所以拒绝是将与他品牌方的合作优先了。结果他这边出了问题,反让她错失了一个好机会。   别漾唇角微弯:“我在和栗总的弟弟谈恋爱, 他若想我给LZL拍,还用请吗?不过是我男朋友一句话的事。”她坦荡地回视黎庶, “栗总是要请Arthur, 让我帮忙引荐而已。”   黎庶是不相信的, 又无话可说。品牌方一直拖着不和别漾见面, 他就觉得不对劲, 经过一番努力无果后, 才来找别漾。   总要给她个交代。   黎庶沉默地坐了片刻, 起身欲走。   别漾拦了下,“我愿意与品牌方接洽,看的是你。既然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我不强求,你不用放在心上。”   黎庶隐忍地看她一眼:“我知道你不在意与品牌方合作,我只是……”他欲言又止。   “你只是有点生气。但你的朋友我,真的不介意。”别漾笑的温柔而真诚:“祝你走秀顺利,等时装周结束,我为你和颜清庆功,她可是很想认识你。”   黎庶眼底情绪翻涌:“好,你还欠我一顿饭。”   别漾送他下楼,在他上车时说:“下次有事打电话,别总往我这跑,被拍到小心你经纪人发飙。”   也不知道黎庶是否听进去了,他挥了下手,拉上车门走了。   ----------   怕什么来什么。   别漾一语成谶,黎庶这次出入别样光影工作室被粉丝拍到发上了网。他是娱乐圈顶流,有点风吹草动分分钟上热搜,微博随处可见。   理智的粉丝猜测,由于黎庶要上时装周走秀,是在与别样光影洽谈拍摄合作。有些偏激的就在胡乱猜测,黎庶是不是恋爱了,否则工作上的事干嘛自己亲自出面?   偏偏这时又有人亮出一组照片,还是黎庶出入别漾工作室的,他穿的衣服不同,显然不是第一次到别样光影。   像是恋爱实锤。   一时间,疑似黎庶恋情曝光的微博涌了上来。   陆鉴之先一步发现网上的动静。   别人认不出别漾,陆鉴之当然是一眼便认出站在商务车前面的女孩子是自己的外甥女,他一面庆幸照片有点糊,不是熟人很难辨别出是别漾,一面让别漾来了趟群星,当面问她怎么回事。   别漾才用手机上微博看了看:“没事,传两天没人回应就过去了。”   陆鉴之认为不妥:“这事可大可小,别再让栗则凛看到引起误会。”   她的那位男朋友占有欲确实很强,想必会介意,别漾说:“那你看着办吧。”   陆鉴之问:“你们最近怎么样?”   自从别漾和栗则凛恋爱,他便没再随意出入过别漾公寓,深怕与栗则凛撞上,不好解释。别漾又不时常回家,两个人倒是有阵子没见了。   别漾不假思索地答:“挺好啊,基本习惯他了。”   陆鉴之笑了声,突然想起来:“颜清给我送卡的事,你教她的?”   别漾装糊涂:“什么卡?”   陆鉴之盯了她片刻,见她眼神没躲闪,倒信了。   前几天颜清来了群星,因为没有预约,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后来还是陆鉴之外出,在大堂看见她。未免旁人认出她,陆鉴之把颜清叫到车上,问:“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颜清才把帽子和口罩摘了:“不想影响你工作。”   陆鉴之注视她化了淡妆的脸,“找我有事?”   颜清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到他手里:“修车的钱,密码是你生日。”   她还知道他生日。   陆鉴之捏着那张卡:“一百万?”   颜清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垂眸,点头。   陆鉴之偏头看了眼车窗外,轻笑:“这么大数额,还以为你要包我。”   颜清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耳尖都红了。   陆鉴之还觉得不够似的,追问道:“是不是?”   本以为她会否认,颜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头看着他说:“不够的话,我再加。”   陆鉴之盯着她红透的脸:“再加多少?”   颜清来不及思考:“……再加,加一百万。”   陆鉴之用那张卡轻拍她脑门一下:“你想用两百万包我什么啊?”   他的动作亲昵又撩人,连说话的语气都隐隐透出宠溺。   颜清深怕是自己的错觉,懵懵的半天没反应。   陆鉴之没再说什么,直到让司机把车开到颜清公寓楼下,才把那张卡还给她:“代言和新戏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天这个应酬不好推,改天给你庆祝。”   颜清还从未和他单独约会过,闻言瞬间笑开:“真的?”   陆鉴之点头,见她半天没动,他勾了勾唇:“我要迟到了。”   颜清哦了声,她突然凑近,快速亲了他侧脸一下,不等他反应便跑下了车,卡都忘了带走。   前面的司机:“……”今天我又盲又聋,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此刻,陆鉴之站在落地窗前,俯视着楼下的街道:“我确实喜欢她,但我不喜欢演员那个职业。”   别漾从未考虑到这一层,微怔。   陆鉴之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她热爱表演,我以为我能克制。”克制对她的喜欢。   可平时那么腼腆的人,一次次为了他上前。要说陆鉴之无动于衷,就是自欺欺人了。   陆鉴之嘱咐别漾:“你别告诉她,我不希望她为我放弃或失去什么。”   别漾走到窗前来,挽住他胳膊:“我小舅是在为情所困吗?”   “确实有点矛盾。”陆鉴之长舒口气:“感觉自己活在一个拧巴的位置。”像是在陆司画和别漾的关系里,像是喜欢颜清却不喜欢她从事的职业,总有让他为难之处。   别漾把头靠在他肩膀上:“这方面你应该向我学,趁着喜欢就在一起。”   陆鉴之顾左右而言它:“考虑过要把我们的关系告诉栗则凛吗?”   别漾认真地想了片刻:“从现在开始考虑。”   陆鉴之嗯了声,上挑的尾音是在问:为什么现在才考虑?   因为以前担心明天的明天会不喜欢他了,现在发现,他几乎每天出入她公寓,她不仅没觉得烦,反而哪天他要是临时出任务回来晚了,她还会想,他怎么还不回来?   所以,别漾回答:“因为越来越喜欢他了吧。”   -------------   网上的事栗则凛还是知道了。他虽然不关注微博,芒果可是天天刷网,认出和黎庶同框的人后,她还找栗则凛确认:“这是漾姐吗?”   栗则凛把图片放大看了看:“哪天的事?”   芒果翻出几条相关微博确认了下时间:“昨天吧。还上了热搜的,应该是黎庶工作室处理过了,现在能看到的都是没带词条的。”她小声嘀咕:“怎么不发辟谣声明呢。”   栗则凛眼神一凛,放下手机往楼上去了,走到一半又停步,站在楼梯上说:“有时间干点正事,别成天挂在网上。”   芒果:“……”戾气好重。   从那天起,每天下班时间都有辆陆巡停在别样光影工作室门口接别漾下班。   从结束异地恋至今,他们都是白天各忙各的,忙完分头回家,时常连晚饭都不能一起吃,从没刻意黏在一起,当然,晚上睡觉的时间除外。   别漾一时不太适应栗队的殷勤,见他又来了,她扯他衣服:“是不是受伤出不了任务,才闲下来的?”   栗则凛啧了声,要躲:“进门就扒我衣服?”   别漾不让,拽住他:“让我检查下。”   栗则凛气笑了:“我昨晚睡觉的时候没脱衣服吗?你没摸个遍?”   他身材好,堪称行走的衣架子。别漾从不掩饰对男朋友腹肌的偏爱,每晚都用她的手在他身上兴风作浪。那滋味,不多要她两次,抵消不了的难熬。   别漾不客气地在他腰侧掐了把:“没摸够行不行?”   栗则凛把她抱坐到桌面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贴着她的唇,浅浅一触:“那个黎庶不知道检点点嘛,谈工作不能让他经纪人来?”   难得没乱吃醋。   别漾没瞒他:“他品牌方那边有了更适合的摄影师人选,他来和我说一声。”   栗则凛微眯眼,“比你适合的人选?”   自从和别漾恋爱,以往她拍过封面的所有杂志栗则凛都集齐了,包括黎庶那期,他不认为有谁会比别漾更适合。确切地说,他认为他家漾姐的业务能力圈内第一。   别漾不以为意地笑:“可能发现我太贵了,请不起吧。”   栗则凛掌心贴着她后脑,把她揽到怀里:“正好我还嫌你太忙了。”   别漾接收到他的安慰,搂住他腰:“从去年十月到现在,我几乎没休息过。”   栗则凛摸摸她后脑勺:“等时装周结束,我们出去度个假。”   别漾跃跃欲试:“去哪?”   栗则凛问:“你想去哪?”   别漾眼睛一转:“西臧?你把大G改得那么霸道,不进臧练练手可惜了。”   栗则凛听她的:“就自驾去西藏。”   ------------   转眼进入三月,南城的花都开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LZL时装官宣了颜清为国风高定的代言人,出自华山之手的宣传照满街都是,那部民国戏的合同也已敲定,只等颜清走完时装周的秀,择日进组。   她的粉丝一片欢腾,觉得自家闺女被先河重视了,出头指日可待,忙碌着时装周应援的事。   颜清却因为封闭训练出不来急得不行:“陆鉴之说要给我庆祝呢,时间一长,他会不会忘了?”   别漾安抚道:“他记性好着呢,不会忘的,等你走完秀,不是正好庆祝吗?”   颜清叹气:“我还想着分为两次呢。”   难得闺蜜开窍了,别漾赞一句:“你还挺有想法。”   别漾也做好了准备,把参加时装周的设计师以往的作品都研究得透透的,只差于总把最终的走秀名单和顺序给她,双方再碰下细节。   然而,距离时装周开幕只剩下三天时,于总那边依旧没打电话让别漾过去。   别漾有不好的预感,她趁下午有空,直接去了趟御府大厦。   于总恰好有个会,别漾等了半小时。   于总见到她,神色微凝。   别漾心里就有数了,她开门见山:“是合作有什么变化吗?如果是,于总尽管直说。”   于总示意别漾坐:“你今天不来,我也准备去找你。根据正常流程,你的合同走完,定金如约支付,不该有什么变化。但是,”她明显停顿了下,为难道:“临时换了摄影师。”   尽管来的路上有了准备,别漾还是有几秒没说话。   于总看着她:“别漾,我很抱歉。”   别漾回神,勾了下唇角:“那倒不用。相信毁约不是您本意。”   于总沉吟片刻:“以往上面并不干涉摄影师聘用的问题,到我这就能拍板。”   这是在提点别漾,是上头压下来的。   别漾懂了,她起身,语气如常:“谢谢于总,我不耽误您时间了。”   于总承诺:“我们会按合同赔偿。”   别漾挑眉:“那是自然,谁的责任谁买单。”   出了御府大厦,别漾回到车上,脸色就变了。   如果说她确实不介意与黎庶品牌方的合作告吹,如今与时装周主办方的合作也发生变故,就让她很不爽了。且不说别漾很看重这次时装周的拍摄,即便是普通的合作,接连被毁约,谁心里能痛快?   别漾咬了咬下唇,自嘲一笑:“我也有被换掉的一天。”   她给陆鉴之打了个电话,接通后直接说:“小舅,帮我个忙。”   --------   回到工作室,别漾把和时装周主办方签的摄影师聘用合同拿出来交给向善:“盯着点毁约赔偿的事。”   “毁约?”向善傻眼:“漾姐你为什么要毁约啊?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就要一拍成名了。”   别漾屈指敲了敲她脑门:“是让你留意下我们的账户,查询对方的赔偿款是否按规定时间到账。”   “他们毁约?”向善背脊一挺,连音调都变了:“凭什么呀?”   别漾没和她费话,只交代:“这事不要和任何人讲,包括应北裕。”   这是不想让栗则凛知道的意思。   向善沮丧:“为什么呀?”   因为不能在这个时候影响颜清走秀的情绪,更不能因为她被解约,让栗则凛为之担心,再考虑让她拍LZL的春装发布的事。   她拍不拍时装周是小,颜清成为LZL国风高定代言,以及LZL春装发布才是大。   别漾拎得清。   她压下情绪,没和除陆鉴之之外的任何人讲这件事。可两个拍摄工作接连没了,她忽然空出不少时间,第二天早上就没按时起床,当然不排除心情不好的因素。   栗则凛晨练回来,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她还在被窝里,手伸进去摸她:“怎么还不起?”   别漾唔了声,躲开他的手。   她是没有起床气的,平时都是闹铃一响就起来。栗则凛坐到床边,把她搂起来:“不舒服吗?”   别漾闭眼靠在他怀里,声音模糊:“没有,就是想偷一天懒。”   栗则凛低头亲她脸:“只是这样?”   别漾撒娇似地蹭蹭他脸,表示是的。   栗则凛握着她手:“我在家陪你?或者和我去俱乐部?”   别漾不是黏人的人:“不去,万一接到求助,还要给你做免费的壮丁。”   栗则凛轻笑:“晚上我早点回来。”   别漾才想起来,晚上他要赴个局,好像是邵俭修他们约他,她揉了揉眼睛:“不用,你玩你的,我回家和我爸吃个饭再回来。”   “那你就在家等着,我去接你。”   等栗则凛走了,别漾又睡了个回笼觉,醒来时已临近中午,餐桌上摆着带着温度的饭菜。   自从栗则凛长在她公寓,在和她商量后,把原本在他那边做饭的阿姨请到了别漾这边,把两人的一日三餐解决了。起初别漾不太情愿,后来发现阿姨不仅饭做得好吃,人也勤快利落,还从来都打扰不到她,别漾很快适应。   她坐在餐厅里,独自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过午饭,照常去了工作室。傍晚时,陆鉴之打来电话,别漾听完,把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摔。   饶是电话那端的陆鉴之都听见“啪”地一声。   等她缓过那阵情绪,他说:“还有时间。”   若她想拍,哪怕是时装周开幕当天,陆鉴之都能让合同正常履行。   别漾却不想拍了,她语气很淡地说:“她没得逞,下次还得给我捣乱,我得给她长长记性。” 第45章 无人恰似我09 我强,我说了算。   和陆鉴之通完电话, 别漾回家陪别东群吃晚饭。   见她情绪不高,别东群关心地问:“和栗二吵架了?”   别漾不答反问:“真吵他能是我对手?”   别东群就把筷子放下了:“但他惹你生气就不行。”   别漾抬眸:“他不是你军大衣吗,不向着他啦?”   别东群哼了声:“他再暖和, 小棉袄也是我一分钱一分钱养大的, 亲生。”   别漾失笑,她把筷子塞回老父亲手里:“生气吃饭会消化不良, 别给自己添堵了。我们俩好好的,我是工作上遇到点棘手的事。”   “真的?”见别漾重重点头, 不像撒谎的样子, 别东群脸色才缓和过来。   父女俩吃过饭, 别东群决定给他的宝贝闺女上一课:“你那点棘手的事, 无非是你是摄影师别漾。等转换个身份,让那些给你设障的人知道, 你是我别东群的掌上明珠,别与资本的长公主,你看还有谁敢为难你吗?”   不给别漾反驳的机会, 他继续说:“我知道,你想自己闯事业, 不愿打我的旗号。所以这些年, 我都不过问, 随你折腾, 只当是历练。毕竟, 我也不希望我闺女干啥啥不行, 花钱第一名。”   别漾扑哧一声乐了。   别东群嗔她一眼:“但你心里得清楚, 这个世道没有绝对的公平,凡事都脱离不了关系。你想凭本事,别人却要走捷径。什么规矩原则, 法律框架内,我强,我说了算。这就是现实版的弱肉强食。”   道理别漾都懂,可自她成年,还是第一次听别东群的指教。她有点懂了,怎么看似在自己面前怂怂的老父亲,在商界却能翻手云覆手雨。   她不认识似地盯着别东群看了半天,惹得别东群瞪她:“你爹说的没道理?”   别漾笑的格外温柔:“太有了,简直是金玉良言。”   “都是过去三十多年你爹吃亏上当悟出来的。”别东群损她:“人活一世,不是受教育,都是受教训,你呀,还是太嫩。”   别漾确实不够老辣,她凭借自己的聪明通透,事业一直顺风顺水,虽称不上名摄影师,业务能力是得到了认可的。问题在于,自她踏入职场,还没经受过挫折。   一帆风顺是不能够令人成长的。   别漾心情多云转晴。   临近八点,她给栗则凛发信息:【栗队,等接。】   栗则凛没回。   别漾只当他那边还没结束,他在和朋友玩没留意手机,倒没催,刷朋友圈等。刷着刷着,忽然看到一个火灾现场的小视频,她看着“东城大道威尼斯大厦”的定位,反应了一瞬,倏地站起来。   旁边看杂志的别东群吓一跳,轻斥:“干什么,一惊一乍的。”   别漾没应,她几乎是手忙脚乱地退出微信界面,打电话给栗则凛。   手机是通的,却没人接。   别漾勒令自己冷静,打给应北裕。   那边马上接起来,抢先说:“你知道了别漾?”   显然,星火接到了求助信息。   别漾语气急烈:“是威尼斯有火情了?”   应北裕给她确切地答案:“威尼斯KTV发生火灾。”   正是栗则凛所在的位置。他去赴约前,给别漾发过定位,说是报备。   别漾就有点慌了,心跳猛增:“你们是不参与火灾救援的对吧?”她记得栗则凛说过,在灭火方面他们没有优势。   听筒里传来刹车声,像是应北裕赶到现场了,别漾听见他说:“也分情况。则凛不是在现场吗,我来看看。”   至于他接着说的,栗则凛肯定能保护好自己,让她别急等消息的话,别漾听不进去了,她对别东群说:“我先回去了。”   别东群不明所以:“栗二来接你了?”   “他有事,来不了了。”话音未落,别漾的人已经跑到了屋外。   陆鉴之的车才要进院,就撞见了她。   他解锁车门的下一秒,别漾坐进副驾:“去威尼斯!”   威尼斯是南城有名的老牌会所,陆鉴之偶尔也去,他边调头边问:“怎么了?”   别漾不敢再打栗则凛电话,怕分他的心,她握着手机,说:“那边着火了,栗则凛在。”   陆鉴之是来给她送资料的,闻言没再说什么,踩油门提速。   -----------   四十分钟前,栗则凛已经准备走了,邵俭修却说:“要不你再坐会,夏非马上到了。”   换作以往,栗则凛才不管夏非来不来,他该走走他的。想到上次栗萧里为华山设宴时,夏非满脸的情绪,他便多留了会儿,想和她说几句话。   夏非来了后和大家打过招呼,与邵俭修斗了半天嘴,才走到栗则凛旁边坐下:“没带女朋友来?”   她坐得太近,栗则凛往旁边移了移:“你真心希望她来?”   夏非笑了笑:“我真不真心,她不都是你女朋友嘛,总要融入我们的圈子。”语气透出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一向眼高于顶,瞧不上任何人,尤其对同性更是苛刻,栗则凛懒得解释:“她没那个闲功夫。”   “倒也是,我们都没资格停下来,更何况她了。”夏非说着抓了把瓜子,特别有耐心地一粒一粒嗑起来,看着心情不错。   “她停下来等你十年,你都未必追得上。”栗则凛挺不客气地怼了一句,见她偏头瞪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颜清作为LZL国风系列代言人,你挺不高兴?”   夏非白他一眼:“换你你能高兴?”   “那要看我有没有那个本事。”栗则凛虽没加入那天晚宴上的聊天,也看出来夏非与颜清在对中国风服饰理解上的差别,“以前颜清为什么没露头我不清楚,但我看过她演戏,是有演技的。你具备的条件人家一样不少,最关键的是,人家性格还好。你没理由不高兴。”   夏非就真不乐意了,她把瓜子扔回去:“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了?”   “你不如的人多了。”栗则凛没给她面子,绷着脸,语气略重:“你应该了解栗总,他做事向来公私分明,选颜清做代言人必然是从公司角度出发,和她与别漾是好姐妹无关。你若还记得我和你哥是兄弟,就安分点,别招惹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否则,我不保你。丑话我说前头,你自己掂量。”   他说完不等夏非辩驳,起身:“你们玩,我先走了。”面对众人的挽留,他一笑:“得去接女朋友,晚了再给别人抢了先。”   邵俭修拿手指点他:“虐我们是吧?好像谁没女朋友似的。”   栗则凛挑眉:“我这个不一样,是要娶回家供着的。”他说着,推开包间的门,走了。   邵俭修见夏非冷脸坐在角落不说话,过去问:“被训了?他一当哥的,说你两句正常。”   “谁家的哥哥有了女朋友就不要妹妹的?”夏非理直气壮:“一个酒吧女,还要娶回家,我就不信栗伯父和栗伯母会同意。”   “什么酒吧女?”邵俭修反应过来:“你说漾姐?”   “还能是谁?”夏非语气有点冲:“你倒给她面子,还漾姐!”   邵俭修见她误会了,赶紧纠正:“酒吧女这话你别再说了啊,被栗少听见我怕他破例打女人。”见夏非一副“他敢”的表情,他刚要给小丫头科普下别漾的家世背景,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铃声。   等邵俭修意识到是消防警铃声时,栗则凛去而复返,他推开包间的门,对着还在发怔的朋友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着火了,赶紧走。”   --------------   会所的包间做了隔音,是密封的,对于外面的情况大家都不了解。   栗则凛从包间出来就隐隐闻到烟味,强烈的危机意识让他立即跑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就看到自下而上的烟雾。   威尼斯会所位于南城东城中心区东城大道中心段,是一座钢筋混凝土框架结构的建筑,由A、B两位塔楼及裙楼组成。   A座地上二十四层,七·八·九层为威尼斯私人会所,楼下六层为美容sap中心、中西餐厅、厨房、会议厅,宴会厅,十层起为酒店客房。   B座地上十六层 ,五楼以上均为酒店式公寓。   裙楼一至四层和F夹层组成。一层整体为为酒店大堂,局部为威尼斯KTV,一层左右两侧六部电梯分别通往A、B座塔楼,二三四层均属威尼斯KTV。   栗则凛打开窗户,上半身探到外面向下看,确定是他所在的A座塔楼底层在向上冒烟。他立即启动了楼层的火灾警报装置,随后就往回跑,还不忘对从其它包间冲出来的客人喊:“走楼梯,不要坐电梯。”   走廊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听话,顺着安全通道的指示跑,有的偏偏挤在电梯前,叫梯,像是夏非。   栗则凛一把将她扯过来,怒斥:“没常识是吗?”边把人推向楼梯的方向。   火灾发生后,往往容易断电造成电梯“卡壳”。电梯直通楼房隔层,大量烟气涌入电梯通道,极易造成“烟囱效应”,人在里面会被浓烟毒气熏呛而窒息死亡。   夏非被高跟鞋崴了下,差点摔倒。   栗则凛做救援圈内人人皆知,邵俭修无条件服从他,扶住夏非说:“听栗少的,走。”   栗则凛又去拦执意坐电梯的其他人,之后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包间所在的楼层,九楼楼梯口处,劝诫从上面跑下来的人群:“十层以上的不要往下跑,先闭门自救。”   依威尼斯大厦所在的位置,消防力量马上就会到,起火的是低层,栗则凛判断,火势不会蔓延到十层,如果整栋楼所有的人都往下跑,反而容易造成拥堵,会影响后续的救援。一旦有人被烟雾呛晕在哪个角落,大厦内部结构复杂,搜救会非常困难。   然而,听话的太少了。   很快地,外面传来消防车的声音。   与此同时,栗则凛的手机响起,是应北裕。   栗则凛接起来,那边先问:“你在几楼?”   “A座九楼。”栗则凛反问:“是一楼着火吗?”   应北裕把在现场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他:“裙楼一层正在装修的KTV发生火情,起火点尚不明确。”   KTV是靠近A座的,那意味着A座塔楼的人可能无法顺利下到一楼,只能走B座塔楼的出口。栗则凛想起来,除一层外,从A、B座塔楼的四楼都与裙楼中庭相接。   灭火是消防的工作,他现在能做的,是带着被困人从安全通道离开事故现场,若离不开,就撤到安全位置,等待救援。   栗则凛快速在脑海中绘制A、B两位塔楼与裙楼的平面图,“我先到A座塔楼二层的消防通道,看一眼防火门能不能打开。”   这是捷径,他不想放弃。   应北裕立即回应:“我让他们接应。”   这个他们是指特勤消防人员。   栗则凛和他保持着通话,快速走楼梯向楼下去,可才下到七楼,就发现刚刚下去的人全都在向楼上返。他逆着人流拽住一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回事?”   小伙子语速极快地说:“火烧上来了,下不去。”   栗则凛指示:“到四层,从裙楼中庭穿过去,由B座塔楼的安全通道走。”边说边推搡着一些年轻的男人:“往四层去,根据指示走B座塔楼出口!”   楼道里挤满了人,他一个人的力量薄弱,拦不住众人,好不容易下到五楼,碰到邵俭修他们,他扬声喊:“跟我走!”同时拉住夏非,带着她走。   到四楼时,栗则凛指着路引交代:“去B座找安全出口。”   夏非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腿软,抓住他手臂不放:“我不行。”   栗则凛喝一声:“邵俭修!”是让他把人拉走的意思。   邵俭修边拽夏非边问:“你不跟我们走?”   “我去二楼打开防火门,消防才能进来。”栗则凛掰开了夏非的手,往二楼去。   结果邵俭修他们居然跟上来了:“我们陪你。”   “找死啊!”栗则凛踹他:“滚回去!带着大家走。”   邵俭修不听,死活跟着他。   栗则凛没时间浪费,指着欲跟的夏非:“要么往B座去,要么待在原地别动。”   夏非的叫喊声中,以邵俭修为首的几个大男人随栗则凛转头往楼下去。   一楼火势燃烧猛烈,已蔓延至二楼局部,楼层越低,烟雾越浓,温度也越来越高,能见度极低。栗则凛跑在最前边,提醒后面:“跟着我,别走散。”边冲向安全通道。   两个出口前封满了建筑垃圾,凭他们几个人的力量怕是要搬到天亮。再折返回三楼,安全通道被商家封堵。   邵俭修用外套堵住口鼻,大声问:“怎么办?”   “上四楼。”栗则凛把两个楼层的移动灭火器分给跟着下来的几人,点着人头,一个不落地把他们带离危险区域,同时对电话那端的应北裕告知里面的情况:“A座二层两个安全出口被大量拆除的装修材料和建筑垃圾封堵,自内无法破拆,三楼被商家封堵,我现在去裙楼四层,看看能不能从F夹层的空中平台脱离火场。”   应北裕回应:“收到,注意安全。”   火场指挥部通过应北裕掌握了楼内的部分情况,命令攻坚组从一楼正门出两支水枪正面控火,破拆玻璃幕墙排烟,并从四号通道进入二层,自外破拆防火门,出一支水枪控制火势蔓延,命令搜救组进入裙楼搜救被困人员。同时,向南城消防支队请求增援,调派排烟机器人和举高直臂消防车,准备在裙楼顶层天台救人。   栗则凛带人从A座四层赶到裙楼四层中庭时,他用手提式灭火器砸玻璃幕墙。   邵俭修见他这样,招呼兄弟们:“砸。”也抡起灭火器砸玻璃。   四层的玻璃幕墙被破拆,楼内的烟雾开始向外散。   栗则凛把邵俭修留在原地,把剩余的六个兄弟分为三组,自己一组:“我们分四路去疏散其他被困人,B座的千万不要让他们往A座来,附近有安全出口的,就近撤离。A座的,都往B座引导。妇女儿童和老人往这带,等会会有消防员上来救人。”   他特别强调:“只能徒步爬楼,不能坐电梯,体力不支时不要硬撑,及时往这撤,听懂了吗?”   兄弟们纷纷应下:“懂!”   “都注意安全。”   下一秒,他们分头行动。   邵俭修猛地想起什么,朝着栗则凛背影喊:“夏非不见了!”   “我去找!”栗则凛头也不回地跑远。   --------------   别漾赶到东城大道时,隔得很远很远就能看到在一片火光中,浓烟向空中弥漫。距离火场越近,哭声、喊声、警笛声,嘈杂的充满了恐怖感。   紧张被无限放大,别漾终于忍不住拨栗则凛的手机。   持续占线。   至少说明他没事。   别漾手捂在脸上,缓了片刻。   东城大道封路了。   别漾站在封锁线外,看着一辆辆高喷车,水罐车,抢险救援车,高层供水车,城市主战车,供气车和加油车等救援车辆呼啸而过,急得在原地转圈。   这时候,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没有意义,陆鉴之只能通过关系联系消防指挥部,试图送她过去。   终于,别漾先一步打通了应北裕的手机,那边说:“大哈马上到,你跟他的车进来。”末了补充:“则凛安全,我一直和他通着话。”   别漾的心跳才缓和了些。   从在朋友圈看到威尼斯着火,到和大哈进入火场外,见到应北裕,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火势还没有得到控制。   因裙楼一二层火场内部大量装修材料、建筑垃圾堆垛已呈现开放式燃烧,火势越来越猛,加之内部通道被堵,内攻搜救小组多次强攻未果,成效不大。   现场温度很高,应北裕抹着额头上的汗:“这种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我们”是指星火,而这种情况下,消防指挥官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场。   应北裕的语气充满了无奈与担忧:“则凛在里面,能做的也只是疏散被困人员,配合外面的营救。”   此刻,栗则凛的手机已经没电了,他们联系不上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陆续有被困人从B座和裙楼天台被救出来,当获救人数达百余人,还没见栗则凛出来。   别漾坐在东城大道的马路牙子上,用外套衣领捂住口鼻,低着头继续等。   陆鉴之劝了几次,她都不肯上车,他便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   排烟机器人终于调来,到达现场开始作业,内攻人员在排烟机器人的掩护下强攻开辟出一条进攻通道,逐步纵深推进到A座塔楼。随后,又有三个灭火组从正面、南面、西面三个方向强攻,压制大厅火势,并利用排烟车对裙楼二楼进行负压抽风排烟。   以特勤队员为主的六个攻坚组,通过徒步登楼、逐层逐户敲门的方式,采取十层以下低区人员疏散,十层以上高区人员告知闭门自救方式对整栋大楼进行地毯式搜救。   十点四十分时,经过攻坚组近一个小时的强攻灭火与组合排烟,现场火势终于得到有效控制,但现场烟雾还是很大。   当明火基本扑灭,最后一批人被营出来时,别漾终于看到狼狈不堪的栗则凛。她本该扑上去的,像那次洪水救援后他脱险时一样,用拥抱感受真实的他,以确定他没事,可认出被他扶出来的人是夏非时,她站在原地没动。   应北裕也看见栗则凛了,他喊了声“大哈”,两人一起跑了过去。   栗则凛累到脱力,当大哈接手了夏非把人扶去救护车,他几乎站不稳,双手撑在大腿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等他呼吸稍有平复,应北裕说:“别漾一直在等你。”   栗则凛站直了身体,用眼睛四下寻找。   应北裕回头往别漾刚刚等待的位置看,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   栗则凛回来时已是凌晨一点多,玄关处亮着灯,卧室门关着。他把脏得不行的衣服脱在门口,在客卧的浴室洗完澡,才轻手轻脚地回到主卧。   窗帘拉得不严,月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别漾背对他,侧躺在大床的一边。   栗则凛掀被躺上来,静了片刻,他侧了侧身,胳膊搂在她腰上。   别漾没动。   栗则凛凑过去,胸膛贴在她穿着睡裙的背上。   别漾依旧没动。   栗则凛知道她没睡,想了想,低声说:“发生火灾后我和……”声音嘶哑得不行,不知道是烟呛的,还是为了疏散人群喊的。   刚起了个话头,想说明夏非怎么会和他一起出来,就被打断了,别漾说:“我没误会,不用解释。”嗓音清明,显然一直没睡。   栗则凛手上轻轻动了下,示意她转过来:“别漾……”   再次被打断:“我累了,睡吧。”   栗则凛默了半秒,撑起上半身亲了亲她侧脸:“晚安。”说完拉了拉被角,将她裸露在外的肩膀盖住。 第46章 无人恰似我10 你伤好之前,我们别见……   栗则凛回来后, 别漾才终于安心,可好不容易睡着,又迷迷糊糊的持续做梦, 眼前不是烟雾, 就是大火,像是还没从火场抽身。后来彻底醒过来, 她闭着眼睛想,可能自己也需要心理疏导。   高速车祸那次, 现场血淋淋的, 她都没怕。可因为栗则凛, 她越来越胆小,   别漾长舒口气,偏头, 旁边的男人眉眼放松,睡的正熟,应该是累坏了, 呼吸声比平时要重一些。她轻轻动了动,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仿佛只有这样, 才能确定他是平安无事的。   栗则凛似有所觉, 微微往她的方向侧了侧头, 嘴唇贴在她掌心, 呼吸热热地。   别漾又抚了抚他眉眼, 他依旧没醒, 却无意识地挪了下身体,半趴着把她拢进怀里。   自从有了亲密关系,别漾发现, 栗则凛喜欢趴睡,无论他睡着时是什么姿势,只要是她先醒,他都是半趴在她身边,长腿紧贴着她,一半的身体压着她,一边的胳膊不是揽在她肩膀,就是搂在她腰上,既亲密地拥着她,又没有把身体全部的重量给她。   这次也一样。   别漾心里还在不舒服,明知道帮人救人是他本能,是职业病,是他身为星火队长的职责所在,可被救对象换成夏非,她就无法理智对待,忍不住想发脾气。   不想听他解释是怕自己控制不住说不该说的话,大半夜的吵一架,伤了两人的感情多不值,更是心疼他嗓子哑成那样。   别漾把脸贴在他颈窝,努力地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闭眼眯了很久,还是睡不着,别漾打算起来,伸手要把腰上他的手挪开时,终于发现异样。她轻轻起身,拿起手机,借由屏幕的光亮一照,才发现他右小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他受伤了!先前隔着睡裙,她没感觉到。   瞬间又后悔他回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查看。   别漾自责没有管理好情绪,给他盖好被子,悄悄起床。   --------   栗则凛睡过了,一睁眼已近八点,发现床侧是空的,他瞬间清醒,忆起昨晚,掀被下床。   别漾在书房打电话,应该是怕吵到他,声音压得很低。   栗则凛确定她在家才去洗漱。手臂上的纱布睡了一觉,有点松,他单手操作不便,随便缠了下,之后去别漾的衣帽间,在自己搬过来的衣服中挑了件衬衣穿上,袖扣扣得一丝不苟。   别漾知道他醒了,结束通话后去热牛奶,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没回头,站在料理台前,看着窗外。   栗则凛自背后拥住她,低头吻她脖颈:“怎么起这么早?”嗓子哑得比昨晚还厉害。   “是你起晚了。”别漾没说自己不到五点就起来了,去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给他买了治嗓子的药,她挣开他的手,去倒牛奶。   栗则凛按住她的手:“别烫着,我来。”   别漾没和他争,坐到餐桌前径自吃着早餐。   栗则凛知道她在闹情绪,可这个歉他不知从何道起,他把牛奶端过来,放到她手边,坐下来。   别漾吃了几口,搭了眼他明显不太灵光的右手,到底还是没忍住,拉过他的手,解开袖扣,要卷衬衣袖子。   栗则凛就要抽回手:“小伤,没事。”昨晚要不是知道她去了火场,又负气走了,他是不打算回她这边,让她知道自己受伤的。   别漾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执意要看不可。   栗则凛抿了抿唇,松了手劲。   别漾解开有些松散的绷带,足有她手掌宽,长近二十厘米左右的烫伤,经过了专业的处理,依旧血肉模糊,她既心疼又恼火:“这叫小伤?!”   栗则凛不想她担心,轻描淡写地说:“没伤到骨头。”   别漾与他对视两秒,低头,小心翼翼地把纱布一圈圈缠回去:“怎么伤的?”   当时A座塔楼的人都撤离得差不多了,栗则凛在三层的消防电梯旁找到迷路的夏非,带她回裙楼时,由于火场周围温度过高,天花板出现松动掉下来一块,栗则凛在护她时被砸到。   没骨折是运气,可烫伤确实有点严重。他回来晚了,也是因为被应北裕硬拽着处理伤口导致。   栗则凛实话实说:“她当时摔倒了,来不及起来,我不挡一下,就落到她腿上了。”   别漾给他包纱布的手微滞,她抬头:“落到她腿上,会有生命危险?”   栗则凛见她脸色不太对,顿了下:“不会。”   别漾又问:“会残疾?”   栗则凛咬了咬腮:“不会。”   “那为什么不给她个教训?!那么危急的时候,别人都在想办法自救和救别人,她在干什么?”别漾神色彻底冷下来,语气尖锐:“你倒是还记得她明天要在时装周上走秀,不能受伤是吗?栗则凛,你是做救援,但救援不是让你拿命随便去替谁牺牲!”   栗则凛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一时间无从辩驳。   别漾把纱布打好结,袖子给他放下来,系好袖扣,站起来:“你伤好之前,我们别见面了。”她说完把原本摆在餐桌上,准备让他饭后吃的药一股脑扔到垃圾桶里,穿上外套就出门了。   等栗则凛追下去,大G早已驶远,他双手撑在胯上在楼下站了半天。   ----------   应北裕听芒果说栗则凛午饭都没吃,一直在车间忙,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赶过来,“你疯了,手伤成那样,不好好在家歇着,跑这折腾什么啊?”   栗则凛不答,他脱下工作服,往办公室走。   “和别漾吵架了?”别漾昨晚悄无声息走了,应北裕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听栗则凛说被他带出来的夏非,似乎与别漾和颜清关系不太和睦,他还提醒栗则凛,女人最敏感了,回家要先解释。   栗则凛喝了一大杯水润嗓子,坐到沙发上,语气不太好:“昨晚我要解释,她说没误会,今早知道我的伤是为夏非受的,说伤好之前,让我别去找她。”   应北裕没想到事情还挺严重:“那明显就是吃醋了,你还真打算伤好之前不露面,不哄了?”   “有什么醋可吃?换成是陌生人,该救我不照样得救吗?只不过恰好那个人是夏非而已。”栗则凛捏了捏眉心:“我知道她心里不高兴,可我能怎么解释?难道因为那个东西落下来不至于砸死人,我就袖手旁观?”   应北裕没什么经验能分享给他,只问:“那你是要女朋友,还是要管闲事?”   “二者能相提并论吗?况且那是闲事吗?”栗则凛拧眉:“我只能做到,她要是遇到危险,我会拼了命护她,这一点,即便我不说,她难道不明白?”   应北裕啧了声:“她明白是一回事,看见你为了救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受伤,生气是另一回事。”   栗则凛双手抱胸往沙发上靠过去:“我还有气呢,我跟谁说理去。”昨晚听应北裕提到,别漾是和陆鉴之一起去的火场,他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你有什么可气?气她在火场外急得快哭了,还死撑?”应北裕踢他脚一下:“你气着吧,我看最后谁后悔。”   --------   临近下班时,别漾收到栗则凛的信息,他说:【我去接你。】   别漾把手机扔到一边,随后又拿过来,回复:【早上的话,我不想再重复。】   隔了片刻,栗则凛问:【我这伤少说要半个月能好,这半个月都不见面了?】   别漾心想不是小伤吗,回他:【如果一个月不好,就一个月不见。】   栗则凛示弱:【我道歉可以吗?】   别漾反问:【为什么道歉?】   从他们相识到现在,除了在高速上初见,她因为他让她摘太阳镜,回敬了句:“那是另外的价钱。”对栗则凛,虽时不时怼两句,从未如此尖锐过。   栗则凛几乎忘了,自己的女朋友有多不好惹。   他扒了扒头发:【别漾,我们有一说一,能别冷战吗?】   别漾告诉他:【不是冷战是冷静。】   栗则凛就把电话打过来了,问她:“冷静什么?难道因为我为夏非受伤,你在考虑和我分手?”   别漾寸步不让:“如果我说是呢?”   栗则凛被噎得有几秒没说话:“换成是别人,你还会这么大反应吗?”   别漾坦言:“不会,就因为是她。”   栗则凛替自己辩白:“我和她没什么。这点信任,你对我应该有。那种情况下,换成是谁,我都会救,不是因为她是夏非。”   “我知道,我没怀疑这一点。”别漾盯着桌子上陆鉴之昨晚给她的那份资料,目光落在夏非即将签约的奢侈品代言上:“可我还是看她不顺眼,你说怎么办?”   夏非不自量力阻挠她时装周拍摄的事,别漾是必然要还击的,那时候,谁都瞒不住。她现在不说,只是不想影响颜清和LZL春装发布而已,否则,她第一步就是让夏非上不了秀场。   栗则凛语气沉了沉:“别漾,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别漾听出他也有了火气,一字一句回敬道:“我天生就不是好说话的人。” 第47章 无人恰似我11 别董带着别漾来了时装……   世界上最早形态的时装周起源巴黎, 设立之初并不对外开放,只满足巴黎名门贵族的服装要求,走的是极尽奢华和高级的路线。   经过百年发展, 中国的日益强大让众多设计师视国内的时装周为展示才华和实现梦想的舞台, 纷纷聚集过来,令南城时装周成为时尚圈内顶级人脉汇集的地方。   南城时装周每年一届, 分为春夏和秋冬两个部分,每次在大约七天内相继举办五十余场时装秀、三十多场展览。   今年的时装周延续去年春夏系列的做法, 采取男女系列混合发布的形式, 官方日程有商贸展会、时尚嘉年华主题活动、设计师作品发布、设计师联名发布等。有近百位设计师品牌参加, 其中包括女装品牌、男装品牌、男女装混合品牌和配饰品牌。大部分品牌集中3月15日和19日展示, 打头阵的便是LZL的实体秀,闭幕秀则是黎庶代言的品牌。   由于商贸展会LZL时装在列, 栗萧里作为LZL代总裁,自时装周开幕便有行程,可无论是国际中心还是艺术中心的场地, 他都没有遇见别漾。   前两天他以为错过了,直到第三天依旧没见到人, 他刻意问栗则凛:“别漾在哪个会场?”本想在会场遇见, 给别漾引荐些资源。毕竟, 他欠下了华山的大人情。   栗则凛却说:“不清楚。”   时装周对别漾而言, 属于重要的工作。栗则凛这个态度和冷淡的语气令栗萧里不满:“作为她男朋友, 你不该不清楚。”   栗则凛憋了片刻:“吵架了, 她不想见我, 怕影响她工作,我就没问。”   栗萧里问:“为什么吵架?”   栗则凛不想提夏非。   栗萧里又问:“几天没见面了?”   栗则凛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四天。”   栗萧里再开口时是训诫的口吻:“栗则凛,你是三十岁, 不是三岁。有问题解决问题,没问题就去哄,不知道冷战最伤感情吗?还是女朋友不想要了?要是不想要就趁早,别耽误人家。”   栗则凛第一次被哥哥挂了电话。   应北裕过来时恰好见他把手机摔到桌上,应副队脚步一顿,转身就要走。   栗则凛看见他了,喝道:“回来。”   应北裕深呼吸,硬着头皮进了办公室。   栗则凛没好气:“有事?”   应北裕心想,芒果果然没得说错,他们这位栗队长情绪确实不稳定。他说:“这个周末的训练你跟我跟?”   原定是应北裕跟,因为栗则凛说他要去时装周给女朋友当助理去。现在两人闹着别扭,应北裕才来确认。   栗则凛想了半秒:“明天再说。”   “行。”临走前应北裕意味深长地提醒了声:“四天了。”   回应他的,是栗则凛扔过来的书。   当晚,栗则凛去了别漾公寓,他拿着门禁卡在楼下掂量了半天,终究没敢擅自上楼。他坐在车里,想着等别漾回来,请示过他家漾姐,再争取上去。   直到十一点,别漾都没回来。   时装周前三天的日程安排只到晚上八点,即便再有延误,也不可能这么晚。   栗则凛给别漾打电话。   响了几声,她接了,冷冷淡淡地问:“什么事?”   她这点还是好的,不像别的女孩子,生气吵架就删好友拉黑号码,虽然不肯和他见面,也不主动找他,并没拒接电话。   栗则凛语气温和地问:“怎么还没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别漾默了两秒:“我是没车,还是不会开车,用你接?”   栗则凛被她一句反问怼得要怀疑人生了,他喉结滚了滚:“我能上楼吗?”   “腿长在你身上,你问我?”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别漾说:“要收拾东西随时,我今晚不回去。”   栗则凛就压不住火了,他沉声:“别漾!”   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栗则凛唇角抿平,他启车,引擎声中,陆巡急驰而去。   五分钟后,大G驶进小区,停在先前陆巡所在的位置,别漾下车,上楼。   --------   隔天晚八点,是LZL春装发布会的实体秀。   开秀前一小时,陆续有记者和嘉宾入场。   郑一在秀场转了一圈回到后台,对夏非说:“来了很多媒体,还有时尚周刊的记者,你待会好好表现,别让颜清压了风头。”   夏非的妆基本化完,她对着镜子在照:“好歹我是有走秀经验的,颜清临阵磨枪,不慌算她稳。”   郑一指挥化妆师给夏非整理头发,边说:“我私下了解过,听老师反馈,颜清台风不错。”   夏非不屑:“训练和上场能一样?我第一次走秀时腿都是软的,差点崴脚。”   提到这个,郑一难免唠叨了几句:“说了让你时装周前在家好好休息,偏去会所,幸亏小栗总在没让你伤到,万一出事,秀还怎么走?”   夏非也是心有余悸:“还忘了问他伤怎么样了。”说着向助理要来手机,打给栗则凛。   通了,没人接。   “干嘛去了。”夏非嘀咕了声,放下手机。   郑一又道:“奇怪,怎么没看到别漾。”   夏非透过镜子看她一眼。   郑一视线和她对上:“颜清第一次走秀,照理说别漾肯定会到第一车间来。”   时装周分为国际中心和艺术中心两个场地,每个场地又被划分为不同的车间,便于媒体和嘉宾入场入座,LZL的发布会在国际中心场地最大的第一车间。   夏非沉吟片刻:“她被解约了,根本没来拍时装周。”   郑一诧异,反应片刻,以眼神询问她:你做的?   夏非没否认。   郑一看了眼门口,确定没人,她小声说:“你不是说让我别招惹她吗,怎么自己还……因为颜清的事?”   夏非不说话,默认。   郑一啧了声:“从国风系列的代言到林导那部剧,都是栗总拍的板,他最是公私分明,应该不是看别漾的面子,别漾又促成了LZL和华山的合作,栗总都视为人情,你居然还……你都不如直接朝颜清下手,至少她没有两位栗总撑腰。”   夏非还不知道怕:“谁说他们就一定会给她撑腰?论感情,我和他们认识二十多年了。”   可栗则凛对别漾怎么样,郑一在片场是见过的,她按了按眉心:“祈祷他们永远不知道吧。”   夏非还宽她的心:“放心吧,没事。”   郑一想了想:“你让林总办的?”   林总是时装周主办方高层领导,对夏非很有好感,约了她好几次。   夏非翻了翻眼睛:“否则那天我干嘛答应和他吃饭。”   郑一总觉得这事不稳妥,可事已至此,未免影响夏非走秀的情绪,她没再说什么。   手机恰好响了,看到号码,郑一接起来:“王导,最近忙什么呢?你在国际中心?”她说着和夏非示意自己出去一下,边往外走:“我在第一车间,好,好……”   这位王导正是电视剧满都海的副导演,郑一不想见他,又不好不见,便和他在化妆间外楼梯间拐角处寒暄。   同一时间,别漾与别东群和陆鉴之以嘉宾身份入场。   原本别漾是准备和陆鉴之来的,结果别东群听闻了颜清代言的事,非要来给干女儿助阵。   别漾听到干女儿的称呼,差点又喷出一口茶,她看着脸色微变的陆鉴之,说:“干女儿可不能乱认啊。”   别东群才意识到有问题,他问陆鉴之:“你要是真和小颜在一起了,小漾这辈份可是有点低了。”   别漾赶紧表态:“我无所谓的,闺蜜舅妈的,我都行。”   “你倒是好说话。”陆鉴之屈指敲外甥女脑门一下。   于是,别东群就也来了时装周。   别董平时基本是不出席应酬的,他能来秀场,绝对是大驾光临。栗萧里听到消息,第一时间迎了出去。   以前可以不主动,反正栗氏与别与资本并无合作,现在栗则凛和别漾是恋人关系,于情于理,他作为晚辈,都该过去打个招呼。   在陆鉴之的引荐下,栗萧里与别东群握手,他姿态恭谦:“应该我和则凛去拜访您,失礼了。”   别东群一笑,和蔼可亲道:“喛,我就带小漾过来看看颜清,说什么失不失礼的。”   作为LZL的客,栗萧里一面给助理眼神,让其在秀场安排座位,一面引领别东群去他的临时休息室。   别漾落后他们几步,说:“我去下洗手间。”   见她空着手没拿相机,栗萧里有不好的预感,他借请别东群先行的时机,悄悄给栗则凛发信息:【别董带着别漾来了时装周,你马上过来。】   栗则凛终于发现不对劲,他边往国际中心赶,边给向善打电话:“你漾姐这两天没在时装周?”   向善还在守口如瓶:“漾姐不让我和你说。”   栗则凛没好气:“我都快被你漾姐分手了,你还不说?”   “啊?”向善嘀咕:“她被解约和你们分不分手有关系吗?”   栗则凛觉得自己找到别漾最近情绪不对的源头了,他啧了声:“向大小姐,你好歹是星火的志愿者,我是你队长,你不能偏心我一点点,给我递个情报吗?我谢谢你了!”   ……   八点整,这个备受瞩目的璀璨之夜拉开帷幕,主持人精彩简短的开场白后,一段秀前表演率先吸引了全场的目光,随后,LZL春装发布会正式开始。   时装系列的秀在上半场,夏非倒数第二个上场。作为LZL的代言人,她是第三次走秀了,而今年LZL推出的新款女装在款式、造型、色彩、纹样、缀饰等方面都有创新,标新立异,富有时代感。镜头中的夏非,几乎无懈可击。只是,当她看见别漾和栗萧里一同走进秀场时,神情和脚下都是一滞。所幸她一秒恢复如常,没造成明显失误。   台下,栗萧里亲自将别东群带到视线最佳的位置。当别董坐下,周围无数认识他的企业领导和高管都有点坐不住了,跃跃欲试地要过来打招呼。   T台上的夏非走回起点时转身,栗则凛出现在第一车间。   陆鉴之见他来了,以接电话为由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栗则凛来不及道谢,下意识整理了下衣服,在别漾旁边坐下。   别漾丝毫不意外栗总会把弟弟叫来,偏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栗萧里见栗则凛来了,对身旁的别东群耳语了两句,别东群侧身看过来。   栗则凛立即起身,隔着别漾恭敬地称呼道:“伯父您好。”   别东群打量被自己视为军大衣的精神小伙两眼,点了点头。   T台上,时装系列的主秀模特上场,接着,这个系列的两位设计师上场,夏非与其他模特返场致谢。   国风系列展示前有个表演,栗则凛无心看,见别漾目不斜视,他靠近她,问:“为什么不和我说?”他指时装周解约的事。   别漾像没听见似地不理,直到旁边的别东群看出端倪,问:“怎么不和栗二说话?”   别漾才说:“天天见,哪那么多话。”   栗则凛确定别东群不知道他和别漾吵架的事,心放回肚子里。   国风高定开秀时,颜清率先出场,她的高颜值,配上精致养眼的妆容和超A的齐嘴短发,再挂个耳染,在闪烁的灯光下有种无法复刻的美,而她身上穿的中国风高定,又是集坚实的古典设计、前沿的时尚艺术、精湛的手制工艺的完美融合,呈现出一种让人抵抗不了的反差加持,简直绝了。   栗萧里凭借现场嘉宾的窃窃私语和纷纷拿出手机拍照的反应就知道,颜清惊艳了全场。   然而,只有别漾知道,颜清在看见自己那一刻,她的所谓面无表情的超模脸,不是老师教出来的,是她发现自己不是以摄影师的身份出现在秀场的诧异和不能理解。   颜清在中场回了个身,定了两秒,所有秀场内的嘉宾和媒体都以为这是设计好的,但其实,是她在回头确认,别漾确实是坐在嘉宾席。   别漾始终微笑着,以眼神鼓励和安抚着T台上的颜清。   栗则凛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对于被解约的事只字不提了,他低了低头,伸手握住了别漾交握着搭在腿上的双手。   别漾挣了下没挣开,脸扭向了别东群那边。   栗则凛盯着她线条完美的侧脸,自责得不行。 第48章 无人恰似我12 你在向我,告我女朋友……   国风高定的设计师上场时, 颜清与主秀模特返场,分别走在他两侧。   与主秀模特同台,身高上处于劣势的颜清居然没有被压了风头, 反倒是她一脸淡漠的神情让气场倍增。华山看着成像效果, 都忍不住朝台上的颜清竖大拇指。   陆鉴之站在第一车间门口,没错过T台上颜清所走的每一步。那个在他面前害羞腼腆的女孩, 此时此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自信,都更美。陆鉴之第一次觉得, 颜清适合舞台, 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然而, 这是否意味着, 他们的距离会越来越远?可即便如此,陆鉴之依然希望, 颜清实现自己的演艺梦。   颜清的首秀比预想的圆满。   别漾比自己拍了时装周更欣慰。   在栗萧里的邀请下,陆鉴之上台给颜清送花。他手上还拿了个奢华无比的定制皇冠,往她头上戴时, 说:“是小漾给你准备的。”   颜清看着台下鼓掌的别漾,眸中水光潋滟。这一晚, 她忘记了陆鉴之, 忘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约会, 眼里只剩别漾。   陆鉴之是理解的, 她们明明没有血缘关系, 却胜似亲姐妹的感情, 一直是他看重, 更是他喜欢颜清的原因之一。   作为时装周的首秀,主办方高层领导都来祝贺LZL春装发布成功。经栗萧里介绍,他们有幸与别与资本的创始人别董, 以及合伙人陆总握手。   面对那位卡了别漾合同的林总,陆鉴之没伸手,他问别漾:“合同处理好了吗?”   别漾一笑:“忘了和林总说一声,解约的赔偿款到账了,贵方的办事效率值得一个五星好评。”   别东群对此一无所知,他问:“解谁的约?”   别漾挽住他胳膊:“当然是我了。”   别东群看林总的眼神瞬间冷下来:“看来我女儿的业务水平不行啊。”   现实版的有眼不识泰山。   林总的笑容僵在脸上。   ---------------   趁栗则凛被栗萧里带着和别东群说话的空档,别漾去后台化妆间找颜清,见她眼睛微红,她抬起她下巴:“戴着皇冠的女人怎么能低头哭呢?”   颜清拍开她的手,抹了把眼睛,可怜巴巴的样子和刚刚T台上的女王判若两人。   别漾蹲在她面前,好脾气地哄:“别掉金豆啊,等会还有媒体采访和合影呢,你们栗总估计还要给你庆功。”   颜清对所谓的庆功毫无兴趣,她打了别漾肩膀一下,以带着哭腔的声音问:“你怎么回事啊,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别漾握着她的手晃了晃:“想通了呗,比起举着相机各个车间跑着拍照累成狗,跟在老爹身后做个公主不好吗?”   她要是那样的人,还用那么辛苦地跟她进组吗?颜清一语切中要害:“是不是被坑了?”   别漾挑了下眉,承认:“忍到今晚是极限,就等你走完秀,去找债主算账。”   “走。”颜清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你。”别漾按住她肩膀:“你就乖乖做你的国风女王,人设不能崩,等漾姐打完怪,捧你做一姐。”   ---------------   后台的郑一通过栗萧里的助理知道了别漾的身份,她的脸色十分难看,自言自语道:“别与资本别董,别漾,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们是父女呢。”   夏非见她站在门口发呆,气愤地说了句:“她倒有脸来。”   郑一深呼吸,走进来:“你知道别与资本吧?”   夏非还不明白她的用意:“知道啊,群星的陆总不还是别与资本的合伙人嘛,最近都在传别与资本要斥资三十七亿美金收购国内一家五星级连锁酒店,我哥还说……”   “你知道就行了。”郑一打断她:“别与资本的别董,是别漾的父亲。”   这回换夏非怔住。   化妆间的门在这时被人敲了两下。   夏非回神,和郑一一起循声看过去时,就见别漾站在那里。她穿着西装,一边的耳上戴着精致高级的长耳款,眼神犀利,通身散发着女总裁的气场。   那一瞬间,夏非的心莫名地慌了下。   可谁不是从小被捧到大的公主?她不可能连招都不过就认怂。夏非迅速冷静下来,迎视别漾的目光。   别漾没错过她明显躲闪,又强自镇定下来的眼神,勾唇笑了:“你也知道,我来肯定不是恭喜你走秀成功的,自己做了什么,不用我提醒吧?”   夏非还在嘴硬:“好啊,你提醒提醒。”   来都来了,别漾倒不介意多说几句:“我先是合同被解约,后是男朋友为救别的女人受伤,再没个情绪反扑就不对劲了。”   夏非站起来,与她对视:“这些都是你的事,和我说不着。像是今晚的我,莫名其妙被抢一半的风头,不也受着了吗?”   “林总不是替你出了气?时间点卡得不错,只剩最后三天才让我知道,换成别人,大概率来不及反应。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明明能扳回局面,却任由事态发展吗?”别漾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走近,稳得像王者:“不让你把给我使绊子的罪名坐实了,我不好出手收拾你。”   作为别与资本的长公主,她能那么快查到林总,夏非并不奇怪:“你想怎么收拾我啊?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可是先河的人。”   别漾笑了声:“这话歧义太大,要不是我知道栗总单身,差点以为有机会喊你声‘大嫂’。”   夏非盯着她:“别与千金和酒吧女的差别确实很大,但你不过就是栗则凛的女朋友,最后能不能随他喊栗总一声‘大哥’还不一定。”   “那要看我想不想了。”别漾敛笑,搭了眼时间:“我给你一个机会,趁现在栗总和栗则凛都在,你出去给我道个歉,诚意够的话,我原谅你,林总的职位也能保住,否则……”   夏非像听了个笑话:“你被解约,是我做的,我没什么不敢承认。我就是看不惯你踩我捧颜清,”她盯着别漾:“但我没歉意。”   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别漾都有点佩服她了:“既往不咎太虚伪了,我确实没那么大度。既然我们达成了共识,那我就不客气了。你现在进展最顺利的是那个奢侈品代言吧,我就从它开刀。”   夏非唇角抿平,眼睛牢牢地盯着别漾。   别漾一歪头:“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我和你的区别在于,你只能趁我不妨暗地里使坏,”她一字一句:“而我,明着办你。”   想到自家与别与资本的实力差距,夏非先失了底气:“你别忘了,我的代言要是出了问题,先河的损失最大,你考虑过栗则凛,考虑过栗家吗?”   别漾神色冷凝,语气尖锐:“你是在教我做人吗?”   夏非抿紧了唇。   “记住,你什么时候给我公开道歉,道到我满意为止,我什么时候停止授课。”话至此,别漾看了眼一直没搭腔的郑一,提点似地问:“和王导聊得还开心吗?”   郑一没有夏非的家世,自知是个小小的经纪人,在知道别漾的身份后,已经一句话不敢和别漾杠了,结果还是没逃过,她闻言脸色煞白。   该说的说完,别漾转身走了,到门口看见寻过来的栗则凛,她回头,最后说:“我男人为你受的伤,你都得给我连本带利还回来。”   栗则凛没来过后台,不知道别漾站的位置是夏非的化妆间,见她从里面走出来,他问:“不是说去洗手间?”   别漾对他还是没好气:“找理由避开你不行吗?”   栗则凛料到得被怼,咬了咬腮:“伯父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别漾像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似的:“要啊,否则我怎么回去?”说着就要越过他走掉。   栗则凛扣住她手腕:“我和他说,我送你。”   别漾挣了下:“不需要。”   栗则凛不松手:“解约的事,你应该告诉我。”   解约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在于这事是夏非做的。   “如果我是个要糖的小女孩,我宁可找我爸要。”别漾垂眼看他手:“刚才我是给你面子,不是和好。”   栗则凛忍了忍,沉声:“我是你男朋友。”   “我找男朋友是因为喜欢,不是给我扛事的。还是你觉得,这么点事,我处理不了?”别漾回身看一眼从化妆间走出来,站在门口的夏非:“你不是说她要是惹到我,就让我教教她做人吗,我教人都是收学费的,她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有点大。”   栗则凛眼眸一沉,他怎么都没想到,别漾被时装周解约会与夏非有关,见别漾真和他较起了劲,未免伤到她,他松了手。   别漾看着他:“栗队,你别心疼。”   等别漾独自走了,栗则凛还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盯着夏非。   夏非迎着他的视线走过来,就要去抓他的手:“伤怎么样了?”   栗则凛侧身躲开,微眯眼:“因为和你哥的交情,天花板落下来那一瞬我都在想,你还要走秀,不能让你受伤。你却在背后摆我女朋友一道。”他沉声质问:“夏非,你脑子呢?”   “我还想问你?”夏非红了眼:“她能利用黎庶的关系搭上时装周的线,她能用利你的关系扶颜清上位,我就不能用我的关系把她拉下来吗?都说万事有因果,这个果不是她自己种下的吗?还有,黎庶是谁你知道吗?圈内的顶级流量。她作为你女朋友,和人家上热搜,传绯闻,顾及你了吗?”   “你在向我,告我女朋友的状?”栗则凛习惯性扒了扒自己刺刺的短寸头,随后拿手指点她:“谁给你的自信,让你以为我会偏向你?”   夏非心下委屈:“我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   “那我都没看清你,我的眼睛需要去治治了。”面对她这个始作俑者,栗则凛几乎压不住火气,他表态:“我女朋友脾气不好,接下来会怎么对你,我不管不干涉。你要还有点脑子,就想想该怎么认错,否则,自己种下的因,果自己担。”   他张口闭口“我女朋友”,像在示威。夏非都要气哭了:“栗则凛,我好歹算你半个妹妹。”   “我消受不起你这样的妹妹。”栗则凛掷地有声地宣告:“别漾是我单身三十年才遇到的,我亲自挑选的爱人,别说你不姓栗,就算你是我亲妹,都没资格低估和质疑我这份爱。”   ------------   当晚,栗则凛还是送了别漾。   别漾是坐别东群的车来的国际中心,老父亲被栗则凛送走后,她只能叫车,栗则凛抢在车到前追上她,绑架似地把她抱上了陆巡,边给她系安全带边说:“我把你送到家就走,保证不招你烦。”   别漾才安份下来,没再挣扎。   栗则凛关上副驾的车门,小跑到另一侧上车,他启车,向右打方向盘时,眼睛看着她,别漾手肘撑在车窗上,视线停留在外面不回应。   两人一路没说话。   最初别漾拒绝他时,都没这样对过他。说实话,栗则凛挺难接受的。从单身到恋爱,很享受很好适应,女朋友独立能干,聪明漂亮,只是站在自己身边,都有资产翻倍的感觉,尤其和别漾恋爱的感觉太好了,她热烈不娇情,从在一起那天起,栗则凛像掉进了蜜罐里,连为她受那点腰伤,都是幸福感爆棚。   突然冷静的四天,他终于体会那种情绪被牵着走的感觉有多难熬了,不是度日如年,是度时如年。可谁让他大意了,不仅忽略了女朋友的情绪,偏偏还为救招惹她的人受了伤,被连坐也活该。   陆巡停在公寓楼下时,栗则凛终于开口:“我虽然不掌管公司,但我姓栗,但凡你有需要,栗家的一切资源,都可以为你所用,包括先河。”   他是在告诉别漾,她动夏非,先河不会拦。   别漾转脸刚他:“刚刚不还说我应该告诉你,然后呢,还不是要我自己动手?”   栗则凛带着火气地说:“如果我说:你别管了,我来,你肯定要说,我是要护她。别漾,能不能给我留条路?”   他一旦冷静下来,智商就在线了。别漾无话可说。   栗则凛用眼角余光扫了下自己伤着的右臂:“你什么时候愿意见我了,给我发个信息。”   别漾问:“我要是再不想见你呢?”   “别仗着我喜欢你,就用这种不好的假设激我。对你,我没办法像对救援那么理智。”栗则凛别过脸,语气艰涩:“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也生我自己的气,可伤没好,我不希望你看见它行不行?”   别漾的目光落在他右臂上,回想那天伤口的情况,难免心疼,她终是问了一句:“好点了吗?”   栗则凛现在恨不得砍了挂伤的右臂谢罪,他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没好气地骗她:“快好了。” 第49章 无人恰似我13 我们没分手!   别漾公寓亮灯后, 栗则凛就走了。   这还是两人恋爱以来,他第一次把人送到,没上去楼的。他边踩油门边在心里骂自己:“谁让你以为关系稳了!活该!”   给发小肖子校打过电话, 栗则凛去了肖教授家。   肖子校站在玄关处问:“什么事非得今晚不可?”显然不太欢迎他。   栗则凛横他一眼:“有别人在, 不方便?”   肖子校才侧身让开了门:“我睡得早,你别影响我。”   “老年人作息。”栗则凛随口吐槽了句, 换鞋进门,直奔肖教授书房:“给我看看伤, 用点药, 让它好快点。”   肖子校打量他:“伤哪了?”   栗则凛脱了外套和衬衫, 把胳膊露出来。   肖子校看到他右臂上的纱布面积, 眉心微拧:“别漾不知道?”以为他受伤瞒着别漾。   栗则凛三言两语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肖子校搭了他一眼。   栗则凛要炸:“你也觉得我救错了?”   肖子校语气笃定:“错肯定没错,但你救的人显然会让别漾心里不舒服, 连带着让你的伤成为导·火·索。”   一语切中要害。   栗则凛挫败:“所以我一度认为她不讲道理。”   “觉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见栗则凛沉默,肖子校笑了声:“和女朋友讲道理,对男人没好处。”   栗则凛话里带刺地损他:“空窗五六年了吧, 倒挺有心得。”   “这是智商问题,和空窗时间长短没关系。”肖子校怼完, 把栗则凛手臂上的纱布拆开, 仔细看了看伤处:“一直没换药?”   栗则凛实话实说:“没心情。”   “又要求快好, 又不按时换药, 栗队, 你当我是神仙?”肖子校是中药师, 作为大夫, 他最不喜欢这种不配合不听话的患者。   栗则凛心里有火,都发到发小身上了,“博士白学的?教授白当的?好不容易用着你一次, 抓紧。”   肖子校都气笑了:“要不是看在你失恋的份上,保证给你轰出去。”   栗则凛强调:“我们没分手!”   肖子校手上微动:“我看也快。”   栗则凛就要恼,却被按中穴位,胳膊瞬间就麻了,他嘶了声。   “别动。”肖子校取出医药箱,给他伤处仔细清理过,配了副药敷上,用新的纱布把创面重新包好:“有点发炎了,得吃点口服药。”   栗则凛问:“三天能不能好?”   肖子校配好了药拿去厨房:“我给你做个手术,换层皮吧?”   栗则凛一噎,跟在他身后问:“那得几天?”   肖子校开火熬药:“半个月算快的。”   栗则凛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周不好我去制剂室砸你办公室。”   肖子校给他一拳:“土匪吧你。”   --------   随后两天,别漾都很忙,向善趁吃饭的空档给栗则凛发信息:【漾姐在给颜清拍短片,孟导给她当助理呢。】   孟静?栗则凛问颜清的经纪人曲灿:“你们和别漾有新的合作了?”   曲灿略奇怪:“没有啊,颜清刚完成LZL的秀,在休息呢,过几天要进组。”   栗则凛便没再多问,他订了别漾最爱的私厨菜和下午茶,每天外卖到她工作室去。向善她们跟着沾光,有事没事地就在别漾耳边念:“姐夫真好。”   要是当天的拍摄顺利,别漾一般只瞪她们一眼,否则的话:“那去找姐夫发工资啊。”   向善原话转给栗则凛时,那位因被别漾认可了姐夫的身份整天都翘着嘴角,似乎忘了自己早是被官方认可的男朋友,搞得芒果悄悄和应北裕说:【估计是快和好了。】   应北裕刚在家画完图,接到消息到俱乐部散心,他问栗则凛:“去找别漾了?”   那位瞥他一眼:“没脸去。”   应北裕笑的不行,友情提示:“好好养伤吧,伤不好,你舍命救夏小姐的事在别漾心里怕是过不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   栗则凛纠正:“没有舍命!只是褪了一小块皮!”   应北裕打击他:“跟我厉害没用,有本事你和别漾掰扯去!”   栗则凛想打架。   ---------------   郑一没放弃奢侈品代言,一直在积极努力地推进,随着签约时间的敲定,连夏非都以为别漾是虚张声势,又或者是栗则凛把事情压下来了。   然而,签约当天,当在品牌公司遇见别漾和华山时,夏非和郑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和先前在满都海剧组时相比,此刻的别漾除了明艳漂亮,顾盼生辉外,不过是换了身西装,气场明显更强了,又飒又犀利。郑一意识到,此前,她是收敛着锋芒,以普通人的姿态做着摄影师别漾。现下,才是真正的别家千金。   郑一有预感,约签不上了。   果不其然,品牌方负责人的助理通知,签约延后。   等他们从楼上下来时,别漾等在外面,她说:“不好意思郑总,让你白忙了。”   郑一不像夏非那么执迷不悟,看清形势的她不带脾气地说:“别小姐还真有耐心,非要等我把前期工作都完成再阻止签约。”   别漾没刻意为难郑一,她看看戴着太阳镜,昂着头的夏非:“明知道要出问题,还不得不抱着侥幸的心里快马加鞭去争取,那滋味好受吗?”   别漾是故意的,看她挣扎,白费力气。   夏非气炸,倏地抬手。   别漾在半空中稳稳截住她手腕,语气不紧不慢:“作为公众人物,就这么当众撒泼,栗总得花多少公关费给你撤热搜啊?”说着毫不客气地用力甩开她的手:“除了林总,还有什么关系,拿出来用吧。毕竟,只是延后签约,不是完全没希望。”   夏非把太阳镜摘下来,与别漾对峙:“你有本事就彻底把代言搅黄,不必用延后来逼我道歉。”   “你以为延后是给你的机会?”别漾拿了个U盘给她:“只凭关系换掉你,太没成就感,我给颜清拍了个短片,作为推荐给品牌方看了,他们对颜清非常看好。”   夏非脸色骤变:“凭她?”   别漾挑眉:“对,凭她。”   此次夏非极力争取的是高奢品牌旗下的珠宝代言,照理说,才火了一部剧的她,商业价值还略有些不够,可偏偏这个品牌方与华山的家族企业有些关联,在他与LZL时装达成合作后,华山将这个合作的机会引荐给了栗萧里。   凭别漾和华山的交情,换掉夏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躺赢却不是别漾的风格,尤其她还要对华山这位老朋友负责,于是,她边等着郑一将合作推进到最后一步,边给颜清拍了个短片。   属于一个广告片,创意是她和孟静商量出来的,主旨是为了呈现颜清无懈可击的高贵和首饰珠光宝气的美。   视频只有短短的一分钟,可无论是别漾,还是孟静,都是最知道颜清优势的人,她们参照满都海与丈夫告别那场戏,给颜清设计了一个脚本,让她和珠宝谈了场恋爱。   品牌方看到穿着黑色高开衩礼服的颜清,那种高级到你多看一眼都像是亵渎的感觉太上头了,负责人立即叫停了与夏非的签约,要和栗萧里再聊一聊。   聊什么,当然是聊把代言人换成颜清。   可颜清现阶段的知名度摆在那,这个代言,她扛不下来。   别漾于是给了品牌方一个拓展方略,双代言人营销。她的理念是:让自己的女人佩戴上价值连城的珠宝,是男人得天独厚的炫耀。