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可爱》 作者：故池 　　文案： 　　谁都知道陆杏喜欢周启林，高中为他选择理科班，大学为他改选学校志愿，甚至连各个社交软件都是他姓名的缩写。 　　直到周启林跟艺术系校花同去看电影，消息传出后，知情人皆同情陆杏。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带着钳子，爬上山顶，断然剪下曾经一起锁在寺庙前挂上的锁。 　　在旁边，她重新许下一个新的愿望—— 　　渣男biss，装逼狗带。 　　陆杏第一次遇到陈起，是在地铁上。偷，拍忘记关声音，迎着对方打量目光，陆杏仓皇跑下车。 　　再见是在新生军训，刚来的学弟，一张帅脸迅速火遍校园，成为表白墙新晋红人。 　　想到地铁上尴尬初遇，陆杏想装不知，却被他在操场擦肩而过时小声说了句：“学姐，记得关静音。” 　　再后来——跟父母大吵一架，陆杏失魂落魄走在雨中，恰好走到一处表演地。 　　台上弹着吉他的少年走下来，递给她一只玫瑰。 　　“送给雨天落难的公主。” 　　周启林原本觉得陆杏性格外表皆平庸寡淡，没曾想分手后再见，她却摇身一变明艳动人。 　　后悔的他某天夜晚敲响隔壁家门，后悔表白的话还未说出口，抬头却看见某学弟穿着睡衣满脸不善看着他。“你有事？” 　　周启林满脸震惊看着他，迟迟没说一句话。 　　转头就看见穿着同款睡衣的陆杏从对方身后探出，满脸不耐烦把门哐当关上，只留下一句： 　　“没事快滚。”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甜文 　　主角：陆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喜欢就要上！ 　　立意：坚定自我，追逐自我。 第一章 是心梗的感觉！ 　　C大告白墙，三分钟前发了一条说说，来自校园学生的投稿。 　　九宫格里，陆杏看着其中一张。 　　【墙墙，我来投稿啦。[图片]】 　　【昨天看凌晨场电影时，意外发现一对俊男美女在路灯下拥抱，一看居然是校友，随手一拍经典偶像剧情节呀。】 　　下面评论很多，皆因照片里的男女主角皆是校内名人，艺术系校花王兮月，校学生会副主席周启林。 　　陆杏也很熟啊，其中一位还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 　　将照片保存下来，随手发给张明月：“拍得还挺好看的。” 　　微信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按照她手速，这点儿时间都够发一百字小作文。 　　大概是太震惊，或许再想什么话安慰自己吧。 　　陆杏想着自己善解人意的小姐妹，正要发消息说自己没事，只见对方发来一条5秒钟的语音。 　　她点开，只听到中气十足的声音。 　　“别给我搁那儿装忧郁，栗子店里只有最后几条雾云了，想要赶紧的。” 　　听到这话，陆杏心里可是一点儿忧伤都没了。 　　她翻身下床，换好衣服，冲向卫生间洗漱，穿好鞋匆匆忙忙往轻轨上赶。 　　八月盛夏，哪怕今天有雨，照旧闷热不已。 　　今天工作日，十点后的轻轨人不多，陆杏找了个空位坐下，用纸巾擦拭发尾上的雨滴。 　　戴上耳机，点开刚刚没敢听的语音，张明月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一条接一条。 　　“来了好多人，你要是再不来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还剩最后三条裙子，要没啦！！！” 　　...... 　　“我给你藏了一条，你快点来。” 　　陆杏立马回：谢谢老板，谢谢爸爸。 　　语气里满是献媚与狗腿，在喜欢的东西面前，一切尊严都可以免谈。 　　轻轨此刻正在地下行驶，车厢外黑漆漆，突然穿出去来到地面，光亮乍现。 　　C城多山，整个城市依靠山势而造。两条穿过城市的河流，让桥梁也成了特色。轻轨从桥下穿梭而过，上面是汽车，下面是船。 　　不少摄影师蹲守在附近，拍摄属于这个城市的印象。 　　陆杏眼神散漫盯着对面窗户外的风景发呆，耳机里听着歌。外面是雾蒙蒙的，视线里那江面上的航道标，随着江水轻轻摇晃。 　　忍不住又低头看了一眼校园墙，那条说说下评论已经有一百多。 　　好几个关系虽然不太熟，但知道她跟周启林交往的校友，也都给她发了消息。像是在询问，也像是安慰，当然陆杏觉得，看热闹的成分更多。 　　毕竟她在大学，关系好得屈指可数。 　　无关紧要的人都知道消息了，主人公却照旧纹丝不动。陆杏打开微信，跟周启林的聊天还停留在几天前。 　　陆杏此刻心里有股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昨天跟母亲那通电话后遗症，还是被周启林欺骗给气的。 　　“怎么还不来找我说话呢。”陆杏有些遗憾，沉沉叹了口气，说说截图跟照片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关门滴滴声响了好几次，有人上车。 　　陆杏闻到一股花香，下意识侧头，只看见一个背着吉他，穿着黑衣的男生。他径直走到对面空座上，放下吉他包，手上还拿着一束玫瑰。 　　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破旧磨砂的牛仔裤。皮肤有点白，下颌线流畅坚硬，虽然没看见脸，就冲着那大长腿，还有那一身气质，陆杏断定应该是个帅哥。 　　她立马低头给张明月发消息，遇见帅哥，最重要的自然是要给姐妹分享。 　　【明月：莫bb，速速上图。】 　　陆杏有些为难，又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对方。 　　他低着头，单手玩手机。也不知道是不是玩音乐的男生手都那么好看，五指纤长，骨节分明。 　　整个车厢就两人，特别适合干点事。 　　陆杏打开手机相机，双手捧着慢慢举起来。像是在发消息，实际上一直盯着屏幕画面。她知道现在的行为有点猥琐，但是必须要给明月证明一下——这个真的是帅哥。 　　画面慢慢从脚尖往上移动，马上就要到脸，陆杏拇指已经在拍摄键上方蠢蠢欲动。 　　只是镜头往上一移，她看到的是一双正在注视自己的眼睛。 　　他神情寡淡，黑色瞳孔里满是探究。眉目紧锁，散发着一股冷淡。 　　透过镜头，陆杏觉得自己好像跟他对视。甚至看见他眉眼挑动，眼尾上扬。 　　心虚就在一瞬间。 　　错愣过后是慌乱，大拇指一不小心按下拍摄键。 　　只有偷拍一次的勇气，她设定的是连拍。 　　安静的车厢里不断响起‘咔嚓’声，哪怕她已经第一时间将手机塞回自己包里。 　　沉默是此刻的尴尬，尤其是对面投过来戏谑眼神。 　　轻轨正行驶在江面上，外面是涌动的江水，密封的车门让所有的尴尬都聚集在这空间里。 　　陆杏一下子觉得空旷的场地都狭仄起来。 　　她脸涨得通红，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在兜里紧紧抓着，想移开视线却又移不动。 　　陈起被她逗笑，心里吐槽胆子真小，随后挪开目光，像是又在低头看手机。 　　轻笑声在安静的车厢里，清晰落在陆杏耳朵里。 　　这更让她羞愧交加，好在很快就到下一站。 　　终于到站了。 　　几乎是车门打开的一瞬间，陆杏从座位上跳起来，犹如一阵旋风而去。 　　陈起抬头只看到一个紫色星黛露耳朵，是她背包。 　　陆杏一口气跑出地铁站，甚至因为紧张走错出口，最后绕了一圈来到裙子店。 　　一眼就看到在窗边坐着的张明月，在那里像做贼一样，坐立不安的抱着她的书包。 　　陆杏走过去拍拍她肩膀，张明月抖了起来，颤巍巍回头，发现是陆杏后松了口气，有些埋怨：“你吓死我呀。” 　　“你可终于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掏出两条制服裙，“刚刚有妹子来问我心里可虚死，你懂被警察盘问的感觉吗？” 　　“我不懂。”陆杏一本正经回，“我没被警察叔叔抓过。” 　　“滚你。”终于等到人，张明月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许多，“走，结账后去找地方吃饭。”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热。”张明月发现陆杏一直在喘气，“你这么愧疚一路小跑来的吗？” 　　“......”陆杏想了想决定还是维持一下这段友谊，“是的！” 　　在老板意味不明的目光下两个人迅速结账，笑着拿起裙子就往电梯口走。 　　陆杏发现自己心跳依旧是没有丝毫减缓。她看着镜面，脸是红的。 　　“你这样子我还以为是见到心上人，一时间情难自已。”张明月随口说，“你给我看的帅哥呢？” 　　陆杏却像是被这句话突然戳中，一只手紧紧拽着她手臂，眼神里是惊恐。 　　“你干嘛？”张明月被她这一惊一乍吓到，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关于电梯的恐怖故事。 　　陆杏嘴唇动了半天，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到了餐厅，将之前拍的照片给她看。 　　“这个小哥哥真的不错，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酷boy的范。” 　　“你这张抓拍的好啊，他眼神好锋利，这桃花眼都能整出这种气势。” 　　“不是抓拍。”陆杏这句话让张明月目光从屏幕上移到她脸上，说话的语气却透露着绝望，“拍的时候被发现了，我手机没关声音。” 　　怕张明月电话来没听到特意调的，这事她必须背锅。 　　张明月再次欣赏照片：“不出意外的话，帅哥记住你了。” 　　“是心动的感觉吗？” 　　“大概不是。”张明月惋惜摇摇头，“看这杀气，是心梗的感觉。” 　　陆杏倒是无所谓了，人又不在面前，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是没机会再见。 　　吃饭时两个人开始闲聊，话题从最近新出的裙子，转到看的小说，绕了一圈，终究还是来到今早那张图片上。 　　“周启林没给你发消息说什么？” 　　陆杏摇摇头：“没有。” 　　“他是不是真以为你不看那些玩意的啊。”张明月满脸问号。 　　两人原本只是网友，高中那年因为一次线下漫展认识，后来发现居然是校友。 　　张明月时至今日还记得，她第一次在学校去找陆杏时，看着眼前的穿着校服齐刘海，厚重黑框眼镜的女孩，迟迟不敢开口。 　　这跟她校外认识的那个陆杏，判若两人。 　　几年相处下来，张明月也算知道，陆杏在大多数人眼中，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在同龄人眼里，她就是一个有点‘土’的女生。 　　学校里永远穿着校服，社交软件头像是一片蓝色大海，名字更是简单明了的三个字母ZQL。 　　张明月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青春活波，满身二次元风格的少女，想到当年学校打听到的消息。 　　除了无语两个字，她真的无话可说。 　　“应该吧。”陆杏对自己这些年的伪装还是很自信的。 　　“不是吧，他真以为你是老古董嘛。”张明月筷子举在半空中，“再说就算你不看，你身边朋友又不是山顶洞人，他都不给发消息解释嘛？” 　　“解释什么？”陆杏无所谓说，“都说我爱他死心塌地，我这种人能跟他交往，不是我修来的福气？” 　　“这天大的福气，是你妈强送给你的。”张明月翻了个白眼，“平日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了，这公然出轨了，你还能忍？” 　　“那不然呢？” 　　陆杏的一个反问，让张明月一时间也哑口无言。 　　按照小说剧情，这个时候作为正主，陆杏应该去哭述或者大闹一场，可是这些好像都不符合她这些年的人设。 　　更何况—— 　　“你妈知道这件事吗？”张明月小心翼翼问，“要不然你发给她看？” 　　发给妈妈，陆杏停下手中动作，抬头跟张明月视线相对。 　　她扯了扯嘴角：“得了吧，就这样吧，看他怎么说。” 　　陆杏暂时还没勇气，也清晰明白，这件事也不能改变她妈对周启林的看好。 　　只是周启林的解释，一直持续到九月新生开学，陆杏都没等到。 　　不过她也不在乎。 　　比起周启林，她现在全身心都在新出的一部番上，每天为爱情哭红双眼，等着一周一次的更新。 　　美好平静的生活，终究是被大学为数不多的好友兼同学的一通电话打断。 　　“杏杏帮帮忙，家里出了点事，能不能帮我代一下新生军训呀。” 　　碍不住对方哀求，再加上对外陆杏一向不知如何拒绝，最后只得答应。 　　还没到九月，她便收拾好行李，提前回学校。 第二章 不会被认出来吧？ 　　陆杏家距离大学有二个小时车程，早上八点她便早早起床。 　　才刚开灯，房门外就传来敲门声：“醒了吗？” 　　门把手动了动，好在昨晚睡前关了门。 　　陆杏换衣服的手一顿，动作加快，迅速将床上的平板手机全部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才去开门。 　　田云艳推门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脚边散开的行李箱，里面还没装几件衣服，全部散成一团丢进去的。她皱眉走过去，嘴里一边念着：“你这孩子。” 　　陆杏没接话，一脸温顺听着她训斥自己。 　　同时看着她自顾自的打开衣柜，给她选了好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叠好后放进行李箱里，最后才转头对她说：“被褥整理好，出来吃早餐了。” 　　看着行李箱里那几条碎花裙，陆杏叹了口气，抓紧把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去洗手间简单洗漱后，走到饭桌上。 　　“小周不是也回学校了吗，你回去后记得找他，你们都多久没见面了。”田云艳说，“人家那么优秀，要不是你妈跟李姨，你根本就成不了。” 　　“妈——”陆杏深呼一口气，抬头想说话，却在看见妈妈目光后，所有的话全部退却，“知道了。”她低下头，赶紧喝了一口粥，“我吃完了。” 　　回到房间，关上房门，陆杏重重吐了口气，烦躁扯了扯刘海，走到行李箱边踢了几脚。 　　想回学校，想搬出去住，这种欲望越来越强烈。 　　看着箱子里几条堪称淑女必备的裙子衣服，陆杏走到书桌下，拉出其中一个亚克力收纳箱。上面那一层是书，下面全部都是她的宝贝。 　　小说是完全不敢带回家，初中陆杏还没手机，曾偷偷带回来一本，被发现后家里是闹翻了天。 　　下面藏着的是她的小裙子，可惜这些东西在这个家，是完全不允许存在的，就跟她那被撕碎仍在门外的书一样。 　　但是喜欢这种事情吧。 　　灭不了。 　　陆杏这些年私底下没少偷偷的买，不过大多数都放在张明月，基本上每次见面都会像是地下党交换信物，把喜欢的新裙子新周边带回来。那次出门找月月，还是因为陆母回老家去了，她才敢光明正大从家里穿出去。 　　今年她都二十了，陆母照旧是喜欢翻她房间，睡觉锁门还是她强迫性的要求，否则早上一睁眼，就看见床边有人。 　　好不容易从念叨声中出门，陆杏拉着行李箱快步去往车站。中途转车两次，总算是回到学校。 　　铺好床，刚给寝室打扫完，就收到群里去办公楼集合的消息，陆杏赶紧带着纸笔跑过去。 　　不大的办公室坐满了人，她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坐下，听着站在上头的老师讲话。 　　这里坐着的都是辅导员助理，帮忙管理新生班级，一般都是大三的学生为了赚学分主动争取的。陆杏专业成绩一直稳居前三，不过奖学金倒是很少拿，主要原因就在于，她几乎不参加这些加分活动。 　　好在田母对她的要求里，并没有奖学金这一项目，并且积极赞同她不要去参加那些无谓的活动，专心学习。 　　“晚上六点半，在一教208，你去给他们说一下明天军训注意事项。”跟她对接的老师说，“我刚刚把你拉进班级群了。” 　　陆杏抱着纸笔，乖巧点头。 　　会议结束后去食堂打了份饭菜，回寝室边玩手机边吃。 　　又一次闲来无聊点开学校告白墙空间，看见最新一条说说下面，居然也有几十条评论。 　　这种情况，代表这条说说有点东西。 　　陆杏点开看，是一张背景，连个侧脸都没看到。 　　原本这种没正脸夸帅的投稿，下面的回复基本都是无图无真相，不会引起这么多评论。但是这条下面有许多人都在赞同，往下来是满屏的感叹号，全部是遇见过，真的帅的言论。 　　这让陆杏不得不也有了好奇，想看看这学弟，到底长得什么样。 　　【计算机今年1班的新生，叫陈起。】 　　诶？ 　　这班级有点眼熟啊。 　　陆杏拿过刚刚随手放在桌上的文件，抽出一张A4纸，只见上面写着2021级计算机1班学生名册，顺着名字往下看了看，一下子就看到陈起的名字。 　　搞半天居然是她接手的班级吗？ 　　陆杏一下子来了兴趣，甚至偷偷打开刚加的班级群，想看看这位学弟，只可惜对方比她Q/Q信息还空白。陆杏头像好歹还是一片大海，对方只有一张黑色图片。 　　可以，帅哥都是个性的。 　　这让陆杏充满了好奇，等到晚上去开班会，路上都还想着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直到走到教室门口，听见里面嘈杂的喧闹声，她突然就开始紧张了。 　　右手不断捏紧松开，伸手扒拉了额头上的刘海，深呼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加油后，推门而入。 　　坐在前面的人抬头看了她几眼，还以为她是前来宣传的其他学生，也没在意。刚开学这几天，各个社团组织的人争分夺秒在晚自习时间前来抢人。 　　陆杏只是被看了几眼，有点不好意思。 　　她咬了咬下唇，快步走到讲台上去，用手里的资料轻轻拍了拍桌子，说了句：“同学们静一静。” 　　声音很小，后面正在聊天的几个男生嗓门很大，根本没听见。 　　陆杏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大家安静一下。” 　　“学姐，那个社团的呀，招什么呀。”总算有男生回她，打笑问。 　　陆杏尴尬笑了笑，说：“我不是来招新的。” 　　“那你来干嘛的呀？” 　　“我是你们军训期间帮辅导员办事的学姐。”陆杏回。 　　“喔，学姐你看起来很年轻呢。”有男生大声说。 　　才刚毕业的高中男生，浑身上下都是劲，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让陆杏减少了几分尴尬，笑了笑语气温和说：“班长先点名吧。” 　　这个才刚认识没一天的班级，昨天在群里进行了班委报名，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班干群体。 　　陆杏早在进来时就开始打量，女生基本都坐在前排，后面几乎都是男生。 　　黑压压看过去，倒是有几张脸孔看起来不错，但陆杏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原本还想看看谁是陈起，没写到对方居然没来，点名缺席。 　　“学姐，三个人没来。”班长就是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叫张永。 　　陆杏点点头，拿过名册正准备说话，只听见门口接连响起两声洪亮的声音：“报告！” 　　两个男生喘着粗气，笑嘻嘻看着陆杏。 　　“快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陆杏说，拿起纸笔准备在名册上勾画。 　　“陈起。”她下意识念出这个名字。 　　只可惜眼前两个人都没回。 　　陆杏低头正要看另外两个学生名字时，就听见门口的两个男生齐齐让开，后面一个人走上来。 　　“到。” 　　他说话声音很低，还像是带着几丝困意，懒懒散散往门口一站。 　　陆杏清晰听见第一排女生小声又惊喜的声音。 　　可是对她来说—— 　　惊过头了。 　　她脸上挂着尴尬惊愣的笑，语气迟缓：“哦，好。” 　　“你们，你们都进来吧。”说着都没点名，直接拿起笔，把上面空着的三个人都勾上了。 　　这他妈算什么事？ 　　那天她偷拍的男生居然是自己学弟！ 　　她不会被认出来吧？ 第三章 好友申请 　　陆杏很紧张。 　　她站在讲台上腿都在抖，拿着资料的手也在微微发颤。看着眼前的稿子，头就没抬起过，像是一个无情念稿机器，快速交代着事情。 　　陈起趴在桌子上闭目眼神，教室里各个角落都有声音传来，窸窸窣窣的交谈声，讲台上那道声音快得都像是差点要飙方言了。 　　“学姐！没听清！你念太快了！” 　　“啊？哦哦，好的。”陆杏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学生，速度低头。看着稿子放慢速度。 　　“这谁啊？”周远民作为晚来的三人之一，自然是错过了前面陆杏的自我介绍。旁边同学给他小声解释，周远民感慨了一句：“这学姐看起来好小，陈起你说呢？” 　　陈起头都没抬，继续趴在桌子上，只留一个后脑勺给他。 　　周远民并未在意陈起的不理会，两个人高中同学，关系要好。前排一直有女生不断回头望，周远民笑了笑，说：“同学看什么呢。” 　　刚报道，大家都还不熟，名字都叫不全。两个女生脸颊绯红，一句话都没敢说，迅速转头。 　　讲台下发生的事情，陆杏一概不知，她根本连个眼神都不敢往那个角落看过去。 　　刚开学书籍都还没领，自然也没晚自习，交代完事后就宣布解散，陆杏是一刻没停，直接往教师外走，步伐飞快，特意绕了一圈从教学楼另一头往寝室走。 　　陆杏开了寝室门，啪得一声随手关上，灯都没开直接回位置上，一屁股坐上椅子，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就是一口闷。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陆杏深呼一口气，“他肯定认不出我，不要慌，不要怕。” 　　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她又不像他那张脸让人过目难忘。 　　再说了！！！ 　　陆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牛仔裤，扯了扯宽松短袖，再伸手摸了摸自己厚重的齐刘海，用手拍了拍胸脯，松了口气。 　　他不可能认出自己。 　　终于能有脑子思考问题，陆杏判定陈起不可能记得自己，总算是安心不少。 　　拿过手机，才刚打开聊天软件，就看见好几个新的好友申请，基本都是班级里的，她一个个通过，直到看到那黑色头像的好友申请。 　　...... 　　这是干什么？ 　　她从椅子上跳起来，把旁边的垃圾桶都踢翻。 　　反复确定，真的本人，陆杏犹豫再三，还是当没看见，跳过他同意了其他人，随后把手机往桌子一扣，直接跑去卫生间洗澡。 　　男生寝室此刻热火朝天。 　　虽然认识没多久，打游戏凑人数的时候那都是亲兄弟，陈起拒绝他们的游戏邀请，看着手机里还没通过的好友申请。 　　“怎么？那学姐还没通过你呢？”周远民十根手指头都在屏幕上奋战，可惜技不如人，团战冲进去就是最先被杀，趁着复活空档，他转头问，“你先去睡一觉吧，我觉得你请假可能性不大。” 　　陈起伸手把他往旁边推了推，嫌弃说：“离我远点。”寝室还没牵网，周远民非说他位置靠窗网速好，挪着板凳就过来。 　　“你别迁怒啊。”周远民放下手机一本正经说，“我那不是实话实话吗，要不然我看那学姐长得善良好骗，要不然你用美男计？” 　　“那太容易了，手到擒来啊。”另一个正在打游戏的室友笑着应和，“那学姐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一样，刚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呢。” 　　陈起白了周远民一眼，低头直接通过群给陆杏发了条消息，随后站起身来，利索爬上床倒头就睡。 　　昨天熬夜到现在，真的是走在路上眼皮子都是耷拉着的，困死他了。刚刚在教室里一门心思只有睡觉，哪里注意到了讲台上站着的是谁。非要说的话，只记得好像话说得有点不利索。 　　懒得想，他现在只想补眠。 　　陆杏出来后发现了陈起给自己发的短信，头发都没吹干就狂给张明月发消息打视频。 　　“他是不是威胁我？他是威胁我吧？” 　　“谁？周启林吗？” 　　张明月一头雾水，看着画面那头陆杏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发抓狂。 　　陆杏飞快给她讲了事情经过，张明月听完是眉头挑起，眼睛放亮，开口第一句话不是跟她同仇敌忾，反而是： 　　“那帅哥居然是你学弟吗？”人类的悲喜并不能相通。 　　“这是重点吗？”陆杏双手拍了拍桌子，发出两声响，“他肯定认出我了，想威胁我给他军训假！哪有上来理由都不说，直接就问能请假吗！” 　　“我哪有权限啊！！！今天开会的时候那主任特意强调！今年严抓军训！！啊啊啊啊啊！” 　　“我觉得你想多了吧。”张明月还在家里，悠闲靠在床头，“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你又不认识他！”陆杏做贼心虚，毕竟是她偷拍在先，还被发现真的丢死人了，“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让我给你看，我怎么会去拍。” 　　“不是你说的嘛。”张明月说，“三观跟着五官走，他长得难道不够帅吗？” 　　“......”陆杏无话可说，这是她经常看小说动漫时的戏言，陈起那张脸确实让她无可挑剔。 　　最后还是张明月给她出了个主意，陆杏装模作样去问了辅导员，然后再截图发给陈起，很和气友善说：“这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呢，如果你有这些证明的话就可以请假啦。” 　　发完后，她突然觉得自己语气词太过献媚，想撤回。可是如果没有那些语气词又干巴巴的，像特别冷淡。 　　于是陆杏自作聪明的去班级群里发了条消息。 　　“大家明天记得早点起床哦，七点操场集合呢。” 　　自己可不是故意献媚，也不是讨好。 　　她就是喜欢用语气词！ 　　陈起醒来已经是凌晨后，寝室还没熄灯，另外三人还是维持他睡前那个姿势，在下面战斗着。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抓过旁边手机，回复了几条微信后，才慢悠悠打开几乎不上的Q/Q。 　　从初中开始，为了避免麻烦，他一直设置的禁止添加好友，群也都是免打扰，自然一眼就看见陆杏回的那条消息。 　　早就知道不能轻易请假，陈起也真的就是一时兴起想试试。 　　回了句谢谢，他起身下床，还没坐下，就听周远民问了句：“学姐加你好友没啊，我加她都通过了。” 　　陈起这才后知后觉，又摸出手机看了眼。 　　没有。 　　他的好友申请没有被通过。 第四章 上来就是摸脸！ 　　隔天早上，陆杏在被窝里把头发都抓落好几根，终于是眯着眼起床，满脸暴躁。 　　寝室没人，她也不用小心翼翼，啪嗒一声把灯打开，眯着眼走中途还撞到椅子，照旧梦游去阳台洗漱，冷水上脸，一下清醒大半。 　　“造孽啊。”陆杏叹了口气，她不用化妆，很快收拾好去食堂。 　　放眼望去，食堂里全是一片军绿色，熙熙攘攘的新生们。陆杏常吃的那家早餐店更是挤满了人群，她只能跟着排在后面。 　　有点困，她打了个哈欠，没注意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转身低头道歉，从鞋可以判断出是新生。也是，这个点能来食堂吃饭的，除了新生还有谁呢。 　　“没事。”一道沙哑声响起，夹杂着浓浓鼻音。 　　陆杏抬头，身体僵硬不动。 　　“哎呀，这不是学姐吗！”周远林站在旁边一脸兴奋，“学姐吃早餐啊。” 　　陆杏点点头，脸上挤出几丝笑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不动声色把头往下低了低，尽量不跟陈起视线对上。 　　“这家好吃吗？有什么推荐没呀学姐。”周远民特别自来熟，直接跟陆杏聊起来。 　　陆杏声音很小，差点淹没在周围吵杂人声中：“还可以，都不错。” 　　周远民还想说什么，队伍往前移动，陆杏立马回头坚定往前跨了一步，坚决不回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说话。 　　“这学姐怎么像是不喜欢我。”端着粥找了个位置坐，周远民有些惆怅看着不远处埋头吃饭的背影。 　　陈起咳嗽一声，习惯他自说自话，都没理喝起粥来。 　　开学前一直很忙，身体连轴转早已疲惫。昨天晚上空调开很低，睡在下面的他在这大夏天感冒，一早起来嗓子干哑疼痛，根本不想说话。 　　“不过我看她也不喜欢你。”周远民分析一通后肯定说，“她根本都不看你。” 　　想到这里，周远民突然笑了：“她都没有通过你好友哈哈哈哈哈。” 　　陈起懒洋洋掀起眼皮瞧他一眼，“你加上了昨天发消息，人家回你了嘛？” 　　“刚刚你说话，想搭理你吗？” 　　“呵。” 　　陆杏随便塞了几口，实在是吃不下，只带了豆浆边走边喝，手机里消息一条接一条，群里的艾特接连不断。 　　学校最大的操场已经人满为患，大家都不舒服，基本都是寝室为单位结队，互相找寻着队伍。 　　陆杏昨天就在群里说了集合点，正对国旗台左边的足球门那里集合。 　　群里问消息的人很多，走过去一看，才到了十几个人。 　　陆杏也没急，只是拍了一张照片发群里，让大家七点前记得来集合。随后她去主席台前跟老师汇合，询问班级站哪里。 　　新生多，辅导员跟帮忙的学生也多，体育办公室你一言我一语，比菜市场还热闹。 　　等到全部队伍调整好，差不多已经是七点半了，天际边已经能见橘光，可以料想今天将会是一个大晴天。 　　陆杏打起精神站在队伍前头，听着台上各位领导轮番发表完言论。领导讲话总是又长又臭，陆杏站在前头又不能玩手机，只能听着旁边人讲话听八卦。 　　周围全部都是细碎的话语，大家排队都很随性，计算机一共就两个班，旁边刚好是艺术学院的新生。放眼望去女生占了一大半，也不知道是谁排的站位，隔这儿阴阳调和呢。 　　这才一会儿功夫，已经听到旁边的学妹提了不下十次：后面有个男生好帅。 　　