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个知名度高的男艺人。   别漾约了黎庶的经纪人,把品牌方的资料给他,问:“有兴趣吗?”   黎庶正缺一个珠宝方面的代言。天上掉下来个金饼,谁会没兴趣?经纪人把别家祖上都谢了一遍。   黎庶知道这件事后,再次来到别漾的工作室,他说:“时装周的事,我的人情没领上,这次倒让你帮我介绍资源了。”   别漾弯唇笑:“我有我的私心。”   “听品牌方说,这次是双代言人。”黎庶看着别漾发亮的眼睛:“另一位是……颜清?”   别漾点头:“品牌方因她咖位的问题多少有些犹豫。”黎庶这边的意见就尤为重要。   黎庶懂了,他一歪头:“我带她。”   别漾起身和他握手:“谢了。”   黎庶五指收扰,微微用力握住她的手:“不客气。”   --------------   郑一并不知道品牌方已经在运作双代言人的方案,但身为经纪人的敏感告诉她,这个资源,夏非丢定了。未免后续的其它工作再有变动,她劝夏非:“要不你低个头,去给别漾道歉吧。”   夏非还在倔,以为别漾就是故意以延迟签约逼她妥胁:“签下这个代言,受益的不是我一个人。即便代言最终落入颜清手里,她的价位和我的不能比,损失的依旧是先河。”   郑一比她冷静,考虑的更全面:“有别漾的关系在,先河在代言上的那点损失根本不算什么,别与资本随便输送给栗总一些其它的资源足以弥补,可你才红起来,经不起折腾。”   夏非固执己见:“我是先河一点点捧起来的,不信栗总由着她。”   郑一人间清醒地提醒道:“小栗总本身就喜欢别漾,别家的背景又那么强,栗、别两家联姻就是强强联合,栗总没有向着你的理由。这事若惊动了栗董,对你更是无益。”   夏非还委屈呢:“那我也能给公司创造利益啊,总不会因为这么点事就要雪藏我。”   郑一头疼:“你解她合同这事,可大可小,看你了。”   夏非摔杯子:“我不道歉!”   郑一无计可施,去和栗萧里汇报代言进度时,她不敢说是别漾从中阻挠,只如实说:“品牌方那边说直接和您联系。”   栗萧里已经知道了夏非做的事,他闻言捏了捏眉心,“知道了。”   郑一犹豫片刻:“栗总,您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栗萧里沉声拒绝:“不能。”   他不能劝别漾收手,更不能替夏非道歉,也不可能去为夏非争取代言,品牌方已经打来了电话,要约颜清见一面。颜清作为LZL国风高定的代言人,若能同步代言高奢珠宝,对于LZL而言简直如虎添翼,栗萧里没有拒绝的理由。   再与品牌方见面,栗萧里是亲自带着颜清去的,听闻品牌方有意请的另一位代言人是黎庶,而黎庶工作室方面更表示,对于与颜清共同代言很是期待,他的震惊不止一点点。   这样的机会栗总当然不会放过,对于品牌方唯一的一点顾虑,他承诺,后续先河将会把最好的资源都倾注到颜清身上,在最短的时间内为她提咖。   黎庶方面很快与品牌方敲定了合作细节,颜清则截胡夏非,与他一起成为高奢珠宝的代言人。而他们的首发宣传照,以及首支广告片,品牌方在看过别漾给颜清拍的那支短片后,欲与别样光影工作室合作拍摄。   于是,半个月内,黎庶与先河影业、以及别漾的工作室,三方同步完成了与品牌方的签约。   三方共赢,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   连陆司画都说:“不是人人都能拿到大女主的剧本,颜清的潜力不输很多一线艺人,她爆红的机会来了。”   郑一叹气:“那位又要闹了。”   那位自然是指夏非。   陆司画看向夏非的办公室,说:“多和曲灿走动。”   郑一作为先河的金牌经纪人,以往也是眼高于顶,不太把其他的经纪人放在眼里,随着栗萧里对颜清的重视,颜清的经纪人曲灿的地位将会越来越高。   郑一感谢陆司画的提点,她点头:“我知道了。”   品牌方官宣代言人那天,微博服务器差点崩了,“黎庶颜清共同代言”的话题直接冲到热搜榜第一,居高不下。   与此同时,黎庶粉不知从哪里得知,偶像的代言是别漾促成,而她是别与资本千金的身份也被曝光。于是,继上次黎庶出入别样光影工作室的绯闻之后,粉丝们纷纷表示,要蹲一个女总裁和顶流的爱情实锤。   甚至是以前不愿意黎庶私下里和别漾交往的经纪人,都期待两人擦出火花了。毕竟,有别与资本撑腰的别漾,若真成了黎庶女朋友,娱乐圈与时尚圈的资源,还不由着黎庶挑?   总之,与顶流合作的颜清虽然粉丝暴涨了一波,却没敌得过素人别漾的微博热度。 第50章 趁温暖散尽前01 我爱你。   芒果原本属于黎庶的路人粉, 刷网看到那些粉丝的言论却气得不行,和应北裕嘟哝:“漾姐明明是我们队长的。”偶像和队长之间,显然更偏心后者。   栗则凛也看到了黎庶粉发的盼别漾和黎庶恋爱实锤的微博, 他明知道这一切都是别漾为颜清争取代言引起的, 并非是事实,还是很窝火。   他看了眼撤了纱布的右臂, 就要给别漾打电话。   栗萧里的电话先一步进来,栗总和弟弟说:“网上那些东西, 我已经安排公关部处理了, 你别往心里去。在这整件事情里, 别漾都顾及着栗氏, 她看的总不会是我的面子。”   栗则凛没应。   栗萧里又道:“别漾在与品牌方谈她工作室的合作细节时,特别加了一条, 要给颜清拍一组国风系列的宣传照。”   让颜清穿着LZL的国风高定佩戴国际高奢珠宝,等同于为LZL打了一波免费的广告,更提升了国风高定的档次。   这是在提醒栗则凛, 别漾在向夏非反击时,始终恪守着身为栗则凛女朋友的本份, 不仅没有伤及先河, 还在能力范围内极力为LZL时装争取。虽说看似有私心地在捧了颜清, 但若她全然抱着捧颜清的目的行事, 大可以早在颜清出道时, 便以别与资本之力将颜清送进一线艺人之列。   相比金牌经纪人, 别漾更多了身世背景的加持, 以及不寻常的个人手腕。   所以,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夏非。   栗则凛深呼吸:“两次了,黎庶的工作室始终没发过辟谣声明, 他应该是喜欢别漾。”   栗萧里沉吟片刻:“你女朋友有多出众耀眼,你应该清楚,别人当然可以喜欢她。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别漾喜欢谁。”   通话结束,栗则凛独自在客厅坐了片刻。   ---------   同一时间的夜遇酒吧,别漾留了包间,给颜清庆祝签下高奢珠宝代言。这个庆功宴,自然少不了黎庶。未免引起误会,别漾把他的经纪人,以及曲灿和向善都请来了,甚至是陆鉴之都在场。   从成为LZL时装的代言人,颜清和陆鉴之的约会尚未完成,见他来了,颜清有点不好意思地躲到了别漾身边。   别漾半真半假地说:“你这样和他划清界线,小心他误会你喜欢黎庶。”   颜清话里有话地说:“我才不会像某人移情别恋呢。”   别漾端杯的手微滞:“谁是某人?说我呢?”   颜清嘟嘴:“你干嘛一直不理栗则凛?”   “他理我了?”别漾把酒杯送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我哪知道他是真养伤,还是对我对付夏非有意见。”   “他天天往工作室送你爱吃的,不算理?他要是不高兴你回击夏非,栗总会全然不顾夏非?她好歹是先河力捧的,说被换掉就被换掉了,栗总也丢面子的。”颜清替栗则凛说话:“说到底,他并没做错什么。别说那个人是他朋友的妹妹,就算是陌生人,是罪犯,他作为星火救援队队长,不该救吗?况且,他当时又不知道夏非坑你。”   别漾回想栗则凛说她不讲道理时的语气:“即便他知道,他也会救。”   “你别忘了,他曾经是一名军人。保护像我们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几乎是他本能。”在这件事上,颜清偏向栗则凛的心不变:“他心怀的善意和爱心,不正是你最喜欢的吗?”   别漾负气似地反驳:“谁说我喜欢他?”   颜清拆她台:“那是小狗说昨天喜欢他,今天还喜欢来着?”   别漾抿了抿唇,强行辩解:“明天不能不喜欢了吗?”   颜清白她一眼:“你不喜欢,你让他长在你公寓?搞得你们恋爱后,我都不敢随便去你那,深怕撞见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   别漾失笑:“儿童不宜的只是我吗?”她拿眼睛瞥自家小舅:“是谁去强吻……”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颜清小声说:“别被人听见,我不要面子的啊。”末了掐了别漾一把:“我反正是给你家栗队发过信息了,要是他等会来了哄你,你别作了啊,见好就收懂不懂?”说完像是怕别漾收拾她似的,逃到陆鉴之身边去了。   原本和陆鉴之说话的黎庶顺理成章坐到别漾身边,主动提了个话题闲聊:“满都海的后期做得怎么样了?”   “初剪完成,精剪一半了。”别漾摆弄着手上的杯子:“之前喊孟静帮忙给颜清拍短片,她抱怨我耽误她工作进度,只分了半天给我。”   黎庶借着包间柔和的灯光看着她完美无暇的侧脸: “孟导肯定是认为你能搞定。”   别漾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   “想和你恋爱,”黎庶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素白的手上:“请我了,没意外的话,我会和颜清同一期。”   “想和你恋爱”是个综艺,就是此前曲灿费了不小的劲给颜清撕来的资源,由于颜清要在时装周走秀进行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封闭训练,原定的那期没时间录制,延到现在。   不过,合作拍封面时,别漾听黎庶经纪人说过,他不接综艺。   她偏头看他:“怎么改主意了?”   黎庶没看她眼睛:“想尝试一下。”   别漾以为他是说尝试录制综艺,完全没往节目的名字上想。   想和你恋爱……想尝试恋爱了。   别漾微笑:“颜清还真是有福不用忙,本来曲灿还担心导演对她延期拍会有意见,结果等来你这个大咖。”她朝他举了举杯:“谢庶哥救场。”   见她仰头把大半杯酒全干了,平时不怎么沾酒的黎庶也饮尽满杯。   别漾见他杯空了,理所当然地端起酒瓶要给他斟上。   “我自己来。”黎庶无意让她斟酒,抬手就去接酒瓶,瓶颈就那么高,他手又大,指尖擦着她手指轻轻一握,全然不是刻意,不经意碰上而已。   别漾正要松手,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众人都看过去。   栗则凛跟在服务生身后进来,目光恰好落在他们手上,脚步微微一顿。   颜清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见别漾把手从黎庶手中抽回,她心一慌,下意识要起身。   陆鉴之展手搂了她腰一下,把人按回座位。   颜清给他递眼色,明显是让他请栗则凛进来坐的意思,深怕别漾不给栗则凛台阶,那位又误会了什么转身就走。   陆鉴之没动,以眼神安抚颜清稍安勿躁。   栗则凛站在门口也没动,抿平的唇角昭示他的不悦。   几秒后,别漾边迎向他边说:“怎么才来?”久候多时的语气。   随即自然又亲昵地勾住他手,向黎庶介绍:“栗则凛,我男朋友。”   不请自来的栗则凛就这样被女朋友一句话挽了尊。他左手微动,反握住别漾的手,右手朝黎庶伸出去。   栗属小姓,能成为别漾男朋友的人又必定不是凡人,黎庶瞬间想到栗萧里,便确认了栗则凛为栗家二公子的身份。   他的目光在栗则凛手上定了半秒,递出手与之一握,语气如常:“之前听她提起男朋友,还以为是拒绝追求者的借口。”   要是再看不出来他喜欢别漾,栗则凛就白活三十年了。他松手,勾唇:“以前或许需要这样的借口,现在不用。”   之后他以水代酒敬黎庶和颜清,恭喜他们接了新的代言,别漾以酒相陪。   颜清才松了口气,她悄声对陆鉴之说:“我真怕别漾不理他。”   陆鉴之一笑:“小漾懂得分寸,这种场合,不会给栗则凛难堪。”   若他请栗则凛坐,别漾就不会动,栗则凛即便留下,心里也是不舒服的。若所有人都不动,别漾势必会维护栗则凛的面子,不会任由他尴尬。除非她是真的要分手,才会无所顾及。   显然事情并没严重到那一步。夏非给她的那口气,她出了一半,冷了栗则凛那么多天,够了。   颜清自责道:“说到底这次都是因为我,要不是为了给我争取走秀的机会,她不会得罪夏非。”   陆鉴之开导她:“没有你的事,威尼斯的火灾依旧会发生,栗则凛未必逃得过救夏非受伤的命运。他们这一场别扭,早晚得闹。”   颜清不解:“可栗则凛救人没错啊。”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简单地能用对错来区分。”陆鉴之回想别漾在威尼斯着火那天,等在火场外的焦急,和看见栗则凛扶着夏非出来时的反应:“小漾表面再无所谓,随着对栗则凛感情的加深,女孩子在恋爱中的小情绪,她一样都不会少。智者不入爱河,遇你难做智者,这话用在小漾和栗则凛身上,也是符合的。”   颜清琢磨了片刻,自言自语一句:“陆总好像很懂的样子。”   她音量不高,陆鉴之还是听见了,他低声了笑,意有所指:“旁观者清罢了。”   遇上自己和颜清的事,他便没有这么理智通透。却在努力向外甥女学:趁喜欢在一起。   颜清支吾了下,问:“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什么?”陆鉴之发现她眉眼之间的期盼,反应过来,解释了句:“你先是封闭训练,之后又在忙珠宝代言的事,我就没打扰。”   颜清垂眸:“不打扰。”   陆鉴之点了点头:“好。”   好什么,当然是把约会提上日程。颜清这样理解着,高兴地端起杯子和他碰了下,“干杯。”然后不给陆鉴之阻止的机会,真的干杯了。   陆鉴之皱眉:“酒烈,你小心醉了。”   颜清眯着眼睛笑:“没事啊,等会你不是会送我吗?   陆鉴之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分不清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在害羞,他嗯了声,默默把酒杯放下,换了杯水。   --------   聚会结束时,栗则凛和别漾一起送客,等大家都走了,他牵她的手往陆巡的方向去。   别漾挣了下。   栗则凛停步看她,目光沉沉。   别漾抬眸与他对视:“我开车了。”   栗则凛偏头看了眼别处,再转过来时,别漾以为他会问:“不用我送?”结果他一言不发地俯身,手臂托在她腿根处,力量集于此,单手把她抱了起来   “喛。”别漾一时不妨,一只手拄在他颈侧。   栗则凛保持着这个姿势,轻轻松松地单手抱着她走了近百米的距离,到了陆巡面前,他用空着的左手解锁车门,把人放到副驾上,下一秒,他躬身探进来。   别漾没躲,眼睛牢牢地盯着他。   栗则凛略略靠近,在两人的鼻尖几乎碰上时,他偏头,在她唇上啄一下。   竟像是第一次接吻时的悸动,别漾心尖一颤,背脊都下意识绷直了。   栗则凛离开她的唇,解开自己的袖扣,卷起袖子,以命令地口吻说:“检查下。”   烫伤已经好了,唯有伤处新长出的皮肉颜色略有不同。而他刚刚故意单手抱她,也是在证明右臂上的伤痊愈了。   别漾屏住呼吸,看着他的那双眼,像天上的星星,熠熠生辉。   栗则凛喉结轻滚,他再次凑近,轻吻了下她耳廓:“没有下次。”   他声线压得很低,像磨砺过的砂石,磁性深沉,又隐隐透出示弱的温柔,好听的不行。   别漾轻轻闭眼:“什么下次?”   栗则凛的唇贴着她颈侧,回到下巴,在距离她嘴唇寸许的地方停住:“我无法保证永远都不受伤,但我答应你,在每一次的任务中,尽全力保护自己,给你留半条命。”   别漾眼底一酸,她小幅度别了下脸:“还有呢?”   栗则凛抬手捏住她下巴,把她脸转过来面对自己:“对不起。”语气真诚,带着十足的歉意。   不等别漾问他错哪了,他主动说:“不该听你的,你说不见面就不去找你;不该自以为讲道理地要求你讲理;不该为欺负你的人受伤;不该好得这么慢……”   别漾没让他继续说下去,她仰头,以吻封缄。   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口中的红酒味,暧昧又撩人。栗则凛倾身,手臂自她后腰处伸过去,揽她入怀,她腰身柔软,他情不自禁扣紧。   别漾攀着他肩膀,隔着衬衫,感受着他结实紧绷又流畅的肌肉线条,想念呼之欲出。   等吻画上句号,栗则凛依旧拥着她,他呼吸在她脖子间:“回我那?”   别漾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栗则凛抚摸她的头发:“出门前不确定能不能获得原谅,给你准备的礼物忘了带,去看看?”   别漾其实对礼物不感兴趣,却还是点了头。   栗则凛松开她,给她整理了下头发和衣领,绕到另一侧上车。   忙了半个多月,又因为和他闹着别扭心情不好导致失眠,别漾半路就睡着了,等醒过来时,栗则凛正打开车门要抱她。   她揉了下眼睛:“我自己走。”   “高跟鞋走路不累?”栗则凛说着把她抱下来,一路抱进电梯,抱到家门口。   一进门别漾就看到客厅里她的巨幅照片,正是她问过栗则凛好不好看的那张人像照,她踢掉高跟鞋,赤脚走近:“什么时候弄的?”   栗则凛把拖鞋给她拿过来,边蹲下给她穿在脚上边说:“吵架之前。”   那段时间别漾没来他这边,所以没见过。   怪不得有一天要看她手机相册,原来是去找照片的。   别漾克制着嘴角的笑:“干嘛随便挂人家照片?”   栗则凛扶着她后颈亲她一口:“镇宅。”   别漾终于笑开:“女朋友这么好看,镇宅多浪费?”随后捣乱似地问:“我的礼物呢?”   栗则凛视线落在她发带上,他解下来,单手在自己手腕上打了个结,“收吗?”   追她时,就一心要送她个男朋友。现在又把自己作为礼物送她了。   “收。”别漾踮脚搂住他脖子,与他交颈相拥:“刚刚还在想,怎么把馋你身子说委婉点。”   栗则凛才觉得两人是真的和好了,搂着她,亦步亦趋地回到主卧。   别漾泡了个澡,穿着栗则凛的白衬衫吹头发。   风机的声音一响,栗则凛就进来了。他洗过澡了,长裤松垮地卡在胯上,胯骨凹凸有力,若隐若线的人鱼线格外诱人,柔和的灯光下,整个人又欲又性感,让人想入非非。   见她盯着自己,栗则凛勾唇接过风机,等把她长发吹干,他把她抱回卧室,轻轻放到枕头上,手肘撑在她身侧,无声俯瞰她。   别漾眼睛转了转:“总感觉哪里不对?”   栗则凛接着她的话:“怎么了?”   别漾抬手抱住他:“没看见微博上那些奇奇怪怪的言论?没吃醋?”   栗则凛低头,在她脸颊上轻吻:“醋了。但不敢闹,怕自己没那么重要。”   “傻瓜,你不重要谁重要?”别漾回亲他一下:“网民就喜欢瞎组CP。我是你的,没变。”   这是给他的解释。   她哄人的本事,他永远比不过。   栗则凛心中彻底回暖,他看着她,眼神肆无忌惮:“再亲一下。”   别漾走心地吻住他的唇。   栗则凛的回吻炙热无比,一如掌心的温度,烫的别漾想躲。   他不允许,用结实的怀抱,强热的荷尔蒙气息牢牢裹住她,吻从脖子一路向下。   分开有一段时间,他迫不及待想得到,也想要给她。   别漾被他抱着亲着,越来越想,她轻喘着提醒:“家里好像没有了。”   她记得上次在他这边住时,T用完了。   栗则凛停不下来了,他哑声:“我的嘴和手是摆设?”   饶是热烈如别漾也羞得不好意思再看他,紧紧闭上眼。   落地灯微亮,栗则凛以唇舌掀起巨浪,在她身心沉沦时,俯在她耳边,低哑道:“别漾,我爱你。” 第51章 趁温暖散尽前02 栗则凛,你想结婚吗……   隔天清晨, 栗则凛被手机铃声扰醒。   小别胜新婚,两人磨到很晚才睡,他还困着, 看都没看地抓过手机接通:“嗯。”   声音慵懒, 显然是刚醒。   那端静悄悄的,没人说话。   栗则凛以为对方没听见他接起来了, 闭着眼提示:“说话。”   那端依旧没声音,但能听见呼吸声, 昭示通话保持着。   栗则凛拧眉把手机拿到眼前一看, 来电显示是:父皇。   他反应一秒, 才意识到手机是别漾的。   那父皇就是……别东群?   睡意全无, 栗则凛倏地坐起来,“呃……”难得地语塞了。   那端似尴尬地轻咳了声, 把先前到了嘴边的“小兔崽子”咽回去,胡咧咧了句:“打错了。”话音未落,电话已挂断。   栗则凛搓了搓脸, 嘶了声。   被子里的女人翻身靠过来。   栗则凛躺回去,手臂给她枕着, 想了想说:“你爸。”   怀里的人僵了下, 随即无所谓地说:“没事。”   栗则凛轻轻掐了她臀一下:“什么时候安排我和你爸见一面?”   别漾还没睡醒, 声音模糊:“不是见过了嘛。”   她指时装周。   可那太随意, 从头到尾两人都没说几句话。尤其当时的状态, 栗则凛在别东群面前, 半点底气没有, 深怕被未来老丈人发现他正在被别漾分手的边缘。   栗则凛贴着她:“我是说正式的见面。”   别漾闭着眼:“怎么正式?”   栗则凛考虑了下,提议:“找个时间,安排两家长辈一起吃个饭?”   别漾有几秒没说话。   栗则凛忽然意识到她母亲那方面应该是不方便的, 大早上的不想惹她不高兴,找补了句:“或者最近你忙的话,以后再说。”   别漾依旧没说话,但栗则凛感觉到她热热的呼吸喷在胸口,是她在深呼吸。   片刻,别漾把头露出来,“栗则凛,你想结婚吗?”   栗则凛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但他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想。”未免她误解,他还特意强调:“因为是你,想结。”   别漾其实觉得:他们现在这样的状态和结婚没什么不同。她咬了咬下唇:“我不认为感情是那一纸证书能维系住的,我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而一旦两家的长辈见面,就意味着要到谈婚论嫁那一步了。   她垂眸,“至少现阶段没考虑过,如果你……”   栗则凛没让她再说下去,把她搂进怀里:“你不是说,以后交给时间吗?我记着呢。”他低头亲她额头:“我不是着急,只是告诉你,我的态度。你不用有压力。”   别漾用脸在栗则凛胸口蹭了蹭:“万一不顺利,你能等多久?”   这话是针对他那句“不顺利,我们晚点结婚”问的。   栗则凛低笑了声,胸腔振动声中,别漾听见他说:“对你,我不设限。”   -------------   到工作室时,别漾才想起来老父亲晨起那通电话,她回过去,劈头盖脸地说:“什么事啊那么早打电话,吵到人家了。”   老父亲的尴尬劲才过去,被她一提,别东群没好气:“吵到你还是吵到他啊?”   别漾不答反问:“你说呢?”   别东群连啧了两声:“你们这些年轻人真的是……”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能让人尴尬到不上不下。   别漾轻笑:“他让你不满意了?那换一个,不要他了?”   别东群闻言先把狠话撂下了:“你敢瞎折腾,我就打断你的腿,这次我是认真的,听明白了吗?”   可惜栗则凛不在,否则别漾一定要给那位听听,她老父亲是怎么为他保驾护航的。   她应下来:“你女儿不是随便的人。”   别东群低声嘀咕:“就怕随便起来不是人。”   “什么?”别漾分心看了眼电脑,是真没听清:“爸,你再说一遍。”   别东群却把这话当成了“威胁”,深怕钱包有所损失,怂地没敢重复,话锋一转:“我听说你和一个姓黎的明星闹绯闻了?”   别漾没想到这事居然让老父亲知道了,她解释:“只是工作上的接触,黎庶的粉丝胡乱猜测的,网上应该处理干净了。”   “我不干涉你恋爱,但明星最好不要考虑。我对姓黎的小伙子不了解,不做评价,只是,可能先入为主吧,我还是更喜欢栗二。”别东群教育道:“栗家不是小门小户,你既然和栗二在一起了,就不要沾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没面子。即便是在吵架,也不能任性,要考虑到和好之后的相处。”   别漾听出话外之音,试探着问:“谁说我们吵架了?”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别东群哼她:“你敢说,时装周那天你们什么事都没有?”   到底还是被看出来了。   别漾没混过去,说:“和好了,要不早上他能接到你电话?”   一提到那通电话,别东群就脸红,他忍了忍:“既然都……那样了,就好好的,否则连他的腿也保不住。”   等通话结束,别漾越想越觉得古板传统的老父亲有点可爱,她发信息过去说:【你那时候都是按程序操作的?结婚前就没有……】   这什么女儿,居然问这种问题?!   父皇骂了句:【上一边去。】   别漾又问:【你喜欢栗则凛什么啊?】   她家老父亲的回复晚了片刻,像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答案:【感觉他摆弄不了你,你不会吃亏。】   这理由,父爱尤其强烈。   别漾故意说:【没有,我们在一起时,大事我都听他的。】   父皇:【是大事还是小事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长公主:【……】   奇奇怪怪的父女对话,到此结束。   由于接着要给颜清和黎庶拍宣传照,别漾下午一直在拍摄场地做准备,栗则凛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她不着调地说:“有约了。”   栗则凛要笑不笑的:“你好好约,到时候复制到我身上。”   别漾哄他:“我男朋友得到的怎么能是复印件,必须是原版。”   栗则凛吃她这一套,温柔地提醒:“记得吃饭。收工给我电话,去接你。”便放她去忙了。   收工时已近九点,别漾没折腾栗则凛,自己开车回公寓,发现没亮灯,她便没上楼,方向盘一打,去男朋友那边了。   栗则凛见她来,眼底浮现笑意:“不是说有约了?”   别漾靠在玄关处,朝他伸手:“你不就是我的约?”   这个动作是向他索抱。   栗则凛很想拿乔忍一会再抱她,可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来他公寓,他端不住,先躬身把她的鞋脱了,随即把人抱进客厅放到沙发上。   别漾搂着他脖子不放。   栗则凛顺势把她抱坐到腿上,“累了?”   别漾嗯了声,脸贴在他颈侧,“让我充会电。”   栗则凛单手揽着她的背,空着的右手把玩着她的手:“等你忙完这个阶段再去西臧?”她接了珠宝的拍摄工作,短期内应该走不开。   别漾都忘了这茬,她算了算时间:“一时半会走不了。”   “等你有时间了,想去时,我们随时出发。”栗则凛蹭了蹭她额头:“你出人就行,其它的我安排。”   别漾其实还挺期待和他一起旅行的,她问:“野外生存你很在行吧?”   自驾去西藏,和野外生存其实沾不上边。栗则凛还是配合她,“十天半月的,肯定饿不到你。”   别漾犟嘴:“那是我吃的少。”   栗则凛轻笑:“我们家公主吃的是猫食。”   别漾安分了没几分钟,又去抚弄他喉结:“明天有空吗?”   没有求助的情况下,栗则凛时间自由。   他享受似地由着她:“你要是有事,就有空。”   别漾轻咬他嘴唇一下:“那给我做助理吧。”   她是说真的。   向晨生病了,向妈妈照顾不过来,别漾给向善放了两天假。当然,工作室还有其他人可调动,可拍摄对象除了颜清,还有黎庶,经别东群提醒,未免栗则凛因那些女总裁和顶流的微博,心有不快又憋着不说,别漾索性请他给自己当司机和助理了。   她笑言:“就当约会了。”   栗则凛没想到那一层,只当自己曾在剧组给她打过半个月的下手,对于拍摄流程和她的个人习惯比较了解,方便配合她。直到到了拍摄场地,别样光影工作室的小姑娘当着黎庶的面喊他“姐夫”,别漾朝他眨眼,他才领会到漾姐的意图。   在别漾调试相机时,栗则凛说:“我没那么小气。”   别漾试拍了两张,才回应他:“可我喜欢你小气。”   栗则凛扫了眼四周,确定大家都在忙,没人关注他们,他低声:“掐头去尾,重说一遍。”   别漾正琢磨怎么掐头去尾,化妆师给颜清做好了造型,请她去看看。   话题没再继续。   要在方寸之间展现艺人的最佳形象和最具感染力的一刹那,拍摄是需要费一番心思的。现场一群人都在为颜清和黎庶服务,一片忙碌,栗则凛专心投入助理的工作。   颜清状态不错,拍摄相对顺利,成像很有大片之感。   到黎庶时,别漾拍了几张,半蹲在地上看了看,又看看镜头外的他:“没休息好吗?眼神有些疲惫,会被狙颜。”   黎庶看了看远处:“最近有点失眠,眼睛确实比较涩。”   见他助理过来了,别漾交代:“去拿一条毛巾,给他做个热敷,让眼皮放松,促进眼血液循环。”   黎庶抱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谁都不能保证状态随时都是好的。”别漾起身交代工作人员:“休息一小时。”   等栗则凛接过她的相机,两人边说话边往休息区去了,黎庶盯着别漾的背影看了片刻,才对助理说:“走吧。”   下午时,星火工作群发布了求助信息,两位驴友在大台山登山时失踪。   大台山位于南城郊县,面积180万平方米,海拔2800米,是本省最高山峰。山体除沉积岩外,有大量火成岩和侵入岩,断裂发育,侵蚀强烈,山势险峻,沟深坡陡,因此成为很多户外登山爱好者的探险地。   栗则凛和应北裕通电话时,别漾听见了,她说:“你快去吧,我这一堆助理,不影响。”   栗则凛屈指触了下眉头:“约会又泡汤了。”   别漾挑眉:“都说了我们八字不合。”   栗则凛把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合不合的,你说了不算。”   “注意安全。”别漾把人送到车上:“给你新增一条规矩,受伤就自己养着,别来见我。”   栗则凛扶住她后颈把人搂到面前亲一口,轻斥:“无情。”   --------   拍摄的间隙,黎庶问:“栗先生是做救援的?”   别漾点头,和他聊了几句救援的事,还把手机里的几张救援现场的照片翻出来给他看。   黎庶看了很久那张小峰山高空救援的照片,由衷敬佩:“很伟大。”   别漾笑言:“很傻。”   黎庶没笑,他说:“有点明白你为什么会选他做男朋友了。”   别漾玩笑道:“我看脸的。”   黎庶就笑了,他以手机当镜子仔细照了照自己的脸:“终究是我颜值不配了。”   别漾被他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   拍摄继续。   晚上收工时,别漾和栗则凛通电话,得知他那边进展不顺利,人还没有找到。   栗则凛在呼啸的大风中说:“山上早晚温差大,阴坡积雪都还没有化,为了争取时间,我们得连夜找,今晚回不去了。”   别漾问他车上有没有带着冲锋衣。   栗则凛笑:“有你惦记,冷不着。”   别漾微微嗔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保暖的作用。”   随后她自己回了公寓,结果正要洗澡,本该回家的颜清折返到她这来了,说要借件高定。   是录制“想和你恋爱”节目的需要。这期有个走秀环节,要求嘉宾必须穿礼服。   别漾把颜到带到自己的衣帽间:“你不穿LZL的国风系列?”   颜清边挑边说:“栗总说未免观众视觉疲劳,让我换一件。”   虽说她是LZL国风系列的代言人,确实不能所有场合都穿LZL,那样容易固化她的形象,尤其节目需要和男嘉宾一起走秀,要考虑黎庶的穿搭。   别漾顿时又有了馊主意:“怎么不找陆总帮你解决?”她用下巴点了点自己的礼服:“我这些都是他置办的。”   虽说使用率不高,可别漾偶尔要出席一些圈子内的活动,陆鉴之怕她临时抱佛脚,便时不时帮她添置一件。   “铺张浪费。”颜清损她一句,“高定多贵啊,我借着穿穿就好了。”   “等一下。”别漾忽然想起来:“曲灿没帮你借吗?”   艺人平时红毯活动多,高定又不能重复穿,每次都要不一样,买的话确实不划算,通常都是找品牌方借。   颜清说:“灿姐之前都帮我预定好了,结果品牌方又借给别人了。”   别漾顿时敏感起来:“借给谁了知道吗?”   颜清傻傻地说:“我没问啊。”   别漾想了想:“让曲灿了解下。” 第52章 趁温暖散尽前03 队长他们都被困在山……   不是别漾敏感, 颜清的高定之所以出了问题,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   除了夏非,还能是谁?   颜清成为高奢珠宝代言人后, 夏非意外地没有去找栗萧里吵闹, 郑一本以为她是对别漾有所忌惮,在考虑道歉的事。结果无意间听到曲灿在打电话, 似乎是颜清录综艺要穿的礼服出了问题,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郑一直接去问了夏非。   夏非没承认, 一口咬定不知道这事。   郑一都相信了, 直到晚上手机进来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接起来:“你好, 哪位?”   那端说:“打扰了郑总。”   清脆悦耳的女声,略略熟悉。   郑一辨别了两秒:“别漾?”   别漾嗯了声:“有个急事, 从曲姐那要了你的号码。”   郑一心中的不安放大,她稳了稳情绪:“你说。”   别漾没废话,直切主题:“颜清明晚要进‘想和你恋爱’节目组报道, 原本和品牌方打好了招呼,借了件高定, 结果……”   郑一马上领悟她这一顿的意思, 说:“我问过夏非, 她说不是她, 我觉得应该……”不是她。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截断了, 别漾笑了声:“我了解过了, 那件高定被叶乔借走了。最近一周, 叶乔没有任何的活动。”   郑一哑住。   叶乔是夏非在圈子里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再说这事和夏非无关,她都不信了。   别漾道明来电的用意:“我刚才打夏非手机,她没接。我给你打电话的意思是, 请你转告她,节目录制前,她若把高定还到颜清手里,我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我继续给她授课。”   郑一欲言又止:“这……”   夏非跟她都藏着掖着,还绕弯子让好朋友出手,显然是不想认账的,郑一没把握能劝得住。   别漾懂了她的迟疑:“本来我都准备看在栗则凛的面子上算了,毕竟那是我男朋友,我不想他夹在中间为难。他正事都忙不过来,实在没心思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争斗上。再说,道不道歉的,那一句违心的话,我也不稀罕。可夏非要是不知悔改,要从我好朋友身上还回来……”   别漾略顿了下:“原定下周她要参与‘宝藏姐姐’的录制吧?她就可以休息了。还有她正在群星审核的那部剧,我保证会给她剪得,让她拿放大镜找自己。我就看看,她丢得起多少资源。”   这番话她说得心平气和,却是大杀四方的前奏。   别漾淡淡地笑:“到那个时候,郑总,别怪我给你出考题。”   别漾要抢夏非资源,郑一作为夏非的经纪人和先河的金牌金纪人,怎么都不能坐以待毙,可不就是给她出考题了。   连栗萧里都不动她,自己又没有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磕得过?郑一抚额,她犹豫再三,在别漾挂断前叫住她。   别漾等了片刻,见郑一还是很难开口,她想了想,问:“剧组那件事,是你做的?”   那天在秀场,无意间撞见郑一和那位王副导在角落里说话,她就有了怀疑,才刻意炸了郑一一句。只是最近忙着收拾夏非,还没查那件事。郑一的反应,让别漾疑心再起。   她太聪明,郑一无以反驳,她承认也不是,否认更不能。   别漾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神色微变:“就因为我说服孟静改戏,你觉得我踩了你的艺人?”   在知道别漾的身份后,郑一想了很多,包括那天在片场,别漾所说的每一句话,她换个角度去考虑改戏的事,似乎就理解了别漾。   可为时已晚。   被冲动害惨的郑一是后悔的:“我一时鬼迷了心窍,和王副导抱怨了你几句,说找机会给你点教训。但我没想真的伤你,更没想到会让小栗总受那么重的伤。”   竟然真的是她。   有一瞬间,别漾动了封杀郑一的念头,想让她再不能从事经纪人的工作。   这对别漾而言,易如反掌。   可郑一没有任何背景,和夏非实属不是一类人。   别漾沉吟片刻:“我不能替栗则凛原谅你。但他向来大气,应该不屑与你计较。你去和栗总把这件事交代一下吧,你作为他的下属,做错了事,理应由他处置。”   郑一也不想再背着这个包袱了,太累,尤其看到夏非瞬息间就丢了一个时尚资源,那种整日忐忑的心情实在煎熬,她如释重负地说:“好,我自己去和栗总说。”   别漾又问:“夏非知道栗则凛受伤是你造成的吗?”   郑一没说话。   别漾沉声:“我知道了。”   -------------   别漾又失眠了。   不知道是让夏非气的,还是担心栗则凛。   凌晨一点,她忍不住发信息问:【有没有休息一下?】   栗则凛把电话打过来:“怎么还没睡?”   他话音刚落,那边相继传来悉悉索索的走路声和喊话声。   别漾就知道他们还在寻找,她难得带着几分娇气地说:“想你。”   栗则凛轻笑:“想我哪了?”他说着略放慢脚步,落后同伴一小段距离,方便和她说话。   别漾在床上翻了个身,躺到他平时睡的那侧,“哪哪都想。”   栗则凛原本还有些冷,闻言浑身莫名热起来,他低声追问:“那是哪?”   别漾不答,改问:“还没线索吗?”   栗则凛把手机夹在耳边,搓了搓手:“暂时没有。”   大台山政府接警后,经现场指挥部研究,决定以消防指战员和星火救援队为主体,其他警种协同配合,吸收熟悉地形的当地居民,混合编组,分成搜索和救援两个梯队开展工作。   根据山脉情况分析,栗则凛判断失踪人员可能有三个去向,搜索的梯队正分三路,沿搜寻路线艰难行进,一边向山中喊话。只是,东西宽四十千米,南北长四十五千米,总面积一百八十万平方米的大山,找两个人真真是大海捞针。   夜间的山路难走,别漾不敢再分他的心:“挂了吧,我要睡了。”   栗则凛明白她的心思,哄道:“睡吧,没准睡醒我就回来了。”   别漾嘱咐:“你小心点。”   “我知道,别担心。”栗则凛在挂断前说:“要是还睡不着,去拿件我的衬衫穿,就当是我在抱着你。”   原本她是不习惯被他抱着睡的,现在他不在身边,她又想念他的怀抱了。   别漾隔着手机亲了他一下:“我等你。”   栗则凛心跳倍增,他说:“回来还你。”   ----------   次日,郑一去过栗萧里办公室后,整个先河都知道了她被无限期放假的事。   夏非坐不住了,她问郑一:“你被放假了我怎么办?”   这种时候,她首先想到的只是自己。   郑一心寒,看都没看她,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片场的事,我和栗总坦白了。”   夏非一慌:“别漾查到王副导了?你不是说……”   郑一坦言:“是我自己说的。”   夏非怔住,半晌:“你就那么怕她吗?她确实可以仗着是别与资本长公主的身份欺负人,你也不用不打自招吧?”   郑一苦笑:“我不像你有家里撑腰,再不济都是个千金大小姐。别漾的手腕我领教了,在她面前,我的所谓金牌经纪人头衔什么都不是,我没资格和她硬来。所以,我的错我认,你们的事,你们自己解决。”   末了郑一把别漾的话转告夏非,她劝:“颜清成为LZL国风系列的代言人,对你而言,确实无益。但从公司的层面考虑,先河不可能把所有的希望寄予你一人身上,栗总在恰当的时机栽培颜清,无可厚非。你原本势头不错,自身也具备大红的实力,别因为这一件事,毁了自己的星途。”   夏非只觉得她胆小怕了别漾,根本听不进去。   郑一无奈:“你好自为之。”   -------   夏非再次冲去了楼上的总裁办公室,栗萧里外出了,她便开车去了别样光影工作室。   别漾还在给颜清和黎庶拍代言的宣传照,不在。   夏非又绕路去了拍摄基地,结果撞上了栗萧里。   栗萧里没给她影响别漾工作的机会,确切地说,是不能再让她和别漾当面冲突,他直接把人领到一间空着的办公室,质问,“你告诉我,你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是要干什么?道歉还是火上浇油?”   夏非见到他更憋不住火了,语气极坏:“她别漾不是自以为厉害,喜欢明着办事嘛,那我就问问她,她想怎么抢我资源。”   栗则凛神色冷凝:“还用她抢吗?郑一都放长假了,你还能有什么工作安排?”   夏非几乎反应不过来:“你的意思是要雪藏我?就因为她是别家的女儿,你们就都偏向她是吗?”   “你在认为她依仗家世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何尝不是仗着栗、夏栗两家的交情在闹?否则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吗?”栗萧里微恼:“你记住,她不止是别家的女儿,还是则凛的女朋友。暂停你的工作,是给你最大的保护!否则,等别漾动手,你之前的一切成绩都要归零。”   夏非眼眶泛酸:“我不过就解了她一个合同,她帮颜清抢了我两个资源,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栗萧里按了按太阳穴:“我最后说一遍,选颜清做LZL国风系列代言人是我决定的,至于珠宝的代言,通过最终达成的合作细则来看,虽说先河的直接获利不及你代言,但鉴于颜清代言对LZL国风系列的带动,栗氏获得的利益远超于先河的损失。综上,我得代表集团感谢别漾这波操作。”   夏非就要说话,被栗萧里以手势制止:“你所谓的委屈是从你自身考虑,但现在的局面于公是最好的。停了郑一的工作,她做错了事是一方面,再者,你的工作停了,别漾才无从入手。这既是对你的保护,也是我这个做哥哥,对于她和则凛的保护。我不希望,这件事再发酵下去,影响他们的感情。”   “别说你看不惯别漾,你没有资格看不惯她。”栗萧里突然问:“还是你喜欢则凛,针对别漾是出于嫉妒?”   夏非抹了下眼睛,否认:“我没有。我当他是哥哥。”   “那就给别漾作为嫂子最基本的尊重!否则,则凛不会认你这个妹妹。”见夏非忍着眼泪别过脸去,栗萧里继续:“你动她时装周的合同就是大忌。你不止让则凛难做,连我都跟着丢脸。堂堂栗家,护不住一个别漾,保不住一份小小的合同,让她转身去找别董。”   “别董出现在秀场那一刻,我都惭愧。”   话至此,栗萧里敛了眸色:“去给别漾道歉!夏非,我现在是以栗萧里的身份和你说。等我以栗总的身份把你请去办公室,就是另外的意思了。”   ---------------   夏非来了又走了,别漾全然不知。她根据工作计划拍到下午四点,收工放颜清和黎庶去‘想和你恋爱’节目组报道。   ‘想和你恋爱’一期计划录制三天,常驻嘉宾和飞行嘉宾今晚要统一入住节目组的别墅。   陆鉴之在颜清出发前赶过来,他对曲灿说:“我送她过去。”   颜清是开心的,又不想耽误他工作:“司机都来了。”   陆鉴之注视她:“是,司机都来了。”   他指自己。   颜清回头看别漾。   别漾昨晚已经把高定的事告诉陆鉴之了,现在他人来了,别漾心里有数了,她催促颜清:“赶紧走吧,迟到了小心人家说你耍大牌。”   “什么大牌,你就挖苦我。”颜清嘟哝着上了陆鉴之的车。   曲灿因来人是群星总裁有点懵,她也看向别漾:“我需要提前准备公关稿吗?”   别漾挑眉:“有备无患吧。”   曲灿觉得自己太难了,带的艺人终于要红了,自己还没高兴几天呢,居然等来个可能随时官宣的恋情,她舒口气:“挺突然的。”   别漾拍拍她肩膀,安慰:“他们还没确定关系。现在被拍,也只是绯闻,陆总在给你们家颜清贡献热度呢,这个人情你坦然笑纳就行。”   曲灿被吃了定心丸,又活过来了:“那可太行了。”   等一众人马都走了,静下来的别漾算了算时间,栗则凛那边已经持续工作二十四小时了,她把电话打过去,通了,但没人接。   应该是在忙。   别漾转而打给芒果,小姑娘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到点子上。   别漾顿时紧张起来:“他们出事了?”   “没有没有,现在没事。”芒果一跺脚,才说实话:“找到一个驴友了,可被困在悬崖下,旁边是将近一百米的峡谷,有点难救,队长他们都被困在山上,无法撤回。”   如果天黑前还撤不回来,晚上脱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别漾连续深呼吸,勒令自己冷静:“你在队部还是现场?”   芒果说:“现场。”   别漾抓起车钥匙:“给我定位。”   芒果赶紧拦:“你来也上不了山的,队长还要骂我。”   别漾哪是她劝得住的。   大G启动时,别漾想到在沙漠时大哈讲过,星火的队员曾靠八块饼干撑五天搜救的事,她对芒果说:“去装备车上看看缺什么,我把补给给你们带过去。” 第53章 趁温暖散尽前04 巧克力上缺的一角是……   别漾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趟家, 换上平底鞋和一身利落保暖的衣服,给栗则凛带了御寒的冲锋衣,之后在最近的商场和超市采购了一批物资, 刚让工作人员把东西搬到后备箱, 应北裕打来电话。   他语速很快地问:“芒果说你要去现场?出发了吗?我在机场,能不能来接我一下?”   别漾才知道应北裕因本职工作出差了, 昨天并不在南城,没有参与大台山的救援, 此刻刚下飞机。   她问:“你的个人装备要带上吗?我现在的位置到俱乐部顺路。”   “带。”应北裕思路清晰地安排:“我车停在俱乐部车库, 钥匙在则凛办公室, 我联系工作人员, 让他们把装备拿出来放前台,你直接去。”   他出差时是栗则凛送的机, 车就扔那了,车上有全套的个人装备。   别漾边启车边说:“四十分钟到机场,计时吧。”   正值下班高峰, 市区内行车速度略慢,直到取完应北裕的装备, 别漾抄近路上了机场高速, 始终卡着超速的临界点行驶, 依旧晚到了六分钟。   两人会合后, 别漾先说:“后备箱满了, 行李放后座。”   应北裕放好拉杆箱:“我开?”   别漾没让:“你保存体力, 后面还有场硬仗要打。”   她的驾驶技术不比他差, 应北裕便没争,坐上了副驾。   别漾启车,针对自己来晚的事说:“怎么他每次预判都那么准?”而且她发现, 栗则凛每次出任务都习惯性预判。   应北裕系好安全带:“他是特种兵出身,狙击时连风速,心跳都计算得一清二楚,你和他比?”   别漾失笑:“是我不自量力了。”   应北裕挑眉:“我看不自量力的是那个小夏非。怎么样,收拾乖了吗?”   别漾失笑:“是不是全世界都知道我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那丫头我见过两次,眼睛长在头顶上,都是惯的。以前我以为千金大小姐都那德性,认识你之后,我得收回这话。”应北裕低头查看星火工作群,先了解现场情况:“但她哥和则凛的关系确实不错,听说当年是要一起考军校的,结果夏老爷子突然病了,不得不留下接管生意。”   别漾没应声,她提速,超车。   应北裕分心看她一眼:“我不是替那丫头求情的意思。”   别漾点头:“我明白。”   应北裕站在外人的立场评价:“小向和我说了,拍时周装即便算不上你的梦想,也是很多摄影师的职业追求。她背后动手脚,确实太过分了。”   别漾目不斜视地专注路况:“我是气她明知道我和栗则凛的关系,还向我挑衅。这是栗则凛有了取舍,否则我若动手,我们势必要因此大闹一场,没准会分手。时装周今年拍不了,还有明年,国内拍不了,还有国外,机会很多。”   她停顿几秒:“栗则凛只有一个。”   表面看夏非动的是时装周的拍摄合同,在给别漾使绊子,实则是在离间别漾和栗则凛的关系。若栗则凛立场不坚定,在夏非被抢了资源后,也认为别漾仗着自己是别与资本的长公主在欺负人,他们的恋人关系就岌岌可危了。除非别漾哑巴吃黄连,忍了这口气。   可她凭什么任人欺负?别漾长这么大,唯一能隐忍下来的,唯有陆司画。   不管她们如何生疏,陆司画终究是她的生物学母亲。相比之下,夏非算什么?   从小到大,无论是别东群,还是陆鉴之,言传身教给别漾的都是:善良是一种修养,但善良必须要有锋芒。   栗则凛是她破例做的加法,加到她原本想要独自一人走完的人生里。夏非居然要以妹妹之名拿她和栗则凛的关系来考验她的能力,别漾不能容忍。   此前,栗则凛的态度摆在那,应北裕确实没想到这一层,他替兄弟说话:“则凛养伤没去找你期间,夏非去过俱乐部两次,他都没见。第二次时夏非不肯走,他直接给她哥打了电话。”   应北裕记得清清楚楚,栗则凛站在办公室窗前,语气不悦道:“赶紧把你妹领走,我没功夫听她狡辩。”   应该是那边和他论交情了,他听完说:“你拿你那些女朋友和我的比?对,只要我的女孩不高兴了,看不惯了,再好的关系也要断掉,因为我不想失去她。我就是这么没原则,你再废话,我们也到此为止。”   别漾没说话,半晌:“这些,他没和我说。”   应北裕还是了解栗则凛的,猜到他不会说,正好有这个机会,他得让别漾知道。   别漾的手机有信息进来,她说:“麻烦帮我看一眼。”深怕错过栗则凛的消息。   却是颜清。   应北裕点开,告诉别漾:“有个图片,是件礼服。颜清说,他送的。单立人的他。”末了他自语道:“这裙子真漂亮,应该价值不菲。”   别漾瞬间明白这个他是指陆鉴之,她瞥了眼图片:“回复她:恭喜。”   颜清很快又回过来:“怎么办,我舍不得穿!!!”   应北裕猜到是个和爱情有关的故事,但他有分寸,没多嘴,只问:“怎么回?”   “我来吧。”别漾单手扶稳方向盘,空出右手拿过手机,语音回复:“栗则凛在大台山救援,我和应副队正赶过去,等我回来再说。”随后又补一条:“该穿穿,美哭他!”   应北裕失笑。   两小时后,别漾和应北裕到达大台山指挥部,与此同时,还有六名从南城赶来的星火队员。路上大家已经在群里报道过,见到应北裕,他们自动聚集到副队身边。   应北裕向指挥部详细了解过情况后获知,需要营救的驴友其实是七位,只是他们是两波人,五人队那波因为受困的位置手机没有信号,此前无法求助,是先期救援力量到达,栗则凛等人分三路进山寻找时,在山崖附近喊话,听到了回话发现的。   所以,芒果说的找到一个驴友,其实是三男两女的一队人。   这一队受困者被困在山崖中的斜坡平台上,向下是八十米左右的峡谷,向上是坡度约八十度、距地面一百五十米左右的高绝壁。被救援队员找到时,他们已被困一天一夜,出发前所带的食品早已耗尽。   栗则凛带着星火队员尽可能地靠近被困人员,将随身携带的食品空投给他们补充体力。之后他选择了一棵直径较大的树作为锚点,固定好绳索,率先下到了绝壁下的一小块狭小的,勉强能站下一个人的斜坡平台上,勘测周边地形。   根据现场情况、受困人员体力和救援绳长度,他认为可采取分梯次救援的方案,由一名星火队员顺着安全绳滑落到被困人员位置,为其做安全防护,依托绝壁上的树木依次向上分距离安排另一名队员,向上拉受困人员。   只是,斜坡平台距离山崖顶端的地面太远,这样依次从下至上分梯次排列,需要七层,他们这一队一共十个人,地面只留三人,根本拉不动下面的七层人。   尤其受困人员从最初信息中反应的两人变成了现在的五人,对救援人员的体力要求就更高了。再加上有一位女驴友因身体疲劳,体力透支严重,无法配合救援,致使栗则凛指挥的第一轮救援被迫中止。   与指挥部联系后,栗则凛决定暂停救援行动,而包括他在内的十名星火队员因山势陡峭,阴坡积雪路滑,无法撤回,只能原地休整,等待增援。   增援的小队在赶往山崖时,发现了另外两位失踪驴友的踪迹,判断有一位驴友可能有生命危险。他们及时与栗则凛联系,栗则凛评估过自己这边的情况,让增援小队先救那两位驴友。   被困在山崖下的驴友隐约听见他把增援的救援力量调走了,大喊:“我们没水没粮还冷,两个姑娘快不行了,先救我们啊。”   见栗则凛看向他们集中在一起的仅有的两瓶水和几袋饼干,大哈欲阻止:“队长,我听他们的声音不像是……”   栗则凛明白大哈的意思,但驴友受困时间久了,体力和情绪方面难免都不好,他问其他几位队员:“应副队已经在路上了,五个小时左右应该能到,能撑住吗?”   同样的情况,大家基本都不是第一次遭遇了,纷纷点头。   栗则凛于是脱下自己的冲锋衣,把那些食物和水包起来。   大哈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拦了下,“你刚才就没喝水,你先喝一口。”   “我不渴。”栗则凛说完又顿住,拧开一瓶水,倒出三分之一,给了两位星火的女队员,把剩余的都空投给了崖下的受困者。   同一时间的指挥部。   根据栗则凛反馈回来的现场情况,指挥长决定再派一队特勤消防人员赶赴山顶,协助先期出发的小队接应另外被困的两人,由应北裕带队,领着刚到的星火的六名队员和二十名消防指战员担当救援主力,负责增援栗则凛,营救悬崖绝壁下的五名受困者。   部署完成后,应北裕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别漾。   这次和以往不同,他们去增援栗则凛,是要翻山越岭的,现在还是黑天,天冷路滑,她一个女孩子,恐怕应付不了。   别漾懂他的意思,她说:“我不进山,我在指挥部等。”   她体力肯定不及受过训练的星火队员和消防指战员,她跟着上山帮不到任何忙不说,大家还要分心照顾她。别漾虽担心栗则凛,却不想在这个时候给救援队增加负担。   应北裕欣慰于她的理智,说:“无人机带了吗,可能用得上。”   别漾带了,她说:“会用吗?”   其中一名星火队员举了下手:“我会。”   别漾点头,把无人机交给他。   应北裕给她吃定心丸:“高绝壁救援我们训练过,我和他配合起来万无一失。”   栗则凛与应北裕的默契堪称天一无缝,别漾有信心,“我等你们凯旋。”   说完她打开大G后备箱,除了饮用水和补充体力的巧克力等轻便食品,还有移动照明灯等,以及两大箱新冲锋衣。   应北裕惊讶:“现买的?”   “你们那些专业的来不及采购,你挑用得上的,给大家分配一下带上吧。万一今晚不能展开营救,要在原地过夜,至少不用挨饿受冻。”别漾又递过来一个背包:“这是他的冲锋衣,你给他带去。”   她看向那几位从南城赶来的星火队员:“你们穿的太薄了,再套件厚的,救援时要不方便,再脱不迟。”   星火每次参与任务的志愿者都是随机的,这次来的几位此前没见过别漾,不认识她,都没动。   应北裕才说:“她叫别漾,是队长的女朋友,自己人。”   他下飞机就往这赶,穿的是春装,便没客气,给大家分发了衣服,自己也换上,又给每人分配了一些食品,带上几个抢险救援包、全身吊带、半身吊带、安全钩、个人导向绳等器材装备带队赶赴现场。   深夜,迎着寒风,踏着白天积雪融化,此刻又结成冰的山路,应北裕一行人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翻越海拔两千八百米,近八十度的陡峭山峰,在五个小时后到达栗则凛所处的位置。   已有救援队员因补给供应不足和寒冷出现了身体不适,应北裕赶紧给他们分发冲锋衣取暖,再将所带的食物和饮用水分配给大家。可他们只留下少量的食品,剩余的又空投给了山崖下的被困人。   忙完一阵,应北裕把卫星电话给栗则凛:“别漾带来的,你赶紧和她通个话,她在指挥部等着呢。”   栗则凛也带了一部卫星电话,可他出来三十多个小时了,电量已不足,为保持与指挥部的联系,他不敢轻易用,就一直没和别漾联系。   他接过电话,问:“她来了?”   应北裕指了指大家身上同一品牌,颜色鲜亮,容易辨识的冲锋衣,以及那些补给:“都是她带来的。”说着他笑着拍了拍栗则凛肩膀:“人家这次美女救英雄来了。”   栗则凛嘴角扬了起来,他拨别漾号码。   那边很快接起来,唤一声:“栗则凛。”   栗则凛应:“我在。”   别漾听到他的声音,悬了七八个小时的心终于放下,她先问:“受没受伤?”   栗则凛不答反问:“要是伤了,真不见我啊?”   别漾斩钉截铁地说:“见,还照顾你。”   想到自己伤了腰时,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不知能做什么的样子,栗则凛压不住唇边的笑:“会照顾人吗?”   别漾表示:“我学习能力强。”   栗则凛给她报平安:“除了有点冷和饿以外,可能就掉了几根头发,自然脱的那种,暂时还辛苦不到漾姐。”   别漾就笑了,表扬:“这次表现不错。”   栗则凛裹了裹身上她托应北裕带来的冲锋衣:“还是有女朋友好。”   确定他安然无恙,别漾心情好了很多,她提示:“你去掏内里的口袋。”   栗则凛才去摸了摸冲锋衣内里,口袋中居然有两块外包装被撕开,缺了一角的巧克力。   那端他女朋友说:“我猜你一定会把应副队他们带去的食物和水都分给受困人,悄悄给你藏了两块,那缺的一角是我咬的。”   这样他就不能分给别人了。   除了在战场上,与战友彼此护着后背,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费尽了小心思护他。栗则凛眼眶一酸,他默了两秒:“别漾。”   别漾下意识应:“嗯?”   栗则凛低声:“你这样,我会越来越爱你,你不嫁我,收不了场的。”   别漾笑的温柔:“你的意思是让我收着点吗?”   栗则凛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凶的话:“你敢!”   之后两个人有一会没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听着彼此的呼吸声。   最后,别漾看看时间,差一刻钟凌晨两点,她问:“要等天亮再开展营救吗?”   栗则凛舒口气:“休整半小时就开始,否则队员们的体力会有一定程度的消耗,于救援不利。”   别漾的视线投向远处漆黑一片的大山,心又悬了起来:“你行吗?”   他持续工作了太久,别漾担心他体力透支。   栗则凛没说话。   别漾忽然想到缆车救援那次,他伤上加伤,她也问了这么一句,他当时的反应。   她主动改口道:“你行的,男朋友。”   栗则凛笑了声:“这就对了,你男人的实力,你是亲身体验过的,应该最了解。”   等电话挂了,别漾才意识到他所谓的亲身体验和实力是一语双关,她脸颊微微发烫。 第54章 趁温暖散尽前05 不懂感恩的人,比狼……   两队救援人马会合休整后, 有三名星火队员确认体力不支退出救援,剩余其他人参与后续的营救。   栗则凛和应北裕利用别漾的无人机,又对山崖下及周边地形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观察勘测, 之后两人商量了很久, 把可能发生的意外和天然的地理环境带来的阻碍统统过了一遍,甚至还模拟了方案的可行性, 最终决定采用栗则凛先前提出的“分梯次救援”。   栗则凛让大哈把所有队员的移动照明设备集中在一起,寻找适合的位置, 有的固定在岩石上, 有的悬挂在树枝上, 以不同的角度和高度, 为稍后的救援提供视线保障,确保现场照明。   等他那边完成, 应北裕已经把混编成一队的救援人员进行了分组。   山崖下是五名被困的登山队员,需要一个一个依次救。在营救过程中,救援小队一次性要分派下去七名队员, 这七个人在工作过程中身体是属于半悬空状态的,十分消耗体力, 随着救援时间的延长, 他们的体力会越来越差, 营救的速度会逐渐减慢, 照常理分析基本不可能在不换人的情况下, 把五名登山队员全部营救上来, 那就必须要有替换的。   前期准备工作就绪后, 栗则凛提出由他下到第一层悬崖下,负责为被困登山队员做安全防护。   应北裕不同意:“你连续工作三十多个小时了,你先休息, 我下去,等我不行了,你差不多也缓过来了,再换我。”   栗则凛的考虑是:“我之前下到了一半高度,对于悬崖下的情况多少有些掌握,再去轻车熟路,效率更高。”他看着应北裕,态度坚决:“我没问题,扛不住时不会硬撑,肯定喊你换我。”   这种高绝壁救援,因崖壁上有山石,一旦有一个人操作不当触动了山石,山石坠落会对下面的救援人员,甚至是受困人员造成威胁。经过无人机观察,他们已经确认,在距离崖底二十米高的位置有一大块突起的岩石,那意味着,从崖下最低点到这里不能直接拉拽绳索,否则绳索与岩石摩擦极易损伤,安全性大大下降。   如此一来,从崖底起的第一层到第二层的二十米距离,要由第一层的人自行攀爬,上面无法配合他拉升,十分耗损体力。如果下面只是一名受困者还好说,二十米,相当于六七层楼高,他没问题。   现下却是五个人,等同于栗则凛要攀爬近百米高度,还不是独自一个人爬,而是要负重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人。   应北裕了解栗则凛,他只要下去,基本不可能让别人替他。   他永远都是这样,仗着是军体,每次都把最危险最辛苦的工作分配给自己。应北裕作为副队,又只能服从。   他提醒:“小心着点,再受伤,有人要炸的。”   栗则凛笑:“别漾说了,这次要是伤了,照顾我。”   应北裕轻捶他一拳:“那也别当病号。”末了朝他眨眼:“耽误事。”   栗则凛就要踢他。   “我是说影响后续救援。”应北裕笑着躲开:“你想哪儿去了。”   栗则凛:“……”   凌晨三点,营救正式开始。   栗则凛在应北裕和大哈的保护下,利用绳索往第一层悬崖下落。他下得缓慢,一方面是移动照明的光不像日光,在暗夜中有些刺眼,再者,他随身携带着营救登山队员所用的保险绳索和腰带等器材,是有负重的。   本来这些救援器材可以用绳索捆紧顺着崖壁缓缓滑至各层,依次接力送至距离受困人员不远处,交到悬崖最底部的栗则凛手里。但上半夜时栗则凛往悬崖下落时发现,下面的山石并不稳,被器材触碰容易造成松动滚落。安全起见,他只能自己带下去。   而在下落过程中,栗则凛还要寻找能够利用的树木,或是能够站住一名救援队员的地方,为后续下落的六名队员确定悬停点,以保证人员的安全防护到位。   等栗则凛落到崖底,他先检查五名登山队员的身体状况。   受困的五名登山队员,其中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左腿上有摔伤,所幸没骨折,没并发症,单腿站立可以,只是无法独立下山,还有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浑身没力气,有些发烧,其他人则无大碍。   崖底没有信号,普通手机用不了,栗则凛先用卫星电话通知地面:“用绳索把担架组装起来,一名男性被困者需要抬下山。”   应北裕立即安排人员去办。   栗则凛在随身带的救援包里找出纱布,就要给受外伤的男队员处理伤口。   他却一缩腿:“这样容易感染吧?上面是不是有医生,我可以上去再治。”   这是对栗则凛的不信任。   栗则凛眉心微拧,他确认对方脸色无异常,精神状态不错,判断他暂时不会有危险,便没勉强,只说明:“山岳救援需要一定体力,参与此次救援的人员没有专业的医生,上面的队员和我一样,只有急救证,处理方式都是一样的,只能等下山,指挥部才有医生。”   那位男队员没说话,摆明是非要由医生处理不可。   既然如此,栗则凛没和他纠缠,找出退烧药,看向其他人:“还有水吗?”   那四个人互相看看,都摇头。   栗则凛刚要再打电话让应北裕空投一瓶水下来,发烧的女孩说:“没事,我能咽下去。”   她就那样干吞了两颗药。   “你扶一下她。”栗则凛对另一个女孩说完,开始为发烧的女孩系安全带,同时告诉她,稍后怎么一层一层将她接上去,末了说:“我知道你很不舒服,使不上力。但务必坚持一下,尽可能地协同配合我们,救援人员都悬停在半空,力量有限,你配合得越好,上升的速度越快,大家都省力,明白吗?”   女孩点头:“明白。”   栗则凛给她系好腰带:“只有上去了,才能下山回家。”   女孩眼睛一红:“谢谢你。”   栗则凛拍拍她肩膀表示鼓励,随后等待上面六层的队员落到指定位置。期间,腿上有伤的男登山队员还催促:“怎么还不开始?”   栗则凛边向盘旋在上面的无人机打手势,给地面上以此监控下面情况的应北裕提示,边分心瞥他一眼,不悦道:“上面的人还没就位,怎么开始?还是你想吊在半空看会风景?”   那人嘴闭。   应北裕通过无人机掌握着各层位置人员的下落情况,七层全部就位后,他们先试绳索,确定锚点受力足够,从地面逐层向下喊话,通知栗则凛。   栗则凛接收到信号,带着发烧的女孩攀爬绳索,将她送到距离崖底二十米高的位置,避开突起的大岩石,向上层队员喊话,传递命令:“拉!”   女孩偏瘦,体重较轻,再加上她虽病了,但自身比较配合,经过七层的传递,还算顺利地到达地面。可即便如此,救下她一个人,还是用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确定她安全到达后,栗则凛就要给另一个女孩系安全带,腿上有伤那位又说话了:“我这腿耽误一天了,是不是应该先让我上去?”   女孩看了看同伴,又看向栗则凛,犹豫:“要不让他先上吧,我等等没关系。”   栗则凛手上动作不停:“救援原则,妇孺老幼优先。”   那男的还自以为懂的和他辩:“救援现场,不该遵循先重伤后轻伤的原则吗,她又没……”   他刚要说女孩又没伤就被打断了,栗则凛损他一句:“有时间研究一下探险原则,比和一个姑娘争更有意义。”   栗则凛参与并主导过无数的救援,什么奇葩和不配合的求助者都遇到过,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发火的,但碰到极端讨厌的,他绝不客气。   栗则凛用眼睛扫了三位男登山队员一眼:“救援现场,先救谁后救谁,我说了算。”   那男的见他似是生气了,没再说什么,和另外两个同伴退到一边。   女孩小声说:“没事的时候是一个团队,出事了都自顾自的,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栗则凛没有安慰她,只稍作提醒:“不是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叫团队,探险更要量力而行。”   女孩悄悄抹了下眼睛:“知道了。”   跟先前的操作一样,栗则凛将女孩送到突起的大岩石上方,交给二层的队员,再逐层向上拉,直到将女孩成功营救至地面的安全地带。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的速度相对快了点,但也用时三十五分钟。   后面的三名男登山队员就没那么顺利了,一方面是他们身形比较高,体重都达一百六七十斤,向上拉时需要更大的力量。再者,他们没有前两位配合。尤其是腿上有伤那位,栗则凛给他打绳结时,他一直嫌紧,随后栗则凛往上送他时,他手机没揣好,从裤兜里掉出来了,他猛地转身去接,导致两人的绳索剧烈摇晃。   此刻,七层人员是绑在一起的,典型的一根绳上的“蚂蚱”,栗则凛和他的体重之和超三百,摇晃起来直接牵连上层的队员,是个连索反应。   二层的队员为稳住自己,拉住他们,触动身边不远处的山石,山石滚落下来,险些砸到下面的栗则凛头上,而他虽然躲开了下坠的山石,却被男登山队员挤压着撞向崖壁。   作为资深救援人,栗则凛的防范意识是随时都有的,在撞过去的一瞬间,他头下意识往前伸,以避免后脑受伤,同时尽量控制身体小幅度侧转,试图用手臂膛一下,以缓冲冲撞力度。结果男登山队员在绳索摇晃时,惊慌失措地一把抱住了他。   栗则凛手伸不出去,连同他的力量,右侧身体直直撞了过去,再荡回来,又撞回去。   接连两下,栗则凛半边身子都撞麻了。   他怒从心起,在绳索稳住时,一把打掉了男登山队员抢救回来的手机,喝道:“要手机还是要命?!”   男登山队员偏头看了眼往崖底掉的手机,敢怒不敢言。   栗则凛体力已不如先前,他缓了半天,继续向上攀爬。   随着救援人员体力的消耗,越往后营救越难,当第五名受困者安全到达地面,营救已持续了三个多小时,中间还换过了一次梯队。   等栗则凛最后一个被拉上崖顶,靠着树干坐在地上,他迎着天际那抹朝晖,给别漾打电话,轻喘着说:“报告首长,圆满完成任务。”   别漾站在指挥部前,望着远处跃出山顶的太阳,轻声回应:“我就知道,我男朋友最行。”   那端轻笑,提要求:“等我下山,把缺的一角还给我。”   别漾明知故问:“怎么还啊?”   栗则凛教她:“用嘴。”   别漾就想歪了,微微嗔道:“那么不要脸呢。”   栗则凛低声道:“更不要脸的都对你做过。”   别漾猛地想起那晚自己在他嘴和手的双重撩拨下,溃不成军地样子,耳朵瞬间红了。   ------------   上山容易下山难,救援队员中,以栗则凛为例,从进山时算起,已经在山里待了四十多个小时。期间,除了喝了点水,吃了几块饼干和别漾给他藏的两块巧克力,基本上就靠一口仙气撑着。应北裕他们最后一批进山的人,虽说先期体力消耗不大,可作为高绝壁救援的主力,也累得半死,还要轮流抬担架,和背两个女孩,三四十人,没一个走路利索的,都是一瘸一拐的。   来时五个小时的夜路,大白天的,他们居然走了七个多小时。临近中午时,原本很晴的天莫名阴了下来,不多时便淅淅沥沥下起了下雨,山路湿滑,行进愈发艰难。   山下的别漾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她不顾芒果的阻拦,穿上雨衣就要往山上去迎栗则凛。指挥长见状,赶紧派了几名消防指战员陪同,芒果不放心,也跟了出去。   终于,在下午一点时,别漾他们遇到了从山上下来的大部队。   栗则凛走在队伍最后,当看清冒雨上来的人是别漾时,他斥责道:“就不能好好在山下等着吗?这么大的雨,摔伤怎么办?万一迷路,还让我去找你?”   别漾把带来的雨衣从背包里拿出来,往他身上披,边回嘴:“你太慢了,我着急。”   栗则凛啧了声,配合她的动作把雨衣套在身上:“你以为我不想快?”   智商又不在线了。   “累傻了吧?”别漾踮脚亲了他侧脸一下。   栗则凛偏头躲开:“脏。”   别漾勾住他脖子,又亲一口:“我又不嫌你。”   栗则凛就绷不住了,他抱怨了句:“平时不见对我这么好。”他发现了,每次他救援完,她都格外温柔。   “谁让你平时拽里拽气的没这么惨呢。”别漾怼完他,变魔术似地从兜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到他嘴里,又拧开一瓶水递过来。   栗则凛咀嚼着巧克力,含糊了句:“在你面前,我拽过?”与此同时,拉住她的手往下走,边一口气喝掉了一整瓶矿泉水。   到了山下指挥部,医护人员先给腿上有伤的男登山队员和发烧的女孩诊治,其他有不适的人员依次接受检查。   栗则凛没什么形象地半躺半靠在椅子里,别漾把他身上湿冷的冲锋衣扒下来,换上干爽的新外套,又和芒果把车上剩余的冲锋衣分发给应北裕和大哈等星火队员,让他们把湿衣服换下来,以防感冒。   大哈吸着鼻涕,裹着暖和的衣服说:“队长,你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嫂子也太好了。”   栗则凛累的说不出话 。   别漾敲了大哈脑袋一下:“你不也是拯救银河系的小英雄吗?”   大哈摸着脑袋笑。   栗则凛闭着眼笑。   大哈在这时看到腿上有伤的男登山一边由医护人员包扎着伤口,一边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新的矿泉水,他有点生气地说:“他一路都在嚷嚷着渴,应哥把自己的水全给他了。”   栗则凛睁眼,正见害他撞上崖壁的那位咕咚咕咚喝着矿泉水,瓶身是蓝色的标识,与别漾为救援队补给的红瓶身水是不同的品牌。显然,那是他自己的水。   别漾循着两人的目光看过去,“怎么了?”   栗则凛咬了咬腮:“在崖下时,发烧的小姑娘要吃药,他就说没水了。下山的一路,他喝的也是大家随身带着的水。   每一位星火队员都随身带着装备,能带的食物十分有限,大家却不用任何人动员,自动自发把救命的水源都给了被困的登山队员,结果……   大哈拍了下桌子:“应哥赶去之前,我们每个人都弹尽粮绝,队长更是一天都没喝一口水,我们还抬了他七个小时下山,他居然还留一手。”说着就要起身。   栗则凛一把按住他,与此同时,自己就要站起来   别漾抢先一步走过去,拽起蹲在地上为登山男队员包扎伤口的护士,在那人不解地看向她时,她一把抢下他手上的矿泉水。   不止是男登山队员懵了下,前一秒还在工作的护士都吓得退了一步。   别漾盯着男登山队员,语气尖锐地斥责:“别人在用生命帮你,你就是这么回报的吗?”   男登山队员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别漾把剩余的半瓶矿泉水直接倒到他身上,质问:“你藏水的时候,是在干什么?”之后把瓶子甩回那人怀里,指着一屋子疲惫又狼狈的星火队员:“他们也是别人的儿子女儿,丈夫妻子,甚至是父亲母亲,上有老,下有小,却为了你们不眠不休,不顾危险地在山里搜救了四十几个小时,你没一句谢谢就算了,还这么理所当然地利用和践踏他们的爱心,你这已经不是自私,而是狼心狗肺了。”   “你骂谁呢?”那人居然还不知悔改,犟道:“他们不就干这个的吗?”   要不是栗则凛过来拦住她,别漾几乎就要赏他一记掌掴:“他们干这个是因为他们善良,不是义务!狼喂不饱,蛇暖不热,像你这种不懂感恩的人,比狼更可怕,比蛇更冷血。”   别漾转头看向星火队员:“下次救人前先分清善恶,再伸援助的手,别把善良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你们的家人,还在等你们回家!” 第55章 趁温暖散尽前06 在你身上不是运动,……   指挥长听闻了男登山队员藏水的事, 匆匆过来,本意是劝个架。   别漾正在气头上,她要求栗则凛:“回头建个黑名单制度, 对于这种人的求助, 要接可以,高价收费, 先付款再救。”她盯着看似还有些不服的男人,一字一句:“到时候, 别嫌自己命贵!”   指挥长心里认同别漾的话。为了七个人, 特勤消防、医护、再加上星火救援队和附近村民等多方力量, 集结两三百人忙了两天两夜, 却换来这样的回报,他心里还不痛快呢。   作为首长, 指挥长也心疼自己手底下的兵。救人时,他们是消防指战员,哪里需要去哪里。可看看他们的身份证, 不过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孩子。在家里,谁不是爸妈的宝啊?   有人替他说出了哽在心里的话, 指挥长无意劝架了, 只对男登山队员说:“作为成年人, 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热爱本身没有错, 但热爱要有度。”   别漾还没解气, 闻言讽刺了一句:“那点本事, 好意思谈热爱。”   那男人梗着脖子就要反驳。   指挥长没给他机会, 语气略严厉地截过话头:“你看看这些拼了命救你的人,大多数还没你大,万一在救你的过程中出点不好的事, 你对得起人家吗?命就一条,你自己都不珍惜,难道让别人替你珍惜?没这个道理。”   不知是真心悔悟还是面子上挂不住,那男人垂着眼没说话,或许也是不敢说。   指挥长不愿和他多说,示意战士给他扶去旁边的房间继续处理伤口,让大家眼不见为净。   别漾也往外走,栗则凛下意识跟上。   她回头看他,没好气:“我去洗手间。”   栗则凛抿了抿唇,看向芒果,后者机灵地说:“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吧漾姐。”   别漾瞪了栗则凛一眼。   等芒果拉着别漾出去了,指挥长憋不住笑:“你这个女朋友,不是善茬。”   栗则凛笑的矜持:“她是典型嘴不饶人心地善。”   指挥长拍拍他肩膀:“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好姑娘,头脑灵活,做事周全有分寸,人还漂亮,有这样的后勤部长,你偷着乐吧。”   哪里用偷着乐,从漾姐成为他女朋友,栗队的幸福和快乐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人尽皆知。   等指挥长走了,星火队员悄声问大哈,“小峰山高空救援时,用无人机挡女童的队长女朋友就是她吗?”   栗则凛五官敏锐,尽管他们声音不大,他还是听见了,笑问:“不是她还能是谁,我还有别的女朋友?”   应北裕赶紧提醒:“别乱说话啊,小心被别漾听见,和你们队长秋后算账。”   栗则凛作势要踢他:“说得我好像有前科似的。”   应北裕小走位避开:“我不是怕再给你们造成误会嘛,这才刚和好没几天呢。”   “揭我短是吧?”不踢他一脚,栗则凛良心都过不去。   队员们都笑了,他们纷纷表示,这次救援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传说中的漾姐的庐山真面目。   栗则凛莫名有些骄傲。   ---------   别漾在外面打了两个电话往回走,悬崖下被救上来的两个女孩恰好进了指挥部。她缓步跟过来,就见其中一个女孩进门后朝栗则凛去了。   英雄救美后的副作用来了。   别漾抱臂倚在门口看热闹。   第一个被救上来的女孩不知是因为发烧烧红了脸,还是害羞,她鼻音浓重地对栗则凛说:“谢谢你救了我,我听指挥长说你是星火救援队的队长,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栗则凛看着门口的女朋友:“我手机没电了。”   这是委婉拒绝的意思。   他就是这样,总会给人留面子。   女孩却不懂,可能也是不想轻易放弃。她为掩饰尴尬撩了下头发,磕磕绊绊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感谢你……”   别漾在男朋友的眼神求助下慢条斯理开口:“救你的不止他一个,要感谢可以送锦旗到队部,报名做志愿者加入他们也行,要他微信干嘛?”   女孩吓了一跳,回身见到别漾,反应过来这位应该是救命恩人的女朋友,她脸瞬间更红了,抱歉地说:“对不起,打扰了。”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快步走了,到门口时又停下,朝一屋子的星火队员鞠了一躬:“谢谢你们,以后我们会小心,再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等她们走了,别漾看着栗则凛:“脑子不好,选了那么个伪团队进山,眼睛也不好,我上山接你时,她没看见吗?”   栗则凛替女孩编了个借口:“烧糊涂了。”   别漾哼了声:“那还知道找救命恩人报恩呢。”   遭遇过很多次同样情况的栗队没接话。   别漾才发现,原本热闹的屋内忽然安静下来。   见星火队员都盯着自己,她看向栗则凛,那目光像在说:还不赶紧给我台阶下?   栗则凛读懂了她的眼神,针对她先前回绝女孩的话纠正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别建议他们送锦旗,太多了,队部没地方挂。”   星火队员们忍不住乐了。   连被老父亲撞见和别的男人睡觉都不觉尴尬的漾姐,羞恼道:“一群傻子,和你们在一起,我都变傻了。”   她说这话时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分明有点凶,又完全是一副自己人的口吻。   星火队员们互相看了看,忽然异口同声道:“谢谢漾姐。”   谢她在关键时刻送来衣物和食品等补给,无声地给他们做了后勤保障。谢她在他们受委屈时,和队长一样,挺身而出的维护。这样的嫂子,他们喜欢并认了。   “谢什么谢,回头找你们队长报销,连同我的误工费一起。”别漾向来吃软不吃硬,最受不了煽情,她一分钟都不想在屋里待了,对芒果说:“带他们去吃饭,休息!”   芒果现在像是她的小跟班,不等栗则凛发话,愉快地应下:“好嘞。”   别漾在确定栗则凛那边顺利完成了对受困人员的营救时,她边在山下等着男朋友,边让芒果统计了此次参加救援的星火队员人数。   这些人都是从南城赶过来的,他们有的人是和栗则凛同批进山,连轴转了四十多个小时,有的是和应北裕同时到达,也差不多持续在山里工作了二十来个小时,肯定又饿又累又困,而从大台山返回南城,有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这样疲劳驾驶必然不安全。   别漾提前给他们订了餐厅和酒店,让他们吃饱喝足睡够再返程。   别漾趁栗则凛和指挥长打招呼的空档,把事情都交代给了应北裕,准备一会先载着她家男朋友回酒店,就不和大家一起吃饭了。   应北裕在这时给了她一个小袋子,里面是消肿止疼喷雾等药。像是怕别漾冲栗则凛发脾气似的,他还解释:“那个家伙为了捡手机,致使绳索晃动,害他右侧身体撞到了崖壁上。”   “他刚刚还拦我!”别漾气愤:“我就应该给那个男的一巴掌。”   应北裕叹气:“救援就是这样,在现场,最不能信任的就是被救者。”   救援现场瞬息万变,最能信任的是自己,因为自己最清楚平时训练的效果,能够判断是否完得成救援任务。其次是队友,那是通过平时的训练和以往救援过程中的配合,所达成的默契。最不能信任的就是被救者。永远不要相信求援者能帮到你,他不添乱,就是配合了。这是救援的信任原则,而信任是基于能力。   别漾没多说,更没去责怪栗则凛,等他回来,两人开车去了酒店,她说:“我太困了,等我睡醒再回家。”   栗则凛哪会不明白她是为了让自己好好休息,他说:“好,一起睡个觉再走。”   别漾咬唇看他:“和我一起,你还能睡?”   荤腔无处不在。   栗则凛心一酥:“不睡正好,把最近两晚想你的,都补回来。”   别漾勾唇,手臂环住他脖颈:“栗队是要证明实力吗?”   栗则凛低头,贴她唇一下:“想我了?”   别漾把他推进浴室:“想你快点洗澡,风吹日晒雨淋,都快发霉了。”   栗则凛似笑非笑地邀请:“不帮我吗?”   别漾就真的跟进来了,帮他脱衣服。   栗则凛笑得不正经:“这么急?”   别漾轻捶他:“我看看伤哪了?”   栗则凛活动了下右臂:“没事,就是肌肉有点疼。”   等他露出肌肉紧实的上身,别漾确定他右臂外侧有一片淤青,微肿。   她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还好衣服厚,否则肯定要破皮的。”话音未落,她低头,在他伤处亲了一下,随后又摩挲他之前烫伤的小臂,也亲了亲。   平时亲热时,她总爱像个女流氓似地摸他咬他,鲜少有这么缱绻温柔的时候。   栗则凛脊椎发麻,唇抵在她耳廓,低声:“还让不让我洗澡了?”   “这不在帮你嘛。”别漾说着,手摸上他皮带扣,解开后把皮带抽出来,随手扔到地上。   在裤扣被解开,她小手准备往里钻的时候,栗则凛抬起她下巴,边含住她唇吻下来,边拥着她,把人抵在浴室壁上:“在外面冻得久了,一直没缓过来,你给我暖暖。”   别漾以唇轻蹭他喉结,恋恋不舍又试图叫停:“你这两天太累,运动量超标了,应该先休息一下恢复恢复。”   栗则凛勾住她柔软的腰,往怀里按:“在你身上不是运动,是爱。” 第56章 趁温暖散尽前07 大家都是公主,偏偏……   别漾说话算话, 帮在山里冻了两晚的男人洗了澡,暖了身,之后给他右臂喷了药, 耐心且小心地揉了半天, 手法都是上网查询过的。   栗则凛偏头盯着她颈间自己刚刚种下的草莓地,回想她不同寻常的热情, 拧眉:“怎么每次救援结束,都对我格外好?”   因为在他经历过险境后, 总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总怕给他的不够。   但这些, 别漾是不会轻易宣之于口的。   她手上微用力按了他一下, 听他嘶了声,才说:“奖励你。”   栗则凛搂住她腰把人拉到自己左腿上坐着, 既不影响她给自己揉手臂,又亲密地抱着她:“看来我的出勤率还是低了。”   别漾可没忘,星火救援队官网上显示, 他的出勤率高达80%。   她拿眼睛瞪他:“不是你的出勤率低了,是社会求助太少了, 就该让你忙的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栗则凛笑着靠到她身上, 掌心轻抚她腰间的细肉:“那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就得飞了。”   别漾仔细回想一番:“我难为你了?我们分明顺利的如同包办。”   栗则凛气笑:“是谁拿性别不同搪塞我?又是谁说只玩不爱?哪个不是要我半条命的理由?漾姐怕是对顺利有误解。”   别漾本欲再就玩玩的话题气气他, 想想他还伤着便打消了念头, 只贴近他, 故意以柔软蹭他:“值不值啊?”   她指用半条命换她。   栗则凛眸色一敛:“还想要?”   别漾嗔道:“要你命呀。”   门铃在这时响了, 是服务生来送餐。   这是最近两天唯一顿像样的饭, 两人边吃边聊天。   栗则凛问起她置办装备的事:“带了多少件冲锋衣过来的?”   “五十多件吧。”具体数字别漾记不清了,当时赶时间,她就让营业员从L码起, 把各个尺码的现货全包起来。结果那么大家店,居然只有这么多。   提到这个,她忽然想起来:“我想让芒果统计一下,南城现有的正式队员衣服尺码,给他们定制一套新队服。行吗?”   芒果是他的员工,指使人家小姑娘干活当然要经过他的允许。   栗则凛问:“所有?”   别漾点头:“我知道你们原本有队服,但老队员都穿几年了?且不说旧不旧,坏不坏,队员的身形估计都有变化,大家参与救援都是自费,总不能再让人家自掏腰包更换队服吧?”   星火确实有带logo的队服,志愿者通过选拔成为正式队员后由队部发放,特殊任务,像是此次的高绝壁救援,为增加辨识度,以免有人走散,大家都是穿着队服来的大台山。   栗则凛没马上回答,显然是在考虑经费。   别漾无语:“给我买相机,改装大G,送我情人节礼物时,也算账了吗?”   栗则凛笑:“那不一样。”他扒了扒精短的头发:“每年的经费都有预算,很快进入雨季了,肯定会有洪水灾害。通常情况下,那是大任务,大本营的开支不会小,得预留出来。”   别漾没好气的说:“谁让你考虑钱了,我就问你能不能让芒果协助我。”   栗则凛却不肯接受她的捐赠:“你精神上支持我就够了,其它的我来。”   别漾懒得和他废话,决定道:“我就当你同意了,回头让向善和芒果联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说:“我不伸手找我爸要,我有小金库,富婆无疑。”末了又道:“别谢我,保护好自己就是谢我了。”   栗则凛揉了她头发一下,“有你之后,不敢硬拼了。”   有了牵挂,要留着命爱她。   别漾懂他的意思,却故意给栗队上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这大伤小伤不断的,你爸妈得多担心。”   栗则凛随口说:“他们习惯了,在我加入特战队时,就有了准备。”   别漾反应两秒,才明白他所指的准备是……牺牲。   可口的饭菜忽然不香了,她顿住。   栗则凛意识到口误,赶紧说:“我既然能通过魔鬼周的选拨,作战能力就是一级,枪林弹雨都过来了,应付个救援绰绰有余。”   别漾抬眼注视她。   栗则凛放下筷子勾住她手,十指紧扣:“我还等着娶你呢,哪舍得出事。”   别漾甩开他的手:“你要是出事了,我转头就嫁个普通男人。”   不嫁他,嫁别人?   栗则凛咬了咬腮:“你别想了。”   别漾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凶我呢?”   栗则凛深呼吸:“我有那底气?”   别漾勾唇笑,“还以为没有栗队不敢的。”   栗则凛凶道:“吃饭。”   饭后,别漾用手机处理完工作,已近傍晚。她回头一看,靠坐在床头的栗则凛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电视不知什么时候被调成了静音。   她拉好窗帘,过去把他手上的遥控器轻轻抽出来。   栗则凛没睡实,一下子就醒了:“忙完了?”说着掀开被子。   别漾把枕头给他放好:“都说了让你先睡。”   栗则凛把她抱到床上,裹进怀里:“没你,睡不香。”   别漾给他拉被子,盖住裸·露在外的肩膀:“那之前的三十年怎么过的?”   栗则凛半趴在她身边,长腿轻压着她,手臂揽住她肩膀:“没遇上你,当然得自己睡,迫不得已。”   别漾侧头亲他一口,“晚安。”没安静多一会,又问:“今天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吧?”   “嗯?”栗则凛是真困了,微微上挑的尾音昭示他没听懂。   别漾咬他耳朵:“以报恩之名要联系方式,要以身相许你的。”   栗则凛被咬疼了,唔了声,声音模糊,“等了大半天,才想起来问,醋意不足。”   别漾帮他揉了揉耳朵,温柔地说:“睡吧。”   栗则凛呼吸平稳地睡去。   从日暮西斜到被手机振动声扰醒,别漾才睡了三个小时,明显没解乏,未免吵到栗则凛,她把手机拿过来,看也没看地按掉。   隔了几秒,那边再打过来。   别漾就要关机,却见来电显示是“夏文井”,是夏非的哥哥,她准备动手收拾夏非前,查过夏家。   这个时间给栗则凛打电话,还能是为谁?   别漾皱眉,轻轻推了推熟睡中的男人,叫了他两声。   应该是太累太困了,栗则凛没醒,连身都没翻。   手机自动挂断。   别漾心想,夏文井要是不再打过来就算了。那边却比她有耐心,第三个电话隔了不到一分钟又打过来。   别漾披了衣服起来,走到套房外间,关上门接起来:“晚上好夏总,我是别漾。”   夏文井静了几秒,淡声:“打扰了。我有点急事找则凛,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别漾拒绝:“我们在大台山,此前他连续在山里工作了两天两夜,现在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如果不是人命关天,我不想叫醒他。”   夏文井没说话。   “是你妹妹夏非的事吧?”别漾语气冷淡地直接挑明:“她既然是冲我来的,就不应该把栗则凛卷进来,再这样没完没了,别怪我迁怒你们夏家。”   尽管夏家在商界有举足轻重的位置,相比别与资本,实力依旧处于弱势。夏文井作为夏家年轻一辈的掌舵人,心中自然有权衡。他虽不高兴被一个小女子威胁,终究放下了身段:“非非被家里惯坏了,这次是她不懂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别漾笑了声,冷笑的那种:“大家都是公主,偏偏她有病?谁的错谁担,夏总这份歉意恕我不能接受。”   夏文井本以为她会看在栗则凛的面子上给自己留点面子,没想到……他被噎得几乎要控制不住发火,“她这两天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来,也不吃饭,我只是想让则凛劝劝她,没有别的意思。”   别漾带些尖锐地质问:“他和你是兄弟,和你妹妹是什么?凭什么他去劝?夏总,您看,他和我分手,能劝住你妹妹吗?”   夏文井领教了别与长公主的厉害,一时间哑口无言。   “不过是绝食两天,对于艺人而言,不算什么。”别漾抿了抿唇:“等栗则凛休息好了,我和他一起过去,我替你们问问夏小姐,她究竟作什么?”   她说完就挂了。   那端的夏文井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   栗则凛隔天早上八点才醒,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他醒了会觉,侧身去搂别漾,一寸寸吻她颈窝、锁骨。   别漾被扰醒,拍了那只不动声色在自己身上搓揉的手一下。   栗则凛低低地笑,不安分地继续。   原本只是闹着玩的,闹着闹着就动了心思,把昨天在浴室做的作业又重温了一遍。而恢复了精神和体力的男人,居然不急于进入主题,而是慢条斯理地欺负她,折磨她,明明是箭在弦上,偏偏隐忍不发,看她难耐,要听她求。   如此几番博弈,别漾被撩到兴起,当身体内的愉悦翻涌而来,她搂住他脖颈,情难自禁地娇声唤:“……栗则凛。”   要他给。   栗则凛背脊已潮,被躬身贴上的她刺激的血液沸腾,越发情动,终于大刀阔斧地将她凌迟,带她逆风而上,翻云跃海。   久久的颠簸,久久的……   等两人收拾妥当启程,已是午后。星火其他人早就到家了,栗则凛的车也被应北裕开了回去。   从高速上下来进入市区,别漾说:“去夏非那。”   栗则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偏头,以眼神询问她为什么。   别漾才把夏文井那通电话说了,包括此前颜清的高定出了问题,以及郑一被栗萧里放长假的事,都告诉了他。   栗则凛没责怪她擅自接自己电话,更不认为她对夏文井说的话有何不妥。不过,在满都海剧组,因扯电缆线导致别漾险些摔倒的事,居然是郑一所为,他略意外。   至于夏非的不知悔改,栗则凛态度坚决:“不用去了,她是成年人,理应为自己的任性买单。我不是她的谁,对她没责任。”   道理是没错,夏家兄妹却似乎不这样认为。   别漾长舒口气:“不想再被这事牵扯精力,去做个了结。”   确实不能这样没完没了下去,否则总像埋了颗地雷,指不定哪天又炸了。   栗则凛方向盘一打,直奔夏非家。   夏文井还在,像怕妹妹想不开似的,他把电脑都带来了,在客厅边处理公事边守着。见到脸色不郁的栗则凛,他甚是无奈:“怪我没教好她,可怎么办,我是她亲哥,总不能看着她这样颓下去。”   别漾轻笑:“颓?信不信等会她开门,是带着妆的?”   夏文井怔住。   别漾看了眼栗则凛:“叫门吧,你叫她肯定开。”   栗则凛拧眉。   夏文井不好意思再为难兄弟,他走到夏非卧室门口,敲了两下:“开门,则凛来了。”   “他来干嘛,他不是女朋友最大吗,还管我死活?”伴随着抱怨声,房门自里面打开,夏非见到别漾,表情僵住,“你来干什么?”   别漾的视线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扫过,她朝两个男人挑眉,意思在说:我说得没错吧?随即上前一步,当着夏文井的面,特别不客气地推着夏非肩膀把人搡进卧室,用脚踢上了门。   “喛?”夏文井瞬间紧张起来,就要跟上去。   栗则凛伸手一拦:“她总不至于打你妹一顿。”   “这……”夏文井有点被别漾的举动惊到,他不确定地问:“没事?”   栗则凛在沙发上施施然坐下:“有事也活该,谁让你打电话叫我来。”   夏文井啧了声:“但凡我有别的办法,也不愿意把脸贴上来让人打。”他坐回来,“啪”地把笔电屏幕扣回去:“你没妹妹,不懂当哥的难处。”   栗则凛怼道:“亏得没有,否则早打死了。”   “……” 第57章 趁温暖散尽前08 我不喜与人争抢,但……   没想到在自己家里, 不仅没占到便宜,还被搡了下,房门关上时, 夏非的火气就控制不住了:“别漾, 你别过分!怎么,怕我两个哥哥听见, 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话吗?”   听听,多强烈的优越感, 轻巧地将别漾排除在外, 完全忘了, 她的所谓哥哥之一栗则凛先生, 其实与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反倒是被她视为外人的别漾, 才是人家原配的正牌女友。   “是给你留脸。”别漾语气冷淡:“要想被实力宠妹,好歹先把自己刻画成柔弱需要人呵护的模样,你现在这样, 除了用‘任性作’来形容,只剩可笑。亲哥明明是强有力的保·护·伞, 偏要硬认个看不上自己的外人当哥, 你是贪心不足呢, 还是有别的想法?”   “我的想法不需要向你报备。”夏非回视她, 眼神透出狠厉:“女朋友而已, 别真拿自己当嫂子了。即便成了嫂子, 也像角色一样, 随时可能被换掉,妹妹却永远是妹妹。”   别漾冷笑,毫不客气地拆穿道:“真想当妹妹, 就不会作着自己亲哥给栗则凛打电话,穿戴整齐,化着精致的妆等他来哄了。”   都说,当你男朋友带你进入他的圈子,但凡有一个女人变了脸色,就是对手。别漾算是明白了。只可惜,眼前这位对手段位太低,赢得她没丝毫成就感。   身穿长裙的夏非闻言神色明显尴尬了几分,嘴上还强行辩解:“我没有指望他哄我。我被人欺负了,难道连在自己家,自己家人面前发泄情绪都不行吗?”   别漾盯着她眼睛:“你想发泄是你的事,你哥给我男朋友打电话就和我有关了。要不我请夏总进来,问问他为什么自己妹妹闹绝食,他却给栗则凛打电话?”   夏非一噎。确实是她闹着要见栗则凛,说他不来替别漾道歉就不出来。为了的就是给别漾添堵,让他们吵架。她无从否认。   女人才能看出哪个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别漾洞悉了一切:“听见他来了,马上就来开门了,怎么之前你哥在客厅给你站岗,你都没出去和他聊两句?至于说你被欺负,那纯粹是自找。夏非,人不作不死,你再不适合而止,下次被欺负的就是你哥夏总。”   她向夏非叫板:“试试吗?”   对夏非而言,这样的别漾最可气。她愤愤地指责:“别漾,你就是仗势欺人。别与资本是很了不起,但那是别人的,不是你的,你作为武器的时候,不觉得脸红吗?”   “那不是别人,是我爸。”别漾懒得和她解释,对付她还不需要动用别与资本的关系,她慢条斯理地靠在梳妆台上:“你不是也有夏董和你哥撑腰?不服拔刀还击啊,以绝食胁迫家人,你怎么不跳楼呢?你栗则凛哥哥是做救援的,你要是闹跳楼,他怎么都不会看着你死,估计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来相救,还用你从昨晚等到现在吗?”   这样还不够,别漾又往痛处戳了她一下:“等的心不心酸,啊?”   夏非其实就是个被娇惯大,平时以撒娇换糖吃的小女孩,哪是别漾的对手,她没什么底气地反驳:“你别自以为懂我,我要怎么样是我的事,不用你教。你也不用混淆黑白,没有你从中作梗,我的代言不会丢,颜清的那部民国戏,没准也是我的,说到底,就是你为了捧颜清上位,故意把我从先河一姐的位置上拉下来。”   “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在意的究竟是先河一姐,还是栗则凛有了我这个女朋友,让你没了机会?”别漾眼神陡然转厉:“如果我没猜错,你从小就喜欢他吧?可你还有个明星梦,深怕脱粉,不敢恋爱。只能以兄妹之名霸着他,见不得他恋爱。夏非,你那么爱自己,还有余力爱别人吗?”   夏非被戳中心事,红着脸否认:“我没有!”   “我不是傻子。”别漾给她分析的透透的:“凭你们夏家,凭你哥夏总,捧你出道,给你开家影视公司玩,不过都是芝麻大的小事,你干嘛非签先河不可?别说是家里反对你入娱乐圈。真那么反对,还会请栗总关照你?”别漾勾了下唇,讽刺她:“还口口声声不靠关系,要凭实力,你其实只是不想离开栗家的视线,等红的同时,在等栗董夫妇钦定你为儿媳吧?”   字字诛心。   夏非终于说:“我不能喜欢他吗?他是你的专属吗?”   就知道是这样。   别漾语气和脸色一样冷:“确实谁都可以喜欢他,可郑一致使他受伤,你首先想到的是隐瞒,是撇清关系,连一句实话都不敢和他说,你不配喜欢他!还藏着掖着打着兄妹的旗号!这种伪兄妹最让人膈应!难道你不清楚,你栗则凛哥哥的智商都用在助人为乐上了,你不说,他根本不知道?反倒让我后来者居上,捡了便宜。”   夏非眼圈泛红,终于被逼着说了句真话:“我认识他二十多年,怎么就轮到你捡?!”   “没办法,谁让栗则凛喜欢我这一挂。不讲道理脾气大,爱仗势欺人,连他都欺负,还漂亮,动不动给他招个情敌,不让他省心。你说,他图什么?”别漾说得自己都笑了,在夏非憋红了眼时,她挑眉:“这就是我和你最大的不同,你要费尽心机去讨好和强求一个男人,而我只做自己,从不担心这个男人不爱我。”   夏非勉强忍住眼泪:“别漾,我就算退圈,都不可能向你低头。”   别漾才不在意:“行啊,那我也说话算话,颜清那件高定,你没有按我说的时间还回去,‘宝藏姐姐’的录制就没你什么事了。这两天我虽然在大台山上给栗则凛做后勤,但正事一件没耽误。早上我和节目组通过电话了,导演很乐意由颜清代替你。”   她用手指点点夏非:“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二课。”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别漾继续:“你想发光是你的事,但你吹灭我的灯,不行。我不喜与人争抢,但得到的不会让。栗则凛现在是我男朋友,我不放手,谁都不能沾染。这没余地。”   夏非当然不是真心要退圈,她本来还不信签了合同的综艺会吹,此刻意识到别漾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她有点承受不了了,加之她心里明镜似的,栗则凛能带别漾来,自己和他之间,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她失恋般难受,眼中泪意翻涌。   “把眼泪收一收,有本事的人,都是赢了再哭。”话说得差不多了,别漾往门口走,边提点她:“第三课是我送你的,下次再想欺负谁,先查底细,确定是自己惹得起,拿捏得住,再动手,免得自食其果。”   “你不低头,我不强求。我给栗则凛一次面子,让他最后给你当一次保·护·伞。以今天为界,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但若日后你还朝我和我的人伸手,”别漾打开门,让外面的两个男人都听见:“在此之前,我还没有动用过别与资本的关系,等我仗我爸的势,狙击夏家时,”   她一字一句:“你哥就得替你跪下。”   夏文井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别漾从房间里出来,走到他面前:“妹妹不懂事,哥哥就得管教,反倒纵容她,请栗则凛来,这是我来了,若我不来,他以善意的谎言背着我过来,我知道了会怎么闹他,我们会怎么闹一场,夏总,您考虑过吗?”   “您向着妹妹无可厚非,但向着妹妹的同时,拆发小姻缘,就不厚道了。”别漾说完,看着栗则凛:“这个妹妹你认吗?”   这是一道送命题。   栗则凛喉结滚了滚,语气坚定:“不认。”   别漾转头看向站在卧室门口的夏非:“听见了?他没你这个干妹妹。以后再见到他,他只是你哥的发小兄弟,该怎么称呼他,你要是脑子转不过来不清楚,让你哥教教你。”   夏非砰地一声关上门。   别漾说完转身就走,栗则凛看了夏文井一眼,跟着走了。   到了楼下,见别漾往驾驶位一侧去了,栗则凛上前拉住她:“不是要丢下我不管,让我腿着回家吧?”深怕自己被迁怒。   别漾甩开他的手:“累死拉倒。”   栗则凛笑着拥住她:“你刚刚的假设,不会发生。即便昨晚的电话是我接的,我也不会来。”   别漾挥起小拳头捶他,劈头盖脸砸下来一车话:“没你的时候,没这种麻烦事,更没人敢招惹我。依仗我爸的关系难道不用还的吗?他的关系难道是大风刮来的?我依仗了要被人诟病,不依仗就要自己费心费力想办法,有那个时间,我搞搞自己的事业不好吗?”   栗则凛不敢反驳,只能默默扛下所有,顺着女朋友说:“是是,都怪我,是我的错。”   别漾又打了他两下。   栗则凛挨着打,低头吻她。   别漾偏头要躲,他也不允许,捧着她的脸,给了她一记深吻。   楼上站在窗前的夏非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她嚎啕大哭。   ----------------   当晚,夏文井给栗则凛打电话,问:“没害你们吵架吧?”   栗则凛说:“没有。”   “对不住了。”夏文井保证:“我骂了她,我爸……打了她一巴掌,还给她下了通牒,她肯定不敢再招惹别漾。”   栗则凛屈指蹭了下眉心:“别漾就那个脾气,说话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这是针对那句“你哥就得替你跪下”说的。   “我自找的。”夏文井自嘲地笑了下,随后又叹气:“本来我这边有个新项目,正在计划……”欲言又止。   栗则凛就懂了:“如果是要寻求与别与资本的合作,你正常推进,别漾不会干涉。夏非的事,她没和别董说。”   夏文井就放心了:“谢了。”   别漾听见了栗则凛的话,她从书房出来,自背后搂住他脖子:“谁说我不会干涉,我就是要捣乱。任性谁不会?”   栗则凛回头贴她脸一下:“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   别漾看了看他手边放着的文件,是栗氏的一个并购案。他最近只要在家,就在看公司的项目资料。   她不解:“你爸妈逼你回家当小栗总了?”   “没有,就是学习一下。”栗则凛手搭在她手上:“我现在体能正处于巅峰状态,等到了四十岁,体能开始下降,就不适合做救援了,至少不适合上一线。那个时候,栗总应该早成了栗董,我不得回家给栗董当牛做马?”   和做救援要根据现场情况制定方案一样,他对自己的人生是有规划的。   别漾贴着他脸颊蹭,故意找茬:“也就是说,体能会越来越差喽?”   栗则凛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长臂向后一揽,把人从背后直接搂到怀里来:“再差也能伺候美你。”   别漾那会听不出来“饲候”一词中含有的颜色,她笑的眉眼弯起来,“真的?”   “我还是喜欢用行动给你答案。”栗则凛说着把人横抱起来。   别漾立即表态:“我困了,要睡觉。”   “那不行。”栗则凛把人放到床上,欺身压下来:“得趁我体能处于巅峰时,多让漾姐享受,否则就是男朋友的失职。”   别漾按住他拉自己衣领的手:“栗队,我们打个商量,休息一晚。”   栗则凛用手肘撑住身体,笑睨他:“怕了?”   “累了。”别漾撒娇似地说着,朝他仰头。   “那还敢索吻?”栗则凛一点点靠近:“不知道我一亲你,就停不下来吗?” 第58章 趁温暖散尽前09 我看你是腻了我,想……   别漾难得地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白天在工作室研究黎庶和颜清代言的珠宝宣传片要如何拍才精彩,晚上就和栗则凛在家耳鬓厮磨。   等颜清录完‘宝藏姐姐’回来,两人约下午茶时, 那位总结她:“沉迷男色。”   别漾无所谓地挑眉:“我只当你是嫉妒我。”随后关心闺蜜:“和陆总进展怎么样?我需要改口吗?”   提到陆鉴之, 颜清嘴角的笑控制不住,但她还是说:“你不用急着自降辈份。”   别漾就纳闷了:“他不都动了, 还是你准备让他追一阵?”   “我没想为难他,我们俩现在的状态是, 只要他点个头, 马上就有女朋友。”颜清叹气:“可我都主动两次了, 没勇气再来一次。”   如别漾所言, 陆鉴之确实是行动了,颜清去‘想和你恋爱’节目组报道那天, 他先是充当了司机,把颜清送到了别墅,后又送了那件高定给她。   由于高定是用礼盒包装着的, 颜清当时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陆鉴之不方便陪她进别墅,就在外面把礼盒交给她:“回头有时间试试。”   颜清回到房间迫不及待打开礼盒, 看到里面放着的某大牌的新款高定, 惊住了, 她忙发消息问陆鉴之:【你帮我借的?】   陆鉴之在开车, 语音回复:【不是借的。】   不是借, 那就是买了?   颜清在杂志上看到过那款高定, 如应北裕所说, 价值不菲。   她琢磨半晌,还是决定确认一下:【送我的?】   陆鉴之反问:【不然呢,难道是特意买来借给你?】   颜清兴奋地差点跳起来。   令她高兴的, 当然不是高定本身的价值,而是陆鉴之在听闻她被夏非抢了高定的事后,在一天之内,买下了她暗搓搓喜欢了很久的东西送给她。   这才有了别漾赶去大台山途中,应北裕帮她看微信那一段。   那天,陆鉴之后又发来信息说:【作为祝贺你签下代言的礼物。】   对待爱情时,颜清相对内向腼腆,不像别漾那么会撩,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想了半天,只知道说:【谢谢。】   不知道是陆鉴之因为了解她猜到她的反应,开玩笑逗她,还是他确实是那么想的,他说:【不客气,不是给了我一百万的卡吗,我只是有来有往。】   颜清:【……】   看完两人的对话框,别漾笑得停不下来,“没想到陆总是这样的人。”   在她看来,她那位看似不解风情的小舅,分明是在撩颜清。   她问:“之后呢?”   颜清带着几分挫败地说:“就没之后了。”   别漾戳她脑门:“但凡是把演戏的天赋分过来百分之一,都不至于单身到现在。”   颜清拨开她的手,有点小委屈:“他这话本来就不是人能接上的。”   别漾指导她:“接不上就换话题反撩回去啊。”   颜清虽然总说别漾污,却是真心羡慕她和栗则凛的相处,闻言虚心请教:“怎么反撩?”   别漾于是就开始教学了:“手机里有你穿这件高定的照片吗?”   “有。”颜清示意她直接进相册:“灿姐和摄影师都帮我拍了,干嘛啊?”   “发给陆总看。”别漾挑了其中一张,直接发原图给陆鉴之。   等颜清看清是哪张照片,就要抢手机撤回,“别发那张!”   别漾把手机藏到身后,“这款高定的亮点就在于它的高开衩设计,你当然要把亮点展示给他看。”   可那张照片的亮点分明是……尽管颜清自己也认为摄影师抓拍的很好,无论是她的表情,还是肢体动作,都堪称完美。但由于高定是侧边的高开衩设计,她穿着它走秀时,站在台上定型那一瞬,大长腿显露无疑。   这样发过去,像是……诱惑。   那边的陆鉴之正在开会,他边听下属汇报工作,边顺手滑开微信,首先闯入视线的是,身穿高定的颜清的……长腿。   如同冒犯了颜清似的,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手机扣到会议桌上。   “啪”地一声,不算很大的动静,却还是惊动了与会的其他人,他们纷纷朝老板的方向看过来,正汇报工作那位更是略显紧张的样子,显然是以为陆鉴之是以手机在表达不满。   意识到被误会了,陆鉴之抬手示意他们继续,末了屈指蹭了下眉心。   半晌,他重新拿起手机,点查看原图,眼睛没敢在“满屏”的颜清的长腿上多停留,而是细细浏览她的五官,最后整体过了一眼,低笑着编辑了两个字发过去:【好看。】   因为‘想和你恋爱’还没播,那天颜清收到礼服又没试穿给他看,陆鉴之还是刚刚看到她穿他送的高定的样子。   颜清看到他简短的回复,傻笑的脸浮现些许红晕。   热烈奔放的漾姐要被两人的纯情酸死了,她继续冒充颜清发消息:【你知道男人送女人衣服有两层含义吗?】   颜清好奇宝宝似地先问:“哪两层含义?”   别漾朝她抛了个媚眼:“一是让你穿给他看。”   颜清从闺蜜不太正经的表情中读懂了些什么,忽然就有不好的预感,她吞咽了下:“二呢?”   别漾凑近她,小声:“二是为了帮你脱。”   颜清就炸毛了,她掐别漾脖子:“你知道的太多了,我要灭你的口!”   别漾边笑边求饶:“好了好了,我不闹了,被陆总发现调戏他的是自己的外甥女,我怕他有心理阴影。”   然而,精明是一方面,了解颜清的因素更不能少,针对别漾那明显带着颜色的一问,陆鉴之回复:【别把手机给小漾。】   紧接着,别漾自己的手机收到一条微信,她家小舅轻责:【别带坏她。】   别漾脸不红心不跳地邀请:【晚上一起吃饭啊?】   陆鉴之反问:【你是要跟我吃饭,还是要安排我和颜清吃饭?】   别漾没让颜清看到,悄悄问他:【怎么送完高定就没音了?陆总,你在想什么?不会真的把那一百万礼尚往来没就算了事吧?】   陆鉴之实话实说:【最近有个并购案在收尾,加班。】   既然是并购案,就不是群星的工作范畴,而是别与资本那边的工作,需要身为合伙人的他亲自监督,想来是个大案子。别漾理解了。   不等她回复,陆鉴之又补一条:【她不是昨晚才录完节目?】   颜清先是录‘想和你恋爱’,紧接着又要进‘宝藏姐姐’节目组,陆鉴之记着时间呢。   别漾才把手机给颜清看:“对你的行程了如执掌,说他没上心,我都不信了。”   颜清心里甜,面上佯怒打她:“可你这样,好像我让你逼着他约我似的。”   别漾嘶了声:“他凭一条信息都能判断出对面是我,怎么可能误会你?陆总聪明着呢。”   不经念的陆总又把信息发回颜清这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颜清当然有空了,她看看别漾,征求他意见:【要不带上别漾和栗则凛?】   陆鉴之默了一秒:【你问问小漾的意思。】   别漾拒绝,“我怕你们尴尬。”   颜清不解:“就吃个饭,我们尴尬什么?”   别漾喝了口咖啡:“我和栗则凛要是兴致来了,当着你们的面kiss……”   “好了,你没空,我知道了。”颜清打断她,没再让她污自己的耳朵,边回复陆鉴之:【她要单独和男朋友约会,嫌我们碍眼。】   陆鉴之就笑了:【你先和小漾玩会,晚点我去接你。】   别漾和颜清逛了会街,等陆鉴之根据定位过来,她坐进后座:“先把我送到栗则凛那边,否则就当电灯泡,给你们捣乱。”   陆鉴之居然还不太情愿,他说:“不顺路。”   别漾当着他的面叫了颜清一声:“小舅妈,你说。”   颜清脸如火烧,她回身瞪别漾,小声警告:“你别乱叫!”   未免颜清尴尬,陆鉴之边启车边说:“指路。”   颜清手里正好有一张用过,被团成团的纸巾,当即就朝她扔了过去,意思是让她闭嘴。   别漾立马向陆鉴之告状:“小舅,小舅妈欺负我,你管不管?”   她皮起来,谁能是对手?   陆鉴之偏头看了眼脸红的颜清,又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等会我让栗则凛好好管管你。”   别漾给颜清递眼色,像在说:他认了哦。   颜清连耳朵都是红的,她觉得自己不该在车里,而是应该在车底。   -------------   陆鉴之的车停在俱乐部门前时,栗则凛恰好从旁边的车间出来。认出陆总的车,他眉心不自觉拧起来,等别漾从后座下来,他用舌尖顶了顶腮。   别漾回身看见他,扬了扬手中的咖啡:“栗队,我来查岗。”   陆鉴定在这时降下车窗,和栗则凛打了声招呼:“先走了。”   栗则凛朝他抬了下手,偏头看见副驾的颜清,他点头:“谢了。”谢他们送他女朋友。   等陆鉴之走了,别漾上前要挽他胳膊。   栗则凛还穿着工服,他侧身躲开:“没看见嘛,身上脏。”   别漾嫌弃地嗔他:“天天抢师傅工作,你要是发不起人家工资,我来。”   他不过是爱好所致,技痒而已。   栗则凛笑问:“漾姐是要养我?”   别漾歪头看他:“栗队愿意的话,开价。”   栗则凛在她臀上轻揍了下:“包吃包住,一个月再给几百零花钱就行。”   别漾惊讶:“要求这么低?是栗队没追求,还是不相信漾姐的经济实力?”   栗则凛带她上楼,脱下工服,洗过手,扶着她后脑把人送到自己跟前亲一口:“人都睡到了,还追求什么?”   别漾打他,随后把打包的咖啡递到他嘴边。   栗则凛偏头,“甜,我不喝。”   别漾说明:“没加糖没加奶。”   栗则凛的目光落在她唇上:“那怎么还那么香?”末了把咖啡从她手上接过来:“你也别喝了,晚上又睡不着。”然后不等别漾反驳,扬声喊:“芒果!”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芒果在楼下应:“到。”   栗则凛举着咖啡,不让别漾够到,边送礼:“你漾姐给你带的咖啡,上来取。”   “我漾姐来了?”芒果小跑着上到二楼,乐颠颠地接过咖啡,边咬着吸管喝边汇报:“队服的数量和尺码都统计好了,我初步算了下,漾姐,咱们南城的正式队员有五百多人,七位数的费用啊。”   别漾闻言啧了声,显然是责怪她在栗则凛面前谈钱。   芒果一缩脖:“应该是我算错了,我去重算一遍。”说完就跑下楼了。   栗则凛被气笑了,指着小丫头的背影说:“她的工资你发吧。”   别漾关上办公室的门,把他拉到老板椅上坐下:“都说这事让你别管了,你就安心做个甩手掌柜不好吗?”   女朋友想做的事,栗则凛其实并不想插手,问题是,花上百万去定制队服,他舒口气:“这钱是不是花得有点冤枉?我哥逼着我和你相亲那会,我才讹了他一百万的装备。”   在栗队看来,一百万的装备,可远比一百万的队服实际。   勤俭持家的一把好手。   别漾听出关键点:“我才值一百万?”   栗则凛说漏了嘴,用手按了按脸:“那不是放了你鸽子,没好意思多要嘛。”他此地无银地解释一句:“后来知道是你,我把钱还给他了。”   别漾居然没生气,反而给他出馊主意:“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你怎么也要多敲栗总一个零。”   还有下次?栗则凛双手托在别漾腋下,用力一提,把人抱坐在他办公桌上,自己站在她长腿之间:“再说一遍。”   别漾要笑不笑的:“我可是为了星火的经费着想。”   “为了经费把自己男人推出去?”栗则凛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桌面上:“我看你是腻了我,想换人了。”   别漾抱住他腰,识时务地表态:“我没有,我不是,我舍不得。”   栗则凛吃她这一套,垂眸,慵懒地笑了,“算你乖。”   安安静静抱了会,他说起训练的事:“下周末有个山地拉练,去近郊的良庄,三天,和我一起吗?”   属于星火例行的春季拉练,进行徒步登山、山岳救援等的训练和考核。   想到上次在大台山星火队员像观赏大熊猫地看她,别漾摇头:“你是去工作,我去的话性质就变了。”   栗则凛诱惑道:“有一晚会在山里露营。”   别漾眼睛一亮:“睡帐篷那种?”   栗则凛点头。   她还是拒绝:“算了,那么多人,又不能和你睡一个帐篷,不去。”   “……”感觉和漾姐聊天,总得带点颜色才带劲。   别漾总觉得每次和栗则凛在一起,总有求助事件发生,她没有栗队那么好的心态和承受力,最终还是坚定了不参与星火拉练的决定。   栗则凛如常为去良庄做准备时,由于颜清的综艺暂时告一段落,别漾开始给她和黎庶拍宣传片。方案她提前和品牌方沟通确认过,颜清和黎庶又在开拍前熟悉过了脚本,拍摄十分顺利。   品牌方看过完整的成片,以及几段不同秒数的剪辑片,都非常满意,愈发认为两位代言人无论是气质外形,还是宣传片中的故事感所营造出的CP形象,都与珠宝的匹配度极高。   宣传片公布后反响热烈,一大群网友又开始乱磕颜清和黎庶的CP了。但还是有一部分黎庶粉坚定地站偶像和别漾,说凭别漾的颜,出道必火,和黎庶才是天生一对。总之,自从黎庶出入别漾工作室被拍,他的恋情成了粉丝最关注的事。   然而,被网民关注的明星永远不可能只是一人,风平浪静之后,便是波涛汹涌。就在珠宝品牌获得丰厚收益,LZL时装也在颜清的代言下订单猛增,颜清又即将进那部民国戏剧组,一切都看似往好的方向发展时,《满都海》的男主之一贺霄毫无征兆地上了把热搜。   在此之前,网上先有了爆料,孟静经助手提醒率先看到,她给别漾发信息:【没睡的话,给我回个电话。】   栗则凛给别漾掖被角时,看到她手机闪了下。   如果不是重要的事,谁会大半夜发信息?栗则凛拿过手机看了下,摸了摸了怀里的人:“孟静找你。”   昏昏欲睡的别漾醒了醒觉,拨过去。听那边说到一半,她睡意全无,深怕自己听错似地确认:“贺霄隐婚?!” 第59章 趁温暖散尽前10 别怕,我回来了。……   艺人隐恋隐婚, 对于娱乐圈而言,其实见惯不怪。这是流量的时代,没有粉丝基础, 何来的好资源?未免粉丝脱粉, 或是在剧本选择上受限,让资方觉得已恋已婚的身份不好与对手戏演员组CP, 以及考虑到感情的太多不确定因素,让很多艺人在恋爱或结婚时都不愿意公开。   栗则凛在这方面没有那么敏感, 他认为:“应该不会对《满都海》造成负面影响吧?他的经纪公司完全可以借此帮他立个对爱情, 对家庭负责, 有担当的好男人形象。”   属于公关套路。   结合贺霄去夜遇的事, 第六感告诉别漾,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怕立不住好男人的人设。”她想了想, “我问问黎庶,看看有没有内幕消息。”说着就要拨号。   栗则凛按住她的手:“几点了,万一人家隐恋着, 你一通电话摇过去,再有误会。”说着拿过自己的手机:“号码。”   他的顾虑不是全无道理, 但别漾还是隐隐觉得这道理夹杂着醋意, 她笑睨着男朋友报了号码。   栗则凛见她都没看通讯录, 蹙眉:“能背下他的号码?”   别漾眼神无辜:“你不是我男朋友时, 你的号码我也背得下来。”这在漾姐看来, 没什么奇怪, 天赋使然。   “你拿他和我比?”栗则凛用手指点点她:“等会我再和你算账。”   别漾捧过他的脸亲了口。   电话已经通了, 栗则凛用口形无声地说:“晚了。”   那边接起来,客气地说:“你好,哪位。”   “你好黎先生, 我是栗则凛。”栗则凛问:“不好意思打扰了,现在方便说话吗?”   黎庶的第一反应是:“是别漾有事吗?”   看来是方便。   栗则凛盯了别漾一眼:“她和你说。”   别漾接过手机,把网上曝出贺霄隐婚的事说了,黎庶没有特别惊讶:“一起做练习生时,他确实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   由于组合的时间短,加之当时公司比较重视黎庶,贺霄对此有意见,两人的关系形同塑料,组合解散后双方再没合作过,基本断了联系,黎庶并不清楚贺霄现在的感情状态。   他不是妄议别人隐私的人,只说:“当时两人的感情还是挺好的,有段时间他女朋友还以助理身份形影不离地跟着他。反正就……”黎庶停顿了下,终是说:“盯他比较紧,总是担心他有其他新女朋友。”   所以,贺霄的私生活,可能并不检点。正因如此,他突然出现在夜店,黎庶才会敏感,特意提醒她。别漾心里有数了,她没有过多的打扰,很快结束了通话。   ---------   微博上关于贺霄隐婚的事持续发酵了一天,在诸多猜测声中,贺霄本人和公司官博在次日晚八点发了声明。   声明的内容无非是,贺霄确实于三年前与妻子领了结婚证。由于妻子是圈外人,为了不影响她正常的生活,贺霄出于对他的保护,才没有对外公开。贺霄积极努力地工作,是出于对家庭负责,为回报粉丝的支持,希望大家理解并原谅他的隐瞒,关注他的作品,不要打扰他的妻子。   声明的前半部分是给大众的交代。毕竟,网络神人比比皆是,一天之内,两人的登记记录都被扒了出来,贺霄对于已婚的事实根本无从否认。后半部分,便是栗则凛所说的,为了给贺霄立个好男人的人设,安抚粉丝,所谓的关注作品,是要粉丝继续支持。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贺霄面临的无外乎就是部分粉丝的脱粉,再往严重点说,可能正在接洽的工作会受点阻,完全不至于毁了他的星途。   毕竟,结婚不犯法。在离婚率持续上涨的年代,愿意结婚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尤其他还是事业处于上升期的艺人,如此年轻就结婚,说明遇到了真爱。   绝大部分霄粉还是愿意站在爱豆的立场考虑问题,纷纷留言表示理解和祝福,还有一部分粉丝因为太爱爱豆了,为了挽回爱豆的路人缘,努力在为贺霄贴要爱人不要江山的完美老公人设。因此声明发出后,贺霄不仅没掉粉,反而意外地涨了一波粉。   这样的结果都让有些人误会是他的公司在炒作,因为他刚有个剧定档,正是需要热度的时候。   只有贺霄自己清楚,这场风波一旦处理不好,自己的演艺事业就到头了。在微博上热议着霄嫂是个什么样的神仙女孩时,他正隐忍着在与妻子谈判:“现在如你所愿了,能适可而止了吗?”   坐在梳妆台前的女人透过镜子看他:“你如果知道什么是适可为止,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贺霄,我从十六岁跟着你,十二年了,原谅了你太多次。”   贺霄沉吟片刻,试图解释:“你总爱胡思乱想,我和她们不过是合作关系,接触都是为了对戏。我要是不爱你,会和你结婚吗?”   “那是因为我怀孕了,你当时的事业又没有起色。结果我不小心摔倒孩子没了,你又红了。她自嘲地笑了,站起来转身面对他:“我和你说,公开我们的婚姻关系,我就原谅你,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贺霄竭力维持的面具一点点龟裂。   “我不想做你背后的女人了,你不是爱森林吗,我把你还给森林。但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不能就这么算了。”她说这些话时,依旧在笑,笑容不再是贺霄记忆中温柔可爱的样子,而是透出凉薄无情,一如她出口的话:“我逼你公开已婚的身份,是为了坐实你出轨的事实。”   贺霄情绪失控,低吼:“你疯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妻子冷笑:“我和你在一起时,都不是求你的好处,现在嫌你恶心,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的所谓好处更是一文不值。”   所以,隐婚被曝光其实是贺霄妻子暗中操盘,而这仅仅是个开端。   随后三天,每天都有疑似贺霄和某女子出入酒店,或进出他公寓的照片出现在微博上。模糊不清的照片中,凭身形和发型判断,某女子还都不是同一个人。   这就有点复杂了。那些与贺霄有合作的品牌方和资方都坐不住了,包括《满都海》的出品方。   刚刚制作完后期,准备送审的孟静找别漾喝酒,她丧气地说:“这部戏应该就只能走到这了。”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   别漾心里清楚,贺霄和公司迟迟没站出来辟谣,一定是在忙于商量如何应对此事。如果是假的,还用商量吗?既然是真的,一切与贺霄有合作关系的甲方都将受累。   由这样的艺人出演的剧,还有哪个平台愿意要?等坐实贺霄婚内出轨,别说他会被各大平台卫视封杀,相关部门更会将他列入封杀黑名单。   劣迹艺人,彻底凉凉。   那意味着,《满都海》没了未来。   送完孟静回家的路上,别漾把车窗降下来,迎着夜风醒酒。   栗则凛单手握方向盘,空出右手握住她的。   别漾没有看他,只是手上微动,与他十指紧扣,隔了片刻说:“孟静的父母都是历史学家,对于女儿做导演这件事,起初二老是不支持的。孟静答应他们,好好拍一部剧,圆了自己的导演梦,就去做历史文化研究。她父母很有趣,反承诺她,只要成片的满都海没有历史bug,就不再干涉她。”   以他们的专业,去考验女儿的热爱,确实是很有趣的一对历史学家。   万事总有因果,每一个人在专注于一件事时,背后往往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栗则凛轻晃了下她的手:“你呢?”   “我?”别漾没明白,转过脸看他。   栗则凛开着车,分心回视她一眼,“向善说你为客人拍的小电影,后期都是自己做的。”而她用无人机航拍的视频,他作为外行都看得出来,拍摄的角度,影像的处理,都独树一帜。   她是爱拍的,且在为之暗自学习,原本大G上那本导演思维的书,便是证明。可她除接了珠宝品牌方的宣传片拍摄,似乎并无心向导演转型。   别漾微仰头靠在座椅上,认真地想了想,“热爱就好了,并非一定要作为终身职业。”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别漾的公寓,   栗则凛才把车停稳,就看见单元门前的人:“是颜清吗?”   别漾闻言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正是颜清坐在单元门前面的台阶上。她解开安全带下车跑过去,把颜清扶起来:“不是进组了吗?”   那部民国戏即将开机,根据行程安排,她前天该进组的。早上她们还通过电话,颜清并没有说还在南城,别漾才没过去找她。   颜清活动了下坐麻的腿,解释说:“灿姐和导演打过招呼了,给我请了两天假。”   一定是她状态不好,曲灿才不得不给她请假。   别漾把她的碎发拨到耳后:“来了也不知道打电话,傻了呀?”说着就要带她上楼。   颜清看到从车上下来的栗则凛,才反应过来闺蜜是和男朋友一起住的,她说:“脑子有点不够转了。”   在她说出要走前,栗则凛抢先一步说:“你们上去吧,我回去了。”   别漾没留他。   颜清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栗队,借你女朋友一晚。”   栗则凛安慰道:“她不止是我女朋友,还是你的好姐妹。”   当晚,别漾和颜清夜谈到很晚。   为了缓解颜清低落的情绪,在她聊到拍摄满都海期间的趣事时,别漾特意提到了她和陆寻那场吻戏,然后坏坏地问:“和亲我小舅肯定是不一样的感觉吧?”   颜清回想冲动之下去强吻陆鉴之的情景,害羞地说:“除了紧张,都忘了亲他是什么感觉了。”   别漾教学上瘾,教她:“你不好意思再主动,就诱他主动,好再尝尝他的味道。”   “我困了。”颜清不理她了,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   别漾拍拍她:“睡吧,要不明天就得顶着一双熊猫眼见他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陆鉴之。   陆总出差了,为了那起并购案。   别漾下午和他通电话时确认过,陆鉴之说争取明天赶回来。   别漾不能说百分百感同身受颜清的难过,却也差不多。作为颜清的专属剧照师,《满都海》是别漾一场戏一场戏跟过来的,见证了它从剧本到成片的全过程。别说为此付出了极大心血的孟静和颜清灰心难受,她的心情也是不好的。   可能怎么办呢?这种事情,在娱乐圈不算是新鲜事。很多剧前期投入了巨额资金,后期和审核都完成了,艺人方面却突然出了问题,导致剧无法播出。不是主角还好办,大不了重新剪辑,万一剪后剧情不连贯,就补拍一些镜头。   偏偏贺霄是男主角,而他作为满都海的第二任丈夫,戏份重于陆寻。剪的话,满都海的戏份没了一大半。补拍的话,等同于重拍。且不说出品方是否愿意重投入资金,其他演员的档期又如何协调呢?   是件很棘手的事,不是说重来就能重来的。   想想都头疼。   听着颜清平稳的呼吸,别漾叹着气给陆鉴之发消息:【她在我这,等你回来,来接她吧。】   那边没回,不知道是为了赶时间在加班,还是休息了。别漾没刻意等回复,困意来袭,她渐渐睡去。   颜清先前却是装睡的,确定别漾睡着了,她在床上躺了很久,依旧无睡意,未免翻身扰到别漾,她悄悄起来,关上卧室的门,去客厅的阳台上看星星。   凌晨三点,楼下驶来一辆熟悉的宾利,她不敢相信似地,用手机发信息给陆鉴之:“是你吗?”   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收到他的信息:“睡了吗?”   真的是他。   颜清顾不得回复,就那样穿着睡衣和拖鞋下了楼,见到站在车前,风尘仆仆的他,她不管不顾地跑着冲进他怀里。   陆鉴之拥紧她:“别怕,我回来了。” 第60章 趁温暖散尽前11 乖,闭眼。   先前陆鉴之在飞机上, 落地后看到别漾的信息,便直接过来了。   最近他一直在忙并购案,未能及时关注到颜清, 加之群星没有待播的贺霄主演的剧, 工作人员又不清楚老板与颜清的关系,没有人及时将贺霄的事汇报给他。要不是别漾给他打电话, 他还不知道。   《满都海》是颜清作为女主角的第一部 剧,之于她的意义非同一般, 陆鉴之能够想像, 因为贺霄导致《满都海》连送审都不能, 她会有多大的情绪波动。   他结束和别漾的电话, 把工作交代给下属,连夜赶回南城。   颜清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快, 确切地说,尽管陆鉴之有所行动了,可他没说喜欢她, 他们终究还不是男女朋友关系,颜清甚至没敢抱希望, 他会在并购案完成前回来。所以, 事发之后, 她虽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陆鉴之, 始终没给他打电话。   现在人在他怀里, 她莫名有些脆弱和委屈, 眼泪忽然忍不住了, 又不想他看见,就悄悄在他怀里蹭。   陆鉴之感觉到了,抚了抚她后脑, “把我衬衫哭脏了,可是要给我买的。”   颜清瓮声反驳:“洗洗不就得了。”   陆鉴之轻笑:“42码,185,记住了。”   颜清没吭声。   夜风微凉,未免她感冒,陆鉴之问:“是想上楼接着睡,还是去车里坐一会儿?”   颜清当然选择后者,却心疼他连夜赶回的辛劳:“你不困吗?”   “我见到你,能有多困?”陆鉴之说着把后座车门打开,让她上去,随后自己绕到另一侧坐上来。   司机把他送到后已经走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陆鉴之见她搓手,以为她冷,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正准备往她肩膀上披时,注意到她穿着睡裙,此刻一坐,露出了一大截腿。   手上微滞,下一秒,陆鉴之把西装搭到了她腿上。   等颜清明白过来,脸颊微微泛红,她再一次解释:“我没想发那张照片给你。”   陆鉴之勾唇:“可以发。”   他不在时,颜清满脑子都是《满都海》可能无法如期播出的噩耗,他在了,她满脑子浆糊,简单的一句话都理解不了似的。   陆鉴之没让气氛冷下来,他问:“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告诉我?”   那天在别漾的撮合下两人吃晚饭时,陆鉴之交代了一下近期的行程,他当时有和颜清说:“在忙一个并购案,之后还要出差几天,不太有时间陪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颜清不是神仙,当然算不到会出贺霄这档子事,还傻乎乎地反问:“没事不能找你吗?”   陆鉴之笑的温柔:“可以找,发信息打电话都行,不需要理由。”   颜清克制着唇边的笑意,点头,再点头,满眼的心满意足。   可他那么忙,颜清并没有真的打扰他,没事的时候没发信息,有了事也没找他。   他还只是闺蜜的小舅,她没资格找他倾诉,更无意寻求他的帮忙。   此刻,颜清低声说:“你都那么忙了,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陆鉴之看着她,目光专注:“你的事,不是麻烦。”   颜清抬眸看他,眼睛泛潮,泪意上涌,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等她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来时,陆鉴之到底没忍住,他靠近她,偏头,以唇吻住了她的泪。   他嘴唇的柔软和温度瞬间唤醒了颜清强吻他的记忆,她慌的不知所措,下意识抓住搭在自己腿上的西装,含泪的眼睛躲避似地闭上了。   反倒像在索吻。   陆鉴之见她如此反应,含住了她的唇。   两人的亲密仅限于那次强吻,当时颜清是有备而去,这次毫无征兆。她触电似的浑身一僵,眼睛像受惊般突然睁开。   陆鉴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展手把她搂进怀里,低声:“乖,闭眼。”   不同于初次强吻他时,她的毫无章法和嘴唇的贴磨,这是一个由陆鉴之主导的,真正意义上的吻。起初颜清忘了反应,只是任由陆鉴之撬开自己的牙关,温柔地吮吻,直到她的手不知何时主动勾住了他脖颈,才在他的带动下轻轻回吻,与他唇舌交缠。   ……   楼上的别漾在颜清出门时就醒了,她站在阳台上,见颜清扑进陆鉴之怀里,见她上了他车的后座,手臂搭在栏杆上,颇有兴致地看起了夜景。   直到临近四点,她眼睛微涩,又有了困意,还不见车上有任何动静。   别漾去卧室拿手机,发信息给陆鉴之:【送她回公寓,或是把人带去你那,你们二选一吧。总之,别上来打扰我睡觉了。】   之后又怕她家小舅不明白似的,追发一条:【她心里是愿意并期待和你……懂?】   片刻,陆鉴之回复:【平时和栗则凛在一起都这么疯?】明显的长辈教训的口吻。   别漾故意说:【比这疯!】   她家小舅回:【回头我和大哥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   致命一击。   可别漾是谁啊,哪会轻易示弱,她说:【我好意思抢在你前头,你大哥都不好意思让单身的你去参加婚礼。】   “……”楼下的陆鉴之从车上下来,往楼上看。   别漾居高临下地朝他挥挥手,随即微信进来一条语音,她听见小舅吩咐:【把她的包和衣服送下来。】   完了,即将脱单的陆总,再也不会把外甥女放在第一位了。   别漾乖乖下楼送东西时说:“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急着要认舅妈。”   陆鉴之不想颜清尴尬,没让她下车,他边从外甥女手上接东西,边揉了揉别漾头发:“做媒婆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   就这样被亲舅上了一堂实践课,别漾在梦里都在向别东群告小状:“小舅他使唤我跑腿!还不给我转账!你说多过分!”   ----------   贺霄的事,霄粉从最初的嘴硬不相信爱豆出轨,到后来的纷纷到贺霄微博下留言,问他为什么不发辟谣声明,持续发酵,热度不减。   粉丝和大众所不知道的是,贺霄和其经纪公司一直在和他妻子谈判,希望她停止曝光贺霄的不检行为,和贺霄同框出镜,解决此次风波。   他妻子死活不肯,非让贺霄自己承认出轨,且要求他把这些年做的丑事发长文到微博上,然后离婚。除此之外,不接受任何方式的和解与所谓的赔偿,包括贺霄主动提出,把他所有的财产交由给她打理,并写保证书,都被拒绝。   她说:“我喜欢你时,图的是你的人。现在不喜欢你了,也不想谈钱。贺霄,我只要你认错,哪怕是以我们玉石俱焚为代价。”   贺霄有些失去理智地出言威胁:“你只是个普通人,这些年又养尊处优惯了,你觉得把我毁了,你能过上安稳日子吗?”   终于,他露出了真面目。   “从我发现你又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踏空台阶摔倒流产时起,我就不是从前的小绵羊了。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收集到那些证据的?”他妻子盯着他:“要么我死,要么你自己承认出轨,至于承认之后是退圈,还是等待时机复出,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如果前面两个选项你都不选,我就告你。我咨询过律师了,我证据充足,你必输无疑。律师很愿意借你的名气,让自己一案成名。”   她一反常态的强硬让事情就这样僵持住了。   在贺霄的经纪公司多此召开紧急公关会议,讨论解决方案期间,陆鉴之在颜清不知情的情况下,亲自去了趟先河,与栗萧里有过一次谈话。离开时恰好碰到陆司画也去找栗萧里,两人打了个照面。   陆司画问他哪天有空,说要一起吃饭。   陆鉴之稍后还要去机场,他说:“等我回来吧。”   像是担心他出差太久等不了似地,陆司画追问:“哪天回来?”   陆鉴之看出姐姐的急切,问:“怎么了?有急事?”   陆司画摇头:“没多急,你回来给我打电话吧。”   有先河的工作人员过来,陆鉴之不便多说,匆匆离开。去机场前,他对颜清说:“贺霄的事情尚未盖棺定论,我们不急于采取措施。等贺霄和他公司方面给了正面回应,我们再根据实际情况应对不迟,你先安心拍新戏。”   他那晚给予的安慰胜过所有道理,颜清心里明白,若最终《满都海》确实无缘与观众见面,她更需要拍好手头上的新戏。而她虽然很喜欢陆鉴之,却无意借助他的资源人脉发展自己的事业。她答应他,会好好拍戏,让他不要为自己分心。   陆鉴之偏头看了眼别处,再把视线投到她脸上时说:“你的事不叫分心,是我视为分内的事。”他说完轻轻抱了她一下:“好好拍戏,我过几天就回来了。”   有拥抱有亲吻,还有他的惦记,颜清想不开心都难。再进组,她又恢复了良好的工作状态。   -------------   《满都海》能播与否,于别漾而言实际影响不大。对于剧照师的工作,她认真以待了,且让身为甲方的先河影业,以及导演孟静都满意,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反正她并不指望靠这部剧拿个最佳摄影奖什么的。   当颜清回归了正常的工作状态,别漾便没过于纠结于此事,边正常开展着工作室的工作,边以吃瓜群众的心态等着贺霄给大众一个结果。   栗则凛怕她是为了让自己放心压抑着情绪,有意把拉练延后,在家陪她。   别漾独立惯了,受不了他这样,得知他的想法,她急吼吼地赶人:“快去履行你身为队长的职责,别因为我耽误了考核和训练,不用不放心我,我正好清静两天。”   她所谓的清静当然是指晚上他的“胡闹”,栗则凛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我不在家,方便你找人夜聊是吗?”   别漾气他:“我都和人约好了,你的行程一变,我们还得重新再约。”   栗则凛把人压进沙发了欺负了个彻底:“和你一起运动的意义是宣泄心里对你的爱意。”   他的情话,别漾同样受用,她被欺负乖了,攀着他的背,难得温柔地说:“有种沦陷的感觉。”   栗则凛失笑:“我又不是沼泽,你沦陷什么?”   别漾把他的手贴在自己左胸口:“我没见过沼泽,但这里见过你之后,总是忙得不行。”   栗则凛爱死了这样的她,哪怕从来没正面表达过对他的爱,却总能用一句话令他身心臣服。他吻着她,再一次提出:“等我拉练回来,安排两家长辈一起吃个饭吧。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只是我爸妈听大哥提起了LZL业绩提升你起到的促进作用,说要感谢你。”   他话是这样说,但别漾总觉得,他是想借由双方家长见面的事,给自己安全感。似乎只有别东群与栗董和夫人见了面,他便是获得了认可的。   别漾忍不住告诉他:“我爸其实很喜欢你。”   “真的?”栗则凛略意外,“别董喜欢我什么?”   别漾一笑:“喜欢你甘心被我欺负。”   栗则凛只当她前一句话是哄他的,没再应声。   别漾内心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抗拒带点仪式感的双方家长见面,可他已经提过两次了,她再拒绝,即便他面上不说什么,内心可能更不安了。   她答应下来:“那就见呗,你安排。”心里已经在考虑,事先和别东群商量一下,在双方家长见面前,把自己和陆司画的关系告诉他。   她终于吐了口,栗则凛连拉练都有劲头了。周四傍晚,他怀着愉悦的心情带着人马开拔赶赴良庄开展拉练。   被别漾派去跟拍的向善都感觉到了栗则凛的好心情,禁不住对应北裕说:“队长不会是和漾姐求婚成功了吧,怎么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呢?”   别漾有不婚想法的事,应北裕听栗则凛提过,他说:“你还不了解你漾姐,她看起来就不像是轻易迈入婚姻的人。”   向善居然点了点头:“我确实想像不出漾姐嫁作人妇的样子,她就该永远做女神,不该为一个男人,一场婚姻折腰。”   应北裕方向盘一滑:“这话千万别当着你队长的面说,小心她把你志愿者的资格拿掉。”   向善吓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应北裕见她夸张的样子,失笑:“放心,我不会打小报告。”   就这样一路有说有笑,在当晚九点到达目的地。   入住酒店后,栗则凛先给别漾发消息:【顺利抵达,勿念。】   别漾回他:【我要是念呢,会怎么样?】   她男朋友说:【加倍奉还!】   紧接着打来视频电话。   别漾接起来,先发制人:“刚走就查我岗,栗队,你是对自己多没信心?”   栗则凛刚想逗她,让她把视频转一圈,他检查下有没有别的男人在,就看到她身后的背景:“没在家?野哪去了?”   别漾没急着回答他,出门后喊了一嗓子:“爸?”   随后就传来别东群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你是看我心脏太好了,要给我添点病是不是?回来就不消停,爸爸爸的,又干什么?”   别漾抱怨:“我房间的信号怎么这么差啊,和栗则凛打个视频电话都卡?”   别东群没好气:“嫌信号差回你那小窝棚打去!”   小窝棚?“……”别漾难得被打败了一次。   管家听见别漾的话,赶紧出来说:“明早我就叫工人来检修一下。”   