陆杏都不用回头，都知道旁边这些妹妹们在说谁。 　　计算机一班总共就七个女生，全部都站在前排。隔壁艺术学院性子活泼大胆点的，直接开口就问：“姐妹，站在你们后排的那个是谁啊。” 　　被问到的女生往后看了一眼，声音有些低，小声念出名字：“陈起，耳朵陈，起来的起。” 　　陆杏跟着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名字。 　　同时也像是整顿班级纪律，转头巡视队伍。一眼就能看见站在队伍后头的陈起。 　　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迷彩服，他正偏头跟人说话，下巴微扬，眼神比起之前多了几丝光亮，像是聊到喜欢的东西，眼里嘴角都是笑意。 　　他站在那里，就很能吸引周围人视线。 　　陆杏只看了几眼，如无其事收回，默默转身。 　　不敢多看，还是认真听领导讲话，学妹八卦，顺便思考这十天多久才能结束。 　　今年军训居然分男女，教官把班级里唯一的几个女生都分给了隔壁艺术学院，隔壁几个班的男生过来凑在计算机两个班里。 　　陆杏倒是想跟着女生去，奈何剩下的大头都在这边。百般不愿，还是交代好女生后，跟着大部队去了南门体育场。 　　教官整队，陆杏就在旁站着。 　　这边黑压压几乎都是男生，喊起口号来震天响。陆杏站在旁边没啥事，找了树荫下的台阶坐着，远远看了几眼后，就低头玩手机。 　　看到周启林消息时，她有些意外。 　　他消失时间太长，如果不是妈妈还在耳边唠叨，她都快要忘了。 　　【在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杏心里吐槽，有话直说，在不在都不想回他。 　　【你说。】 　　那边很快发过来消息。【当面给你说吧，在哪里。】 　　【学校。】 　　周启林刚送王兮月回家，回来时抬眼看到隔壁陆家大门，突然心里就来了冲动，想把陆杏喊出来，给她说分手。 　　她根本就配不上自己，除了成绩好，是哪哪都不行。要不是父母之间有商业联系，她妈给家里提供了帮助，他怎么可能屈尊同意。 　　一想到王兮月娇美容颜，轻声细语跟自己说话的模样，周启林心都酥了大半。 　　前些日子被投稿到表白墙，看着下面的评论，他心里头可别提多开心了。王兮月在学校内也是有名气，跟她在一起自己也有面子。之前一直害怕别人知道他跟陆杏两个人的关系，在学校几乎是从来不让她找自己，好在她也听话，从不逾越。 　　可是这也是毫无用处。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女朋友。 　　周启林没有回话，陆杏倒是感觉出什么，扯起嘴角不屑笑了笑。 　　呵，男人。 　　她放下手机，抬头看着操场上黑压压鲜活面孔的小学弟们，心情才算是好转起来。周启林算什么狗东西，她爱的纸片人千千万，他连反派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想起他做的那些酸诗，陆杏抖了抖肩。要她说，那些诗拿去网上能被收录今日搞笑事件的程度。 　　第一天军训基本上就是玩，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操场上基本上都是欢声笑语。 　　陆杏也觉得挺轻松的，虽然有些热，但是她在树荫下坐着，还能玩手机。听到教官吹起集合口令，她也拍了拍脚站起来，准备去食堂。 　　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 　　陆杏第一次觉得阴魂不散这四个字，是专门为这段孽缘准备的。 　　她原本听出了周远民声音，想加快脚步赶紧离开，却被他直接抓住衣角，无法走动。 　　“怎，怎么了？”陆杏端着一脸笑，目光‘温柔’看着他，顺便扫了一眼慢悠悠走在他旁边的陈起。 　　这两人倒是关系不错，几次见面都是形影不离。长相都很出众，走在校园里倒也是一道靓丽风景。 　　如果她没有干出那件事，她也可以在路过的时候多看几眼。 　　周远民伸手指了指陈起：“他生病了，下午我们能不能请假啊。” 　　陆杏没说话，用手推了推自己镜框，语气认真说：“病假是需要病例的，今天才刚开始，这件事学姐我没办法做主，你们可以去——” 　　最后几个字还没出来，她手腕直接被抓住，被迫去摸到一片温热。 　　“不是学姐你感受一下，这都烫成啥了。”周远民说。 　　别说陆杏愣在原地，陈起都有些没反应过来，周远民拉着陆杏的手就往陈起脸上去。 　　这是陆杏除了亲戚小孩，第一次如此贴近一个男孩子，还是摸脸。 　　她脸一下子通红，几乎是甩开，迅速往后退，磕磕巴巴说：“是，是有点。” 　　陆杏只觉得手心下那片肌肤烫得吓人，连带着她现在手心也烫。 　　“所以给他请个假吧学姐，班级栋梁，学校之光，国家未来计算机顶梁柱不能就这样英年早逝。” 　　见陆杏没说话，周远民又加了句：“要不然你再摸摸。” 　　看他往前一步，陆杏连忙后退好几步，摆手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给辅导员说一声。” 　　拿出手机发消息，辅导员没回。陆杏想让两人先去吃饭，陈起一直站在旁边，她总觉得对方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她又不是美女，看什么看。 　　实在没办法，陆杏就给辅导员打了电话。 　　没曾想，她午休却因此泡汤了。 　　“军训第一天就想请病假，还有没有点规章制度了？还是男生，女生都没他这么娇气。” 　　“你跟着去，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病了，还是耍手段。” 　　“不是。”陆杏想拒绝，电话却被挂了。 　　“怎么样？”周远民看着陆杏说。 　　陆杏烦躁的捋了捋额头前的刘海，目光转到陈起身上。 　　他也正看着她，瞳孔漆黑，目光随意。 　　“你跟我走吧。”陆杏其实可以直接说辅导员不同意，这样也不用跟着他去医务室。 　　可是谁能拒绝一个帅哥病怏怏站在一旁，再说万一真的出事了，比如下午军训时晕倒，那她才是多事。 　　陈起有些晕，不仅是发烧头疼导致的，还有阳光。 　　他也没多问，直接跟在她身后。 　　只徒留周远民一个人在原地，摊手无奈。 　　军训分男女后，他一下子觉得格外无趣。原本想借着陪兄弟看病这绝佳借口离开，没想到却被陆杏‘截胡’。 　　看病不可以三人行吗！！ 第五章 我真善良 　　从南门操场去医务室，相当于横穿了半个学校。 　　陆杏在前头走着，陈起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影子被拉长重叠在一起，一路无话。 　　医务室门口人很多，几乎都是穿着军训服的新生，都是来开病假条的。 　　陆杏踮着脚看了眼挂号处排的长队：“你身份证带没？” 　　“没有。”陈起回。 　　听着他沙哑嗓音，看着半眯着眼的病美男，陆杏这个颜控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那你把身份证给我说，我去帮你挂号，你先这里坐着休息一下。” 　　陈起张嘴就开始念身份证，陆杏赶紧打住，拿出手机递给他：“你写上去。” 　　陆杏去排队，几步一回头，就怕陈起晕倒在椅子上。他眉眼微皱，手像是在汲取椅子凉意，头颅微微垂下，只能看见侧脸轮廓，精致如玉。 　　那张脸真的，陆杏不由得心里感慨造物主的不公平。 　　好不容易拍到队，挂上号，磨磨蹭蹭总算是轮到了。 　　“中暑了？开假条？”医生人都没看，低着头写病例开口说。想来他对于这些军训期间的这些学生的小心思一清二楚。 　　陈起没说话，陆杏倒是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的，是感冒发烧了。” 　　医生这才抬头，不过看的是说话的陆杏，瞧她红润的脸色，笑着说：“多少度啊，三十七可是正常温度哈，不能请假不能逃军训。” 　　陆杏脸一红，立马伸手指向已经坐下的陈起：“是他。” 　　陈起目光从距离自己鼻翼只差丝毫距离的指尖，缓缓移动到陆杏脸上。因为仰视，总算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学姐的脸，包括她刘海下的眼睛。 　　陆杏察觉到自己行为不妥，立马收回手，有些心虚低头看陈起，恰好跟他视线相对。 　　几乎是那一瞬间，她感觉像是回到那天轻轨上，少年目光含笑，她干坏事又被发现了。 　　怎么就那么心虚呢？ 　　陆杏自己也说不上来，她立马避开，又看向医生重复了一遍：“是他。” 　　陈起脸色看起来倒是一个标准的病人，医生拿出体温计给他，让两人出去量好体温再回来，随后就对着门外喊下一个。 　　刚刚的位置已经被占了，环顾整个医务室大堂，是根本没有一点儿空位。 　　陆杏正要说要不然去楼上看看，转头却看见陈起掀开衣服领口，正在放置体温计。她身高虽然不够，但是眼神还是挺好的，至少锁骨下方那一片肌肤，是看得一清二楚。 　　草。 　　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学姐。” 　　陆杏低着头装两眼瞎，听见陈起叫她才抬起头，无辜眨眨眼。 　　“这附近哪里有卖水的地方吗？”刚刚过来这一路，只有靠近操场那边才有一条商业街。陈起嘴唇已经因为干燥泛皮，口渴的厉害。 　　陆杏摇头：“你在这里等等我。” 　　她话音刚落，转头就往外走，再次回来跑得气喘吁吁，脸也分不清是晒红的还是跑的。 　　“给你。”陆杏深呼一口气递给他。 　　陈起有些不好意思，他一个七尺大男儿怎么好意思让女生跑这么远帮他买水。“谢谢学姐，我把钱转你。”陈起说着拿出手机。 　　陆杏摆摆手：“不用不用，体温计是不是可以取出来了？” 　　她这一来一回五分钟是肯定有了。 　　陈起果然是发烧了，体温居然有三十八度。 　　医生都多看了他几眼，原本要给他安排输液，没想到陈起却坚定拒绝，看他样子甚至药都不想拿。陆杏真的要怀疑他也许真的很拼，为了请假特意搞成高烧。 　　将病历本还有温度计特意拍了个照，陆杏打电话给辅导员说了陈起的情况。知道不是装病，辅导员大手一批，还是给他准了两天假，让他在寝室好好休息。 　　已过饭点，陆杏肚子饿得咕了声，她赶紧捂住，对陈起说：“你快去买点吃的回寝室吧，好好休息，这两天军训不用来了。” 　　“我请您吃饭吧。”陈起看着不远处的食堂说，“耽误学姐了。” 　　陆杏可不敢跟他一起吃饭，再度摆摆手拒绝，这里距离男生寝室很近，但还是给他指了指路，免得这学弟不熟悉走错了。随后潇洒转身，飞奔而去。 　　那身影，有点眼熟。 　　陈起眯了眯眼，也没在意，转身往寝室走。 　　才刚走到寝室楼下，电话响起。 　　陈起脸上原本还有浅浅笑意，看见名字的那瞬间沉下来。 　　他没接，电话那头的人也像是不依不饶始终没挂。 　　“喂。”陈起接起电话。 　　寝室在四楼，他穿过一楼走廊，从另一头楼梯往楼上慢慢走去。 　　空旷的楼道间除了他的脚步声，就是不深不浅的几个没有情感的单调语气词。 　　“没事我就挂了。”陈起话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复，毫不犹豫挂断电话，将手机揣进兜里。才走几步，电话又响起，陈起脸上出现明显戾气，掏出电话看都没看，直接问了句：“你到底要干嘛？” 　　“啊。起哥，我不干嘛呀。”电话那头被他凶狠语气吓住了，磕磕绊绊开口，“就是想问你商演的事。” 　　“哦，我去不了了。”陈起语气缓和下来，“让肖应顶上吧。” 　　“啊，可是肖哥前几天说他要去北京参加什么试镜，要签约经济公司呢。” 　　“嗯？”陈起脸上露出些许迷茫，“什么？” 　　“那天你走后，台下有个戴着帽子的小个子男的，原来是星探，还是一个大公司的。”李明辉兴奋的说。“可惜你不在，要不然你们肯定都可以。” 　　陈起对那些事情并不关心，只是两个唱歌的都不在，周末的商演邀约只能推掉。 　　比起那些，钱没了才更心疼。 　　回到寝室，门一打开，周远民立马抬头看着陈起，目光里充斥着指责。 　　陈起熟视无睹，径直走到座位上休息。听到动静在床上的室友探出身子，关心问：“还好吗？空调关低点不。” 　　“不用。”陈起从旁边柜子里拿出外套披上。 　　周远民见陈起不理他，像是无意椅子转了方向到他旁边，假装很不在意，实际上两只眼睛里都写满了好奇：“怎么样？请到假了吗？” 　　陈起正在拆药，桌子上还有刚刚没喝完的水，他正打算吃药后睡一觉：“嗯，请到了。”可惜他感冒嗓子哑了，请到假也没用。 　　“你刚刚怎么不喊我啊。”周远民语气满是惆怅，“以前你生病可都是我去照顾的。” 　　“纠正一下，是你非要跟着去。”陈起已经把药抠出来了，正在打开水瓶盖。 　　手机跳出消息，有新的好友通知。 　　他停下来看了眼，居然是好友通过消息，把他搁置一天的陆杏终于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短暂接触后，陆杏心里也放松了警惕。全程陈起都没提过那天的事情，他肯定完全不记得了。 　　既然如此，那她没必要草木皆兵，丢人的事情就让她一个人独自咽下。 　　ZQL：好好休息，假条我下午让你室友给你带回去。 　　ZQL：学弟记得先去食堂吃饭再吃药，只有两条假期。【图片.JPG】 　　说完后发了一张很土的表情包。 　　陈起随手打了句谢谢，只是看着那张大头傻笑的狗，没有再伸手去揭开瓶盖，转头问周远民：“有什么吃的？” 　　“你没吃饭呀？”周远民心里还在为他否定两人高中感人友谊难过，还是很主动拉开了左下方柜子，拎出一大包零食：“有巧克力，棉花糖，甜甜圈，泡芙......” 　　“好吧，还有盼盼小面包，你要吗？” 　　陈起接过，吃完后再把药吃了。 　　大概是之前那通电话，陈起接受了这份善意。 　　“我真善良。” 　　陆杏看着聊天记录，自己给陈起的提醒，不由得感慨夸赞自己一番。 　　既然没认出来，那帅哥就是大家共同的宝藏财富。 　　他可一定要坚强，给学妹们一点动力，为了看帅哥能坚持隔着一个操场也能每天坚持打卡的程度。 　　毕竟她当年也是为了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无论刮风下雨，坚强站到操场。 　　当然其中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 　　她请不到假。 第六章 看过照片的弟弟 　　陈起没来军训，陆杏倒是彻底放松下来。 　　除了每天早起，她倒是乐得自在，虽然辅导员助理这个工作并不好当。 　　才刚上午军训结束，还没来得及去吃口热饭，辅导员电话就打过来，给她发了文件，让把□□打印出来。 　　“中午送到办公室去，快点哈。” 　　没办法，含泪看着几步之遥的食堂大门，陆杏转身去了学校新街打印店。 　　刚开学，人很多，新生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要交。 　　陆杏排队等着，接收文件后顺手打开。 　　像是不知觉，反正她下意识翻到了陈起那一行。 　　人嘛。 　　对长得好看的人多关注，又不是啥丢人的事情。 　　陆杏看了一眼，突然发现他在父母那一栏里没有写父亲的信息。 　　原来他—— 　　赶紧按退出，陆杏觉得自己无意间窥探了别人的秘密，心里揣揣不安，有些心虚。 　　被人拍了拍肩膀后，她一个激灵转身，同时赶紧锁下手机，关掉屏幕。 　　“学姐。”周远民笑得一脸灿烂。 　　“啊，是你啊。”陆杏看见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看。 　　很好，当事人不在。 　　短短两天，周远民凭借不要脸的自来熟，无论陆杏怎么装社恐，他都照旧笑嘻嘻上前凑。 　　目的自然是—— 　　也想请假，或者说打好关系。 　　陆杏要是知道他心思，只会摇摇头叹息一声可惜了。 　　也许是做贼心虚，也可能心有愧疚。 　　陆杏清了清嗓子，第一次主动找周远民说话：“你那个室友，就是陈起同学，生病好了点吗？” 　　“没有呢。”周远民揉了揉头，“他身子比女生还娇弱，生个病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要不然你多给他请几天假呗。”最后一句话，周远民用玩笑语气开口。 　　陆杏没说话，只是脸上若有所思。 　　晚上周远民没看见陈起回寝室，打电话过去，竟然得知他回家了。 　　“你疯了吗？”周远民对着手机大喊，“你这是公然挑战学校权威，军训期间差得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明天假期就到头了！你逃军训还不在寝室！陈起你完了！” 　　“谁给你说我没有假？”陈起慢悠悠开口。 　　他刚下公交车，是开往家最后的末班车。 　　城乡结合处，不远处是山，零星几盏灯火，是山上的住户。 　　他一边走一边回：“不知道，我没请假，那学姐自己给我说的。” 　　陈起也挺诧异，毕竟他从未主动提起过。 　　“你病重了？你要没了？你p了绝症病例给她们看？” 　　周远民发出质问三连，不敢相信。 　　“我可以把你揍成重症，好让你也请到假。”陈起呵笑了一声，隔着电话线威胁。 　　“行吧。”周远民悻悻说，“学姐也太好了，不能因为我是第二帅就忽略我啊。”他小声加了句。 　　突然他像是恍然大悟，激动拍了拍桌子，声音大的整个寝室其他人都看向他。 　　“陈起，这一波你必须感谢我啊。”周远民把中午偶遇陆杏的事情说了出来。 　　“一日不死，你终究第二。”陈起今天像是心情不错，“无论怎么样，结果就是十天军训一半时间我都不用来了。” 　　在周远民哇唧唧羡慕中挂断电话，陈起打开Q/Q，所有的群都被他屏蔽了消息，认识的人没要紧事不会给他发消息，不熟的又加不上他。 　　所以陆杏给他发的消息还在最上面。 　　ZQL：辅导员说最近天气热，感冒了反而不容易好，又给你批了两天假。 　　ZQL：好好休息。 　　陈起原本就已经发了一句谢谢，此刻再说感谢的话好像又有些画蛇添足。 　　他虽然自恋，可又不是周远民那乐呵呵的傻子。 　　至少这学姐对他的态度，更多的反而是关心中透着疏离。 　　怎么说了？公事公办中透露着人性化的思维。 　　夹杂着些许人道主义。 　　有意思。 　　陆杏为了他这个假期，可真的是用尽办法。 　　中午饭都没吃，资料打印出来忙不迭地给辅导员送去，在办公室等她吃完饭回来，又装不在意跟她聊天，讲了讲目前班级里学生的状况。 　　着重讲了陈起。 　　“挺严重的，那天去的时候还发高烧，一个男孩子都被整得病恹恹的，今天我遇到他，那脸色呀......”陆杏没说完，只是叹了口气。 　　余光看了一眼辅导员神色，见她没有反应，不由得想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不愧是被成为灭绝级别的老师，绝不心软。 　　“今天领导组织了我们辅导员助理，让我们注意一下学生的身体状况。”陆杏说，“今年天实在是太热了，今天上午有好几个学弟学妹晕过去。” 　　“还记得前年有个学生中暑后进了医院，家长来学校闹了好几天。” 　　“老师，我有点怕。”陆杏迟疑说，“万一……” 　　灭绝导员闻言终于有了反应，抬头正眼看了看陆杏。她推了推厚重的眼睛，脸上若有所思：“真的很严重吗？” 　　她可是专门打听过，当年就是因为某个学生家长来学校闹事，对方才错过了晋升机会。 　　陆杏乖巧点点头，满脸愁容。 　　“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记得让他把病例拿来，到时候你拿去系里盖章。” 　　“天气热环境艰难也要坚持，军训是为了磨练大家的意志，我们班要坚持住，让请假人数变成这次军训班级里最低的。” 　　每年军训都是有指标的，实到人数也会成为一个评分标准。 　　想来又到了升迁季，每一个分数辅导员都看得很紧。 　　这也让陈起的假请得格外顺利。 　　就当是她的歉意，无意窥探到他的私事。 　　只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好在天公作美。 　　两天后一场大雨在早晨突然降临，整个城市狂风夹杂着雷鸣电闪，不少地方排水系统不行，积水都没过膝盖。 　　C大就是其中之一，同心湖水面暴涨，都快没出来。 　　班级群里不少人问她今天军训嘛？ 　　陆杏心里吐槽这还问用嘛？不过没有等到通知，她只能在群里让大家晚点出门。 　　好在暴雨给力，一直未停。 　　就算极其不愿意放假的领导，终究还是开了金口。 　　“大家各自通知一下班级学生，今天的军训取消。” 　　乐的轻松，学生开心，陆杏也开心。 　　等到雨变小，她踩着水坑就外校外去。 　　当年高考后学校专业几乎是她妈一手操办，陆杏几乎没有选择权。C大其实并不是她成绩最好的选择，可惜陆妈妈想让女儿离家近一点儿。 　　陆杏并不喜欢C大，不过这些年下来，也算是有了身为一份子的自觉。 　　尤其是在C市这几年小圈子发展迅速，JK制服跟LO裙店暴增，居然堪比几个一线城市。 　　每次去抢新款或限定的时候，幸福感跟幸运感就增加了。 　　C大真好！ 　　昨天晚上某个店发了一条预告，今天早上开门后将会上新一条萌款，数量有限。 　　那条裙子陆杏馋好久了，每次都被闲鱼的天价劝退。这居然有原价全新的，不冲还是人嘛？ 　　陆杏被困于军训，只能让张明月帮忙。 　　只是她也要，一人限购一条，昨天晚上两个人商量半宿，最后想了一个办法，去楼下随便拉个路人，给点钱，帮忙算个人头买。 　　虽然有点丢人，张明月甚至都准备好了口罩。 　　幸好这场大雨，陆杏能脱身前往。 　　甚至两人心里暗喜。 　　因为大雨，有些人肯定不能去了。 　　终究还是她天真了。 　　11店开门，九点半到已经一条长龙，目测了一下人数，陆杏跟张明月对望一眼，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一共才三十条，这根本就轮不到她们。 　　“你看见没，最前面那几个，旁边还有凳子，这特么是连夜排队啊。” 　　“一条裙子啊，至于嘛？至于嘛？” 　　陆杏发出质问三连，虽然她自己有点舍不得。 　　低头看了看脏兮兮的脚，为了出门特意换的凉鞋，在脏水里淌过留下的痕迹格外明显。 　　“算了吧，只要活得久，什么都能再贩，这真的拼不过。”张明月摆摆手。 　　陆杏鼓着腮帮子，有些不开心。 　　她低着头在闲鱼上又看了一眼那个价格，最后死心了。 　　算了，她还是早点捡到五百万吧。 　　“我们等下去哪里啊？” 　　“帅哥！快看帅哥！” 　　陆杏话还没说完，张明月突然激动的用手肘子一直戳她。 　　陆杏一听帅哥，赶紧抬头东张西望：“哪呢？哪呢？” 　　顺着张明月目光，她往身后转去。 　　“这帅哥怎么有点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张明月语气激动，“是个网红吧？” 　　陆杏没说话，只是看着对方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 　　“他过来了，他过来了。”张明月压低声音，再次撞了撞陆杏。 　　只是她依旧毫无反应。 　　张明月不由得往旁边走了几步，不解看她。 　　陆杏脸色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是看见帅哥的惊喜。 　　“陆，陆学姐？” 　　帅哥走到跟前停下，犹豫着开了口。 　　张明月在心里夸赞他声音好听的同时，也突然想到了在哪里看见过这帅哥照片。 　　“陆杏！这不是你给我看过照片的那个弟弟嘛？” 　　张明月声音响亮，语含激动。 　　陆杏跟陈起纷纷看向她。 第七章 傻逼你配吗？ 　　场面有瞬间的尴尬。 　　陆杏真的很想为城市做贡献，用脚抠出下水道，最好她也跟着钻下去。 　　“哈，哈，哈。”陆杏尬笑两声，“是你呀。” 　　今天下雨，陆杏根本没有化妆的心情。镜框眼镜换成美瞳，顺便把刘海卷了卷，露出眼睛，陈起认出来也不意外。 　　她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只是张明月那一句照片，让她尴尬得无话可说，只能希望对方没听到。 　　张明月已经想到眼前这帅气的男生是谁了。 　　她决定收回之前的话，这小帅哥哪怕不是她喜欢的类型，都绝对是现实中难得碰见的极品。 　　长这么好看，声音也好看。 　　“哎呀！是你学弟呀。”张明月装成恍然大悟，“学弟好，学弟好。” 　　陈起倒是也没不好意思，笑着接了句：“学姐好。”他以为两人是同学。 　　“你病好了吗？”陆杏一看张明月那眼神，就害怕她一时激动说出惊天动地的话语出来，连忙抢先问陈起。 　　“好很多了。”陈起嗓音还带着沙哑，面色倒是好了不少。 　　陆杏点点头：“那就好，好好休息，今天不用军训，晚上记得回寝室。” 　　说完朝着他点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焦急：“那我们先走了啊，你记得回学校。”她拉起张明月，就等陈起回应，脚都做好了撒腿的准备。 　　陈起原本还想逗逗眼前这每次见到自己，就跟贼见警察一样紧张的学姐。 　　只是他也有事在身，只能顺着她话：“好，那学姐再见。” 　　“再见！”陆杏等得就是这句话，张明月被迫跟着她跑了起来。 　　陆杏擦肩而过的时候，陈起感觉到了一阵风，带着一股清香。 　　他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最后却落在陆杏背上。 　　那是一个玩偶包，是一只兔子，有一双长长的紫色耳朵。 　　陆杏跑得很快，陈起原本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在她拐角离开时，大脑里某些记忆渐渐苏醒。 　　原来如此，看过照片的弟弟？ 　　陈起在原地小站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你跑这么快干嘛？”轻轨站某出口，张明月念念不忘回头看。“以前你每次说帅哥都拿不出照片，按照你中二程度，我一直觉得你有幻想症。” 　　“你才有。”陆杏调整了呼吸，回怼一句。 　　张明月继续说：“果然帅哥还是活得好，哪有什么喜欢的类型，都是喜欢的。” 　　“你还看过死的帅哥不成？”陆杏还记着刚刚她刚刚揭自己老底，得亏照片话题被跳过了。 　　“他声音好好听啊，就给我一种感觉，唱歌肯定很好听。”张明月笃定说。 　　陆杏自然是没听过，不过在脑海中模拟了一番，也算是赞同她的想法。 　　现在选秀层出不穷，只有长相啥也不是的爱豆多的去了，陈起唱歌跳舞行不行她不知道，但是那张脸去参加比赛，至少原生态美少年绝对能吸引一波粉。 　　至少她这种不追星，偶然只看看综艺的路人，肯定会顺手投他一票。 　　“我决定了！”张明月握拳，满脸坚定，“我要再去你学校转转，我要来看你。” 　　“......”陆杏无语，“大可不必。” 　　第二天雨过天晴，阳光经过一天的休整变得更加炙热，要不是同心湖水面，昨天那场暴雨像是一场梦。 　　陆杏在队伍末尾看见了陈起。 　　他把袖口的纽扣揭开，袖子往上卷了卷露出手腕，原本在跟其他人聊天，余光看到陆杏，停下来朝着她挥了挥手，无声笑着打了招呼。 　　“诶，你怎么主动给学姐打招呼。”周远民也看到了，不甘示弱跳了起来，使劲朝着陆杏挥手。 　　可惜她已经转过头去。 　　陆杏觉得陈起很奇怪。 　　今天上午军训，他朝自己笑了好几次。 　　是那种很明显的，绝对不是自己多想或者看错，很有指向性的微笑。 　　这是被他室友传染了吗？陆杏奇怪中带着些许渗意，总觉得奇奇怪怪，思来想去也许是他是一个知恩的好学弟，知道请假不易，她这个辅导员助理学姐可没少出力。 　　野了一天，大家训练起来又有些散漫了。 　　教官拿着小蜜蜂大声训斥说话，陆杏在台阶上坐着打哈欠，昨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明月那番话，她回来就找了上半年还没看选秀综艺，只是没到半小时就兴趣全无，还不如随手找的一本娱乐圈小说，让她一夜亢奋通宵看完。 　　【陆杏，我们谈谈。】 　　昨天本是最后一天返校时间，因为暴雨，不少学生延期到今早。 　　周启林这个学生会副主席每逢开学事情可多了，早就来到了学校，不过这几天一直没收到他消息。陆杏可没认为他临阵反悔了，大概是贵人多忘事，还在跟他妈磨。 　　【好的。】 　　陆杏回。 　　约好时间地点，陆杏把手机放回包里，双手拖脸看着操场上的人群。 　　只是瞳孔散漫，眼神游离，思绪早已不知道飞哪里去。 　　哨声吹响，人声鼎沸，上午的军训算是结束了。 　　一半的新生都在往食堂方向跑，绿压压的一群。陆杏站起身来拍拍手，朝着一教走去。 　　一教可是C大著名景点，号称亚洲最长的教学楼。 　　最不最她不知道，长倒是真的。 　　周启林约的教室，刚好让她从一头走到另一头。 　　到了地方门是开的，人却不在。 　　陆杏真的很想摔门就走，深呼一口气，走进去找了个位置坐下。 　　等了好久，她耐性消逝的最后一刻，门终于被推开，周启林就在门外，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女生，身形高挑，画着精致妆容，斜挎着一个小香包，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像是含着泪，十分楚楚可怜。 　　是个熟面孔，照片里的女主人公。 　　“你等我一下。”周启林对王兮月说，“我处理好了后来找你。” 　　王兮月余光看了看陆杏，眼神里满是不屑，不过转身就拉着周启林一跤，语气中带着委屈：“那我等你。” 　　...... 　　那她走？ 　　就一小段路，两个人非在她面前上演着生离死别，王兮月一步三回头，就差没有泪洒同心湖。 　　陆杏一直没说话，直到周启林终于转过头看她。 　　教学楼十分安静，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打在桌椅上一片金色的余晖。 　　周启林进去后没有把门掩上，陆杏一抬头就能看斜对面还回头看的王兮月，她像是无意间停留回头，也像是故意让自己看见。 　　作为一个被男朋友‘出轨’的女孩，陆杏开始思考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神色。 　　周启林正在打量陆杏。 　　她还是那副老样子。 　　一层不变的发型，穿得永远跟个高中生的一样，说话都是小心翼翼，温吞又无趣。 　　高中的时候还能说成绩好，可是成绩好有什么用？ 　　周启林清了清嗓子：“陆杏，我有些话给你说。” 　　陆杏很无辜‘嗯’了一声。 　　