栗则凛隐隐听到别东群说:“别理她,就是这个事精。”之后就是关门声。   别漾问他:“我野哪来了,栗队清楚了吧?”   她趁他不在南城,回家陪老父亲去了,这是最令栗则凛安心的去处了。   他就笑了:“和别董说了吗?”   他指两家长辈见面的事。   “原话转达。”   栗则凛顿觉不妙:“别董怎么说?”   “他说既然是你爸妈要感谢我,叫他去干嘛?他又不是背景板。”   栗则凛深呼吸:“别漾,信不信我回去收拾你?”   别漾当然是开玩笑的,她和别东群说了栗则凛的想法,她告诉老父亲:“他可能觉得你们不见面,我就不认真似的。所以,赏个脸吧,别董。”   别东群倒不排斥和栗董夫妇见面,他说:“这样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你们在谈恋爱,让你连分手都不好意思。”   别漾一噎:“……要不还是算了。”   别东群的大巴掌就招呼过来了。   别漾笑着躲开,闹够了,她说:“我想告诉他,你前妻是谁。虽然他从没问过,但我又不是你从垃圾桶里捡来的,他应该还是好奇的。”   牵涉到陆司画,别东群沉吟片刻:“回头我和她打个招呼。”   别漾与陆司画是母女关系,告诉了栗则凛,等同于栗萧里就知道了,陆司画对外一直是单身人设,又与先河有合约,连陆鉴之与她的姐弟关系对外都是秘密。出于对陆司画个人和事业的尊重,别东群认为有必要提前和前妻说一下,未免因此给她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结果,招呼还没有来得及打,网络上便曝出了陆司画即将息影的消息。   在陆司画进《满都海》剧组时,别漾听她和陆鉴之说过这事,倒没有太意外。她早已名利双收,这时息影,留给观众和影迷的全是辉煌,没任何遗憾。   但其实,半生都在鲜花和掌声中度过的人,是很难回归平常普通的生活的。别漾不禁想,她做出这个决定,势必有原因。   会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吗?如果是……   却没有如果。   在陆司画的影迷还在消化她息影的消息时,网上又传出来,陆司画之所以要离开荧屏,是要与隐婚多年的丈夫移民国外了。   贺霄由隐婚而引发的婚内出轨的瓜,大家还没吃完,又来一波。而陆司画作为影后,热度并不比流量艺人低,一时间,竟把贺霄的丑闻盖住了,网民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福尔摩斯式的猜测。   别漾心里明镜似的,虽然当事人没回应,这事十之八九,她就要去找陆司画问清楚。才到半路,管家打来电话,语气匆忙:“小漾,你快回来,别董晕倒了。” 第61章 趁温暖散尽前12 这世间向来不缺深情……   别东群的身体平时由家庭医生照顾, 除了血压偶尔有点高以外,整体还是不错的,这次突然晕倒, 把别漾吓得够呛。   等她赶到医院, 主治医讲了一堆专业术语,说是什么神经反射引起血管扩张导致心率减慢, 造成的体循环脑部供血不足。   别漾听到一半打断道:“捡我能听懂的说。是突发的脑血管疾病吗?还是心脏?”   都不是,已经排除了脑血栓和脑出血相关。   主治医与家庭医生对视一眼, 组织了下语言:“气急攻心。”   庆幸之余, 别漾猜到父亲是听闻了陆司画隐婚的事, 她微仰头克制片刻:“会有后遗症吗?”   主治医已经通过家庭医生了解过患者以往的身体状况, 结合当下的情况判断:“问题不大。”不过还是建议,等别东群恢复两天, 再做个全面的检查。   别东群每年都体检,正好今年还没做。   别漾让家庭医生去安排,随后又问:“我爸什么时候能醒?”   “只是短暂的昏迷, 刚刚已经醒了,现在是睡眠状态。”主治医提醒:“尽量别打扰他, 让他好好睡一晚, 有利于康复。”   别漾没再多说, 匆匆进了病房。   管家在里面陪着, 见她来, 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别东群脸色略苍白地闭眼睡着, 别漾盯着监护的仪器, 确定他心跳和血压都在正常值之间,她在病床前坐下,手肘支在床上, 撑着额头缓了半晌,手才伸进被子里,握住了父亲的手,轻声说:“你说你生那么大的气干嘛?这么多年了,别说她再结婚,就是再生……我都不奇怪。”   难怪陆司画从不主动亲近她,估计是再婚的丈夫并不知道她的过往。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早已名利双收,过了非隐婚不可的年纪,却不肯再考虑前夫,回归原本的家庭了。   别漾把别东群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要因为她把自己气个好歹的,我非闹到她再离一次婚不可。反正一回生二回成熟,程序她都懂。”   她停顿了下,又说:“我不管她是不是生了我一场,我只认你这个养我的爸爸。”细听之下,语气有些哽咽。   管家去而复返,给别东群带来了住院的物品,还给别漾带回些吃的:“吃不下也多少吃一点,你爸爸还要你照顾呢。”   管家李叔和妻子照顾了别东群半辈子,别漾也视他们夫妻为亲人,闻言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   李叔在病床的另一边坐下:“别董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他还有些不信,带丝希望地问:“小漾,那能是真的吗?”   别漾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无风不起浪,应该是。”   李叔刚喝过了,他没接:“你喝。”   别漾没和他客气,自己喝了两口。   李叔叹气,想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别漾没再提陆司画,只交代:“别告诉我爷爷奶奶,他们年纪大了。”   李叔懂,又问:“要通知陆总吗?”   别漾默了一瞬,“不用。”   当晚,别漾在医院陪护。由于栗则凛在山中露营,手机信号不稳定,没有和她视频,只是用卫星电话和她通了话。别漾没提别东群生病,那边对此全然不知。   隔天清晨,别东群醒过来,见女儿趴在床边,他长舒了口气。   心有灵犀似的,别漾忽然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睡醒了?”嗓子微微沾点哑。   别东群环视病房,轻责道:“有床不睡,赖在这干嘛?”   “等会应该要抽血,先别喝水了,忍忍。”别漾先前拿保温杯凉了温水,用棉签给他沾了沾唇,末了又用湿毛巾帮他擦了脸,直到让老父亲清清爽爽的,才反责备了句:“好意思说,还不是被你吓的。”   别东群哼了声:“你爸硬朗着呢,怕啥。”   别漾贫了句:“好端端的晕倒,不是亲生都得吓一跳,何况我这么孝顺。”   别东群眉眼之间有了些许笑意:“你要是真孝顺,就早点结婚,再给我生个外孙带带。”   这种时候,别漾不会说不婚的话惹他生气。   她用手指捋了捋父亲的头发:“你这要求可够高的。”见老父亲要反驳,她逗他:“万一生个外孙女,我还能把她塞回去?”   别东群就笑了。   等护士来抽完血,主治医检查了一番,把监控仪器撤了,别东群让别漾把病床摇高,靠着床背半坐起来:“依着我待会就出院,有什么可检查的。”   “依着你还不会晕倒呢。”别漾怼了一句,又说:“别董在这不如院长好使,你就乖乖听话得了,要不我不理你啊,我说真的。”   别东群看她把插了吸管的保温杯端过来,要服侍自己喝水,还有点不乐意:“我又没瘫痪,还用喂水?”   “张嘴。”别漾把吸管塞到他嘴里,“趁着我还愿意伺候你,安心享受得了,那么多事?别与那些人,怎么忍你这么多年?”   别东群被女儿训了也不生气,还以玩笑的口吻搭腔:“可能是看在钱的份上。”   别漾笑着自黑:“和我一个德性。”   以往各忙各的,父女俩鲜少有机会这样安安静静地待一天,午后,见别漾还没要走的意思,别东群又问:“就翘班了?当老板的不得起个榜样作用?”   “当老板就只剩这点自由了,不用过期作废。”别漾边削水果边说:“你助理那边我打过电话了,说你休息几天。”   公司的事,不是特别大的并购案,别东群是不过问的,他之所以每天去公司,不过是闲来无事,不愿过早退休罢了:“有事他们就找你舅舅了。”   别漾放下水果,问:“那个时候,你们都离婚了,你为什么还照顾小舅啊?”   “你外公外婆走得早,你……”知道别漾不爱听,别东群及时刹车,把到了嘴边的“妈”字咽了回去,改口道:“他姐要拍戏,还要照顾他,根本顾不过来。我带你一个是带,带你们两个也是带,你们彼此还是个伴。”   “爷爷奶奶不反对吗?”   “他们都很喜欢你小舅,说他聪明懂事,拿他当小儿子。”   况且孙女有伴了,二老是高兴的,便一直对外宣称陆鉴之是世交家的孩子,寄养在别家,因此坐实了他“小叔”的身份。   可陆姓世交到底是虚构的,没人见过。等别漾成年,正值青年的陆鉴定又得别东群栽培赏识,坊间便有了陆鉴之其实是别董培养的别与资本接班人,未来别家女婿的说法。   别漾又问:“你就没担心过,小舅像他姐,是个薄情的人?”   薄情一词戳了别东群一下,他皱了皱眉:“都说三岁看到老,你爸看人还是准的。”   别漾哼笑了声,显然是认为他没看清陆司画。   别东群明白女儿的意思,隔了很久,他才说:“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了,她再婚也正常。”   别漾垂眸:“你不再婚倒挺不正常的。”   “我有你,你小舅,还有你爷爷奶奶,她不一样,她是一个人。”别东群沉默几秒:“人总有脆弱的时候。”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维护她,替她开脱。   别漾几乎一夜没睡,一直在想陆司画,想离了婚的她有权利再婚,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东群,都没立场干涉。可自己的老父亲因为她进了医院,别漾还是无法理智对待,她想起在《满都海》剧组时说不恨她的话,顿觉打脸了。   却不能对别东群说一句诋毁她的话。   别漾只能说:“昨天你要是这么想得开,还会晕倒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别东群长长地叹了口气:“当年,你爷爷奶奶对于我们的结合并不赞同,更反对她做演员,直到有了你,他们终于愿意让步,却还是给她设定了一些条条框框,像是不能拍吻戏,一年最少要有三个月留在家里陪你。我作为他们的儿子和一个丈夫,并没觉得有多过分,可对她而言,婚姻成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她提离婚,也属被迫。”   在那一段婚姻里,或许人人都有错。   而别东群自始至终都认为亏欠了陆司画,尤其是她成名之后,他愈发觉得当年没有阻止父母限制她发展事业是错的。毕竟,她热爱且有天赋,让她为他和女儿放弃,实属可惜。   可陆司画未免过于绝情,她因为怕被记者拍,从不主动回来看别漾,全当没这个女儿,别说陆鉴之因此疏远她,连处处体谅她,暗中给她输送了无数资源的别东群都不能接受。所以,尽管他心里还有前妻,却从没再提及过复婚。   别东群看着窗外说:“如果网上那些是事实,我也就安心了。”   她有了可依靠的男人,有了新的家庭,他再不必为她失去弟弟和女儿,有所愧疚。否则,别东群总有种自己抢了她亲人的感觉。   --------------   别漾前一晚几乎一夜未睡,她睡了个午觉,之后怕老父亲闷,带他去花园散步。   对于小棉袄的体贴,别东群问:“栗二受伤,你也是这么照顾他的?”   别漾没揽功,实话实说:“他伤着时,我基本不在身边,他都是自理。”   别东群一脸欣慰地说:“还是生女儿好。”   “是吧,付出那么多年,见到回报了。”   “三句话不表扬自己就嘴痒。”   别漾没回嘴,她挽住父亲胳膊,偏头靠在他肩膀上。   别东群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的健康,他拍拍女儿的手:“爸爸没事。年轻时出过车祸,车都报废了,我不过才昏迷了半个小时。”   “你也说是年轻的时候。”别漾回握住父亲依旧宽厚的手掌:“老头,你还要给我撑腰呢,得好好的。”   别东群承诺:“我的女儿,我管。”   没有妈妈没关系,有老爸足矣。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落在他们的身上,为父女二人镀上一层金色,有种别样的温柔。   时光仿佛静止。   ----------   父女俩回病房时经过大厅,居然遇到了栗萧里。见别东群穿着病号服,他疾步而来,关心的问:“别董这是怎么了?”   别东群无所谓的挥了下手:“小问题,小漾紧张,非让我检查。没事。”   栗萧里眉心微拧,他问别漾:“则凛呢?”显然是不知道栗则凛去拉练了。   “他带队员去良庄训练了。”别漾替栗则凛解释了一句:“我没告诉他。”   栗萧里敛眸,就要给栗则凛打电话。   别漾拦他:“根据训练计划,他今晚就回来了。”   别东群见状也说:“别催他,开车不安全。”   栗萧里没坚持。   别漾见他手上拿着缴费单,问:“谁生病了?”   栗萧里顿了下:“一个朋友。”   能让栗总亲自跑医院的,当然不可能是普通朋友。别漾知分寸地没多问,就要带别东群回病房,栗萧里不顾她的推辞,亲自把别东群送回了楼上的VIP病房,确定没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才离开。   回到大厅,他一遍遍持续打栗则凛的电话,起初无人接听,直到一个小时后,栗则凛回过来,边喘边问他:“什么事,打那么多电话?”   栗萧里以为他在训练,压着脾气问:“栗则凛,你是不是拎不清?”   栗则凛莫名其妙:“怎么了?你有事快说,我这边在救援。”   栗萧里不管他在救谁,语气严厉:“你马上给我赶回来,否则下个需要救的就是你自己!”挂电话前他说:“别董住院了。”   栗则凛一愣,听到手机忙音,他反应过来,打给别漾。   别漾接起来先说:“栗总还是告诉你了?”   栗则凛急问:“伯父怎么样了?”   别漾只说血压有点高,现在情况稳定,让他不要担心。   栗则凛回头看看一片狼藉的救援现场,语气艰涩:“出了点意外,我可能……”   “要晚点回去”的话,他说不出口。   别漾没让他为难,问:“遇到求助了?”   中午时,帝都至海城的T195次列车在下行至南城市周村区良庄附近时,由于车速过快,远远超出限速,尾部第九至第十七节 车的车厢脱轨,与上行的G市至晋城5034次列车相撞,致使5034次列车机车和4节车厢脱轨,事故共造成14节车厢及机车脱轨。其中,3节车厢侧翻横卧在铁轨上,其他车厢翻滚后甩在路基两侧,列车上数百名旅客受伤被困。   当时星火救援队在半山腰目睹了这起事故的发生,他们立即暂停了训练,下山救援。   到达事故现场,看到已严重变形的车厢,溅满了血迹的车厢和车窗,路基两边散落着破碎的水瓶、床板、被褥、行李等物品。栗则凛还在庆幸,别漾没跟来拉练,结果……   由于车厢受损变形较重,车厢内空间十分狭窄,层层相叠的卧铺都变了形,被搜索到的大部分被困人员被卡在已经扭曲变形的车厢里,床板、茶几、金属条绞在一起,叠压严重,给救援造成困难。   栗则凛判断,至少要工作到半夜。   “你忙你的,我爸就是留院观察,我在这就够了。”为了让他安心,她还说:“有事我找大哥,那不是和你在一样吗。”   怎么能一样?更何况,若真有事,别说栗萧里,连他,她都未必会找。   大哈在这时喊:“队长,你快来!这有个旅客快不行了!”   栗则凛咬了咬腮,“我尽快回来。”通话结束,他收起手机折返回去。   -----------   傍晚时,肖子校受发小所托来了病房,给别东群搭完脉,他说:“还是要多休息,尤其不能劳累。”   别漾送他出去时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肖子校见过主治医了,知道别东群是因为晕倒入的院,他说:“从中医角度来说,突然晕倒与肝气郁结有关系。别董他气血运行不畅,有些体虚,他平时睡眠应该也不太好。”   这些是西医的仪器检查不出来的。   因为肖子校是栗则凛的朋友,别漾信他的中医判断,问:“那怎么办?”   肖子校安慰道:“不用过于担心,等我配副药,出院后让别董坚持服用一段时间,会有明显的改善。”   别漾语气真诚地道谢。   “自己人,不用说这种话。”肖子校替栗则凛解释:“良庄那边的事故比较严重,人手不足,他可能会稍晚点回来,你别怪他。”   别漾点头:“我理解。”   肖子校最后说:“有事随时找我,我今晚在医院。”   别漾再次感谢。   当晚,向善给别漾发了两个救援的视频。她没发那些血淋淋的场面,而是发了一个栗则凛冒着被玻璃划伤的危险,从破损的车窗进入车厢,利用剪切钳等工具清除绞在一起的金属条,又利用无齿锯和撑顶器等工具破拆压在受伤旅客身上的茶几和床板等障碍物。   而那名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女伤者身体呈扭曲姿势地躺着,在栗则凛作业期间,一直用微弱地声音说:“先救我老公。”   另一个视频是路基一侧的重伤员被救后,需要翻越十米高,七十度陡坡的铁路路基,才能护送到路基另一侧的救护车上。为了保持担架平衡,减轻伤员痛苦,上坡时,在前面抬担架的大哈整个人都趴在了陡坡上,慢慢向上爬动,后面的应北裕则双手举过头顶,将担架高高擎起。下坡时,换在前面的大哈举高双手擎起担架,应北裕则坐在陡坡上,向下滑动。   重伤员被送到救护车上时,别漾才看清受伤的是位老太太,她抓住大哈的手,虚弱地请求:“孩子,帮我找到手机,求求你了。”   老太太的眼泪和脸上的血迹混在一起,她哭着说:“我女儿在手机里。”   视频的后面向善还编辑了一句话,是解释老太太为什么非要找手机的:【老人家的女儿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照片都存在手机里。】   这世间向来不缺深情,却都与她无关。   心事翻涌,别漾情绪突然崩溃,她捂脸按住泪意。 第62章 趁温暖散尽前13 有妈妈,到底是一种……   别漾独自在外面待了很久。期间, 颜清打来电话,她没接,回信息过去:【我睡了。】   平时两人半夜打电话找对方, 都没谁会拒接。   颜清明白她是不愿意说话, 没勉强,只说:【我想回去陪你。】   网络的神奇之处就在于, 任何事情都瞒不住。   别漾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她拍戏:【刚开机,别请假。我没事。】   颜清听曲灿提到网上的事, 她下戏后一直在刷网, 明知希望渺茫, 还是期待爆料者曝出所谓的陆司画隐婚, 是指早年她与别东群那一段婚姻。   若真是那样,关键词不该是“隐婚”, 而是陆影后“已婚”。   颜清想自欺欺人一下都不能。   尽管别漾与陆司画的关系很难缓和,可似乎只要陆司画单着没有再嫁,她再绝情, 都是别东群与别漾的专属,是他们父女的亲人。现在……   颜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漾, 她想了想说:【我听灿姐说, 陆老师拍那部电影之前就和栗总提过息影的事。】   这和在《满都海》拍摄期间, 她无意间偷听到陆司画与陆鉴之所说的话相吻合。那时候, 别漾心里其实是隐隐有些期待的, 期待她真的是为了自己才和栗萧里提出接了大夫人的角色, 为颜清做配。所以, 别东群和陆鉴之让她在剧组过年,她同意了。   无论面上多冷硬拒绝,别漾心里清楚, 那不仅仅是第一次,很可能还是唯一一次和陆司画一起过年。   有妈妈,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她想尝尝。   此刻,别漾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可笑,居然寄希望于别人,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颜清大胆猜测:【她是不是想和叔叔复合,又不好意思开口,故意爆出这么个料?试探叔叔和你的反应?】   她那么骄傲的人,才不屑于试探。   别漾没答,她问:【你想过,万一和我小舅在一起后又分开,会怎样吗?】   颜清笃定地回答:【如果我们在一起了,除非他先转身,我不会放手。】   深怕她受父母影响,质疑和栗则凛的感情,颜清又说:【栗则凛一定和我一样,对你,不会变。】   别漾没回。   隔了半晌,颜清说:【漾,你有我们。】   别漾再回到病房时,别东群看似在睡着。她没睡到外间的陪护床上,就那么和衣躺到了距离父亲病床不远处的沙发上。   别东群其实醒着,误以为女儿出去和男朋友打电话了,他说:“不要和栗二吵架。这不关你们的事。”   借着窗外的月光,别漾看着病床上父亲的身影:“他在救援,没时间通话。”   别东群语重心长地说:“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你还和他一起去过事故现场,知道那些人都是急需救助的,人命关天,你要理解他。”   别漾没应声,隔了片刻,她问:“爸,你真的会逼我结婚吗?”   她本来都同意别、栗两家长辈见面了,说明她是考虑过和栗则凛组成家庭,长久在一起的。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陆司画隐婚的乱子,势必会打击她的信心。   别东群怕她又蹦出孤独终老的念头,回答:“如果你没遇到想结婚的人,爸爸不会逼你。但你不要因为我们就不相信婚姻。想想栗二的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令人羡慕的。”   在商界叱诧风云的别董,也会羡慕别人。   别漾翻了个身,面朝里:“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渐沉,迷糊间听到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这里是VIP病房区,晚上是不允许探护病人的,不该有人来。   别漾凝神听了几秒,又没动静了,她以为是错觉,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半,正要锁屏幕,进来一条信息。   是陆鉴之,他说:【小漾,给我开门,我在病房外。】   别漾没动。   她料到陆鉴之会回来的很快,无论并购案有多重要,进展到哪一步,网上关于陆司画的料一出,他第一时间不是联系自己的姐姐,就是找别东群。   为了让父亲好好休息,更不希望他再上网关注前妻的动向,别漾把别东群的手机关机了。陆鉴之找不到他,必然会往家里打电话,管家虽然会听别漾的话不主动告之别东群生病的事,可当陆鉴之都问到头上,管家肯定不敢瞒。   外面的人迟迟等不到外甥女的回应,去找了护士,要从外面开锁。   别漾听到动静坐起来,在不吵到别东群的情况下,轻手轻脚走出去,从里面打开了门。   陆鉴之就让护士走了,他以为别漾只是睡着了没听到敲门声,没看到信息,抬手要摸她头,安慰她独自面对父亲生病的忧心。   别漾偏头躲开。   陆鉴之的手僵在半空,他蹙了蹙眉,却没计较,收回手就要进去。   别漾挡在门口不让。   陆鉴之沉默地看着外甥女,无声地问她要干什么。   别漾与他对视,低声:“你都有新姐夫了,还来干嘛?”   陆鉴之唇角抿平:“我是你舅舅!”   别漾带着情绪说:“我没妈活的好好的,不差少个舅舅。”   陆鉴之敛眸:“小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压抑的情绪被逼到顶点,别漾质问:“你姐再嫁的时候,你没问过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没错,我和我爸都没权利阻止她,她有再婚自由,可你们真正想瞒的,究竟是她的影迷,还是我们父女?”   陆鉴之看着她,那双精亮的眼透出隐忍:“你以为我知道?”事发之后,他给陆司画打电话,却始终没人接。   别漾认定了他是知情的,伸手推了他一把:“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是你亲姐!”   她小时候淘气闯祸,陆鉴之给她讲道理她不听,挨训了就这样发脾气推他,让他走开,一副和他绝交的模样,后来渐渐长大懂事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犯错,再没动过手。   陆鉴之忍了忍,又上前一步:“我去和大哥说。”   别漾依旧不肯让他进,伸手挡住门:“有什么可说?他需要你解释吗?你又能替你姐姐解释什么?还是你们想听他祝福?”   陆鉴之目光沉下来,抓住她手腕:“小漾,我不知道!”   原本他们声音都压得很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为的是不惊动护士站那边和病房里的别东群。只有这句话,陆鉴之因情急没控制好音量,稍大了点。   偏巧不巧的,连夜赶回的栗则凛恰好踩着他最后一句话走出电梯。   上下一联想,就有歧义了。   像是陆鉴之来晚了,被别漾责怪之下的解释。   栗则凛不由眯了眯眼,脚下却未停,径直走过来。   带他过来的肖子校见别漾站在门口,没跟过来,走向欲过来拦栗则凛的值班护士和安保。   陆鉴之眼角余光瞥见人影,偏头见来人是他,松开了别漾的手。   这时,病房里传来别东群的声音:“是鉴之吗?”   “是我。”陆鉴之应了声,没理会栗则凛,轻拨了下别漾肩膀,侧身进入病房。   别漾才看见栗则凛,她站在门口,等他走近:“救援结束了?”   “老应他们在协助消防收尾。”他先走了。   栗则凛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扣住她肩膀,把人带进怀里,愧疚道:“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对于陆鉴之,别漾明显是迁怒是气愤,面对栗则凛,她竟生出几分委屈来,被他一抱,那些因陆司画滋生的对爱情的迟疑犹豫又开始蒸发。   她眼眶不由一热,终是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腰。   栗则凛微用力搂了搂她,贴着她耳廓轻声说:“我先进去看看伯父。”   别漾没应,又静静抱了他两分钟才松手。   病房内已经开了灯,别东群在床上坐着,见他们两个进来,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就晕了那么一下,这大半夜的,都往这跑什么?”注意到栗则凛身上干涸的血迹,他问:“受伤了?”   车上备用的衣服在救援初期给伤者穿了,栗则凛没衣服可换,有些狼狈,他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没有,血是伤者的。”   别东群还有精神关心事故的情况:“人都救出来了?”   栗则凛没说经初步统计,事故已造成五十多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他迂回了下:“救出了一百多名被困的受伤旅客,具体的伤亡数据还需要进一步统计。”   别东群啧了声,惋惜痛心不已,见他满脸的疲惫,问:“自己开车回来的?”   栗则凛点头:“没多远。”   从良庄到南城,至少是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从晨起就在训练,中午开始救援,算下来,又是差不多连轴转了二十多个小时。   别东群赶人:“带小漾回去休息,这有鉴之就行。”   栗则凛与别漾对视一眼,都想留下。   别东群却说:“衣服上都是血,我看着不舒服,收拾利索的,明天来陪我下棋。”又看向别漾:“你也回去睡一觉,下午再来。”   别漾猜父亲是有话和陆鉴之说,她心里对小舅有气,不想面对他,领着栗则凛走了。   路上经过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别漾让栗则凛停车,去给他打包了一份吃的,分不清是宵夜,还算早餐。到家后,她把栗则凛脱下来的沾了血的衣服扔了,洗过澡后,从书房拿出一个医药箱,给他满是玻璃划伤的手背消毒,包扎。   她手法不熟练,明明已经很小心很轻,还是弄得栗则凛有些疼。   栗则凛一言不发地忍着,直到手被包成了粽子,他看了眼崭新的医药箱:“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大台山回来。”他总是受伤,常用的消肿消毒止痛的药她都准备了。   栗则凛摸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他是指跟着他,让她承受了太多。   别漾却理解错了,她说:“那是我爸,应该的。”说起收起医药箱:“赶紧把粥吃了睡会儿,天都快亮了。”   事故现场太乱太惨,栗则凛忙着救人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要不是车里别漾给他常备了巧克力,他在回来的路上吃了两块,估计要饿虚脱了。   三五分钟解决战斗,他回主卧。   别漾侧躺在一边,给他留了落地灯。   栗则凛关灯,躺下,搂住她。   别漾闭着眼睛,没躲没说话。   栗则凛又累又愧疚,贴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隔了半晌,在栗则凛以为她睡着时,听她说:“长辈们见面的事,缓缓吧。”   栗则凛心里咯噔一声,可别东群都住院了,延后见面实属正常。他默了几秒,说:“不急,等伯父康复的。”   别漾又说:“等他出院,我陪他回家住一阵儿。”   作为女儿,陪伴照顾生病的父亲是应尽的孝道,是理所当然,换谁都不应该拦。   栗则凛心中的不安却开始放大,他想问:一阵是多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应该的。”   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声问:“是不是生我气了?”   别漾转过来,头枕着他胳膊,手搭在他腰侧:“没有。”   他去拉练,去救援,没错,她不会用细节去压他,要求他在别东群生病时必须在自己身边。他确实是陆司画介绍给她的,可他们本来也是自己相遇的,都没错。别漾是真的没怪他。   她没像上次经历夏非事件时那样抗拒自己,栗则凛放下心来。他在别漾额头亲了亲,调整了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睡吧。”   换作以往,小别后两人必有一番缠绵,但这一次,除了这个额头吻,他们没做其它,在晨曦即将来临前睡去。 第63章 趁温暖散尽前14 再不亲你,我的吻技……   同一时间的医院, 陆鉴之对别东群说:“她没和我说过。”   相比别漾,别东群更理智,他相信陆鉴之并不知情, 否则他不可能瞒着他们父女。   别东群反倒安慰他:“我们分开这么多年, 我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挽回过她, 她开始新的生活无可厚非。你不用怪她,她就你这一个娘家人了。”   道理是这样没错, 但对于陆鉴之来说, 相比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姐姐, 与别东群和别漾是过去二十多年里, 一点一滴积累起的亲情。   和颜清一样,他是期待他们一家团圆, 自己能再喊别东群一声“姐夫”的。那样,和别漾之间也不用再避讳,可以光明正大以舅舅和外甥女的身份相处。各归各位。   像是刚刚, 在栗则凛出现的那一瞬,他深怕别漾被误会, 而他甚至不确定, 自己松开外甥女手的动作, 在栗则凛眼里是否成了心虚, 或是其它别的意思。陆鉴之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栗则凛对于自己, 是视为过情敌的。他爱别漾, 对于别漾身边的异性,自然敏感。   “如果是真的,”陆鉴之语气艰涩:“小漾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她了。”   提到宝贝女儿, 别东群叹了口气:“前几天她还说要让我和栗二的父母见一面,说要把和你姐的关系告诉栗二,现在恐怕是不肯了。”   别东群没权利怪陆司画,离婚之后,两人婚恋自由。陆鉴之没立场怪陆司画,他们虽为亲姐弟,但在陆鉴之很小时两人便分开,感情远不及他与别东群及别漾亲厚,而作为弟弟,他又能干涉姐姐什么呢?   唯独别漾,她有理由怪陆司画,甚至是恨她。   过去,别漾一直用无所谓掩饰,看似并不在意。可若真不在意,又何必把界线划得那么清?又怎么会提到陆司画就像刺猬一样瞬间炸呢?   这世上,有哪个孩子,会拒绝母爱?   作为被舍弃的那个,让别漾主动和别人说,陆司画是我妈妈,等同于逼她承认,自己从小被母亲抛弃了。那伤害,令人无从启齿。   “等这件事平息了,我再找机会劝她。”别东群对陆鉴之说:“息影对你姐而言,不是小决定。她既然这么选,想必……那人对她不错。如果网上说的是真的,她确实准备移民了,鉴之,你去送送她,她终究是你姐。。”   陆鉴之听不下去了,他转过身去,仰头。   --------   别漾醒过来时,床侧是空的,床头柜上有栗则凛手写的字条,他说:【我先去医院陪伯父,你睡醒发信息,我回来接你。】落款还有时间,是早上的八点。   他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别漾靠着床头坐起来,用手机上网,微博上关于陆司画息影和隐婚的话题没在热搜上了,先前那些爆料也基本找不到了,显然是被人处理过。   欲盖弥章。   别漾又去搜贺霄婚内出轨的新闻,居然也都没有了,应该是他经纪公司借着大家关注陆司画的机会清理掉了。   贺霄和陆司画除了合作过《满都海》,属于两代偶像的两个人没有任何捆绑,不可能是两个团队协商,以陆司画的隐私去压贺霄的丑闻。尤其陆司画还要息影了,怎么会亲手毁了自己维护了半辈子的单身人设?   别漾想不通两件事之间的联系在哪,她隐隐觉得,事情还没完。   别漾没折腾栗则凛,收拾完自己去了医院,到住院部大楼时,就看见栗萧里和一位身穿正装的中年男子先后从一辆车上下来,并肩走了进去。   别漾认出那是栗氏的栗董,栗则凛的父亲。   想必是栗则凛已经和家里说过两家人见面的事,结果别东群突然入院,栗则凛又外出救援不在,出于礼貌,栗董便带着长子来看别东群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栗董是来看望栗萧里那位朋友的。   别漾希望是后者,她内心挣扎了片刻,站在外面没进去。   几分钟后,栗则凛发信息问:【睡醒了吗?】   别漾握着手机,没回。   没多久,别东群打电话来。   别漾才确定,栗董是来看自己父亲的。   直至铃声完整响过一遍自动挂断,她都没接。   四十分钟后,栗家父子三人从住院部里出来,栗则凛把父亲和大哥送走,拿出手机,随后又什么都没做放回了裤兜,转身回去。   别漾讨厌这样逃避的自己,可陆司画的再嫁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爱的信心,一时间,她无法像从前那样,热烈而不顾一切地往栗则凛身边走了。   别漾又在外面待了十多分钟才上楼。   别东群见她来,脸色不太好,语气中更带了责备的意思:“打电话也不接,看看都几点了?”   别漾没看栗则凛,边给他倒水边问:“不是你说让我下午来,又嫌我来晚了?”   别东群没接她递过来的杯子,不悦道:“你栗伯父刚刚来看我,等了你半天。”   栗则凛把杯子从别漾手上接过来,放到别东群手里:“我爸事先没说,我都不知道他要来。小漾哪会知道?”他替别漾开脱:“我想让她多睡会儿,关了她的闹铃。”随后又问别漾:“静音没取消?”   别漾无从解释,她敷衍地嗯了声。   别东群脸色依旧不好,显然是认为让栗董等了那么久,女儿却没露面是失礼了,他语气严厉地命令:“改天你和则凛回去,亲自向你栗伯父致歉。”   “哪用道什么歉?”栗则凛握住别漾的手:“我爸是来看伯父您的,又不是看她。”   别漾的目光落在他手上,垂眸说:“对不起。”   栗则凛笑着晃了晃她的手:“没关系,别听伯父吓唬你。”   别东群不忍过于苛责女儿,压了压脾气:“去和则凛吃饭吧,他一直等着你。”   随后两天栗则凛都在医院,陪别东群把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别漾反倒因工作室有事没全程陪同,惹得别东群又说:“还是军大衣靠谱。”   “陪你时嫌我烦,现在又挑礼,别董,您老有点难伺候了。”别漾顶着嘴,心里却明白父亲是在暗示自己,好好待栗则凛。   别东群出院那天,栗则凛送父女俩回家,被别东群留下吃晚饭。   席间,别东群说:“以后常过来,从前都是我一个人吃饭,太闷了。”   栗则凛笑睨着别漾,询问女朋友的意见:“可以吗?”   别漾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碗里:“我敢说不可以,你伯父就敢打我。这么大的人了还挨打,我不要面子的?”   别东群哼了声:“你知道就好。”   栗则凛失笑,而别漾当着父亲的面给他夹菜的举动,他十分受用。等时间差不多了,他告辞,别漾在别东群的眼神“逼迫”下去送他。   出了院子,离开未来老丈人的视线,栗则凛牵住她的手,霸道地说:“对我的好,永远都不许给别人。”   他认为的她对他的好,从来都不是别漾刻意,而是情之所至,自然而然的反应。   别漾偏头看他:“哪里就对你好了?”   栗则凛站在陆巡里侧,借着座驾的遮挡拥住她:“因为是你,哪都好。”   别漾靠在他怀里:“今天栗队的嘴怎么格外甜?”   栗则凛松开她,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在暖柔的路灯下,低头看她眼睛:“感觉女朋友在疏远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刚从良庄回来那晚可以解释为,她因为父亲生病而担忧,而他不在,她又要求自己体谅,委屈且矛盾。现在别东群都出院了,尽管还有部分检查结果尚未出来,可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不该不开心才对。   栗则凛却明显感觉到她心事重重。   别漾其实不是故意的,没心情是一方面,再者她开始害怕,过度的欢喜背后,是极度的悲伤。怕她和栗则凛只是那个陪彼此一程,陪不了对方一生的人。她想让自己缓一缓,不要急于去拥有。   没想离开他,只是希望放慢速度,再增加些自己对他们未来的信心。   总之,舍不得他。   别漾抬眸与他对视:“你想多了。”   栗则凛还是不太相信,他深吸了口气:“上次夏非的事,我说你不讲道理,不是我本意。我没有想要求你做个讲理懂事的女朋友。像是这次伯父住院,正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完全可以发脾气怪我闹我。哪怕没任何前提,你就是不开心了,想无理取闹一下,我都会给你道歉,一三五用微信,二四六打电话,周日上门立岗,直到你原谅我。”   她没怪,是她懂事,理解救援的紧迫,和他身为星火队长的责任。可作为女朋友,她有事需要男朋友时,找不到他人,不可能一点情绪没有。栗则凛这样理解。   “你有什么不痛快别憋在心里。”栗则凛抱住她:“你又不是演员,在不开心的状态下,根本演不出来,我很好,我没事。你呀,情绪都写在眼睛里呢。”   “是吗?”别漾插科打诨,眨着眼说:“我还以为自己的‘眼技’是天生的。”   栗则凛哄着她:“你天生就该是,老娘最美,老娘最飒,老娘出门就是炸街,出现的地方就是主场,别人都给我靠边站。”   别漾被逗笑:“我是老娘,你是什么?”   栗则凛自黑:“我是小弟。”   别漾笑着推开他:“我还是更喜欢做漾姐。”   栗则凛目光专注地注视她:“那我是谁?”   别漾看着那双沉湛且充满期待的眼:“……姐夫。”   栗则凛才满意了,他低头欲吻:“再不亲你,我的吻技都要生疏了。” 第64章 趁温暖散尽前15 你都不想我。我想了……   陆司画息影和隐婚的新闻终究没能压得住贺霄的丑闻。   先前定档的那部由贺霄主演的电视剧临近播出被撤档了, 连带着他正在谈的几个合作都被叫停,显然他婚内出轨的传闻虽未被坐实,还是影响到了他的工作, 导致事业出现下滑趋势。   贺霄的团队本欲趁陆司画的新闻发酵时借由通稿给他洗两波, 无奈他妻子软硬不吃,一再施压, 逼得公司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没洗干净, 再激怒了对方, 引发更大的冲突。再者陆司画的新闻后劲不足, 网民没扒出什么实料。   但其实, 即便被扒出来她隐婚为真,对于一个老影后而言, 大家并不会觉得难以接受。再说,人家都要息影了,你管人家结没结婚?人家在乎你接不接受?说到底, 与正当红的贺霄的丑闻相比,陆司画的新闻不算什么猛料。   于是, 贺霄的团队只能和那部撤档剧的对手戏演员团队及资方协商, 看他们能否抛出什么大料, 转移下网民的注意力, 给贺霄争取谈判的时间, 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救场。   一部投资几亿的大制作被撤档被压, 影响是多方面的,除了投资方,还有和贺霄演对手戏的女艺人。如同《满都海》若不能播出, 会累及颜清是一个道理。   作为被撤档剧的女主角,此次无辜受牵连的是,夏非的圈内闺蜜,先前抢了颜清高定那位叶乔叶小姐。   她正是陆司画息影和隐婚的爆料者。   所以,别漾的直觉没错,两件事确实有关联。   不过,外界无人知晓此事与叶乔有关,除了当事人陆司画和叶乔的父亲。直到贺霄的妻子迟迟等不到丈夫妥协认错,她决定鱼死网破,自己发了长微博,将与贺霄在一起的十二年里,他多次与多名圈内女艺人有亲密关系的事披露出来,并晒出证据照片。   那些与贺霄交往过的女艺人实属倒霉,因为她们确实不知道他已婚,却在贺霄被曝出婚内出轨时人人自危,深怕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照片哪天突然出现在网上,为自己招黑。   所幸贺霄妻子只捶贺霄,她的长微博里未提及任何女艺人的名字,只用ABC女士代替,公布出来的照片上,女艺人的脸均打了马赛克。她还极聪明地在长微博最后暗示,若不想被贺霄累及,站好队。   所谓的站队,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意在提醒女艺人的团队,不要试图和贺霄的团队联手“欺负”她。   女人一旦耗尽了爱,恨起来真的可以大杀四方。   贺霄的公司都有点佩服她的思路和勇气了。   叶乔却不属和贺霄有染的女艺人行列,反正都已经被连累得剧不能播了,对她而言没什么可怕被累及的。她一不做二不休,选择爆出陆司画的第二波料。   -------------   陆鉴之始终没联系上陆司画,电话不通,发过去的信息如石沉大海,去她公寓,她也不在。   陆司画在刻意回避。   这样的态度等同于默认。   陆鉴之本来都欲让助理去查实这件事,只是,事关亲姐,他不想要那些冰冷的资料文字阐述,他想要姐姐一句话。   可就这一句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和姐姐之间的联系除了那十一位数字,只限于她那个时住时不住的公寓。除此之外,他们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颜清最近的戏份比较密集,曲灿不同意她请假。这天下戏后,她连夜往南城赶。路上,她先给别漾打电话,那边应该是手机没在身边,没接。她转而打给陆鉴之,问他:“你还好吗?”   夹在别东群父女与姐姐之间,怎么能好?   相比别漾对陆司画的愤恨,善于隐忍的陆鉴之已是濒临爆发。   他同样也被陆司画摧毁了对爱的信心,有点不知道该拿什么情绪面对颜清,只说:“我在找她,想问个明白。却找不到。”   堂堂陆总,也有如此挫败的时候。   颜清心疼不已,她忽然想到什么:“你等等。”话音未落,匆匆挂了电话。   陆鉴之莫名,他半躺在沙发上,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几分钟后,手机进来一条信息,是西城区一处别墅区的地址。   紧接着,颜清又把电话打过来:“前年陆老师拍母亲那部电影前有个很重要的采访,郑一在跟夏非的活动,没调配开司机,让灿姐帮忙去接一下。灿姐是知道陆老师公寓的,她发现地址不同,顺嘴问了郑一一句,郑一应该也不太清楚,只说陆老师发来的定位,说可能是她朋友家吧。”   颜清迟疑了几秒,终是说:“陆老师性子比较冷,郑一和灿姐都说过,她不怎么与人往来……”一大早的,她却出现在朋友家。细想之下,不符合逻辑。   后面的话颜清没说,她相信陆鉴之能明白。   陆鉴之对于姐姐的朋友圈不甚了解,但他多少还是了解陆司画,依她冷情的性子,在朋友家过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她也从未提及,在那里置办了房产。   照常理分析,买房这事没什么可瞒陆鉴之的。   陆鉴之按耐不住了,他立即让助理根据地址查了下,然后发现,那栋别墅的产权人是——盛玉涛。   陆司画主演的电影《平凡的母亲》的导演。   盛玉涛早年离婚,女儿盛乔因年纪小跟了母亲,后改随母姓,就是现在的叶乔。   陆司画与他是,因合作生情结了婚,还是他们早就结婚了,才合作了那部电影?   陆鉴之抓起车钥匙出门,准备去问个清楚。   路上,颜清发来信息:【微博有人爆料,陆老师和盛导十年前就在一起了。】   她瞒了他们所有人,整整十年。   陆鉴之将刹车踩到底,伴随轮胎抓地刺耳声响,宾利猛地在路边停住。   --------   别漾同样看到了网上关于母亲的新料。当盛玉涛的名字和陆司画以十年关联在一起,她的愤怒不言而喻。   既已再婚,既已瞒了十年,又何必要扮演慈母进《满都海》剧组?还光明正大地与现任丈夫以老朋友身份同框出现在除夕宴上,还为她介绍?!   别漾想到在栗则凛为救自己伤了腰后,与陆司画的那番对话,她意识到,当时以为陆司画有悔意,是错觉。   她何来的悔意?她不过是理亏,在强势的女儿面前无从辩驳罢了。   别漾笑自己心里竟还抱有过期待,以为陆司画与父亲是有机会复合的。正因如此,哪怕她再不喜欢陆司画,为了父亲,始终没把事情做绝。   换来的,却是她的绝情。   别漾打陆司画的手机。   这是自网上爆出陆司画隐婚后,她第一次打母亲的电话,确切地说,自懂事后,知道自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别漾第一次主动给陆司画打电话。   陆司画开机了,铃声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   电话接通的瞬间,两端都沉默着,像是对峙。   最后,别漾先开口:“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像是开机就为等女儿来电似的,陆司画连思考都没有:“过来吧。”   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随即以短信形式发了个地址过来。   别漾在阳台站了片刻,下楼和老父亲说,栗则凛约她。   别东群不疑有它,开明地说:“要是太晚就别折腾了,回你那边住吧。”   站在父亲的立场,他认为女儿回家陪他,耽误了恋爱。   别漾闻言脚步一收,她折返回来,自沙发背后抱住坐在那里的别东群的脖子,难得温情地说:“爸,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自己的永远是有期限的,要实现不难。   别东群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煽起情来了,他玩笑道:“嗯,看在钱的份上,你忍忍。毕竟,我活不过你。”   别漾却没像以往那样和老父亲贫嘴,她认真地说:“等我老了,我用轮椅推着更老的你晒太阳。”   别东群眉宇之间皆有笑意:“我闺女就算老了,都是最漂亮的老太太。”   别漾轻声问:“那你呢?”   “我当然是最帅气的老爸。”别东群拍拍她的手:“毕竟,你的美,遗传自我。”   别漾咀嚼了父亲的话,忽然笑了,笑容透出几分释然,她说:“像你真好。”   如果她长得像陆司画,每天对着镜子看着和那位神似的脸,一定会讨厌自己。幸好,她像父亲。   半小时后,别漾来到盛玉涛的别墅。   见到盛玉涛那一瞬,别漾知道这位盛导对于陆司画的过去是知情的。而再次见到两人站在一起,她竟没有想像中的气愤。   不是过来拜访寒暄的,别漾没废话,单刀直入:“第一个问题,盛导去《满都海》剧组探班,除了是陪……”妻子一词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别漾顿了下,重新组织语言:“除了陪陆老师过年,也是去看我的对吗?”   否则他们大可不必坐在大堂吧聊天。   别漾现在才明白,当时,两人其实是在刻意等她。   盛玉涛本欲回避,让她们母女单独对话,没想到别漾会先向他发问,他与陆司画对视几秒,说:“……是。”   别漾神色不动,注视着化着淡妆,裹着披肩,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陆司画:“为什么要在我们本就似冰的关系上雪上加霜?我不认为,我与盛导有见面的必要。”   陆司画的目光落在别漾脸上,她深呼吸了两次:“经过那次改戏的风波,我发觉了你的导演天赋,想着如果有一天你想转型,可以让老盛带你。”   别漾轻笑,带些讽刺:“凭我的父亲是别东群,凭我是他的独生女,我要转导演,会找不到导师吗?盛导确实在业界享有盛名,但你们凭什么以为,我会愿意师承他名下?”   她看着陆司画:“你一面瞒着所有人开始着自己的新生活,一面帮生而不养的我操心着婚姻和事业,陆老师,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司画眼底情绪复杂,慢条斯理道:“我能为你做的不多,这两件算是能力所及。”   “你若想,能做的太多了。像是,在我童年时,带我去一次游乐园。在我的少女时期,送我一条公主裙,都不至于让我现在回忆起来,我们之间连一次和谐的相处都没有。”别漾径自笑了笑:“你所谓的能力所及式的弥补,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罢了,和母爱不沾半分关系。”   陆司画偏头看向窗外,再开口时,声音像外面随风轻拂的树枝一样,有些飘渺不真实:“我知道我做这些画蛇添足。或许你说得对,我其实是打着爱你的旗号,让自己安心而已。”   今晚的她过份平和,和在剧组时不太一样,别漾以为,是因为盛玉涛在场的缘故。   她稳了稳情绪,提醒自己不必激动:“陆女士,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作为二十五岁的成年人,我应该做什么,又能够做成什么,我是有清醒认知的,不需要嫁他人之手。我之所以接受栗则凛,仅仅是因为他那个人,与你毫无关系。如果因为这件事让你误会,认为我乐于接受你的安排,那我今晚重申一下,既然无缘再做一家人,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有任何的交集了。”   别漾视线转向盛玉涛:“否则,等哪天被网友扒出来你的过往,对于我的父亲和盛导,都是打扰。”   提到别东群,陆司画有心解释:“我没想到这件事会让你爸爸……”   她居然还知道前夫生病了。   别漾猜是陆鉴之告诉她的,她没让陆司画说下去,打断道:“我爸高血压犯了这事,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揽,你不值,更不配。”   陆司画还是说:“有些话,我本该当面和他说,可无论是医院,还是家里,我都不适合去。小……别漾,帮我带句话给你爸爸,就说,我本无意相瞒,可最初选择了不公开,时间久了,反倒失去了公开的时机,一拖再拖,就到了今天,以最不堪的方式让你们知道。”   她像是说不出下去,停顿片刻调整了情绪才继续:“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铸下的错,今生无从弥补,你们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能接受。我只是希望,你们有新的生活。至于过往,就让它过去吧。”   “我们的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别漾无意多留,她最后说:“以前为了配合你立单身的人设,我和我爸,我小舅,都在对外隐瞒和你的真实关系。这么多年,我也累了。从现在开始,再有人问起我妈,我会告诉她们,她去世了。若有冒犯,你请见谅。”   盛玉涛听不下去了,他喝道:“别漾!你怎么能这么和你妈妈说话!”   别漾依旧心平气和:“盛导,你没资格教训我!如同我没资格阻止她选择新的丈夫!但我有权利不与她来往。”   那何止是不来往,她的平静让盛玉涛意识到,她来,是要和母亲断绝关系的。盛玉涛忍不住了:“别漾,你妈妈她是……”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陆司画说:“老盛,让她说吧。”   盛玉涛看着陆司画的眼睛,抿平了唇角。   别漾深深看了陆司画一眼,像是要把母亲的样子刻在心里,出口的话却冷硬绝绝:“俗语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在我这,生而不养,不值得被原谅。以今天为界,我们缘尽于此。”她说完一秒都不愿停留,转身就走。   盛玉涛疾步上前欲拦。   来了半晌,站在外面听见了全部对话的陆鉴之适时出现,拨开他的手,把别漾拉到身后,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我也一样。”   以今天为界,不再认她为姐。   盛玉涛读懂他的意思,不可置信地说:“鉴之!那是你亲姐姐!”   陆鉴之直视他:“我有姐时,我的姐夫是别东群。现在我没姐了,自然没你这个姐夫,请称呼我‘陆总’。”话至此,他看向陆司画,第一次在人后改了称呼:“陆老师,听说你要息影,随丈夫移民国外了,我……就不送了。”   话音未落,陆鉴之已带着别漾离开。   等房门阻隔了陆司画的视线,她眼泪落下来。   ------------------   夜遇清吧里,别漾和陆鉴之各喝各的酒,谁都没说话。   直到陆鉴之有了醉意,他说:“当我懂得离婚是什么意思时,我只想留在大哥身边,替她照顾你们父女。等我长大才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在照顾我。”   他对别东群有感激,有尊敬,对有着亦兄亦父之情。   陆鉴之用手撑着额头:“我不明白,她怎么狠得下心,离婚离家后就真的离了心,再不回头。那个盛玉涛,究竟有什么好?”   经过这些天的冷静和沉淀,别漾显然比那晚在病房门口冷静许多,她自知错怪了小舅,说:“你不是说过,再深刻的喜欢,隔了二十多年,也所剩无几了。”   陆鉴之仰头又干了一杯:“我低估了大哥对她的感情。”   别漾现在终于懂了他对于颜清的抗拒:“你是害怕颜清像她一样,当爱情和事业发生冲突时,选择后者是吗?”   不等陆鉴之回答,颜清突然出现:“我不会的。”她站在陆鉴之身边,坚定地表态:“只要你的选择是我,我不会有除你之外的任何选项。”   陆鉴之闭了闭眼,眼睛依旧无法聚焦地看清她,他于是伸手,要确定是她来了。   颜清握住他的手:“陆鉴之,没有你的选项里,我都要争取你。如果有了,我怎么可能选其他?”   ……   别漾和颜清合力将醉得不轻的陆鉴之送回他公寓。把小舅安顿好,她问:“什么时候回剧组?”   “明天早上就得走,下午有我的戏。”曲灿不许她请假,颜清是下戏后回来的,没有请假。   别漾拍了拍同样有点晕的脑袋:“那今晚你留在这?”   颜清看向躺在床上,闭着眼揉太阳穴的男人,轻轻点头,见别漾也有醉意,她不放心地说:“你别走了,在这醒醒酒吧。”   “我没事,你管好他就行了。”别漾挣开她的手,直接开门走了。   颜清想追出去,可她不知道陆鉴之门锁密码,出去就进不来了,她挣扎片刻,对走进电梯的别漾说:“到家给我发信息。半个小时,要是没收到信息,我就去找你。”   别漾答应下来。但她没有回家,叫了代驾去了栗则凛那边。   他居然不在,别漾输入指纹进门,睡着前还记得给颜清发了个小视频,证明自己到了男朋友这。   临近十一点,栗则凛从外面回来,见女朋友半睡半醒地躺在沙发上,他吓一跳,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冲过来问:“出什么事了?”   酒精的麻痹让别漾迷糊过去了,她借着栗则凛的手劲坐起来。   栗则凛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拧眉:“怎么喝这么多?到底怎么了?”   别漾不答,先是揪住他衣领,撞上来咬了他唇一下,“你野哪去了?”然后低头去解他衬衫纽扣。   “别漾!”栗则凛抬高她下巴:“知道我是谁吗?”   别漾微眯眼看他:“我没醉,栗则凛。”   栗则凛用手捧着她的脸,语气温柔:“先告诉我怎么了,嗯?”   他们昨天见过面,今天打过视频电话,别漾都一切正常。他今晚回父母那吃晚饭,因为栗萧里也在,一家四口聊天忘了时间,才回来晚了。他想像不出,能出什么事。   别漾忽然偏头问他:“你和我只是玩玩的,是吗?”   “你在胡说什么?”栗则凛配合他脱掉了衬衣,把她搂在胸口:“我有多爱你,你感觉不到吗?”   “你都不想我。”别漾嘴上控诉着,手上已摸索到他皮带上。   栗则凛气笑了,纠正她:“我想了。”但她在家陪父亲,他想也得忍着,催不得,问不得。   “证明给我看。”别漾说着,解开了他的皮带扣。   栗则凛觉察到她的反常,再次确认:“伯父没事是吗?”见她点头,再点头,他边横抱起她,边再问一遍:“我是谁?”   别漾勾住他脖颈:“男朋友,栗则凛。” 第65章 将你归还人海01 不爱,为什么和你在……   明明从来都没有拥有过, 却有种失去的痛。   在与陆司画彻底决裂这晚,别漾比任何一夜都热烈主动,她搂着栗则凛脖颈, 在他耳边一声声叫他名字, 与他唇齿交缠,如海面掀起惊涛骇浪, 翻涌澎湃。   异常享受的同时,栗则凛都担心她承受不住。最后一次, 他明显收着力度, 未免她事后难受。她却不让, 像是要以此证明, 自己是被爱着的。   面对她,栗则凛本就保持不了理智, 又误以为她是真的要让自己以行动表达有多想她,只能顺她的意,直到她手臂脱力般滑下来, 他才鸣金收兵。   那滚烫的感觉,让别漾情难自控的向后仰头。   栗则凛额头的汗落滴下来, 与她的融为一体。   风浪平息, 别漾疲惫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栗则凛刚有睡意, 感觉到手臂上的湿意, 半天不褪。他欲起身查看, 无奈手臂被枕着, 别漾又背对他,看不清楚,只能伸出空着的右手轻触她的脸, 眼角犹有湿意。   连他身上的汗都已干透,她不可能还在出汗。   那就是泪。   她哭了。   相识至今,哪怕是别东群住院,他赶回那晚,她分明红了眼,都没在他面前掉过一滴泪。   在这个他们无比亲密的晚上,她居然哭了。   栗则凛不确定她是做梦了,还是情绪反常的表现,他几乎就要叫醒她,问问怎么回事。   别漾在这时无意识地转身,像小猫似地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脸贴在他胸口,轻声呓语:“……别走。”   她醒着时,何尝有过这样脆弱需要他的时候。   在栗则凛眼里,别漾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和打法,根本不需要他辅助,而她仿佛时刻都保持随时可抽身的姿态。倒是他,因为越来越爱她,对于这份感情有些缺乏安全感。因为她无意结婚,栗则凛真的怕,哪天她腻了烦了,会转身离开自己。   他搂紧她,低声:“你在这,我能走去哪儿呢。”   他抱得太紧,别漾应该是不舒服了,她唔了声,往旁边躲了躲。   栗则凛松了松手劲,吻干她眼睫上的泪。   隔天早上,栗则凛被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吵醒,他拿过手机看时间,六点一刻。   他琢磨她哭的原因,越来越清醒,直到快天快亮了才合眼,醒晚了。   栗则凛套了裤子起来,轻敲了下浴室的门,听见里面的水声停了,问:“早餐喝点清粥?”担心她喝了太多的酒,晨起胃会不舒服。   别漾回答:“不吃了,来不及。”   栗则凛拉开浴室的门,看着正在往身上裹浴袍的她:“才六点多。”   别漾扭脸,视线在他肌肉紧实的上身停留两秒,拿起风机吹头发:“我约了甲方谈合作,这边的衣服都不适合,要先回去换。”   他这边的行李还是《满都海》杀青后留下的冬装,确实不适合。   栗则凛接过风机帮她吹:“抽空再拿过来几套备用吧。算了,我今天去给你买。   别漾诧异:“你会买?”   栗则凛哪给女人买过衣服,他的原则是:“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   别漾垂眸笑:“那我也不想穿麻袋。”   栗则凛站在她身前,手上动作不停,低头亲她额头:“昨晚自己说了什么,还记得吗?”   “都说了我没醉。”别漾双手伸出去,搭在他劲瘦的腰两侧,“就是迷迷糊糊一直做梦,没睡好。”   栗则凛垂眼看她,确实有明显的黑眼圈:“梦见什么了?”   别漾回想了下:“记不太清了,好像是谁要走,也看不清脸,只有背影,我一直在追,好累。”话至此,她兀自笑了:“果然梦都是反的,依我的性格,走就走了,我才不会追。”   栗则凛没再深究那个梦:“和谁喝的酒?”   “……颜清。”   “她不是在拍新戏吗?”   “听说我爸病了,她偷跑回来的,今天还得回去。”   “仅此?”似是不信。   别漾没再给他再问下去的机会,仰脸审他:“我难得来查一次岗,你就不在。是不是这些天的散养,让你放飞自我了?”   “你也知道自己难得来一趟。”话虽如此,栗则凛还是替自己解释:“回家了,我爸我妈我哥全是证人,要不要打电话向他们求证?”   别漾挑眉:“你现在给我爸打电话,问他我昨晚在不在家,你看他怎么说?”   他这样一问,别东群必然能反应过来别漾没和他在一起,作为亲爸,且不说事后他会不会替栗则凛出头,找女儿算账,当着栗则凛的面,他肯定想方设法先替别漾圆了谎。   栗则凛服了她的应变能力。   等把头发吹干,他双手握着她肩膀,低头盯住她眼睛:“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别漾眼睛转了转。   栗则凛目光沉下来:“编!”   别漾失笑,她挣开他的手,抱住他腰:“自从和你在一起,我差不多把酒戒了,有点馋而已。另外,你的所谓‘那么多’,对我而言,只够解个馋。”她是真没醉,不过是借着酒劲宣泄情绪。   栗则凛环着她的背:“又不是不让你喝,但喝完应该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我说过,我们在一起,你也是自由的。”   别漾保证:“下不为例。”   栗则凛俯在她耳廓,关心地问:“有没有不舒服?”   昨晚她大有点欲求不满的意思,他又被她撩得有些失控,是两人在一起后,缠绵最久,次数最多的一次。   别漾实话实说:“有点儿。”所以才早醒,起来泡了个澡。   栗则凛心疼地啧了声:“下次不能再由着你。”   别漾嗔了他一句:“怕自己交不出粮吗?”   栗则凛轻揍了她一下,想到昨晚,他说:“最后一次没做措施。”   T用完了,他又有些激动不自持,没来得及。   别漾嗯了声:“等会我买药吃。”   栗则凛不希望她吃药,怕伤她身体,带着歉意地说:“怪我了。就这一次。”   别漾心知肚明,是自己缠他缠得过火了,她抬头亲他下巴:“是我磨人了。”末了用手指戳了戳他后腰:“送我吧,时间有点赶。”   ……   栗则凛还是趁别漾上楼换衣服化妆的空档准备了早餐,盯着她在路上吃完了。   到达目的地分开时,别漾忽然问:“栗则凛,你介意我没妈吗?”   栗则凛想起当初栗萧里让他见别漾时,兄弟二人还就她母亲是谁,有过一番交流。那时,他无意相亲,对此持漠不关心的态度。   后来发现高速上一见钟情的女人和相同对象是同一人,随后她在沙漠派对时开诚布公地说过自己没有妈妈,无论是在当时,还是现下,在栗则凛看来,都与他们的感情无关。   她在单亲家庭长大又如何?她不娇纵,有能力,还独立,做事周全有度,别人身上的缺点她没有,别人的优点,她一样不少。   有时栗则凛都不禁想,一定是因为自己帮助过别人,老天才赏了他遇见她的好运气。而凭她平时绝口不提母亲不难判断,她与那边的关系并不好。所以,长久以来,栗则凛没问过一句。   此刻,他把手放在她后颈上,轻轻捏了捏,也不拿开,拇指有一下没一下摩挲她的皮肤,举止亲密:“我只介意,你爱不爱我。”   别漾没答话,她抬头,颈部线条呈现异常柔软的弧度,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   栗则凛目光专注,嗓音在清晨中低沉而温柔:“所以?”   是爱我的吗?   别漾心中动容,凑近去亲他脖颈处被她吮出的吻痕,同时含混地说:“不爱,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   午后,别漾回到工作室,陆鉴之路过来到她办公室,问:“颜清昨晚是不是来过?”显然是断片失忆了。   别漾把颜清那一段表白原话转述完,说:“曲灿不允许她请假,她下午有戏,应该是起早走的。”像是担心陆鉴定听不懂似的,她强调一句:“她照顾了你一晚。”   “我还以为是梦。”陆鉴长屈指蹭了下眉心。   别漾给他泡了杯咖啡,试探:“你们有没有……”   陆鉴之拿眼尾扫她,轻斥:“不该问的别瞎好奇。”   别漾眉梢眼角带着极淡的笑:“你不说,她早晚也会告诉我。”   陆鉴之按了按太阳穴:“没有。”   别漾失望地啧了声:“酒后都没发生点什么,连我都要怀疑你到底喜不喜她。”   “你当我没来过吧。”陆鉴之说着,起身要走。   别漾叫住他:“小舅?”在陆鉴之转过身来时,她说:“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用的。”   她是指和陆司画断绝关系的事。   他们父女太像了,从外貌到性格,连处事的风格都如出一辙。陆鉴之想到那晚在病房别东群说的话,再想到亲姐姐十年前便走进了别人的生活,内心涌起某种痛处的情绪。   他静静压抑下去:“我是大哥一岁一岁带大的,你是我一年一年护着长大的,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重要,最亲的人。在她的事情上,我认亲情,亦讲道理。是她舍弃在先,是她伤了我们三个人的心。她做决定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   陆鉴之走近,像小时候一样摸外甥女头发:“小漾,你不原谅她,应该。舅舅还是那句话,希望你即便长大,依旧还能像小朋友一样快乐。”   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她已经拥有了老父亲无条件撑腰的爱,小舅无限护短的爱,还有栗则凛坚定宠溺的爱,何必所求更多?别漾劝自己,接受,知足,释然。   当晚,陆鉴之和别漾一起回家陪别东群吃饭。   席间,两人略有些沉默,不知从何说起。   别东群觉察到他们的欲言又止,在饭后说:“我知道了。”   别漾与陆鉴之闻言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他。   “她给我打电话了。”别东群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网上那些是那个导演的女儿爆的料,起初是想压谁的出轨丑闻,但没压住,后来可能剧被撤档无可挽回,心情不好把气撒在了她身上,认为为了她的事业,让父亲见不得光,替父亲委屈吧。”   “是谁爆的,目的又是什么,与我们关系不大。但因为她和我们是有关系的,这事才让我们感到不舒服。”别东群叹了口气,半责备半讲道理地说:“你们俩也是,何必说那些重话?我说过了,那天晕倒只是觉得事出突然。她隐瞒确有不对,但她从事的职业特殊,再加上经历过一次,万一公开后没能走到最后,对他们都不好。他们到底是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被关注着,压力很大。你们一个是圈里人,一个算半个圈里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自从陆鉴之创立群星视频,到成为别与资本合伙人,除了给予业务上的指导,别东群已经多年没有像个长辈似地给他训过话。陆鉴之静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别漾也乖乖的,没杠没怼。   但从两人的神色和对视的眼神来看,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错。   别东群无意逼他们认错,他只是不希望他们陷在对陆司画的恨意里,他很客观地讲:“在对待小漾的事情上,她身为母亲,错无可厚非。但在再婚的事情上,她没有义务告之前夫。你们俩先明确自己的位置,再去怪她。”   “我们三个人,到什么时候都是一家人,这不会变。鉴之,她是你姐就是你姐,那是血缘决定的,也变不了。”别东群作为大家长,难得严厉地说:“你们自己调整,尽快让这件事在心里过去。才多大岁数,未来那么长,难道要揣着这份恨意和委屈到老吗?” 第66章 将你归还人海02 你是不是准备退圈了……   微博上关于陆司画隐婚的新闻在先河影业和群星视频两大公司公关部的共同作用下, 很快便一条都找不到了。   栗萧里命人处理,是履行身为老板的职责,为先河第一位一姐, 第一位影后视后的陆司画做最后一次的公关。   陆鉴之让下属处理, 则是阻止事情继续发酵,免得让别东群和别漾看到心烦。   只有这件事在大众视野中淡去, 他们才可能从陆司画再婚的阴影里真正走出来。否则,每在微博上看到一次, 便被扎一次心, 提醒他们陆司画的自私和绝情。   同样是做一件事, 栗萧里为公, 陆鉴之为私。   与此同时,先河替陆司画正式发布了息影声明, 以此给多年来支持陆司画的影迷一个交代。至于她是不是隐婚,丈夫又是不是盛玉涛,声明中没有提及。只说, 她将青春奉献给了荧屏,是时候回归自己的生活了, 希望得到影迷的理解与祝福。   各大与先河有合作, 播放过陆司画主演剧的合作方平台, 以及与陆司画搭过戏的艺人, 合作过的导演等, 纷纷转发声明, 并送上祝福。   先河的原博下, 不泛有询问陆司画与盛玉涛是否真的结婚了的评论,显然是看到了先前微博上的爆料。在得不到回复后,便转移到盛玉涛和其女叶乔的微博下留言。   叶乔因此事已被盛玉涛打了一巴掌, 她在国外的母亲得知此事后更表态,她若再不懂事胡闹,影响其父的正常生活,不再给她任何的资源,她没有再暗中爆料,被问烦了,恼怒地关了评论功能。盛玉涛也一样,始终没就此事进行回应。   陆司画不同于现今的流量艺人,她属于老戏骨,粉丝对于她的私生活,没有那么关注。于是,“一代影后陆司画息影”在热搜上挂了一天后,热度便淡了下来。   紧接着,贺霄不堪妻子施压,公开承认了出轨的错误,向妻子和粉丝发了道歉微博。他是不是真的有歉意和悔意,只有他自己知道,可在他妻子有实捶的情况下,这是他最后翻盘的机会。不然,等他妻子一纸诉状将他出轨一事诉之法律,诉讼离婚,他连博同情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该糊还是糊了。   短期内贺霄想工作,都得自己拉资源,等同于被公司雪藏,同时还将面临各个合作方的追责。   叶乔和贺霄有捆绑,因此受累,丢了一个重要的角色。所幸她与贺霄私下里的关系是干净的,又有盛玉涛的资源和人脉保驾护航,事业没有明显的下滑。   《满都海》整个团队,几百人将近四个月的努力却注定付诸东流了。   别漾没去打扰陆鉴之,独自一个人去探颜清的班。   相比此前刚曝出贺霄出轨丑闻时,颜清情绪的低落,这次事情盖棺定论,她居然一切如常。   趁颜清在和男主角对戏,曲灿悄悄对别漾说:“自从上次她连夜回了趟南城,再回来时跟打了鸡血似的,拍戏的状态好到爆,连林导都说,她演技爆发了,接连改了几次剧本,给她加戏。可私下里她一句话都懒得说,无时无刻不在啃剧本。”   作为演员,敬业是好事。   曲灿却担心:“我总觉得她是把满都海的事压在心里了,我都怕她抑郁。”   她不会抑郁,她是把手头上这部戏视为演艺事业的终结,将全部的热情和能量都聚积起来投入其中了。   别漾太懂颜清了,当她下戏,两人回到酒店房间,她没有任何铺垫地问:“你是不是准备退圈了?”   起初颜清不承认,偏说是有了心理准备,接受了《满都海》不能播的现实,才格外看中在拍的新戏。   别漾信她就怪了:“那是你的第一部 女主角戏,第一部古装剧,第一部大女主剧,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合作,我都不甘心,你说你接受了?”   别漾戳她脑袋:“你当我三岁?”   颜清不擅于撒谎,她骗不过去了,承认在为退圈做准备。   别漾就想到那晚在夜遇她说的话:“为了我小舅?”   颜清沉吟片刻,没否认:“之前我就觉得他对我不是全无感觉,可我都那么主动了,他还是拒绝,我有事,他又会出现,矛盾极了。我一直找不到原因,没想到是因为我的工作。”   颜清弯着眉眼笑:“他不喜欢我的职业,比不喜欢我的人,好解决多了。”   换作以往,别漾一定会因为她的恋爱脑骂人。现在她爱上了栗则凛,倒是能够理解她的心态。   不过,别漾还是说:“他不希望你因为他有任何的遗憾,才不许我和你说。”   颜清看着她:“不能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大的遗憾。”   别漾皱眉:“他已经在开始接受你从事的职业,你大可不必。”不必以此来证明与陆司画不是一类人。   后面的话她没说,颜清懂了:“娱乐圈太复杂了,诱惑又多。我当然对自己有信心,只是,绯闻这种事防不胜防,像是在拍《满都海》期间,贺霄的粉丝莫名其妙地就嗑上了我和他的CP。我不想以后他总面对这些。”   颜清眼底透出坚定:“我爱他不是一时冲动,是从生向死,一辈子的事。我不希望他有任何的顾虑和不舒服。”   她眼里有泪光,却依旧在笑:“我入圈六年,从小配角演到了大女主,过足了戏瘾,还和影帝影后合作过,又和顶级流量的男艺人录了综艺,和超模一起上了秀场,够了。”   她能默默喜欢陆鉴之那么多年,有这样的决定其实并不奇怪。   别漾既为小舅庆幸,又为闺蜜惋惜,她提醒:“你和先河的约还没到期,国风系列和珠宝的代言又刚刚签,你要提前中止合约是要赔偿的。”   颜清想到了:“等这部戏杀青,我亲自去和栗总和品牌方谈,除了退还代言费,应该赔不了太多,我打算把公寓卖掉,再加上存款……”   “你快停吧!”别漾没好气地打断她:“去年下半年以前,你的片酬才多点,存款到八位数了吗?能一百万一百万给陆总发卡,我都替你肉疼。”   被揭了老底的颜清倔强地说:“我能凑够。”   而她势必不愿意让陆鉴之替她善后,哪怕无论是提前解约还是赔偿,对于陆鉴之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退圈对颜清而言是大决定,尽管她一再让别漾保证,不告诉陆鉴之,别漾却有自己的主意,从剧组回来后,她直接去了群星。   居然在群星大楼遇到了盛玉涛。   他是来找陆鉴之的,由于没有预约,前台不肯放行。   见到别漾,他说:“我有几句话想和陆总说。”   曾经他以盛导身份过来,前台通报一声,陆总或许会给面子。现在——   别漾没有擅作主张带他去见陆鉴之,只说:“我可以告诉他你来了,至于他见不见,我干涉不了。”   盛玉涛表示感谢,等别漾走进电梯,他忽然问:“别漾,你有可能原谅你妈妈吗?”   梯门关闭前,别漾冷凝地声音反问:“你以什么身份问我这个问题?”   到了楼上,她一进办公室就说:“盛导在下面。”   陆鉴之正在签文件,闻言打电话交代助理:“让前台送客。我不希望,等会我外出时,被堵在大堂。下次他再来,不用通报了,按今天的方式处理。”说完直接挂断,没有任何余地。   别漾什么都没说。   等签完最后一份,秘书进来取走文件,陆鉴之才问:“不是去剧组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漾略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去探班了?不是在我车上装了GPS吧?”   “我又不是栗则凛,能借改车的机会装那东西。”陆鉴之有理有据道:“贺霄的事有了结果,《满都海》注定要被压了,你当然会去见她。”   别漾直言直语:“你去的效果会比我好。”   陆鉴之把一份文件递过去:“我在等策划书的评估结果,本想带着过去的。”   “什么策划书?”别漾打开,视线落在标题“满都海重启策划案”几个字时就明白了,她不用再往下看了,抬头向他确认:“你打算把《满都海》做成群星的自制剧?”   “剪掉贺霄的戏份,重新建组补拍,不过就是资金问题。”陆鉴之靠着椅背,双手交握在身前:“我和栗萧里聊过了,《满都海》由群星接盘,作为S级项目来制作和运营,颜清现在的咖位有所提升,涨片酬理所当然,以此作为投资,先河给她成立工作室,让她成为出品方之一。”   他这不仅是要解决《满都海》被压一事,更是要扶持颜清的事业更上一层楼。   别漾问:“你之前怎么不和颜清说?”   陆鉴之坦言:“我本期待贺霄的经纪公司给力,能平息了风波,那样《满都海》就可以马上送审,审核一过,群星可以推波助澜,促使银河视频即刻为其定档。”   那是最理想的结果,不需要再投入任何的资金与人力。   “再者,《满都海》当初没通过群星的项目评估,是与银河视频签定了预售合同的。贺霄的事情没有定论前,银河不会主动解约,群星不便介入。”   一旦介入,银河就会坐地起价,空手套走群星一笔资金。在各方都承受损失的情况下,成为唯一的受益方。   作为别与资本的合伙人,陆鉴之最善于投资,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是他的商人思维。   别漾明白了,她合上策划案:“颜清在计划退圈了。”   陆鉴之端茶杯的手微滞。   隔天,颜清下戏后,曲灿说带她出席个饭局。   颜清向来不应酬,此前完成珠宝代言签约,品牌方老总邀她吃饭,她都让曲灿推了,现下她都决定退圈了,更不可能应酬了,她只想安心拍完手上这部戏,不再接其它工作。   曲灿却说:“是孟导邀请的。”   颜清只能应下来。到包间时,才发现除了孟静,还有陆鉴之和栗萧里,以及《满都海》的出品方及制片人。   寒暄过后,众人落座。   自从上次陆鉴之喝醉后,颜清又有些天没见到他了,思念让她倾向于坐在陆鉴之身边,可她是先河的艺人,栗萧里在场,她不好弃老板于不顾。正准备跟着栗萧里过去时,陆鉴之虚拦了下,随即屈指叩叩主位旁边的位子:“你坐这。”   他还不忘给众人一个所谓的解释,半开着玩笑:“今晚我是特意过来替朋友向颜清求签名照的,得和她坐在一起。”   《满都海》开机宴上,听闻陆司画要饰演大夫人一角,颜清险些失态,他就是以替朋友要签名照为由替她解围。这个理由,他屡试不爽。   自从陆鉴之主动登门,与他谈《满都海》的未来时,栗萧里就看出来他对颜清有意,自然顺水推舟,以玩笑的口吻搭腔:“颜清,你记得先问陆总,是不是给《新满都海》按S级项目运营。如果不是,不给他签。”   陆鉴之与栗萧里都是习惯了这种场合的,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众人笑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包间里顿时热闹起来。   颜清却在听见“新满都海”四个字时一怔。   陆鉴之借由给她拉椅子的动作轻碰了下她手臂,低声提示:“先坐。”   颜清回神坐下。   陆鉴之随之在她旁边的主位上落座。   孟静看出来颜清不知情,提示:“《满都海》要重拍了!”   颜清转脸对上陆鉴之眼睛。   他嘴角噙笑:“拍完这部戏要无缝进《新满都海》剧组,有问题吗?”   签约公司老板、平台方老总、出品方,以及导演都在,颜清没办法说有问题。   陆鉴之拆开餐巾布,替她整理好:“有问题栗总也得给协调解决,要想上明年的春节档,今年十一月份必须到送审那一步。”   现在已是五月,建组重拍至少需要三个月,接下来初剪,再精剪,时间紧迫,一天都耽误不得。   栗萧里于是给孟静施压:“孟导,拍摄档期你要卡好,晚一天都不行。”   从得知《满都海》还有重见天日的那天,孟静已经满血复活,她与制片人对视一眼:“资金到位,一天都不会晚。”   众人笑起来,就要共同举杯,庆祝《新满都海》即将重启。   颜清原本没打算喝酒,见状让服务生拿了只高脚杯,倒上了红酒。   在她喝了三分之一杯时,陆鉴之从她手里将杯子接过来,把自己喝完的空杯放到她面前。   饭局上的人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能手,见陆鉴之对颜清如此关照,恍然大悟。   原来群星的总裁看上了颜清,才给《满都海》开了绿灯,他们庆幸选对了女主角,否则,之前的投资肯定要打水漂了。   饭局临近尾声时,陆鉴之说:“司机在楼下等着,你先上车。”   未免被偷拍,他不便与她一起下楼。   曲灿没走,在大堂的休息区等着,见颜清下来,送她过去。   颜清见她轻车熟路,不免好奇:“你早知道他来了?”   “你说陆总?”曲灿还装糊涂:“上次送你去节目组,陆总开的就是这辆车,刚刚在外面看见,和他的司机聊了几句。”   颜清听别漾说过,陆鉴之的司机也是他的保镖,是个只听老板吩咐,向来不多说一句话的冷漠男人。曲灿能和他聊起来?   颜清调侃:“小心栗总扣你奖金。”   曲灿一笑:“那我就去群星应聘,抱陆总大腿。”   孟静在这时去而复返,问颜清:“别漾那边,你能请动她吗?”   颜清以为是让别漾继续做剧照师,她没一口应下,只说:“我得问问她。”   孟静才说:“不是请她做你的专属剧照师,而是和我搭档,做《新满都海》的导演。” 第67章 将你归还人海03 让你做自己,是我的……   孟静不止一次撺掇别漾向导演转型了。甚至是贺霄曝出婚内出轨丑闻初期, 在以为《满都海》无缘荧屏时,她约别漾喝酒,在半醉半醒的状态下时还说:“要是有个冤大头能救‘满都海’一命, 出资补拍贺霄的戏份, 你和我一起吧。”   现在“冤大头”陆总出现了,就差导演姐妹花合体了。   颜清却担心别漾会拒绝。   在有了陆鉴之不喜欢她职业的铺垫后,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别漾那么爱拍摄, 业务能力又足够胜任导演一职, 且不缺机会和资源, 偏偏没动过转型的念头了。   一定是因为陆司画, 她才不愿过深涉足娱乐圈。现在陆司画再嫁的对象又是位导演,估计别漾对于导演更厌恶了。   她正琢磨要怎么和别漾开口, 后座车门打开,陆鉴之坐上来,吩咐司机去海岸广场。   颜清不解:“你还有别的应酬?”   陆鉴之笑睨她:“我以什么身份带你去出席别的应酬?”   颜清被问住了。   如果不是有项目牵扯, 他们确实不适合出现在一个饭局上。   陆鉴之注视她略显迷茫的神情,勾着唇, 单手解开西服, 放松地敞怀坐着。   颜清想了想, 问:“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陆鉴之明知故问了句, 放下两人之间的扶手, 胳膊搭在上面, 偏头看她, 像在等她解释。   颜清不像别漾,心眼多,鬼主意多, 见他这样反应,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认为别漾说到做到,没有把自己要退圈的事告诉陆鉴之。   “没什么。”她说着移开视线。   陆鉴之原本搭在扶手箱上的手伸过去,敲了下驾驶位,下一秒,挡板放下来,给两人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颜清转脸看他。   陆鉴之手肘支在扶手箱上,手撑着额头,与她对视:“那晚,我做什么了?”   自然是指他喝醉那次。   颜清并不了解陆鉴之的酒量,但依他陆总的身份,平时应酬除非他愿意,否则没人敢硬敬他酒,能醉成那样,想来是因为当时只有自己亲外甥女在场,没有外人。   至于醉后他做了什么……   颜清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没……没什么啊。”   陆鉴之克制着唇边的笑意,再问一遍:“没什么?”   颜清抿紧了唇,像在以此表示确实没什么。   陆鉴之明明记得,自己把她压到床上吻了很久,差一点就……他无声一笑:“那就是我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为什么,颜清觉得他那一笑有得逞的快意。她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还特意往车门的方向移了移,背对他看着车窗外的街道。   害羞的样子像个闹别扭的小朋友。   陆鉴之盯着她后脑勺看了几秒,借着手臂长的优势,搂住她腰把人往扶手箱的位置抱了抱:“躲着我干什么,当初追到房间强吻的勇气呢?”   对于那段黑历史,颜清太希望他能失忆忘掉了,她咬着下唇,拿眼睛瞪他:“我没有!”   陆鉴之没听见似地继续:“还给我卡,要包我。”说着,用空着的左手从西装内袋里拿出那张卡:“别人都是定情信物,我这个,”他偏了下头,皱眉:“俗不俗气?”   颜清倾身去抢卡:“还给我。”   陆鉴之早有准备,在她动作时右手一勾,抬起了扶手箱,拿卡的手则向后撤开:“怎么,反悔要收回?”   没了扶手箱的隔挡,颜清险些扑到他怀里,顿时恼羞成怒:“陆鉴之!”   “诶!”陆鉴之应了声,拿卡轻刮了下她鼻尖,在她又来抢之前,把卡收妥,话里有话地提醒:“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一如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你到底要干嘛?”面对他,颜清的大脑明显不够用,她搓了搓发烫的脸,问出压了一晚的疑问:“重拍《满都海》不是一笔小资金,再加上之前的投资,根本收不回成本。”   陆鉴之握住她的手,边以拇指摩挲她虎口,边说:“谁说我是为赚钱?”   颜清脱口反问回去:“不为赚钱你接盘?”   她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注视他:“如果是为我,没必要的。我本来就不是奔着大红大紫进的娱乐圈,我想明白了,其实拍摄的过程才是演员自我成长的过程,是最重要的,因某部剧,某个角色红了,不过是在给星途锦上添花。而且,并不是所有拍出来的剧都有机会播,我没有特别遗憾。”   “我遗憾。”陆鉴之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我看完了《满都海》50集的成片,你在演技方面的成长,对角色的理解,值得被大众看见,并获得认可。”   从他去过先河,和栗萧里谈过后,就要来了精剪后的《满都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陆鉴之审核过很多片子,《满都海》作为历史正剧,给他的感觉是惊艳的,包括整个剧情设置、孟静的拍摄技巧、演员造型服装,更包括颜清和陆司画的演技,尤其是满都海再嫁之前,向第一任丈夫告别那场戏,那回眸时倔强又悲伤的眼神,居然让陆鉴之红了眼眶。   他沉吟片刻,说:“我要重启《满都海》不完全是为你,还是为……小漾和她妈妈。这个项目,应该是我们有生之年,你们三个,唯一的一次合作。”   陆司画已经息影,《满都海》是她离开荧屏的最后一部作品。别漾虽丢了拍摄时装周的机会,可自从与颜清代言的珠宝品牌方达成过合作,基本有了挑选工作的权利,拍摄任务应接不暇,让她再跟组几个月给颜清做剧照师的机率,很低。   三个于他而言,至关重要的女人共同参与的项目,他必须要让它面市。如同他对别漾说的:“要重拍,无非就是资金的问题。”   堂堂陆总会差那点资金吗?别说才一两个亿,作为给三个女人的礼物,倾尽他所有,他也甘愿。   颜清才想到别漾和陆司画这一层,她没再说什么。   陆鉴之握了握她的手:“再说,不赚钱不代表赔钱,我保证光影传媒能收回成本,他们做出了很多让步,重拍时,剧组预算可以更高的同时,还能节省下不少开支。”   光影传媒是《满都海》原来的出品方,如果没有陆鉴之接盘这个项目,他们先期投入的资金基本就都损失了,不想损失就得自己再投钱补拍剪掉的贺霄的戏份。他们算过账,投是投得起,可根据和银河视频的预售合同,《满都海》的版权采购价格并不高,两批投资加起来的成本就太高了,折腾到最后,可能亏得更多。   那就没有重拍的必要了。   由群星视频主投主控这个项目就不一样了,光影只需要配合新项目重启,最起码可以保本。双方的合同中,又有明确的分账条款,若《满都海》由群星分销给其它视频平台,或是反向输出给电视台,他们还有分账。   只赚不赔的买卖,换谁都会全力配合。   颜清心安不少,她特别实在地说:“不赔钱就行。”   陆鉴之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赔也赔得起。”   颜清嗔他一眼。   宾利一路开到海岸广场,靠边停下时,陆鉴之把西装脱下来给颜清披上:“外面风大,别感冒了,明天还要开工。”   颜清以为他要带她在夜色中散步,结果他却买了票,带她上了摩天轮。   “我记得小漾说过,你有个和男朋友一起坐一次摩天轮的生日愿望。”他扯松了领带,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她当时应该是在点我。”   颜清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内心雀跃又期待。   陆鉴之见她不说话,问:“没这个愿望?”   颜清垂眸:“……有。”   陆鉴之歪头看她:“那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这个愿望的重点不是坐摩天轮。”颜清咬了咬牙:“是男朋友。”   “我知道。”陆鉴之静静看着她,眸色深深:“你点个头,愿望就实现了。”   颜清眨了眨眼睛,神情感动又欢喜,好像面前的他,是她的全世界。   陆鉴之心头一颤,他手臂一伸,将她揽近,“不想要?”   颜清用力摇头,急着否认:“没有。”随即又重重点头,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向他确认:“我点头了,那你?”   陆鉴之对上那双逐渐涌起泪意的眼睛,像缀满了月色星光,璀璨生辉。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是你的了。”   他声音放得又轻又低,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颜清眼眶都红了,她侧了侧身正对他,小手忍不住就抓了他衬衫两侧的布料。   轻轻的力道,带着怯意。   陆鉴之垂眼,用空着的手把她的两只小手一只一只拉到自己身后,形成环抱他腰的姿势,随即拥住了她:“傻姑娘。”   当摩天轮升到最高点,他们在整座城市的灯火与滚烫的银河之间,有种不真实的美。   颜清脸贴在他颈窝,低声:“是真的吗?”   陆鉴之轻笑,胸腔振动中,他说:“便宜我了。”   颜清收拢手臂,抱他更紧。   陆鉴之轻轻拍拍她的背:“你有梦想就去追,我在你身后一样能为你开山辟路。你不用为我,做任何的牺牲。”   颜清才确定他知道了自己要退圈的事。可他没有上来就劝,反而先亮出了《满都海》这张牌,推着她走回原来的路,在她的不舍上,推波助澜着。   颜清哽咽:“相比演戏,我更喜欢你。”   因为喜欢他,不希望他有任何的为难。   因为喜欢他,想要自己先扫清阻碍。   因为喜欢他,甘愿放弃热爱。   陆鉴之懂了,他松开她,双手捧着她的脸:“让你做自己,是我的喜欢。”   因为喜欢她,陆鉴之愿意赌一把。他就看看,颜清热爱演戏和他们在一起这两件事,是不是真的冲突。他想用事实告诉自己的姐姐,她为事业抛夫弃女,是此生最错的一个决定。 第68章 将你归还人海04 三天下不来床的那种……   别漾知道陆鉴之去了影视城, 她对别东群说:“你应该快有弟妹了。”   别东群有几秒没反应过来:“鉴之和颜清?”   别漾笑着点头:“小舅为颜清一掷千金,要重拍《满都海》。”   一时间,别东群还是无法将“弟妹”这个称呼和平时喊他叔叔的颜清联系在一起, 他皱着眉说:“你小舅和我提过。”   却没说, 陆鉴之之所以决定接盘这个项目,也有陆司画和别漾的因素在里面。   别东群关心的问题是:“你又要进组了?”   别漾没回答, 她话锋一转:“我想在你附近买套房子。”   别东群转脸看向她。   女儿是不想离自己太远,可和老父亲住在一起, 男朋友又不方便时时过来。   她能为栗则凛考虑, 是思想上的大转变, 别东群欣慰, 他笑着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去第一个抽屉里,把那两个资料袋拿出来。”   “藏了什么宝贝啊?”别漾起身去书房, 拿过来时边看资料袋上地产字样的标题,边嘟哝:“你不会早就给我备好了吧?”   “等你想起来,房价都翻了几番了。”别东群接过来:“别忘了你爸是搞投资的, 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别漾杠道:“老胳膊老腿的,能打过谁啊。”   别东群嘶了声, 抬手揍了她下, 随即把两套别墅的资料拿出来, 往茶几上一亮:“一套和我们家并排, 中间只隔了一栋。一套在前排, 站在后阳台上, 能看见我们家院子。你和你小舅一人一套。你小舅肯定谦让你, 你先选。”   别漾丝毫不惊讶父亲的大手笔,她不客气地选了前排那套,“这样我就可以站在阳台上喊你了。”   “没事喊我干什么?”别东群压着嘴边的笑意:“有事找你的栗二去, 他救人都救惯了,为你服务起来,轻车熟路。”   别漾过目了下新家的平面图和装修效果图:“和我楼上的设计差不多?”   “是按照你的喜好装的。”别东群点了点其中的几张图:“衣帽间给你分了区域,你那些衣服鞋包的,还有首饰,以后规矩点放。书房扩大了,这样你和栗二可以一起加班。除此之外,留了婴儿房。”   别漾扑哧一声乐了:“这是嫁妆?”   别东群抬眼:“嫌多还是嫌少啊?”   “肯定是少了。我多贪财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得再加个支票什么的?”别漾说着还把资料袋倒过来晃了下,像是里面应该再掉出来张卡什么的。   别东群戳她脑袋:“你好好和栗二相处,等你们结婚,一样少不了你,要是你作妖闹分手,你的卡,车,还有房子,我全部没收,让你去流浪。”   别漾笑的不行:“原来栗则凛是我的摇钱树啊。行,为了金钱,我一定把他哄住了。”   “没个正经时候。”要不是看在亲生的份上,别东群真想给她两下子:“家具之类的小东西你自己去选,等置办齐了,好尽快搬,省得天天腻在我这。”   别漾把资料装回袋子里,把陆鉴之那套放回原处:“你是担心我在家腻久了,你的军大衣被别人穿走吧?”   留在家里陪他,是女儿孝顺。别东群是过来人,哪会不知道年轻人谈恋爱时那股热乎劲,此前栗则凛过来吃饭,临走时看别漾的眼神,有多想把人带走,或是自己个留下,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别东群说:“这边的房子只是给你们备用,要是他不愿意,或是他父母那边有准备,你就随他。你爸我身体还硬朗,没到让你操心的时候。”   “他没那么多事。”别漾觉得,让栗则凛搬来别东群这住,他应该都是乐意的。   她笑眯眯地说:“回头我给他个惊喜。”   别东群嗯了声,“只要别是惊吓,你怎么折腾都行。”   别漾当晚就有点忍不住了,她给栗则凛打视频电话。   栗则凛刚洗完澡,裸着上身,单手举着毛巾在擦头发,真真的一幅美男出浴图。   别漾色色地盯着他的腰腹,指责道:“栗队,你这样,有勾引的嫌疑。”   栗则凛随手抚了下胸前的水珠:“就这点馋人的资本,不得给漾姐展示出来?”   别漾看了看时间,十点半了:“你这是刚回来?”   栗则凛实话实说:“和大哥出席了个饭局,给当他司机去了。”   栗萧里有专属的司机,哪用得上使唤弟弟?带着栗则凛出席,想必是有现场教学的意思。   别漾故意说:“还以为去玩了,怕我临时查岗,闻到味。”   栗则凛要笑不笑的:“我连酒都不喝,能去哪玩啊?”   这方面他确实自律,说不喝就不喝,烟也不抽一支。   别漾挑眉:“女朋友又不管,你该玩玩呗。总不能因为谈恋爱,就被剥夺了娱乐的权利。我们各玩各的,别动心就行。”   “你的意思是,‘动身’也行?”栗则凛目光一沉,他把毛巾随手扔到一边,双手撑在洗手池台面上,拧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她:“我看你是欠收拾了!三天下不来床的那种要吗?”   别漾眉眼带笑地回望他:“不要。”   栗则凛偏头忍了忍:“挂吧,不想和你说话了,免得等会气得睡不着。”   别漾撒娇似地拉长音喊住他:“不要。”   栗则凛的语气无奈又宠:“那要干嘛?”   别漾托腮看着他:“明天去陪你。”   明天是周末,星火救援队要开展“防灾减灾日”宣传活动,她最近因为家里的事,除了那晚和栗则凛做过深入的交流,基本没和他在一起,特意空出时间,准备给男朋友做专属摄影师。   栗则凛受宠若惊,心里又不踏实:“突然黏我,有事?”   “刚刚说错话了,赔罪。”   “陪我就是赔罪了?”   别漾歪着脑袋想了想,加码:“再陪·睡一晚。”   栗则凛气笑了:“我就知道,不想我,你不带撩我的。”   次日,别漾早早起床,选衣服化妆,隆重的像是要去相亲,连别东群见到她都说:“今天怎么有点不一样呢?”   别漾边陪父亲吃早餐边说:“哪天都是不一样的美。”   “……”倒也没毛病,他的闺女,地球最美。   别东群问:“要去见栗二?”   “去做他跟班。”别漾心血来潮地说:“干脆我报名做志愿者算了。”   “拉倒吧。”别东群居然打击她:“你以后给他省点钱,让他别为救援队的经费操心,就是最好的志愿者。”   “……”说得她好像有多败家似的。   别漾根据栗则凛发来的定位,赶到活动地点时,他正指挥队员在布置现场,摆放稍后需要演示操作的救援器材。   她没打断他,自己找位置拍了几张花絮照,正查看成片效果,孟静打来电话,接通后先说:“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自己和你说。”   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别漾摸不到头脑:“没打错电话吧?”   孟静没好气:“我睡醒了。”   别漾笑,见栗则凛朝她的方向看过来,她倚着大G朝他挥手:“那你快说,我和男朋友约会呢。”   孟静“啧啧”戏谑两声,耐人寻味的调侃:“大早上就约,吃得消吗?”   听懂的别漾威胁:“扯闲篇我挂了啊。”   孟静笑起来,笑完她认真道:“《满都海》要重启的事你知道了吧,我确认过了,基本可以保证原班人马。”   这样大家不需要时间再磨合,进入状态会很快,能节省拍摄时间。   别漾以为她是想请自己做整部剧的剧照师。   孟静却说:“现在的问题有两个,第一,谁来饰演达延汗。第二,我想请你和我合作,一起导《新满都海》,不是副导演,是导演。”   关于这件事,孟静不是第一次提了,别漾知道她不是开玩笑。   她想了几秒,问:“为什么是我?”   “作为摄影师,你有准确的机位感,还有对全剧的理解高度和全面性。”孟静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需求:“我组织情节的能力,加上你超强的镜头位置感,是互补,是绝配。”   她相信别漾懂自己的意思,没多说:“你不用急于回答我,可以考虑,三天够吗?”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别漾视线追随着走过来的栗则凛,说:“我有条件。”   “你说。”孟静毫不迟疑。   别漾简单干脆地说:“我屡行导演职责,但不要署名,这是其一。”   《满都海》前期的筹备她没有参与,现在也不是全部重拍,算下来,差不多只需要拍一半左右的戏份,别漾无意抢孟静的功劳,占丝毫的便宜。   “其二,”别漾停顿了下,像是在确定自己的想法:“大夫人的扮演者换人,陆司画的戏份,全部剪掉。” 第69章 将你归还人海05 叫爸爸!   陆司画饰演大夫人, 算是孟静钦点。虽说放眼娱乐圈,这个角色不是非陆司画不可。可影后的加盟,对于《满都海》而言是黄金加持。当初, 新人孟导还请不动陆司画来着。现下, 别漾提这样的要求,孟静着实为难了。   她就想到改戏那次, 别漾与陆司画因角色发生的争执,有意替陆司画解释几句:“那次的主要问题我个人觉得出在郑一, 陆老师最后还是让你说服了的, 后续拍的时候, 她是很配合颜清的。”   孟静从全局考虑:“别漾, 陆司画虽然息影了,可她从影近三十年, 成绩和咖位有目共睹。她出演大夫人一角,对于整部剧和颜清而言是无形的提升,有益无害。”   她当然是误会了, 别漾无从解释,只说了五个字:“道理我都懂。”   但她过不去心里那关, 坚持自己的条件。   孟静考虑了几秒:“我能问为什么吗?”   “抱歉。”别漾直言不讳:“是我的私事。”   孟静没有勉强她, 更没有放弃她:“你给我点时间, 这件事, 我做不了主。”   别漾明白, 她需要和制片人, 以及金主陆鉴之和栗萧里商量。   通话结束, 栗则凛正好走近,他把手里的遮阳帽扣到她头上:“抗晒啊,站在大太阳底下?”   别漾就要把帽子摘下来:“太丑了!”   栗则凛掌心按在帽子顶上:“你的绝世美颜不是一顶帽子能破坏的。”   别漾就要抬脚踢他, 想到不远处他的队员们都看着呢,中途又收回来:“给你留面子。”   栗则凛捏捏她下巴,“有大哈那个大喇叭,全队都知道他们队长怕女朋友,我还要什么面子?”   别漾不以为然:“怕我干嘛,我多温柔。”   栗则凛没忍住笑:“有时候,确实温柔得我招架不住。”   别漾听出话外之音捶他,随后偏头看向会场,心有余悸地说:“好好的宣传日,不会中途接到什么可怕的求助吧?”   栗则凛逗她:“没准。”   “那我还是回去了。”别漾说着就要转身上车。   栗则凛扣住她手腕,借着身体的遮挡,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下:“别闹!”   别漾才乖了,坦言:“几乎每次我们约会都出状况,我是真的怕了。”   栗则凛也不能保证一定没求助,他只说:“祈祷今天市民都像漾姐一样,乖巧又懂事。”   别漾被哄高兴了,旁若无人地亲他侧脸:“祈祷栗队愿望成真!”   栗则凛语气缱绻:“乖。”   两人走向现场,肩并肩的模样,异常般配,惹得旁人侧目。参加活动的队员有的别漾见的,有的是初次见,大家彼此打过招呼后,栗则凛该忙忙他的去了,别漾自己找拍摄素材。   别漾几乎给每位志愿者都抓拍了特写,拍完才发现,应北裕和向善不在。去问栗则凛,他说:“老应带着另一队人去高校了,那边也有一场活动,还有个安全知识谱及讲座。”   5月12日是全国防灾减灾日,星火救援队共有近六十名队员,分成两支小队,由栗则凛和应北裕带队,在市中心的百花广场和高校进行集中的宣传活动。   百花广场作为主场,除了要现场发放宣传资料外,星火还在指定的位置亮出了无人机、急救包、水下机械手、滚钩、橡皮艇、发电机及浮力马甲等救援器材,由不同的队员,向现场围观的群众进行介绍,并就器材的使用进行演示。   除此之外,还安排了执业医师的救援队员讲解急救知识,利用模拟人现场心肺复苏演示,手把手地教现场的志愿者和群众演练心肺复苏的操作过程,让大家能够基本掌握操作要领。   大哈童心未泯,还牵来了星火的搜救犬“月亮”,引得现场的小朋友围观。   别漾和栗则凛出过几次任务,还没见过“月亮”,她是喜欢小猫小狗的,却不喜欢家里和身上到处都有他们的毛,所以没养宠物。现下她和小朋友们蹲在一起,边和“月亮”玩,边给大家拍照。   栗则凛眼角余光瞥到她歪着脑袋,一边摸着“月亮”的头,一边和小朋友说笑,心中绵软如水。   等他们结婚,有了宝宝,她成为母亲,会比现在更柔软吧。栗则凛这样想着,唇边的笑意便控制不住了。   别漾无意间回头看见他,撇下“月亮”和小朋友跑过来:“在做什么美梦呢栗队?”   栗则凛没说实话,随口找了个话题:“约相亲那天,不是救了只拉布拉多嘛,队里收养了,老应还在训着,以后也能跟着我们出任务了。”   “还真是去救狗啊?”一直以来,别漾都以为是他随便找的借口,她调侃男朋友:“纪念自己出师不利吗?”   回想相亲的乌龙,栗则凛笑了笑,不置可否。   随后,栗则凛针对夏季溺水事件不断发生的现象,向群众讲解防溺水安全需要做到的“六不”:不私自下水游泳;不擅自与他人结伴游泳;不在无监护人或老师带领的情况下游泳;不到无安全设施、无救护人员的水域游泳;不到不熟悉的水域游泳;不熟悉水性不擅自下水施救。末了,他铿锵有力地提醒大家:“珍爱生命,远离危险。”   午餐时间,芒果给队员们送来盒饭。   栗则凛担心女朋友吃不惯,要带她去附近的餐厅。   他在工作呢,别漾没娇情:“尝尝你们的团餐,还没吃过。”   于是,两个身价不菲的人,坐在户外遮阳伞下,一起吃起了盒饭。   栗则凛习惯了这种生活,每次外出训练或是救援,别说盒饭,能吃上饭就是幸运,他对于吃没那么讲究,几分钟结束战斗。   他家女朋友还在细嚼慢咽,连五分之一都没吃掉,明显不合胃口。   “不爱吃就别硬吃了!”栗则凛抬腕看了下表:“还有时间,走,带你吃好吃的去。”说着就要起身。   倒也没那么难吃,只是他忙一上午了,别漾想趁午饭时间让他多休息会。   她拉住他,边继续吃边和他聊:“你们这种现场宣传,连家媒体都不请,能有效果吗?现在短视频平台那么多,星火为什么不在上面宣传呢?平时你们出任务不都录视频吗,别只当案例研究啊,发上去让更多的人看见,既不需要费用,影响力还大,何乐不为?”   关于宣传,星火总队其实始终在做,问题是:“救援现场的视频发到网上,会被很多人误解为作秀,甚至还能招来谩骂,说我们在逞英雄,还有人言之凿凿,说救援收费很高,还自以为正义地要求相关部门整治。”   栗则凛苦笑:“这样一来,反倒让队员心寒,我们解释不过来,更懒得解释,后来索性就不宣传了。”相比被骂,他们更愿意默默救助求助人。   网络属于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大环境就是这样,键盘侠越来越多,再加上现在的人有强烈的个人意识,分明说的是歪理,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思想深奥,懂得多,看透了人心,甚至有些愤世嫉俗,对于好人好事不屑一顾,质疑和曲解。   正因如此,别漾更认为应该消除社会对民间公益救援的误解,让外界看到救援队员们不仅有精湛的技术,更有无私奉献的情怀,她觉得非常有必要把”人道、博爱、奉献”的精神传播出去。   她问栗则凛:“你们的救援案例可以给我看看吗?”   这当然不是什么问题。   他问:“很多,都要看?”   别漾想了想,自己划了范围:“根据你们的救援分类,地震、洪灾、水域、户外、城市、寻人协查等的每一类,都要一两个有代表性的典型案例。有视频资料的,文字记录和视频都要。”   “回头我让芒果整理给你。”栗则凛好奇:“你要干什么?”   别漾的目的是明确的,希望通过一种宣传方式,让大众知道,以星火救援队为代表的民间公益组织,参与的所有救援均为无偿志愿,不收取任何费用,所有救援所产生的费用都由队员们AA制平摊,或队部承担。   她坦言:“还没想好。先看案例,没准有什么启发。”   栗则凛不希望自己的事让她费神:“不要占用你的休息时间。”   别漾没答应不说,反撩他一句:“除了你,谁能占用我的休息时间?”   栗则凛失笑。   下午活动继续,由山地救援队员向大家展示如何安全运送受伤者,并告之注意事项。现场有很多人报名志愿者,还积极参与演示,亲身体验。   别漾好奇宝宝附身似地问:“这么多人报名,都要?”她看向边排队等报名边拿眼睛往栗则凛身上飘的小姑娘,笑了:“我怎么觉得,她们报名的目的不纯呢。”   栗则凛不跳她的坑,只根据以往的经验针对前一句回答:“志愿者和正式队员一样,都要进行培训和筛选,淘汰率很高。有些人只是一时兴起,后续未必真有时间和精力参加训练和活动,还会自我淘汰一批。”   别漾捣乱:“我也报个名。”   栗则凛的反应和别东群差不多:“你就算了,你不适合做志愿者。”对上别漾不解的目光,他用下巴指向忙碌中的队员:“你是星火的金主。”   他是指别漾给星火捐队服的事。   “金主啊。”别漾笑眯眯地要求:“叫‘爸爸’!”   栗则凛咬了咬腮,低头俯在她耳边:“你想叫的话,晚上我满足你。”   活动持续到傍晚才结束,现场发放了五千份宣传资料,两万个防阿尔茨海默症“黄手环”。等别漾以家属身份参加完星火的聚餐,和栗则凛回家时,已经九点多。   她边护肤边和栗则凛聊天:“《满都海》要重拍了。”   靠着床头的栗则凛闻言放下手机:“听我哥说了。你还要去给颜清拍剧照吗?”   别漾说:“孟静邀我一起做导演。”   栗则凛对此倒是支持:“你不是一直在看导演方面的书,正好实操一下。”   别漾反而有些意外:“你不反对?”   “我应该反对?”   “我一进组又是两三个月。”   “我就那么耐不住寂寞?”栗则凛习惯性反问完,又道:“剧组里没有男狐狸精就行。”   这是又要吃醋了吗?   别漾笑着扑过来,小手不安份地摸他腹肌:“要说男狐狸精,面前倒是有一个。”   栗则凛啧了声,傲娇地拨开女朋友的手:“说正经的呢。”   “我没不正经啊。”别漾说着低头在他胸口蹭一口。   栗则凛浑身骨头都酥了,可正事还没说完,他忍了忍,鼓励她:“你既然喜欢拍,又有这样的机会,想去就去。通过这次拍摄,要是兴趣更大了,后续不妨读个研。理论和实操相结合,业务能力会更扎实。”   读研这事别漾还真考虑过。她是真的爱拍,从拿起相机那刻起,她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摄影师,而是导演。有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想,这点是不是随了陆司画?可陆司画在娱乐圈,别漾不希望和她有更多的交集。还有别东群,别漾一直有所顾虑,担心父亲无法接受,女儿也踏进那个圈子。   所以,她迟迟没有动,只是在做摄影师拍照的同时,以小电影的形式,先拍短的东西,循序渐进地锻炼着自己的导演能力。   别漾靠在栗则凛怀里,把玩着他的大手:“我真读研的话,会更忙。”   栗则凛用空着的另一只手环住她肩膀:“忙不怕,有我给漾姐做后勤。”   别漾哼了声:“你忙起来哪顾得上我。”   栗则凛脑袋一歪,挨着她的头:“我顾不上的时候,就送到伯父那托管两天。”   别漾被逗笑了:“拿我当幼儿园小朋友?”   栗则凛转脸亲她太阳穴:“先当女儿养两年。”   “然后呢?”   “再当女人娶回家。”   别漾本想问他,是在给自己设限吗,只愿意等她两年?栗则凛没给她机会,欺身而上吻住她。而依他狂放的表现,今晚她可能真的要叫爸爸求饶了。 第70章 将你归还人海06 导演决定上限!……   孟静虽然不知道别漾与陆鉴之是外甥女和舅舅的关系, 但别漾是别与资本长公主的事已经不是秘密,陆鉴之作为别与资本的合伙人,对于别漾提出的条件, 没理由不答应。至于栗萧里那边, 别漾在和小栗总谈恋爱,孟静不相信, 大栗总会反对。   她和制片人商量这件事时,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两位BOSS要是能以私人关系劝住别漾, 让别大小姐让一步, 保留下陆司画的戏份, 就皆大欢喜了。   栗萧里作为陆司画的前老板,自然是不希望陆司画的戏份被剪掉。但他是有分寸的人, 别说别漾还没和栗则凛结婚,即便别漾成了他的弟妹,他也不会冒然找别漾。   栗萧里亲自去了趟俱乐部, 当面问弟弟:“你知不知道,别漾和陆司画有什么矛盾?”   “你特意过来就是问这事?”栗则凛给哥哥递了瓶水, 坐在自己办公室的沙发上, “据我所知, 陆老师应该是想成为别夫人。”   栗萧里拧瓶盖的手微滞, 诧异道:“别董?”   自从在《满都海》拍摄期间受伤, 栗则凛始终这样理解别漾那句:“成天总想着和我建立母女关系。”   栗萧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智商有点不够用, 他没说话。   栗则凛奇怪:“怎么了?”   栗萧里把别漾要剪陆司画戏份的事说了。   栗则凛不觉奇怪:“正常, 她不会凭白无故讨厌谁,一旦讨厌上了,肯定是不留余地。”   栗萧里挑眉:“男朋友就是不一样, 还是你了解她。”   栗则凛白了哥哥一眼:“那是通过夏非,我得到的血泪教训。”   栗萧里失笑,又问:“前段时间网上关于陆司画隐婚的新闻你没看到?”   “和谁隐婚?”栗则凛坦言:“我只关注了别漾的微博。”   别漾个人和工作室微博时常更新,反倒是她的朋友圈,不怎么营业。栗则凛有空时,就去女朋友微博上看她拍的作品。   他本身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时间更有限,所以仅限于浏览别漾的微博,芒果他们又只关心像黎庶那种顶级流量,或是小鲜肉,没人和他提陆司画的事,栗则凛一点都不知道。   栗萧里沉吟片刻:“关于息影,陆司画两年前就和我打过招呼,她的合同恰好上个月到期。”   在这个时间节点爆出她隐婚,对于先河没什么影响,栗萧里便没多问,更没多事去查陆司画到底有没有和盛玉涛登记。倒是陆司画主动解释了句:“我和老盛,只是好朋友。”   再结合栗则凛的话,栗萧里就被带偏了:“原来如此。”   在他看来,相比做盛导的第二任妻子,陆司画更想做的是别夫人,也因此才想到撮合别漾和栗则凛。他临走时说:“你当我没来过,不用和别漾说我来问你陆司画的事。”   随后,栗萧里的助理回复制片人:“关于《新满都海》的一切事宜,栗总说,只要保证拍摄效果和档期,孟导决定即可。”   果然,别漾不是谁都能劝服的长公主。   拿到一半生杀大权的孟静只能寄希望于陆鉴之。   陆总还在影视城未归。   摩天轮上定情后,陆鉴之没有马上回南城,一方面是公事,最主要的当然是为了陪颜清。   颜清下戏后,回房间洗完澡卸了妆,素着一张脸去楼上敲门。   陆鉴之开门时说:“房卡不是给你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陆总原本要给女朋友换到隔壁的套房来,方便两人见面。颜清却不肯搞特殊化,非说要吃剧组的住剧组的,不肯让他安排。陆鉴之便没勉强。   颜清把房卡塞给他:“还说呢,你怎么让灿姐给我房卡啊,她的眼神能八卦出一部电视剧了。”   陆鉴之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解释:“我晚上有个应酬,怕回来晚了你进不来。”   谁知道今晚下雨,剧组临时加了一场夜戏,她比他还晚。   “你不在,我进来干嘛。”颜清小声嘟哝:“我又不是没房间。”   陆鉴之知道她害羞,没继续这个话题。   颜清注意到桌上放着她正拍的这部民国戏的剧本,好奇:“你在看?”   陆鉴之翻到折角那页:“看一半了。”   颜清误会了他的关注点,说:“没有吻戏。”   陆鉴之失笑:“我不是看这个。”   “那也没有。”颜清强调完还觉得不够,承诺:“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不拍吻戏。”随即想到什么,低声解释:“那次和陆老师那场戏,我没张嘴。”   陆鉴之恍惚明白了什么:“所以突然去找我,是想把初吻给我?”   颜清微红着脸点头:“嗯。”   陆鉴之抱了抱她,低声说:“我的,也是你的。”   他的什么,自然是初吻。   颜清还没完全进入恋爱状态,她心里小鹿乱撞,紧张之下顺嘴就说出了真实想法:“我想过了,等拍《新满都海》的时候,和孟导商量,把那场戏改了。”   只要保留那场吻戏,粉丝就会议论她的所谓荧屏初吻什么的,她怕到时候陆鉴之看到了不高兴。   陆鉴之在审片时已经看过了,说实话,他心里的感觉不是太好。但颜清是演员,既然选择支持她事业的发展,他提醒自己,要理智区分生活与工作。   “把决定权给孟静。她如果觉得那场戏有更好的表达和呈现,那就改,反正剧本会有改动,他们正在和陆寻协调档期,争取让他进组十天补拍一些镜头。反之,就不动。”陆鉴之环着她的腰:“我没关系。”   颜清嘟嘴,像是在说:我和别的男人接吻,你都不在乎吗?   陆鉴之笑:“那集我跳过去,不看。”   颜清轻笑出声。   陆鉴之把孟静邀别漾共同拍摄《新满都海》,别漾提出剪陆司画戏份的事说了。   不止陆鉴之为难,颜清都觉得这事很棘手。   陆鉴之接盘这个项目,为的就是要保留她们三人的这次合作,偏偏别漾不肯与陆司画有任何的牵涉。   颜清叹气:“那怎么办?她的脾气,说一不二的。”   陆鉴之捏了捏眉心:“她能提条件,代表她是愿意尝试去导的。无论她是为了向她妈妈证明,没有名导带,她也能出徒,做好这件事,还是仅仅因为喜欢,我都让孟静应下来。”   颜清提醒:“这事不能骗她。答应剪掉陆老师的戏份,是要签其他艺人重拍大夫人的所有戏的,到时候出了两个版本,怎么办?”   从谈艺人到签约,再拍,到送审,还有将近半年的时间。   陆鉴之是有取舍的,他说:“如果到时候小漾依旧不改主意的话,就剪。”   果断决绝。   他的回复依旧是助理转达的,告诉孟静:“孟导认为谁更能确保《新满都海》的成片效果,就定谁。”   助理还说:“陆总说了,除非资金不足,其它小事,不用再向他汇报,他只看结果。”   “……”孟静被噎得哑口无言。   在她看来,两位BOSS谁都没把握说服别漾,于是把难题抛回给了自己。   孟静自言自语:“他们倒是不得罪人。”   既然陆总和栗总下放了权利,孟静也不纠结,在陆司画和别漾之间,她选择后者。   知己难觅,她们同为新人,缺乏经验的同时也能摒弃一些老导演惯用的套路,没准还能创新,孟静认为自己是能够与别漾擦出火花的。   至于大夫人一角,优秀的艺人娱乐圈遍地都是,片酬给到,没有请不到的人。在等待陆鉴之和栗萧里回复的两天里,孟静并没闲着,已经把圈内女艺人盘点了一遍,有了取代陆司画的人选。   隔天,孟静直接去了别漾工作室,进门就说:“今天把合同落了?”   别漾本以为陆鉴之至少会给她打个电话,过问一句,这样的结果虽在她意料之中,过程又过于简单了。   她给陆鉴之发信息:【你就同意了?】   陆鉴之的回复很快:【难道你是拿这事考验我的?】   别漾当然没这个意思。她虽然不能原谅陆司画,也不会无理要求陆鉴之真的和陆司画断绝关系。陆司画不是称职的母亲和姐姐,但她对女儿和对弟弟的抚养义务是不同的。   陆鉴之又发一条过来:【孟静作为导演 ,我尊重她的意见。】   导演是一部剧的中心人物,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圈子内流行一句话:“好导演可以拯救烂剧本,再伟大的编剧也没法拯救烂导演。”   别漾是认同的。她始终认为,编剧决定一部剧的下限,导演决定上限。但优秀的导演都会强调编剧的重要性,竭力与编剧,与演员,达到同一。这是做出一部热剧的基础。   她接过孟静递过来的U盘,把合同导入自己的电脑。   孟静提了几条重要条款,最后针对薪酬简单解释了几句。   导演薪酬是根据制作费用的比例计算,分账另谈,这是行规。   别漾明白,她看了看合同中拟定的新酬数字,不低,却也在费用比例之内。除此之外,合同中特别标注,她享有署名权,名字与孟静并列。   “我说了不要署名就是不要。”别漾把署名权那条删掉,把合同发给法务。   孟静无奈:“就是要把功劳全给我呗?”   别漾一笑:“有过你也自己担。”   孟静也笑:“你想得美!我既然把你拉下水,就是要一起湿·身的意思!”   合同当天落成。由于筹备时间有限,还有两个重要的角色需要敲定,为了赶进度,两人约了第二天便正式开工。   别漾当晚把工作室的两位摄影师及化妆师等其他小伙伴召集起来开会,将后续的工作布置给大家,她说:“未来三个月我都无法兼顾工作室的拍摄工作,大家各司其职,有问题我们电话沟通。”   至于向善,别漾的安排是:“和我进组的话,工作强度会比较大,兼职不了家里。你如果不愿意出差,可以留在工作室,协助他们拍客照。”   跟着别漾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尤其漾姐要成漾导了,向善对于导演助理的工作可是相当心水,她立即举手表示:“我要跟着你。”   别漾用手指点点她脑门:“不追你的应副队了?”   向善没有恋爱经验,她的所谓追就是小跟班似的跟着应北裕,到目前为止都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她挠了挠头说:“你的栗队长不是也在家吗?”   别漾挑眉:“我那个是盖了章的。”   向善惊讶:“你和队长领证了?”   “……”   收工后回家的路上,别漾接到栗则凛的电话,那边问:“女朋友,在哪呢?”   别漾才想起来,原本答应他,今晚去他那边。   她一拍脑门:“对不起啊,我忘了,都快到家了。”   那边静了几秒:“我去接你?”显然还是希望她过去。   别漾想到后续会忙起来,未免打扰老父亲休息,她在进剧组前应该要回自己公寓住,便还是决定回家:“我签了导演约,明天就要正式上岗了,我得回家和我爸说一声。”   栗则凛还算懂事,他说:“那行,早点休息。”   别漾把车开进院子里停稳,问他:“没生气吧栗队?”   栗则凛笑:“我还不至于和伯父争你。”   别漾笑着下车,进门时先喊了声爸,听到书房的回应,边上楼边向男朋友汇报:“从明天起要和孟静开始做先期筹备了,她那边的办公室在《满都海》开拍时就退租了,我们这次的工作地点是我的工作室。”   栗则凛明白了,“漾姐再把男朋友忙忘了,男朋友就上门抓人。” 第71章 将你归还人海07 520送口红给我,……   对于别漾签了导演约, 从摄影师向导演转型的事,别东群没像当年她放弃学音乐时反应那么大,他显得异常平静:“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 需要什么就和爸爸说, 我的女儿,是有资本随心所欲生活的。”   至于别漾要求剪掉陆司画的戏份, 他没责怪,只说:“别想太多, 日子过着过着就会有答案, 就像你走着走着, 就有了栗二那个着落。”   别东群不希望别漾带着对陆司画的恨意生活, 可既然没有母女情分,她不愿意与陆司画产生任何牵扯, 他不会强求,只是用最隐晦平和的方式劝她慢慢放下,像遇见栗则凛时, 不要抗拒,顺其自然。   别漾心里感动于老父亲对自己的纵容, 嘴上却说:“总感觉你是故意让我愧疚。”   别东群作势拿筷子打她:“你有愧疚那根神经?”   别漾端着牛奶躲开, 贫嘴道:“这样暴躁才像你。”   别东群想到她正准备建设新家, 建议道:“你顾不过来就交给栗二去做, 一个家, 不能都可着你的喜好。”   栗则凛不见得就有时间, 再者:“他的直男审美, 我怕好好的别墅,让他给我搞成改装车间。”   栗则凛公寓的装修带点冷淡的工业风,别漾不是很喜欢。   别东群替军大衣说话:“我看他审美不错, 要不能看上你?”   别漾被噎了下,点头认同:“他毕生的审美,都用在了我身上。”   ---------------   别漾比往常提前半小时出门,特意绕路去了趟越野俱乐部,给男朋友送爱心早餐。时间尚早,芒果还没来上班,她把袋子放在门口,发信息给栗则凛:【记得给五星好评加一个吻。】   栗则凛刚把车停她工作室外面,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没留意手机。   向善今天出门早,第一个到了工作室,她认识栗则凛的车,边跑过来开门边问:“队长早,你是来给漾姐送补给的吗?”   “早。听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这里要变成《新满都海》剧组的筹备处了,给你们送茶歇。”既然是先期筹备,免不了要开会,栗则凛给女朋友备了些吃的喝的。   向善欢呼一声,过来帮忙。   栗则凛没让她搬重的,捡轻的让她拿。   等两人把东西倒腾好,别漾正好到了,看着栗则凛挺拔的身影,她摘了太阳镜问:“栗队,正好项目缺个男主角,你来支持下啊?”   栗则凛回身朝她走过来,从外打开车门:“我很贵,但女主角是你的话,可以免费。”   别漾搭着他肩膀往下跳:“我不该是你生命的女主角吗?”   栗则凛的手扶在她腰侧,确保她站稳,同时夸赞道:“自我定位还挺准确。”   别漾弯着眼睛笑:“栗队是亲自过来说早安的?”   栗则凛跟着她上楼,进了办公室将她抵到门上亲了口:“既然不能在床上说,只能送上门来说了。”   照理说两个人恋爱快半年了,应该过了热恋期,尤其身体深入交流的交数多了,增进了了解的同时,会少了神秘感,别漾以为,和栗则凛的恋爱模式会有变化,比如,不会很想粘着对方,不会时刻惦记对方,等等。   可似乎在这一场恋爱里,还有很多新的感觉等着去探索。别漾自己都没意识到,陷入爱情好久好深了。   “口红都被亲掉了。”别漾摸他耳垂,揉捏:“520送口红给我,每天还你一点。”   女朋友都开口了,还有以吻相还的福利,当然要分分钟满足。   栗则凛承诺:“今晚就到位,各种颜色,各种口味。”   --------------   当天,别漾和孟静及制片人开碰头会,先把扮演大夫人的艺人确定了,由于档期急,未免出现意外,她们有个首选,还提了个备选。   别漾对于娱乐圈艺人的了解不如制片人,但她和孟静商量出的两个人,恰好都是她知道的,她随手上网找了两部艺人的代表作,看了两场重头戏,认为可以。   接下来就是贺霄所饰演的满都海的第二任丈夫达延汗,男主之一,角色重要,戏份多,要年轻,还得有演技,要适合古装造型,外形气质还要和颜清搭,卡斯若能再大些,帮颜清,也帮整部剧提个咖,是最完美的。   别漾与孟静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黎庶。”   一拍即合。   制片人就头疼了,批评两人:“你们是真敢想!”她用笔敲了敲桌面:“人家是有十五个代言,诠释了什么是断崖式第一的顶级流量!顶级,有多贵,你们心里是不是没数?”   孟静看过黎庶早期的一部古装剧,那张辨识度高,却扮什么角色像什么人的脸,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再加上别漾给黎庶拍的珠宝宣传片,他那沉默欣赏珠宝时潜心内敛的眼神,以及看到佩戴珠宝出场的颜清时惊艳且专注的神情,有一种真挚的感染力。   孟静太想知道,那到底是黎庶自身面对镜头敏锐细致的表现力,还是别漾精准到位的捕捉。她坦言:“前年筹备《满都海》时,我心里最佳的达延汗人选就是他。”   当时的片酬预算却不允许,整个项目的配置黎庶的团队也不可能看上,没有谈的空间。现在,金主爸爸给了底气,《新满都海》是群星的重点项目了,再加上颜清的咖位有所提升,她才敢如此“放肆”地提要求。   孟静对制片人表态:“砸锅卖铁都给他拿下!”   制片人恨不得连她一同卖掉。   别漾与黎庶和他的经纪人有过接触,她提出来:“《满都海》虽然是大女主戏,但此前陆寻是当之无愧的一番,要想谈下来黎庶,番位必然要变,陆寻那边要先考虑好,是不是给个‘特别出演’的署名。”   这是其一,再者:“黎庶的经纪人很刁钻,除了片酬,他应该还会挑剔导演。他一定是希望黎庶接的本子,是大导来导。”   这是最大的问题。   无论是孟静,还是别漾,别说大导,两个人不仅全是新人,还都非科班出身。要不是别漾此前和黎庶有过合作,估计他经纪人连见都未必会见。   孟静忽然就想到了盛玉涛。如果不是别漾要剪陆司画的戏份在先,有陆司画的关系在,她可能会考虑请盛玉涛作为《新满都海》的艺术总监。有他的加持,再去和黎庶谈,就有了资本。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行。   孟静犯难。   她们必须要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到,且有妥善可行的解决方案,才不至于第一轮谈,就被黎庶的经纪人怼回来。一旦被怼回来,既耽误了时间,还不好再约了。   制片人提了个人选,算是圈内比较有名气的导演,但距离大导,还是差了点意思。   别漾心中也有人选。   四年前她成立工作室初期,是无人问津的,除了偶尔接一两单普通的写真照订单,没有生意。她能迈进时尚圈,与几大刊之一的时尚潮流、时尚先生等杂志合作,为其拍封面,是因为被推荐拍了一张电影海报。   当初推荐别漾的人正是,南城时装周上为LZL春装发布会拍秀的华山。那部电影的导演当初是要和华山合作的,但华山在电影临近开机时出了个小车祸住院了,无法履行合约,别漾看似是被华山推荐,实则是为朋友救场,结果一拍出圈。   别漾提了那位导演的名字——陈立训。   是电影界的大导无疑。   拍电视剧与拍电影是截然不同的。   电视剧故事是第一位的,要通过人物的台词,讲清楚一个故事。电影则是影像的艺术,画面是第一位的,追求感官享受,以不同的构图、光影变化传递出超越台词的信息。这就是为什么一部电影,角色的台词明明不多,却仍然能表达出导演想要表达的思想的原因。   将电影摄影的美学概念运用到电视剧的拍摄中,电视剧的画面呈现一定会高出一个档次不止。所以,《新满都海》若能请到陈立训这位电影名导做艺术总监,想不爆都难。   孟静和经纪人因意外和激动双双愣住,半晌,前者先反应过来,问:“你能请动?”   后者追问:“我们能请得起?”   “……”时刻不忘预算的制片人,敬业的也是没准了。   别漾拿起手机:“我先问问。”   这个电话她打了很久,等再回到会议室时说:“撞档期了。陈导筹备了三年的电影下月初开机,分不出时间给我们做艺术总监。”   孟静和制片人顿时泄气。   “不过……”别漾看着两人:“他说,如果我们开机前有时间,可以到他组里观摩。”   大导随手指点两招,你就向高手迈进了一大步。   孟静被打了鸡血似地用力一拍桌子:“我们就是不睡觉,都去。”   制片人皱了皱眉,问:“那黎庶?”   两位导演坚持:“给我磕!”   “……”   随后三个人又对了下剧组的人员和设备配置,以及拍摄时间表等细节。等制片人有事先走了,别漾说:“还以为你会让我去找黎庶谈。”   孟静一笑:“你要是单身,我肯定要走捷径。”   现成的关系摆在那,别说是孟静,制片人都几度要开口请别漾出山去谈黎庶了。毕竟,他们先前有过两轮合作,连黎庶的珠宝代言,都是别漾促成。   孟静单手托腮:“你是和黎庶有绯闻的人,再让你去,我怕小栗总发飙。”她朝别漾挑眉:“我有预感,要是工作和男朋友发生冲突,你的选择会是后者。”   别漾失笑:“从哪看出来我是重色轻友的人?”   “不是从你身上看出来的,是从小栗总对你的态度上推断出来的。”孟静以羡慕的口吻说:“有那么好的男朋友,谁舍得惹他生气啊,宝贝还不及。”   别漾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不许对我家栗则凛有非分之想。”   孟静啧啧两声:“恋爱中的女人,果然不可理喻。”   当晚,别漾把孟静拷贝给她的第一版《满都海》的成片带回了家,她准备尽快看完,一方面想根据成片效果看剧本是否需要再完善调整,再者也是要看看有没有穿帮或是其它漏洞等问题,若是有,拍新版时好能及时补救。   有机会重拍的剧,要还做不到尽善尽美,她加盟导演组就一点意义都没有了。   因为是在找漏洞,每一帧镜头都不能错过,无法快进。别漾当晚磕完十集,已经凌晨两点多。正打算继续,本该休息了的栗则凛到书房来。   别漾点了暂停:“我打扰到你了?”   栗则凛知道她赶时间,要熬夜看剧。未免自己的存在影响她,他先前说他先睡了,结果等到两点多,她还没有休息的意思,栗则凛就不能由着她了。   他没答,走近了看一眼她笔记本上满篇的手写记录,又瞥了下屏幕,记下集数,然后把电脑关了。   别漾阻止不及:“诶,我还想再看两集呢。”   栗则凛二话不说把人抱回卧室床上,压在身下,贴着她耳朵,严厉地说:“宝贝,你该睡了!”   要是有个这种又宠又霸道的男朋友看管,还会有女人熬夜吗?   别漾被他一声“宝贝”叫得心尖一颤,她捧着他的脸亲一下:“晚安。”   栗则凛搂着她闭上眼:“要是趁我睡着悄悄起来,看我收拾你。”   就这样,从签了导演聘用合同的第一天起,别漾就进入了异常繁忙的工作状态。且不说没了恋爱的时间,有时一两天都想不起来要给栗则凛发个信息,更别说主动打电话。栗则凛打过来,也是匆匆说两句,听见那边有人找她,只能挂断。   栗则凛没有救援任务时还好,能送她上班,接她下班。他那边要是有事要忙,便顾不上她了。而为了不影响他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别漾三令五申:“我们各忙各的,你不要围着我转,把自己搞疲惫了。我拿的是一份薪酬,不能把我们俩都搭上。”   栗则凛拿她没办法,只好答应,但要求:“加完班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强调:“你加班后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第72章 将你归还人海08 我是看你腿,还是开……   黎庶的经纪人确如别漾所说, 很难搞。他并没有以档期等理由搪塞,在没有告知黎庶的情况下,直接履行经纪人职责, 回绝了制作人:“《满都海》的导演是新人我都可以不计较, 谁让我欠别漾一个人情,可你们那不仅仅是大女主剧, 还是双男主。男主我们庶哥都要挑本子的,我无法向老板交差。”   他没给制片人继续的机会, 又道:“我去找别漾, 我和她说。”   然后他亲自来了别样光影工作室, 开门见山地说:“漾姐, 这次你真的为难我了。我知道这个项目升级了,但你心知肚明, 它的级别依旧和庶哥的量级不匹配。片酬这些我都不说了,单说这个双男主,我就不能应。再加上这个角色之前是贺霄的, 他们曾经还是组合,关系不睦, 庶哥再接, 不是让人诟病吗?”   别漾的身家背景让经纪人不敢轻易得罪, 他说着用手朝长公主做了个跪下的动作:“求漾姐体谅!”   他实际年龄比别漾大, 称呼“漾姐”是给了别漾最大的尊重, 当然, 也不排除其中有无奈的成分。   别漾伸手拦了下, 玩笑道:“放心,你拒了我,我也不让我爸封杀你庶哥。”   经纪人放心了, 他叹气:“黎庶那个脾气你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我都没敢和他提这个本子,否则他头脑一热,肯定能应你。”   经纪人心里其实很感激别漾没有直接找黎庶,黎庶对别漾的那点心思他看出来了,有这样难得的合作机会,黎庶肯定不会放过。   别漾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更不希望因一个角色引发黎庶与经纪人的矛盾,她公事公办地说:“这是工作,找你谈是程序问题。”   但不意味着她就放弃了。   别漾话锋转回来:“他和贺霄的关系我知道,这方面的顾虑你不用有,针对换角一事,我们会出声明维护他。当然,双男主的设置,确实委屈他了,可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把剧本给他看一看。我个人认为,好的本子也是难遇。”   经纪人此前没看过剧本,他没说话。   “他作为一番,宣传将全部以他为主,绝对不会让庶粉心里不舒服。”别漾搬事实,讲道理:“再说,颜清和他的宣传片反响有多好你是知道的,他们能再度合作可是众望所归。”   “先河现在有多重视颜清我们有目共睹,她那部民国戏的导演是林导,能让林导加戏的艺人不多,颜清的演技根本不用担心。一个被先河力捧,又兼具演技的对手戏演员,入股会亏吗?”   经纪人心里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嘴上还是坚持 :“你不能否认,《满都海》的配置确实不够高。”   这是硬伤。然而——   别漾不示弱:“有他加盟,就是顶配。”   经纪人抿了抿唇。   “他不是有意向电影方面转型吗?我和孟静下月初要进陈立训陈导的新电影剧组去讨教,如果他有时间,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别漾抛出最后的砝码:“一个在剧开拍前愿意腾出时间去别的剧组学习的艺人,哪个导演会不喜欢呢?”   陈立训是电影界数一数二的大导,能搭上这条线,对黎庶转型益处良多。经纪人不可抑制的心动,他考虑半晌,心一横:“我把剧本给他看,他要是喜欢,我去和老板谈。反之,恕我无能为力。”   别漾眼底依旧有笑,语气则是轻飘飘的:“你是真的无能为力,还是不信他能带得动《满都海》?”   经纪人失笑:“漾姐,你的激将法太明显了。”   别漾挑眉:“什么是实力派,最佳证明机会,我给你了。”   对于制片人被拒,别漾又把球打回给黎庶团队的事,孟静调侃:“你的谈判技巧是受别董真传吧?”   别漾随口否认:“我就是坦诚以待,哪来的技巧?”   “你坦诚?”孟静忍笑:“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让制片人去打个前站呢?”   被揭穿了,别漾屈指蹭了下鼻尖,克制住唇边的笑意:“若是拍照,黎庶的团队应该是愿意和我合作,拍戏的话,他们未必信任我。我直接去找他经纪人谈,有利用人情的嫌疑不说,在公对公的情况下,他经纪人怼起我来也不会客气。”   “但我不去,他回绝了就会觉得不好意思,就会主动来解释。他来了,我们就多了一次谈的机会。引荐陈导等同于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资源,我们的这张底牌是大牌,我不信他会拒绝。”这件事,那天与陈导通电话时,别漾已经铺垫好了。   孟静还是不太放心:“你有多大把握?”   “百分之……九十五吧。不用催,等信儿。”别漾转着手中的笔:“我说了,月初我们就要进组,他想让黎庶见陈导,就得在月初前把合同签了。”   孟静嘶了声:“感觉我们可以准备庆功了。”   别漾勾了勾唇:“我还有个想法。”   孟静示意她说。   别漾提出:“如果我们把《新满都海》分为上下两部,上部只讲满都海和第一任丈夫满都鲁的故事,下部再讲她与达延汗,不就没有双男主的困扰了?”   这是在和黎庶的经纪人谈判时,她得到的启发。   孟静大悟,但是:“分部的话,剧集是不是有点短了。”   别漾的想法是:“现在有些剧注水严重,剧情拖沓冗长,我们把节奏拉起来,剧情精炼而完善,效果不会差。另外,我们可以分部但不分播,上部播完,中间间隔半个月,在给剧粉回味的同时,同步开展下部的宣传,随之就播。这样一来,上部的热度犹在,整体热度持续的时间反而还长了。”   反正出品方是群星,不存在上部播完,下部定不了档的情况,上下部的间隔时间灵活可控。   孟静盯着别漾看了半晌。   后者不解:“你认为不可行?”   孟静朝她竖大拇指:“作为出品方,群星的价值在你面前,得到了最大化的发挥。”   那是仗着陆鉴之是自己舅舅,只要她们在不超预算的情况下,八月底把戏拍完,怎么折腾都行。别漾却只能说:“到手的资源不用,过期作废。”   既然决定分部,上下部的剧集就要有个合理分配,两位导演立即把编剧召来开了个剧本会,根据现有的成片,调整了几集剧本的分场,删除了陆寻所饰演的满都鲁的几场戏,增加了满都海与第二任丈夫达延汗的几场戏,令上下部恰好各二十五集,名字暂定为《新满都海》和《再见满都海》   至于上部的结局,别漾和孟静一致认为,就停在杀青那天颜清的最后一场戏,满都海到满都鲁墓前告别,最后回眸那一瞬。   确定之后,连编剧都说:“停在这,别说观众会急于要看下部,我都期待了。”   别漾笑:“急到骂我们卡戏最好。”   那证明上部成功了,会起到带动下部的作用。   孟静伸伸懒腰:“贺霄刚出事时,我做梦都在骂他,现在反倒有点想感激他了。”   编剧懂她的意思:“前期所有的不足,重拍时全能弥补,孟导,我们可能因祸得福了。”   何止是弥补?因为有了平台的支持,以及别漾和顶级流量的加入,重拍后的《满都海》应该要脱胎换骨了。   孟静提议:“去喝一杯,庆祝一下?”   “等签下黎庶再庆祝不迟。”别漾看看时间,九点半了:“栗则凛应该在过来接我的路上,我们好几天没见面了,今晚我得安抚男朋友。”   “安抚”一词令人浮想联翩。   孟静与编剧对视一眼,一起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   换成是颜清,估计连脚趾都要羞红了,别漾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恋爱的快乐,你们不懂。”   等栗则凛来了,别漾上了车,孟静边挥手相送边冒出来一句:“早生贵子啊。”   不止编剧被她的虎狼之词吓一跳,栗则凛启车的手都一滑。等后视镜里看不到人了,他问:“她什么意思?”   “嫉妒我有男朋友。”别漾向后调了调座椅,“我眯会儿,到家你叫我。”   这就是她加班后的状态,疲惫到只想睡觉。   栗则凛心疼的同时,吐槽了句:“我快赶上镇静催眠药了。”   别漾头偏向他这边,一语双关:“你比褪黑素管用多了。”   栗则凛轻笑,目光落在她侧开叉的裙子上,侧身拿过搭在副驾椅背上的外套给她盖上。   别漾还不乐意:“我不冷。”   栗则凛斜她一眼:“叉开那么高,我是看你腿,还是开车?”   别漾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裙子上,她说:“早上出门急,随便拿了件,上车才发现,回去换有点来不及了。”说完伸手去握他手:“对你还有吸引力?”   她早被他看遍吻遍了,总不会她露个腿他还心动吧。   栗则凛没看她,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单手开车的样子稳且帅,就在别漾以为他不会答了,迷糊到要睡着时,隐约听见他说:“找女朋友,就要找看一眼都有反应的。”   ……   别漾是被抱上楼的,她困的连澡都不想洗,直到栗则凛问:“我帮你卸妆?”她才从他怀里爬起来进了浴室。趁吹头发的空隙,她打着哈欠汇报:“如果没有意外,黎庶会替代贺霄出演达延汗一角。”   栗则凛握风机的手微滞,等把别漾的头发吹干,他顺手吹了两下自己的寸头,转身回了卧室。   这反应……别漾跟出去,关灯上床,钻进他怀里,就要去亲他。   栗则凛向后仰头躲开,语气淡淡:“不是困了吗,快睡。”   别漾问:“你生气啦?”   栗则凛没否认:“男狐狸精都要进组了,你还想我欢天喜地吗?”   