“你知道的，我跟你其实也就那样，我们两个人很多方便都不合，完全谈不上志趣相投。两家人住得近，父母关系好，所以才有了那个意思，我才会为了长辈喜欢才勉强答应。” 　　他一脸后悔，语气中满是懊恼。 　　“所以？”陆杏看他那样子，像极了要发表演讲赛，赶紧打断他，“你说吧。”就那点话还想铺垫那么久，分手当成学生会长竞选发言吗？ 　　“所以我们分手吧。”周启林说，“其实分手也谈不上，我们两个——”他像是在找话语形容这段关系。 　　在他还在想话的时候，就听到陆杏没有犹豫的回：“好的。” 　　跟他想象中的场景不一样。 　　他特意约到人少的教学楼，除了防止被别人看见，更多的是怕陆杏哭闹。 　　在他心里，她深深的爱着自己。 　　他是被迫父母家庭，而陆杏则是得偿所愿。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陆杏平静问。 　　周启林一瞬间失去话语，摇了摇头。陆杏温和说：“那我就先走了，下午还要带军训。” 　　“等下！”周启林大声喊住她。 　　陆杏回头，一脸不解。 　　她居然没有一句挽留的话，也没有哭着问他为什么！ 　　这跟预想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 　　周启林甚至都准备好了不少说辞，她哭应该说什么，她闹应该说什么，她求他不要分手他应该怎么说。 　　就是没想过现在。 　　“我知道你很难过，也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是我们两个人确实不合适。”周启林想，她肯定是故作坚强，“希望你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人分手，在阿姨面前说一些话，让两家失了和气，毕竟我们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往来。” 　　“我是真的爱兮月，跟她在一起后我才知道什么叫爱情，不是因为父母而强行在一起，我们不应该为了利益被迫在一起。” 　　他满脸真情，像是被压迫终于得到解放的人，正在慷慨陈词，丝毫不管听众的死活。 　　陆杏真的很想开口，他别想多了，两家人都只能算有点小钱，被他这么一说像是商业联姻一样，还是巨头。 　　“我都明白的，祝你们百年好合。”陆杏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真诚过。 　　只是在周启林心里，她就是嘴硬。 　　陆杏真的要不耐烦了。 　　这人一直以来的自恋真的让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如此普通又如此自信。 　　“你以后可以学着放手改变了，那些社交的名字也可以变了。”周启林像是有些不忍，“不要在用我的首字母了，忘了吧。” 　　陆杏终于破功了：“你真的想多了。” 　　“我真的不会纠缠你。”陆杏叹气，“我配不上你，你就是那天上的皎月，我太平凡太普通了。”她只是一个普通人，配不上脑子宛如火星表面的他。 　　“至于社交名字，真的不是你名字缩写。”她曾经解释过，不过从来没人当真。 　　“你用妄自菲薄。”周启林这个时候还像是有点良心，安慰说，“哎，你早日想开就好。” 　　陆杏敷衍了几声，眼皮敛下不屑。 　　周启林先出的教室门，陆杏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盯着自己的脚尖。 　　陈起在后门站着，有些尴尬。 　　他在入学前就加了音乐社，今天过来商量新生表演。胃口不好，只想睡觉，原本过来想在教室里休息一会儿，没曾想隔壁居然还有人在分手。 　　无意窥探，想赶紧进教室，没曾想却听到了女主角的声音。 　　就这么迟疑了一下，脚步偏了一下，他侧身就看见了对方。 　　虽然没看清楚脸，但是那身装扮，不久前还看到。 　　这真的是有些出乎陈起的预料。 　　是认识的人那就更尴尬了，他扭头想走的时候，在听见周启林高高在上宛如施舍一般的话语后又停下。 　　陆杏没有反驳，像真如那喋喋不休的男的说得那般，陆学姐真的很喜欢他。 　　算了，这种事情他当不知道好了。 　　陈起看着在教室里沉默低头的陆杏，正要扭头就走，却听见教室里清晰的传来了一句脏话。 　　“傻逼。” 　　陆杏晦气的骂了一句。 　　“真的是个大傻逼，我是近视又不是瞎子，他妈哪个神经病会喜欢你。” 　　“还ZQL是你名字缩写，你配嘛？你配跟我男神比？” 　　“tui！” 第八章 假想敌的挑衅 　　陆杏一脸晦气回到寝室。 　　她点的外卖早就到了，麻辣烫在寝室楼下都晒了一阵，还有温度。 　　室友今天都回来了，正坐在床下讨论着昨天的大雨，纷纷庆幸自己晚了一天回来。 　　大家互相打了个招呼，陆杏坐在位置上开始吃饭，因为心情烦躁剩下的时间她连午睡都没心思，就一直垮着一张脸去了下午的军训。 　　因为心烦气躁，她出门的时候甚至忘了补防晒霜。 　　上午的树荫已经被阳光侵占，陆杏不得不找新的地方，可惜去的晚，好位置都被其他人抢先，她只能缩在篮球框下的阴影处夹缝求生。 　　结果刷手机也不得安生，空间表白墙不久前新发的一条说说，评论众多，乍一看还以为是抽奖贴，仔细一看—— 　　是晦气的东西。 　　【墙墙投稿，今天跟喜欢的人表白在一起了，谢谢大家之前的祝福，也希望大家在学校里都找到真爱，抽十位同学请喝奶茶～】 　　幅图是一张紧握的双手，两个人手上还戴着同款戒指，向大家展示着两人的恩爱。 　　这说说联动之前那条，祝福自然是满满的。 　　两个人在学校人脉广，认识的人基本上都来留了个言，不认识的凑个热闹或者为了奶茶，也跟着起哄。 　　军训短暂休息时间，大家喝水聊天，都拿出手机在看。 　　“哟，这条还挺热，都跟你那条不相上下了。”周远民也看到了，打趣到陈起说。 　　要说陈起，入学至今那可是表白墙上的常客，吃个早饭都能被拍好几次，表白墙直接为他做了个合集。 　　这几天生病没来，那是班级里的人都被拐弯抹角打听，好几条说说寻人启事，周远民还加了几个女孩子，原本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没想到是冲他兄弟。 　　怎么就没人发现他也是一个帅哥呢？ 　　“学生会副主席，艺术系系花，这两谈个恋爱这么高调的吗？长啥样啊就一双手，都自己投稿了，怎么不敢放一张正脸照。”周远民吐槽说。“让我来找找看。” 　　“下面不是有人放了照片吗？”旁边也有男生正在看。 　　要说起吃瓜，无聊的男生跟女主都不相上下。 　　“哦哦。”周远民往下拉了拉，找到了别人发的截图，“这人还是什么大才子，写的啥诗啊，怎么酸不溜秋的。” 　　“获得了不少奖听说。”有人在旁边跟着一起讨论。 　　陈起根本没在意，他目光落在不远处蹲坐在篮球框下的陆杏身上。 　　看着她突然起身，暴躁踹了一脚篮球底座，然后因为疼痛往后退了几步。 　　虽然看不清神色，也听不到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就想到了中午教学楼时听到的那一句。“傻逼。” 　　大概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心里痛骂。 　　“你在看啥？”周远民强行凑过来，顺着他目光看，“陆学姐呀，她在哪儿跳啥呢。” 　　“想知道过去问问不就行了。”陈起推开他，“离我远点，我的水呢。” 　　“这里。”周远民递给他，没关的手机屏幕被他看到。 　　“给我看看。”陈起拿过手机。 　　周远民见他居然看起了热闹，不由得热心给他介绍自己刚刚吃瓜得来的消息。 　　“彼此初恋？大学时唯一的真爱？” 　　陈起念着评论笑了起来，眼睛半眯，看不清神色。 　　陆杏也同时看到这条评论，念了出来：“女主是不是不知道，就男主真的不是。” 　　倒不是她把自己算上了，这三年周启林暗地里不知道跟多少女生暧昧过，学姐学妹可是都没落下。她等了好久的事情，终于让系花完成了。 　　当然最大的原因陆杏心里也有数，两家的合作现在已经渐渐平分秋色，周家并不需要靠陆家帮忙牵线。 　　“我心里怎么这么暴躁？”陆杏很是不解，随后产生了一个让她觉得惊恐的想法，“难道我对他居然——” 　　“不可能不可能。”陆杏赶紧摇头，她怀疑自己可能被热晕了头，已经中暑了。 　　陈起不知道陆杏在干嘛，只是看着她不断用手敲自己头，就觉得好笑。 　　他拿过周远民的手机，动手轻松操作了一下，随后丢给了他。 　　周远民结一看，大喊了声：“陈起你有病吧，你怎么不用自己帐号去。” 　　陈起居然用他号去那下面留言，甚至还直接赤/裸/裸写着期待中奶茶。 　　“怎么了？免费的奶茶不好吗？”陈起一脸无所谓，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 　　周远民还是理论，只是教官哨子吹响，他甚至还没机会删除那条留言，就又要投入到站军姿中。 　　最离谱的事是，他居然中奖了。 　　饿了一天冲向食堂，抢到饭菜后周远民才慢悠悠拿出手机，没曾想直接收到一条消息。 　　C大告白墙：恭喜你中奖奶茶一份。【红包】 　　“收下啊。”陈起也挺意外，没想到居然真的中了。“请客吧。” 　　“行啊。”真中了周远民又开始得瑟起来，“这代表我好运要来了，普天同庆，今天周公子给大家买单。” 　　所谓的买单，就是给寝室三人各买了一份冰西瓜汁。 　　炎热夏天来上一杯，快活似神仙。 　　周远民正叼着吸管给室友讲话，却看见陈起端着西瓜汁又去收银台点了一杯。他不由得问：“有这么好喝吗？” 　　陈起没说话，只是将那杯打包。 　　傍晚时分有风，热意随风扑面而来，少了白日里炎热，是闷热中带着让人能接受，略微有些舒服的暖意。晚上军训是大家最喜欢的时候了，少了阳光，还轻松了些，教官要是心情好，大家就是做做游戏唱唱歌。 　　陆杏晚到了几分钟，发现今天操场上氛围明显不同。 　　有几个队的男生被替换到了隔壁操场，随之而来的则是几个队的女生过来了，一时间整个操场都好像是躁动起来了。 　　哪怕灯光黑暗，根本看不清脸，照旧不影响大家的热情。 　　过来的有一个队正是艺术系的，班级里的女生也跟着过来了。 　　陆杏原本想过去打招呼，却突然看见王兮月的身影。 　　她停下脚步。 　　正在她犹豫的还过去不的时候，却听见背后有人小声喊着她名字，还有些急切。“陆学姐，陆学姐，陆杏学姐。” 　　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要是之前她肯定要犹豫一下，不过现在陆杏毫不犹豫，立马转头看过去，周远民在队伍末尾向她招手。 　　陆杏小跑过去，他却笑得一脸贼兮兮得，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陆杏不解问。 　　“学姐，西瓜汁。”周远民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陈起，“为了感谢您对我们的关爱，特意为你准备夏日必备饮品，冰镇西瓜汁一杯。” 　　“已经是西瓜水了。”陈起在旁边懒洋洋接话，同时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陆杏还没想好接不接，陈起直接就塞进他怀里，随后漫不经心说了句：“谢谢学姐帮忙请假了。” 　　一杯西瓜汁，也没多少钱，陆杏打算找个机会还回去，也就收下了这份情。笑着说了句：“谢谢哈。” 　　“不客气不客气。”周远民热心的仿佛是他请的一般，“我给你说学姐，我今天运气特别好，我下午还中奖了。” 　　“哦？”陆杏这种转发抽奖从来没中过的倒霉蛋儿发出艳羡的目光。 　　陈起眉头一皱，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周远民特别开心说。 　　“就今天那个学校空间告白墙，两个人在一起抽奖送奶茶呢。” 　　他虽然没说名字，但是陆杏知道是哪条。 　　一时间手里的这杯西瓜汁变得有些烫手，这算周启林请她的吗？ 　　“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这是我请学姐的。”陈起嫌弃说，“你那杯早就被你自己喝了。” 　　“我只是给学姐分享一下我的喜悦，懂？”周远民辩解。 　　傻子，这哪里是喜悦，陈起还真怕他被刚分手失恋的女生跳起来一个暴打锤头，却听见眼前女生略带可惜大的语气说：“不是中奖的那杯吗？那还真的是可惜了。” 　　她表情实在是真情实意。 　　想到教室里一言不发跟破口大骂，完全判若两人的陆杏，陈起觉得她是真的在心疼那一杯奶茶。 　　陆杏是真的觉得可惜了。 　　她下午的时候就想换个小号去留言，要是中了就当是白嫖了周启林，不仅有白得的奶茶，还有好运气，一举两得。 　　冰块早已融化，拿出来还有些黏黏的。味道自然是没有刚榨好的时候好喝，却让陆杏觉得味道很不错。 　　大概是心情不好的一天出现的小确幸，让人觉得格外满足，心情变好味道自然也跟着变好。 　　陆杏远远看着，不由得发出一声感慨：年轻真好。 　　C大军训严，但是又不是真的要去当兵，放松的时候自然也是格外嗨，随机让一男一女两个队伍面对面坐着，游戏开始了。 　　先是自告奋勇出来展示才艺的学生，唱歌的跳舞的，甚至搞笑担当专门来活跃气氛的，一时间各个角落都充斥着欢声笑语，十分融洽。 　　陆杏当年自然是坐在队伍里看热闹的人，现在也不妨碍她是一个称职的观众，独自坐在两个队伍中间旁边的草地上，看到有意思的地方默默鼓掌拍手。 　　也不知道是谁先起哄，只见有人喊着学姐来一个，陆杏还在懵逼的时候，却见坐在对面的王兮月站了起来。 　　“婉婉脚受伤了，今天我来陪她看大家，我代替她给大家跳一支舞可以吗？” 　　王兮月长相很具有古典美，鹅蛋脸柳叶眉，还穿着一身白裙，在这里本就一直吸引着大家视线。 　　她话音刚落，叫好起哄声络绎不绝，甚至还有男生吹了吹口哨。 　　准备倒是有些齐全，居然从包里掏出了蓝牙音箱，音乐响起时，旁边的队伍都看了过来。 　　不得不说还是有两把刷子。 　　王兮月今天穿得衣服很配她选择的舞蹈，功底也有，陆杏都觉得挺美的。 　　一舞毕，掌声叫好声宛如雷鸣，不少今天看了热闹知道她有男朋友的人心生惋惜，陆杏都觉得周启林配不上人家。 　　可惜想法在下一秒破碎，她鼓掌的手还没放下，只见对面眼神扫过来，小蜜蜂里还有她微微喘气声。 　　“既然我们队辅导员助理学姐给大家表演了，对面的学姐是不是也该来一个呀。” 　　她用着玩笑的话语，却直勾勾看着陆杏，眼神里有挑衅。 　　这他妈，陆杏又想骂脏话了。 第九章 救场 　　王兮月话音刚落，有人就开始起哄，大声喊着来一个。 　　陆杏表情是懵的，可是并不影响她心里正在疯狂辱骂对方。 　　什么人啊！！！ 　　这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哪里是周启林不配！ 　　这两人分明是绝配，顶配，超级配！ 　　“学姐，上，给她们来一个。”男生队伍这边有人大声喊着，是班级里的同学。 　　陆杏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正在想用什么借口逃过：“我今天——” 　　“不是一定要唱歌跳舞，随便表演一个就行。”王兮月掩唇轻笑，像是十分善解人意，“就当时给学弟学妹们活跃一下气氛，是吧。” 　　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要是来一句身体不适好像都不行。 　　陆杏看着她，两个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 　　搞笑哦。 　　陆杏气涌上头，拍拍手就打算站起来表演。 　　不就是表演，谁不会啊。她以前没少被老师喊起来朗诵课文，大不了今天就给大家当场表扬一个背诗。 　　陆杏自然没有王兮月亮眼，简单的短裤短袖，头发用皮筋随意扎着，不过好歹也是在男生队这边这么多天，班级里的男生或多或少都跟她说过几句话，问了些事情。 　　给王兮月叫好是为了美女的话，给她那就是纯粹的撑场子，看见她站起来，自然也是叫好口哨声不断。 　　其中周远民声音最大，拉动着整个寝室，包括他周围的人大声喊着：“陆学姐！陆学姐！”像是在给她应援打Call。 　　陆杏原本雄赳赳气昂昂，一下子又怂了。 　　真的要表演诗歌朗诵吗？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会登上学校的墙，然后变成一个搞笑视频流传出去。 　　这么一想，陆杏一下焉了。 　　她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现在可以展示的才艺。 　　王兮月见她起身，脸上笑意越发浓重，她给旁边的小姐妹一个眼色，对方了然拿出手机准备拍摄。 　　虽然不知道她跟对面那女生有什么恩怨，但是录像这种小事对她来说举手之劳，自然是愿意帮忙的。 　　“不知道你给大家表演什么呢？”王兮月问。 　　“我——”陆杏还在想自己能表演什么。 　　“学姐，你今天不是嗓子哑了吗，我来吧。” 　　男生队伍后，一只手举起来，一道声音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站起来。 　　女生队伍里开始躁动，趁着夜色，热情的叫好声比起之前更加热烈。 　　周远民仰着头呆看着陈起，小脑瓜子没想到他为什么站起来了，但是身体反应快啊，上一秒还喊着‘陆学姐’，都没带拐弯的，立马脱口而出：“陈起！！ 陈起牛逼！！！” 　　男生也跟着喊了起来。 　　陈起已经走出人群，走路时候双手将两边袖口挽上，走到陆杏身旁。 　　陆杏手上还抓着那杯西瓜汁，因为热，刘海黏在额头上，意外露出眼睛，就这样眨巴着看着他，疑惑又不解。 　　“学姐，你不介意我来吧？”陈起偏头看她询问。 　　灯光原本并不明亮，打在他身上却像是加了一层亮度，身体泛着光晕。 　　此刻在陆杏眼里，陈起是自带光环，翅膀plus的天使。 　　只是一个眼神对上，陆杏自动伸手捂住唇角，像是不舒服一样咳嗽了几声：“啊，今天是有点中暑。”说完还做作的伸手摸了摸额头，又刻意加重咳嗽了几声。 　　陈起心里直笑，哪有中暑还咳嗽的。 　　王兮月的注意力早在陈起站起来那一刻就被吸引过去。 　　在他目光看过来时，甚至还动手撩了撩头发，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如果是在不愿意也没关系，可以让学弟帮忙。”王兮月状似善解人意说。 　　“没有不愿意啊。”陈起朝着她走过去，王兮月觉得自己心脏开始加速突突跳动起来，就看着他从自己面前经过，走到了教官面前，“接一下小蜜蜂教官。” 　　教官递给他，陈起回头，走到距离王兮月几步之遥，继续说：“只是学姐刚好今天不舒服，就像是这位学姐一样，不行吗？” 　　行当然是行，只是目的就成不了了。 　　王兮月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小学弟会站出来帮陆杏，心里有些气，但还是只能维持风度说好。 　　陈起正在找伴奏，看见陆杏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出声喊了她。“学姐帮个忙行不行？” 　　她忙不迭地跑过去，仰头一脸认真看着他。“需要我做什么！” 　　陈起其实并不需要她干嘛，他只打算唱个歌。可是喊都喊了，见她期盼的眼神，改口道：“帮我拿一下小蜜蜂。” 　　陆杏照做，像是托着一件神圣的圣物，单手小心翼翼的捧着。 　　其实有些过于多此一举，可是陈起也不好改口。只能清了清嗓子，让她把话筒举高一点儿。 　　陆杏也不知道陈起有多高，目测接近一米八，可怜她一米六出头的海拔都要把手举过自己头顶才能将麦克风对准他的唇。 　　有些小尴尬，尤其是两侧都是人，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两个人身上。 　　正当陆杏想偷偷换一个脚尖垫的时候，只听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原来不经意间她举过头，小蜜蜂打到了陈起的嘴巴，她的手指也跟着划过他的唇瓣。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低头认错。 　　“没事。”陈起呲了声，庆幸自己还没将麦克风打开。 　　伴奏找好，前奏声随着小蜜蜂还夹带着噪音的音效缓缓开启，是一首抒情歌。 　　陆杏靠的近，仰头就是陈起的下巴，他的脸都清晰可见，能看见他一瞬间眼神里变得认真，她好像都被感染了，呼吸都放缓。 　　一首英文民谣，他嗓音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后还是本就唱歌时会如此沙哑，低沉磁性的声线从小蜜蜂的喇叭缓缓流淌出，让人不由自主跟着沉浸其中。 　　周围都像是随着他的歌声安静了下来，有一种让人安静的力量，大家都目不转睛看着他。 　　迷彩服仿佛变成了演出服，就脸篮球场上并不明亮的灯光都变成了舞台上的柔光，他的五官被微暗模糊，却让下颔线条变得格外清楚。 　　少年感这个形容词在他身上有些多余，因为他本来就是少年。 　　陆杏真的是屏住呼吸，眼珠子都不敢乱动，就这样把小蜜蜂傻傻举着，对准手机的出音口。 　　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想往上一点儿，让他的声音能更加清晰。 　　一曲完毕，陈起唱完后还有一点旋律余音，大家都没说话。 　　直到最后音乐消失殆尽，女生那边最先吼出来，之前还稍微有些矜持的小女生们，此刻都放声大喊，知道名字的喊名字，不知道的跟着瞎囔囔，尖叫声走起。 　　男生那边反响是没女生表演大，但是周远民作为气氛组一哥，为了自己的哥们，仗着嗓门洪亮，大吼一声牛逼。 　　别说两边队伍了，整个操场几乎都侧目。 　　陆杏也有些激动，有些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录视频。 　　明月说的没错，他唱歌真的很好听，而且他唱歌的时候，真的好—— 　　好吸引人。 　　心脏突然跳得不可控制，呼吸都变得急促，她突然觉得自己脸有点烫。 　　难道真的中暑了？ 　　陈起眼神看向她，正要开口，却见陆杏像只兔子一样往后蹦，拿着小蜜蜂一脸惶恐看着他。 　　“学姐？”陈起不解看着她。 　　陆杏觉得自己真的是被美色迷晕了头。 　　这种紧要的关头，她居然觉得自己心被触动，小鹿乱撞得不敢直视陈起，这完全就是色胆包天。 　　“没事，没事。”陆杏摆摆手，“学弟太厉害了，唱得太好听了。”她由衷赞叹。 　　陈起倒是没有不好意思，坦然收下夸奖。“新生表演我会上去，到时候你可以来看看。” 　　教官这个时候出来充当主持人了，让他做自我介绍。 　　陈起照旧是打开小蜜蜂充当话筒，自信且随意说着： 　　“我叫陈起，计算机1班新生。” 　　他的这段自我介绍，伴随着唱歌的视频，是彻底在学校火起来。 　　陆杏也有幸跟着火了一把，作为视频里像是呆头鹅一样，傻傻举着小蜜蜂的工具人，另一只手紧紧拎着半杯西瓜汁。 　　...... 　　今晚的军训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散场时不少人在操场逗留。 　　陆杏远远站在一旁，看着陈起被几个女生包围在中心，不知道聊着什么。 　　她啧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人撞了肩膀，往旁边踉跄了一步。 　　“哎呀对不起哦。” 　　陆杏正准备说没事，抬头看见那女生旁边的王兮月，她就知道这肯定是故意的。 　　原本想忍口气算了，却在听见对方轻笑后改变了主意。 　　“没关系，下次小心点就行了。”陆杏一脸了然，“眼睛不好的话其实可以配眼镜，做手术也行。” 　　“啊，你带了美瞳的呀，那应该不是眼睛问题。” 　　陆杏一脸关心：“要不然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她眼神从对方脑袋缓缓往下落在脚上，最后在抬头，满是真诚。 　　脑子有病就去看脑子，身体有病就去看身体。 　　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呀！ 第十章 普普通通的帅比 　　陆杏看起来特别的温良。 　　所谓的温良，就是看起来好欺负。 　　陆杏不知道王兮月为何要针对自己。 　　按理说她都跟周启林在一起了，作为成功者怎么还对失败者这么在意，她也脑子有问题吗？ 　　当然更不能理解的是，她没想到周启林会跟她说自己。 　　他那种自视才华，胭脂俗粉都配不上他的样子，怎么会跟心上人说自己有女朋友呢？还是他眼里拿不出手，完全配不上他的自己。 　　陆杏想不出理由，她还是太正常了。想不出周启林为了给自己营造人设，还给两个人这段关系润色了一番，把自己活脱脱讲成了被家里逼迫，不得已的富家子弟。 　　“你怎么说话的呢？”张紫薇脸色涨红，语气不善。 　　陆杏照旧还是一副纯朴模样，装不懂反问：“怎么了？” 　　“你让谁去医院看看呢？你才有病。”张紫薇想着她刚刚看自己的眼神，虽然没有明说一句话，但是目光直白说出她内心的想法。 　　陆杏没生气，一本正经点点头说：“嗯嗯，刚刚你们让我表演的时候不是说了吗，我最近确实生病了呢，是有病。你不也有病吗？” 　　“你脚受伤了呀。”陆杏像是恍然大悟，低头看了一眼，急切问：“没事吧，我看你刚还踩了我一脚，不会加重吧？” 　　脚伤自然是借口，那不过是给王兮月一个机会，让她去表演。 　　陆杏的牙尖嘴利，没有一句话在怼，却每个词的都透露着不屑的气息。 　　张紫薇在那里气得伸手指了指。“你——” 　　“紫薇。”王兮月终于在旁边开口，语气柔和，“我们还是先回寝室吧，启林还在等我。” 　　陆杏真的服了。 　　这人每一句都要提周启林，每一句话都对她刻意为之。 　　她不想跟这两个女人纠缠下去，索性一句话也不说了，等她们发现没有意思自己离开。 　　而她突然没回，在王兮月心里就是因为听到男朋友名字而沉默。 　　她冷笑一声，心想果然，这些小心思她太清楚了。 　　今天已经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了解到差距，希望她能好自为之，别打歪主意。 　　陆杏对着她背影翻了个白眼。 　　她一路走回寝室，才突然发现自己手上居然还拿着那杯西瓜汁，一直没扔。 　　莫名的就想到了陈起，想到散场的时候都没机会跟他说一句谢谢，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感谢的信息，同时决定明天礼尚往来，也买杯奶茶送过去。 　　给周远民也送一杯吧，这学弟也是个好人，今天特别给她面子，十足捧场王。 　　“杏杏，这是你吧？” 　　陆杏刚要去洗漱，隔壁寝室的同学拿着手机冲进来，脸上满是激动。 　　陆杏撇了一眼，瞬间站起来。 　　这才过多久啊，视频怎么都传播出去了。 　　手机里播放的视频正是操场上陈起唱歌的片段，大概只录了十几秒，随手发在了空间，然后被校友们转了起来。 　　拍摄角度有点靠后，画面石放大后拍摄的，有些模糊的画面外加微弱的灯光，虽然主角的脸变得有些模糊，却依旧不影响看出是个帅逼，反而增加了朦胧美。 　　当然，这其中脸最清晰的，反而是陆杏这个工具人。 　　陆杏真的很不想承认那是自己。 　　“哈哈哈。”她讪笑。 　　“这就是那个一班的陈起吗？”李爽问，“早就听人说今年新生里有个大帅哥，一打听还是计算机1班的！那不是我原本要去的班吗！” 　　找陆杏说话的这个女生，就是拜托她帮忙的同学，此刻她正满脸懊恼，满是后悔。 　　大家纷纷询问她关于陈起的信息，可惜陆杏除了名字性别年龄，是啥也不知道了。 　　好在大家都只是出于对帅哥的好奇，并没有谁真的打主意，否则找她要联系方式的话，陆杏都不知道如何拒绝。 　　寒暄一番，终于是人群散去。 　　陆杏松了一口气，拿起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漱，没想到才刚走到寝室门口，电话又响起了。 　　这是存心不让她洗澡吗？ 　　气鼓鼓跑在桌前，却在看见来电人那瞬间怂了。 　　电话还在响，在床上的室友以为她已经在浴室，还大喊了一声：“陆杏，电话来了。” 　　陆杏一个激动，直接给挂了。 　　铃声停下来，她也反应过来了。 　　是妈妈的电话，这个时候来，陆杏不得不想到是因为中午的事情。 　　不想接，全身心都在抗拒，她手机都不想碰，满脸郁色。 　　微信消息在跳动，不用点开都知道是谁发的。 　　遇到不喜欢的事情，陆杏第一反应都是逃避。她直接把静音关上，随机逃命一样跑去浴室，把门关上，像是隔绝了一切烦恼，她就在这小小天地里。 　　明明洗掉了被汗水打湿不舒服的身体，为什么却感觉更加疲惫。 　　陆杏根本不愿意让水流停下来，任由水声一直流动，她却反而冷静下来。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陆杏深呼吸一口气，反正又不是她主动提的，她可是一次都没说过，已经够满足母亲的那些心思了。 　　“没事的，大不了就是挨顿骂。骂就骂，反正也没少骂。” 　　自我安慰完毕，陆杏决定出去面对现实，转过身准备抽水卡，却猛然叫了起来：“啊——” 　　该死的，沉浸在自己世界里，都忘了水卡这件事。 　　宿舍楼洗澡本就废钱，尤其是她们寝室这水卡机更是吃钱的怪物，平日洗一次就要四五块。 　　今天她更是损失惨重，水卡里只剩下一块出头。 　　垂头丧气出来，陆杏头发也没吹，用帕子直接往头上一盖，随意擦了几下。 　　抽出手机，很情不愿打开微信，果然她妈的消息就在最上面，连发好几条。 　　好在并没有兴师问罪，只是问她为什么不接电话。 　　陆杏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顺手把玻璃门关上，回了过去。 　　“怎么了妈妈？刚刚在洗澡。”陆杏说。 　　“没事啊，就是打电话问问你在干嘛。”田母此刻正在客厅看电话，隔着电话都能听见一些声音。“我今天碰到你周阿姨，听说启林也回学校好几天了，你们见面没呀。” 　　“见了。”陆杏心想，看来妈妈还不知道今天发了什么。 　　“那就好。”田云艳欣闻说，“年轻人就是要多见面培养感情，你们都大三了，明年毕业后就踏入社会，有些问题现在都可以考虑了。” 　　“妈妈是过来人，你啊不要不好意思，已经都是个大人了，有些事情自己要明白，机会错过了可是没有的。” 　　好像所有的父母都如此的奇怪。 　　