别漾咬他下巴:“他是顶流,还有演技……”   道理他都懂,也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一想到别漾后续加班兼顾不到男朋友时,是和黎庶在一起,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栗则凛没让别漾说下去,吻住了她。   别漾抱紧他。   很久后,栗则凛抬头,借着月光看她:“工作可以,别让我发现他有什么小动作。”   别漾觉得男朋友吃醋的样子别扭又可爱,她摩挲他的脸:“上次被你抓的现场,只是我要帮他倒酒,他要自己来,移交酒瓶一瞬间的事。”   那之后他就夏非的事道歉,她反倒忘了解释。   “我不管。”栗则凛给她适应的时间,抵着没动:“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不给你以外的任何人碰。”别漾承诺他,随即闭上眼,等一点点适应他的存在,她轻唤:“……栗则凛。”   她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总让栗则凛有种自己为她所有的感觉。   他贴在她耳边,低着嗓子问:“想没想我?”   她最近忙的几乎回家倒头就睡,他们竟有些天没在一起了,之前三天他又带队员去训练,连面都没见到。小别胜新婚。   别漾“嗯”了声。   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用肢体语言表达思念,感受彼此。   好似海啸涌来。   她被吞没。   隔天上午时,黎庶的经纪人给别漾打来电话,招呼都没打,没好气地直接开腔:“我才把本子递到他手上,他看都没看就说接了,然后人家都没用我,直接去和老板谈的。”   别漾只能说:“这不是为你分担吗?”   那边呵了声,明显是不满:“他要是有那么体贴,平时就不会总和我唱反调了。”   别漾不了解二人的相处模式,但依黎庶的量级,连老板都是捧着的,经纪人又能耐他何?她问:“那您是通知我准备合同?”   那边傲娇道:“我们的法务可是很抠细节的,别到时候说我为难漾姐啊。”   别漾终于笑了:“我们的法务也是细节控,就让他们去磕吧,我不碰你的壁。”   “……”   合同落成那天,黎庶才露面,他先后和制片人及孟静握手,到别漾时忍不住笑了:“这声‘别导’我叫不出口。”   “虽说这事的源头在我爸身上,我也不敢怪他啊。”别漾以导演身份与他握过手,对主创团队说:“别漾、漾姐、漾导,三选一,再听见有人让我别导了,我就真回家了。”   众人笑。   达延汗到位,又已是月底,距离进陈导剧组观摩的时间只剩不到十天,除了还在组里拍戏的颜清,其他主创团队成员开始加班加点忙起来,别漾和孟静更是拍摄地和南城两边跑。   栗则凛要见女朋友一面,基本得预约了,而她加班的时间越来越晚。   别东群更是抓不到女儿的影,老父亲只能寄情于工作,过问起了项目。这天,他外出回来时,在群星大楼一楼大厅遇见了盛玉涛。   别东群原本与盛玉涛不认识,但陆司画隐婚的新闻曝出来后,他便在网上搜索了下,现下两人面对面了,别东群认出了他。   盛玉涛显然也是认识别东群的,两人目光对上后,他走上前:“幸会别董。”   别东群神色不动:“来找鉴之?”   盛玉涛点头:“上来因为没预约没有见到,这次……”欲言又止。   别东群一想便明白了:“跟我来吧。”把人带到陆鉴之办公室门外,他说:“稍等。”   陆鉴之已经听前台汇报了,正欲出门。   别东群先一步进来,关上门说:“盛导既然有话要说,你就听听,他年长你二十岁,又照顾你姐多年,你不应该连见都不见。”   “无非是替她开脱。”陆鉴之唇角抿平:“总不至于她还有什么苦衷?既便有,就值得被原谅吗?”   “不是让你原谅。有些话,他不便对我和小漾说,你是弟弟,他不找你找谁呢?你听他说完,如果觉得是给你姐找的借口,你不理就是。”别东群拍拍陆鉴之肩膀,“不让你和小漾把事情做绝,把话说尽,是不希望有一天你们后悔。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会发现,年轻时所谓的仇和恨,都会变谈,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第73章 将你归还人海09 女朋友,口哨吹得真……   别漾从拍摄地赶回南城时已是深夜十一点。   最近一段时间除非是有救援任务或是星火集中的训练, 栗则凛基本都是跟着她的作息走,别漾心疼男朋友,出差走的那天就把车开到了机场, 打算回来时给他个惊喜。   她出了航站楼, 到停车场提了车,从机场高速下来进入市区, 正准备往栗则凛的公寓开,陆鉴之打来电话。   这么晚了, 要不是有重要的事, 他不可能打电话。   别漾心里咯噔一下, 以为是别东群有事, 她接通后先问:“我爸怎么了?”   却不是别东群,是陆司画。   她被确诊为脊髓星形细胞瘤, 是一种起源于脊髓,沿着脊髓不断生长的浸润性髓内肿瘤。这种肿瘤起病比较隐匿,生长较为缓慢, 大部分患者长时间没有明显的变化。   别漾不懂医,她连听都没听说过这种病, 愣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问:“她得了……癌症?”   是, 陆司画得了癌症。   这狗血的现实, 让陆鉴之不知该拿怎样的情绪面对, 甚至是盛玉涛离开后, 他都不确定, 要不要告诉别东群。   那个对他亦父亦兄的男人, 为他的姐姐蹉跎了半辈子,却要在释然后再走回原路吗?   长久的沉默过后,别漾又问:“多久了?”   陆鉴之语气艰涩:“……十七年!”   陆司画在十七年前的一次体检中偶然发现疑似患病, 经再查后确诊。   这个时间远比在微博上看到陆司画和盛玉涛在一起十年更让别漾震惊,她下意识就踩了刹车。   由于是深夜,街道上车很少,她车速原本就快,突然刹车,在走神之下没有任何防备,身体受惯性影响向前冲过去。所幸有安全带护着,她身体前倾的幅度有限,左手却因耳机掉了,条件反射去接,瞬间杵到方向盘上。   急刹车的声音与不小心之下按响的喇叭声同时响起,伴着别漾的闷哼。   陆鉴之本以为她出差了应该在酒店,闻声才意识到不对:“小漾你在哪儿,怎么了?”   别漾没听见,她缓了片刻,单手解开安全带,弯腰去捡耳机。   左臂突来的疼痛让她控制不住地嘶了声。   ……   半小时后,陆鉴之赶到医院时,别漾已经处理好了伤,坐在急诊大厅的椅子上。   再后悔这么晚打电话给她已经来不及。   他跑过去,把外套披在外甥女身上:“怎么样?”   别漾语气平静:“就是脱臼,寸劲了。”   她一个女孩子,被挫到脱臼得有多疼?   陆鉴之小心翼翼地握着她胳膊:“现在还有痛感吗?伤没伤到别处?”   别漾甩了甩手:“没事,单手都把车开过来了。”   陆鉴之心有余悸,他握着别漾的手坐在旁边,双肘搭在腿上,垂头的样子显得整个人有些萎靡。   群星的陆总何尝有过如此失意颓唐的模样?   别漾以肩膀撞了下他,像是在安慰小舅,她真的没事。   她人就在自己身边,陆鉴之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恢复了理智:“栗则凛不知道你回来?”   别漾点头:“我最近太忙,搞得他都跟着加班,我不想他像个司机似的天天接送我,没告诉他我回来了。”   他们俩啊,一约会就出状态,送惊喜也是。   去年她在《满都海》剧组,他事先没告诉她要去,结果一去就受了腰伤。这次换成她了,本来是想半夜上门给栗则凛个惊喜,却搞到医院来了。   陆鉴之松开她的手:“我送你过去。”   别漾坐着没动,她靠着椅背,闭着眼微仰头:“不去了,还打扰他休息。”   她是没了见男朋友的心情。   陆鉴之说:“你要学着依赖他。”   “我心里还是依赖他的。”像是刚刚出事,别漾第一反应就是给栗则凛打电话,转念想到他拉练期间别东群生病,他完成救援后连夜赶回来时疲惫的脸,忍住了:“星火的工作群一响,他下意识起身的样子,我每次想起来,都怪难受的。太多人依赖他了,求助人,星火的队员,志愿者。他承担的够多了,我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添吧。”   对于外人而言,像是夏非,她是任性不饶人的别家长公主。只有别东群和陆鉴之知道,她有多独立懂事。因为没有妈妈,她还早熟。   小时候学校有同学欺负她,她非但不哭,还会骂回去,或是打回去,有时候老师不明所以,要请家长,她还会反驳,说同学骂她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她会当场问同学:“我没有妈妈怎么了?你有妈妈还欺负人,你妈妈是怎么教你的?”   然后又质问老师:“我没有妈妈,我是怎么来的?就算我是我爸捡来的,我被同学欺负了,他也只会帮我。您还要请他来吗?”   那时候她才多大?身上就长了刺。   她很少让别东群和陆鉴之操心,尤其是上了大学之后,她习惯了遇事自己处理。上次被夏非摆了一道,她能向小舅求助,算是破例。可最终别漾并没有让小舅插手,全是自己解决。   事后她和陆鉴之说:“你和我爸的关系都是大关系,一旦动用了,欠下的是大人情,不好还。我能动用小关系解决,就不用你们的大关系。”   此次黎庶的事情同样如此。陆鉴之猜到她和孟静会想让黎庶替代贺霄,未免别漾接触黎庶令栗则凛误会,他还特意问:“用不用我出面?”   别漾拒绝了,她说:“我能搞定。”   陆鉴之当时提醒她:“你只要和黎庶见面,就有被拍的可能。你那个栗则凛啊,吃起醋来连我都不放过,你注意点。”   他们闹过一次绯闻,黎庶的粉丝可是在蹲偶像和女总裁的爱情实捶。真拍到两人私下有接触,肯定又要上热搜。   别漾都想到了,她说:“我不找他,我等他经纪人来找我。”   就是这样一个懂事的女孩子,谁能想到,她没尝过被母亲疼爱的滋味。   她有理由恨陆司画,可断决关系的狠话说了,恨意也深植在了心,偏偏让他们知道,陆司画病了。   这世间有很多道理,像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这些道理的背后受了伤害的人,又和谁去诉说委屈?   陆鉴之终于还是说:“他们没有结婚。”   盛玉涛喜欢陆司画是他自己承认的事实。只可惜,十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陆司画早已知道自己病了,她连想复婚的丈夫都放弃了,怎么可能再去接受另一份感情?盛玉涛便退回到了朋友的位置,在事业上给予她扶持。   刚刚来医院的路上,别漾想到了,她自嘲地笑了声:“之前还觉得这届网友不行,连他们的结婚登记记录都扒不出来。”   她在心里算了算:“我八岁那年,她是因为查出来自己病了,才决定不和我爸复婚了?”   这确实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那一年,事业原本没有明显起色的陆司画忽然火了一部剧,获得了第一个影后奖。   她便有了更大的野心。   原定的手术就被她取消了。因为那种肿瘤术后复发的机率极高,她要一次次的接受手术,直到瘫痪在床上,大小便不能自理。在陆司画看来,那么痛苦又没有尊严的活着,不如以有限的生命,去攀事业的高峰。   令陆司画没有想到的是,这条抗癌之路,她能走这么久。就在她以为肿瘤可能消失了的时候,她开始出现头痛、呕吐、双腿发麻等症状。   拍一部关于母亲的电影,留给女儿,成为了她唯一的心愿。   《平凡的母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   不息影不行了,她必须去国外接受手术。却听说颜清主演,别漾做剧照师的电视剧《满都海》的导演有意让她出演大夫人一角。于是,她延后了出国的时间,和栗萧里说,再拍一部电视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别漾同组,她心情好了,那段时间,肿瘤没怎么折腾她,她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本想以移民之由悄悄地走,没想到叶乔误会了她与盛玉涛的关系,认为她为了演艺事业不肯给盛玉涛名分,爆料说他们隐婚,近而造成了和别漾,和陆鉴之关系的决裂。   而陆司画现在,连坐着,都是困难的。   所以那天,别漾去盛玉涛别墅找她时,她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盛玉涛对陆鉴之说:“我本没有立场说什么,我也答应了她守口如瓶。可作为她的老朋友,就这样看着她带着被误解走,总觉得太遗憾。她是有错,可她到底是你姐姐,她的手术单,你要让她自己签吗?”   盛玉涛这样说,其实有道德绷架的成分在里面。可这世上的事,又有多少能脱离得了道德的捆绑?他又何尝不是那个被束缚的人?   此前所做的所有心理建设,在那一刻功亏于溃。   陆鉴之双手撑着桌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刻,别漾把头靠在陆鉴之肩膀上,带些迷茫地说:“你说,是她绝情地再嫁,移民国外,有个幸福的晚年生活好呢,还是现在这样更好?”   如果可以选,陆鉴之还是希望是前者。   他揽住别漾的肩膀,沉默。   当晚,别漾和陆鉴之回到家里时,别东群已经休息了。他被院子里的引擎声吵醒,披着衣服来到客厅。   别漾和陆鉴之打了一路的腹稿,在见到别东群时,又无从启口。   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谁都不说话。   管家给他们倒了水,悄悄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不知过了多久,别东群打破了沉默:“说吧,我都能接受。”   盛玉涛下午去见了陆鉴之,现在他和别漾又在大半夜的回来,必然是与陆司画有关。   “我姐她……”陆鉴之还是觉得陆司画的事由别漾来说有些残忍,他以弟弟和舅舅的双重身份,把事情告诉了别东群。   既然陆司画没有再婚,在他心里,他们四个人,还是一家人。   别东群听完,一直没说话。他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像是十七年前,陆司画反悔说不复婚时,他在同样的位置坐到凌晨一样。   别漾担心地唤了声:“爸。”   别东群长舒了口气,终于开口:“我就知道,不该一点原因没有。但我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话至此,他不知是在问陆鉴之和别漾,还是自问:“她放弃了健康,放弃了家庭,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那晚的最后,别东群·交代陆鉴之:“你把手上的工作安排一下,陪她去手术吧。”   别漾的心情很复杂,她能在气愤之下说出当陆司画去世了的话,可当得知陆司画病到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的时候,她又不希望她死。   可以此生不认不见,却不愿面对死别。   整夜未眠。   随后几天,别漾白天照常工作,像是要借由忙碌忽略或是忘掉什么,晚上则住在家里,以防别东群的身体出现异样。期间,陆鉴之来过一次。别漾知道,陆司画自己已经把手术事宜都安排好了,下周就要出国。   其实她早该走的,只是那天女儿和弟弟都与她决裂,她受到打击,病情反复住了院,才延误至今。   随着陆鉴之和陆司画出国时间的临近,别东群敏感地发现,女儿有些焦虑。   他在一天晚上,别漾加班回来后说:“世界上有很多条条框框,关于人性的,关于道德的,我们只是普通人,不用做到格格都入。”   别东群握住女儿的手:“这个时候,你小舅应该陪着她,因为他们都姓陆,他们的父母在天上看着呢,姐姐生了大病,做弟弟的,不能丢下她不管。”   “这二十多年,我不是没有怨过她狠心,但我确实不恨她。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而她虽然离开了,却给我留下了你。每每看到你,我都感激她。”   但别漾从未在陆司画那里得到任何,任何一丝的爱。   所以,无论是别东群,还是陆鉴之,都不会要求她原谅陆司画,哪怕陆司画病了。   患癌不能成为不认女儿的理由。如果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如果她不是太自私自我,不该用有限的生命去爱女儿吗?   却又不能说:“你别原谅。”   她们终究是母女,如果能在陆司画走到生命尽头时和解,是不是遗憾能少一点?   左右为难。   别东群只能告诉女儿:“小漾,你随心就好。”   ----------   栗则凛知道别漾出差回来了,直接来了工作室,恰好赶上主演和幕后主创在开围读会。他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看着别漾指着剧本的某一处,侧头在和黎庶说什么。后者微拧着眉,频频点头,之后不经意抬头,与他视线对上。   黎庶颔首,随即提醒别漾。   别漾与大家交代一声,从会议室里出来。   栗则凛转身下楼,在陆巡驾驶室一侧站住。   别漾跟过来。   栗则凛明显是带着情绪而来,语气不太好:“你出差回来了怎么不告诉我?要不是老应和向善通电话,我还以为你在组里。”   别漾出差那天是和孟静一起走的,她们是临时敲定的行程,没让他送机。   别漾知道他生气了,几乎冲口而出,那晚是准备给他惊喜的,不料出了意外,自己折腾到医院去了。她想和他说,胳膊脱臼好疼,她单手开车去医院的路上,特别想哭。她还想问问他,关于陆司画,她是不是真的可以随心?   可楼上会议室里还有一群人在等着她围读剧本,为接下来的拍摄阶段做最后的准备。别漾不方便在这个时候长篇大论地和他讲私事,她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对不起啊,我晚上回家和你说行吗?”   她难得示弱,栗则凛气消了大半:“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忙,顾不上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他只是从别人嘴里听闻她从拍摄地回来几天了,心里不太舒服。   转念又想到她应该是不希望自己跟着她加班才没说,栗则凛咬了咬腮:“算了,你去开会吧。”他说着抽回手,回身开车门坐上去。   别漾不妨他说走就走,等反应过来,上前两步去拉他。   栗则凛上车后习惯性带车门,别漾这样一动作,险些被车门夹住手,幸亏他反应足够快,眼角余光瞥向她伸手过来,反手撑了下车门。   栗则凛再次下车,情急之下语气更差了:“你干什么?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手不要了?”责备的同时抓住别漾的手查看,然后就看见穿着半袖的她,小臂处有块淤青。确切地说,已经有些泛紫,一看就是伤了几天,见好的状态。   栗则凛目光沉下来:“怎么弄的?”   自然是那晚急刹之下造成的。   别漾没说话。   栗则凛抬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沉声:“再问一遍,怎么弄的?”   别漾才说:“刹车刹急了。”   “还有别处受伤了吗?”栗则凛拿眼睛把她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安然无恙,微恼:“这都不跟我说?!别漾,我还是不是你男朋友?”   他带着火气走了,来去不到五分钟。   别漾在楼下站了片刻,上楼继续会议。   下午,栗则凛发来信息:【今晚还加班吗?】   别漾根据现有的进度算了下时间:【得加,尽量十点前结束。】后天她和孟静要进陈导的电影剧组,在此之前,需要和黎庶把剧本读完。   想到他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压下火气给自己发信息,别漾主动问:【来接我吗?】   隔了片刻,那边回复:【接。】随后又发过来一条:【大校从临水回来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要是时间早的话,去会所打会儿牌。你那边完事给我信息。】   他是在告诉她,他有安排,让她忙自己的,不用急。   后续的剧本围读却异常顺利,六点多时就完成了计划。恰好孟静从拍摄地回来了,她知道大家最近加班辛苦了,安排了丰盛的晚餐不说,还提议大家在开机前放松一下。   别漾本不打算参与后续的娱乐活动,想着难得早收工一天,去接栗则凛。她还欠他一个解释,那位心里不知怎么压着火气在等着她。   却在晚饭时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内容是航班号及起飞时间。   是一趟隔天凌晨的国际航班。   别漾猜到发信息的人是盛玉涛,那位是希望她去送机。   她打电话问陆鉴之:“出国的时间提前了?”她明明记得,原定他们是三天后出发。   陆鉴之才告诉她,给陆司画主刀的著名的神经外科医生的行程有变,手术要提前。   别漾心里一慌。   陆鉴之沉吟片刻,说:“你忙你的,有我呢。”   别漾没说什么,通话结束,她忽然很想喝酒。   --------------   栗则凛那边的饭局结束后,邵俭修张罗去夜遇捧漾姐的场。   夜遇距离别漾的工作室更近,难得肖子校也在,栗则凛就去了,本想在包间打会牌,和肖子校闲扯几句,就去接女朋友下班。结果邵俭修说每次都在楼上包间没新意,心血来潮定了主场的卡台位置,他才进场,就看到本该在工作室加班的女朋友,正在和孟静碰杯。   这就是她说的尽量十点前结束?   栗则凛的火气一下子窜到脑门,他克制着直接过去的冲动,边随邵俭修他们往卡座位置去,边搭了眼表,九点一刻。   他就看看,她什么时候给自己发信息。   直到十点,栗则凛看着别漾喝了一杯又一杯,随着曲子的节奏,和同伴一起朝DJ台打口哨,一眼手机都没看。   他终于忍不住了,压着脾气发消息:【忙完了?】   他看见她在孟静的提示下拿起手机,随后收到回复:【还没。】   他眼睛盯住她背影:【去接你?】心里想着,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回过来一条:【说了加班!】   栗则凛就火了:【那你也先来对面卡座跟我碰一杯!】   别漾才意识到不对,她转头。   不远处的男人双手撑在胯上,目光如豹。   手机铃声在下一秒响起,她接起来,看着对面的男朋友把手机放在耳边,听他一字一句不悦道:“女朋友,口哨吹的真匪啊!” 第74章 将你归还人海10 那分手吧。那就如你……   栗则凛没和邵俭修他们打招呼, 挂了电话直接从主场中间穿过人群离开,全程冷脸。   他不是天生好脾气的人,可多年来经过部队的打磨和救援的历练, 也不会轻易发脾气。今晚的情绪显然是不对。   肖子校担心两人吵架, 追出来劝:“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我哪里不冷静?”栗则凛连续深呼吸, 再开口时语气依旧不佳:“她出差回来四天,没告诉我。出车祸挫伤了手臂, 没告诉我。加班倒是告诉我了, 然后就加到这来了!”   肖子校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替别漾说话:“她签了导演约, 很快要进组拍戏, 为此连续加了快一个月的班,这些你都看在眼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栗则凛冷凝了声音:“我现在都不确定那些她声称加班的日子到底在干什么!”   “栗则凛!”肖子校抬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下,训斥:“说话之前先过脑子!”   栗则凛抿平唇角,扭脸看向一边。   “和她在一起的都是谁, 你认识吗?”见栗则凛不答,肖子校再问一遍:“认不认识?”   栗则凛没好气:“她们剧组的, 还有另外一位导演在。”   “团建可不可以?加班累了出来放松一下行不行?夜遇是她的场子, 她过来也算加班, 有没有毛病?”肖子校用手指点他:“把救援时的智商分一半过来, 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耍横不迟!”   栗则凛不说话。   肖子校眼角余光瞥见别漾出来了, 提议:“或者我和你一起送她回去, 然后你跟我走, 你们都静一晚,明天再说。”   栗则凛不领发小的情:“回你的家吧,别瞎操心。”   “情绪不对时少说话, 我不想过两天有人找我喝失恋酒!”肖子校说完朝站在夜遇门口的别漾走过去。   别漾见两人说完话了,迎过来问:“发火了?”   肖子校回身看了眼坐进车里的栗则凛,收回视线后替某人铺垫:“他有点脾气上头,要是说了什么混话,你别和他计较。他对你的心意,你肯定是清楚的,原谅他一次。”   别漾屈指蹭了下鼻尖:“今晚这事错在我,等会我和他道歉。”   肖子校听她这么说放心不少,以玩笑的口吻说:“先哄哄,过后再和他算账。”   别漾垂眸笑了下:“行。”   车里那位竟没了耐心,已经发动车子,摁了两下喇叭。   别漾抬步小跑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才坐稳抽出安全带要系,陆巡陡然加速,一下子蹿了出去。   肖子校看到这一幕刚落回原位的心瞬间提起来,想拦已来不及。   车上的别漾被搡了下,要不是她手上动作够快及时扣住了插扣,有被甩向前面中控台的危险。   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晚急刹下挫伤手臂的画面,心脏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转脸,目光复杂地盯着栗则凛。   栗则凛油门踩下去就后悔了,他挂档的右手下意识要去按别漾前倾的身体,想要护住她,安全带“咔哒”一声扣住,他抬起的手落到了方向盘上。   感应到别漾的目光,栗则凛绷着脸没有回视,唯有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别漾咬咬唇,脸转正,她降下车窗,任由夜风吹着自己。   片刻,栗则凛把车窗升上来。   别漾视线却没收回,始终看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   前方是十字路口,陆巡拐上别漾公寓的方向,这边车略多,车速慢下来。   别漾吹了风酒劲上来,头有点晕,还有想吐的感觉,她闭上眼,迷糊着半睡半醒。   邵俭修在这时打来电话,缓解了车内令人窒息的安静。   栗则凛接起来,没等开口,那边抢白道:“现在吃饱了没事干的人多了,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见了就当没看见,问清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和漾姐吵架。”   栗则凛不解:“你说什么呢?”   “你不是因为这个和漾姐生气?”邵俭修觉察到不对,战战兢兢地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等一下。”栗则凛叫住他,要答案:“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说,等我一会自己弄明白了,先收拾你!”等邵俭修吞吞吐吐说完,他分心看了下旁边闭着眼的别漾,一句话没说,直接挂断,脸色沉得不像话。   那边的邵俭修急了,他对回来取车钥匙的肖子校说:“完蛋了,我好像惹祸了,大祸。”   肖子校皱眉:“怎么了?”   “就这个。”邵俭修把一张微博截图翻出来:“我以为栗少是看到这个和漾姐生气,我就给他打电话说了……”他越想越后怕,怂怂地问:“还能补救吗?”   “我怎么有你们这么群猪队友?!”肖子校头疼得要命:“火上烧油!你等他拆你骨头吧。”   “……”   回到家,别漾踢掉高跟鞋先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灌下去,揉着太阳穴出来。   栗则凛见她往卧室去了,他盯着她:“解释一下!”他说这话时声色俱厉,算账的意味颇浓。   别漾脚下微滞:“我先洗把脸醒醒酒,可以吗?”   栗则凛的脸色无比冷淡,他抬手指了指腕表:“我从中午等到现在,十几个小时。”   白天的时候他就在生气,晚上又发现她所谓的加班是去夜场,情绪堆积在一起,有火气正常,别漾原本准备在路上就给他道歉,哄他的。只是,他突然给车加速的那个举动,别漾当时是真的想下车就走。   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怒意:“栗则凛,我认为我们冷静一下再说比较好。”   栗则凛却对“冷静”一词格外敏感,他拒绝:“上次夏非的事你也说冷静,然后冷了我二十四天,这一次是多久?等我自行消化吗?”   别漾当然没这个意思。   “好,你说,想先听哪件事的解释,加班?”酒气上涌,别漾有些站不稳,她倚着主卧门框:“我们工作进度提前了,孟静考虑到最近大家的压力都很大,提议去放松一下。”   栗则凛静默地看着她,眼底冷意更胜,显然是不信。   别漾看着他冰冷的脸色:“不管你信不信,起因都是这个。我本可以不去,但我心情不太好,想喝两杯,就去了。我设了十点的闹钟,想着时间一到就给你……”   栗则凛有强烈的时间观念感,他截断她:“我给你发第一条信息时整十点。”   别漾当时没看时间,直到他在与她的对视中打完那通关于口哨的电话离开,闹钟响了,前后相差两分钟?   “那是我手机时间有误差?需要对个时吗?”别漾走过来,坐到单座沙发里,手机扔到他手边,“密码没变,你那次看相册时我告诉过你。”   栗则凛没心情对时,只觉得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他胸腔里压的那股火开始烧起来:“你心情不好为什么不找我?自从上次伯父生病,你对我就有些不一样,忽远忽近,为什么?别漾,我多爱你,你知道吧,你就算是玩的,今晚都玩砸成这样了,还不准备给我句实话吗?因为我爱你,我对你先动的心,你就吃定了我没你不行,非你不可是吗?”   他前面那些话都有道理,别漾可以一一给他解释,而原本她也是准备今晚和他说明一切的,包括陆司画的事。然而,针对最后一句,别漾反问:“所以,你并不是,是吗?”   栗则凛一时没吭声。   在别漾看来,等同于默认。   在这份感情里,别漾以为自己一直占据主动,有十拿九稳的笃定感。这一刻,她觉得高估了自己在栗则凛心中的分量。   忽然不想做任何解释了,她不动声色的笑:“我记得我说过,我们各玩各的,动心,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居然拿这话堵他,栗则凛更火了。   “都说速热也速冻,对我腻了是吗?连解释都懒得。”栗则凛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微博翻了翻:“因为陆鉴之吗?”   别漾皱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栗则凛“啪”地把手机甩到茶几上:“你自己看。”   别漾拿起他的手机,首先入目的是一系列她和陆鉴之的合影,都是那天她胳膊脱臼,他们在医院,陆鉴之握她手,和搂她肩膀的照片,所配的文案分别是:“群星总裁深夜带女子到医院检查,疑似女友怀孕。”和“神秘女子为摄影师别漾”。   再往下翻,还有他们一起从医院出来,回别家别墅的合影。那些照片因为光线问题,相对比较模糊,看不清两人的五官,但凭衣服和车型车牌都能确认,是陆鉴之和别漾无疑。   别漾静默片刻:“这是那天我急刹导致胳膊脱臼去医院时……”   “深夜十二点,你受伤了找他不找我?”栗则凛黑眸沉郁:“你就是那晚回来的是吗?”   “是。”别漾在心里捋了捋思路,想着该从哪里讲起。   栗则凛却没给她机会,他黑眸中有狂风暴雨般的情绪:“那分手吧。”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气顿时下降了几度。   别漾怔然,她不可置信的抬眸,栗则凛神情冷的像凛冬的夜,透出化不开的寒意,找不到一丝以往温柔深情的影子。   “你去追求你喜欢的人,我不玩了。”话落,栗则凛拿起自己的手机,往门口走。   别漾脑子嗡嗡地响,她喝了声:“栗则凛你站住!”   栗则凛回身,眼眸很深:“你胸前的彼岸花是为他纹的吧?你在满都海剧组,我打电话,你说谎那次,是去找他了吧?他送你回公寓,我吃醋那天,你说再没下次,可威尼斯火灾时,是他送你过去的,一直陪到我从火场出来,后来也是他送你回的公寓吧?你那天不是回家了吗,为什么那么巧,又是他送你?”   “夏非动了你时装周的合同,你不是回身找别董,是找的陆总吧?你平时很少主动去俱乐部找我,那次却让他送你过去,是因为他有了颜清,你故意做给他们看的是吧?伯父生病,我回来晚了,你一句责怪没有,反倒是他去晚了,你生气,对他发了脾气。如果他只是你的异性小叔,你有立场和必要怪他吗?还有那晚,你喝醉了去找我,那么反常,不是和颜清喝酒,是和他吧?”   “是伯父不同意吗?因为他一直是以叔叔的辈份存在于你们的生活里,还是他喜欢了你最好的朋友,你压抑着没告诉过他,你喜欢他?”   “你不是不想谈恋爱,你是不想和他之外的人谈。所以,你从来没说过喜欢我,爱我,连我问你,你都不肯正面回答。”话至此,栗则凛嗓音一哑:“别漾,我觉得被你怠慢了。”   原来,那么多的细节,他都留意到了。然后组织在一起,成了一场她的禁忌暗恋。别漾一直防着黎庶,时刻提醒自己要和黎庶保持距离,以免他误会,结果,真正被他视为情敌的人,还是陆鉴之。   别漾的视线从他绷着的嘴角,移到眼睛:“你心里压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问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记了这么多事。”栗则凛喉结一阵滚动,自嘲地笑了:“还真是细思极恐。”   “然后连解释都不听了,就要分手。”别漾眼中忽然就有了泪意:“原来分手是这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啊?那当初那么笃定,说不顺利就晚点结婚,说不给我设限,都是情绪上头的甜言蜜语,不能当真的是吗?”   她说不下去似的停顿住,转过脸去:“那就如你所愿。”   栗则凛听出她语气的哽咽,意识到自己冲动了,懊恼和悔恨翻涌而来,他忽然想扇自己一巴掌。   “但解释我还是要给你,我希望你听完再走。”别漾在眼泪落下来前转身,她去酒柜开了瓶酒,坐在沙发上径自喝起来。   栗则凛走不出去,他在玄关处站了很久,折返回来。   等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别漾说:“除了工作关系,我不怎么交朋友。有我性格的因素在。虽然在你看来,我和你一样,是速热型的,但其实我挺冷情。再者,我有个秘密,朋友交往的久了,深了,会触及它,否则就是不坦诚。而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妈是谁。”   “在外,我从不提我爸是别董。说好听是,我要靠自己。其实,是我想回避我爸妈的事。有些话题,一旦提起,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后续。像是,别人要是知道了我是别东群的女儿,就会去探究,别夫人是谁?”   “我爸并不介意自己有个前妻,像他说的,他若没妻子,哪会有女儿?可他前妻介意,因为她选择离婚,选择放弃对我的探视权,就是为了立住单身的人设。所以当年她离开别家时,没带走一分我爸的钱,一件用我爸的钱买的衣服,珠宝。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让我爸抹去他们婚姻的痕迹,保她星途无虞。”   “从那时起,我妈是谁,成了不可言说的秘密。”别漾自斟自饮:“上次你提议两家长辈见个面,我回家和我爸说,想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但在此之前,我爸都要先和她打招呼,怕对她的事业造成影响。因为你知道她是谁,就代表了你们栗家知道了,而她,是先河的签约艺人。”   栗则凛心中突然生出某种强烈不安的征兆。   别漾再看向他时,脸色都是白的:“猜到了吗?我妈是,陆司画。”   栗则凛身体一僵。   别漾笑了笑:“我们的媒人。和你母亲说我是,朋友的女儿。”   “你在《满都海》剧组受伤时,我和你说,她想和我建立母女关系,是这个意思。”别漾仰头干了一杯,眼神空洞地望着墙上自己的巨幅人像照:“骄傲不允许我承认,我被她抛弃了二十四年。可我不承认她,就认不了陆鉴之。”   陆鉴之与陆司画……栗则凛恍然大悟。   别漾径自说着:“我和你说过,我是陆鉴之看着长大的,严格说来,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外人看来,他像是我爷爷奶奶的小儿子,可我从会说话时起,就被全家教着,喊他‘小叔’。”   “你说得没错,我喜欢他。从小护着我,满足我所有条件,在过去的二十四年里,都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亲舅舅,谁会不喜欢啊。”   方才情绪里涌上来的暴戾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栗则凛的心在一秒一瞬间被悔意占满。他在怔然片刻后,俯着身,视线与她平齐,“别漾,我……”   别漾没回应他,拿过手机,以免提的形式打给陆鉴之。   那边的人还没休息,很快接起来,嗓音清明地问,“怎么了小漾?”   “小舅,你帮我个忙。”   从小叔到小舅的称呼切换,那边没有任何的不适,回应:“你说。”   别漾哑声:“你帮我向栗则凛证实一下,你是我的谁?”   那边静了几秒,沉声:“栗则凛,你又乱吃醋了?” 第75章 将你归还人海11 只要我动心,被整死……   简单的一句质问, 栗则凛听出了身为长辈的威严。一时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等别漾挂了电话,起身要回卧室, 他抓住她的手, 狠狠抽向自己。   第一下别漾没反应过来,他手劲还大, 她的手原本又是自然蜷着的,几乎是以拳头的形式落在他脸颊上。   第二下她和他较了劲, 没那么重, 可也打到他了。   “你不用这样。”别漾用力挣扎, 避开他的脸:“我不需要你这样。”   栗则凛拥住她, 迭声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混蛋,别漾, 你原谅我。”   别漾推不开,任由他抱了片刻, “你怎么发脾气, 我都可以原谅你, 谁让我有隐瞒, 让你误会了呢。可你说分手, 我就不能原谅了。我以为, 你是我人生的加法, 可你说减掉我,毫不犹豫。栗则凛,你说分手前想过吗, 如果我们真分开了,再牵我手,拥抱我,亲吻我的人,就再不是你了。”   那晚的最后,别漾反锁了主卧的门,栗则凛在客厅坐了很久后悄然离开。   隔天上午十点整,群星视频官博针对网络上关于陆鉴之与别漾的绯闻发了声明,声明内容简单,直接将陆鉴之与别漾是舅舅与外甥女的关系公诸于众的同时,言辞犀利地表示,群星已连夜收集并保留了所有证据,对造谣者进行追责,不接受道歉。   别与资本官博同时发了另一份声明,将别东群和别漾父女与陆司画的关系公布后,态度与群星一样坚决。   随后别样光影工作室,及与群星有合作,别与资本投资的相关公司官博全部转发了两份的声明,那些企业大V很快将#群星追责#和#别与追责#送上了热搜。而在这些转发中,还有陆司画的,是陆鉴之经她同意,代为转发。   文案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女儿,对不起弟弟,对不起前夫,甚至是对盛玉涛,以及这么多年来支持她的影迷,她都有歉意。而就是这三个字的转发微博,成为了一代影后,有生之年最后的一条微博。   -------------   栗萧里经助理提醒,发现微博上的事情后,明明知道肯定假不了,还是亲自去问栗则凛:“是真的?”   栗则凛一夜没睡,他揉了下发涩的眼睛,没应声。   这么多年,瞒得密不透风,却忽然搞得天下皆知。   栗萧里上下一联想,不确定地问:“你也误会了?”   栗则凛垂头靠在沙发上,承认不止误会了别漾,还提了分手,随后他犹豫了片刻,把启车加速那一幕也说了。   栗萧里闻言倏地抬手,巴掌就朝弟弟去了,却在距离他脸寸许的地方停住,改为拳头落在他肩膀上:“你是不是疯了?理智离家出走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样有可能伤到她?即便没伤到她人,也可能伤到她的心?你这一个举动,一句分手,会抹杀了你所有的爱!”   栗则凛想说,他就是急着回家,想听她解释,油门给猛了,一时忘了她还没扣好安全带,他不是故意的,绝对没有想伤她。最终,他没为自己辩解。   栗夫人听闻陆司画是别漾的母亲,小儿子又因为误会了别漾和人家舅舅的关系,气得打电话把栗则凛骂了一顿。   栗则凛静静地听着,从头到尾没反驳一个字。   最后还是栗董劝住了妻子:“他有错,他担。你给他点时间缓缓,他知道该怎么做。”   栗夫人是陆司画的影迷,两人相识多年,私交不错。在此之前,栗夫人只以为陆司画是息影,移民,早已给她践过行。现下知道她是别漾的母亲,她再次联系了陆司画,想在她出国前再见一面,才知道陆司画病了,由于病程太长,手术的话,不是说成功几率有多低的问题,而是开刀后,能不能进行手术的问题。   栗夫人握住她的手,问:“为什么啊?别漾那么好的孩子都不认?别董这么多年没有续弦,你怎么就不回头看看呢?没有什么比得上家庭幸福和健康更踏实长久。”   在弟弟回到自己身边后,陆司画已懂得了这些,可太晚了。   她说:“年轻的时候,以为凭自己的实力能红,该红,要红,等越来越红,就越来越放不下。想回头时,小漾已经长大了。每次看见她,都意识到自己有多自私,不敢亲近她,更觉得不配。然后就想,算了吧,他们明明过得很好,何必打扰。”   陆司画有些虚弱,说几句话都会感到疲惫,她休息了片刻,又说:“这辈子回不去了,要是来生还能幸运地遇见他,我一定不会再这么选。”   可来生在哪啊,谁又见过?   当晚,栗则凛赶到机场时,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陆司画。   短短半年的时间,她憔悴苍老了很多,和荧屏上的陆影后相差甚远,即便不戴口罩帽子,都未必有人认得出来。   栗则凛回想知道相亲对象是别漾后,在先河的电梯里遇见陆司画和陆鉴之姐弟二人,陆司画打量的目光,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相比那一次他随意的态度,此刻,他恭恭敬敬地称呼了一声:“伯母。”   陆司画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落下来,“我以为,走之前听不到这声称呼了。”   站在栗则凛的角度,他不能对别漾的母亲不敬,可面对抛弃了别漾二十年的女人,他又无话可说。甚至是,在得知她的病情后,连一句“祝您早日康复”都成了讽刺。   陆司画接过陆鉴之递来的纸巾,擦了眼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想搓合你和小漾吗?”   栗则凛摇头。   陆司画微微一笑:“我听你妈妈说过,她催你谈恋爱,你说,你不能轻易谈恋爱,因为你太了解自己,只要动心,被收服的一定是你。”   栗则凛对母亲说的原话是:“我不会轻易谈恋爱。我太知道自己的德性了,只要我动心,被整死的肯定是我。”   陆司画说:“我当时就想,要是你见过小漾,你动了心,应该就是一辈子。”她说着朝栗则凛伸出了手。   栗则凛与陆鉴之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蹲下去握住了陆司画的手。   陆司画缓慢地说:“我这辈子一步错,步步错,欠小漾太多了,还不了了。则凛,要是你喜欢她,就多爱她一点。万一……也别伤害她。我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伤,她经受不了第二次了。”   栗则凛愧疚地抬不起头,他垂着眼眸,语气艰涩:“对不起伯母,我辜负了您的信任。”   陆司画知道两人吵架了,她拍拍栗则凛的手:“要是爱她,就去争取她。别像我,遗憾终身。”   时间差不多了,陆鉴之让助理和随行医生等人先推陆司画过安检。   陆司画早料到别漾不会来送机,可她还是在过安检时,一眼一眼地望向航站楼的入口,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陆鉴之等姐姐看不见,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抡起拳头,照着栗则凛的脸挥出去。   旁边经过的路人吓得退得老远。   栗则凛虽然毫无防备,但他身为特战队员的身手从未退步,是完全可以躲开的,而只要他想反击,陆鉴之占不到丝毫便宜不说,还会百分百被打中。   但他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陆鉴之眸色清冷地盯着他,沉声警告:“这一拳,是你昨晚差点让她受伤的代价。再有下次,我绝不放过。”   至于栗则凛误会他和别漾的关系,陆鉴之说:“这事我有责任,尽管这其中牵扯了我姐和大哥,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果我能私下里和你说一声,应该不会有今天。对此,我向你道歉。至于你和小漾之间,你自己看着办吧。”   颜清在这时赶到机场,陆鉴之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转身迎过去,张手接住跑过来的女朋友:“不是说了让你别折腾了。”   “回南城的高速居然堵车,我急死了。”颜清扬头往他身后看:“陆老师进去了?”   陆鉴之点头:“我会和她说,你来送她了。”   颜清眼睛泛红,虽然很气陆司画不认别漾,可她病成这样,又是男朋友的姐姐,她心里还是很难过。她忍住眼泪,看向栗则凛,在他周围扫一圈:“小漾没来?”   “没有,别勉强她了。”陆鉴之侧了侧身,借由身高优势替她挡住路人的目光:“去看看小漾,然后安心拍戏,等我回来。”   颜清旁若无人的抱住他的腰:“虽然你要照顾姐姐,我不该催你,但还是想说,你早点回来。”   陆鉴之搂紧她,答应:“好。”   颜清惦脚,侧头,在他脖颈处偷亲了下。   陆鉴之轻笑,他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吻别,克制地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栗则凛看不下去,他背过身去。   -------------   从航站楼出来,颜清看看走在身侧的栗则凛,“你送我去小漾那?”   栗则凛点头。   颜清安排司机送助理回去,让他们明早去别漾家接她回剧组,上了栗则凛的车。   路上,颜清看见他有点肿起来的侧脸:“他是心疼小漾,下手才会那么重,你别怪他。”她到时恰好看见陆鉴之打人,平时那么斯文的人,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又狠又帅。   栗则凛目不斜视:“没有,我活该。”   颜清语气认真又诚恳:“我也和你道个歉吧,作为知情者,没给你任何的暗示。但他们隐瞒有他们的道理,陆老师和别叔叔有约定,她不对外公布,他们不能说。小漾对于陆老师的怨怪,除了是因为她没有履行母亲的责任,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她,让别叔叔和陆鉴之都不能认领自己的身份。”   “小漾说过,每次喊陆鉴之小叔,都会有些难过,还怕陆鉴之难过。她嘴上不说,其实应该一直在等陆老师对外公开他们的关系。偏偏你又是栗总的弟弟,她告诉了你,这是陆老师息影了,否则,让先河和栗总知道这些,总是不好。栗总毕竟是陆老师的老板啊。反正,你别因为这件事怪她吧。”   “我没有,我只是,”栗则凛抿了抿唇:“只是以为她不爱我。”   “那你真的误会她了,她亲口承认,对你一见钟情。”颜清透过风挡玻璃,看着道路两侧的路灯:“她习惯用玩笑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起初我不懂,后来才知道,她其实是害怕付出后被辜负,索性表现得什么都不在乎,那样的话,即便失去,也只当没得到过。像是陆老师,可能对于她来说,只要她不认,就不算被抛弃吧。”   颜清说这些,只是不希望栗则凛因为别漾的隐瞒有怨气,可每一句话都扎在栗则凛心上。原本昨晚听闻陆司画和陆鉴之姐弟与别漾的关系,他多少还觉得有些冤枉,觉得自己不知者不该被责怪,可冷静下来再想,在他们那层血缘关系背后,二十多年里,她明明有妈妈,又能时刻看到站在高处的妈妈而不能相认,有多难过,就只剩下自责和后悔。   等陆巡停在别漾公寓楼下,颜清下车时说:“你没有我了解她,是因为我们认识十年了,你们才认识不到一年,以后就好了。”   栗则凛点头:“谢谢。”   “用我帮你带什么话吗?”   栗则凛抬头看看亮着灯的别漾公寓的窗户,摇头:“她最近一直在做拍摄准备,作息不太好,你让她多休息,好好吃饭。别说是我说的。”   颜清看他萎靡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拍了下他胳膊:“没事,谈恋爱吵架闹分手都正常,能和好。”   栗则凛沉默。   颜清上楼时,别漾在收行李,她问:“要出差?”   别漾嗯了声:“明天要进陈导的剧组,虽然就在郊区,可来回往返还是太费时间了,我和孟静商量,就近住酒店,这样还方便我们聊工作。”   肯定也有回避栗则凛的意思。要是他们没分手,她为了男朋友,肯定不介意两边跑。   但这话,颜清没说。   她向漾导汇报:“我那边进展顺利,一定能够按时杀青。”   由于满都海拍摄档期很赶,栗萧里亲自去和那部民国戏的林导商量,把颜清的戏份集中,提前拍摄,在保证成片质量的情况下,尽快让颜清杀青,所以颜清近期才忙得分身乏术。   别漾仔细看了看闺蜜的脸色:“状态还不错,保持住。”   经历了那么多事,她还是那样云淡风轻的。颜清心疼地抱住她。   别漾懂她的安慰:“没事。以前不也这样嘛。”   没有陆司画,也没有栗则凛,她照样好好的。现在,不过是回到了从前。 第76章 光而不耀01 别人的副驾,我不想坐了……   从前陆司画不仅没有生病, 还站在最耀眼的高处,即便不相认,依旧存在。从前还没认识栗则凛, 没尝过喜欢一个人的滋味, 没有被喜欢的人爱过,怎么能一样?   别漾压抑在心里的苦, 颜清虽不能百分百感同身受,作为十年的闺蜜, 她也能够体会几分。   既然她清醒着什么都不肯说, 颜清把她灌醉了。   本来两人酒量差不多, 可别漾心情不好, 再加上昨晚又喝了不少,劲还没完全缓过来, 才喝了几杯,就有了醉意。   等她絮絮地开了口,有了倾诉的意愿, 颜清不动声色拿起她的手机打给栗则凛。   他还没走,人就在楼下的车里。   看到是别漾打过来的, 栗则凛推开车门下来, 仰头往楼上看, 隐隐约约看到阳台上的人影。   他边刷门禁卡进入单元门边接通, 刚要说话, 别漾微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里:“我看了那部电影, 居然是抗癌的。妈妈得知自己患了癌症, 可女儿太小了,她放心不下,就忍着痛苦一次次地手术, 撑到女儿高考才倒下。”   栗则凛脚下微滞,反应过来,电话是颜清悄悄打给自己的,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别漾全然不知自己的话被栗则凛听了去,话至此,她眼里有了泪色:“我不想看见她对别的孩子百般呵护,哪怕是演戏。”   所以,尽管陆司画凭借《平凡的母亲》那部电影拿奖,票房还大卖,她都拒绝看,甚至是网络上的影评,她也没看一眼。   “她说那部电影是留给我的。”别漾笑了,笑意中透出几分讽刺:“她和电影中的妈妈哪里是一种人?电影中的妈妈多爱自己的孩子啊,她只爱自己。”   “我还庆幸过自己不像她,可基因真是强大,我和她多像,我不想恋爱,不想结婚,不也是只爱自己的表现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不值得被爱,不配。”别漾和颜清碰了下杯,自己喝起来:“连栗则凛都感觉不到我的爱意,全身而退了。”   颜清替栗则凛澄清:“他只是误会了,以为你喜欢陆鉴之。他是因为在乎你,才接受不了。异地而处,你的反应没准更激烈。”   “在乎我感觉不到我爱他?我没说过我爱他,就是不爱他了?我第一眼看见他,就喜欢他了。高速路上,他用手掌挡住我的眼睛那一刻,我很心动。他为我受伤,为救陌生的孩子从高空坠落,他问我:想送你个男朋友,要吗?我是真的抵抗不了,差点当场应下来。”   “我带他去夜遇,是想让他看见另一面的我,如果他退缩了,我就收回我的喜欢。可他没有,我就把自己给他。我想让他知道,我是干干净净的,不是别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女海王。我没渣过任何人,他是我第一个撩的男人。”   “我一直在高调地爱他。否则我为什么会同意两家长辈见面?他想让他们见面是为了什么,我会不知道吗?我都默许了。可他只在乎我口头上说不说爱,看不见我的行动。”   “还有那个夏非,我吃醋他为了救她受伤,还拿她当妹妹,我讨厌他身边有别的女人,除了他妈,谁都不行。我就亲自动手把人欺负走了。我还掷地有声地警告人家,我的男人,我不放手,谁都不能沾染。结果放手的是他。等夏非知道我们分手了,估计会觉得我是个笑话。”   “他说我的尾戒刮他脸,给我摘下来不知道藏哪去了。我有那么多款尾戒,再找个新的戴不行吗?我不戴了,是为了他,他看不见。”   “网上传她隐婚,我又对爱没了信心,可我舍不得他,我一想到,要是我们不在一起了,他娶了别的女人,我就受不了。”   别漾喝了一杯又一杯,是真的醉了,什么都说:“那次我们没做措施,我说我吃药,我看出来他不希望我吃,我人都进药店了,最终也没买。我想,要是真怀孕了,我就学着做个好妈妈,和他一起,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连被妈妈爱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她说着说着笑了,自嘲的那种:“我以为他像我爸一样,会深情不移。我以为他是除了我爸和小舅外,最爱我的男人。我还在悄悄布置新家,想给他一个惊喜。”   最后她醉倒在颜清怀里,含混地说:“他却说我不爱他,怠慢他,连解释都不听,直接说了分手。我爱的男孩子,不是应该我想分手,他都死活不肯的吗?”   “我问他是不是,不是非我不行,他居然不答。”别漾眼角的泪终于落下来:“他的态度,打得我好疼。”   栗则凛听出来她哭了,她这一哭,他觉得全世界都错了。   屋内的颜清等了半晌,见别漾一动不动了,她唤了两声,确认她睡着了,才拿起藏在抱枕下的手机,对那端的栗则凛说:“你听见了吧?”   栗则凛额头上的青筋,轻轻地跳动着,他问:“我方便进来吗?”他已经上楼,就站在外面。   颜清明白他是怕自己的穿着不方便,她说:“进来吧。”   栗则凛刷卡进来,他穿过客厅来到阳台,把坐在地垫上,靠着颜清肩膀的别漾横抱起来,抱进卧室,轻轻放在枕头上,细心地盖好被子。   别漾还没完全睡熟,她翻了个身,背对他,闭着眼嘟哝:“我就让他看看,我不爱他是什么样子。”   栗则凛静静地压下内心涌起的某种柔软又痛楚的情绪,俯身贴了贴她脸颊。   她感觉到似的唔了声,脸缩到被子里。   栗则凛在卧室待了片刻,再出来时只对颜清说了句谢,就走了。   ----------------   次日,颜清早早起来给别漾熬了小米粥,留了字条,赶回剧组。   别漾睡到快中午,醒来时习惯性拿起手机,发现昨晚和栗则凛的通话记录,皱眉回想半天,什么印象都没有,只当是自己喝迷糊了按错。   她打开微信,看到陆鉴之报平安的消息,静默片刻,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之后打电话给陆鉴之的司机,让他把车送来。   由于下午要出发去陈导的剧组,等陆鉴之的司机把车送到,别漾给芒果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俱乐部吗?”   这个他自然是指栗则凛。   芒果还不知道两人的事,打小报告:“你家栗老板从昨天起就旷工了,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来。”   别漾沉吟片刻:“你给他打个电话,说我一会去办公室找他。”   芒果心里奇怪她为什么不自己打,挂了电话还是乖乖打给栗则凛。   那边听说别漾找他立马出门,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俱乐部,问芒果:“她原话怎么说的?”   芒果把和别漾的通话过程复述了一遍,一字不漏。   栗则凛再三确认:“她就只说了那两句?”   芒果嗯了声,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小心试探:“队长你脸怎么了?”   栗则凛没答,也没上楼,就坐在一楼的沙发上等。搞得芒果怪紧张的,悄悄向应北裕汇报:【队长来了,像查我岗似的坐在前台不走,我都不敢刷手机。】   应北裕问清怎么回事,嘱咐:【别惹他。】   芒果不明所以:【?】   应北裕隔了半天回:【大概率是被分手了。】   芒果大悟:【难怪漾姐自己不给他打电话,语气还那么冷淡。】   应北裕其实是给向善打了电话,听说别漾的情绪也不太对劲,而且昨天同样没上班。他说:【等会别漾来了,你躲远点。】   芒果不解:【?】   应北裕无语:【你在,他怎么放下身段求和?】   芒果揭栗则凛的短:【在漾姐面前,队长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应北裕一噎,有种真相的感觉。   然而,别漾并没有来。   栗则凛在俱乐部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就在他忍不住要给别漾打电话时,别漾先一步打过来。   栗则凛一秒接起:“喂。”   别漾没想到他接得那么快,反倒怔了两秒,然后语气平静地说:“你那边我的东西,包括你给我的买的那些,我都收走了。那张照片太大了,我不便拿,你处理一下吧,扔掉就行,免得以后再来别人,误会。门禁你改一下吧,以后我不去了。”   栗则凛才反应过来她说来俱乐部是故意支开他,过去收东西。他顾不得说,不会有别人,起身往外跑,上车,要赶回去阻止。   芒果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一跳,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别漾听到启车声,说:“我已经走了。”   栗则凛手握着方向盘,说不出话。   别漾继续:“我最近一周都不在家,你可以随时过去,把你的东西收走。”   栗则凛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嗓音一哑:“你别这样。”   昨晚他才知道,她为了爱自己,退让了多少,今天又让他承受,她不要他的状态。栗则凛无力招架。   那边没再说话,却也没立即挂断,两人听着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像是无声的告别。   不知过了多久,别漾轻声要求:“走的时候,把门禁卡放在玄关就行。”   一点后路都不给他留,连门禁卡都要收回。   那刻意压抑的钝痛瞬间袭来,似一股雾气弥漫了整个胸臆,栗则凛的心被堵得生疼,他扒在方向盘上,许久未动。   等他再回公寓时,家里没了一丝别漾的痕迹。她收走了所有她的东西,包括他给她准备的女士拖鞋,都没留下。他盯着墙上她的人像照,胸口剧烈起伏。   随后,栗则凛去了别漾的工作室,就看见陆鉴之的车停在外面,她和孟静从办公室出来。   他记得她要进陈立训导演剧组的事,知道他们这是要出发了。   孟静见到他,看了别漾一眼,打完招呼先一步下楼上车。   别漾转身回了办公室。   栗则凛紧随其后,他反手关上了门,静默地看着她的眉眼:“我知道错了,你给我机会改,我做给你看。”   他的声音很干很苦,像此刻他的心,苦涩难抑。   别漾没答,视线落在他淤青的侧脸,下意识抬起手要去摸,又猛地反应过来要收回。   栗则凛却不允许,他抓住她的手,贴在被陆鉴之打了一拳的脸上:“慢慢原谅我,行吗?”   “我也错了。我本来就是个不想结婚的人,却因为想尝和你恋爱的滋味就拖着你,没为你考虑。”别漾以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他的脸:“我不是你的良配,栗则凛,及时止损吧。”   栗则凛的声音有些嘶哑:“我伤了你的心,你让我怎么偿还都可以,别直接判我出局,断了我所有的路,给我留一条,以观后效,好不好?”   别漾垂眸,笑的极淡:“再不走,我要迟到了。”   这是拒绝的意思。   她要赶去工作,栗则凛不能在这个时候死缠烂打。   又舍不得就这样放她走。   他掌心贴着她后脑,固执地把人带进怀里拥住,“我知道,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去,但在我这,我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我女朋友叫别漾。”   别漾没应声。   “我重新追你,追到你原谅我为止。”他没敢多耽误她的时间,说完手落下来,握住她的:“去陈导的剧组是吗,我送你。”   别漾挣开他的手:“别人的副驾,我不想坐了。”   栗则凛的心被她一句话扯得四分五裂。   别漾其实不是故意刺痛他,一个能够为陌生人拼命的男人,怎么可能伤害她呢?别漾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她本意是要表达,她不想做别人副驾的小公主了,她要做回自己握方向盘,想去哪里去哪里的女王。   却没有解释。   --------------   栗则凛再回俱乐部时,应北裕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问:“怎么了?”   应北裕抿了抿唇,犹豫着说:“……星火收到一笔捐款。”   栗则凛心尖一颤,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保持上楼的动作没动:“谁捐的?”   应北裕不敢说。   栗则凛回头,以目光询问。   应北裕心一横:“小向给我打电话,说是别漾让她转的账。”他顿了下,报了数字:“一千万。”   她换掉了他亲手为她改装的大G,还给星火捐增了一千万,这一千万,应该是要抵他送她的那些礼物。   她在和他划清界限。她说要让他看看,她不爱他的样子,她已经开始做了。   她真的是来要他命的。   栗则凛像站不稳似地转身坐到台阶上,双手撑住太阳穴。 第77章 光而不耀02 他不是在演,对你是真的……   随后一周, 别漾和孟静两位新人导演带着她们的大卡斯男主在陈立训的电影剧组观摩。   陈立训是个特立独行,对拍摄要求严苛,追求完美的人, 并不好相处, 好在他和别漾有过合作,因别漾在摄影方面的能力, 对她格外偏爱。在确保拍摄进度的同时,他颇有耐心地演示了各种蒙太奇的拍摄手法, 给别漾强调镜头之间的有意识组接, 教她以隐喻、重复、对比等方式赋予镜头新的含义, 还在拍配角的戏份时, 将摄制权交给别漾,让她实际操作。   搞得一位老戏骨演员调侃:“陈导, 你到底是拍戏,还是带徒弟啊?”   陈立训笑言:“两不误。”   老戏骨看着正在调镜头的别漾:“你可不轻易收徒。”   陈立训挑眉:“天赋有,还努力, 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拨和历练。”   老戏骨不清楚别漾和黎庶的关系,见两人在说话, 问:“他们是工作关系, 还是恋人?”   陈立训对于别漾的情感状况不了解, 他蹙了下眉:“我不八卦。”   老戏骨就笑:“我是看两人怪般配的。”   陈立训打量了为别漾撑伞的黎庶片刻, 没说话。   别漾与黎庶即将合作《满都海》的消息还没有对外公布, 此次进电影剧组观摩的事, 更属于保密行程, 黎庶的粉丝并不知道。只是,剧组人多口杂,他们同框的照片不知被谁拍了下来, 流到了网上。   鉴于别与资本与群星视频那两份追责声明,没人再敢轻易传别漾的绯闻,黎庶的粉丝在看到照片后,只敢暗搓搓地期待,是女总裁给自家偶像提供资源了,她们开始蹲黎庶的新剧和新代言。   其中不泛有胆大心细的,在超话中说,别与资与与群星视频之所以对于别漾与陆鉴之的绯闻反应那么大,不惜曝光出别漾的身世,没准就是怕影响她与黎庶的感情,猜测他们可能已经秘密在一起了。总之,别漾和黎庶的CP粉在悄然增长,暗自期待。   在观摩拍摄结束的前一天,电影中的一场男女主角的感情戏NG了多次,陈立训有点压不住火了,问演员:“不是第一次拍吻戏吧,你倒是给我亲,你倒是给我躲啊!”   到底是亲还是躲?   不止是现场的工作人员,别漾和孟静都忍不住笑了,向来内敛的黎庶也勾了勾唇角。   陈立训回身看到他们,忽然有个想法:“漾导,你们试试?”   别漾诧异:“我们?”   陈立训用下巴点了点黎庶:“你来掌镜,让你的男主角试演一下这场戏,我看看。”   别漾和孟静对视一眼,看向黎庶。   后者一笑,点头。   于是三个人研究起了这场吻戏。   原剧本是要求男主强吻女主,女主要躲,就这么一场看似简单的戏,拍不自然。   孟静看了下相关联的剧情,提示黎庶:“你是喜欢她的,是真的要亲,但强的尺度要把握好,因为你们还不是恋人。”   孟静屈肘拐了别漾一下:“你给她示范下走位。”   别漾转脸看她。   孟静猛地想到栗则凛,一拍脑门:“还是我来吧。”   黎庶几不可察地抿了下唇。   孟静和黎庶试了一遍戏,别漾不满意:“画面不够美,看起来别扭。”   孟静看了看黎庶:“是我颜值不够,还是演技不行,带动不了你呢?”   黎庶屈指蹭了下鼻尖:“是身高问题。”   别漾反应过来:“你们俩的身高差过大了,黎庶头太低,亲得费劲。要不你惦个脚?”   孟静不到一米六,还没穿高跟鞋,黎庶一八五,需要弓背亲。现实中的情侣肯定能克服这个问题,拍戏的话,为了追求画面的美感,在身高差过大的情况下,通常会给矮的一方垫木板。   但他们这场戏是个长镜,前面的部分,两个演员是走动的,垫不了木板。   孟静无奈:“还是你来吧。”   别漾净高一六八,和黎庶的身高倒是很配。于是,漾导亲自给黎庶设计走位:“上前,再上前,左手搂我腰,右手握我的手,眼神带点攻击性,低头……”   黎庶根据她的指导,一步步接近,左手勾住她的腰,右手指尖自她腕处向上,滑过她掌心,十指相扣,视线灼热地盯着她眼睛,歪头。   别漾看着他的脸一点点靠近,在他的唇距离自己寸许的位置,她别开脸的同时,示意了声:“停。”声音平稳,情绪没有任何起伏。   黎庶怔然,他很快反应过来,收回手,退后。   别漾神色无异:“一会你就这样演,不要考虑到哪个位置停下,交给女演员去反应,才够自然。”   在别漾看来,电影的男主角一直过不掉那场戏,是因为心里知道女主会躲,他在等她躲,这样会有一个停顿,就刻意了。   黎庶点头:“明白了。”   之后,别漾掌镜,黎庶和电影的女一号试了下这场戏,效果依旧不理想。   陈立训啧了声:“黎庶啊,你刚刚和别漾对戏的状态比现在好啊。”   黎庶淡笑着找了个借口:“可能我和漾导比较熟悉,有一定默契。”   陈立训摸着下巴想了想,看向别漾:“我给你和黎庶拍一条。”   别漾拒绝:“我又不是演员。”   陈立训却说:“讲戏和设计演员的走位,是导演的基本功之一,好的导演一定是最好的演员。”   他大手一挥:“试一条。”   陈立训这个时候让黎庶试戏,不排除有检验黎庶演技的意思,正是黎庶展示的机会。尽管别漾以为黎庶引荐陈立训之名,迫使他的经纪人同意他出演达延汗一角,也如约把人带到了陈立训面前,任务已算完成,别漾还是希望,真的给黎庶争取到与陈立训合作的机会,以感激他为《满都海》救场的情,只能赶鸭子上架。   不到一分钟的戏,两人再次就走位动作细抠了一遍。   因为不是电影中的演员真拍,陈立训没让场记打板,各方面就位后,他击掌示意开始。   别漾的眼睛在灯光笼罩下望着黎庶,一步一步慢慢退后,黎庶垂着眼角,黑眸紧盯着她那双清澈的眼,步步紧逼。   当别漾无路可退,他左手伸到她身后,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贴在她后腰上,右手指尖如同慢动作回放般从别漾的腕处一寸寸滑向掌心,再到指末,扣住。   有个机位给了手部特写,画面莫名有些欲。   下一秒,黎庶的目光从别漾的眼,移向她的唇,喉结滚动中,他歪头亲下来。   再不躲就要亲上时,别漾侧头。   这个时候,陈立训该喊停的,结果,全场寂静。这种情况下,演员就要继续演下去,可别漾怎么可能真的让黎庶亲到,她空着的左手倏地抬起来,抵在黎庶胸前。   黎庶的唇距离她的脸,比刚刚讲戏时的寸许更近。   但黎庶还是停住了,定格了两秒,随即扶着身体微微后仰的别漾站稳后,他立即撤回了手:“抱歉。”   别漾微微一笑:“没事。”   陈立训居然很满意,他把两位主演叫过来,边让他们看黎庶和别漾拍的这一条,边指着画面说:“黎庶的眼神很到位,细看他手上的动作,注意喉结。看到了吗,别漾是在这个位置躲开的,就是这个将吻不吻的状态……”   正好有电话进来,黎庶借机离开。   下午休息的间隙,孟静和别漾坐在一起,她以聊家常的语气说:“他不是在演,对你是真的。”   别漾正在喝水,闻言动作微滞,随后拧上瓶盖:“可我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黎庶缓慢靠近她的情景,像极了在沙漠拍星空那晚,栗则凛第一次吻她的样子,带着强势和试探。   那晚,别漾心动不已,明明只相处了几天,明明不是恋人,却心甘情愿把初吻给了栗则凛。而在整个接吻的过程中,她不仅仅是被动接受,还在他的带动下给了回应。   面对黎庶时,她的心清醒理智的没有一丝波动。   不是那个人,居然真的不行。   孟静抚了抚胸口:“万幸。否则我没办法对小栗总交代。”   别漾瞪她一眼。   “吵架了吧?”孟静拿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小栗总脸上的伤是你舅舅打的?什么事啊这么大动干戈,要不是他劈腿,过分了啊。”   出来工作近一周,别漾没提和栗则凛闹分手的事,她垂眸,没应声。   孟静算是看着两人走过来的,劝道:“吵归吵,闹归闹,又不是不爱了,见好就收。”   连外人都看出来他们是相爱的。她又不是演员,忽然就要截断这份爱,演出“我不爱他”,还真是难。   别漾感慨似地说:“恋爱以后,有很多的委屈,以前没有。”   “我有点想像不出小栗总能给你什么委屈受。”孟静笑了笑:“在我看他,他是那种只要你笑,就恨不得把全世界捧来给你,可以为你赴汤蹈火的人。”   别漾站在他救援人的角度说:“他为你也能赴汤蹈火。”   