‘你是个孩子’跟‘已经是大人’这两种说法，全凭她们当时的想法，只在一念之间，而不在于自己。 　　陆杏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反驳，听着妈妈一番劝导，只在适当的时候出几声，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抬头看着对面的寝室楼，灯光亮堂，人影走动。晚风带着盛夏的热度，也带来了其他人的打闹欢笑声，让这个夜晚，充满了生气。 　　算了。 　　只能算了。 　　烦闷只能依靠精神直接补充了。 　　陆杏上床放下床帘，打开还没看完的小说，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缓解自己的心情。 　　一篇小甜文，拯救好心情。 　　妈妈口中的好男人，她也就只能在书里看看了。 　　看到男女主终于互相表明心意，陆杏是开心的脚拇指都抓紧，抱着手机头在枕头上蹭了蹭，开心的小声嗷呜起来。 　　呜呜呜，这才是爱情。 　　太甜了！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手机上端弹出消息。 　　陈起这个时候才姗姗回了她消息。 　　想着他今天被围攻的程度，堪比一个小明星，估计现在才有空回消息，这就是帅哥的烦恼。 　　陈起：小事，还要谢谢学姐帮忙请假。 　　陈起确实是应付了不少人才回来。 　　好在他社交账号全部设置的都是禁止添加，就算被人把号说出去了，也不影响。 　　只是有人找到班级里的男生，不断有人来寝室找他，基本都是帮忙来要联系方式的。 　　陈起一一回绝，也没管别人心里怎么想的。 　　都不认识，加好友干嘛。 　　陈起觉得莫名其妙。 　　陆杏看到消息就顺手回了。 　　陆杏：学弟好好休息！身体早日康复。 　　他今天嗓子还有些哑，应该只是退烧了。明天如果她记得的话，就去买枇杷噶。 　　基于对自己记忆的不自信，陆杏还是写在了备忘录上。 　　又因为害怕自己忘记，截了图，准备等下发给张明月，让她记得提醒自己。 　　新生晚会可没几天了，希望他嗓子快点好。 　　陈起回了个好。 　　陆杏正准备回个表情包结束这一段聊天，没想到手按快了。 　　她原本要选个表情包，没想到却误点了跳出来的图片，直接发了过去。 　　本能的想要撤回，却又按成了删除。 　　看着消失不见的图片，陆杏也想跟着消失了。 　　那上面要是只写了枇杷膏三个字也就算了，她非要写成完整的一句话。 　　—— 　　明天记得给帅比学弟买枇杷膏。 　　陆杏就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立马反手把手机一扣，脸也捂在枕头上。 　　怪她手贱，怪她多此一举，怪这破手机啥玩意啊，她截个图又不是要现在发，跳出来干嘛？ 　　以为自己很智能吗！！！ 　　陈起看到图片都愣了。 　　他倒是已经有点儿知道这学姐的本质，只是没想到居然—— 　　应该是发错了，此刻她应该十分懊恼。 　　陈起突然觉得心情很好，手指轻点几下，一句话就发过去了。 　　陆杏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 　　学弟要是没问，她也当无事发生。他要是疑惑，她就说发错了。 　　想来他应该是不会追问的。 　　陆杏突然安心下来，打开手机看。 　　对方发了一条。 　　“那我提前谢谢学姐的枇杷膏了。” 　　...... 　　陆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 　　正当她犹豫悔恨的时候，对方又发条消息。 　　“喊我学弟或者陈起就好，加形容词太见外了。” 　　“不是帅比，普普通通而已。” 第十一章 微信get 　　陆杏没有把截图发给张明月。 　　经过睡前那一遭，她就算想忘也忘不了。 　　太早药店没开门，她先去军训点了个名，都没多停留，直接逃去教室。 　　学校已经开始正常上课，她大三专业课也不少。陆杏成绩不错靠得可不是天才般得脑子，不下点功夫那是不可能得。 　　走进教室，李爽帮她占了位置。 　　陆杏刚坐下来，课本都没拿出来，身后有人戳了戳她。 　　“陆杏，陆杏。” 　　陆杏很不想转身，但还是平静转过去，用眼神询问有事吗。 　　“这个，你们——”她拿着手机，放着一张截图，陆杏只是扫了一眼，是空间那条说说的截图。“你们分了呀。” 　　她压低声音，语气跟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激动。 　　这就是当初照片出来后，第一时间赶来通知她的不熟校友之一。 　　在学校读书也两年了，她跟周启林在校园内都会无意碰到几次，交际自然是有的。哪怕有意错开，还是会被人看见。 　　其中一次是跟父母一起，没曾想被同班唐冉看见。 　　这可是同学里嘴巴最不严实的一个。 　　陆杏原本都做好了准备，没想到她这一年硬是一句话也没说，班级里也没人知道。 　　见没回话，唐冉继续低声说：“真的呀！哎呀，我就知道......” 　　“我给你说，我当时就在想，你们差距有点大，肯定会分的。”她话还没说完，上课的老师已经进来，在台上说话。 　　陆杏赶紧打断她，一脸歉意：“先上课吧。” 　　真的是谢谢她呢。 　　上午满课，陆杏记了满满的笔记，只能抽空在课间看手机，处理消息。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收拾好东西去食堂。 　　唐冉非要跟着一起，陆杏也没办法。只能让李爽先走，她慢吞吞收拾东西，看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们怎么分的啊，他出轨了吗？毕竟是艺术系系花耶，长得真的好看。” 　　食堂内，唐冉喋喋不休，一路上都在询问细节。 　　陆杏一直对这种人敬而远之，明明不熟，对别人的私人生活却如此关注。偏偏她特别自来熟，像是掌握了自己的秘密，两个人就成了战友。 　　“没有，就是自然分开的。” 　　“不是，真的不是。” 　　陆杏全程没透露一句话，只是在不断反驳她的猜测。 　　好不容易等坐下来吃饭，她却激动扯了扯自己手臂，撅着嘴一直往旁边示意。 　　陆杏转头，是周启林跟王兮月。 　　两个人有说有笑，手上端着餐具正要离开。 　　陆杏已经不想跟唐冉纠缠下去。 　　她不想用别人口中的话语去定义一个人，可是相处下来，她是真的莫名其妙有问题。 　　“对不起啊唐冉，可能我刚刚没有说清楚。” 　　陆杏放下筷子，抬头看她。“首先谢谢你没有给别人说，但是我现在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一点儿也没有。” 　　“如果你是来关心我的，那么谢谢你。”剩下的话陆杏没说，相信哪怕是个低情商的人都能听懂她的话。 　　唐冉脸色僵了下，她自然是来看热闹的。“好，不说了，别伤心了。” 　　大概是发现自讨没趣，吃完后唐冉自己就借口有事先走。 　　陆杏终于耳朵清净，回到寝室睡了个午觉，随后起床去新街药店买了让人困扰一天的枇杷膏，顺便带上两杯西瓜汁。 　　她打着遮阳伞，顺着树荫往操场去。 　　这个时间点除了要去上课的，也就只有穿着迷彩服军训的新生了，其他人都躲在寝室空调房里，是不想直面这烈阳。 　　陆杏加快脚步，只想赶紧到地方。 　　她才刚走到长廊那里，突然发现前面围了一拨人，走得特别缓慢。 　　想也没想，她直接绕开。 　　却在马路上路过的时候，听到了响亮的一声，在喊她名字。 　　“学姐，我们在这。”周远民就在那堆人中。 　　陆杏第一眼看过去还是陈起，发现他好像有点儿变化，跟昨天晚上相比，头发似乎短了点儿。 　　不过那张脸，还是对不起他昨天的普通发言。 　　陆杏不太想走过去。 　　周远民那一嗓子，让他周围的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全部都在打量她，尤其是跟在旁边的几个女生。 　　陆杏都觉得自己太怂了。 　　怎么就往后退了一步，撒丫子想跑路呢。 　　周远民腿一跨，直接越过栏杆到马路上，站在陆杏旁边开心的说：“学姐，你火了。” 　　不由分说拿出手机，给她看。 　　陆杏被热得晕乎乎的，根本没听清他再说什么。 　　只是顺着他看向手机。 　　是一条微博。 　　要说现在大学生真的是时代的弄潮儿，贴吧被淘汰后，紧跟其后出现了不少xx表白墙啊，微博，帮助大家解决学校里的事情。 　　C大告白墙很火，浏览量都是几十万，微博关注的倒是寥寥无几。陆杏也关注了的，后来嫌弃无聊又取关了，自然是没刷到这条微博。 　　已经有一千多条转发了。 　　这段视频就清晰很多，视角很近，时间也长，几乎是完整录制了整首歌。 　　“这怎么能叫我火了。”陆杏讷讷说，“是学弟火了才对。” 　　周远民赶紧找到一条评论，拉出来给她看：“好多人夸你可爱呢！” 　　【旁边一动不动举小蜜蜂的女生也好可爱啊。】 　　可是陆杏目光往下，直接看到了最新的评论。 　　【呆呆的，有点傻乎乎的可爱哈哈哈哈。】 　　哈，哈，哈。 　　这夸奖的福气真想送给周远民。 　　“这个给你。”陆杏跳过话题，赶紧把手里的西瓜汁拿出来分他一杯，另一杯则拿在手机，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陈起。 　　周远民受宠若惊，拿在手里，脸上表情极其夸张，就差没流下两行清泪。“学姐，我好感动。” 　　“这是专门送给我的吗？”他问，“是只有我一个人有吗？” 　　陆杏看着手里的另一杯，诚实摇了摇头说：“不是，还有一杯是陈起的。” 　　周远民回头大喊：“陈起，学姐请喝奶茶了。” 　　陈起已经走到栏杆旁边，他看着站在太阳底下聊天的两人，发出了疑问：“你们在这里聊天不热吗？” 　　“一起走呗。”最后一句话是向陆杏说的。 　　陆杏还是第一次除了班级集体活动，跟这么多人走在一起。 　　“你们学姐？”有个女生问。 　　周远民喝着西瓜汁自豪满足说：“对，我的亲学姐。” 　　这里的几个女生都是昨天艺术系里的新生，长得都挺好看的，说话也都轻声细语，如黄鹂好听。得亏她看起来毫无竞争性，大家看她的目光都比较平和，陆杏头大概会直接看地，开启盲走模式。 　　“这是我的吗？”陈起看着她手里的那杯。 　　陆杏如梦初醒，赶紧递给他：“对，昨天说过的。”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杏说完就想扇自己。 　　陈起像是被提醒，往她空空的手里看了看。陆杏把书包背到前面来，从里面取出来，递给他。 　　“给。”陆杏小声说，“演出顺利。” 　　陈起眼皮抬了抬，没想到昨天晚上随口说的一句，她居然记住了。 　　“不给你弄一张前排票都对不起这瓶枇杷膏。”陈起伸手拿过，“不过我可能只能要到两张，周远民要了一张。” 　　C大新生表演票都特别抢手，每年都会邀请艺人前来表演，不说一线，至少都是小有名气的。 　　票是一张难求，抢到的甚至可以去当个黄牛，卖出去有一笔钱。 　　陆杏从来不参与。 　　一是抢不到票，二是没兴趣。 　　原本她想的是看直播，没想到陈起居然说帮她弄票。 　　“没关系的，一张，一张就可以了。”陆杏说，“没有也没关系，我会在直播里看的。” 　　“行。”陈起说，“你不介意跟这个话唠就行。”他伸手指了指正在跟人聊得火热的周远民。 　　“不介意不介意。”那种场合需要的就是周远民这种应援气氛组。 　　说话间已经要走到操场，陆杏一直把伞举得比平日高一点，这样她才能说话的时候看得清陈起。 　　正当她要离开先去女生那边看人的时候，只听陈起继续说： 　　“那加个微信吧，有票了给你说。”陈起平日不用Q/Q，要不是大学一定要加群，他甚至都懒得上。 　　“那你把号给我吧，我加你。”陆杏拿出手机准备搜索。 　　“我设置的禁止添加，你给我你的吧。”陈起也拿出来了。 　　陆杏不好意思说：“我也设置的禁止添加。” 　　陈起禁止添加是因为联系方式一直被人爆出去，加的人太多了，干脆都设置了。 　　陆杏嘛—— 　　加她的人没有，但是就是想设置成这样。 　　“那你扫我。”陈起把二维码调出来，陆杏赶紧扫，两个人成功加上好友。 　　比起空白的企鹅，陈起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拿着吉他的男人，只是陆杏不认识。 　　陈起也看了一眼陆杏的资料，真的跟Q/Q一模一样。 　　突然真的很好奇，她名字到底什么意思。 　　反正可以肯定，不是那位学生会副主席。 第十二章 介意能滚吗？ 　　陆杏可不知道陈起在想什么。 　　她对自己的头像很满意，看起来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大海图片。 　　但那可不是普通的海边！ 　　是她心爱的纸片人书中曾经去过的地方，现实里的打卡地，陆杏愿望中一定要去的地方之一。 　　到了操场入口，陆杏被班级里一个女生拉住，看她脸色应该是要单独给她说什么。 　　陆杏跟着过去了。 　　周远民看着她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已经只剩一点儿底的西瓜汁，真心说：“这学姐人真的不错，陈起你说呢。” 　　“嗯。”陈起喝着西瓜汁，应和后也跟着夸了句，“人有意思。” 　　“什么意思啊？”旁边的室友听得云里雾里，“我之前还听隔壁寝室在说，我们学姐有点木讷。” 　　“不是骂她对她不满啊，就是说她给人的感觉，感觉有代沟的样子。” 　　“什么代沟？”周远民不服气维护说，“那是人家跟你不熟，还要拉着你跟你说她喜欢啥，最近看了啥？” 　　“学姐就是很有意思，你自己无趣，体会不到有意思。”周远民说完问陈起，像是要找个人赞同自己，“你说是吧，陈起。” 　　陈起几乎很少参与这种讨论聊天。 　　男生寝室对女生的讨论也没停止过，跟女生讨论的话题相差无几。 　　每次问陈起，他都是一脸那是谁，大家也都知道，他真的没兴趣。 　　“确实没有谁能像你一样，能拉着别人讲你的兴趣爱好。”陈起赞同点头。 　　大家哄笑，纷纷开起周远民玩笑，自然的跳过了讨论陆杏。 　　...... 　　陈起在学校一时风头无两。 　　音乐社为了留下他，社长是跑前跑后，从学生会那里舌枪唇战要回来两张好票。 　　“这可是我能拿到最好位置的票了。”音乐社社长手里捏着那两张票，迟迟没舍得给陈起。“你可要记住你答应我的啊，到时候社团招新你要跟我去，晚点比赛你要代表我们参加，明年一定会去竞选。” 　　“行。”陈起答应很快，“只要有时间一定去。” 　　社长悲喜交加，一时间也没注意到他的说辞。 　　陈起拿到票，随手拍了张照片，然后发给陆杏，让她晚上来取。 　　这是陆杏入学这两年来，第一次亲手摸到新生表演票。 　　她把门票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有点新奇。 　　旁边陈起见她动作，加了句：“保真，这个应该没有假票吧。” 　　“不是吧，还有假票吗？陈起你不会被骗了吧。”周远民一听，立马也把自己手里的那张票拿起来仔仔细细看，发现了一个印刷的数字有些格外大，立马叫起来。“这个是假的吧。” 　　“那你还我。”陈起白他一眼，伸手去拿。 　　周远民跟个猴子一样窜走，高高把票举起。 　　陆杏还是觉得这票太贵重了，陈起说着是报她帮忙的恩情，实际上她也受恩于他。 　　“这个，我......”陆杏组织语言，想说什么。 　　一番好意用钱就太伤人了，陆杏脑子一热，说：“这周我请你吃饭吧。” 　　“还有周学弟，我请你们两个人吃饭吧。”陆杏补充。 　　两个人吃饭可太尴尬了，有周远民在，一定不会有沉默的瞬间。 　　就这样定下来，周五最后一天军训结束，校门口外的干锅店。 　　陆杏勤勤恳恳当着最后几天的助理学姐，哪怕课业繁忙，照旧是每天准时去点名，处理班级事情，每天准点给班级辅导员发今日份学生情况。 　　生活充实的只能每天晚上才有时间，抽空看小说动漫。 　　终于熬到军训最后一天。 　　陆杏脸上的喜悦比新生还要明显，她再也不要为了人情帮这种忙了。 　　军训到最后几天，已经是练习新生表演了，分了好几个方阵做汇报表演。C大一贯传统，女生去打军体拳，男生队列汇操合练。 　　张明月终于是在最后一天来了，陆杏下课去操场的时，就看见她坐在操场旁的树荫下，喝着柠檬水，放着可乐，见到她连忙招手。 　　一群还在烈日下训练的新生目光，如影随形看着。 　　太得瑟了。 　　陆杏磨蹭走过去，刚坐下张明月就塞了半个西瓜给她，贴心送上勺子：“快来。” 　　一个人陆杏做不出来这种事，可是两个人一起，好想都可以接受。 　　“我刚已经看完了，你们这一届新生质量都好高啊。”张明月羡慕说，“纯路人问，这里是天堂吗？” 　　作为师范学校读书，还是教育专业的张明月，已经好多年没见过这么多年轻鲜活的男孩子了。 　　“你在就是地狱。”陆杏吐槽。 　　张明月可不管，她觉得自己今天来的很值。“今天我可是专程来看你的，晚上必须请我吃饭，还要奶茶。” 　　陆杏刚要点头，突然想起来，有些为难：“今天可能不行。” 　　“嗯？”张明月嘴巴里还咬着西瓜，含糊不清问，“你要干嘛？” 　　“我要请人吃饭。”张明月今天来得突然，她出发了陆杏才知道。“已经约好了。” 　　“行吧，主要是我最近太无聊了。”张明月有些遗憾说，“你跟谁呀。” 　　陆杏如实回答。 　　“你不要这样看我。” 　　她说完后，张明月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目光看着。 　　“可以啊陆杏。”张明月拍拍她肩膀，“士别几日，真的是刮目相看。” 　　陆杏如果说自己网上调戏了学弟，张明月都觉得那是她一时激动能干出来的事情。 　　可是现实中约人吃饭，那完全不像她，根本就是被人夺舍了。 　　“不是，是为了感谢，感谢你懂吗！”陆杏辩解，“我还请了他室友呢。” 　　“男的？”张明月问，“长得好看吗？” 　　陆杏觉得她在说废话：“要不然呢？” 　　张明月没说话了，只是抓着陆杏手腕，不断眨巴眨巴眼睛。“杏杏～” 　　“那个小学弟太帅了，看看就好了。”她说的陈起，“我至今还是母胎solo，你觉得合适吗？” 　　陆杏知道，张明月也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她也就是过个嘴瘾。 　　好不容易跟好朋友见一面，陆杏也不想她就这样回去，带上她到时候场面就不会只有周远民一个人了。 　　万一他也觉得尴尬呢，虽然陆杏并不认为。 　　“那我等下问一问。”陆杏想着，给陈起发了条信息。 　　“哟，微信都加了。”张明月调侃，“我还记得某人说过，微信除了特别好的基友，谁都不加。” 　　“我还有一句话，说的是‘长得好看的例外’，谁不想每天看点漂亮的东西呢。”陆杏说，她真的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 　　军训的最后总是伤感的。 　　陆杏托腮，有些羡慕看着下面的场景。 　　手机跳了一条消息，是陈起给她发的。“好的。” 　　陆杏目光不由自主在人群中看过去，找到了陈起。 　　他还低着头看手机，在回消息。 　　少年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刚剪的头发有点儿短，却让他整个人更显几分硬气，消弱了白皙肤色带来的瘦弱感。 　　这种人，真的就如明月说的那样。 　　只可远观，哪敢多想。 　　*** 　　周五晚上校门口格外火热，小吃一条街全部都是学生。 　　陆杏提前去占了位置，刚好最后一桌。 　　她跟张明月才刚坐下，旁边服务员就走过来问：“小妹妹能不能拼个桌，你们也是两个人。” 　　这家干锅都是煮好后端上来，如果有加菜会单独再上一个小燃气灶。 　　人多没有位置的时候，也有人会选择拼桌。 　　陆杏刚要说是四个人，一个男声却先拒绝：“不用了。” 　　这下别说她，张明月都转头看过去。 　　“哎哟，我说怎么突然弥漫酸味，还以为谁醋打翻了呢。”张明月单手撑着桌子，阴阳怪气开口，“原来是酸诗来了。” 　　来的正是周启林，他见到陆杏的时候脸色就变了，服务员一开口，他忙不迭地拒绝。 　　“那我们这没位置了。”服务员可不懂这些弯弯道道，“你不是两个人嘛？” 　　“不拼了。”周启林摇头，作势要走。 　　屋内开着空调，紧闭的玻璃门被推开，画着精致妆容的王兮月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位置了。”周启林说着想拉她离开，“我们换一家吃吧。” 　　揽客心切的阿姨开口：“那里有位置啊，我们这拼桌很多的。” 　　王兮月看过去，自然是发现了陆杏。 　　“可是人家今天就是想吃这个。”王兮月撒娇，“走嘛。” 　　周启林倒是不怕王兮月吃醋，毕竟她说了理解自己。只是他觉得，陆杏至今都没改头像，肯定还是喜欢他。 　　要是看见他跟女朋友恩爱的场景，到时候发疯起来怎么变。 　　“走嘛。”王兮月拉着他手，直接走到陆杏桌前，径直就要坐下。 　　“等等！”陆杏开口，手唰地一下放在椅背上，张明月同时一只手也放在椅子上。抬头不善看着。 　　“对不起啊，有人。”陆杏说，“阿姨，四个人。” 　　“同学。”王兮月假笑，“还是不要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事情，耽误大家不是嘛？两个人没必要占四个人的位置吧。” 　　“都是大学生了，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怎么听不懂呢？”张明月说，“四个人，我们有四个人听得懂吗？” 　　“真的有四个人吗？”王兮月说，“如果你介意我跟启林的话，我们走就是了。” 　　“你们两个人可以单独坐这里的。” 　　“算了兮月。”周启林说，“你想吃我明天再带你来，我们走吧。” 　　他说着用痛惜的眼神看着陆杏，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这人戏真的好多啊。 　　陆杏真的很想开口说，她介意，能滚嘛？ 　　正是人多的饭点，大家都看起热闹。 　　玻璃门又开了，没人注意到。 　　陆杏正在等着他们自动走，就听见一声疑惑。 　　“学姐，这么多人啊，坐得下嘛？” 　　周远民看着站在桌子旁边的周启林跟王兮月，这一对他还是有印象的。 　　“四个人的位置，多了两个呀。”他开口。 　　张明月立马接：“不多不多，学弟来得正好。”说着拉开椅子示意他过来。 　　周远民坐下，转身往旁边招呼：“陈起坐那边去。” 　　原本因为陆杏跟张明月坐一边的，刚刚为了占位置分开了。 　　现在倒是不好调换了。 　　“对不起，借过。” 　　过道狭小，周远民跟王兮月堵住了位置。陈起面无表情冷声说了句。 　　王兮月打招呼的话都没说出口，侧身让了让，陈起在陆杏旁边的位置坐下。 　　“阿姨，点菜。” 　　陆杏直接跳过还干站在桌子旁边的两人。 　　“那你们站在这里干嘛？”周远民不解，直接问，“不会吃饭还有观看人员吧。”他一脸惊恐。 　　张明月笑出声，陆杏也没忍住。 　　周启林跟王兮月一句话都没说，一前一后走出去。 　　步伐比平日快许多。 第十三章 耳机分你一半 　　周启林跟王兮月不发一言灰溜溜离开。 　　陆杏心情大好，把菜单递给周远民，豪气说：“学弟喜欢吃什么尽管点。” 　　周远民接过，脸上大喜，嘴里说着客套话，眼神却已经开始在菜单上搜索。 　　军训这些日子，基本上都在食堂解决。学校外的东西都物美价廉，一份也不贵。男孩子就算是胃口大，几个人算下来也不过一百出头，十分划算。 　　周远民还是知道分寸，只点了一份菜，随后把菜单放中间，让张明月跟陈起选。 　　“学姐，你是不是跟那两人有过节呀。” 　　周远民突然的一句话，让桌上三人都看向他。 　　“干嘛这样看我，我说错了吗？”周远民挠挠脑袋，开始有些不确定。“刚刚我一进来就听见那女生说话，感觉不太对。” 　　陆杏倒也没想瞒着，只是含糊说：“算吧。” 　　“我就知道。”周远民一脸我真聪明的神色，激动拍了拍桌子，“肯定那两个人有问题，学姐人这么好。” 　　“谢谢你啊。”他对自己的自信，让陆杏有点愧不敢当，毕竟她内心可没这么大度，背地暗戳戳辱骂了这两人好几次。 　　“学姐肯定没错。”周远民说，“是吧陈起。” 　　陈起挑眉：“没想到你这单细胞也能看出这些东西。”他当然很清楚三人的关系。 　　张明月一下子觉得这也帅气的小伙很有眼光，能看得出那酸腌菜本质。等菜间隙两个人聊得火热朝天，相见恨晚，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陆杏跟陈起这边则有些安静。 　　椅子没有靠背，陈起懒，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桌面，手机放在桌子上，偶尔动手滑动一下屏幕。 　　陆杏短短几分钟内，瞄到他挂了好几通电话，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坚持不懈打来的。 　　再一次偷看别抓包，陆杏迎着陈起目光，磕磕巴巴开口：“骚扰电话哈，我也经常接，太烦了这些人。” 　　“嗯。”陈起煞有其事跟着点头，“烦死了。” 　　那号码归属地是本地，陆杏心里猜测，估计是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他电话的女生，正在锲而不舍追求。 　　这一切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太受欢迎怎么办。 　　他手机锁屏还是那个吉他手，陆杏这一次总算是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 　　她目光有些过于明显，陈起把手机朝着她扬了扬：“认识？” 　　“不认识。”陆杏摇头，“但是你可以说说，可能是我不够了解。” 　　陈起大概喜欢这个男人，男孩子追星跟女生也差不多嘛，照旧是用作头像壁纸，想给别人安利。 　　“嗯，这是一个乐队的吉他手兼主唱。”陈起真的介绍起来，说起喜欢的东西，脸上带着的笑意明显多了起来。 　　陆杏连国内的明星都很少关注，除了上热搜她去看八卦热闹的，更别提国外的。 　　但是别人介绍喜欢的东西，只需要安静听就行了。 　　陆杏正打开音乐软件准备搜歌，陈起直接拿出耳机，分给她一半。“这首，我那天操场唱过的。” 　　两个人骤然靠近了，陆杏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道。也许是衣物上发散出来的，洗衣液薰衣草香。 　　耳朵里是熟悉的旋律，她的眼睛却不知道落在哪里好，低头是他身体，抬头是陈起的脸。 　　陆杏真怕自己突然脸红了。 　　那可真的是说不清了。 　　“你们干嘛呢？”周远民一抬头看见对面两人戴着同一个耳机听歌，忍不住问。“听什么啊，我也要听。” 　　“没啊。”陆杏一个激灵，取下耳机拿在手机，“在听学弟喜欢的歌。” 　　“哦。”周远民一下子兴致乏乏，“都听好几年，我都快要会唱了。” 　　“你也会唱歌？”张明月接了句。 　　周远民一下子没说话了。 　　陈起倒是毫不留情嗤笑出声：“只要不是哑巴，都会唱几句，你说是吧。” 　　陆杏跟张明月听懂了，了然的目光看向周远民。 　　“陈起！！你明天的演出将失去我！！”周远民大叫，“你将失去你最早的粉丝！” 　　“明天演出？”陆杏没听明白，还以为自己记错了，“新生表演嘛？”不是下周五嘛。 　　“不是。”陈起没理会周远民，自然将耳机线收回，陆杏也顺势松了手。“明天我们乐队在外面演出。” 　　陆杏这才知道，陈起居然还是一个乐队的主唱。 　　“太厉害了吧。”张明月哇了一声，“什么乐队呀，明天哪里什么时间啊，有空的话我们都去支持！” 　　陆杏也来了兴趣，有点想去。 　　陈起也没不好意思，直接说了地点时间。“明天晚上七点，不夜城音乐一条街。” 　　不夜城距离学校一个小时车程，是C大这边的一个旅游景点。 　　陆杏读书只去过一次，还是当年来的时候。毕竟那边就是看表演，她都那些都不感兴趣，倒是从来没注意过。 　　“去嘛？”周远民热情邀请，仿佛他才是那个表演人，“我请你们吃那边的臭豆腐，有一家贼好吃。” 　　邀约就这样定下来，张明月跟周远民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明天晚上吃什么都约好了。 　　陆杏反正想去，也就顺势答应。 　　等干锅上来，吃完后大家一起送张明月坐车回学校，三人就往学校走。 　　两人送陆杏到寝室楼下。 　　“谢谢谢谢，反倒是麻烦你们了。”陆杏道谢。 　　“学姐你这也太客气了。”周远民说，“这一路上说了好多个谢，我差点以为我们谁叫谢谢了。” 　　“是你嘛陈起？”他故意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个叫谢谢的名字。” 　　“滚。”陈起踢了他一脚，随后对陆杏说：“时间不早了，学姐回去休息吧。” 　　“明天见啊学姐。”周远民说，“那家臭豆腐真的贼好吃。” 　　“明天见。”陆杏说。 　　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转身要往寝室走，却一抬头，看见唐冉站在上面，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目光看着她。 　　“陆杏。”她跑下来，热情打了招呼，像是不经意好奇问：“刚刚那两个是谁啊。” 　　“两个学弟。”陆杏不动声色往旁边侧了一步，“你要出去呀，我先回寝室了。再见哈。”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大步往寝室门口走去。 　　她肯定没啥好心，陆杏直觉。 　　不喜欢跟这种人做朋友，也不想过多交流。 　　不如赶紧回去，跟她的冲浪网友们开心聊天。 第十四章 矛盾 　　隔天，陆杏早早就出门了。 　　不可能白看呀，她思来想去，还是买束花吧。 　　“妹妹，买什么花呀？送男生还是女生？”在那附近随便搜了一家花店，一进去老板娘热情问。 　　“男生。”她话还没说完，阿姨直接举起一朵玫瑰花，陆杏吓得赶紧摆摆手，“阿姨，不是送喜欢的人。” 　　送花本来就害怕送错，玫瑰花那直接王炸。 　　“就恭贺一下朋友，送哪种花好呀？”陆杏说，“不要玫瑰，不要有那种歧义的花，就最正常的那种。” 　　阿姨说了好几种花。 　　陆杏不是嫌花语还有其他意思，就是觉得颜色不适合送男生，左选右选，是始终做不了决定。 　　“就没有一种花，花语一点情爱都不沾的吗？” 　　“妹妹你这说笑呢。”阿姨一脸你开玩笑呢，“你这样想的花，那只有送康乃馨了。” 　　那还是使不得。 　　要不然送其他的？ 　　陆杏思考中，目光一移，看到里面还有不少绿植盆栽。 　　“阿姨，那些有啥意思没啊。”陆杏伸手指了指。 　　阿姨走过去，一个一个指给她说：“吊兰，家庭和睦增加才气，长寿花健康长寿，金钱树招财进宝......” 　　“就这个，那就这个吧。”陆杏指着那绿油油只有叶子的一盆说，“给我包一个蝴蝶结可以吗？” 　　她甚至还买了张贺卡，写上了祝福。 　　抱着那盆金钱树，往场地走去。 　　时间还早，她在附近找了家甜品店消磨时间。 　　手机才刚打开，就看见张明月给她发了好几条哭泣的表情。 　　【今天中午吃了碗麻辣烫，现在拉到人虚了。】 　　【我要死了！！！陆杏我要死了！！！】 　　张明月肠胃不好，却又无辣不欢，经常是吃完就拉，死不悔改。 　　陆杏问她还好吗，张明月发了一条长达四十秒的语音，用痛苦的语气陈述了此刻她的状态，再一次发誓绝对不碰那家麻辣烫。 　　只是最后几秒，表达出一个重要信息。 　　今天她可能来不了了。 　　“不行，我今天真的来不了，我去给周兄弟说声。” 　　张明月说干就干，直接给周远民发了消息，同时截图给陆杏看。 　　陆杏看着桌子上的金钱树，她一个人没有那个脸送出这东西。 　　要不然回学校吧。 　　陆杏都在编辑话语了，田母的电话突然打过来。 　　她刚接通，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田云艳扑头盖脸就是一句： 　　“陆杏，你长胆子了是吧？” 　　陆杏立马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把手机稍微拿开离远耳朵。 　　“你跟启林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分手的？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给妈妈说，你翅膀硬了是吗？” 　　“没有。”因为在甜品店，今天周末人还很多，陆杏声音压低，“我只是还没来得及。” 　　“没来得及？”田云艳声音尖锐，“是不想说吧？你也知道丢人啊。” 　　我丢什么人，我才不丢人。 　　陆杏心里吐槽。 　　“你说话啊，你以为你一句话不说就能过去了吗？”陆杏沉默，田云艳生气说，“你马上买票回来。” 　　“我不。”陆杏想也没想开口拒绝，“我不说话是怕你更生气，但是妈，又不是我提的分手。” 　　“那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人家提分手？”田云艳说，“以前你周姨都说你学习好听话，一直就想要你这样的女儿，结果人今天话里话外都是你们不合适，你没反思过自己哪里没做好吗？” 　　“我哪里没做好？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说的那样吗？”隔着电话，陆杏的脾气也上来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我。” 　　“你回来。”田云艳说，“你今天给我回家。” 　　“我不回去。”陆杏也坚持，“分手了就是分手了，人家看不上我，不喜欢我，你怪我有什么用？” 　　“陆杏，你今天回不回来？”田云艳不听她说的这些，只是语气冷凝，“你要是不回来，就别回来了，生活费也别要了。” 　　“我这个妈你也别要了。”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陆杏咬牙。 　　她不想跟田母吵，每次能让的她都让了，不能的最后还是会被她歇斯底里的闹妥协了。 　　好不容易出来读大学，哪怕只有两个小时的车程，陆杏都觉得特别幸福。 　　只是后来隔空吵架，田母威胁的方式就变成了这样。 　　田云艳根本不听陆杏说，直接挂断电话。 　　陆杏气得眼睛酸涩，眼泪就在眼眶打转，手背一擦就掉出来了。 　　她使劲吸气，不断眨眼睛，看着手机咬紧后牙槽，深呼吸平复心情。 　　只是怎么平复都没用，还是觉得委屈生气。 　　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一场也好，叫一场也行，把心里的怄气全部发泄。 　　只是发生过太多次了，每一次她都在不断妥协。 　　小时候无力反抗，成年后却被换了方式。手段不会绝对强势，但总有办法让陆杏先退让。 　　钱，就是她觉得最好的办法。 　　陆杏真的很气，但是又知道田母的脾气。 　　不由自主打开购票软件，页面被她划上划下，最后选择了一个小时后的车次。 　　从这里去高铁站，打车的话应该半个小时。 　　陆杏在心里计算着时间，正准备付款的时，微信却跳出一个消息，是周启林。 　　周启林：你还没给你妈说啊？ 　　周启林：你还没改掉名字啊，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要看开，别总是回忆过去。 　　...... 　　陆杏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要感谢他，立马取消订单，顺手还把他拉黑了。 　　自己是应该看开，硬气一点儿。 　　她马上要21岁了。 　　晚上七点，天色还有微光，不夜城却已经是灯火通明，人潮拥挤。 　　正值周末，游客与市民都来玩。 　　陆杏心里还有些忐忑，不断看着手机，还是徘徊在购票软件。怀里抱着金钱树在人群中行走，努力从人群中找周远民说的位置。 　　人很多，基本上每一个乐队旁都围满了群众。大家都很热情，音乐声响彻长街。 　　明明不长的一条街，陆杏硬是举步维艰。 　　有人一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怀里的金钱树被压断一条小枝桠。 　　陆杏惊叫起来，这时候却从旁边的一个音乐台听见有人在麦克风试音。 　　“咳咳，大家晚上好。” 　　陆杏立马转头，可惜人太多，她根本挤不进去，更别提还抱着东西。 　　“接下来由我们CNY乐队给大家表演，如果喜欢的话可以扫屏幕上二维码，给我们投票，谢谢大家。” 　　鼓声先敲响，也像是点燃了人群，大家开始叫起来，前排更是有不少口哨声，在这喧闹中都格外清晰。 　　陆杏左顾右盼，终于找到不远处的一个花坛，上面读已经站了好几个人。她赶紧跑过去，抢了一个位置。 　　终于能看清音乐台。 　　一共三个人。 　　一个正在敲鼓，一个键盘手，还有站在最中间，都是很年轻的男孩。 　　站在中间，抱着吉他的人，正是陈起。 　　跟之前唱的抒情歌完全不一样，是一首中文摇滚歌。 　　陈起今天带了黑色的帽子，穿着一件蓝色宽松的短袖，上面印几朵白云，下半身是灰色的短裤，露出的腿比一般女生还细。 　　他身体随着音乐在律动，灯光闪烁，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自信且肆意，黑色的眼珠格外明亮。 　　开口那瞬间，台下的女生叫的更加火热。 　　陆杏也是。 第十五章 朴实无华的愿望 　　人来人往的不夜城，越来越多的人在这个音乐台停下。 　　有的人是听歌声，有的是听说帅哥，还有的则是看人多，就是想看看在干嘛。 　　陆杏的小花坛都快要站不下了。 　　源源不断有人想上来，陆杏是死死占据着自己那一点地，寸步不让。 　　陈起已经唱三首歌了。 　　此刻正是一首结束，话筒里还带着他微微喘气声，不过人声鼎沸，少有人能听见。舞台旁边有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乐队名字跟一个二维码，扫码除了可以投票外，还能实时发送弹幕。 　　上面的消息不断刷新，拿着手机的发送消息的人可没那么矜持，上面话都有。 　　【主唱小哥哥好帅，要微信要电话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我把二维码发家族群朋友圈了，可以获得小哥哥们奖励吗？】 　　【唱的真帅，长得真好听。】 　　陆杏当然也没错过，好不容易扫起二维码，点进去后自然是率先投票，然后发了几条彩虹屁夸奖。 　　她特意百度了一下，知道了这个投票的意义。 　　不夜城音乐一条街有许多乐队。每个人都想占据最好的位置。负责人干脆推出这个一样活动，让大家凭受欢迎程度，按照排名优先选择想起的音乐台。 　　在这里的人，基本都是怀揣梦想的人，自然都想有一个好的舞台，更多的观众人流。 　　陆杏把二维码发给张明月，同时还有自己活跃的几个网上基友群，拉动大家一起投票。 　　【明月：你给我录一段现场呀。】 　　陈起唱歌的时候，陆杏的手就没放下来，一直在视频，根本就没时间理她消息。 　　给明月拍了一段现场视频，陆杏目光再次落在还在台上跟观众聊天的陈起身上。 　　他话其实并不算多，基本上都是下面谁大声问，他就回。 　　很随意，没有拘谨也没过度热情，少了唱歌时意气风发的肆意，多了帅哥的高冷，让围在前排的女生是欢呼不已。 　　“小哥哥！你有女朋友没呀！”有个女生在最前面，嗓门大，离话筒也近。一声大吼是直接穿透周围。 　　问这个的很多，不过声音这么大嘹亮的倒是独此一人。 　　台上的队友都笑了，之前问的人陈起基本都当没听见，这个实在是瞩目，他不由得只能看着对方，笑了一声，耸耸肩叹气说：“没有。” 　　下面起哄声变得更加起劲，不少人毛遂自荐，居然还有男声大吼，大家更是笑得不行。 　　陆杏觉得很有意思，跟着站在那里笑。 　　旁边的小姐姐特别激动，不断大声喊着，十足的捧场。陆杏跟着她一起，两个人倒像是同伴。 　　陈起无奈笑了笑，掏出手机看时间，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 　　陆杏正在录像，她放大摄像头，画面一直对准陈起，努力克制自己尽量少发声音，免得到时候视频里全部是她在叫。 　　台上的少年低头，骨节分明的手上把玩着手机。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画面中他嘴角上扬，露出微笑，随后是将手机放入裤兜，抬头往远处看。 　　不经意间，陆杏就跟视频里的他目光相对。 　　“啊啊啊啊，帅哥看这里。”旁边的女生又激动起来，“他在看我们这边！！” 　　陈起确实在看这里。 　　陆杏讷讷把手机放下，隔着人群看着台上的他。 　　陈起一直没收到陆杏的消息，还以为她跟朋友一样不能来了。刚刚收到周远民转发的视频，凭着视角很容易找到位置，找到了陆杏。 　　“休息时间结束，接下来一首歌呢，送给今天来看我演出的朋友。”陈起手拨动了几下琴弦。 　　少年的嗓音比温柔拂面的晚风还让人沉醉，眸色比四周已经亮起的灯火还要璀璨。 　　陆杏有预感，他的舞台应该在更大，更夺目闪耀的地方。 　　...... 　　结束后已经接近九点。 　　台上三人在收拾东西，陈起嗓子唱的干哑，拿起一瓶水在喝。 　　有女生围在舞台外，不过都只是拿着手机拍照，没有上前。 　　周远民刚刚就是前排叫喊最卖力的男生，他冲上去拉陈起手的时候，留下的女生们脸上神色诡异又更加激动，眼神一瞬间像是充上电。 　　“太酷了，今天你也太帅了吧。”周远民五音不全，却又是个十足的麦霸，每次去ktv都被列入重点监督对象。“学姐呢？她在哪里呀！” 　　刚开始还回了他消息，说人多就不往前挤了。 　　现在人都散去不少，怎么还没看到了。 　　周远民有些急，马上那家臭豆腐店就要关门了，可惜昨天认识的新朋友没有口福了。 　　陆杏此刻正在树背后角落里接电话呢。 　　如果是之前，田母威胁的话说完，陆杏基本上就已经去了车站，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她甚至都计算好时间。 　　所以估摸着陆杏应该下车了，田云艳装作若无其事给她发消息，说她出门了，让她自己回家开门。 　　陆杏原本不想回，可是又太了解自己妈妈，她根本没出门，就是在家里等着她。 　　【我没回去。】 　　消息刚发过去，电话就来了。 　　陆杏不想接，这边实在是太热闹了，妈妈正在气头上，很容易又激起事端。 　　奈何她那句话，本来就再次点燃□□桶。原本就因为陆杏不声不响跟周启林分手生气，现在她又不听管教直接违背自己，田云艳气火攻心，一直坚持不懈打电话。 　　最后终于她挂断了，舅舅电话却来了。 　　陆杏知道，妈妈又去喊救兵哭诉了。 　　“你妈刚打电话都在哭，陆杏你怎么长大了反而不懂事了呢。”舅舅在电话里教育说，“她也不容易，都是为了你好。” 　　“你妈这么幸苦，她受了多少人非议啊，当初大家都劝，她还是义无反顾抚养你。” 　　“别惹妈妈生气，快回去跟她认个错。” 　　陆杏一直没说话。 　　她低着头，看着地板上随风摇晃的影子，只觉得喧嚣一下子变得遥远，沉默开始蔓延。 　　“真的在这里呀。” 　　周远民惊喜的叫了生，陆杏像是被人打断，闻声抬头看过去。 　　陈起刚想接话，却看见陆杏站在树下，眼里都是泪光。齐刘海被她粗暴的划成中分，整张脸都特别的委屈丧气。 　　陆杏原本没想哭的，但是周远民停下来那一句：“怎么了？”眼泪就像是断了线，啪嗒啪啪就往下流。 　　这可把周远民吓坏了，下意识往向陈起。 　　陈起还背着吉他，手上拎着半瓶矿泉水，他目光中也有些许惊讶。他走过去，也没问陆杏为什么哭，只是从兜里翻出一包纸巾，无声递过去。 　　怎么就哭出来了呢？ 　　陆杏根本不敢抬头，低着头想控制自己的抽噎，奈何情绪就像是跟她作对，原本只是一点儿浪花，硬是在这种情况下翻涌成潮，很上头，泪水流得更欢。 　　“谢谢。”她单手拎着盆摘，一手接过纸巾，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抽泣的语调，“我，我没事。” 　　“我就是刚刚，刚刚——”她原本想说被人踩了一脚，痛哭的。 　　周远民却立马接上：“我知道我知道，学姐刚刚一定是被歌曲感动了，刚刚我都哭了，唱的太感人了。” 　　这帮她找的借口，是不是有点过于拙劣了。 　　陆杏眼角带泪，跟着哈哈了两声。 　　“那怪我了？”陈起像是很无可奈何，“那下次我给大家唱好日子。” 　　“等下就唱，今天就是个好日子，走走走，我请大家吃臭豆腐。”周远民迫不及待，“学姐你不要跟我客气啊，” 　　“真的很好吃吗？”陆杏认真问，“我可以多吃点嘛？” 　　“真的可以，四种口味都不错，都来一份怎么样？”周远民保证说。 　　“好，都来一份！”陆杏大伸手用手背把眼角泪水擦掉，吸了吸鼻子大声说。 　　生气郁闷的时候，美食就是最好的消遣。 　　周远民原本以为陆杏只是说说而已，直到看见她真的把四小份量的臭豆腐吃得一干二净，终于知道自己天真了。 　　“够，够吗？”周远民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问，“要不然在加点？” 　　“不用了。”陆杏放下筷子，“味道确实不错，不过我想等下回学校吃烧烤炸串，今天就先这样吧。” 　　陆杏每次烦恼的时候，就是出去大吃大喝。 　　“行，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啊。”周远民说。 　　陆杏已经缓过来了，看了一眼时间，屏幕上有很多未接来电。 　　她只看了一言就立马锁屏。 　　陈起看到了，没有说话。 　　停下吃喝后，陆杏又觉得尴尬起来。 　　她目光扫到被她放在一旁椅子上的盆栽，立马端起放在桌子上，往陈起面前推了推。 　　“这个是送给你的礼物。”陆杏有些不好意思说，“寓意特别好。” 　　“金钱树，招财进宝，我觉得啥愿望都没这个朴实。” 　　“祝学弟表演顺利，发财大吉。” 　　陈起还是第一次收到一个女生送的这种礼物。 第十六章 石头剪刀布 　　陈起第一次收到这种礼物。 　　灯光下那盆金钱树绿意盎然，枝叶伸展的有些妖娆，当然最显眼的，还是有一株明显断了一枝。 　　陆杏见陈起看向那里，连忙解释说：“那一枝长得太好了，古话说物极必反，我们钱要慢慢赚，把它这段才更有助生长。” 　　这可是有科学证明的，她总不可能说被人撞了折断了吧。 　　那寓意可就折了大半。 　　“你这礼物还怪新奇的。”陈起端详半天，伸手捏了一片叶子，“确实是很朴实的愿望。” 　　“发财嘛，谁不想发财呢。”陆杏说，“我特意挑的最大长得最好的一株。” 　　“学姐，我也想发财。”周远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礼物，新奇中带着些许羡慕。 　　刚吃了他四碗臭豆腐，陆杏一口承诺：“下次学弟你表演或者有喜事，我一定给你送。” 　　陆杏现在话已经比最初多了许多。 　　她跟人稍微熟悉后话就多起来了，聊天的时候顾及会少很多。 　　本身她就不是一个害羞沉默的人，尤其心情不好的时候，反而倾述欲更强。 　　当然她不是逮住一个人就说自己多不开心，就是想找人聊天。 　　吃完东西已经九点过，寝室关闭时间十点半，陆杏必须赶末班车回去。大一新生都不允许在外留宿，三人都要回寝室，一起往车站走。 　　周远民在跟父母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脚步是越来越快，最后只留陆杏跟陈起两个人在后面走。 　　这边有直达学校的车，就是有点偏，需要走一段距离。 　　渐渐远离人群，两旁路灯都被高大茂盛的树木遮挡，只有余光从间隙中漏下来，整条街道跟不夜城那边的热闹完全相反，寂静到只有脚步声，偶尔行驶过的车，还有树叶的沙沙声。 　　陆杏很喜欢这里氛围，她觉得十分舒服治愈，特别能满足一颗中二病的少女心。 　　更何况今天还跟着一个大帅比一起。 　　她余光偷偷看了眼走在旁边的陈起，脑子里已经开始不断回想看过的校园文，觉得自己此刻也算是值得了。 　　人嘛，要想开点，哪怕等下迎接她的是暴风雨。 　　“怎么了？”陆杏的目光实在是没有收敛，陈起偏头看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学弟你长得真好看。”陆杏没闪躲，迎着他目光，仔仔细细把他脸看了个遍，最后发出感慨。 　　陈起微怔。 　　陆杏却接着说：“真的，特别好看。” 　　自从知道陆杏就是地铁上偷拍自己的那个女生后，陈起早就知道，这位学姐跟表面上可不一样。 　　她可比表象有意思多了。 　　“长得好看，又有才艺，人也不错。”陆杏真心说，“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陈起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这样被派发了一张好人卡。 　　“学姐也是。”陈起扯了扯吉他背带，“我们都是好人。” 　　陆杏看着陈起的目光里充满了羡慕，这种人会有烦恼吗？ 　　“你会有烦恼吗？” 　　可能是这灯光昏暗，宁静状态下她格外放松，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陈起也没觉得她奇怪，只是顺着她话说：“当然，还挺多的。” 　　“也是。”陆杏想了想，“只要是人都有烦恼，多少的问题。”就连寝室楼下的小黄，她都看见犹豫趴在台阶上望着天空，也许是在想念着消逝不见的大白吧。 　　“是啊，比如我现在就在烦恼，学姐好像不开心，怎么办好呢。”陈起说。 　　陆杏沉沉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脸上就差没着三个大字：很烦躁。 　　她知道自己很奇怪，在别人眼里奇怪，偶尔自己也觉得自己奇怪。 　　这个时候她根本不在乎学弟会怎么看自己，自己是不是跟平日有什么不一样。 　　她哪里有不一样，这才是她自己。 　　“常态了。”陆杏垮着肩膀，“每到深夜，就该是时候了。你们现在还年轻，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 　　陈起被她老气横秋的话语逗笑了：“什么年纪？” 　　“哎，你不懂，你不懂。”陆杏摇头。 　　陆杏郁郁寡欢，她直接把手机赛包里，是根本不想看。不想看到未接电话，也不想看到消息，先让她当一个快乐的鸵鸟。 　　终点站，虽然不是回市区的路线，人也不少，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上去后只剩后排还剩两个位置，秉持女士优先传统，陆杏自然是获得靠窗的位置。 　　剩下的一个嘛—— 　　“石头剪刀布？”周远民兴奋捏了捏手，准备比划。 　　陈起哼了一声，车子已经启动，两个人像小朋友一样，在黑暗中陆杏只听见周远民兴奋的声音：“1，2，3——卧槽！” 　　她虽然没看见，但是已经从惨叫声中知道结果。 　　陈起赢了。 　　吉他有些大，陈起放在脚边，单手扶着，周远民也伸了一只手帮忙，同时愤愤不平说：“我就知道，每次跟你玩这个都是输，你是不是会读心术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这个呀。”陆杏有些好奇。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周远民铿锵有力说，“哪里倒下就从哪里站起来。” 　　陆杏也好奇了，毕竟这不应该是一个运气游戏吗？ 　　“你真的很厉害吗？”陆杏好奇问陈起。 　　陈起正在找耳机，回去的路还有距离。等几个站后会有一大批人下，周远民就只站一会儿而已。 　　“还行。”陈起说，“不是我厉害，是他太笨。” 　　陆杏看了一言周远民，他正戴着耳机听歌没有听见。 　　“真的吗？”陆杏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我们比比？” 　　陈起看了看她已经捏起的拳头，眼里闪起的光，还是决定配合她玩一次这个游戏。 　　只是陆杏也输了，看着对方的拳头，她不可置信看着自己出的剪刀。 　　“你，你赢了。”陆杏愿赌服输。 　　“再来一次。”陈起说着手已经在半空中准备，陆杏倒也没有因为输赢觉得难过，只是单纯的好奇。 　　陈起要再来一次，那就来吧。 　　反正—— 　　“哈哈哈，陈起！！” 　　陆杏还没说话，周远民恰好看见，一个激动直接伸手捏住陈起的手腕：“你出的剪刀！你输了！！” 　　比起周远民的激动，陈起哎呀了一声，像是很意外：“学姐你赢了。” 　　陆杏笑了下，来了兴趣。“不行，我们像刚刚那样，三局两胜。” 　　三次，她都赢了。 　　比她更兴奋的是周远民，像是大仇得报，囔囔着下次还请陆杏吃臭豆腐。 　　“运气，真的是运气。”陆杏语气中也带着笑意，她突然觉得这是一件值得开心庆祝的事情。 　　又来了一把，陆杏全胜。 　　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原本皱起的眉头已经不知不觉松展。 　　周远民也要来，他跟陆杏比划，两个人对半分，有输有赢。 　　他信心来了，再跟陈起比，结果还是输了。 　　还是输了！！ 　　周远民骂骂咧咧，陆杏嘴角上扬。 　　陈起看着陆杏心情好多了，也笑了。 　　几个站后到了一个换乘点，呼啦啦下了一堆人，周远民找了个位置坐下，这边只剩下两人。 　　陆杏一直没碰手机，她脑袋靠在玻璃窗上，随着车身不停撞着。 　　她正在脑海中幻想，突然一个白色耳机在她面前晃了晃。 　　“要不要听歌？”陈起说，“我们乐队自己唱的。” 第十七章 如风一样 　　夜班车比起白日，总是要宁静许多。 　　陈起手递给陆杏半只耳机，他还低着头在手机上滑动着，半张侧脸在窗外一闪而过的灯光中若隐若现。 　　“你们自己原创的？”陆杏接过耳机，有些诧异，“好厉害。” 　　“现在还只是demo，你可以听一下给点意见。”陈起说，“不太好。” 　　陆杏觉得他真的是谦虚了。 　　“我对音乐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真的觉得很好听。”陆杏摘下耳机，认真说，“那个调还有哼唱的嗓音，真的特别特别好听。” 　　陆杏怕他觉得自己敷衍，可是真的词不达意，对于音乐这一方面，她能给的意见就是一个普通的听众的第一反应。 　　她是真的觉得好听。 　　选取的应该是副歌前后的片段，还没填词，陈起随意哼唱的。 　　“我听到了风铃声，还有浪潮，听起来让人觉得特别舒服跟自由。”陆杏仔细回想了一边刚刚听到的声音，“就，有一种风的感觉。” 　　说完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伸手捂住嘴巴。 　　什么叫风的感觉，听起来有点过于中二了吧。 　　可恨她看了这么多‘文学’作品，怎么就词不达意呢。 　　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陈起眼里都有光。“主题确实跟风有关，不过歌词写了好多版了，还是不行。” 　　陆杏眼里都是崇拜：“没关系慢慢来，灵感有时候就是突然冒出来的。” 　　“嗯，比如晚上。”陈起说着目光看着车窗外。 　　车子正停在马路边等红绿灯，车窗半开，伸手就可以摘到外面的树叶，隐藏在里面的紫色小花也清晰可见。 　　有风，枝叶在随风轻轻晃动，像是在慵懒舒展身体，在这个终于安静的夜晚，在风的帮助下欢愉。 　　“风啊。”陆杏说，“大多数时候，风代表着自由洒脱。” 　　“还有无畏。”陈起说。 　　“无畏？”陆杏重复了一遍。 　　大多数人对风的第一印象，一定跟她差不多。 　　古往今来，从读书开始学到的诗句里，诗人也是用风来形容对自由自我的向往。 　　“风可以去很多地方，所以是自由的。” 　　“更高更远的地方不仅仅是自由，还有未知跟无畏。”陈起说，“雪山高峰上，无人的湖泊边，还有很多未知的地方。” 　　“想表达出的感觉跟写出的词不搭，就怎么写都写不好。”他脸上带着罕见的困扰，“要是还写不出来，只能去找人帮忙了。” 　　“能给我看看嘛？”陆杏问出口有些后悔，“如果不方便的话算了。” 　　“没有啊。”陈起说，“回去给你。” 　　陆杏晚上回到寝室就收到了陈起发来的歌词截图。 　　居然还是手写的。 　　陈起的字很好看，跟陆杏那种中规中矩的娟秀不一样，笔锋中都藏着疏狂，却并不让人觉得张扬，内敛与锋。 　　陆杏坐着认真看，不知不觉自己也在本子上写了一遍。 　　怎么说呢，第一眼看，陆杏觉得词真的很好。 　　不像是时下网络歌曲大多数词都是无病呻吟，强行乱凑乱组词语，连成一个句子。就很普通且简单的歌词，像他那曲子一样干净舒服。 　　只是真的跟他说的意思，有些不一样。 　　无畏。 　　什么是无畏呢？ 　　陆杏握着笔在纸张上画圈圈。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她没看。 　　在寝室楼下，她已经再次接过妈妈的电话。 　　结果不言而喻，说不欢快都是对结果的修饰。 　　她再次放下狠话，并且用从小到大听了无数次的话语对她讲，痛骂她，悔恨自己，不断交织。 　　最后还是陆杏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这一切才结束了。 　　她上来充好电后，短信微信消息如同刷屏，源源不断。 　　陆杏觉得很累。 　　反正已经回寝室了，回家是不可能的。 　　既然始终都不可能，那就不要想了。 　　陆杏目光转到她刚刚手抄下的陈起发给截图。 　　上面除了歌词，还有一些他写的时候，随手写在旁边的备注。 　　你不应该活在过去，不应该被阴霾掩盖了意气，做回最真实的自己。 　　如风一样，去往前方。 　　无畏是去未知的地方？还是改变自己去新的方向？ 　　这两个反问句，陆杏觉得是在问自己。 　　这一条路是要一直往下走，还是改变从头。 　　还有一个月，她就要21了。 　　她还是要听妈妈的话，像是随风飘荡的浮萍，不知道自己下一步。 　　还是变成风本身，去往自己想去的地方。 　　陆杏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笔尖种种划破纸张。 　　她耳边又响起大人们常说的那句话：如果不是因为你—— 　　这句话小时候给她带来了无尽的负罪感。 　　她必须听话，当一个不让妈妈难过失望的孩子。她必须努力，成绩一定要名列前茅，要不然就是辜负了妈妈的期盼。 　　陆杏觉得自己就像是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从头到脚都被妈妈一手把持着。头发扎成什么样，衣服鞋子穿什么款式，她是被操纵的人偶，身上的线来自田云艳。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 　　陆杏小时候不懂，可是长大后也深深不明白。 　　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想过，一切的最开始，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她不喜欢每天除了功课外还有那么多的作业，不喜欢学理综，不喜欢穿那些碎花裙子，不喜欢她给自己选的什么书法班。 　　陆杏知道自己并不是天才，顶多算有些小聪明，学习上不需要太用力就可以取得还不错的成绩。 　　可是‘还不错’对田母来说远远不够。 　　真的是在拼尽全力，不断的向前跑着，为了达到妈妈的要求。 　　所以那些偷看小说动漫的日子，成了陆杏最为轻松惬意的时间。 　　那些世界多美好啊，大多数无论遇到多少苦难折磨，最后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陆杏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过矫情了。 　　就像是舅舅说的那样，妈妈给她的生活条件是极其优渥的，衣食无忧长大，甚至以后都不用愁。 　　好像一切都很美好，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听妈妈的话，做好她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本份，那么一切都会有的。 　　她是这样想的，读书的时候就想着再大一点儿就好了，等她成年就好了，等她毕业就好了，等她—— 　　陆杏等了好久呀。 　　周末不熄灯，寝室照旧灯火通明，除了本地的一个室友回家，其他都在寝室。 　　陆杏看了眼时间，马上就要凌晨了。 　　她放下笔，深呼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张纸上，像是在汲取力量。 　　“加油陆杏，再勇敢一次。” 　　她拿着手机走出寝室，轻声关门。 　　走到过道尽头，陆杏站在窗前拨打了妈妈的电话。 　　