孟静白她一眼:“两码事。”   别漾摆弄着手上的矿泉水瓶,不说话。   孟静没细究他们为什么闹别扭,只说:“一个人真的爱你,无论怎样他都会来找你,说话再难听,吵架再狠,删除多少次,他都不会放手。”   她是看出来两人最近都没有通话。   别漾勾了下唇:“那我试试。他过关了,就是他了,否则,也不可惜是吗?”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孟静眨了眨眼:“我可是每天享受着小栗总的下午茶,我太没良心了。”   说到下午茶,别漾苦笑。从她进组,栗则凛就以她的名义订了下午茶往剧组送。也不知道他是通过谁统计的人数,不多不少,恰好每个人都有,而特别标注给她的那份,永远都是热饮,配的蛋糕也是她最爱的抹茶口味。   这几天正好是她生理期,她平时不敢多吃甜食,唯有生理期时会偷吃一点。   这个男人啊,都记在心里呢,细节满分。可偏偏成也细节,败也细节。   别漾没把和黎庶试戏的事当回事,后续拍满都海的时候,讲戏和设计走位是会时有发生的情况,她以为就该是试完就了的。她相信,黎庶作为专业的演员,不该有的情绪,他不会带到工作中来。尤其,在他眼里,她是有男朋友的人,依他的修养,不会介入她和栗则凛之间。   可粉丝并不知道别漾名花有主。当她和黎庶试拍的那个吻戏的照片自剧组工作人员手上流出去,出现在微博上,别漾和黎庶的CP粉就坐不住了。   别漾带资进组和黎庶合作新戏,及女总裁与顶流恋爱实锤的话题掀起了极大的热度。   黎庶的超话里,几乎全是磕两人CP的帖子——   【是庶哥“眼技”太好了吗,我怎么在里面看到了爱?是爱吧,我没看错吧?】   【我是来追星的,怎么磕上了爱情?】   【快看他们的手!为什么我感觉好欲!】   【我只想问,亲上没有?】   【按头,给我亲!】   【民政局已到位,盖章吗?】   …… 第78章 光而不耀03 你忘了把我带走。   栗则凛还什么都不知道。   和别人失恋的状态不同, 他连颓废的时间都没有。   六月,南城进入雨季,高考期间全是雨天, 强降雨致使城市到处积水, 道路通行不畅,车更难打, 尽管有人组建了出租车队送考,可有不少低洼地势, 考生直接被堵在家里出不了门。   交警铁骑、消防、武警等力量全部出动, 为考生护航。   这种大环境下, 星火救援队怎么可能闲着?   早在五月末时, 栗则凛就和应北裕做好了预案,他们始终关注着天气预报, 直到高考前一晚开始下雨,星火工作群已经在接受报名,为送考集结队伍。   他们兵分几路, 协助消防在考场执勤,冒雨送忘带准考证及身份证的考生赶赴考场, 还出动了冲锋舟, 在西城的平房区, 接出被围困的因病无法站立的考生。   由于该地区杂物较多, 开启冲锋舟螺旋浆可能会因卷入杂物停止工作, 螺旋桨还有可能造成人员受伤, 栗则凛就带着大哈围在冲锋舟外侧, 蹚着一米五深的水一步一步地推船。   考生是个女孩,她一直对着推船的栗则凛和大哈拍视频,她说:“你们陪我跃龙门, 我得记住你们的样子。等我考完试,也要加入你们。”   大哈苦中作乐:“把我拍帅点啊,我还没有女朋友。”   除了指挥工作,栗则凛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等把船推到小区外的安全地点,他把考生背到车上,由应北裕负责把人送到考场。   在栗则凛转身要回去营救被围困的其他人时,考生拉住他袖子:“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无形的一刀。   应北裕赶紧岔开话题:“姑娘,高考这么大的事面前,还有别的心思呢?”   “我已经被保送了,考试不过是证明实力。”考生笑的甜甜的:“遇到这么好的小哥哥当然要把握一下。我妈都说了,上大学就能谈恋爱了。”   栗则凛侧了侧身,把胳膊从她手中抽回来,针对哥哥的称呼纠正道:“叫叔叔!”   应北裕憋不住笑了,他说:“这个哥哥的女朋友可优秀得不得了,你要努力了。”   考生于是对栗则凛说:“等我变得优秀,再和姐姐公平竞争。”   栗则凛勾了勾唇,最后说:“加油!”   就这样参与了三天的送考任务,等高考结束,栗则凛回家洗澡才发现,手上和胳膊上有多处受伤,应该是在水中作业时不小心划的。他自己处置起来不方便,索性把肖子校喊来了。   肖子校来是来了,伤口也给他处理了,末了却说:“我是中医,下次这种小事别找我了。”   栗则凛像没听见一样,提议:“喝两杯?”   早就戒酒的肖子校抬眼:“虽然死不了人,但我给你的医嘱是,伤好之前,别作。”   栗则凛把T恤套上,“我就是想解解乏,没有借酒消愁的意思。”   肖子校脱口怼道:“有别漾的时候乏过吗?”   有别漾时……在大台山连轴转了四十多个小时还能做家庭作业呢。   栗则凛被噎得险些岔过气去。   肖子校把医药箱收好:“我明天要出差,得早起,还要开六七个小时的车。趁今晚,免费给你做场心理疏导。”   “那饭总得吃吧?”栗则凛起身,“算下来,我快一周没正经吃饭了。”   从口不择言说分手那晚,栗队就没了吃饭睡觉的心情,要不是有任务忙着撑着,活着都嫌多余。   肖子校跟着他出门,“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再陪你吃一顿。”   好兄弟不客气,不放过任何一个往他心口上插刀的机会。   栗则凛拿眼睛横他。   肖子校可不像邵俭修怕他怕得连面都不敢露,他还杠他:“我说错了?你没失恋?还是提分手的人,不算失恋?”   栗则凛唇角抿平。   电梯来了,肖子校先进去:“有能耐朝别漾使,和我横没用。”   不听劝已然吃了大亏,栗则凛没再犟:“那晚你要是把我拖走,我会感激你半辈子。”   肖子校呵了声:“我真拖你,我怕某人犯起浑来,我没机会接受感激。”   栗则凛咬了咬后槽牙,等两人到了餐厅,他说:“我是挺浑的。”   肖子校和他一起长大,他是什么脾性,再清楚不过。   他点好了菜,拍了拍栗则凛的肩膀,安慰:“早晚都会有这么一遭,谈恋爱和工作,和生活都一样,哪那么多一帆风顺,扛过去了就好了。”   “她收走了在我那的东西,换了我给她改的车,还以给星火捐赠的名义给了我分手费。”栗则凛说着,自己都笑了,“一千万!漾姐就是漾姐,我服了!”   肖子校没想到别漾这么绝:“任何经历过的事情,不是得到就是学到。她这是给你上课呢。”   栗则凛叹气:“还有她平时用惯的助理都因为是星火的志愿者,和我有来往,被放了假。”   本以为向善是要和别漾去剧组的,结果征集送考志愿者时,向善居然报了名。应北裕替他问:“怎么没和你漾姐进组?”   向善拿眼睛悄悄看栗则凛,低声说:“漾姐说怕我管不住嘴,在她面前替队长刷存在感,不让我跟。”   “我都感觉她是要跟我动真格的。”栗则凛握着手机,自嘲:“微信不敢发,电话不敢打,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怂了?”   别漾不是普通的女孩子,有男朋友时,她都工作第一,现在没有男朋友了,她更是事业型的,尤其她还要导人生的第一部 戏,栗则凛不能影响她工作。   他用手掌着额头:“我说要重新追她,直到她原谅我,可我根本不知道从何入手。现在想起来,当初我追她时,她确实没给我设障,还事事有回应,我得到的太容易了。”   从一开始,栗则凛和别漾之间,就属于你来我往的互撩模式。现在别漾进入了系统维护状态,根本无法访问,栗则凛是真犯难了。   “那也不能在她面前消失。长久的陪伴不及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温暖。”肖子校指点道:“母亲在国外治疗,男朋友提了分手,她现在正处于情感最脆弱的时候,是最容易被趁虚而入的。”   栗则凛截断了他:“她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的。”   肖子校轻笑:“现在知道她心里有你了?”   上了菜,栗则凛先吃了几口垫了垫胃,才说:“她完全不依赖我,我感觉不到她需要我,我看别人家的女朋友都挺黏人的,就没安全感。”   换作以往,这话他都说不出口。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了。   肖子校慢条斯理地说:“她要是和别人家女朋友一样,你还会喜欢她吗?”   栗则凛怔然。   “一个没有经过任何训练,能和你一起救援,能带着补给接应你的女人,是普通人吗?她有良好的家世,不输人的业务能力,还聪明,她会让自己轻易去依附一个男人吗?这是有你爱她的前提,否则不是等着被渣?”肖子校偏头看他:“你要明白,最佳配偶,应该是你人生战场上的盟友,而不是一个,处处需要你关照,时刻挑你细节的巨婴。”   “作为男人,照顾所爱的女人天经地义,是本分,是心意。拧瓶盖,买宵夜,送礼物,这些事我们要做,可以你为例,救援任务面前,你是去救人,还是在家给她拧瓶盖?这些事,她自己要能做,你才更放心不是吗?她事事都找你,天天黏着你,你不训练了?不救援了?你顾得过来吗?”   “你需要的是,能和你并肩前行,顶锋相见的爱人。”   栗则凛被肖子校点醒,意识到此前自己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父爱似山雷不动,母爱如水石也穿。栗则凛始终忽略了一点,没有得到过母爱的别漾,看似坚强独立,心里上却是缺爱的。在他之前,她的安全感都是自己给的,所以,她不会轻易依附旁人,哪怕这个人是她爱的,她也不懂得如何给对方安全感。   栗则凛豁然开朗,他夸了肖子校一句:“肖教授可以做·爱情专家了。”   “不过是搞砸了初恋汲取的经验罢了。”肖子校挑眉:“经过别漾的调·教,下任,你保证会做得更好。”   栗则凛作势泼他水:“上学时,你让我一科,我的成绩都未必赶上你,就只有在恋爱这件事上,能超越你了。”   他的意思是,自己的初恋一定能修成正果。   初恋失败的肖子校举杯:“看谁先结婚吧。”   栗则凛厚道地提醒:“你连现任都还没有。”   肖子校反驳:“你的那个现在也是前任了。”   栗则凛翻脸:“滚!”   肖子校笑得愉悦。   回家后,栗则凛坐在客厅,盯着墙上别漾的人像照睹物思人,越看越想念。他烦躁的扒扒短寸,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又怂了似的改上网了,去看别漾有没有更新微博。   结果可想而知,当然就没错过别漾和黎庶因试拍那段吻戏而传出的绯闻。   那些“按头亲”“民政局盖章”的评论,他一条没错过。   越看脸色越差。   尤其看到两人十指紧扣的特写和将吻未吻那一瞬的抓拍,他杀了黎庶的心都有。   同为男人,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黎庶眼里的爱意?   以前注意力都放在陆鉴之身上了,根本没把黎庶当回事,现在,陆鉴之的警报彻底解除,别漾却恢复了单身,倒给了黎庶机会。   看来,这就是肖子校口中“突如其来的温暖”了。   栗则凛搭了眼时间,八点一刻,他起身出门。   路上,他给栗萧里打电话:“把剧组住的酒店位置发给我。”   他之所以能掌握陈立训电影剧组的人数,订了下午茶送过去,全靠栗总。现下他要去找别漾,自然还得需要哥哥的帮忙。   栗萧里先给他“辅导功课”:“此时此刻,你们是分手状态,婚恋自由,你没立场管太多,不要搞得人家像个罪人似的给你解释。”显然是知道了网上的事。   栗则凛打着方向盘:“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了。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一次。”   “只要你不是提刀去杀敌就好。”栗萧里把地址发过来,又说:“别与资本放弃了对夏氏旗下连锁便利店的收购,选择了他的对家。”   那意味着会对夏氏的连锁便利业务造成极大的冲击。   夏非的事情过去之后,夏文井曾特意给栗则凛打电话,就是担心因夏非与别漾的矛盾,影响与别与的合作。栗则凛记得,他说:“别漾不会干涉这事。”   栗萧里当然知道不是别漾公报私仇,他告诉弟弟:“陆鉴之和别漾在医院的照片是夏非放到网上去的。”   那天夏非恰好因身体不适挂了急诊,偏巧不巧就看见了陆鉴之和别漾。在她看来,别漾是绿了栗则凛,可直接把照片发给栗则凛,挑拨的意图太明显,造成的影响也不够大,为了激怒栗则凛,让他彻底放弃别漾,夏非选择把照片放上网。   陆鉴之人虽然在国外,但群星不是吃素的,老板说要追责,他们是真的在追,于是查到照片出自夏非之手。别与资本立即叫停了并购,转投了夏氏的对家。   这才是第一步。   栗萧里担心:“别与下一步应该会再收购几家夏氏的对家公司,那样,夏文井就难了。”   被别与收购的公司实力会更强劲,即便不会一下子踩死夏氏,也会让夏家举步维艰。   栗则凛本以为别漾让夏非丢了两个资源,她会长记性,没想到还没完。   栗则凛冷声:“既然她不懂事,偏要跪下道歉,我不拦着。”   他这样说,栗萧里的姿态就更明确了:“那栗氏只能袖手旁观了。”   ……   一个小时后,栗则凛到了陈导剧组下榻的酒店。   翻看微信,确定别漾房间号时,他表扬栗萧里:【栗总就是栗总,我女朋友的房间号,分分钟查到。】   他家哥哥回复:【我只后悔当初没早点查查别漾的身世。】   如果当时查了,就不会有栗则凛误会别漾和陆鉴之关系的事了,他们不会闹到分手。   栗则凛无意让哥哥愧疚,他说:【和你没关系,是我的问题。没事,你这个弟妹跑不了,我赖也把她赖到手。】   栗萧里失笑,发来语音:【恢复的还挺快。】   那得归功于颜清,如果不是她让栗则凛听到了别漾的酒后真言,别漾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栗则凛可能真的会以为,别漾从没爱过他。   她爱他,伤心之下给他教训,和她不爱,要彻底离开他,是两回事。   栗则凛来到别漾所在的楼层,刚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了黎庶,他站在别漾房间门口,说:“栗先生没误会吧,要是有需要,我让公司发个声明。”   不等别漾说话,栗则凛抢白道:“我认为有这个必要。”   黎庶和别漾循声齐齐看过来。   穿着黑T和同色收脚工装裤的男人由远及近走来,他眉眼锋利,沉眸的姿态令气场全开,整个人都散发出凛冽的气息,一看就不好惹。   黎庶避嫌似地往旁边让开一步,有礼地表态:“实在抱歉,漾导帮我试戏,却被我的粉丝误会。”   “误会不要紧,及时澄清就可以。”栗则凛站在别漾身侧,压着脾气,目光沉湛地直视黎庶:“后续你们还要合作拍《满都海》,免不了要同框,这样持续误会下去,对她不好。黎先生觉得呢?”   他说这话时神色不动,语气平稳,与那晚吃醋的状态判若两人,别漾倒有几分意外,她抱臂倚门站着,没说话。   黎庶认同栗则凛的话:“我今晚就让公司拟好声明,明天上午发。”   栗则凛挑眉:“本来就是你粉丝碰瓷,我就不说谢了。”   这个狗男人!别漾拿眼角余光横他。   黎庶是个有分寸的人,事情解决,他说:“不打扰你们了。”   等他进了电梯,梯门阻隔了彼此的视线,别漾转身回房间。   在她关门的瞬间,栗则凛长臂一伸,按住门。   别漾不肯让他进:“栗先生,太晚了,不方便。”她说着,手上和他较着劲。   栗则凛拧眉,因为怕她夹到手,他先把手滑下来,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才问:“栗先生是什么鬼?”   别漾挑衅似地反问:“你说呢?”   “你叫不对称呼,别想我走。”栗则凛扣住她的手,耍无赖:“我反正不介意被人看见。”   别漾抬眼瞪他:“栗则凛你犯什么浑?”   “你逼我的!”栗则凛目光沉了沉,声色微暗:“我要不是撞个正着,你是不是要说‘不用麻烦了’。一次不解释,两次不澄清,你是要坐实女总裁和顶流的爱情吗?别说你爱的是我,你就是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了,你也给我压下去!”   别漾抬脚踢过去:“谁爱你?!我在怠慢你,你看不出来吗?”   栗则凛被气笑了,边往门里挤边哄她:“不记我仇的人,才是最漂亮的。”   别漾哪敌得过他的力气,往后退了两步:“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来干嘛?”   对于她的明知故问,栗则凛话锋一转:“你忘了东西没带走。”   别漾反应过来他是指,自己去他那收拾的东西,看看他空着的双手,问:“什么?”   栗则凛拥着她进门:“你忘了把我带走。”   别漾一时恍神让他得了机会,房门关上时,他不用人教走位,无师自通地抵着她,一步步把她逼到玄关处,压到墙上,右手五指一收,勾住她后腰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左手自然而然地与她扣紧,低头靠近她的唇。   别漾的身体与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肌肤滚烫的温度,她心脏激烈跳动,压抑地喝了声:“栗则凛!”   她不想接吻,栗则凛不会勉强,在鼻尖相贴的近距离下,他歪着头注视她:“感觉一样吗,说实话!” 第79章 光而不耀04 我是提不动刀了,还是动……   当然不一样, 且不说感觉,无论是讲戏,还是试拍, 黎庶都没有离她这么近。尽管镜头里他们很亲密, 搂腰握手,但也仅仅是那样, 除此之外,他们肢体的其他部位, 没有任何的碰触。   不得不说, 黎庶是个君子。面前的男人, 则恨不得把她揉进他身体里。   别漾敌不过他的力气, 动弹不得,违心地说:“一样没感觉!”   栗则凛用舌尖顶了顶腮:“嘴硬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但至少确认了一点, 她对黎庶没感觉。   别漾的腿被他的长腿压制,以身体撞他:“放开我。”   栗则凛纹丝不动地任由她贴上来,沉声质问:“有没有让他亲到?”   别漾下意识抿了抿唇:“你要是现在松开我, 我马上抽你个嘴巴子你信吗?”   那就是没亲到了。   栗则凛缓和了语气:“这次就算了,下次这种亲密戏, 作为导演, 你只准动口讲, 亲身上阵的话, ”他敛眸, 一字一句:“我让你看看, 我是提不动刀了, 还是动不了腰了。”   提刀自然是对黎庶,动腰……别漾控制不住浮想联翩,她耳尖微红, 嘴上还不服软:“你威胁我?!”   栗则凛根本不顺着她的思路走,径自道:“这种所谓的壁咚,是个男人就会,不用示范,听见了吗?”   要不是挣脱不了,别漾真想和他打一架:“栗则凛,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分手就要有分手的样子,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说这些。”   “你就咬着我提的分手不放是吧?”栗则凛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我吃醋怎么了?没有不会吃醋的男朋友,只有不爱你的狗!”   “你和陆鉴之的绯闻闹到网上,都牵涉到了怀孕的话题,我要还无动于衷,正常吗?你是叫他小叔,可我所知道的是,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外界还在传,陆鉴之是伯父培养的接班人。以什么身份接班?难道不是女婿吗?”   “他又只比你大八岁,怎么看都不像是长辈!退一万步讲,即便他是叔辈,你们相爱要在一起,也不是不行。最要命的是,你们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感情基础,我连让你们保持距离的话都说不出口,我能不胡思乱想吗?没有这些前提,我会发疯说分手吗?”   栗则凛收回扣在她后腰的手,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胸口捶了两下:“我在说的时候,这里是滴着血的!”   别漾气不过,又使劲打了他两下:“你有理是吗?我隐瞒是我不对,可我怎么知道我们能走到哪一步?如果你的分手出自真心,我们没有在一起,我又何必让你知道那些?”   栗则凛替自己辩驳:“我没有认为有理,我是理亏,乱说话是我的错。可是别漾,我难道不是高调地在爱着你吗?只要你点个头,我都可以把民政局搬来。我是不是真心要分手,还是口不择言,你当时分不清,过后还分不清吗?我不确定你是不是爱我,你难道也不确定我爱不爱你吗?可从我们在一起,你给我的感觉从来都是,我可有可无,你随时可以抽身,我真的没有一丝安全感。”   话至此,他微微提高了音量,带点火气地说:“在爱你这件事上,我没你自信。”   她不爱表达,他便胡思乱想。偏偏那些细节又合理存在,给了他错误的引导。他怕挑明了失去她,就只能忍着,想着等她爱上他了,就会放下陆鉴之,那一段不可言说的暗恋,便过去了。   别漾没想到他会说这些,相比他道歉和求和,此刻他以对她发脾气的方式袒露心迹,反倒让她无话可说。   栗则凛确定她听进去了,抱住她,与她交颈相拥,“我愿意承担犯错的后果,你想惩罚我,暂停下恋人关系没问题,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分手了会和好,不用别人来钻空子,不能有第三个人。”   别漾刚想用手推他,他的唇贴在她耳廓,“我爱你,是那种只要你站在那,我就爱的那种。你给我改错的机会,就一次!”   这个架,忽然就吵不下去了。   别漾的手抓住他腰侧的T恤,没动。   栗则凛在她耳朵上亲了下:“别再说狠话,我知道,你也疼。”   心尖莫名颤了下,别漾闭上了眼,没再挣扎。   -------------   这晚栗则凛留宿了,打地铺。   别漾赶他走,他不肯,大摇大摆地脱了T恤,把身上的大伤小伤展示给她看,边说送了三天考累死了,开不动车。   开不动车?像是一语双关。   别漾领教了狗男人的无赖,在他腿上踢了一脚。   不痛不痒的。   栗则凛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忍着笑鼓励:“使劲!”   别漾不再理他,去旁边的桌子前摆弄电脑,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危机总算解除了一点点,栗则凛松了口气,他看了看房间中央那张大床,去衣柜里抱出被子,往床边地毯上一铺,又拿过来一个枕头,躺下了。   等别漾处理完邮件关机已经是四十分钟后,她转头看着把T恤当被子盖的某人,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忍住,给酒店前台打了电话,让服务员送了一床被子来。   栗则凛持续多日没吃好没休息好,现在别漾人就在他旁边,他心定下来,哪怕是打地铺,没被子盖,照样睡得着。但他睡得不沉,服务员一按门铃就醒了,见别漾往门口去,他猛地坐起来:“你去哪?”   语气紧张,误以为她要换别的房间。   别漾没答,开门接过被子,抱过来兜头甩给他。   尽管被砸了,栗则凛的心却是暖的,他欠打地小声说:“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别漾当没听见,拿了睡衣去洗澡。   听到她锁门的声音,栗则凛气笑了,他站起来,过去敲了两下门。   里面没好气地问:“干嘛?”   栗则凛站在门边,说:“你不愿意,我不会乱来,这点信心,你对我应该有。”   里面怼他:“刚被打完脸,我有记性。”话落,花洒打开,水声淅沥。   栗则凛又在外面站了片刻,转身回到他的专属床上。   别漾吹干头发出来,见他裸着上身,仰躺在地铺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以命令的口吻说:“去洗澡。”   栗则凛侧身,用手撑着头:“你又不让我上你的床,我洗了干嘛?”   别漾就要拿枕头砸他。   栗则凛笑了笑:“我来时洗过了。”   别漾关灯,掀被上床。   栗则凛仰躺回去,半晌,就在别漾以为他睡着时,他在黑暗中说:“我知道你气我启车猛了搡到你,气我不分青红皂白说分手,气我没有回答那句话,我会不会让你伤到,是不是非你不可,不是用嘴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眼光没问题。”   别漾翻了个身,背对他。   栗则凛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睡吧,我明天就走。”   别漾却始终睡不着,起初她还克制得住不动,后来开始不断翻身。   栗则凛还醒着,听到动静,他柔声问:“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我在,不习惯了?”   别漾默了一瞬,说:“没有。”也不知道回答的哪一问。   栗则凛坐起来,伸手去探她额头:“不舒服要和我说。”   别漾啧了声,拨他的手:“真没有。”   栗则凛趁机握住她的手。   别漾挣了下,没挣开。   栗则凛用空着的那只手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十二点。他歪头算了算,陆鉴之走了一周了,他那边的时间是中午——   栗则凛捏了捏她的手:“伯母今天手术是吗?”   别漾沉默,明显僵了下的手则是回答。   栗则凛庆幸自己来了,否则,这一夜她要怎么熬过去。   他抬起她的手送到唇边,轻轻地亲了亲:“会顺利的。”   语气笃定。   像救援时他给人的感觉一样,踏实可靠,有足够的安全感。   别漾内心的焦虑有所缓解,渐渐地有了困意,而睡着前,她的手始终被栗则凛握着。   天光微亮,别漾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栗则凛一直没睡,见她不动,看了眼手机屏幕。   是陆鉴之。   他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只有两种可能。   栗则凛抿了抿唇,他坐到床边,一手揽住别漾肩膀把人带到怀里,一手接过手机,接通:“是我,栗则凛。”   那边默了两秒,哑声:“手术顺利。”   尽管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陆司画还能撑多久,但这第一关,她奇迹般挺过来了。   栗则凛就笑了,他按了免提,忘了辈份地要求:“陆鉴之你再说一遍。”   陆鉴之没计较他没大没小直呼自己名字,说:“放心吧小漾,手术顺利。”哽咽中难掩愉悦的语气。   压抑了多日的情绪忽然爆发,别漾反手搂住栗则凛脖颈,咬着他肩膀,哭的无声。   被咬得很疼,却更心疼。   栗则凛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没事了,我们都在。”   陆司画出国那天,别漾没去送,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害怕那是诀别,像是只要她不去,她们母女就还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变。   陆司画活得光鲜亮丽时,别漾能狠下心说当她不在了,可她真的要不在时,她又很难过。明明没有感情,明明没叫过她一声:“妈。”   和栗则凛闹到分手那晚,她一夜没睡,听见门声,确认他走了,她还在想,他们终究还是都离开了。她安慰自己:我缓一缓,还能接着生活。   然后,他们又都回来了。   失而复得。   别漾又睡了个回笼觉,由于栗则凛把她的闹铃关了,她醒晚了,等赶到拍摄现场时,孟静看看跟在她身后的栗则凛,笑的暧昧,显然是以为两人做了儿童不宜的事,才让漾姐起不来床。   别漾受不了她的眼神,没好气地解释了句:“没让他上床!”   孟静扑哧一声笑了:“我看你能忍多久。”   别漾掐她腰。   孟静躲了下,用下巴指了下和陈立训说话的黎庶:“我说他工作室怎么一大早就发声明澄清和你的关系呢,原来是小栗总杀来了。”   别漾才说:“昨晚他来问我要不要澄清,我本想着去和你商量下,是不是借机官宣他饰演达延汗一角的事。”   结果被栗则凛打断了思路,别漾就忘了去找孟静。   孟静和她心有灵犀:“我觉得这个时机正好,不然他那个声明会显得突兀,粉丝又会有诸多的猜测。”   《满都海》同时官宣,他们传出那样的照片,就是妥妥地基于合作的前提,粉丝便不会再脑补。   两位导演达成共识,和制片人沟通过后,在粉丝都以为无缘《满都海》时,《满都海》官博发了微博,官宣了新的主创团队阵容——达延汗饰演者,黎庶;特邀剧照师,别漾。   而此前制片人在谈的大夫人饰演者不在阵容之列。   是别漾在得知陆司画患癌后,叫停了新演员的签约。   网上一片沸腾。不仅仅是因为顶流黎庶的加盟,更因为,一部原本不被看好的小网剧居然能被重拍!业内几乎没有这样的先例。   黎庶和别漾的CP粉在没有磕到爱情实捶,却等了辟谣声明后低落的情绪瞬间被挽救,他们开始期待着偶像的新剧,只剩一小部分人“贼心不死”,暗搓搓地等着两人在合作中擦出火花,日久生情。   栗则凛看到那么一两条留言,给别漾发信息:【等你原谅我了,我们官宣一下。】   他还有别的事要处理,陪她到片场露了个脸给黎庶看到,先一步回市区了。别漾算算时间,他应该还在路上,未免影响他开车,她回:【再多话,删好友。】   那边没音了。   下午,当天的最后一场戏拍完,拍摄观摩结束,别漾从剧组回来。路上接到别东群的电话,说让她晚上回家。   别漾原本就准备回去看老父亲的,电话挂了不到半小时,人就到家了。见到栗则凛那辆陆巡停在院子里,她颇意外。   栗则凛听到车声从屋里出来,对下车的女人汇报:“伯父叫我来吃饭。” 第80章 光而不耀05 栗则凛,你越界了。……   见别漾瞪着栗则凛, 别东群出声为军大衣撑腰:“怎么,我作为一家之主,还做不了这点事的主了?”   这点事自然是指吃饭的事。   别漾无奈:“你家, 你说了算。”她说完上楼换衣服, 把“前男友”丢给老父亲招待。   整晚,别东群都没提两人分手的事, 他只是和栗则凛聊一起并购案,看似是随口的话题, 可一句接一句的:“你的考虑呢?在你看来, 该怎么做?”出题的意味明显。   栗则凛不像陆鉴之和栗萧里久经商场, 经验丰富, 但他倒没怯场,以一场战役为例, 先考虑自身战力是否足够,再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力求达到预定目标, 完全的军事思维。   依别东群频频点头的反应看,他应该是满意栗则凛的表现, 末了他问:“知道这起并购案涉及到谁吗?”   栗则凛猜到了, 他说:“夏家。”   别漾只当是夏文井在争取别与的投资, 没当回事, 却听别东群说:“鉴之说了, 夏家的丫头不太懂事, 给咱们大家添了麻烦, 要给她个教训。”   夏非的事在别漾这早就翻篇了,她意识到不对,看向栗则凛。   栗则凛与她对视一眼, 才确定她并不知道先前网上那些她和陆鉴之在医院的照片是夏非放上去的,怀孕的绯闻也是夏非捏造出来的。   别东群没再多说,只道:“我会酌情处理。至于你们俩……”他看了看小棉袄和军大衣:“一个巴掌拍不响,各自反省。”   简单的一句话,有着劝和和训诫的双重意思。   等栗则凛走了,别漾问父亲:“你把他叫来,是让他贡献解题思路,用来收拾夏家吗?”在她看来,这招对于夏家而言有点狠,也可能会影响栗、夏两家的关系,对栗则凛来说,不是好事。   别东群坦言:“我是想看看他会不会给夏家留后路。”   由于上楼换衣服,别漾没有听全他们的对话,她问:“那他留了吗?”   别东群嗯了声。   饶是聪明如别漾,也没能立即反应过来,栗则凛给夏家留后路是对还是错,她眉心微聚。   别东群给女儿解惑:“他若不留,等同于把你们分手的责任全部都推卸给了夏非,一个连担当都没有的男人,我如何放心把女儿交给他?”   但栗则凛进门就向他承认了错误,而以军事思维思考出的并购思路,是留有余地的,这个余地就看到时候夏家是什么态度了。   夏非的所作所为故然可恶,像陆鉴之说的,她给大家都添了麻烦,要不是她把照片发上网,何至于逼得陆鉴之和别东群对外公布陆司画和别漾的关系。   说到底,这是他们的家事,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说。尤其,陆司画已经息影,陆鉴之和别漾虽身涉娱乐圈,又与明星有本质上的区别,本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可栗则凛和别漾闹到分手这一步,全是人家的责任吗?   还是他们的沟通出了问题。   夏非无非是起了个导·火·索的作用。   栗则凛对于夏非有针对性的挑拨,及对别漾的诬蔑是生气的,认为该给她教训,可他深知自己没有控制好情绪所犯下的错误才是根源,所以无意把事做绝,给夏家留了退路。   他的自我检讨和行事风格,别东群是欣赏的,他对别漾说:“你也一样,做事要留有余地,不要因为他一时的错,否定了他从前对你所有的好。小漾,你要记住,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不是由你自己把握。人这一辈子,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会闹情绪,要懂得适当服软。爱情也确如你所说,是源于新鲜感,可新鲜感是可以变成归属感的,恋爱和搞事业一样,半途而废不好。”   在不和父亲贫嘴的时候,别漾总能有所悟,她没有反驳。   别东群又道:“你告诉爸爸,还喜不喜欢栗二,哪怕他说分手的举动,让你伤了心。”   面对父亲,别漾没有撒谎,她诚实地说:“喜欢。”   别东群拍拍她的手:“留住自己喜欢的东西才叫‘本事’。”   一如他在栗则凛临走时,拍着军大衣的肩膀说:“爱可迎万难。”   这一课,栗则凛和别漾都受教了。   --------------   随后半个月,别漾除了在做《满都海》重拍前的工作,她的别样光影工作室作为影像记录单位,参与了一场由南城自闭症研究会主办的自闭症儿童摄影展。   别漾与自闭症儿童的缘份源于向善的弟弟向晨,正是因为那天她帮忙寻找走失的向晨,与栗则凛有了更深的交集。无意间听向善说起这场摄影展,她多问了两句。   向善解释道:“这次影展的发起人其实是自闭症儿童教师,他们希望通过拍摄,让自闭症孩子将内心的世界表达出来。晨晨的情况你知道的,他平时不怎么和人交流,我妈想让他参加,我就报名了志愿者,想给孩子们当老师,教他们怎么去拍照。”   向善是美院毕业的,又是摄影助理,教孩子拍照,在业务能力方面绰绰有余。   别漾鼓励她:“你去吧,进组前都可以不用到工作室来上班,时间自己协调。”   向善获得了老板的支持,以志愿老师的身份陪自闭症儿童去拍照了。她每天都会挑选出一些照片发朋友圈,别漾看到那些出自自闭症儿童之手,围绕着他们生活而拍的,一抹阳光,一片落叶,街道深处,有时不乏有那么一两张照片会出现一些比较奇特的视角,让人看到被忽略的世界一角。   别漾没有忘记,当初她拍照的初衷就是,记录自己看到的世界。她忽然就想看看,那些小摄影师的样子,于是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要了向善的定位准备过去。   却在出门时遇到了栗则凛。   自从上次在别家吃过晚饭,但凡是没有救援任务,他每天都会来一趟工作室,有时是陪别漾吃个午饭,有时只是给她送下午茶,有时是一束花。有一天,他居然抱着新鲜的荔枝花束而来。   别漾听向善她们议论,荔枝也有花语,是“荔尽一生,枝爱你一人”的意思。她打趣道:“栗队费心了。”   栗队的称呼让栗则凛笑了,他揉了揉她发顶:“我不懂浪漫,但别人有的,我女朋友不能没有。”   别漾拂开他的手:“别弄乱我头发。”   栗则凛因此想到他们共度的那些夜晚,她说得最多的是:你压到我头发了。眼眸不自觉一敛。   别漾没那么抵触他了,尽管依旧没松口说恢复恋人关系,倒没说不让他来。工作室的小姑娘们因为总能借着别漾的光喝到下午茶,又开始热情地喊他“姐夫”,别漾也没阻止。   两人的真实状态更像是恋人未满,可在外人眼睛,他们还是恋人。   此刻,栗则凛从陆巡上下来,问她:“要出去?”   别漾扬了下眉:“我去找向善。”   因为应北裕在跟着凑热闹,栗则凛知道向善在教自闭症儿童拍照,他问:“你有时间去做志愿者?”   “就是看看。你有别的事?”见栗则凛摇头,别漾征求他意见:“和我一起去?”   栗则凛本来就是来看她的,受到邀约,当然不会拒绝。别漾开车,他坐副驾,两人一起去了江边。向善和其他几位志愿者,及自闭症儿童教师今天带着孩子们在那里拍照。   到了地方,别漾才发现,这些自闭症孩子中,最小的只有七岁,像是向晨。最大的已经十八岁了,是成年人。   他们的自闭症都始于儿童期,他们听力完好,却对声音没有任何回应的表情,对外界充耳不闻,漠不关心。他们看似和正常孩子没什么不同,也可爱,也漂亮,却刻板怪异,有行动却无法被常人所理解,明明能说话,有语言,却不愿意与人交流。   所以,自闭症教师萌生了以拍照让他们表达内心的想法,希望培养他们的兴趣,让他们去关注,去认识自己所生活的世界。   别漾坐在江边人行道的椅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小摄影师们拍了很久。   栗则凛问她:“在想什么?”   别漾回神,偏头看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以前明明不相信爱情,还偏偏喜欢给别人拍婚纱照吗?”   栗则凛的关注点放在了“以前”二字上,他问:“现在相信了?”   别漾没答,她收回目光投向远处的江面:“我生性冷情,怕再不看看别人甜蜜的爱情,连爱自己都不会了。”   栗则凛抬手握住她下巴,让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我从未觉得你冷情。在我眼里,你是热烈热情的速热型,我才怕你对我速冻。”   可能是因为看见他的一眼,就喜欢上的缘故吧,飞蛾扑火而不自知。   别漾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不是都说下一个会更乖,只要栗队想,不会缺女朋友。”   她的意思是,他不该担心被速冻才对。   栗则凛手上微用力,捏了捏她下巴,像是惩罚。   别漾勾唇笑,笑意蔓延到眼底。   她很久没有这样对她笑了,栗则凛眸色深深:“你再这样看着我,我会控制不住要吻你。”   别漾感受到他视线的灼热,一时忘了扬脸让下巴离开他的掌控。   “咔嚓”一声,镜头定格,他们被举着相机的向晨拍了下来。   向晨应该是还认识栗则凛,站在不远处怯怯地看着他,不敢靠前。   栗则凛松开别漾,朝他招手:“拿来我看看拍的好不好。”   向晨呲牙笑了,跑过来把相机递给栗则凛。   依别漾专业的眼光来看,谈不上成片效果,不过就是把她和栗则凛拍到了一张照片里,没有任何的技术含量。唯有她注视栗则凛的眼神,要不是被一个孩子抓拍到,是别漾想像不到的炽烈专注。   原来,自己爱他的样子,是这样的。   别漾端着相机,把照片放大,再放大,越看越想把照片藏起来。   栗则凛当然没有错过照片里她的眼神,他眼里有意味深长的笑,嘴上则强势地说:“不许删。”然后把向晨抱坐在自己腿上,和小朋友聊天:“为什么偷拍我们啊?”   向晨没听懂偷拍是什么意思,皱着小眉毛挠了挠头。   栗则凛换了个问题:“晨晨刚刚在拍谁?”   向晨用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别漾,缓慢地答:“哥哥,姐姐。”   这回栗则凛没去纠正哥哥的称呼,他问:“为什么拍姐姐呢?”   向晨偏头靠在栗则凛颈窝,笑眯眯地说:“好看。”   栗则凛屈指轻弹了下他脑门:“才多大点,就知道挑漂亮的偷拍了。”   他微嗔的语气,像是向晨是情敌一样。   别漾轻责:“那么大人,好意思欺负小孩。”   栗则凛看着她:“他当着我的面觊觎你的美色,我不能忍。”   别漾轻笑,她勾了勾向晨的小手:“哥哥不好看吗?”明显是在哄某人。   向晨仰脸看了看栗则凛,点头。   这就有歧义了。   “是好看还是不好看?”栗则凛问完自己又笑了:“漾姐,用好看来形容我,恰当吗?”   别漾啧了声:“他不一定能听懂帅。”   向晨在这时忽然说:“帅。没姐姐好看。”   帅是帅的,但没别漾好看。   栗则凛笑着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果然是异性相吸。”   自闭症儿童教师听闻别漾是著名的摄影师,主动过来打招呼,然后说:“有些冒昧了,但我们在这场影展内容里,策划了一个环节是为孩子们拍一组照片,还没有找到适合的合作方,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参与我们的活动。”   别漾拿眼神询问向善。   向善读懂了她的意思,说:“你太忙了,差不多天天加班,工作室的其他摄影师也都没档期,我就没和你说。”   别漾问老师:“是要给所有的孩子都拍吗?还是只拍几位?”   “只拍两位。”老师解释说:“并不是所有自闭症妈妈都愿意让自己的孩子曝光。”   一些自闭症孩子在正常学校上学会遇到很多困难,不被社会认可,妈妈们是出于对他们的保护。   或许是受栗则凛做公益救援的影响,别漾愿意做这样的记录,为这个弱势群体贡献一点力量。她在心里算了下进组的时间,对老师说:“这个周日,您带孩子们到我的影棚来,我给他们拍。”   老师感激不已。   向善想到这是别漾进组前最后一个周末了,她悄悄拿眼睛瞄栗则凛:“队长,我是不是耽误你和漾姐约会了?”   栗则凛笑道:“所以我只能去给你漾姐做摄影助理了,你失业的话,别怪我。”   -------------   周日,十八岁的自闭症大孩子大力和小朋友向晨来到了别样光影工作室。   大力是由妈妈陪伴的,向晨则是跟着姐姐来的。   一到影棚,向晨看到里面的风琴式的可变形椅子,眼睛里就有了光。向善还是了解弟弟的,她带着他分别在椅子两端,像打电话一样,哄着弟弟说话。向晨似乎是以为椅子有手机一样的功能,好奇的研究了起来。   别漾没有打断姐弟俩,她马上让团队的小伙伴各方位补光,将向善和向晨姐弟俩特别的沟通和相处方式抓拍下来。   在别漾印象中,向善一直是个叽叽喳喳的姑娘,可她让弟弟躺在椅子上,擎起变形椅一边给弟弟做枕头,俯在他耳边说话的样子,柔软又细腻,格外的温柔。   她对栗则凛说:“你今天应该把应副队叫来的。”   应北裕原本是要来的,后来家里突然有事走不开了。   栗则凛说:“其实在老应面前,她一直是这个样子。”   别漾恍然大悟。   到大力拍的时候就没这么顺利了,他第一次看到化了精致妆容的妈妈,高兴的不行,手舞足蹈地夸妈妈漂亮,然后不小心把影棚的闪光灯碰倒了。   大力因自责和害怕,情绪有些失控。   别漾与自闭症孩子相处的经验仅限于向晨,而之前两次见面,又都是栗则凛在哄向晨。对于大力突然的哭闹,她毫无办法。但大力的失控,又给了她拍摄启发。   别漾看着大力妈妈身上的黑色条纹连衣裙,决定给母子二人以“红”为主色调来拍这组照片。   因为红与黑给人的色彩暗示,像极了大力游走在“开心兴奋”和“生气愤怒”之间,基本没有过度的情绪变化。   别漾于是让栗则凛帮忙放下卷轴,调整背景墙,用镜头默默记录下大力妈妈处理儿子情绪波动,给他做疏导交流,不断给他安全感的过程。   看到大力妈妈拥抱着比自己还高还壮的儿子,那么不厌其烦,轻声细语地和他说:“不怕,妈妈在呢。”别漾眼眶湿润,几度拍不下去。   向善看着她放下相机,转身进了旁边的化妆间,她无措的说:“对不起啊队长,我忘了漾姐和她妈妈……”   “没事。”栗则凛把别漾的专属相机收好,拿着去了化妆间。   别漾克制住了情绪,正坐在化妆台前,给自己补妆。   栗则凛透过镜子,看着她微红的眼睛,躬身自背后搂住她:“已经够好看了。”   别漾垂眸笑了下,问他:“你当初就是看上了这张脸吧。”   “初次见面,我不看脸,还能看哪儿?”他嘴上哄着她,搂在她腰腹上的胳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收紧时碰到了她的柔软,同时反问:“还敢看哪儿?”   别漾看着镜子中他的眼睛,轻声怼了句:“你客气过?”   栗则凛失笑,他低头,在她颈窝吻了下。   如同触电似的,别漾浑身一麻,不自觉挺直了背脊。等了两秒,见他没有移开的迹象,她低声说:“栗则凛,你越界了。”   但她没有推开他。而她明显的反应,栗则凛感觉到了。   他还是能够令她悸动的。   栗则凛抬头,看着镜子中他怀里的她,说:“换一种关系就不是越界,而是恩爱了。”   哪种关系?自然是继续他们的恋人关系。那样的话,做什么都不出格。   栗则凛用空着的左手将她的脸轻轻转向自己这边,同时侧头对着她,缓慢靠近。   他忍了太多天,现在只想吻她。   化妆间的门在这时被推开,稚嫩的童节轻声地唤:“哥哥。”   栗则凛的动作乍然而止,他喉结滚了滚,松开别漾直起身。   门外的向善一把拉住弟弟:“你们继续。”话音未落,把好奇过来玩的向晨抱走了。   栗则凛双手撑在胯上,深呼吸。   别漾被他受挫的样子逗笑。 第81章 光而不耀06 长公主和驸马爷。(一更……   那天拍摄的最后, 情绪恢复正常的大力送了一朵小红花给妈妈,像是在以此表达对妈妈的爱。   别漾抓拍下了大力妈妈眼睛里那滴浅泪。   拍摄完成后,别漾指派了工作室的一位摄影师, 让他配合自闭症儿童教师, 专项负责摄影展的其他拍摄工作。   自闭症儿童教师感谢她的爱心。   等大家都走了,影棚里没了外人, 别漾说:“等《满都海》杀青我一定要给自己放个大假。”   栗则凛垂着眼角,继续帮她收相机, 没应声。   别漾绕到他身前来:“走神了?”以为他没听见。   栗则凛抬眼看她:“我们俩在一起有两件事不适合做。”   别漾以眼神示意他继续。   栗则凛把相机递到她手上:“送惊喜和做计划。”   他去剧组给她送惊喜, 腰伤了。她半夜从拍摄地赶回南城, 想去他家里以身相送, 结果招来和陆鉴之的绯闻,把两人的心伤了。至于计划, 自驾去西藏不知是猴年马月能实现的事。   别漾闻言眼睛一转:“《满都海》开机你去吗?”   本来是准备突然出现的,现在,栗则凛笑:“当然。”   她不是第一次拍摄, 却是第一次拍电视剧,那么重要的开机仪式他怎么可能缺席?   连别东群都说:“我都想去看看。”   别漾不领老父亲的情:“你去是看着我吧?”   别东群也不否认:“我怕你不小心再闹上网, 我这活了大半辈子攒下的道理快讲完了。”   居然还在担心她和黎庶。   别漾表态:“黎庶为人正, 又敬业, 在娱乐圈属一股清流。但他不是我的菜。我不会沾染, 哪怕没有栗则凛。我们之间, 仅限于工作关系。”   别东群提醒:“但别人并不那样认为, 多注意总是没错。即便没有栗二, 这种风流债,能不欠就不欠。”   风流债?别漾险些一口水呛在嗓子眼,“我还是觉得严肃的你比较有魅力。”   他严肃起来, 意味着不是她的工作出了问题,就是爱情有了麻烦。   别东群叹气:“现在想想,还是你没心没肺贫嘴的样子,更让我踏实。”   别漾一噎:“……那你给我转账吧,我一高兴,就恢复本质了。”   别东群作势要打她。   -----------   六月末,颜清那部民国戏杀青,她连夜进了《满都海》剧组。   七月初,《再见满都海》筹备完成,正式开机。   原本,一部为一个角色补拍的剧,开机仪式完全可以简化。但项目升级了,还有黎庶这样的大卡斯在,以及别漾加盟导演组,出品方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正式的仪式,以表重视。   由于拍摄档期紧张,开机仪式结束后,当天就要开始拍摄,颜清要着戏装,于是早早到了化妆间,等妆和造型完成,助理和化妆师去取服装。   颜清边看剧本边等,听到开门声,她头没抬的说:“口红被我不小心碰坏了,你再帮我补一下。”   门重新关上时,一道低沉的男声说:“即便没碰坏,待会应该也要补一下。”   那熟悉的声音……颜清怔然,她反应过来,回头。   不是陆鉴之还能是谁?   明明昨晚这个男人还说赶不回来参加开机仪式了。   颜清撇下剧本,起身朝他扑过来。   陆鉴之手上还拿着戏服,在她撞进怀里时,他将戏服放到旁边的沙发上,双手接住她。   颜清踮脚搂住他脖颈:“你怎么才回来?”语气哽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陆鉴之走了一个多月,中间因为工作关系回来过一趟,可陆司画术后不适合坐长途飞机,还在国外,身体状况又不太稳定,他放心不下,处理完公事没有来得及到剧组去看她一眼,又匆忙走了。算下来,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尽管期间视频电话没断,可他们都忙,再加上时差问题,也不是天天都能联系。   刚确定恋爱关系就异地,相思成疾。   陆鉴之轻抚她的背,承诺:“回来就不走了。”   颜清抬起一双泪眼看着他:“真的吗?”   陆鉴之以指腹给她拭泪:“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颜清眼泪掉得更凶:“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说我们不合适。”   陆鉴之失笑:“还记着呢?”   颜清轻轻打了他肩膀一下:“记你一辈子的仇。”微嗔的语气,像在撒娇。   陆鉴之温柔地哄她:“再哭,眼妆要花了。”   颜清双手抓住他衣领,又哭又笑地说:“反正都要补妆的。”   既然如此,未免等会补妆的时间不够,陆鉴之低头吻住她的唇。   太想她了。   颜清更是。她放下矜持,热烈回应。   很久后,化妆师边掐着时间给女主角补妆,边小声抱怨:“还不如后上妆了。”   “……”   陆鉴之从颜清化妆间出来,恰好碰到别漾和栗家兄弟从休息室出来。   别漾同样一个多月没见到小舅了,她跑着迎上去,语气难掩喜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开机前赶回来。”说着偏头看向颜清的化妆间:“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外甥女要往后排了。”   陆鉴之轻责了句:“挑我礼呢?”   “不行啊?”别漾盯着他的唇,皱眉:“是沾了口红吗?”   “哪儿?”陆鉴之条件反射似地就要伸手去摸嘴唇,见外甥女笑的有点坏,才反应过来颜清刚刚帮他擦掉了沾在唇上的口红,他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没大没小。”   别漾笑的不行。   栗萧里和栗则凛在这时走近,两兄弟对视一眼,都没急着说话。   陆鉴之和栗萧里同岁,栗则凛只比两人小两岁,但是,陆鉴之不再是别漾不同姓的小叔,而是亲舅舅了,忽然就成了真长辈。这称呼……   栗萧里越过了称呼,先问:“陆老师身体怎么样了?”   陆鉴之明白他其实是替别漾问的,说:“目前情况稳定,等再休养一段时间,如果能承受长途飞行的辛苦,会考虑回国治疗。”   栗萧里说:“我下周出差,正好去探望她一下。”   陆鉴之颔首:“谢谢。”他说完,目光落在栗则凛被打过的脸上。   后者抿了抿唇,不得不打招呼:“陆总。”   陆鉴之沉默,直到别漾轻轻拽了他西装一下,他才开口,却只有一个字:“嗯。”   端着长辈的架子。   栗则凛咬了咬腮,没别的话了。   十点十八分,烧香拜神过后,别漾和孟静一起揭开了摄像机上的红色盖布,颜清和黎庶,陆鉴之和栗萧里分别揭开了两位导演两侧的另外两台摄像机上的红盖头,热烈的掌声中,《再见满都海》正式开机。   开机红包人人都有,包括栗则凛。   他捏着漾导亲自递到手上的红包,说:“还是这个拿的踏实。”   以捐款之名给的分手费太烫手了。   别漾哪会听不出来他的话外之音,她说:“所以那个没往栗队手上递啊。”   她明明是让向善汇款到星火的公账上的。   栗则凛目光沉了沉。   别漾笑的眉眼弯弯。   到了合影环节,拍完主创人员的独照和男女主演的合照后,别漾拉着颜清和陆鉴之拍了一张,拍完贴着颜清耳朵说:“回头我把自己修掉。”   颜清和陆鉴之的关系还处于保密状态,这种公开的场合下,他们还是要尽量避嫌,她只能用这种办法成全闺蜜的小心思。   颜清笑问:“那我是不是应该成全一下栗则凛啊?”   别漾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的“前男友”,说:“他可以自力更生。”   栗则凛没那么多顾虑,他大大方方的让向善给自己和别漾拍了张合影。不过,他还是很有分寸的,和别漾站得虽然近,众目睽睽之下并没有去搂别漾的腰和肩膀,只是在向善按快门的瞬间,头轻轻往别漾那边偏了下。   向善看着成片说:“队长,你和漾姐的衣服像是情侣装啊,不会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别漾作为导演,着装自然是以工作方便为第一要素,她今天穿着白T,外面罩了件很有设计感的黑色小马甲,同色的阔形牛仔裤脚口向上挽起一些,露出纤细的脚踝,脚上是一双系带马丁靴,利落又帅气。   栗则凛则难得正式地穿了白衬衣和黑西装。   风格虽然不同,但简洁高级的黑白搭配,让两个人站在一起时,确实有情侣装的感觉。   无意中达到的效果恰巧是默契的体现。   栗则凛偏头,笑的无声。   孟静早就注意到了两人的穿搭,她搞事似的,在挑照片让工作人员发微博时,居然把两人的合影一起发了上去,凑成了九宫格。   粉丝认领完自家偶象,就开始在别漾和栗则凛那张合影上脑补了。   【卧槽!长公主简直是神仙颜值!给我出道啊!】   【和长公主合影的男人是谁啊?演谁的?】   【这个男人太有型太帅了,不会是黎庶带的新人吧?】   【要是的话,可是很抢庶哥风头!别杠,我也是庶粉。】   【好阳刚,好有安全感的样子!求介绍!】   【主演都带着妆的,应该不是演员。】   【难道是‘驸马爷’?】   【越看越觉得长公主和他穿的是情侣装。有人反驳吗?】   【又是追责,又是辟谣的,不会都是为了这位驸马爷吧?】   【注意看两人的头,都是偏向对方一边的。要说他们没事,我是不信。】   粉丝出人才,有人翻出年初《满都海》杀青的大合影,放大对比之后留言:【杀青照上,站在长公主旁边的人,看身高和身型和这次的合影像是一个人。】   【附马爷实锤了!】   【有谁能告诉我,附马爷是谁啊?】   【我报名,磕了长公主和附马爷这对CP!】   那些原本磕别漾和黎庶CP的粉丝一片哀嚎:【长公主终于还是自己动手拆了和庶哥的CP吗?伤心了。】   ……   终于,在不被人知道姓名的情况下,栗则凛和他的“前女友”传出了绯闻。 第82章 光而不耀07 对待情敌要“爱屋及乌”……   别漾因投入到工作中, 没留意到网上那些关于“驸马爷”的言论。   从剧照师到导演的身份转变后,她要指导现场的拍摄,调动演员的情绪、调度光线、考虑画面构成、剪接逻辑、音声搭配, 等等。一切在拍摄过程中涉及到的艺术元素, 她必须都要兼顾到,充分发挥剧组所有人员的才能, 将大家的创造性劳动融为一体。包括演员演技的好坏,都与她有直接关系。   一个演技平平的演员, 在导演的指导下, 是绝对能够提升演技的。因为你不提升, 达不到导演的要求, 导演就会一遍遍NG。   而那些成片中看起来很尬的表演,确实是艺人的表演功底不够, 但导演过了那场戏,就是导演的问题。所以,一部影视作品的质量, 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导演的能力与修养。   别漾看过第一版《满都海》的精剪成片,孟静虽然是第一次执导作品, 拍摄水平却不低, 换她掌镜的部分, 各方面的标准都不能低于前期的成片, 否则会拉低整部剧的制作水准。那她加入主创团队就没了意义。   双导演合作要求两人负责不同的擅长戏份, 例如一个是武术导演, 一个是文戏导演。但要达到拍摄风格和质量的同一, 需要磨合。   拍摄第一周,别漾没急于掌镜,而是做孟静的副手, 先学习孟导指挥调动全场和组织情节的能力,同时将自己的机位感灌输给对方。   在此期间,栗则凛留在剧组没走。   别漾工作时,他没有任何存在感,等别漾休息时,总会有一杯温度适中的水递到手里,一把伞撑在头顶。下戏收工后,还会有一份不同于剧组餐的营养餐放在房间里。甚至是别漾带来的衣服,栗则凛都根据她平时的穿衣习惯给搭配好了挂在衣柜里,她随手拿一套直接穿就可以。   别漾在吹爆“前男友”细节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小抱怨:“这样持续下去,我会逐渐失去生活自理能力。”   她每天的工作量都超负荷,栗则凛只是不希望她把精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有时间多休息。   他握了握她的手:“我一出任务就顾不上你,闲的时候,想到什么做什么而已。”   别漾想到他要是回了南城,也是闲不下来,不是在车间改车,就是接求助救人,还可能遭遇不可预知的危险,反倒不如在剧组安全。而且他们确实有了默契,她一抬头,一伸手,他就知道她要什么,道具啊,剧本啊,瞬间给到她手里,就没劝他走。   反正这个男人啊,有自己的节奏和主意,不是她让他如何,他便如何。再者,黎庶在片场,差不多和她朝夕相处,她在这种情况下催他回家,他指不定又要多想,索性随他。   唯一让别漾困扰的是,某人的房间明明在隔壁,偏每晚都死皮赖脸的留在她房间打地铺。她赶人,他还理直气壮地反驳:“这是考验我的最佳机会。”说着,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把她困在他怀抱和桌子中间:“只要你不同意,我保证不碰你。”末了快速在她脸上亲了下。   别漾在他胸口推一把:“这叫不碰?”   栗则凛直起身笑:“你的规矩不是还没立吗?”   “……”   而在规矩的保护下,栗则凛倒确实没再乱来。只是,两人共处一室,他总是打赤膊,让别漾心痒难耐。终于有一天,她扛不住了,用手指戳戳他腰腹,命令:“把衣服穿上。”   栗则凛皱眉:“热。”话音未落,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   确实有汗意。   别漾盯着他的腹肌看了几秒,就要拿遥控器:“开空调。”   “你一吹空调就感冒。”栗则凛拉住她:“我能忍住,没事。”   他能忍住?别漾觉得他是故意秀身材馋她,等着她忍不住,自己破了规矩。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狗呢?   别漾有点气,又控制不住在工作间隙偷偷瞄上两眼。   好吧,她承认,她好栗则凛的色。   ------------   这一天,别漾掌镜拍一场满都海与达延汗出征打仗的戏。   这是一场群戏,场面浩大,演职人员忙了一上午,直到临近中午准备工作才就绪。   颜清拍过一次,不需要导演过多的指导,孟静只专注于给黎庶讲戏,然后让两位主演先对两遍戏,争取正式拍时一遍过。   这场戏,颜清和贺霄那个版本,别漾拉过片,抽丝剥茧地一格一格反复看过,这次再拍,她决定改变一个机位,进行移动运镜。   因为这场戏是达延汗长大后第一次上战场,是展现他武力值,表现人物角色魅力的重头戏,他还要救落马的妻子。别漾有意增强画面的动感,突出主体。   既然是要移动运镜,摄像机就不是固定在一个位置,便需要滑轨辅助。   栗则凛那次在片场受伤,就是因为倒下时后腰磕到了滑轨上。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他在开拍前,检查了地面上所有的电缆线,和拍摄设备的稳定性。   别漾看着他跟工作人员一起忙前忙后,心中暖意泛滥,在他过来时,她给他递纸巾,“我特别交代了,要仔细检查缆线,你别跟着忙了。”   栗则凛没接纸巾,他躬身,脸凑到别漾面前。   别漾咬了咬唇,边亲自给他擦额头的汗,边嗔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索吻。”   栗则凛笑睨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漾把纸巾丢到他脸上。   栗则凛也不生气,接过纸巾自己又抹了两把。   正式开拍前,别漾让黎庶和颜清带着感情对了一遍戏。看完她提醒黎庶:“满都海落马那一瞬,是达延汗最担心、动心,对她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你注意把握情绪,要用力,但不要过猛,因为达延汗毕竟不到二十岁,是初经恋爱,是青涩的,和陆寻老师饰演的满都鲁那种成熟厚重的宠爱有所不同。”   黎庶垂眸琢磨片刻,点头:“明白了。”   等他和颜清酝酿好情绪,正式开拍。   前半场,两军对垒,满都海亲率先锋部队迎敌。她虽为女儿身,却早在嫁给满都鲁后,随丈夫上阵杀过敌。在等待第二任丈夫长大的十多年里,更是上过无数次的战场,身手利落,气势冲天。   但在冷兵器时代,男人在体格上的优势不容忽视,满都海在兵力不足,以寡敌众的情况下,渐渐落于下风。她为了躲避敌方两员大将前后的夹击,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下一秒,她的战马被敌军多箭齐齐射中,跪倒在地,她若再落回原地,敌方居高临下,会占尽先机。她于是在半空中调整身形,踢向敌军一员大将的头部,欲抢对方的战马。   结果对方的马不知怎么的突然受惊,在她落在它背上时,后蹄一跃而起。满都海来不及抓僵绳,人便被高高抛起。   一旦她落到地上,即便不被摔至重伤,敌军也不可能让她脱困,九死一生。   达延汗突破重围,带着援军在这一刻赶到。他毫不迟疑地拉起手上的弓·弩,三剪齐发,射中对满都海威胁最大的敌军,随即双腿在马背上一蹬,借力飞扑出去接从半空坠落下来的满都海。   这在观众看来不过是一个一分钟不到的镜头,可在拍摄的过程中,无论是满都海为避险在马背上跃起,还是紧接着被惊了的马抛起来,以及达延汗飞扑接人的一幕,为了实现腾空,抓拍下他们那一瞬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都需要他们有一个空中的停顿,否则“嗖”地一下过去了,观众看什么?   所以,颜清和黎庶身上是吊了威亚的,在拍的时候会把他们的位置相对拉高,这样才能实现达延汗接往人,两人有个眼神对视,再抱着满都海落到地面上的镜头,其它的交给后期。   在《满都海》整个拍摄中,每一个镜头都是演员亲自拍,没有替身,且全部都是真实动作,威亚在准备好时,他们都试吊过,当时没有任何问题。现下实拍,工作人员就放心地将两人按导演的要求往七米高左右的位置上吊。   然而,就在黎庶即将被吊到最高点,接到停留在半空中的颜清,准备完成下一个动作时,他突然感觉到腰上的钢丝一松。   别漾在镜头中看到他并没有伸手去抱颜清,而是用手臂向上挡了一下,她直觉不对,当即大喊了一声:“防护垫!”   却根本来不及。   现场的演职人员,包括在半空中的颜清眼睁睁地看着黎庶向下落去。   因为是群戏,地面上是有人的,可徒手接住高空坠落的人是非常危险的事,且没有绝对安全的姿势,就算有,反应的时间也不够。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常规反应还是惊惧和躲避。   尤其黎庶是个成年男人,巨大的冲击力下,出手救他的人可能会付出受伤,甚至是生命的代价。这个时候,随便的一个挡雨棚或车顶都比人用胳膊接安全。   可古装戏的拍摄现场哪来的挡雨棚和车顶?   工作人员接到别漾的指令,第一时间拖护防护垫往过冲,可还没到达黎庶下落的位置,已经有人影直坠而下,下一秒,朝他们翻滚而来。   除了黎庶,还有栗则凛。   栗则凛原本站在镜头外,距离事发位置最近的地方,本意是保护颜清。   陆鉴之不在现场,这又是全剧最危险的一场戏,开拍前,别漾一遍遍嘱咐颜清要小心。他看出来别漾的担心,就以工作人员的身份在给颜清做防护,想着万一黎庶在抱她落到地面时手臂脱力,他能及时扶一把。   结果就看见黎庶从空中落下来。   人体很复杂,虽然理论上他完全可以承受黎庶的体重,可他凭黎庶所处的高度在瞬间计算出的冲击力,栗则凛清楚自己即便能接住,也无法保证他和自己不受伤,轻则肌肉撕裂,重则……   他受伤可以养,黎庶伤到的话,剧组势必要停工。   思虑间,栗则凛的人已经冲过去,他没有徒手接,而是自黎庶身体侧面用力一推,将他呈竖直下落的身体以推力转到水平。   黎庶看到他飞奔着朝自己扑过来,在栗则凛推完他后,手顺势去抠他腰上的钢丝保险,试图拉住他时,他一把抓住了栗则凛的手。   他下意识的反应正和栗则凛的意。   栗则凛右手用力把黎庶拉向自己,与此同时,左手托住他后颈,护着他向防护垫的方向滚过去。   变滑动摩擦为滚动摩擦是减小冲击力和磨擦伤害亘古不变的道理。   惊呼声中,他们两个滚到防护垫边缘,撞倒了两名工作人员。   现场有片刻的混乱。   别漾推开人群跑到栗则凛身边,另一边的黎庶也有人围了过去,他的助理更是吓得一声声喊:“庶哥!”   两个男人缓了缓神儿,在被众人小心翼翼扶着坐起来时,同时先问对方:“你怎么样?”   随后异口同声:“没事。”   接着,相视而笑。   不幸中的万幸,除了栗则凛手臂有轻微擦伤,黎庶因穿着较厚的戏服,毫发无损。而经检查确认,黎庶意外坠落,是他自身的第二重保险没扣紧,并非钢丝断裂。   给栗则凛处理伤口时,别漾一直没说话。   栗则凛知道她吓坏了,伸手搂了搂她,安慰道:“工作中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化险为夷就好了,别想太多。”   别漾心有余悸:“我真是一点没说错你,为谁都能赴汤蹈火。”   栗则凛并不知道这话她对孟静说过,为了缓解她紧张的情绪,他以玩笑的口吻说:“他不是我情敌吗,对待情敌要‘爱屋及乌’。”   别漾被逗笑,打他一下。   黎庶过来道谢时,见别漾靠在栗则凛肩膀上,他在不远处站了片刻,没有打扰,转身走了。   原本发生了这样的意外,孟静准备换场感情戏拍,结果黎庶说自己没问题,可以继续。   现场布景费时,改期再拍耗费人力物力,确实麻烦,见黎庶坚持,孟静决定接替别漾,自己掌镜拍这场戏。   别漾却说:“还是我来吧。”   男主角和男朋友险些同时受伤,对她的冲击是最大的。孟静说:“你去休息,我来。”   别漾神色坚定:“第一镜出师不利,磕不过这一关,后面我还怎么拍?”   孟静还是不放心,她看向栗则凛,见后者点头,才勉强同意。   这次的威亚防护是孟静和栗则凛一起做的,确认万无一失,才继续拍摄。或许是该经历的不顺都集于黎庶和栗则凛那一摔上面了,除了达延汗抱着满都海落地,两人的感情戏NG了一次,吊威亚的戏份一次成功。   当天收工后,栗则凛没到别漾房间来,回了自己那边。   这一举动让别漾严重怀疑他伤到了别处,瞒着她没说。   恋爱半年多,栗则凛的脾气别漾还是了解的,受重伤时,像是腰伤和烫伤,他为了不让她担心,无论多疼都忍着,只说没事。而像送考时受的小划伤皮外伤,他反而会卖惨。   别漾在房间坐了片刻,见他还不来,追到隔壁问:“是不是闪到腰,行动受限了?”深怕他剧烈运动之下牵动腰上的旧伤。   栗则凛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他右手撑在后腰上,目光深深地注视她:“你不放心的话,试用一下?” 第83章 光而不耀08 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   他房间只开了床头的壁灯, 昏暗的光线中,那双眼里,占有和掠夺的双重情绪明显到遮掩不了。   别漾读懂了“试用”的言外之意, 转身要走。   却不被允许。   栗则凛自背后拢住她, 比热水还要烫的炽烈气息冲上她脖颈:“怕我不行啊?”刻意压低的声线慵懒且性感。   别漾没出息的腿一软,瓮声回答:“没有。”   耳后他温热的唇蹭上来, 轻而易举地寻到她的敏感位置,吻了下:“你先跑向我的。”   当时场面混乱, 他的心思都在黎庶有没有受伤上, 后来处理伤口时, 又一门心思哄她, 深怕威亚的意外给她带来心里阴影,影响后续拍摄, 等反应过来事故发生后,她是直冲向他,甚至没看黎庶一眼, 又顾及身在片场,忍到现在。   别漾没想到他那么介意黎庶, 她的心脏发声说:“这里除了你栗则凛, 没人住进来过。”嘴上则质问道:“拼了命去救人时, 忘了还有个我是吧?”   “不敢忘。”栗则凛嗓音透出几分暗哑的低沉:“救他是本能, 也因为他是你的演员。”   他做救援, 比谁都清楚黎庶若就那样直接摔到地上, 后果不堪设想。救黎庶, 等同于救剧组,救别漾,他不能不拼。   别漾闭了闭眼:“有时候, 真不想要你了。”不能阻止他救人,又要承受他在救援过程中可能遭遇的危险,越爱他越怕。   “不可以。”栗则凛把她在自己怀里转过来,强势又强词夺理:“我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你说不要就不要。”他说这话时扶住她后颈,指腹沿着她的唇形摩挲,黑眸又深又沉。   别漾猜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无从辩驳,连声音都弱了几分:“别忘了规矩。”底气不足。   “那是你房里的规矩。”话落,栗则凛吻下来,吮住她的唇,趁她失神的片刻,舌尖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舔她上颚。   别漾浑身一哆嗦,像有电流沿着他舌尖舔吮的地方流过,她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抖,没有推开他不说,手臂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攀上他脖颈,搂紧。   那些压抑的渴望,沾到彼此就爆发。   栗则凛搂紧她,加深了这个吻,直到有了窒息感,才抵着她额头:“想我了对吗?”   别漾哪里还否认得了,手抚上他耳朵,轻轻揉捏。   栗则凛用鼻尖蹭着她的,“我做梦都在想你。再不破了你立的规矩,攒得多了,我都怕你受不了。”话音未落,他横抱起她。   别漾自知躲不掉,也不想躲了,遵从内心的感受:“你今晚可能就受不了。”   栗则凛只当她是热情的回应:“那就试试,看谁求饶。”   她推迟的例假中午刚来,怎么试?   是真不行了。   被截停的栗则凛咬她耳朵,比那次被向晨打断了吻更挫败,   别漾被咬疼了,却没怪他:“都提醒你了,偏不听。”   她那哪里是提醒,分明是诱惑,是刺激。   栗则凛帮她揉着耳朵:“故意的是吧?”他就说怎么这么容易得手,不是她的风格。   别漾微微嗔道:“谁让你心思不正。”拐她来他房间。   “我是男人,面对所爱的女人,没点坏心思还正常?”栗则凛怕自己重压着她,翻身下来,低声说:“每晚听见你翻身,都想上你。”   他从未说过这种赤·裸的话,别漾听得心跳加快:“所以就做梦了?”   还敢撩他!   原本准备缓过那股冲动,给她去倒热水的栗则凛决定给她上一课:“来,我告诉你梦里我们都做了什么。”   别漾就不同意了,她耳朵顿时红透:“栗则凛!”拒绝的意味明显,   栗则凛语气里含着笑,声音低哑:“谁让你磨我。”   ……   等情绪平复下来,别漾微恼地咬了他一口。   栗则凛眼里浸染了几分笑意:“怪我了,该再忍忍。”   别漾安分下来,脸贴在他胸口:“真没伤到别处吗,你别瞒我?”   栗则凛吻她额头:“真的没有。”   别漾毫不吝啬的表扬:“那栗队就太棒了。”   这一夜,栗则凛虽没完全得到满足,却没再打地铺了,他搂着别漾,睡了个好觉。隔天早上醒来看见怀里还在酣睡的女人,胳膊被枕到麻木的不适感都忘了,他侧身拥住她,一下一下,眷恋的亲她肩颈。   别漾被扰醒,用被子下的小脚踢他。   栗则凛低笑,在她耳边问:“我又恋爱了是吗?”   