嘟嘟声音不断响，那头没人接。 　　但是她知道，妈妈一定在，她只是给她一点儿下马威。 　　第一次没人接。 　　陆杏接着打，三次后终于接通。 　　“知道错了？”田云艳语气冷漠说。 　　陆杏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心里一紧。 　　她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田云艳如往常一样，开始数落起她，并且不断的述说自己的幸苦。 　　往日这个时候陆杏都是沉默听着或者主动认错。 　　可是今天她不想这样的。 　　“你明天早上回来，你这孩子我——” 　　“妈，我真的不回来。” 　　陆杏指甲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手心，在对方明显停顿的呼吸声中，大声说。 　　“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这样了。” 　　“我不喜欢你让我去学的那些东西，不喜欢你一定要我穿的那些碎花裙子，也不喜欢你总是强硬的要求我做你认为对的事情。” 　　“我是你的孩子，同时也是一个长大成年的大人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隐私天地。” 　　“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一直对我都很好，可是我真的不喜欢这种生活。” 　　陆杏一口气说，根本不给妈妈说话的空隙。 　　“我知道您很生气，可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二十年了，您也应该明白，你的女儿成为不了你想象中应该成为的那种人。” 　　“她只想成为她自己。” 　　陆杏说完挂断电话，手机直接开飞行模式。微信退出。 　　她心脏砰砰直跳，像是因为害怕，也似乎是因为激动，快要破腔而出。 　　手放在胸膛，陆杏因为紧张不断的呼吸。 　　说出来的感觉，真的有点爽。 　　无论此刻妈妈那边是如何的滔天怒火，陆杏都已经顾不上了。 　　在曾经失败的抗争中退缩，又再一次迈出了一步。 　　陆杏捂着胸口回到寝室，一抬头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厚重的刘海散成八字胡，脸色带着红晕，眼神里有泪还有光，是她一激动就会出现的反应。 　　做自己，听起来多酷呀。 　　镜子里的女生突然弯起嘴角，灿烂的笑了。 第十八章 成功第一步！ 　　一夜未眠, 陆杏几乎是在床上睁着眼，一直到阳台有亮光出现。 　　她轻手轻脚爬下床，收拾好东西后直接冲下楼。宿管阿姨都才刚醒，被陆杏一阵急促敲窗弄醒, 不情不愿开了门。 　　陆杏给她道歉后, 还找阿姨借了一样东西才离开。 　　校门口一片安静，只有零星几辆黑车。 　　陆杏找了一辆, 平日只需要十几块钱的车费, 现在翻一倍, 她也同意了。 　　到汽车站，买了车票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陆杏毫无睡意，脑子格外的清醒, 目光炯炯看着窗外的风景, 心情很好哼着歌。 　　她手机依旧是飞行模式，除了必要时才打开。 　　一路直奔目的地，陆杏来到C市附近著名的景点老君山。 　　不过八点，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游客。因为灵验, 本地人都会来拜拜, 山顶山的老君洞更是人流极多, 整日烟雾缭绕, 烧香的人络绎不绝。 　　陆杏顺着山路往上。 　　上一次来她根本没心思看风景, 一路上都要维持自己的人设，只想赶紧爬上去，早点结束。 　　现在她慢悠悠走着。头顶青翠成荫的树木, 远处连绵山脉，鸟鸣树叶沙沙声，哪怕身边有吵闹的人声, 陆杏还是觉得很自在。 　　她可以随性的，用自己最舒服的状态享受。 　　到了道观门口，先去请香处买了最贵的套餐。 　　拜佛嘛！不仅要心诚，香也要到位。按照上面的指示烧香礼拜，陆杏转到一处挂满锁与红木牌的地方。 　　旁边还是那位阿姨，摊位前还是那熟悉的牌子：挂锁五十，木牌二十。 　　陆杏上次来，还在这里挂了锁。 　　长长的一条栈道，上面的铁绳上挂满了锁，沉甸甸将其往下拉。 　　陆杏就在记忆中的位置不停的找，废了好大力气，蹲在那一块一个个翻，终于找到自己的。 　　她旁边，就是周启林挂的锁。 　　陆杏只看了一眼，嫌弃丢一边。得亏当年是来求高考成绩的，挂的是事业锁。大家各自挂自己的。她伸手在双肩包里摸索着，旁边来了一对情侣，手上拿着同心锁，正在找位置。看见陆杏蹲在地上，眼神里有些诧异，看到她从包里掏出的东西，直接瞪圆了。 　　她找宿管阿姨借了一把钳子。 　　在情侣目光注视下，陆杏利索剪下自己的锁，随手扔进旁边垃圾桶。她拍拍手站起来，蹲太久腿麻了，赶紧扶住旁边的栏杆，借力站起。 　　那把钳子被她拿在手里，擦过上面的锁。情侣同时一个哆嗦，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锁，默默走远。 　　她丝毫未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路人眼里的剪锁怪人。 　　“买锁吗？要事业锁还是同心锁，都五十块，要刻字付钱后去旁边。”陆杏走到摊位前，阿姨见她一直盯着锁，开口问。 　　“我要木牌。”陆杏掏出零钱。 　　旁边有笔，陆杏几乎没思考，直接写了新的愿望。 　　原本要离开去找位置挂，她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去再买了一块儿木牌。 　　这一次她下笔更重，更没犹豫。写好后去到之前挂锁的地方，找出周启林的锁，给他挂上。 　　上面是她对他的祝愿——渣男biss，装逼狗带。 　　这二十块，就当她赏的。 　　而另一块属于她自己的，陆杏挑选了好久，终于慎重挂了上去。 　　昨天的改变，需要一个仪式感，所以她一大早为此而来。 　　刚挂上的牌子随风轻轻飘动，上面用清秀却坚定的字迹写着。 　　——我想做自己。 　　沉默听话惯的人，一旦爆发起了念头，那便是势不可挡的巨浪。 　　平静多年的湖面下，是一直积蓄风浪的漩涡。 　　晚上还要上课，陆杏干了想做的事，心满意足买票回去。 　　一直到回寝室前，她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直到看见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妈妈。 　　寝室里一个室友都不在，田母冷着一张脸坐在她椅子上，桌子上有一堆被翻出来的东西。 　　陆杏只是粗粗看了一眼，有她买的小说漫画，甚至还有两条轻lo小裙子。 　　“您来了。”陆杏伸手拉了拉背包肩带，自然走过去。 　　田云艳今天一到早就买了车票来，只是可惜陆杏还是早走一步。她来寝室时满身怒气，脸色铁青。宿舍其他几人也曾试图给陆杏打电话发消息，不过都没回应。大家纷纷找了借口外出，是根本不敢留下来。 　　“我说你昨天发什么疯，原来是早就起了心思。”田云艳抓起桌子上的书本裙子，狠狠往地上一扔，“陆杏，你真的是翻天了。” 　　“你来大学就学了这些吗？看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穿成这样出去你好意思吗？” 　　陆杏弯腰将东西一件件捡起，冷静说：“都是出版社允许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裙子挺好的，跟你平日让我穿的那些差不多。” 　　“你还学会顶嘴了？”田云艳气得桌子一拍，“你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平日陆杏挨训，基本上都是低头沉默，听说长篇训斥后回个话就行。 　　回嘴是几乎不可能的，就算有，那也是好久前，早就被打灭了苗头。 　　“我没发疯。”陆行抱着书，平视田云艳，“您今天来正好，当面说也许你才会明白，我是真的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了。” 　　“我不喜欢周启林，我不会跟他交往的。我也不喜欢当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我希望以后跟我有关的事情，您都可以跟我商量，或者我可以自己做主。” 　　“你是我女儿，你吃的喝的你现在能在这里读大学，都是你妈我给你的。”田云艳气得伸手指着她，“你现在给我说你自己做主，你做什么主？” 　　“费心给你安排好路，想让你过的好，走得顺，到头来在你心中我就是多管闲事。”田云艳说着说着从生气转为带着哭呛，“这些年那些人怎么说我们母女的，我当年生下你，留你在身边，受尽多少人背后讥讽，我图什么啊！” 　　陆杏紧紧抿住唇瓣，看着她一如往常的情绪变化。 　　每次自己一旦有反抗的苗头，她总是这样先生气在述苦，把这些年所谓的付出尽数道出。 　　这也是陆杏不得不承认的，哪怕田母在很多事情上对她过于的强势，掌控欲太强。在物质上确实从未有过亏欠。 　　有些情有些账，根本是算不清的，父母与子女之间更是。 　　田云艳一直观察着陆杏，见她脸上有松动，继续说： 　　“为了你，妈妈这些年除了工作，从来没接触过任何男人，为的就是不想让你多想，也怕别人对你不好，我现在也才不到四十五啊。” 　　陆杏算是单亲家庭。 　　她从来没见过爸爸，他只活在田母的咒骂中，周围亲戚闲聊时的话题里。 　　在她即将出生那年，田母发现了他婚内出轨多年，两个人随即离婚。 　　当时周围人都劝田母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她没有。 　　陆杏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就是妈妈对自己的付出，她的伟大，她为了自己丢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知道，您很幸苦。”陆杏开口，田云艳脸上刚要缓和，却在听到她下一句时面色僵硬，眼神里都是不可置信。 　　“可是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依旧是尊敬您，敬佩您，我不能保证以后我会有什么出息，能给你带来什么回报，或者说给你更好的生活。但是你永远是我的妈妈，我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你我最好的。” 　　“只是唯独有一样，我只想拥有自己的选择权。”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会也不能在因为这些话语动摇。 　　成为一个合格的女儿前，她需要成为一个自己。 　　这一次，无论田母用什么方式，生气也好，感情牌也罢。 　　她都不会妥协。 　　陆杏话一处，寝室内气氛瞬间凝滞。 　　电话尚且还能隔着网络，面对面却是将彼此的情绪都看得一干二净。 　　田云艳很生气。 　　陆杏看着她站起抬手那一刻，已经条件反射闭上眼睛。 　　只是身体虽然微微颤抖，却没有退让。 　　巴掌打在她脸上，清脆响亮。 　　“你太让我失望了，现在你脑子发昏想不明白，那你就好好想清楚，你现在这一切谁给你的，你一意孤行要做的事情到底能成什么模样。”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找我要钱。” 　　说完她拎着包，径直往门口走。 　　陆杏捂着脸，低着头，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后，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田母走得很快，精致妆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一直到学校大门口，她都在等着陆杏的服软，可是没有。 　　随意坐上一辆车，离开前田母又停下，只是看见陆杏的眼神，就知道她还在倔强。也是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她这幅模样，田云艳一时间也是又气又惊。 　　“等你知道错了再来找我。” 　　陆杏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呆呆站在门口的角落。 　　她知道，今天妈妈生气而回，一定会断了她所有的生活费，包括银行卡。这些年来，她除了学费卡，就没有一张银行卡是用自己的名义办的。 　　陆杏知道，自己的经济危机马上就要来了。 　　脸上明明还痛着，心里却有些莫名开心。 　　至少，成功第一步？ 　　陆杏自我安慰想。 　　回寝室路上打开手机，消息汹涌而出，除了妈妈的电话消息，剩下的就是室友给她发的，还有一些网上认识的朋友，好奇她怎么一天没上。 　　剩下的几乎都是张明月。 　　陆杏激动给她发了条消息：月月，我自由了！！！ 　　在成年后的第一次冲突中！她坚定拥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傻笑着蹦蹦跳跳往寝室去，丝毫不见之前的伤心难过。 　　陈起站在不远处，看着陆杏。 　　她脸上的红印格外明显，可是步伐背影却又如此欢快。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校门口见到车上的阿姨跟这陆学姐，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 　　看她的样子，应该开心更多一点儿。 　　那就好。 第十九章 一间花店 　　陆杏晚上请了个假没去自习。 　　张明月为了听她将农民起义的故事, 也特意逃课前来，两个人找了一个折中的地方坐下闲聊。 　　“所以你真的这样说了？”张明月一脸不可置信，目光中带着些许怀疑。 　　陆杏迎着她目光，有些心虚挺了挺胸膛：“当然了, 我就是这样说的。” 　　不过是稍微美化了一下, 就像是结束后复盘，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地方没有表现好, 多加了一点儿修辞而已。 　　反正陆杏自我感觉非常良好, 像是原本堵在胸口的闷气, 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正在往外宣泄。 　　“可是你妈真的太过分了，怎么又动手！”张明月有些心疼, 看着陆杏脸上还没消散的红印, “得亏今天是在学校，在家里的话她肯定不会轻易走。” 　　田云艳最要面子，在外不仅是给陆杏面子，更是给她自己。 　　“没事, 好歹只是一个巴掌而已。”陆杏真的没有伤心, 她反而满心都是自己说出来的喜悦。“你要是真的心疼我, 今天这顿你请。” 　　“我要缩衣节食了, 这就是自由的代价。”她之前已经试着从银行卡转钱, 是一百块都没有。 　　“你还有多少钱啊。”张明月也是知道陆杏的小金库早就岌岌可危，“你还有挺多尾款的吧。” 　　“是啊。”陆杏五官皱成一团，“我现在大概还有三千多块吧。” 　　“听起来还挺富有的。”张明月吸了一口奶茶, “你能撑得过这学期吗？” 　　陆杏仔细想了想，面露苦色摇头：“不行。” 　　这学期才刚开始，她就算是省吃俭用, 每顿都在食堂扎根，也扛不住尾款的压力啊。 　　“这顿姐妹请。”张明月拍拍她肩，“实在不行，我还有个主意。” 　　迎着陆杏渴望的目光，张明月说：“你放在我那里可有不少萌款，卖完也算是短暂暴富吧。” 　　这么多年，陆杏在她那里放的东西都占了一个柜子。时间久，总有些东西变成了现在闲鱼高价难求的绝版萌款。 　　见陆杏脸上有犹豫，张明月加了把火：“那把你那些签名书卖了吧。” 　　“不行。”陆杏斩钉截铁拒绝，“还是卖裙子吧。” 　　两者取其一，那她还是没啥犹豫的。 　　只不过嘴上说的潇洒，等缓过来，心里还是有些慌。 　　张明月结账后两人准备各自回校，陆杏却拒绝了地铁，要去公交车站。 　　“是要转车，可是两个小时内免费呀。”陆杏说，“公交车只要二块！” 　　张明月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想赞助她车费，却被义正言辞拒绝。 　　送走张明月，陆杏按照导航找到了公交车站。 　　公交卡已经是许久未用，好在里面还有钱。没有位置站了一路，到了换乘点下车，还需要走几百米的路。 　　陆杏戴着耳机慢慢走着。 　　她其实也并不是真的要节约这几块钱，只是单纯的不想那么快回学校。心有点乱，她需要思考之后的路到底怎么走。 　　当务之急是赚钱，可是她才大三，要真的说什么才艺，从前被逼着学过不少东西，可都是皮毛。有些不是她努力就能有所收获的，至少拿出去赚钱有点难。 　　还有什么赚钱的办法吗？从爱好下手的话—— 　　小裙子种草姬她是有自知之明，有时候真的不是随便拍几张照片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小说她看的倒是多，年少的时候也曾在本子上写过好多小学鸡的爱恨情仇。只是这也不容易，对现在她急需钱的状况来看，过于不现实。 　　还是打工吧。 　　打工虽然不能暴富，但是可以解燃眉之急。 　　去另一边的公交站台要穿过一条小巷子。此时晚上八点过，摆摊的人不少，烟火气息弥漫。 　　陆杏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她目光落在街道边卖菜卖水果的摊贩身上，甚至思考自己能不能行，这每天能赚多少。这种晚八点的商业活动太适合她了。 　　边看边想，陆杏在即将走出这条巷子时，旁边的争吵声吸引了她注意。 　　周围人几乎跟她差不多，都把目光望过去看热闹。 　　“这门口是你的地方吗？大家都这样，你凭什么赶我走？”一个五十岁的阿姨叉腰大声囔囔，她旁边有一车水果。 　　跟她起争执的女人应该是后面花店的老板，手上还拿着一束未修剪的玫瑰。脸上有愤怒却还是维持着礼仪，开口说话都是轻柔的。 　　“我没让你走，只是这些东西不能放门口。”张秋小声说。 　　“我又不是不拿走，放这里一下怎么了？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这台阶上都摆满你那破花，我东西放下面都碍着你了？”阿姨嗓门特别大，语气也凶，“就你金贵，其他铺子啥都没说，一个瘸子装什么装。” 　　大家听到这话，目光几乎都往张秋腿上望过去。 　　经常在这里做生意的都知道，这家花店老板腿有残疾。平日说话也是温柔细语，人好说话，但是也代表着好欺负。 　　陆杏看了一眼，花店门口堆放着好多垃圾，因为有不少果皮，苍蝇一直在那里飞。 　　花店面积本就不大，外面台阶上摆了几桶鲜花，唯一能走的一条小路都被垃圾堵住了，更别提蚊虫还往花朵上飞，让人看着就不舒服。 　　这确实是很影响生意。 　　“你这破花店开这里，本来就没多少人，没生意就找我麻烦啊，谁让你在这里装模作样呀。”那阿姨狠狠唾弃了一声。 　　张秋知道她泼辣不讲理，今天也是忍无可忍才小声提醒她。“可是你从来没收拾过这些东西。”都是每天关店时她自己清理干净。毕竟白天她还要开店做生意。 　　“那忘了怎么了？又不是没人打扫，你不就是看不惯我。”那阿姨也不听，“这是我占的位置，我就要在这里！” 　　“难了哦。”旁边有看热闹的商贩说，“这李春红就是故意的，之前她男人来卖，帮了老板娘几次忙，这婆娘可是骂了好几次，现在还会耍这些小心思。” 　　“那谁让这花店老板是个瘸子，也没个男的。” 　　经常在这巷子做生意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小声议论着两人。 　　陆杏皱眉，心里抱不平。 　　张秋原本想算了，她转身回去想拿扫把将这堆果皮垃圾清理了，知道她是故意的又能怎么办。 　　她转身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毫不掩饰的嘲笑声。“一个瘸子。”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却格外清晰刺耳。 　　她咬咬牙准备忍，却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一声：“穿绿衣服的这位阿姨，你有东西掉了！” 　　“什么？什么东西掉了？”那水果摊贩立马转身，低头往地上看，手也紧张的往兜里尤其是装钱的袋子摸了摸。 　　其他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在看，什么都没发现，最后都看向发生的陆杏。 　　陆杏微微笑了笑，一本正经说：“您的脸皮掉了呢。”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出头，只是真的太欺负人了。总有些人仗着不要脸欺负老实人。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一瞬，随后发出爆笑。 　　平日里这条巷没少有人吵架，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妇女，买卖骂人可没啥文明用词委婉这种说法，一开口那自然是率先问候对方全家。 　　水果摊贩是脸青了又白，转过头炮火直对陆杏，一张口就是一连串的方言辱骂，加上肢体动作，是离她越来越近，指尖都快要戳上她脸了。 　　陆杏往后退了一步避开，心里虽然有点虚却没退让，照旧是用不屑的眼神盯着她。 　　“哪里来的丫头片子，莫不是小贱蹄子在外生的女儿，都是一脸衰相。”那女人说着朝地上唾了一口，“不要脸。” 　　“总比孩子都没有一个好吧。”陆杏想着刚刚旁边人说的八卦消息，“不是吧，阿姨您一定不是因为没孩子所以脾气不好的吧。” 　　“也不可能是因为那位阿姨长得好看又温柔，某些男人管不了自己的眼睛，所以你生气了吧？” 　　“不可能吧？应该不会吧。” 　　陆杏满脸真诚，问得特别大声。 　　原本以为这看起来文弱的小姑娘，应该被唬住才对，没想到她开口也专挑痛处，说的话侮辱性不大，伤害却极高。 　　那女人气得哆哆嗦嗦，嘴巴里又开始辱骂，手高高扬起，像是要给她一巴掌。 　　陆杏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站着让她打。一个弯腰直接蹿到身后，让对方白白扑空。 　　她虽然没有受到伤害，不过却找准干净的地方，软绵绵倒下去，大声哎哟。“好疼啊！” 　　对于这种人，报警都是没有用的，她们只知道胡搅蛮缠，反而浪费时间。主要是这种事情，大多数都是建议和解搅稀泥的解决方式。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陆杏速度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瞬间流下来，她也没说什么，就是在那里喊痛。 　　张秋吓得赶紧跑下去扶起陆杏，关心问：“没事吧小妹妹。” 　　陆杏面露痛苦，伸手哆哆嗦嗦指向那水果摊贩：“她推我，好痛啊，我要报警去医院。” 　　“你胡说什么！我根本没碰到你，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水果摊贩也急了。 　　“不行，我腿痛，要去医院看，医药费这位阿姨不能走。”陆杏说着就要去拉她，水果摊贩赶紧往后退。 　　提到钱，对方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你自己摔的，别想骗我钱。” 　　“就是阿姨你推的。”陆杏也叫嚷起来，“我不管，赔钱。” 　　比不要脸陆杏可能差她一截，可是提起钱对方肯定先跑为敬。 　　果然，原本死皮赖皮在门口不打算走的人，已经开始推着车子要离开。陆杏心里一喜，但还是不依不饶，叫着让她不要跑，手里要拨的电话迟迟没有打出去。 　　那水果摊贩叫骂着，却也走了。 　　陆杏心里得意，旁边张秋却以为她真的受伤了，十分着急。手机还在屋内，她想去拿打电话，嘴里安慰着：“没事先去看病，阿姨给你付医药费。” 　　她本就行动有些不便，因为着急起身时还差点摔倒。 　　陆杏赶紧站起来：“谢谢阿姨，我没有事。”伸手将她搀扶住，“我就是骗她的，让她离开这里。” 　　门口还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装要装到底。陆杏调皮朝张秋眨眨眼，小声说：“阿姨，我们进去说吧。” 　　陆杏站在避开视线的一角，转了个圈给张秋说：“阿姨，我真没事，刚刚就是故意吓唬那人的。” 　　“明天她要是还来找茬，你就说正好我找她要钱付医药费，至少半个月她肯定不敢来你店门口了。” 　　张秋目光一软，知道这小姑娘刚刚是在为自己出头。 　　“谢谢你。”她去接了一杯水，“先喝口水吧。” 　　陆杏接过，开始打量起屋内。 　　店铺面积不大，里面有不少鲜花，摆放的井井有条。香味在屋内混合弥漫，有些浓郁却并不难闻。一张长方桌，有台电脑，剩下的就是工作台了，上面还有不少残枝。 　　“喜欢花吗？你等等我。”张秋拍拍手，直接走到工作台去，“我给你做一束花带回去。” 　　“不用不用，阿姨不用！”陆杏连忙摆手，“谢谢您好意，不过我马上要回学校了。” 　　“你还在读大学吧？”张秋停下动作，“哪个学校的呀。” 　　“嗯嗯。”陆杏点头，附近好几个学校公交车都会经过这个站，“C大的。” 　　“C大啊，我外甥今年刚好考上这个学校。”她脸上是惊喜，“你们是校友呢。” 　　陆杏也觉得挺有缘分的，正想顺口问一句哪个系的，张明月电话来了。“你到学校没啊，怎么没回消息。” 　　陆杏这才看了时间，已经九点过了，距离末班车还有十几分钟了。 　　她收起心思，赶紧准备回去。“阿姨，我先回学校了，下次路过再来啊。” 　　说着她就往门外跑，张秋也知道时间晚了，可是对方好心帮忙就一杯水让她走了多不好意思。 　　她赶紧从一个桶里抽出一支之前修剪好的玫瑰，急促跑到门口喊住她。“小姑娘，这个给你。” 　　陆杏听到呼喊声就立马停下了，赶紧回去拿起那支玫瑰。 　　娇嫩的玫瑰还是花骨朵，上面还沾有水珠，格外诱人。 　　“下次来。”张秋一脸温柔。 　　陆杏觉得这位阿姨就像是那满室的鲜花一样，让人觉得很舒服。 　　挥挥手向她道别，陆杏小跑去车站。 　　张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去拿了扫帚清理门口的垃圾。打扫干净后回到室内，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微信，发出了消息。 　　秋日：下课没？今天遇到一个你们学校的女生，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秋日：你好好学习，别操心其他事，大姨最近生意很不错。 　　秋日：店内生意都忙起来了，我准备招一个兼职。你千万不要再去打几份工了，一切都有姨呢。 　　陈起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小姨给他发的消息。 　　走到阳台电话打过去，接通瞬间他开口说：“小姨，你忙的话我来帮你。” 　　张秋还在核对明天的订单，听到这句话连忙拒绝：“你总是来帮我，明明自己也有事情。” 　　“要学习又要去唱歌，你既然喜欢音乐，那个也有钱，就只干那一样吧，剩下的时间好好学习就行了。”张秋用长辈话语教导说，语气比起平时说话多了几分严厉，“姨再没用，你的学费生活费还是有的。” 　　陈起没说话，既是没反对，也没同意。 　　张秋知道自己这外甥性子，小声温柔解释说：“这边距离大学近，我的意思就是找个大学生帮忙，平日就整理花还有订单，我只负责包装花束，这样既不费钱，也省了一部分力气。你知道的，姨腿不利索，有时候——” 　　“好。”陈起阻止她将后面的话说完，“我帮您找找看。”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张秋说，“你们学校好，学生肯定也好靠谱。只是钱我可能出得不多，就看有没有人愿意来了。” 　　陈起敛下眼，低声‘嗯’了下算是回应：“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还记得小姨说的有个女生帮了她忙。 　　往日张秋是不会把别人的刁难给陈起说的。毕竟她因为身体原因，也没少被人议论，外甥护短，之前还打过几次架。 　　但是今天那小姑娘确实给了她很好的印象，省去了一些之前的矛盾，只是简单的说了今日的事。 　　“真的是个好姑娘。”张秋感叹说，“可惜时间太晚了，要不然真的要好好谢谢人家。” 　　“以后会有机会的。”陈起说，心里想的是之后晚上还是要抽时间去花店看一趟才放心了。 　　小姨要招兼职，陈起朋友圈人少，他问了周远民，最后决定发去表白墙，那里平日看的学生多流量大，容易找到。 　　当然，去发消息这件事，自然是让周远民去干。 　　陆杏是成功卡上末班车，风风火火冲回寝室，距离熄灯时间还早。 　　洗漱后她拿出手机准备先放松一下，冲个浪，刷一下表白墙看看今天学校有什么趣事。 　　从某条说说的九张图中，陆杏一眼就看见那张找兼职的图片。 　　居然是花店耶，想着今天偶然遇见的那家店铺，陆杏突然决定花店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没说多少钱，陆杏原本有些犹豫。不过看留言有不少人问，她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先加了好友再说。 　　只是输入号码后，她傻眼了。 　　这人怎么是她好友呀。 第二十章 接学姐下班呢 　　周远民正在跟加他的所有应聘者聊天。 　　原本他还有些不愿意, 结果发现全部都是女生后，一下子乐得十分有敬业精神，是拿着手机跟人一直聊，美名其曰看看性格。 　　陈起倒是无所谓, 只是把小姨刚发给他的工作时间内容, 还有工资计算方式转发给周远民，让他转发给那些人。 　　他心里有事, 坐在座位上面上都是显而易见的阴沉。 　　高中时, 陈起就一直有时间就去兼职打工。 　　因为未成年, 酒吧驻唱根本不敢招他。愿意的价格又故意压很低，那时候为了赚钱，陈起也没说什么。他的年龄注定了在大多数情况下, 并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 　　当初小姨开店选地方, 陈起那时候的目标就是在C大，距离小姨近一点儿，平日有时间都可以去帮忙。 　　只是她始终是担心自己的，不想让他分心。陈起想着刚谈好的工作, 给的钱也算丰厚, 小姨平日一个人多有不便, 为了节约也舍不得请人, 现在生意越来越不错, 她一个人确实忙不过来。 　　是该请一个了。 　　陈起还在想到底是请一个兼职，还是找个长工，就听见周远民惊喜喊了一声：“陈起, 陈起！” 　　他跑过来，不等陈起回话，直接把手机屏幕往他眼前一放：“这个肯定靠谱。” 　　屏幕上是一个聊天页面, 重点是问的人。 　　陈起也挺诧异，挑了挑眉。 　　陆杏发了消息后有点小尴尬，尤其是周远民还没回她。 　　没想到发布消息的居然是认识的学弟，不过这也算好事，至少这份兼职让她觉得更可靠，熟人嘛！安全！ 　　陆杏拿着手机，等待对方回消息的时候，思考自己需不需要发点自我介绍，类似简历过去。 　　找他的人应该不少，自己的竞争优势有啥？ 　　正在备忘录编辑着美化后的优点，陆杏终于收到周远民的回复。 　　“学姐等着！正主马上找你。” 　　正主？ 　　陆杏还在懵的时候，微信跳起来了。 　　陈起给她发了消息，是一张图片。她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工作时间，工作地点，还有每小时工资计算。 　　等等。 　　陆杏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这是陈起在找人嘛？ 　　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只见陈起接下来的消息就发过来。 　　“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时间就按照你课表来排。” 　　陆杏赶紧回：好的！我可以！ 　　她丝毫不怀疑自己算是走了后门，要不然怎么会什么都不问。 　　太感人了，世上都是好心人，学弟真的是人帅心善，改天等她拿到工资，一定要请他喝奶茶。 　　兼职来得突然，倒是解决了陆杏燃眉之急。 　　连忙把自己得课表截图发过去，开始庆幸自己并没参与什么社团或者学生会，除了专业课其他得她现在都有摸鱼得机会。 　　这地点还有点熟，陆杏百度了一下，发现居然是她今天转车的那个地方。因为只去过几次，陆杏都没怎么记地名。 　　花店—— 　　她不由得想到晚上遇到的那位温柔的老板娘。 　　不会这么巧吧。 　　陆杏心里不免有些好奇，只是不好开口。 　　她又不是傻子，联想到之前无意间看到的陈起档案，再加上听到的那些人关于那位阿姨的小道消息，首先排除母子关系。 　　不管了，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陆杏折腾了一天累得够呛，上床后直接到头就睡，烦躁得事情就交给明天再想吧。 　　不出她所料，第二天她手里的银行卡是一分钱都没有了。 　　陆杏站在取款机面前，看着屏幕上只剩下小数点后的数字，脸色倒也没特别难看。 　　“饭卡里还有二百多，支付宝还有一千六，微信八百，加上余额宝里的，一共就是三千多。”陆杏把所有的卡都拿出来凑了数。此时无比悔恨临走前没把那张有钱的银行卡拿出来。 　　虽然绑定的号码还是妈妈的，可是她无法把钱转走啊。 　　失策了，陆杏无数次想过自己跟妈妈坦明的场景，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她在课堂上摸鱼，拿出小本本计算着。 　　再偷看手机时，发现自己微信多了一个群组。成员三人，她，陈起，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的秋日。 　　陆杏脑子还没转过来，直到看见陈起之前给她发的消息。 　　她微信设置了禁止添加，对方没有添加上她，干脆拉个了群组。 　　这哪好意思啊。 　　陆杏赶紧偷偷发送消息过去打招呼，同时主动添加了秋日微信。 　　对方应该正在忙，还没通过。 　　倒是陈起给她发了条消息，虽然没啥语气，但是她莫名觉得像是老师，抓到了在偷偷摸鱼的学生。“好好上课。” 　　陆杏赶紧把手机放回去，小本本都不敢算了，端坐听课。 　　周一下午她只有一节课，上完后她回寝室放下课本后，立马冲去公交车站。 　　天气热，出去的人可也没见少，幸好空调制冷足，要不然她真的要大汗淋漓冲去花店了。 　　按照导航的位置，陆杏站在门口没说话。 　　果然，她的猜想是没有错的。 　　站在熟悉的店门口，陆杏试探性往里面看了看，没有人。她不好意思进去，就在门口等着，同时蹭一蹭漏出的冷气。 　　“您好，你——”张秋刚去隔壁小区送了一束鲜花，回来就看见有人在店门口偷偷摸摸往里看。她装了监控，现在一般都很少现金，出去送的距离也不远，她就没关门。 　　陆杏听到声音赶紧转身，张秋一见她脸，十分欣喜：“是你啊。” 　　“怎么在门口，快进来。”她说着赶紧走进去，把门推开，“外面这么热，快进来快进来。” 　　陆杏跟着她走进屋内。 　　“今天怎么来这里了。”张秋见她满头大汗，赶紧把空调调低，“昨天有什么东西掉了吗？” 　　陆杏摇头，连忙解释说：“不是的，我没掉东西，昨天还从您这里拿了那么漂亮的玫瑰花呢。”她剪了一个矿泉水养着。 　　张秋看着她，突然拍了拍手：“你不会就是小起说的那位□□吧。” 　　小起，这还真的是一个挺别致可爱的名字，陆杏心里在笑。“不是妹妹不是妹妹，我是他学姐。” 　　“哈哈哈，你看起来比他还小呢。”张秋笑说。 　　陆杏摸了摸脸颊说：“圆脸显嫩，但是我年底就21岁了，阿姨我很很靠谱的。” 　　这是陆杏第一次打工，还是熟人介绍的。先不说不能丢朋友脸，好歹也是工作，她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步都做到完美。 　　她工作确实挺简单，花朵都是娇嫩的，养护更是如此。张秋只是让她帮忙接单，回复一下网上下单客人的消息，整理一下店内，周围如果有花近的话，都是自己送，这样还可以省下一笔外送费。 　　“送一单我给你抽五块。这附近花店不算多，需要花的其实也不算少。”张秋一边包花，一边给陆杏解释说，“其实最多的单子还是学校，不过这段距离一般都是达达上门派送。” 　　陆杏点头，学校里也有花店，不过比起外面总是贵了点，主要也不好看。学生又不是冤大头，自然会有比较有选择。 　　她工资是按照时间计算的，原本一个小时十二块钱，阿姨一定要给她涨成十五。 　　陆杏心里十分感激，是更加利索勤快做事，为了对得起阿姨的信任！ 　　花店生意真的不错，网上咨询的人很多。 　　平日张秋打字速度不快，消息回得自然慢了些，有些人等不耐烦了就选择了其他店。 　　陆杏打字速度那不是吹的，哪怕是同时跟好几个人聊天，都能回复迅速。 　　遇到年轻的客人，她还会发表情包拉近关系，提高成交量。 　　这一个下午，她是忙得不亦乐乎，跟人聊天，推销花束，打订单。 　　对花她其实也不了解，不过墙上挂着一张写满了花语的挂画，她就跟着上面的瞎推荐。陆杏网上吹逼还是一套一套的，成功预定出八束鲜花。 　　张秋越发觉得陆杏这姑娘善良人好，给陈起发了好几条消息夸赞她。 　　晚上自习结束已经是八点过，陈起让周远民帮忙把课本带回寝室，他则独身往校门口走。 　　“去哪啊？”周远民跟上他问。 　　“去我小姨那。”陈起说。 　　周远民哦了一声，原本已经转身往寝室走，突然兴冲冲跑回来：“我也去！学姐是不是也在！” 　　于是即将下班的陆杏，一抬头就看见玻璃门外站着的两个身影。 　　周远民兴奋的像是动物园里看见游客的猩猩，双手紧紧挥舞着。陈起在推门，半只脚已经踏进来。 　　“小起，你怎么来了？”张秋也发现了门口两人，“远民也来啦！” 　　陈起喊了一声姨，陆杏才终于知道了两个人的关系。还差一点儿明天的订单统计没写完，陆杏只抬头看了一眼，赶紧低下去做最后的汇总。 　　“这么晚了你们来干嘛呀？是刚回来吗？”张秋问。 　　陈起还没说话，他目光从陆杏身上转回到小姨身上，他正要开口，周远民特别开心大声说： 　　“我跟陈起一起来的，他担心学姐呢，来接她下班！” 　　陆杏听到这话，惊讶抬头，笔直接在本子上划出一道痕迹。 　　这学弟也太贴心了吧。 第二十一章 落下的纸船 　　周远民这一开口, 陈起自然是不好说什么。 　　他点点头，应声说：“来看看怎么样了。” 　　知晓了他跟老板的关系，陆杏一已经把陈起当小老板来看。她自然是没信周远民的话，毕竟他开口, 十句话里有七句话都用了夸张手法。 　　“小杏很厉害, 做事情很棒。”张秋笑着夸赞，“电脑我就用不太明白, 打字很慢, 她来帮了我大忙呢。” 　　“没有没有。”陆杏怪不好意思的, “您其实很快了！不过我们生意好，人太多了罢啦，所以阿姨你才会觉得力不从心。” 　　陆杏嘴甜, 张秋是更加喜欢这个小姑娘。 　　汇总完今天的销量, 把明天需要做的花都统计出来，陆杏的工作就可以结束了。 　　第一天上班，体验感非常不错。 　　花店工作自然是没有想象中风花雪月，陆杏看着阿姨一直在修剪花束, 整理养护, 事情琐碎且杂。不过跟美丽芳香的花朵在一起, 心情始终是好上几分, 呼吸间都是沁人心脾的味道。 　　还有时间, 张秋把店门一关，带着三个孩子去隔壁饭馆吃饭。 　　小餐馆可没空调，电风扇挂在墙上呼啦啦吹着, 不过带来的都是热风，就这么一小会儿，陆杏脸上已有薄汗, 她用手扇风，像是在自欺欺人。 　　那头周远民正在夸夸而谈，把张秋逗得一直笑。 　　闲聊时，陆杏已经给她说了怎么认识的陈起，张秋直说有缘。周远民重新讲一遍，她照旧是听得津津有味。 　　陆杏听着两个人的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薄红除了热，还有几分是羞的。 　　阿姨就算了，周远民的夸张修饰活生生把她塑造成了当代女侠，热心好学姐。最主要的是，为什么一直说她对陈起关怀有加！搞得像她有所图谋一样。 　　她那明明是对新生的关照，对学弟学妹的关心。 　　“应该的，应该的。”陆杏只能笑着打哈哈。 　　“学姐，说真的。”周远民一脸认真，“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太有缘了。” 　　陆杏不解，只听他继续说：“我们同一个学校，你又碰巧当了辅导员助理！我们去听了陈起唱歌，一起吃了臭豆腐，现在你还来秋姨这里兼职！” 　　“这种深厚的缘分！！简直太适合——” 　　他话还没说完，一旁正在折传单的陈起淡淡开口：“那我呢？” 　　“嗯？”周远民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 　　“比起跟你，跟我不是更有缘？”陈起说着看了陆杏一眼。 　　“凭什么！我们不都一样吗！总不能因为学姐多陪你去了一趟医院也算吧！那你不在学校那时间，我还在好多地方遇到呢。”周远民不服输说。 　　陆杏视线跟陈起对上，迎着他平淡的目光，突然咽了咽口水，心虚油然而生。 　　不应该的，这么久了，他一次都没提起过。 　　“所以呢？”陈起跳过比谁更有缘这个话题，“太适合干什么？” 　　周远民看了看他，改变了原本要说的话，桌子一拍，激动说：“太适合结义了！” 　　陆杏怀疑自己听错了。 　　“刚好三个人！我们就是C大桃园三结义，以后称霸学校。”周远民说着自己都笑起来了。 　　陆杏原本想笑，但是脑子里第一反应居然是：“学校真的有片桃花林耶，在实验楼那边。” 　　“那好啊！桃花啥时候开！”周远民激动说。 　　“三四月吧。”陆杏想了想犹豫开口。 　　“学姐！”周远民饱含热情喊了她一声，“我认你当大姐。” 　　“滚。”陆杏还没说话，陈起先嫌弃说了声。 　　“哈哈哈哈。”张秋在一旁听着，脸上特别开心。她一直很担心自己这个外甥，就想看他多交几个朋友。“年轻人就应该多交几个朋友。” 　　“大姐就算了吧。”陆杏也很嫌弃这个称呼，听起来凭空老了二十岁。“你可以喊我大哥。”听起来还挺酷。 　　“二弟！三弟！”陆杏学着电视剧口吻喊了声，没等回答自己先笑起来。 　　她平日没少在B站看鬼畜，语调学的惟妙惟肖。 　　周远民笑得直拍桌子：“学姐真的太有意思了。” 　　熟络后的陆杏，说话都很直率爱开玩笑，跟最初的迟钝呆滞相比，完全就是两个状态，像是换了一个人。 　　之前虽然就有感觉，不过今天格外明显。 　　周远民这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更别提陈起。 　　他对别人的事情没有探究的欲望，毕竟他自己每天的事情都让人心烦，只是人都有好奇心，陈起又不是一根木头，他见过两个完全不一样的陆杏。 　　陆杏倒是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 　　不过今天就是有点过于激动，明明打工应该是劳累的，她却满满都是斗志。 　　人多，上菜速度有点慢，陆杏热得实在受不了了。就在她持续用手充当扇子时，一个小玩意被推到她面前。 　　那是孩童时大家很喜欢折的东西，用一张纸折成各种形状。 　　据她目测，那是刚刚上一桌客人留下的一张传单。 　　坐在她对面的是—— 　　陆杏抬头，陈起并未看向她，正偏头跟周远民说着话。 　　她都有点不确定，桌子上那小玩意是他做的吗？ 　　桌子中间有放调料的小盒子，周远民跟秋姨在聊天应该都没注意到。 　　顺势拿起，陆杏用来扇了扇，风力大概也就比手心大了点儿，她却扇得格外起劲。 　　原来他刚刚在折这个啊。 　　陆杏心里一动，低头往地上看，那里还散落着几张传单，上面的被脚菜过了，有点脏。 　　她弯下腰，装作若无其事捡起一张，双手在桌子底下捣鼓。 　　记忆有些模糊，好在简单的陆杏还会。 　　礼尚往来是美德，她只会三样，陈起折了扇子，自己就还他一艘船吧。 　　只是她刚折好，饭菜终于上来了，陆杏只能塞进包里。 　　太热，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吃完后道别就一起往车站方向走。 　　陆杏在跟张明月视频，周远民要一起，上车后直接就一屁股坐在陆杏旁边座位。 　　陈起在两人后排靠窗位置坐下。 　　因为有其他人，原本躺着的张明月坐起身靠着墙壁。 　　友谊有时候很简单，可能刚好是有相同的话题，也许就是气场相和，看对眼了，时间地点都不是问题。 　　周远民性格其实跟张明月相差无几，跟这种人做朋友真的会觉得很快乐。 　　陆杏听两人说话，脸都快笑抽了，她伸手往自己大腿一拍，突然碰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 　　一下子想到了是什么，陆杏赶忙拿出来。 　　那艘原本折好的小船已经被压得不成形，她赶紧掏出来试图挽救。 　　好在虽然皱巴巴的，各个地方鼓一鼓，又是一艘好船。 　　陆杏转头看了眼周远民，他正拿着自己的手机聊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注意到这边。 　　很好，这可是一个好机会。 　　没有再犹豫，陆杏从窗边转头，飞快喊了陈起一声。 　　可惜车上有些闹，他没听见。 　　陆杏不得已，再次回头轻轻拍了下他。 　　陈起还没反应过来，只能看见一只手再次伸到身前，丢下一个东西。所幸反应快，他伸手接住了。 　　好险。 　　他心里松了口气，抬头就看见陆杏鬼鬼祟祟用手指指了指他，随后又会用手扇了扇，眼神里全是暗示。 　　她刘海散开，露出的眼睛很亮。 　　陈起一时间居然只想带到了这个。 　　陆杏以为他懂了，心满意足转头回去，她手机还在周远民手上，都快要没电了。 　　陈起缓过神，拿起手上的东西一看，是一艘纸船，皱巴巴的，看得出是一张很眼熟的传单。 　　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见她热得不行，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传单折起来，没想到还能收到回礼。 　　他捏着船中的小角，把它拎起来观察。 　　“这是什么？” 　　陈起还在想，却突然听见周远民好奇的问。 　　他正一脸好奇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举着的手机画面里也有一双好奇的眼。 　　陆杏面带尴尬，也不知道张明月眼睛怎么这么厉害！硬是从镜头看到后面的陈起，说了一句他拿着什么，害得大家都转头看过去。 　　拿的什么！ 　　拿的她折的小船！！！ 　　“这是船？”周远民笑起来，“不是吧陈起，没了我你一个人在后面这么无聊吗！你从哪里拿的纸呀？座位上捡的传单吗？” 　　哪怕灯光昏暗，那上面花花绿绿的图案跟字，一眼能看出是大街上的那种传单。 　　“应该是船吧。”陈起回答的时候，目光不确定看向陆杏。 　　“当然啊！”这一眼让陆杏瞬间大声回，“这一看就是船好吗！你们小时候没折过吗？” 　　“确实看得出来是船，虽然吧——” 　　周远民把镜头往船那里凑，耳机里传来张明月欲言又止的话。 　　毕竟她还不好意思跟陈起说话直白开玩笑，如果知道是陆杏折的，这个时候大概已经放声大笑嘲讽起来。 　　“怎么了！”陆杏听到不服气大声辩解，“这明显是被压了，之前肯定是一艘好船。” 　　“不是吧，我还没看过陈起折这个呢。” 　　“你激动什么啊。” 　　周远民跟张明月同时说。 　　“你表现的好像你折的哦。”张明月说，“不过你好像确实手工不咋样。” 　　“真的吗？”周远民问，“这个真的是学姐你折的吗？” 　　“当然——” 　　陆杏下意识想否认，却听见陈起在身后轻笑。 　　“不是。”陈起听不到三人在说什么，但是从两人对话中，大概也能猜到。 　　那皱巴巴的纸船落在他手心，陈起笑着说：“刚刚捡的。” 　　“不知道是谁落下的，怪可爱的。” 第二十二章 新生晚会 　　这怪可爱的纸船被陈起带回寝室。 　　周远民觉得他爱好越来越奇怪了, 这公交车上随便捡的玩意儿，居然拿回来放在桌子上。 　　“你没看过那些恐怖故事吗？”周远民刻意压低声音吓唬说，“可能今天晚上这东西的主人就会来找你。” 　　找他？陈起想着道别时陆杏落荒而逃的身影，哼了声：“就怕她不敢。” 　　周远民胆子也就比一般女生好上一点儿。他看了一眼那纸船, 越发觉得那皱巴巴略显丑陋的外表下, 一定有一个不知名的传说。 　　离远点！他晚上才不想梦到什么东西呢。 　　陆杏回到寝室后先冲进浴室，洗去一身燥热, 随后坐在桌子前打算做作业。从背包里找笔的时, 纸扇掉在桌子上。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她维持拿书动作，目光紧紧盯着桌子上的小扇子。 　　“诶你怎么也折这个了？”室友拿着手机从阳台走进来，“帅哥的影响力果然是非同凡响。” 　　“嗯？”陆杏不明所以, 什么影响力？ 　　“你说的是计算机的小帅哥是吗？我也看见那张图了,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帅。” 　　“就是告白墙，你之前不是加了吗？”室友见她还傻傻看着，提醒说到。 　　她回来后手机都没碰，怎么可能会看见呢。 　　陆杏拿出手机查了一下, 终于弄清楚在说什么了。 　　是晚上公交车上陈起被人偷拍了。 　　很近的距离, 手心捏着一个纸船, 带笑跟前面的人说着话。 　　这人绝对还给照片调了色调的, 就那公交车上的光线能拍出这种, 这是扛着大炮上的车吧。 　　不过这些陆杏都不关心，她目光在照片里露出的那半只手上。 　　得亏这偷拍的人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拍她的脸。 　　突然的后怕, 她倒是不怕别人知道跟陈起关系还不错，只是想到自己照片被发到网上，下面有人品头论足, 就浑身不舒服。 　　这么一想，她突然觉得陈起好惨。 　　这开学到现在才多久啊，照片都不知道被发了多少张。哪怕是这样一张脸，下面除了夸奖，照旧有不少挑刺的声音。 　　就像是现在，陆杏一点进去就看见一条点赞很多的评论。 　　【不是吧，把学校当娱乐圈呢，天天搞营销。】 　　搞笑哦！！！ 　　陆杏手指在屏上飞快点了点，一大行字就出现。 　　只是按下发送后她又立马删除，深呼吸一口气。立马切换账号，拿着小号再重新发送一遍。 　　好在大多数都是好的言论，不少人秀出自己折的小船发在那条说说下面，一时间居然真的掀起了一股复古风潮，都开始用纸张折曾经儿时的玩具。 　　怪不得室友以为她也是。 　　陆杏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笑笑，像是随手把纸扇放在桌子一角。 　　只是深夜赶完实践报告后，还是没忍住又拿过来在手上看了看。 　　有些地方已经被压平了，她小心翼翼打开，顺着原本的痕迹又折了一遍，随后小心翼翼放进专门存放她的周边小盒子里。 　　说不上为什么，陆杏自己也没多想。 　　就这样留下来。 　　往后一周，她原本单调重复的学习生活多了一个项目，那就是每天空闲时间都会去花店帮忙。 　　除却课最多的周三，陆杏基本每天都去，跟着秋姨学了不少关于鲜花的知识，甚至自己还在网上买了种子回学校种植。 　　她信心满满，同时又觉得生活多了几分乐趣。 　　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很快乐，平日整个人浑身都透着一股开心劲，同学室友都看得出，好几个人都问她最近是不是又什么好事。 　　怎么说呢。 　　这种状态陆杏觉得很舒服，她甚至会参与寝室内关于一些八卦的讨论，学校的，微博上每天的热搜，不用压着自己。 　　虽然生活是比起以前有点紧巴巴了，不过暂时还好，她还能每天喝一袋自己喜欢的椰子牛奶。 　　终于到了周五，这天原本她下午是可以提前离开去花店，不过秋姨准了她今天不去。 　　“小起说今天新生晚会，姨实在是去不了，你帮我拍个照录像看看。”张秋给她说。 　　前几天官宣了今年的嘉宾，谁都没想到，居然如今正当红的偶像歌手元亦助阵。 　　原本就紧俏的票更是难求，他的粉丝是花了大价钱疯狂在校园各个群里回收，害得校方都不得不发微博，警惕大家小心骗子。 　　陆杏那张票位置非常不错，真要拿去卖的话，价格能直逼五位数。 　　这让她前去体育馆时，紧紧把包抱着，生怕别人发现她怀揣着票。 　　“学姐。”周元民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好多人呀。”他开心转头左顾右盼。今天来了不少粉丝，几乎都是女生。 　　陆杏走近一看，吓得直接扑过去，拉住他手，惊恐说：“学弟，你干嘛呢！” 　　这傻孩子直接把票拿在手上迎风挥舞，丝毫没注意到旁边好多人目光都盯着他。 　　在这个场合这种行为跟炫富有什么区别呢？ 　　这傻孩子，真的是招仇恨。 　　“怎么了？”周远民被陆杏匆忙拉去排队进场，他还一脸不知。 　　“票啊！你手上的票。”陆杏提醒说。 　　“啊，对啊，这就是票。”周远民特别开心，知道他有票的人都想看看，他可别提多开心了， 　　“你没发现刚刚那些粉丝都看着你吗？”陆杏说。 　　周远民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头发：“学姐你也发现了嘛。”他刚一来就感受到了，好多妹子都看着他啊，不枉费今天特意洗了个头，做了造型，出门前都觉得自己的帅气多了几分。 　　他虽然没说，但是陆杏看出他想说什么。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打击他。 　　对于追星女孩来说，今天全场的男人再多，都比不上正主。 　　目光火热看着他，不过是眼馋他手里的票罢了。 　　外面应援的人那么多，不可能每个人都有票，不过就算进不去，场子也要撑起。 　　想了想，还是别打击他的自信热情，陆杏选择沉默，先进去再说。 　　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晚会，C大的室内体育馆非常大，原本中间空旷的场地已经整整齐齐摆满了座位，均匀分成了四个区域，四周坐台更是已经几乎坐满了人，前方搭建的舞台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着学校介绍的视频，不过大家注意力都没在那上面。 　　找到自己的位置，陆杏坐下后拍了照片录了像，分别给张明月还有秋姨。 　　实在是弄不来第三张票，周远民原本说让给她，张明月还是没那么大脸收下，知道那是人要去看兄弟表演助威的，推辞后也是说有机会拍点照片视频看看就行了。 　　她附近有元亦粉丝。 　　实在是太明显了，除了那闪亮的灯牌，手里还有一看就很贵的相机，正在疯狂的对着舞台调试。 　　陆杏虽然不追星，但也会看娱乐圈新闻八卦的。 　　元亦她还是有关注的，选秀出道的爱豆，长相虽然不是她的菜，不过明星吗，脸肯定是过关的，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小迷妹呢。 　　最近他还有一部正在播的书改剧，作为原本的书粉，陆杏虽然也去看了几眼，也就那几眼。 　　距离表演还有半个多小时。 　　原本是可以去后台，不过因为元亦的关系，这次管的特别严，陆杏待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刷微博。 　　用流量打开B站，却突然发现多了不少消息。 　　怎么，她昨天留言的哪句评论被这么多人赞同点赞呢。 　　没想到居然是她自己的视频。 　　陆杏的B站账号几乎很少发东西，最多的就是一键三连，发发弹幕，评论都发的很少，动态更是除了抽奖几乎没有用过。 　　唯一的那个视频，还是刚上大学时发的。 　　那是她高中毕业后好不容易争取的独自旅游，一个人去了隔壁城市的某个不出名的古镇。 　　陆杏一路上都激动不已，拿出手机拍个不停，甚至录了不少自言自语的话，回来后在某个深夜，用手机剪出来一段四分钟的视频。 　　那时候还没有vlog这个概念，发这种视频她找的分类都是日常，本来就只有几十个点击量，评论弹幕更是没有。 　　怎么一晃几年过去了，突然暴涨呢？ 　　就她懵圈的这一分钟，消息都还在涨。她赶紧点开，直接从点赞最多的评论往下刷。 　　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是弄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她这个视频里的古镇。 　　今天一场大火，古镇被烧了，一篇文章在微博热转，写的是因为这场大火不幸去世的一位非遗传承老人。 　　陆杏知道，她三年前见过，还曾跟着看了半天如何制作油纸伞。 　　没想到那位老爷爷居然去世了。 　　陆杏心里一下沉重，眼角酸涩。时隔今日她还能想起当年那日子，那位和蔼可亲的老爷爷十分开心有人询问，那天拉着她悉心说着，给他看着自己做的伞。 　　她当时拍了好多，临走前老人还要送她一把，陆杏坚持给了钱，对方还是只收了所谓的成本价。 　　只是那把伞，已经在大一那年，因为吵架被妈妈直接扔掉了。 　　陆杏敛下眼睫，心里翻滚的难过情绪更加。 　　因为那条被热转了接近十万的微博，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网友是怎么找到她这条视频的，要知道她可没带地名的。 　　陆杏想回复下面的评论，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退出软件。 　　表演前发生这种事，陆杏已经丧失了大半心情。开始后都兴致乏乏，坐在那里装满心事，一直等着陈起上台表演。 　　她不知道表演顺序，正准备去搜的时候，旁边的周远民却激动起来，从他背来的书包里掏出一大块折叠好的东西塞给她，十分激动：“来了来了。” 　　陆杏知道他说的是陈起来了，只是很好奇自己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这可是我特意准备的惊喜，陈起都被我瞒着呢。”周远民一脸骄傲。 　　陆杏看着他从包里几块电池，打开后给他自己手上的黑布上完后，又过来给她手里的那块安。 　　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陆杏脑海中闪过。 　　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带口罩来了。 第二十三章 天华娱乐经纪人 　　陈起的节目被安排在元亦表演前一个。 　　他的期待值也很高, 在新生里属于风头正盛的人物，按理说也应该把比表演时间安排在一个小高潮的地方，结果元亦因为时间问题只能调换顺序。 　　这也好，总比在他后面一个表演, 到时候粉丝走动离场多尴尬呀。 　　只是陆杏觉得, 马上尴尬的是她了。 　　周远民居然准备了两块超级大的灯牌。 　　刚刚说他不懂粉圈真的是草率了，这应援物准备的就很齐全嘛。 　　“你拿这个, 我拿这个。”周远民分好, 伸手按了一下开关。 　　霎那间附近位置都被一阵红光笼罩, 跳动的颜色闪瞎人眼，陆杏赶紧关上。 　　“我特意选的红色，这个多耀眼啊！陈起肯定一眼就能看见。”周远民说。 　　“哈, 哈, 哈。”陆杏尬笑两声，心想幸好元亦应援色不是红，否则真的难搞哦。 　　现实中人多的场合，陆杏并不习惯突出显眼, 有点儿害怕别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她会常待的场合。 　　只是前面表演的学生, 也有不少好友加油助威的声音, 知道陈起可能也有其他人在期待着, 可是她作为他朋友，拿了他票前来看。 　　他知道她来了，她想, 心里应该也是有期待的吧。 　　好。 　　陆杏毅然拿起那块灯牌，找到开关位置，等着陈起上场。 　　上一个表演结束, 主持人上台暖场。 　　前排好多元亦粉丝，全部都低头玩着手机，几乎都没看台上，把专注自家这四个字体现的淋漓尽致。 　　“接下来要表演的节目是个人独唱，来自计算机系颇有人气的新生。” 　　“是一位很帅的学弟，唱歌也非常好听。那么接下来有请计算机系新生陈起，给大家带来歌曲《岛歌》” 　　陆杏原本以为自己会不好意思。 　　只是当大屏幕上出现抱着吉他上台的男生，她也跟着大喊起来，声音跟旁边大嗓门的周远民旗鼓相当。 　　“陈起！！！” 　　陆杏大声喊出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声音大，他上台时目光看向这边，像是看见了两人。 　　