非要她句准话,恢复恋人关系。   别漾还没睡醒,含糊不清地说:“恭喜你,和黎庶牵手成功。”   昨天他和黎庶确实是手牵着手滚到防护垫旁边的。   她总是这样,不正面回答问题。但栗则凛知道,她是原谅自己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削薄的肩线,半晌,叫了她一声:“小漾?”   别漾把脸自他胸前抬起来:“嗯?”   栗则凛看着她眼睛:“以后有什么话别都藏在心里,要跟我说,我猜不到,就会乱想。”   他虽细心,也无法保证百分百读懂她的心思,栗则凛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了。   闹到分手,这辈子一次就够了。   别漾难得乖顺地嗯了声应下来,又用指腹抚过他眉眼:“不要乱想,该给你的,我一分都不会给别人。”   这是她的承诺。   栗则凛心满意足地抱住她。   -------------   栗则凛又在剧组待了三天,以兼职武术指导的身份。   因为他救黎庶的反应速度和动作,武术指导看出他有身手,再见他出现在片场,主动和他讨论起剧中满都海和达延汗的打斗动作,聊到兴起处,两人更直接过上了招,研究怎么打既不失真还好看。   别漾从没见过栗则凛打架,被他的身手帅到,赶紧开机,边拍边对着满屏的荷尔蒙感叹:“暴力美学,硬汉打戏,太燃了!”   惹得过来围观的黎庶都有了压力:“有栗先生的珠玉在前,我还怎么演?现在找替身还来得及吗?”   “替身就别想了。”别漾往旁边侧了侧身,让他能看清摄影机,半认真半玩笑道:“好好学着。打不出我男朋友这个效果,我就一直N你的G。”   就这样做朋友,偶尔还能开个玩笑,也很好。黎庶微微笑了。   他第一次拍武戏,学动作确实有些困难,因佩服和敬重栗则凛,就真的虚心向栗老师请教。   栗则凛也不藏私,不仅耐心解答所有问题,更像慢镜头回放似地分解演示动作,陪黎庶练习。   别漾于是调整拍摄计划,集中拍了两天黎庶的打戏。   黎庶从最初的花拳绣腿,到最后武力值飙升,打出了达延汗年少桀骜的气势,连武术指导都说:“有点经历过实战的样子了。”   黎庶失笑:“我已经觉得自己是个武林高手了。”   武术指导看热闹不嫌事大,拿下巴指了指栗则凛:“和栗先生过两招?”   黎庶噎了下:“我还是有偶像包袱的,不想太丢人。”   现场的人都笑了。   就这样,栗则凛与武术指导配合,把黎庶调·教出徒了。而有一个达延汗以直拳制敌的镜头,由于黎庶担心打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对手戏演员面门,始终过不掉的情况下,孟静更是直接请栗则凛客串了那个角色。   当黎庶步步紧逼,以一记直拳朝栗则凛的脸挥过来,距离越来越近,黎庶都以为他不准备躲了,要挨下这拳,以增加这场戏的真实感,已来不及收劲。   为保证拍摄效果,栗则凛没急着做出手应,几乎是在黎庶的拳头给了他眼睛压力,眉心有被逼近的微麻感时,才倏地侧脸,移步闪开。   别漾明明有信心他躲得开,随着黎庶抬手出拳,心还是跟着提了起来,见他成功躲过,喊了声:“卡!”随后拉了一遍片,一格一格细看之后,满意地说:“过了,满分。”   黎庶过来,朝栗则凛鞠了一躬:“谢谢你。”为这场戏,为他在打戏方面的指导,更为他的救命之恩。   栗则凛忙扶住他手肘:“客气了,举手之劳。”   至此,两人的情敌之仇,算是解了。   事后栗则凛卸妆时,别漾看着他被陆鉴之打过,早就好了的脸,问:“明明轻而易举就能躲过,为什么让他打到你?故意挂伤,让我心疼啊?”   栗则凛的反应慢了半拍,说:“他替你打的,我不能躲。”   别漾嗔了句:“傻子。”随即拿着毛巾帮他擦脸:“以后除了我,不许让任何人碰,头发丝扯掉一根都不行。”   栗则凛就笑了。   -------------   由于南城又迎来了新一轮的降雨,近郊和周边的乡镇有发洪灾的迹象,与消防建立了联动机制的星火救援队待命备勤,栗则凛要赶回去,为建立抗洪大本营做准备。   临走那天早晨,别漾去送他,嘱咐:“出勤时一定要注意安全,下次见面我要检查的,身上再添新伤,前男友的身份自动领回去。”   “想都别想。”栗则凛掐掐她的脸:“别忘了,你男朋友曾是海军。”   他水性好,别漾见识过。她还听他说过,当年他们在部队,水中能力训练是主食,连平时做仰卧起坐,下半身在岸上,由战友抱着腿,上半身躺下去时,连同头都是要浸到冰冷的水里的。   却还是放心不下,抱住了他的腰:“你不是说感觉不到我爱你吗,好好的,等我爱你。”   栗则凛心中动容,双手捧住她的脸,吻别了很久。   一周后,剧组所在地也迎来了汛期,由于持续的降雨,外景无法按期拍摄。剧组不得不暂缓了拍摄进度,等待天晴。   自闭症儿童老师在这时向别漾发出了邀请,请她去看影展。   别漾与孟静确定了下拍摄排期,空出时间回了南城。   那天南城也在下雨,别漾忽略了自己换了低底盘的车,直到从高速下来驶进城区,才发现市区到处都是积水。等她觉察到前方水位不对,想停车倒回去时,熄了火的车就启动不了了。   前轮陷进低洼的水坑里,整个车身都微微向前倾着。   别漾又试着打了两次火,依旧不行,她拉好手刹,透过雨刷器,看见雨水如倒灌般被卷进下水道的漩涡中,行人抱住树,才不至于被急流冲走。   这种情况下,别漾不敢轻易下车,她先试着推了下车门,确定能打开,才略放了心,随后拿出手机就要打给栗则凛,转念想到这里距离他俱乐部太远,改打119,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情况报给那边。   那边安慰她:“女士您坚持住,我们的消防员赶到需要时间,但星火救援队就在那附近,我已经向他们发送了信息,他们马上就到。”   栗则凛并不知道别漾从剧组回来了,这场爆雨比高考期间的降雨还大,导致市区内很多人和车受困,他集合了星火的队员,正在协助消防工作。   到达指定位置时,他边开车门边带着火气地说:“没记性是不是,又搞突然袭击?还报警?当我是摆设吗,不知道打给我?”   别漾脚上的单鞋已经湿了,她看着外面漫至他小腿的水,说:“我怕撑不到你来。”   救援现场,他又恢复了气势,把她从驾驶室里抱出来时,以训诫的口吻说:“这种天气,我会在俱乐部喝茶?那我留在剧组守着你多好,几天没见,人怎么还变笨了。”   他来了,别漾心定,搂着他脖子回嘴:“我不希望你来冒险行不行?”   栗则凛在她臀上掐了下:“你总有理。”话音未落,就听别漾惊惧地“啊”了一声,然后肩膀被她拍了下:“你快看!”   栗则凛回头,就见对面街道上一辆轿车的车头扎进了前面的漩涡中,他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别漾,说:“是下水道。”   井盖没了,积水太多,才会形成漩涡。这种情况下,车内一旦灌水,里面的人撑不了几分钟。   栗则凛折返回来:“小漾,你先等我一下。”   别漾明白他是要先去救那边,就要从他怀里下来,栗则凛却把她抱回驾驶室:“不要关车门。”说着脱下了身上的救生马甲。   别漾拒绝:“我不要,我用不到。”   栗则凛不容拒绝地直接给她穿上:“别让我废话。”末了又嘱咐一遍:“等着我,别动。”   别漾看那漩涡一眼,拉他手:“你小心啊。”   “知道。”栗则凛松开她的手,先把绳索在自己身上系好,把另一边固定在距离别漾最近的树上,才快速淌着水接近漩涡。   别漾看到他几次险些被湍急的水流冲倒,扬声喊:“小心。”随后下车,跳到水里,费力地走到绷着绳索的树前,拽着绳索这端。   栗则凛终于靠近了那辆轿车,由于下水道的口大小有限,即便水流再急,轿车都掉不下去,可现在的情况前车门打不开,后车门不能打开,以免加快灌水的速度。他爬上翘起的车尾,用力拍后风挡玻璃,朝里面喊:“爬过来!到后面来!”   风雨加交,又隔着一段距离,别漾其实什么都听不见,她只是看到栗则凛一直在拍后风档玻璃,大概过了有两分钟,他左手拍玻璃,右手举起了安全锤。   别漾猜车主已经从驾驶位爬过来了,栗则凛是要从右边破窗,让里面的人靠左边避险。   栗则凛确实是要这样做,确定车主躲开了,他自右侧敲碎了风档玻璃,等破口大小够一个人钻出来,他把手伸进去:“抓住我。”   车主是个偏瘦的年轻女孩,栗则凛硬是单手将人拎了出来。可不等别漾松口气,女孩蹬着车身的脚一滑,将栗则凛带倒在流水之中,瞬间被淹没。   别漾惊呼:“栗则凛!”同时用尽浑身力气拉绳索。   栗则凛很快稳住自己,扶着被卡住的轿车站起来,架着女车主的胳膊,把人带到安全地区。   别漾分不清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泪水,等栗则凛回来接她,她淌着水迎过去,撞进他怀里。   栗则凛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感觉到她身体在颤抖,他没舍得责备她不听话下车,而是双手用力把人抱起来:“你在等我,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可他把救生马甲给她,难道不是怕自己出事无法回来接她吗?   别漾说不出话,紧紧搂住他脖子。   那是别漾第一次亲眼所见洪水的威力,而她本以为,那应该是最危险的情况了,却没想到,更危险的,还在后面,也正是那一场危险,让她找到了新的方向。 第84章 光而不耀09 我眼中的世界。   这场强降雨持续了近二十个小时, 这次任务,星火的队员累到精疲力竭,等撤出行动, 大哈倚着车就睡着了, 栗则凛回家洗澡时,躺在浴缸里睡了十多分钟, 要不是别漾关注着浴室里的动静,觉察到不对劲进去叫他, 他指不定要睡多久。   隔天栗则凛睡醒时, 别漾正在衣帽间里忙和。   他不解:“大早上的, 干嘛呢?”   别漾扭头看他一眼:“把你的衣服拿出来啊, 你不得穿嘛。”   栗则凛才注意到地上的行李箱,他一琢磨, 明白了:“所以之前是都打包好了,等我来拿走的?”   别漾把衬衫给他一件件整理出来,挂好, “对呀,不然家里到处都是你的东西, 看着心烦。”   栗则凛咬了咬腮, 过去抱起她。   别漾抓住他肩膀, “还没收拾完呢。”   “先收拾你!”栗则凛把人抱回卧室, 抛到床上:“可把你厉害坏了, 调虎离山的计谋都用上了, 把我支开, 把自己的东西收了个干净不说,又通知我来取走我的东西,最过分的是, 还要要回门禁卡,你怎么不同城给我呢,嗯?”   算账来了。   别漾笑着勾住他脖子把人搂到床上,“你要是还跟我犟,不及时赔礼道歉,我不止快递给你,我还到付!”   栗则凛气笑了:“你是打算气死我,换个新男朋友吧?”   别漾靠在他怀里,咬他唇:“反正有排队的,不缺人。”   “找死!”栗则凛身体一动,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压到她身上:“我今天也给你立立规矩。”他说着,单手将她两只手扣到头顶,低头吻下来。   别漾扭着身子躲:“要是把睡裙给我扯坏了,看我不作你。”   栗则凛不受她威胁,反以吻相挟:“我看看一会你还有没有力气作人。”   别漾哪受得了他这样,嘤咛出声。   从闹分手到现在,两个多月了,虽然上次在剧组也几乎坦诚相见,尤其是栗则凛,头一回被他女朋友欺负个彻底,但终究是没止渴。昨夜他又累得不行,沾枕头就睡过去了,还没来得及做点该做的事。   想她,想他。   此时此刻,伴着窗外还没停的,淅淅沥沥的小雨,他们用行动表达相思。   情动时,栗则凛在令人上头的低喘声中,对她说:“我爱你。”   别漾已经说不出话来,她承受着他给的爱意,再主动给予,热情得栗则凛险些招架不住,享受得不行。   雨天的清晨,适合在家里,和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   缱绻缠绵,爱意无边。   -------------   下午,别漾要去自闭症儿童摄影展,她把大G的车钥匙翻出来,递给栗则凛:“送我去吧,然后你再去俱乐部。”   栗则凛没忘,她说过不想再坐别人副驾的话。而在他求复和的时间里,她一直都是自己开车,没坐过一次他的副驾。   尽管和好了,栗则凛都不知道,她的这个心结要怎么解。没想到……   他拿着车钥匙半晌没动。   别漾挽着他胳膊出门,到了楼下,自己坐上副驾。   栗则凛在她动作前,俯身过去,替她拉过安全带,扣好。   也是从那天起,栗则凛养成了给别漾系安全带的习惯。之后的很多很多年,只要是别漾坐在副驾,栗则凛都亲手给她系安全带,确认插扣扣好,才平稳启车。   当然,这是后话。   当下,别漾亲亲他侧脸,道歉:“对不起啊,上次故意拿话刺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没有什么比被理解更令人动容。   栗则凛闻言眼眶居然一下子红了,他不想被别漾看见,伸手抱住了她。   别漾回抱他:“我以后争取乖一点,不气你了。”她一气他,拿话激他,他就会失去理智,和救援中的强势镇定无法比,感觉只有五岁,不能再多了。   栗则凛缓了缓情绪,抚着她长发说:“气我可以,别不让我进门就行。”   别漾胡撸一把他的板寸:“怎么那么实心眼呢,我要是真心不想让你进门,就直接换锁了,还用管你要门禁卡?我没拉黑你,还愿意接你电话,回你信息,就是还不想分手啊。下次我再气人赶你,你就来硬的。”她唇贴在他耳廓教他:“像早上那样,把我按到床上。”   栗则凛失笑,“原来我家漾姐喜欢那种。”   别漾小声:“我喜欢那晚,你在我耳边说,轻点,再用点力,对,就是这样 ……”感觉到栗则凛搂她的手紧了紧,她轻咬他喉结:“那个时候的你,连呼吸都性感到能要了我的命。”   她才是来要他命的。   栗则凛的心跳就快了,他为掩饰,以警告的口吻问:“是不是不想去看影展了,上楼继续?”   别漾晃着他脖子撒娇:“栗队!”   栗则凛对她这一套没有抵抗力,笑的纵容又宠爱。   路上,别漾登录工作室的微博,看到了满屏的关于驸马爷是谁的留言,她才知道自己和正牌男朋友闹绯闻了。她偏头问栗则凛:“不会是你买的水军吧,驸马爷?”   提到这个,栗则凛笑的愉悦:“我没那个闲钱。”   别漾再次欣赏了下他们那张合影,给孟静发语音:【我驸马爷的人间绝色怎么能轻易让别人看见?】   驸马爷彻底被长公主取悦了,翘起的嘴角一天都没落下来。   影展在西山公园展览馆,名为《我眼中的世界》,展出的影像主题围绕着小摄影师的生活而拍,共展出100多幅照片。而这些照片,大多是用手机拍摄,摄影水平和质量不能和专业摄影展比,但照片中流露出的真情实感恰恰是艺术最高价值的体现。   在展馆中看到自己和向晨的一张合影,栗则凛颇意外:“你拍的?”   别漾挑眉:“不然是谁?”   向晨走失那晚,栗则凛和他蹲在路边的那张照片被别漾导到了电脑中。给自闭症老师发大力和妈妈,向晨与向善的照片邮件时,她一起发给了老师。   别漾对老师说:“那一晚,这个男人在小向晨的世界里。”   自闭症老师听完向晨走失背后的故事,被感动了,她说:“您能给照片起个名字吗?”   别漾想了想:“叫《点亮》吧。”   此时,别漾偏头靠在栗则凛肩膀上:“你点亮过很多人的心,成为过很多人的依靠,让他们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温暖。”   每一张照片都是一个故事,发挥影像的作用,将人生中那些真实、震撼、感动的瞬间定格,以一种精神的力量感染别人,应该就是摄影的意义吧。   栗则凛问:“你为什么不办个影展。”在他看来,她的摄影作品都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可她似乎从没有过办影展的念头,更不拿照片去参赛。   “之前没有找到适合的主题。”别漾回想初遇栗则凛时,他在高速路上救援的样子,和每一起她参与的救援中,志愿者的模样,她眼波流动,璀璨生光:“现在可能找到了。”   栗则凛正要问是什么主题,她说:“以后告诉你。”   栗则凛握紧她的手:“我期待着。”   温情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当天傍晚,栗则凛正和别漾在吃饭,星火便接到了消防总队的联动通知,距离南城一百公里的林水河因大雨持续,水位暴涨将近九米,超保证水位半米,创有使以来最高水位,河堤出现五个小溃口,两处溃口导致河水倒灌,位于溃口周边的三店村等乡镇共计三十五村受灾,而此时南城江一号洪峰已形成,直奔中下游。   水位抬升太过迅速,绝大部分群众来不及转移,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灾情就是命令。   栗则凛立即赶到队部,最后一遍清点和检查装备,等待队员到位,连夜赶赴现场。   别漾也跟了过来,她看了看他们的装备车和保障车,从芒果那要来物资和装备清单扫一眼:“这些东西能用多少天?”   芒果如实回答:“装备是根据参与任务的队员人数准备的,理论上可以用到任务结束。但在救援过程中,不排除破损和丢失的情况,有的给了被困者,根本收不回来。所以,要看情况,没有绝对。”   她点了点清单上的物资:“食物和水就不好说了,现在看着数量不少,差不多半车,可到了现场,避免不了要分发给受灾的群众,可能刚到,一半就没了。”   这就是志愿者,他们宁可自己挨饿挨冻,都要把吃的喝的给被救者。   别漾自言自语了句:“都是傻子。”然后告诉芒果:“无论现场有多少受灾群众,你都把握一条,最少留出一天的物资,保证我们的人不能饿着渴着。”   芒果一脸为难:“可队长他们让我拿出来,我不敢不拿啊。”   别漾戳她脑门:“你不能撒个谎,告诉他们没有了吗?你说没了,他们难道还能不信?等他们需要时,你再拿出来。”她做不到栗则凛那样无私,如果让她选,她首要考虑的会是星火的队员,其次才是陌生人。   芒果挠了挠头:“被队长发现我私藏,他要训我的。”   “他敢训你,回来我骂他。”别漾解释:“群众只要获救,基本不用再消耗体力,政府的物资马上就能接应上。我们的人,只要任务不结束,不撤回,就要持续救人,连吃喝都保证不了,哪来的力气救人?出了危险算谁的?记住,物资一定要把控好。”   芒果重重点头:“明白了漾姐。”   别漾最后说:“一旦物资不足,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找人给你们送。一天,保证到位。”   芒果心里有底了。   人员到齐,准备工作就绪,栗则凛过来找别漾:“我们要出发了。”   别漾搭了眼时间,给自己两分钟:“救人固然重要,自身安全却是第一位的。”   栗则凛知道她担心,他勾住她后脑,旁若无人地把人拉过来搂了搂:“知道了,我带他们出去,自然要把他们都带回来。”   想到那天自己被困于洪水中,亲眼目睹他救人时经历的危险,别漾莫名有些不安,她抱住他劲瘦的腰,忽然问:“栗则凛,你想娶我吗?”   栗则凛一僵,松开她些许,低头看着她眼睛,“你再说一遍。”   别漾勾起唇角:“是怕我拒绝不敢求婚,还是根本没想过?”   栗则凛喉结滚了滚:“你会拒绝吗?”   “等你回来,我告诉你,”别漾双手抓住他衣领,惦脚亲他:“我的指围。”   凭栗队的细心,女朋友的指围尺寸,怎么会不知道?   得到这样的明示,栗则凛就笑了:“到时候要是再有人作我,说不想结婚,”他明显停顿了下,说完整句:“我就去找伯父包办。”   别漾也笑了,赞他一句:“能耐了。” 第85章 【大结局·上】 只要能换你平安,我心……   星火救援队连夜赶赴林水河下游, 受灾最为严重的三店村灾区,于当晚十点与消防总队汇合,成为第一支到场的涉水救援力量和夜间唯一涉水救援力量。   合作多次, 消防方面的指挥官知道栗则凛是海军出身, 曾任海军特战队突击小队队长,有军事作战指挥的才能, 根据分片包干的原则,直接划分了两个村给星火, 由星火负责从洪水中解救和疏散被困群众。   黑夜中, 面对眼前汪洋一片的村庄和农田, 栗则凛决定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 依托贯穿其中的临南高速公路,建立星火的大本营。   他留下应北裕带领队员们先卸装备, 安营扎寨,自己则带着大哈等人先驾驶三艘冲锋舟进入村子,去找村干部。   夜晚视线不佳, 又无法准确判断水深,他们没有冒然启动冲锋舟, 而是用浆划着走, 像巡逻似的, 举着照明灯, 用喊话器寻人。   刚到村口, 就遇到了被困在房顶的一家人, 有老人, 有妇女,还有孩子。栗则凛与队员协作,把受困的四个人接到一艘冲锋舟上, 先让大哈把人送回去,自己则带着剩余的冲锋舟和队员继续往村里走。等大哈回到大本营,又多带了一艘冲锋舟和队员出去,跟在栗则凛他们后面。   持续到十二点,栗则凛终于找到了村干部,集结了一批身强力壮的男性村民做向导。   他给每艘冲锋舟配备一名向导,协同队员在黑夜洪水中,科学选定救生航线和救人方位,按四人乘坐一舟,三舟编成一组,十组包干一村的原则,将队员和装备合理分配。   这样是为了防止在黑夜救人行动中,冲锋舟因触礁、漩涡或树枝、电线缠绕造成侧翻,相邻的舟可以及时施救,协同作战。先前大哈回到大本营后又带了一队人出来,也是为了避免落单。   始终保持最少两队人的组合,遇到特殊情况,可以与另一队人互助互救。这是星火建队之初,栗则凛制定的水上救援规定。   人员和装备分配完成后,他们以 “先近后远,先多后少,先弱后壮,梯次推进”的救人原则,有序地开展营救。   地形复杂,障碍物多,水流湍急,救援速度始终提不起来,持续到次日下午时,一个自然村数百户,上千名的受困群众,还有近半数没有脱困。   但队员的体力却消耗极大,栗则凛坚持四小时一轮休的原则,让大家轮流休息。考虑到是一场持久战,他也没有过度逞强,尽管休息的时间最短,还是会及时回来补充能量,匆忙吃一口东西,再继续作业。   向善在隔天上午来到了现场,她说:“漾姐让我过来做你们的观察员。”   星火此次虽集结了近百人的队伍,人手依旧不足,无人机根本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所以别漾给他发信息说,让向善过来协助,栗则凛没拒绝。   他说:“你不用参与营救,就飞无人机,帮我们勘察地形,寻人就可以。”然后将向善和曾经在沙漠向自己表白的那位女队员唐瑜一起交给一名男队员,交代:“你负责她们俩的安全。”   男队员应下。   应北裕亲自给向善穿上救生衣,“听说你水性还不错,但洪水的威力是连身为海军的则凛都畏惧的,无论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你都要以自身安全为首要考量,电话用防水袋装好,有事打给我。”又给了她一个手持电台备用。   向善自知能力体力有限,乖乖的说:“出发前漾姐都交代我了,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应北裕揉了下她脑袋:“你是星火的志愿者,遇到危险向自己人求救不是添乱,懂吗?”   向善微红着脸哦了声。   等向善和唐瑜三人出发,见应北裕站在外面目送他们,栗则凛用肩膀撞了下他的副队:“有戏呀。”   “什么戏?”应北裕侧头看他,见嚼着饼干的栗队长一脸促狭,明白过来:“说什么呢,我都多大了,她才多点?她不懂事,我还能不懂事?”   栗则凛见老搭档脸都红了,忍笑:“她多点儿?又不是没成年。你们俩差了十岁?不大,我和别漾不也差六岁。”   应北裕啧了声:“工作呢,说这些有的没的。你抓紧时间休息,再超时作业,不按规定来,我就要向别漾告状了,让她训你。”   “一个个的,都盯着我干嘛。”栗则凛嘟嘟哝哝捡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吃他的饼干去了。   向善作为别漾的助理,充分发挥了无人机的作用,成为了星火的眼睛和先锋。她找到被困的村民后,就把位置和现场的情况发送回大本营,栗则凛和应北裕便就近调派人手过去营救,救援效率大大提高。   当他们以拉网搜寻的方式确定村子里再无人受困,转战向下一个村,以同样的方式继续营救,已经是三天后。   期间,别漾收到向善发来的三条视频。   一条是栗则凛用软梯和绳索从楼顶向下放人的救援现场,他身上的衣服全是湿的,脸上还有泥,样子很是狼狈,显然是在水里作业后的状态。   向善说:【队长刚刚被一个村民不小心从三层小楼上带到水里了,吓死我们了,好在两个人都没受伤。你别担心啊漾姐。】   另一条是栗则凛和大哈等星火队员站在几乎齐肩的洪水里,用身体给被困的村民搭建“人梯”救生通道,随后又接力背负转移受伤的村民。   向善说:【这个位置太窄了,冲锋舟和橡皮艇进不来。村民在洪水来的时候,又慌不择路的都躲了过来,人有点多,只能搭人梯。】   别漾正想问他们有没有人受伤,向善又发过来一条:【队长他们的肩膀都被踩坏了。我不信村民都不会游泳。老人孩子用人梯就算了,那些男的有点过份了。】   可他们害怕,再加上被困了几天,又冷又饿,甚至还有受伤的,栗则凛他们只能在体力能承受的前提下,尽量迁就。   还有一条视频是栗则凛累得倚着帐篷睡着的,他脸和头发还算干净,应该是回到大本营清洗过,衣服看起来半干半湿。   向善说:【队长要求大家四小时一轮休,可他六七个小时才休息一次,我想叫他到进帐篷去睡,应哥不让,说叫醒了他,他肯定就不睡了,又要出去作业。】   别漾拿着手机,反复看栗则凛端着半桶方便面睡着的视频,心疼得不行。   她盯着方便面看了片刻,先联系了芒果,把大本营的具体位置要来了,有意在周边没有受灾的地方找一家饭店,结果发现,除了南城,那附近均属灾区。   别漾琢磨片刻,出去打电话。   孟静听说了栗则凛在救灾,等别漾回来,她说:“你去现场看看吧,这边天天下雨,只能拍内景戏,我能应付得过来。”   别漾握着手机,沉吟片刻:“我不可能每次救援都跟着他,我得习惯。”   救援这件事,他至少还要做十年。对于别漾来说,才刚刚开始。未来要和他在一起生活,她必须要学会适应和接受。   当晚,星火救援队大本营收到南城一家饭店用两辆车送到的两百份盒饭和水果,以及五十箱饮用水。   栗则凛从水中作业回来,见队员们吃上了热饭,就知道是他女朋友的功劳。   他给别漾打电话说:“你怎么说服饭店送餐的?”   灾区距离南城虽称不上太远,可雨天路滑难走,一般餐厅不会愿意冒险接单。   漾姐轻描淡写地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栗则凛听得想笑,又不免心酸:“处个男朋友,开支翻几倍了?”   “我挣钱的本事比不上别董,但花钱第一名。”别漾语气轻松:“有你之后逛街消费的时间被占了,开支缩减了一大截,用在这上面,可是正经花销。”   听出栗则凛在吃饭,她继续说,让他听着:“送餐确实不太方便,主要是店家担心行车安全问题,所以一天只能送一趟,我和那边说好了,每天中午送到,你们自己掌握时间,到时候稍稍集中一下,回来吃口热的。”   水中作业不同于地面,十分消耗体力。他们是四小时轮休一次,时间一到,出勤的人该回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时间到了再去替换其他队员,用餐和休息都是分散开的。   栗则凛接受她的意见,又说:“份数太多了,没有那么多人。”   可少了店家不接单,既然都是要加钱,增加份数不是更划算。   别漾说:“分两餐吃吧,总比泡面强。最近温度不高,只要不隔夜,饭菜不会有问题。要是还有多余的,再分给村民。”   栗则凛应下来。   别漾又拉着他聊了半天,想借此让他多休息会。   栗则凛吃完了饭,突然问她:“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累?”   他出任务,她就跟着忙,无形中多了一份工作似的,还是临时性的,无从计划。   别漾没答,反问他:“这样三天一小救,五天一大救的,你累不累?”   累,但从未想过放弃。   栗则凛沉默了。   别漾等了片刻,见他不说话,她说:“只要能换你平安,我心甘情愿。”   随后一周,降雨持续,林水河大堤发生长三百米的决口,大量高水位河水夹带泥沙急冲而下,直接造成五个乡镇被淹,十四万群众急待转移。   南城消防总队启动抗洪抢险I级预案,各方参战力量纷纷赶到灾区增援。星火救援队的队员都有本职工作,假期有限,部分人员只能提前撤出行动,与此同时,又陆续有新队员增补进来,总人数倒只增不减。可随着救援时间的延长,橡皮艇破损,舷外机马达报废,冲锋舟缺油等情况陆续出现,装备物资不足了。   关键时刻,陆鉴之给星火大本营送来了救生衣、帐篷、照明灯组、救援绳索、雨衣、迷彩服、作战靴、手持电台等物资。除此之外,甚至调集了一辆加油车运至现场,为冲锋舟不断加油。总之,消防那边有的救援装备,星火一样不缺。   他对栗则凛说:“小漾说了,她男朋友在一线作战,后勤保障不能不到位。”   至于别与资本、群星视频、及栗氏给灾区捐的款和物资,则走正常渠道了,陆鉴之就没多说。   原本准备让应北裕回去调配物资的栗则凛松了口气。   “生活物资明早到。本来是一起出发的,路上车坏了,东西太多,换车不如修车。是你哥准备的,他提前和小漾通了电话,他们分工合作,我就跑个腿。”陆鉴之看向他们的保障车:“今晚还有吃的吗?”   栗则凛点头:“有。”   陆鉴之看看他身上的湿衣服:“天天这么在水里泡着,铁人都得生绣。”不给栗则凛辩驳的机会,他提醒:“拼命的时候想想小漾,爱是要承担责任的。”   一个人惯了,从前是战场,后来到救援现场,每次救人时,真的是都把自己抛到了脑后。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别漾,他想和她在一起,前提是,他得好好的,否则拿什么和她永远?   栗则凛领受了陆鉴之的训导,恭恭敬敬地应了声:“知道了。”   陆鉴之从助理手上接过一个背包,递给栗则凛:“小漾给你准备的。”   栗则凛打开,里面居然全是新的袜子和……内裤。   洪灾作业现场,无论是脚上还是身上,大多数时间都是湿的,这个时候要是有干爽的袜子和内裤换,睡觉都比别人香。   栗则凛心里绵软如沙,可当着陆鉴之的面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咳了声,说:“谢谢。”   陆鉴之瞥他一眼,此时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句:“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谁问你了?多余。   那边芒果找他,栗则凛刚要过去,就听陆鉴之问:“你什么时候叫我舅舅?”   栗则凛用舌尖顶了顶腮:“你等着吧。”没好气的。   陆鉴之笑。   就这样,在装备和物资齐备的情况下,星火救援队在灾区连续工作了近半个月。由于他们只是营救和疏散群众,属于救灾,并未参与到消防部队等各方力量的堤坝抗洪作业中,尽管也有队员受伤,却没有出现大的险情。   别漾每天在剧组拍戏之余,就是等向善的视频,以及看新闻,了解灾区情况。再就是关注天气预报,祈祷雨停,灾情得到缓解。   栗则凛很忙,两人通话不多。但他还算有心,每天坚持给别漾发信息报平安,只是从来不发视频通话邀请。   他是不希望让别漾看到他在救援现场的狼狈。   别漾哪会不懂他的心思,在确定他平安的情况下,没有为难他。   直到那一天,别漾下午拍戏时眼睛一直跳,拿剧本时,居然还被纸张划破了手,她开始不安。等到傍晚收工,心还是很慌,就忍不住给栗则凛打了电话。   通了,却没人接。   别漾转而联系芒果,小姑娘说:“我在大本营,队长他们在外面作业。”   正准备再打给向善,向善的微信就发过来了。依旧是一段视频,是栗则凛利用绳索横渡洪水的画面。   向善说:【有人被困在四十米外的‘孤岛’上,冲锋舟和橡皮艇都出去作业了,等不及调回,队长和应哥要横渡过去救人。】   别漾把视频回放了好几遍,才看清楚所谓的“孤岛”是一个建筑物的房顶。她立即抓住重点:【为什么等不及调回?】   向善说:【洪峰要来了。】   别漾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等消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向善始终没报平安。   别漾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风吹得树枝左右摇摆,飘摇的状态像极了栗则凛在洪水中横渡的无依。她捂着胸口,似是要借由这个动作让猛增的心跳慢下来。   无济于事。   别漾再次拨打栗则凛的手机,还是通的,依旧没人接。应北裕、大哈、芒果,所有别漾认识的,和栗则凛在灾区救援的人的手机她都打了个遍,全都没人接,包括向善。   别漾意识到出事了,她就要打给陆鉴之,想让他连夜赶去星火大本营,向善的电话终于来了。   别漾接通,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在哽咽地喊了她一声“漾姐”后,突然放声大哭。   别漾跌坐在沙发上,缓了片刻,艰难发声:“怎么了?”   那边就换人了,是大哈,他用沙哑的声音语无伦次地说:“应哥为了救我体力耗尽,队长去救应哥,两个人都被……被洪峰卷走了。” 第86章 【大结局·中】 我应该把他们活着带回……   此前, 星火接到消防总指挥部的通知,南城江2号洪峰已形成,预计一小时内到达他们所在的小寨村。   时间紧迫, 栗则凛立即将所有在外作业的星火队员召回大本营, 让大家收拾清理装备,拔营撤离。而他和应北裕根据村长提供的名单, 核查是否有遗漏的村民时,发现还有一户林姓的村民被困。   林家所居住的是自建的仿古别墅, 算是小寨村的标志性建筑, 位于距离星火大本营最远的西南角。根据“先近后远”的救援原则, 营救还没有推进到那里。   林家被困的是祖孙三代共八人, 那里地势略低,水位已经接近房顶, 营救迫在眉睫。   栗则凛和应北裕便带着大哈等人赶了过去。   到了现场,他们犯难了。   林家祖宅犹如一座孤岛,四面被水环绕, 与他们所处的安全位置之间隔着一条四十多米宽的洪水带。此刻,洪水向下游而去, 流速迅猛, 硬以冲锋舟挺进, 有全舟被卷翻的危险。除非把多艘冲锋舟连接起来, 架成舟桥, 再依托射绳枪搭建绳索桥将舟桥固定, 通向林家。   问题是, 当时所有的冲锋舟和橡皮艇不是还在争分夺秒搜寻剩余的被困村民,就是已经向几十公里外的安全地带撤离,无法返回。   为了争取时间, 栗则凛和应北裕一致认为,把现有的星火队员分成两组,再以射绳枪与对面搭建绳索桥,横渡过去救人。   方案确定,他们立即行动。   林宅被水淹了大半,射绳枪找不准位置,他们有喊话器,对面没有,无法有效沟通,试了多次都钩不住,营救初期就遇到阻力。   无计可施之下,是栗则凛在身上绑了绳索,绕了一个大圈子,硬游了过去,潜入水下,确定了位置,应北裕才在对岸操作射绳枪,钩住了林宅的墙体,建立了两道相邻不到一米的绳索桥。如此一来,星火可以有两个人同时横渡,彼此有照应。   风大,水急,他们独自横渡都有一定的困难,再带人过来,负担很大。所以,从营救正式开始就困难重重。栗则凛的水性在队里是最好的,都几次脱手,更不要说别人。   由于林家被困了八个人,他们两组人要横渡四次,栗则凛带回第一个人后,由于先前游过去时耗费了大多的体力,他便休息了一轮,换另一位队员再上,另一组则由应北裕和大哈轮流横渡。   前三次横渡,他们带回了六个人,尽管过程都不十分顺利,却也有惊无险,没有出现伤亡。考虑到洪峰正在逼近,为确保其他人的安全,栗则凛命令队员带着已脱困的林家人乘坐一艘冲锋舟先走,留下一艘舟给他们。   向善不是正式队员,又要操控无人机在上游观察洪峰情况,不能参与营救。   栗则凛看着体力都有些不支的应北裕、大哈,和此前负责向善安全的章力,分配任务:“我负责再带一个人,你们三人一组带一个人。”   他抬手制止住应北裕的反驳,喘着说:“章力留在岸上,剩余最后几米依旧用抛投器拉人,你和大哈接力带一个人过来。就这么定了。”   栗则凛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应北裕在下午的救援中受了伤,此前又横渡了两个来回,他担心应北裕撑不下最后一趟的全程。   大哈明白他的意思,抢着说:“我先过去。”   这样应北裕只需在他需要接应时下水就可以。   没时间再犹豫,第四轮营救开始。   那边只剩林家的两个青年,是兄弟俩。栗则凛和大哈往回带他们时,行进艰难。发现流水的速度在变急,栗则凛判断洪峰将近,他大喊着提醒大哈:“快!”   大哈却游不动了。   此时的栗则凛也带着人,没有办法接应他,未免他脱手被冲远,栗则凛只能一手拉着林家哥哥,一手扣住大哈手腕,整个人在两道绳桥中间被两个人拉扯着。   岸边的应北裕和章力于是再次下了水,前者接住了大哈,后者负责带回林家弟弟。   应北裕游了几米,速度明显下降,栗则凛知道他体力透支了,就在水中脱下了自己的救生衣,让林家哥哥穿上。   这期间,章力带回了林家弟弟,他上岸后第一时间向大哈扔抛投器,应北裕竭力稳住大哈的身体,减少摇晃,协助他接住抛投器。   等大哈被张力往岸边拽,应北裕双手抓住绳索桥,停了下来。   彻底游不动了。   栗则凛把自己身上的绳索固定到林家哥哥身上,另一边扣在射绳枪搭起的绳桥上,这样,只要绳桥不断,林家哥哥就不会被洪水冲走。   完成这一切后,栗则凛大声对他说:“抓紧不要松手,坚持到我们的人上岸,他们会用同样的方法拉你过去。”   当时的情况和那天别漾的车被困在市区洪水中等待被救援,街对面却有一辆轿车陷入无盖下水道,后者更急需营救是一模一样的情形。只是这一次,急需被救的不是陌生的私家车主,而是应北裕。   换成是别漾,她必然能分出轻重缓急,选择信任栗则凛,按他说的做,甚至于,见应北裕有危险,她可能还会要求栗则凛先救应北裕。   林家哥哥却拼命摇头:“我不行,我不会水,你不管我了吗?”   栗则凛摇了下他们的绳桥,借着绳桥摇晃的力度,用右手勾住应北裕那边的绳桥,试图抓住应北裕的手,帮他分担一部分洪水的冲击力。   结果,林家哥哥因绳桥摇晃吓得去抱他,阻碍了他的发挥。   眼看着应北裕越来越虚弱,栗则凛硬是掰开了对方的手,按到绳桥上,低吼着给他信心:“听我的,你肯定能获救!抓紧!”   应北裕见状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抓住绳索,催栗则凛:“你带他先走,上岸扔抛投器给我。”   相比林家哥哥,此时的应北裕已经没有了坚持到他们上岸的力气和时间。栗则凛不能置他于不顾。   向善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可她还在坚持操控着无人机,在发现上游的水流有异动时,她朝栗则凛喊话:“队长,水流速度在加快,我不知道是不是洪峰提前到了。”   大哈终于被章力拉上了岸,他们抓紧时间朝应北裕扔抛投器。应北裕单手已经抓不住绳桥,根本腾不出手接。他们只能改抛林家哥哥,试图把栗则凛解放出来。   这个时候,只要林家哥哥配合,他身上又穿着救生衣,还有绳索的保护,完全不会有生命危险,获救只取决于他早一分钟接住抛投器,还是晚一分钟接住而已。   栗则凛确认他安全,不顾他喊:“你别走啊,我怎么办?”在甩不脱那双用力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的情况下,一拳挥出去,打在他脸上:“你要看着他死吗?”   林家哥哥被打得流了鼻血,不敢再拦他,双手改抓住绳桥。   栗则凛最后强调一遍:“接住抛投器,他们会拉你上岸。”话落,他从这边的绳桥向应北裕的绳桥转移,同时朝岸上的向善喊:“撤回无人机,上冲锋舟,准备撤离。”   按照栗则凛的想法,大哈和章力拉林家哥哥上岸,他带应北裕,所有人都能平安上岸。可他在林家哥哥那边耽误了时间,耗尽了应北裕的体力,就在他去抓应北裕的前一秒,不断从上游飘下来的飘浮物中有一根树干正朝着应北裕后面而来。   岸上的大哈他们也看见了,喊应北裕躲开。   栗则凛却知道他无力躲了,再顾不得其它,直接朝应北裕扑过去,护住他的头在水里转身的同时,身体尽力向上一挺。   避开了后脑的要害部位,后背却没躲开。   树干撞到他背上,将两人推向下游。   “队长!”   “应哥!”   所幸应北裕身上还有保护绳,在绳索到达极限长度后,他们被拉住了。   却离绳桥远了。   栗则凛只能一手架住应北裕,一手借由他身上的绳索向绳桥靠近。   应北裕自己也在用力,可那点力气已不足以为栗则凛减轻负担,他于是说:“你先往回游,再拉我。”   他知道,凭栗则凛的水性,是能够游回去的。   栗则凛却不能丢下·体力耗尽的战友,他吼道:“用说话的力气抓住我!”   岸上的大哈和章力已经将林家哥哥拉上去,送上了冲锋舟。   栗则凛看到上游的洪水涌过来了,他朝岸上大喊:“撤离!马上撤!”与此同时,收回了抓绳索的手,边对老搭档说:“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边死死抓住了应北裕的手。   等向善被抱上冲锋舟,一股急流沿着四十米宽的洪水带自上游倾泻而下,瞬间将绳桥崩断。眨眼之间,栗则凛和应北裕便被洪水卷得无影无踪。   -------------   别漾开了七个小时的车,连夜从片场赶赴灾区。凌晨五点,大G停在星火设立于距离小寨村三十公里外高地上的大本营外面。   除了芒果、向善,及几个伤员在,星火近百名队员都出去寻人了。   向善看见她,无声地掉眼泪。   别漾抱住她,看似在安慰她,实则更是安慰自己:“相信他们,能撑到我们找过去!”   这是支撑了她一路的信念。   陆鉴之昨晚接到外甥女的求助电话,先一步到了,跟着寻了半夜的人,知道她来了,折返回大本营。   他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拿出一张地图:“这是他们失踪的位置,下游区域有三条支流,沿途都有星火队员和消防在找,你跟哪一条线?”   别漾拿过地图看了看,“根据洪水流向,他们最有可能被冲往哪条线?”   陆鉴之根据了解的情况,指了指其中一条支流:“这条豁口最大。”   所以,按常理分析栗则凛和应北裕被冲过去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陆鉴之又道:“往林水河方向去的这条线,有很多漂浮物。”   是邻近受灾村庄,村民家被洪水冲走的家具等物。   如果栗则凛在遇险的过程中能抓住,或是想去抓漂浮物,就有可能避开那个大豁口。   别漾思考片刻,指着地图上靠近受灾村庄的那条支流:“那就跟这条!   陆鉴之于是也坚定了栗则凛能抓住漂浮物的可能性:“走。”   他们一路向下游寻去,沿途向善和别漾分别操控一架无人机,避免遗露下死角。   路上,别漾才想起来问:“栗总来了吗?”   “他出差了,人在国外,正在往回赶。”陆鉴之在接完别漾电话后就联系了栗萧里,他停顿了下,说:“栗董和夫人,还不知道。”   别漾沉吟片刻:“先别告诉他们了。”   陆鉴之和栗萧里都是这样想的。   持续寻找。   始终一无所获,与另外两支寻人队伍联系,也是一样的结果。   随着栗则凛和应北裕失踪时间的延长,他们生还的可能在一点一点减少,别漾竭力支撑的坚强和冷静就要耗尽。   天快黑时,他们遇到两个被挂在树上的村民,别漾听到呼救声,看看两名以眼神询问她的星火队员,默了一瞬:“救!”   如果栗则凛在,他一定会救。   别漾希望,她现在一点的善心和善举,能给栗则凛和应北裕带去好运。   等两个村民上了冲锋舟,舟上就有点挤了,大哈和芒果联系,让她向消防指挥总部确认,最近的灾民收容点在哪里。有了回复后,他们在向导的带领下,顺路送村民过去。   到了收容点,别漾发现这里设立了临时医疗中心,打听之下得知,昨天洪锋过境,很多受伤的消防战士都是往这里送的,她获得希望似地,疯了一样举着手机里栗则凛的照片四处问,“有看到这个人吗?有吗?”   陆鉴之和大哈见她这样,也跟着问。   几乎问遍了所有人,都说没见过。就在别漾心里的希望要熄灭时,被问过的一个女孩追过来说:“你再给我看一下照片。”   “你见过他?”别漾把手机怼到她面前,语气急切地说:“你再仔细看看。”   女孩正在看,手机忽然进来个电话。   是陌生号码。   别漾没心思接,按掉,再次把屏幕对着女孩。   那边又打过来,别漾又按掉。   如此反复了四次,女孩刚想起来:“这个人下午被送到这里过。”别漾已经接起了电话,不等那边说话,她劈头盖脸地骂:“推销诈骗你特么能不能分个时候再打过来……”   那边截断她,低唤了声:“小漾。”   别漾僵住。   那边等了片刻,哑着嗓子说:“是我。”   是栗则凛。   别漾忍了一天一夜的情绪忽然爆发,她站不稳地半跪在地上,嚎啕如受伤的小兽:“你在哪儿?!”   --------------   别漾赶回南城医院时,已经是三个小时后,栗则凛穿着病号服,双肘搭在腿上,弓背垂头坐在抢救室外,浑身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连他们分手,他都没有这样过。   别漾倚在电梯旁边的墙上缓了半天,直到确认他是真的活着,心跳平复下来,她才走过来。   当视线里出现一双沾了泥的马丁靴,栗则凛抬头。   别漾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眶被泪意冲击的酸疼,她偏了偏头,克制着。   栗则凛伸手抱住了她的腰,脸埋在她胸口。   别漾一手轻抚着他的背,一手摸着他明显长长了的头发,说不出话。   栗则凛闭着眼睛靠在她怀里,道歉:“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栗则凛和应北裕被洪水卷走后,正如别漾和陆鉴之所料,栗则凛在被冲出不知多远后,用最后的清醒抓住了一块浮木,然后就在黑夜的洪水中,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过来时,人已经经过灾民收容处的临时医疗站转送回南城的医院。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问应北裕在哪,然后听医护人员说,被他在昏迷之下都抓着手的应北裕还在抢救。   栗则凛不顾众人阻拦跌跌撞撞跑去抢救室外等着。给别漾的电话就是在等待的时间里,向护士借了手机打的。   他真实的体温让别漾的心回暖,她蹲下来,用指腹细细抚摸他的五官,仰着脸温柔地问:“伤哪了?”   栗则凛摇头,红着眼睛说“……老应他,抢救了两次。”   在来的路上,陆鉴之已经和医院方面联系过了,别漾知道应北裕刚经历过第二次抢救,被送进了ICU病房。栗则凛应该是怕她来了找不到人,没跟着过去,坐在这里等她。   别漾边摸着他脸边说:“能走吗?还是我去找个轮椅,推你去看他?”   栗则凛握住她的手,“能。”说着自己就要往起站,可坐太久了,腿有点麻,踉跄了下。   别漾扶住他,给他缓冲了片刻,才和他一起去了ICU。   应北裕被救后陷入昏迷,由于肺部呛入泥水,医生先后三次对他实施肺泡澡洗手术,吸出大量浑黑水和四叶草、浮萍等水草,经治疗现在生命体征平稳,但还插着管,需要留在ICU持续观察治疗。   赶来的向善和大哈等人都守在外面。   栗则凛也不肯走,别漾没硬拦。先去找了他的主治医,随后让护士过来给他输液。后半夜,陆鉴之把他们都安排去了就近的病房休息。   别漾简单清洗了下自己,走向栗则凛病床前,掀被躺到他身侧。   栗则凛往后移了移,给她留出足够的空间。   别漾抱住他腰,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两个人有一会没说话,就在别漾以为他应该是睡着了时,他低低地说:“那年我带队执行跨国任务,我们六个人对……是多少人,我数不清了,只为把一名罪犯和被挟人质带回国。”   才开了个头,他就说不下去,下巴抵在别漾头顶,半晌,哑着嗓子继续:“罪犯和人质毫发无伤,我们六个也都回来了。”   却有两个与他一起扛过魔鬼周选拔,并肩作战过无数次的战友,是躺着回来的,再没起来。   栗则凛哽咽:“我应该把他们活着带回来的,我没做到。”   可部队教他,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人民生命高于一切,他不能抱怨任何。   只是心里有了障碍,无法再向从前那样开枪射击,只要举枪眼前就是鲜红一片,像是战友的血。心理疏导没用,又接受不了转文职,于是只能选择转业。   回到地方,他迷茫了一阵,觉得辜负了部队的培养,首长的栽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直到曾经的老班长休假时来看他,说:“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可脱下军装,不代表不能保家卫国。则凛,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你身边有很多人是需要帮助的,只要你愿意,就能拉他们一把,救他们一命。那样,部队对你的培养就没有白费。”   老班长把栗则凛牺牲的两位战友的肩章放到他手上:“是他们的家属让我转交的,他们感谢你,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没有放弃,将他们的亲人完整地带回来。”   最后,老班长拍着他的肩膀说:“带着他们的信念,好好生活。”   别漾感觉到脸上湿濡的泪意,是他的。   栗则凛按住眼睛:“是我带他出去的,我得把他带回来。”   这是他身为星火队长的责任,更是他与应北裕的战友情谊。   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心里竟压了这样一块巨石。   别漾原谅了他,在危急的一刻,放弃她,甚至放弃自己,选择救下应北裕。 第87章 【大结局·终篇】   应北裕在ICU病房住了三天, 终于度过危险期,拔了管转到普通病房。期间,星火的队员听闻两位队长都进了医院, 纷纷来看望。   人太多了,几乎要排队。医护人员都以为住进来的是明星, 探望的是粉丝。   别漾听见护士站的议论和猜测,纠正:“他们不是明星和粉丝的关系,他们都是星火救援队的志愿者,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到了嘴边的“傻子”被咽了回去, 她说:“无名英雄。”   应北裕醒过来时,向善趴在床边睡着了。他缓了缓, 确定自己是在病房, 想伸手去摸摸小姑娘的头发, 勾缠之下才发现手被握着。   向善感觉到他的手动了,猛地抬头。   应北裕还很虚弱, 看着她, 声音极低地问 ∶ "则凛呢 ? "   和栗则凛醒来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从他被洪水卷走那一刻起惊惧不安的心情瞬间得到抚慰, 向善因高兴和激动说不出话,眼泪根本不需要酝酿,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应北裕误以为栗则凛出事了,就要起来。   别漾和栗则凛在这时来到病房, 前者批评向善∶"他才刚醒,禁不住吓的。"后者则快步走到病床前,红着眼在应北裕肩膀轻捶了下∶"可算醒了。"   应北裕就笑了,他动作缓慢地把手从被子里拿出来,"小向一哭, 我还以为你挂了。"   栗则凛接过他的手,用力握了握∶"有那么一瞬,我也以为自己要去那边报道了。"   应北裕看向别漾,"舍不得女朋友是吧 ?"   栗则凛禀与别漾对视一眼,调侃回去∶"难道你不是 ?恋爱都没谈一场,好意思挂吗 ?"   单身的应北裕下意识看向向善,后者眼角的泪还没干,被他一看 ,脸红起来。   别漾见状看似解围地说∶ "今天的腮红打得不错,挺元气。"   “……”   等医生来检查过,确认应北裕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别漾和栗则凛没在病房多停留,把他交给了向善。   栗则凛的检查报告也出来了,除了后背因被树干撞击,造成了软组织肌肉肌腱的损伤,局部的淤血还没有完全消散,需要注意防护,局部理疗外,身体一切正常。别漾终于松了口气,经医生同意,把男朋友领回了家.   栗则凛仰躺后背有明显的痛感,晚上只能趴着睡,半边身子都压了别漾身上,亲密中带着禁锢。别漾半夜醒了,感受到肢体上的重量,心里踏实,侧头亲他脑门一下。   他似有所觉,往她身上蹭了蹭,右手摸索到她的手,十指紧扣,按到床上。   别漾用空着的右手给他拉了拉薄被,盖住肩膀。   他反倒不乐意了,唇贴在她脖子上嘟哝︰“热。”   别漾以被子下的手轻抚他:“我就知道你醒着。”按她手的动作太熟练,还有劲。   栗则凛以抱怨的口吻说︰“你把我亲醒的。”   别漾把头偏向他,和他头挨着头:“大哥骂你了?”   栗萧里在栗则凛入院次日从国外赶回来,听闻应北裕还没脱离危险,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把弟弟和应北裕治疗的事情安排妥当,随后两天每天都过来探望。今天再来,确定应北裕脱险,隐忍的情绪便爆发了。   别漾没听见兄弟俩说了什么,可她从外面回来时恰好看到栗总冷着脸走的。   栗则凛喝了声∶“他说下次再有这种事,不要通知他,他不想被吓得英年早逝。”他撑起身子,俯视别漾眼睛:“小漾,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让你承受这么多?"   栗塘里下午在病房斥责他∶“从前你无开所欣及,我和备妈都理解你,依谅你、,即便真的发生高外,他们还有我,你没有后夏之优。现在呢,你有了到漾,不再是一个人,你要为别激考虑↓要是别崖知道这种危险付时不时就要慧遇一下,他会愿意把女儿交给你吗﹖栗则凛,我看你就适合孤独终老。”   别漾就猜经此一劫,他因为爱她,心里有了顾虑。否则他去救灾了半个来月,两人都没在一起,回了家,他居然那么乖,什么都不做,盖被纯睡觉。   是她没吸引力了,还是他不行了?   “见识过雄鹰的人,不会再爱上麻雀。雄的伴侣也不可能是麻雀。我能承担,自己的选择。"别漾把手贴在他脸上,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掌∶"但我还是自私地希望,我的雄鹰,能够带我飞更远的路,而不是留我一个人走过漫长的未来。"   她的内心脆弱且强大。   听大哈说他被洪水卷走那一瞬,别漾心房坍塌,可她只给了自己几分钟去崩溃。然后提醒自己∶我爱的男人,是连死都要称之为牺牲的英雄,我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就崩溃。   赶去灾区的路上,别漾终于意识到,她对栗则凛的爱,有多深浓和强烈。。   原来真正喜欢一个人,是想和他共度余生的   在寻找他的时间里 ,在希望越来越小时,她开始后悔,没有对他说一句 ∶"我爱你。"如果他真的就那样走了,该有多遗憾。   他们共同的遗憾。   别漾抬起头,亲吻他的嘴唇,第一次认认真认地说∶"栗则凛,我爱你。"   爱到甘愿承受你带来的所有。而在确定你安然无恙时,也能原谅这世间的所有,像是夏非的诋毁。   从认识那天起,她总是说,玩玩的。等到他们在一起了,到了床上,她又总是缠他磨他,让他们正正经经的恋爱关系,有那么点不三不四的味道。直至现在,栗则凛懂了,别漾为他,为他们的爱情,付出的更多,改变的更多,承担的更多。   他托着她后颈,低头回吻∶ "谢谢你爱我。"   别漾躬起身子承受这一吻 ,当他微带薄茧的手抚上她,她在他耳边轻喘 ,又低又娇的声音令人情动,像在唤他。   栗则禀不自觉就低低地应了声∶"嗯 ?"   她果然贴他更紧∶".…我想你了。   栗则凛呼吸渐急 ,掌心顺着她腰侧向下,再向上,以滚烫的爱点燃他们对彼此的想念。   月朗星稀,深夜寂寂。   ---------------   隔天,别漾重回剧组,向善则被她放了假,留在医院照顾应北裕。   临出门了,别漾还在缠着某人,让他一起进组。   栗则凛明白她是担心,自己还要去灾区,他保证 ∶"天气好转,灾情得到了缓解,救援工作已经进入了稳定阶段,星火正陆续撤出救灾行动。我会老老实实在家养伤,等你杀青,接你回来。"   别漾抱着他腰,不说话。   栗则凛抚着她后脑,嘴角翘起 ∶ "突然变得这么黏我,幸福感有点强烈。"   别漾仰脸看他∶"高冷是装出来的,其实我是个粘人精。"   栗则凛失笑,他低声说∶"明明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别漾歪着脑袋问 ∶ "你不喜欢?"   栗则凛控制不住地再次吻下来∶ "喜欢到又想要你!"   别漾就要躲开。   栗则凛双手捧住她的脸,一点点上前,逼着她退后,再退后,直到拥她倒到床上,"晚点再走。"   “……来不及了。”   “来得及。”   “你那么快??”   “我是快是慢,还不取决于你?”   “……唔。”   “叫我。”   “栗则凛。”   “再叫一声。”   ……   那天,别漾险些没赶上飞机,广播都在找她了,她才到达登机口,起飞前她给栗则凛发信息,半指责半娇嗔地说∶【栗队,你不懂事了!】   栗则凛回复∶【口是心非, 我看你刚刚很享受。】   别漾透过舷窗向外看,耳朵慢慢红了。   ……   回到剧组,别漾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拍摄工作中。由于持续多日的降雨影响了进度,她和孟静为了抢档期,每天的拍摄都很紧凑,没精力关注外界,要不是向善给她发了链接,她还不知道星火被人诋毁。   电视和网络随处可见的,除了明星动态,就是关于洪灾的报道。但在这些报道中,很少看到星火队员的身影,偶尔的几个镜头,要不是别漾认识他们的队服,根本辨认不出来。   他们就是这样,不图名利,回避镜头,没人在乎被忽略。尤其是栗则凛和应北裕,连命都差点搭上,有记者要采访,他们还是拒绝。   然而,就是这样一群善良又低调的人,居然还有人质疑和攻击他们。   微博上有几个营销号在发∶ 什么公益救援,无非是打着公益的旗号炒作吸粉。舍己救人?置别人的安危于不顾 ,护犊子才是真的。   别漾寻找了下根源,才知道起因是,此次灾区被困的村民被星火营救出来后,发微博感谢星火,有人便在微博下谩骂,还传出一些所谓的"黑料",质疑星火骗捐,吐槽他们的装备劣质,伤及人命,还说他们把变质的剩余盒饭给受灾的村民吃,甚至拿一些私事去侮辱诽谤 ,说星火有的队员借救灾之名把恋爱谈到了灾区 ,拿灾区当秀场。   加上一堆营销号带节奏,直接把星火救援队推向了风口浪尖,迷惑网友。   此次救援,别漾不在现场,她向向善了解情况。   向善说∶"什么装备劣质,他们自己脚滑,踩不稳伸缩梯掉到水里,还怪我们吗 ?绳索断裂也是正常磨损,洪水的威力有多大?是一根绳子能抵挡得了的?大哈脸上的伤哪来的,那是被断绳抽的,要不是为了护村民,他能伤到 ? 盒饭大家舍不得吃,只吃一顿,其它的全分给村民 ,可数量还是不够。他们吃的是热乎的,我们吃的才是剩下的。"   “谁谈恋爱了,我怕别的队员以为我去是冲着应哥,平时都不敢沾他的边,深怕给他和队长带来麻烦。但冲锋舟翻了,我和唐瑜都掉到了水里,章力只能一个一个救,当时应哥正好经过,才跳到水里救我,怎么就成谈恋爱了?”   “肯定是那个林家大哥带的节奏!"向善越说越气∶"队长把救生衣和保命的绳索全给了他,章力和大哈又要扔抛头器拉他上岸,这叫置他的安危于不顾?这个人怎么那么没良心,应哥眼看着要不行了,难道让队长不管,牺牲掉应哥吗 ? 凭什么以一换一?! 这是他们都平安,如果只能救一个,我们选择自己人,又有什么不对 ?"?”   这就是事情的两面性,你看到的和我看到的。   真相却只有一个。   别漾明白了,她不希望栗则凛和星火的任何一名志愿者看到这些中伤和诋毁。他们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做好事,不被夸奖就罢了,不能再让他们心寒。他们的爱心和用命拼出来的强大,不是用以承担别人随意的谩骂与诋毁。   别漾在当晚发了一条微博,她写到;【你可以冷漠,可以对别人所遭遇的危难袖手旁观,但不要去诋毁做善事的人!任何的善意都不应该被否定,被抨击。任何一位做善事的人,都值得我们去尊敬。如果你还对星火救援队的公益救援事业嗤之以鼻,那么请你自己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倒打一耙,不要埋没良心。】   她还选定了小峰山高空缆车事故那场救援中 ,拍下的那张,漫天风雪中,栗则凛和应北裕悬在距离地面几米高的位置,救下女童的照片,附了上去。   别漾本来就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再加上那张照片,让很多网友震撼,不仅一些大V号自动转发扩散,还有人去特意了解星火救援队,在网上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除此之外,遭遇过洪水陷车的南城车友会、从高空缆车上不小心将女儿抛出去的那位欲以下跪向栗则凛表达感谢的父亲、坠井儿童的妈妈、大台山上走失被救的女驴友等,很多得到过星火帮助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公布了一些现场的照片和视频,替星火出头,反击网络暴力。   可能就是这份感恩,温暖着像星火一样的所有志愿者们默默前行吧。   因为他们,别漾愿意相信,这世间 ,凉薄的人心,终究是少数。   栗则凛到底还是知道了网上的事,他大早上的就给女朋友打电话 ∶"我不在就熬夜是吧 ?"她发微博的时间虽不算晚,可她一直守在网上回复,凌晨两点多,还在和网友互动。   别漾还没睡醒,瓮声说∶"睡不到你,睡不着啊。"   大早上的就撩他。   栗则凛忍了忍,哄她∶"熬了夜 ,你整天都没精神。听话,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当没看见就行了,我们问心无愧,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   看吧,就知道是这样。别漾不接他的茬,自顾自的说∶"那你来探班啊,等我睡在你怀里,我就不熬夜了。"   栗则凛不是不解风情的人,当天就来到了剧组。晚上两人一起吃饭时,他说 ∶"你的男主角也发微博了,看到了吗 ?"   "黎庶?"别漾拿起手机∶"发的什么?"   黎庶转发了别漾的微博,随即又发了一段视频,是他那天经历威亚意外,被栗则凛救下的视频。   同时他说∶"谢谢栗先生的救命之恩!祝愿星火永燃,你们永远平安。"   他是在用自己顶流的影响力,为星火正名。   别漾看完视频,笑了∶"这个机位把你拍得真帅。"….   服了她的关注点。   庶粉才知道,自己的偶像在片场遇到了危险。那个视频,他们看—遍心疼一次,然后越看越觉得;【哥哥的救命恩人和附马爷有点像。】   【终于有人说出了我想说的。】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那事情就合理了呀,附马爷在片场陪长公主,顺便救了庶哥。】   【楼上那位,'顺便'是不是太随意了?】   然后就有人去星火救援队官网,"调查"附马爷身份了,等扒出栗则凛的资料和工作照,再一对照《满都海》开机那天,长公主和附马爷的合影…….   【破案了。附马爷是星火救援队队长,姓栗,名则凛。】   【公益救援?有点伟大。】   【他们是真的在做公益!我表姐失恋要跳楼,就是星火救的人!】   【我爷爷走丢了,也是他们帮忙找的。大冬天的,找了一夜。】   【卧槽!附马家是栗氏的二少!】   【先河影业的母公司栗氏 ?】   【等等,我捋捋,长公主和颜清是闺蜜,先河栗总是附马爷的哥哥,群星的陆总是长公主的舅舅,群星和先河是合作关系,长公主和附马爷.……联姻啊!】   【强强联手!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终究是我们庶哥不配了。】   【……】   原本正正经经的画风,就这么变了。   对此,栗则凛笑言∶"我终于有了姓名。"   不是星火救援队队长 ,而是长公主的附马爷,栗则凛。   别漾坐到他腿上,语气笃定∶"一定是你买了水军,借此官宣我们的恋情。"   栗则凛笑着轻揍了她下 ∶"什么时候和我回家吃饭?"   别漾垂着眸,专注于他的喉结∶"你定。"   栗则凛一锤定音∶"那就等《满都海》杀青。。”   随后半个月,别漾全身心投入到拍摄中,和孟静一起把《再见满都海》剩余的戏份都圆满拍完。期间,听向善和芒果说,栗则凛生活规律,每天不是去医院做理疗,顺便陪应北裕侃会大山,就是在办公室做他的栗老板,没有再抢改装师傅的饭碗。   晚上两人视频通话时,别漾表扬他∶"这样才乖,回头奖励你。"   她家男朋友一脸坦然地要求∶"我只接受你美色的奖励。"   别漾朝他眨眼∶"我更喜欢你以色相还。   栗则凛正在喝水,险些呛到 ,他轻责∶"你乖一点。   《再见满都海》于九月上旬杀青,开机仪式到场的人,杀青宴一个不少。除此之外,别漾把康复的应北裕,及星火她熟悉的几名队员,像是大哈、芒果等人,都请来了,单独给他们留了两桌。   栗则凛以家属身份,坐到了主桌,漾导旁边,颜清不再避嫌,穿着陆鉴之作为杀青礼物送的高定甜蜜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入场,至于栗萧里,像是预料到大家都是成双结对来的,未免被视为单身狗遭虐,他居然是携女伴出席的。   栗则凛问∶"我怎么称呼?叫大嫂?"   栗萧里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陆鉴之∶"对于那位,不见你急着改口。".   “……”栗则凛不想和他说话了。   八点整,杀青宴正式开始,主持人开场 ,出品方领导致词 ,两位导演也都讲了话。孟静经历过两次拍摄,走到这一步,有些感动,全程眼里都闪着光。   别漾也是,她站在台上,说∶"我是一名摄影师,以一张电影海报出道。那个时候,做导演就是我藏在心里的梦想。在与孟导共同执导满都海之前,我拍摄过很多小电影,一直学着,用镜头去表达。我庆幸能与满都海剧组遇见 ,让我学有所用,还能再有所学。谢谢你,孟静。谢谢你们,满都海剧组的每—位。   话音落下,她向台下的众人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热烈持久的掌声中,她起身,看向台下栗则凛的方向∶"去年的今天,九月六日,我在临南高速上追了个尾,然后,俭了个男朋友。”   全?场目光齐齐投向栗则凛。   "我们对彼此一见钟情。"话至此,她又像不确定似地,视线落在栗则凛脸上∶"是吧,男朋友?"   此时坐在台下的栗则凛穿着深色西装,双手交握搭在身前,长腿交叠,身体略往后靠坐着,闻言唇角微微勾起 ∶"没错,我对你一见倾心。"   这波恩爱秀的,全场酸了。   别漾眼底的笑意更温柔了,她继续∶"可他追我,我拒绝了。倒不是欲擒故纵,是我想确定自己不是三分钟热度。后来,我当然还是折服在他的西装裤下了。"   全场笑,包括栗则凛。   她又马上改口∶"不行,这话我得重说,我的老父亲在呢,他听见了会不高兴。"别漾调皮地说∶"爸,是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前面那句,是给栗伯父和要伯母听的。   栗则凛却没有因她这一皮而笑,他坐在前排,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在别漾说给星火留的两桌的其中一桌,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别东群和他的父母。   他才意识到,这一局,女朋友是玩大的。   别漾步入正题,示意向善打开宴会厅的所有窗户,在夜空一点一点亮起时,她对栗则凛说∶"可能我长了一张不安分的脸,对你死心塌地你都不信。偏要一句'我爱你',才有安全感。"   话至此,她从台上走下来。   此刻,夜空中的亮点汇聚成了一句∶IⅠLove You。   是无人机的特效。   别漾站到栗则凛面前,用那双水波潋滟的眼睛注视他∶"你说过,如果顺利,我们结婚,如果不顺利,我们晚点结婚。也不知道,我现在说想嫁,是算顺利,还是晚了。不管是哪一列,我都要说∶栗则凛,我不想做你女朋友了,我想换个身份。你呢,做好娶我的准备了吗?"   栗则凛从未想过,这样浪漫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在他们相识一周年的日子,在他生日这天,当着两家长辈的面, 以无人机特效,向他求婚。他抿了抿唇,依旧没能压住胸臆间上涌的情绪,眼眶酸得,只要轻轻眨一下,就能落下泪来。他抬手掩了掩唇,还是控制不住,最终背过身去,仰头。   别漾没催他,静静地等他平复。   片刻,栗则凛转过身来,红着眼睛从栗萧里手里接过事先准备好的戒指,没省略任何环节地单膝跪下去,把戒指抵在她指尖∶""从前,多帮助一些人是我最大的野心。现在,和你到永远才是。别漾,你愿意嫁给我吗?"   别漾眼底笑意温柔,"我当然愿意。不过,"她看向别东群,以眼神询问 ∶ 我可以答应他吗 ?   别东群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可真当女儿要被别的男人带走了,他又舍不得,红着眼睛说不出话 , 连头都点不下去。   栗则凛立即有所表示,他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转向别东群 ∶"爸,我不是来夺你小棉袄的,我是来当你儿子,给你做军大衣的。"   于是那一晚 ,别东群终于能够在漏风的小棉袄之外,再套一件御寒的军大衣了。   宴会厅的杀青宴还在继续,别漾和栗则凛与长辈们打过招呼,去天台看夜景了。   栗则凛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自背后拥住她 ∶"第一年就送我这么大的生日礼物 ,我会变得贪心起来。"   "那明年就送个更大的。例如……." 别漾倚在他怀里,微微侧头,贴着他脸∶ "让你能过上父亲节。"   栗则凛激动的心尖—颤,他把她在怀里转过来∶"真的?"   别漾笑着拥住他∶"全凭你努力。   栗则凛恨不得现在就拉她回房,开始努力。   别漾踮脚 ,下巴搭在他肩膀上∶""在此之前 ,未婚夫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 "   栗则凛被这声"未婚夫"取悦了,一百件事他都答应。   "我一直在考虑,如果做导演,我到底要拍什么?答应孟静拍满都海,只是我在寻找中的一次尝试。娱乐圈有很多优秀的导演,像是陈立训,盛玉涛,甚至是孟静。不缺我一个。"别漾松开他,双手搭在天台的栏杆上,在万家灯火中说∶"电影的诞生始于纪录片的制作,纪录片的核心是真实。我想以公益为主题拍纪录片,不需要演员参加演出,以志愿者参与的真实的公益事件为表现对象,展现真实的本质,作为现实世界的表达。"   她是希望让更多的人认识公益救援,投身公益。她总说自己冷情,可她身体里却藏着一颗不比任何志愿者小的爱心。   栗则凛拂开她被吹到脸上的长发;"我能做什么?"   "我准备改编你们真实的救援案例,完成一部系列纪录片的拍摄。"别漾挑眉∶ "栗队,愿意做我的顾问吗 ? "   栗则凛笑睨他∶"仅此?"   别漾笑的温柔∶"做我的男主角。"生命的男主角。   因为是你引领我,认识了一个不同于以往印象中的世界,让我知道,这世间有那么一群"光而不耀,功成不居"的人,以爱心和善意,守护着陌生人。   栗则凛懂了,他问 ∶ "想好片名了吗? "   别漾拾头看向夜空∶ "《星火微芒》。"   你们是星星,无怨无悔发亮,散尽光芒,让爱茂盛生长。你们聚沙成塔,用微光守护信仰 ,风起再生,星火燎原。   栗则凛,从此烟雨落南城,一人撑伞两人行,我们共同背负,我们互相懂得,我与你,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