陆杏完全忘记了刚刚心里的自我建设，羞耻不好意思都是假的，真的开始嗨得不行得就是她自己。 　　陈起能不看到两人吗。 　　他本来就知道位置，上台时下意识往那边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名字，红红闪耀的两个大字。 　　另一边还有小一点儿的灯牌，上面写着：陈起陈起，宇宙无敌。 　　这东西已经不用想，他都知道是谁做的。 　　陈起到没觉得尴尬，反而是好笑，就很想笑。 　　所以他笑了。 　　C大活动设备还是很给力，摄影师一直追着他，屏幕上恰好切换到他脸，镜头下少年突然嘴角扬起微笑，眼神里也是。 　　下面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一阵尖叫。 　　陈起并没有一点儿怯场，抱着吉他走到台前，调整了话筒高度，随后抱着吉他坐下来。 　　他轻轻拨动了几下琴弦，开口：“大家晚上好。”liJia 　　像是山间潺潺流动的清泉，每个字都在心上发出叮咚清脆的响声。他今天应该还画了淡妆，嘴唇比起往日多了几分血色，多了几分魅色。 　　就，有点儿不一样。 　　陆杏举着手里的灯牌，眼神一动不动看着大屏幕。 　　陈起之后没有说话，安静唱歌。 　　陆杏没听过这首民谣。 　　开始的前奏里好像也有风铃的声音，海风吹，浪潮涌。 　　随后就是陈起的声音响起：“岛歌～” 　　一首很干净安静的歌，旋律配上陈起的歌声，有种让人沉浸的氛围。 　　有随心的自由，也有弥漫着的悲伤。 　　心情主导了情绪，不过此刻更多的是台上的人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 　　陈起真的太适合舞台了。 　　陆杏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力量，她原本还有些不懂，但是在看见前面那拿着大炮开始拍照的女生，她突然明白了。 　　是喜欢的力量。 　　追星的意义大概就是看着台上闪闪发亮的那个人，从他身上汲取到光，感受到力量。 　　难道自己已经成为陈起的粉丝了？ 　　陆杏下意识撇开心里其他怪怪的念头，坚定给自己找了一个特别合理的理由。 　　她还在傻傻看着台上的陈起，忽然手臂被周远民撞了一下。“学姐！我们上屏幕了！” 　　陆杏赶紧抬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脸被放大在屏幕上。她赶紧把灯牌往上举，遮住自己的脸。不过手倒是没停，不停抖动着灯牌。 　　藏在后面的脸上，也有没停下的笑意。 　　一曲唱罢，原本的尖叫更加。 　　原本要离开的陈起像是想起什么，重新回到话筒前，满是无奈说：“欢迎大家加入音乐社，招新将会在下周三同心桥哦。” 　　“唉，差点忘了社长交代的任务。”他小声嘀咕，不过全场都能听见。女生的尖叫声快要掀翻体育馆的屋顶。 　　这种晚会安静的歌其实很吃亏，也特别考验。如果不能跳动大家的情绪，那么一场表演下来收获的将是寥寥回应。 　　好在陈起成功了。 　　陆杏甚至看见好多坐在前排原本一动不动的追星粉，都在拍他照片。 　　“陈起，他叫陈起。” 　　旁边有人问，陆杏第一次主动搭话，讲出名字。 　　陈起下台后正要去更衣室换衣服，还没走几步却被人拦下。 　　“同学你好。”跟他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 　　陈起点头：“有什么事吗？”他不认识。 　　“我是天华娱乐的经纪人李风，也是元亦的经纪人。”李风递过去一张名片，“想跟你谈谈，怎么样？” 　　陈起脸上是没有掩饰的诧异，接过一看，上面却是写着天华娱乐。 　　“今天时间有些匆忙，如果你愿意的话，这周日我还会来C城，跟你聊聊。” 　　李风目光一直看着眼前的男孩，见他很快收起眼里的惊讶，很平静接过名片，点头说：“好。” 　　没有因为得到了机会欣喜若狂，很沉得住气，这让李风心里多给他打了几分。 　　娱乐圈不缺长得好看的男生，有才有脸的人也不在少数，有时候拼的可不仅仅是运气。 　　至少陈起的性格，他觉得不错。 　　换好衣服，随手把那张卡片塞进裤兜里。陈起给社长打了个招呼后就离开了后台。 　　他原本想先回寝室洗个澡，没想到陆杏跟周远民都出来了。 　　“你们怎么不看了？”他说话的时候目光看着陆杏，“下一个表演的——”他原本想说元亦，陈起知道有不少女生都在等着他。 　　“是来看你的呀。”陆杏手里还拿着灯牌，“你知道吗！刚刚那些粉丝都在说你。” 　　“太可惜了！你要是出道的话，今天肯定能吸好多粉。”陆杏肯定不走，坐在里面好好给大家洗个脑。 　　“我出道有什么好？”陈起说着扯了扯胸口衣服，“走吧，吃饭去。” 　　约饭是早就定好的，陆杏跟着走，说：“你要是出道了，我就当你粉头，去疯狂宣传你。” 　　陆杏现在心里认知，她对陈起就是崇拜的追星之心。“别看我没怎么追过星，但是我真的还是有一点儿经验的。”她给纸片人搞过不少应援呢，应该都差不多吧。 　　“那以后我吹牛可以换成，我有一个大明星朋友。”周远民也跟着笑，用手臂碰了碰陈起，“今天那个叫啥来着，哦，元亦，好多粉丝啊。那呼声简直了，军训时集体喊口号的程度。” 　　“那以后我黑历史，一定有一条就是你。”陈起呵了声。 　　夜风是暖的，心是热的。 　　学校里有聊天玩闹的朋友，真的很不错。 　　陆杏觉得，临时被拉去当辅导员助理，也是阴错阳差的幸运。 　　今年应该会是幸运的一年。 第二十四章 校内粉头 　　陈起吃饭时没有说名片的事。 　　饭后回寝洗澡, 卡片掉落在浴室他弯腰捡起来，目光晦暗不明。 　　头发半干，陈起正坐在擦头发，旁边周远民拿着手机在寝室像是喇叭一样给他念着评论, 新生晚会可是实时直播, 学校各个社交平台账号不停有人发。 　　当然最多的自然是元亦，始终是爱豆出生, 舞台表现力不是一般学生能相比的, 唱跳不说多好, 气氛绝对到位，一首热歌引爆氛围。 　　“可以可以，陈起你真的可以出道了。”周远民哈哈笑说, “下一次创造营没你不看。” 　　“你还看那节目吗？”陈起打了个哈欠, 手机里消息很多，今天社团来了许多人，社长一定要他出去说几句活跃气氛。搞得他哭笑不得。 　　陈起出去发了个表情包，正准备退出, 看见有人说了句。 　　【学长发这么可爱的猫咪表情包, 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呜呜呜来晚了！】 　　这是什么道理？ 　　陈起不明白, 他Q/Q这些东西少的可怜, 这张图还是从陆杏那里存的。 　　为什么存来着？ 　　陈起眯着眼想了想, 当时就是觉得可爱，他看得出陆杏不知道发什么，选择同样回复表情包。 　　下面开始有人旁敲侧击他私生活, 陈起关闭页面没有再理会。 　　刚开学已经发了课本，他坐下来打开书籍开始翻阅。选这一专业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学得好自然不愁毕业后工作, 学习快干点其他的还有副业。 　　本就周五，男生寝室几乎都是灯亮到凌晨。 　　陈起合起书本看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二点，室友依旧是如火如荼战斗着。 　　端上杯子去走廊尽头接热水，他才接满，就听见楼道间有讨论声。 　　“不是吧，你跟那种人谈过朋友，你这大才子口味太不挑了吧。”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才气逼人，所以才想体验点不同的，这叫什么？积累素材哈哈哈哈。” 　　几个男生在往楼上走，嘻嘻哈哈说笑着。陈起原本没在意，直到听到—— 　　“叫什么名字来着？陆，陆什么？哪个院系的。” 　　“陆杏，经贸的。” 　　陈起停在脚步。 　　“你们说半天都没给我看照片，真的那么丑吗？” 　　“反正一身打扮土里土气的，特别平庸的一个女的，就像班上黄天晴啊，周欣那种，土得不行。” 　　几个男生，肆无忌惮讨论着女生的长相打扮，对其评头论足，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别说了，这件事谁传的，没有的事。”周启林走在最后，脸色十分不好看，“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人交往。” 　　“哪种人？” 　　楼道间突然有其他人声音响起，把在场几个男生都吓了一跳。等看清出声的人，大家又都集体沉默。 　　这群都是校学生会的，今天负责组织晚会维持秩序的一部分人员，结束后大家去吃饭轻功，直到现在才回来。一般学生是不允许凌晨回寝，除非特殊情况。 　　陈起今天晚会上风头正盛，他们自然是知道的。 　　之前都听说他性格高冷孤傲，平日鲜少跟非社团人还有班级同学外的人讲话，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话题。 　　一个男生还以为他是故意搭话想聊天，正嘻嘻哈哈打算回，只是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周启林制止。 　　其他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 　　陆杏跟陈起认识，那天还一起吃饭，对方开口可不是想参与的意思。 　　气氛很明显的僵滞，其他几个人都第一时间发觉选择沉默，有些不明所以看着两人对峙，总觉得安静中带着剑拔弩张。 　　陈起站在上面，居高临下看着周启林。 　　“说别人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如何吧。”陈起手里端着水杯，还冒着热气，“对了周学长，有句话想送给你。” 　　“谎话说太多，最后自己也信以为真，还挺好笑的。”陈起说完没有停留转身就走。 　　沉寂了几秒，其他男生才开口。 　　“太狂了吧？在说什么呀，懂不懂尊重学长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跟你有什么恩怨吗？”一个男生问周启林。 　　周启林伸手扶了扶自己的镜框，眼神里除了愤怒还有些许慌乱：“不知道，可能以为自己在学校有点儿人气不得了吧。” 　　“要不要教训他一下？”有人提议，“后天查寝给他使点绊子？” 　　周启林虽然没搭话，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大家都了然。 　　只是难免心里有些好奇，毕竟陈起那番话着实是有点儿意思。 　　这两人怎么都像是有过节的样子。 　　周启林只当是陆杏说的。 　　远在寝室熬夜找视频的陆杏平白打了好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大半夜的谁骂我。” 　　晚上回来后，陆杏甚至都没参加室友关于今天晚会直播的讨论，打开旧手机就开始找视频，将其全部上传到百度网盘后，再用电脑下下来。 　　B站消息很多，不少人都在惋惜着老爷爷，有留言说想看更多的画面。 　　陆杏当时拍了不少，只不过因为时间还有当时只是想单纯记录那次旅行，剪辑画面中更多的还是她自己的逼逼叨叨。 　　大家既然想看，陆杏也想让老爷爷被更多人知道，回来后就开始重新剪辑视频，把所有拍到的画面都尽量整理在一起，弄好后重新发一条新视频传上去。 　　好久没用过后台了，陆杏差点没找到怎么上传，还有填写标题简介，她抠了半天头才想出来，发完后等待审核，陆杏端起水杯也去走廊接水。 　　她这种只会用傻瓜软件剪辑视频的人，真的是一边百度现学，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磕磕绊绊到现在才算完成。 　　毕竟这个号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万粉丝，上个视频播放量居然破了五十万，上了网站首页。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陆杏一定会—— 　　给自己那张脸打个码。 　　这次她长大了，学聪明了，往事随风吧，这一次她疯狂学习基础剪辑，就是为了在合适的地点给自己脸打上马赛克。 　　陆杏已经看到不少弹幕在调侃她刘海，虽然大部分都是没恶意，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现在再回看从前，真的是有点儿过于可笑了。 　　明天要不要去剪个头？陆杏接水时还在想，只是没等她把水卡拔出来，就听见楼下有脚步声往上，人数还挺多，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在一起，有种群鸟聚集开会的状态。 　　只是这已经深夜，哪怕有寝室没睡，也不应该如此大声张扬。 　　陆杏不喜，不过却也不会开口说什么。 　　看着上来的一群女孩，她端着水杯打算离开，却被人喊住。 　　“诶，等等，你等等。” 　　走廊除了她也没其他人，陆杏不得不停下来，不解看过去。 　　“是她吧？今天那个拿着灯牌的女生？” 　　“是的，之前唱歌视频里也是她。” 　　陆杏怀疑自己熬夜呆滞了，怎么听不懂对面的女生在说什么。 　　“她认识，上次我还在校外见过一起吃饭。”一个女生慢慢走上来，白色长裙，精致妆容，还是熟悉的那张脸，“是吧？” 　　“......”陆杏看着王兮月，晦气两个字油然而生。 　　“啊，真的吗？”最开始叫住陆杏的女生特别开心，“我刚看见就觉得特别眼熟！我今天可是一直关注着的。” 　　“杜梦佳你要是想认识陈起，找她问问呗。”王兮月说得很温柔，“又不是男女朋友，肯定不会那么小气的。” 　　这一群也是学生会的成员，刚散场一起回来，陆杏平日跟这群人是完全没有接触，一个也不认识。 　　见她沉默，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人家不想给，凭什么给你机会啊。” 　　陆杏至今一句话没说，她突然笑了。 　　很明显的冷笑，嘴角都是不屑。“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是？”陆杏一脸平静，“我们认识吗？我们很熟吗？” 　　这么自说自话，她是谁啊？ 　　陆杏忍了好久，今天可不打算给她面子了。 　　“不是啊，你们想哪里去了？我是觉得学弟帅，不是想跟他谈朋友啊。”杜梦佳连忙解释，“我就是觉得他唱歌好好听，当偶像懂吗！偶像！人家真的认识朋友的话，怎么能随便给联系方式呢！” 　　“我不要联系方式，我反而是想跟她认识。”杜梦佳伸手指了指陆杏，然后小声给她说，“不是想借你认识！哎呀，好烦啊，怎么解释好呢。” 　　这姑娘一脸懊恼，像是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莽撞了，尴尬气氛中她站出来解释说。 　　陆杏能感受到她跟王兮月那种人是不同的，只是单纯的好奇，又因为性格外向，刚刚就直接喊住了她。 　　“好了好了，别说了哈，”杜梦佳大声说，“都回寝室吧。” 　　说完她走到陆杏面前，特别诚恳道歉：“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陆杏回，余光看见往上走的王兮月正在看自己，目光对上，回了她一个白眼。 　　“我真的不是她们说的那个意思。”杜梦佳小声解释说，“我就是真的以为你跟我一样。” 　　“嗯？”陆杏看她有些不懂，“什么一样？” 　　“粉丝啊！我以为你跟我一样都是他校内粉丝！”杜梦佳说，“我还说下次举灯牌喊我呢！” 　　原来这姑娘是陈起歌粉呢。 　　这晚上才说出道给他当粉头，这还没出学校，后援会就有组建的希望啊。 　　陆杏没忍住笑了。 　　“对，我是。” 第二十五章 你眼睛挺好看 　　陆杏校内朋友很少, 她几乎不参加除必须去的活动，都大三了班上都还有不少班上同学是话都没说过。 　　杜梦佳临走前找她要了Q/Q，再三道歉后才离开。 　　端着水回寝室，之前还在看剧的室友都以为躺下, 陆杏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 也跟着爬上床。室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被窝里屏幕光线有点亮, 陆杏调低, 然后准备玩玩手机在睡觉。 　　她先去各个校内平台把今天晚会内容看完，特意寻来了陈起表演那一段，有不少学生录的片段, 前排后排山顶都有, 找到好多角度。当然其中最清晰的莫过于校内直播的录像。 　　陆杏不知不觉存了好多视频照片，哪怕画面糊成只有声音，人影小小一团，陆杏还是留下来了。 　　不出意外她还看见了自己,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 显得像一只呆头鹅, 傻乎乎的。 　　怎么会这样呢？ 　　陆杏忍不住身后摸了摸自己刘海, 这玩意要不要剪掉呢？ 　　这倒不是妈妈要求的, 只是陆杏自己想的。 　　刘海对她的意义，就好像是一道庇护。说不上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别人的目光, 害怕她人的凝视，好像突然开始由内深深自卑，喜好藏起来既像是不让田母知晓生气, 也不给其他人嘲笑议论她的机会。 　　为什么呢？ 　　陆杏自己也不知道，明明她成绩不错，长得也端正，甚至皮肤好得可以称得上优点，除了后来因为熬夜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 　　就是害怕，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别人一看过来她就要低头。 　　可是外出时，遇到不认识的人，陆杏还是会挺胸昂首，走路带风，哪怕心里还是虚的。 　　唉，不对。 　　她摸了摸自己头发，发现思绪又乱了，又开始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剪不剪头发呢？ 　　陆杏有些愁苦，怀着纠结睡过去，直到醒来还在迷茫，半耷眼皮下床梳洗，同样懒洋洋起床的室友给她打了个招呼，在水槽刷牙时，室友含糊不清嘟囔了几句，没听清。 　　她吐了刷牙水，重新说了遍：“昨天你在忙，我们好好奇你票哪里来的，还有那个灯牌，怎么没在寝室看见呀。” 　　陆杏认识陈起这件事大家并不奇怪，她代班级寝室都知，上次操场视频大家来凑了一波热闹。不过之前陆杏表现的特别安静，就给人一种不太好聊天的感觉，大家都很少跟她打闹，不过最近感觉明显，她好像就一样嘛。 　　大学几年，陆杏倒是没感受到传说中室友的难以接触。虽然有小摩擦，不过都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她还挺庆幸并没遇到过极品。 　　“票是朋友送的，灯牌也是朋友准备的。”陆杏没说名字。 　　“哈哈哈哈从来没抢到过票！”室友也没多问，“下次有渠道给我找找呜呜呜，希望毕业前，明年！明年有机会去一场。” 　　“唉，大学都过一半了。”室友伤感叹了口气，“我都还没交过男朋友，还不知道做什么，太难了哦。” 　　“你肯定是考研吧。” 　　室友一番话，让陆杏也陷入沉思。 　　如果没有反抗，她应该会考研吧。 　　那现在呢？陆杏想要考研嘛？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那她能干嘛呢？ 　　这个疑惑一直到去花店上班，陆杏都坐在电脑面前若有所思。 　　张秋看出她满脸心事，闲下来修建花枝时问了一句：“怎么了？” 　　陆杏赶紧回过神，手还紧紧握着鼠标，一脸走神被抓包的紧张：“啊，什么事秋姨。” 　　“别紧张，你工作很好，我只是看你很困扰的样子，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问我。”张秋知道她在意什么，“毕竟阿姨是过来人，稍微能给点儿经验。” 　　陆杏从未跟长辈聊过梦想，她也找不到可以聊的对象。 　　谈及这个话题，总是带了几分羞耻。不过秋姨给人温柔安心的感觉，陆杏还是开了口。 　　“就是在想，我毕业后干嘛。”陆杏说，“感觉自己好像什么也干不了。” 　　“怎么说呢。”张秋笑着说，“你那么棒，C大可是好学校，能进去就代表你很优秀了。” 　　“可是学习好像没什么用。”陆杏自己都开始动摇，“毕业后也干不了什么。” 　　“哪里的话呀，你怎么会觉得学习没用呢！”张秋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 　　“秋姨没什么文化，也不能给你将那些高深的道理，但是学习绝对是有用的，哪怕你现在没感受到。” 　　“你看我们这条街上的商户，基本上都是因为没有文化，所以只能自己开店卖些东西。”张秋说，“当然不是说这份职业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能做的事情，能自力更生就很棒了。你也知道秋姨的身体条件很多事情都干不了，能开个花店过日子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条件，可是你有啊。”张秋继续说，“以后你出来找工作，学历就会是一道门槛。你以后可以选择干很多事情，也许不需要学历照旧可以，你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还有努力，去创造很多可能性。” 　　“可是有些工作，是只有学习才能带给你的，那是其他人不能得到的。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你听过很多次了，没什么新意营养，因为秋姨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 　　“你是还有其他的困扰吗？”张秋最后问。 　　陆杏其实也明白，网络上常有一群人，一开口就是学习无用论，那都是骗人的。 　　她努力学习不仅仅是为了让田母满意，也是想让自己能有更好的未来。 　　“我不是不喜欢学习，我只是......”陆杏越说声音越低。 　　她只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 　　“哈哈哈，你这样子跟小起那孩子高考前差不多呢。”张秋说，“我看着他在那里迷茫选择了好久专业。” 　　“你们大人给他建议吗？”陆杏有些好奇，毕竟陈起看起来更喜欢音乐，他甚至可以去考全国最好的音乐学院，凭借他的文化成绩完全是手到擒来，最后却选择了计算机。 　　“没有，当然没有。”张秋笑着摇摇头，“那孩子喜欢唱歌，我还建议他去读艺术学院来着。” 　　“嗯？”陆杏好奇了，自己心里那点儿伤春悲秋都消失大半，“那他一定是很喜欢计算机了。” 　　张秋也不知道自己这外甥喜不喜欢那东西，只是可以肯定，他一定是放弃了喜欢去做的选择。 　　而理由她也清楚。 　　“不知道做什么的话，那就都去做做。”张秋把手上的花修剪好小心翼翼又放回培护水里，“还那么年轻，又何必只去做一样事呢。” 　　“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肯尝试努力。也许你现在不喜欢的东西，等到了那个时间就喜欢了呢。” 　　“想不明白就去多做做，会想到的。” 　　陆杏下午都还在想着这个问题，玻璃门被推开，门口挂着的风铃发出响动，她头也没抬说了句：“欢迎光临。” 　　没人回，没人问，陆杏抬头才发现是陈起，他还背着吉他，应该是准备去不夜城演出。 　　“秋姨出去了，你可能要等等。”陆杏说着站起来，“要不要喝杯水？” 　　“谢谢。”陈起放下身后的吉他，背后有一小块汗渍，外面的天气格外热，都没人愿意出去走动。 　　陆杏给他端了杯冷水，随后又做回电脑面前。 　　屋内很安静，两人谁都没说话。 　　陆杏又托腮看着各个后台系统，等着订单上门，目光无神开始发呆，目光从电脑屏幕转啊转，原本是要去看花，可惜就定格在陈起脸上。 　　店内本来不大，只有一张小桌子几个小椅子，那是专门给来店里等待的客人坐的。 　　陈起正在那里弄花，一只手轻轻搭在花朵上面，指尖很温柔，轻轻拂过花瓣，没在上面留下一点儿痕迹。 　　他微微弯着身体，姿态闲适。 　　陆杏不由自主又想到秋姨那句话，他自己选的。 　　为什么呢？ 　　陈起应该很喜欢音乐啊。 　　在舞台上表演时，拿起吉他时，谈及自己写的歌时，他眼里的光彩是骗不到人的。 　　那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呢？ 　　陆杏想的太投入，目光也炙热，陈起想当没发现都不行。 　　她呆呆的，脸上表情一直变，愁眉若有所思，像是在面临一个大难题，甚至还叹了口气。 　　学姐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嘛？ 　　陈起有话就直接开口问了，陆杏还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回：“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去音乐学院呢。” 　　说完她如梦初醒，赶紧捂住自己嘴巴。“我不是故意好奇你的。” 　　“没事啊。”陈起不在意，“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呢。” 　　陆杏见他没有生气，也没多想，继续开口说：“今天刚好跟秋姨聊到，就有点儿好奇。” 　　“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去学呢？”陆杏觉得，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在高中选择文科，去学历史，最好大学读一个历史系。 　　“那为什么会觉得我不喜欢计算机呢？”陈起转过身，目光平静看着她。 　　“因为你肯定最喜欢音乐。”陆杏肯定说。 　　“说得没错。”陈起坦然承认，“我挺喜欢唱歌的。” 　　“是因为其他原因所以你没有选择吗？”陆杏想了想，最后只有家庭这方面了，想到之前看到陈起的档案，也许是因为母亲的原因吧。 　　“没有其他原因，就是我自己的选择。”陈起说。 　　他这句话倒是没错，虽然家里困难，可是秋姨一直全力支持他。 　　陈起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点儿也没犹豫，坚决且丝毫没有后悔。 　　“没事。”陆杏转移话题，用学姐姿态说，“你这么聪明，未来的网络大咖一定有你一席之地，再说现在娱乐圈，不少人也是半路出家，到时候你去当娱乐圈的学霸！” 　　陈起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你现在就很厉害了。”陆杏衷心夸赞说，“你才大一耶。” 　　不像她，都是大三老姐姐了，都没有他的果决跟坚定。 　　陈起看她。 　　相处时间并不长，却能清晰感受到这位学姐的变化。 　　像是原本躲在角落里独自生长的小花，只敢在无人的环境里摇曳。某天却突然生出向阳的心，慢慢伸展枝叶，把自己小心翼翼躲藏的一面展现。 　　“我也要向你学习，坚定点儿。”陆杏说。错过就错过了，她现在也不可能休学去重新高考再来一次。 　　那就往好处想，她这专业也挺不错呢，以后至少进办公室当个白领是肯定没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陈起换了个姿势，椅子对他来说有点儿矮，坐久了有些不舒服，“你又在后悔什么。” 　　窗外的阳光洒在台阶上，望过去是暖洋洋的明媚。屋内花香弥漫，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这样的环境让陆杏十分放松，她叹了口气，趴在自己手臂上小声嘀咕：“喜欢的东西太多了，喜欢小说喜欢动漫，喜欢漂亮的东西，喜欢美好的东西。” 　　“后悔？后悔的也太多了。”后悔自己没有按照自己的喜好活，后悔因为害怕产生自卑，让自己过得畏畏缩缩。 　　她趴在桌子上，刘海分开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黑框眼镜也挡不住那双杏眼，此刻正像小鹿一样，写满了委屈惆怅。 　　这是陈起第一次如此仔细观察着一个女孩。 　　“你眼睛挺好看的。” 　　安静中，陈起突然说了这句话。 　　陆杏惊讶看了他一眼，坐起身体撩了撩刘海：“诶，真的吗？你是第一个对我说的人。” 　　“因为你把它遮住了吧。”陈起神色坦然，夸奖的话说出来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这反倒让陆杏没觉得尴尬，开始讨论起来。 　　“我是打算去把它剪了。”陆杏捋了捋自己厚重的刘海，“或者把它夹上去。” 　　“挺好的。”陈起看着她的动作，再次重复了一遍。 　　他目光干净，脸上没有其他丝毫情绪。 　　陆杏撩着刘海跟他视线对象，突然心里一动，莫名紧张的情绪让她手一抖，赶紧放下嗯嗯几声。 　　电脑叮咚几声，有消息来了。 　　陆杏赶紧开始工作，只是心好像一直跳不停，脸也有些热。 　　为什么会一直在想陈起呢？ 第二十六章 他居然有爸爸？ 　　“秋姨, 我先去隔壁理发店剪个头发哈。” 　　晚饭有时间的话，秋姨都会邀请陆杏一起吃饭。都是她自己炒的家常菜，味道十分不错。 　　今天陈起也在。 　　陆杏几乎没敢看他，吃完饭后还有休息时间, 她决定趁这间隙去剪个头发。 　　要说这条巷子真的是应有尽有, 理发店都有两个。 　　一个直接开在马路边上，中老年男人的最爱, 走过去一坐, 推刀一剃, 几块钱就可以搞定。 　　她自然还是要选择稍微上点儿档次的理发店。 　　“就肩膀这里就好了。”陆杏比划说。 　　“妹儿，刘海太长了，剪一下哈不。”托尼建议问。 　　黑框眼镜已经被她摘下, 已经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 只有模糊的影子。 　　陆杏点点头，脑海中却突然闪过陈起那一句：你眼睛挺好看的。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害得她在路过任何反光地方时都要凑近瞧上两眼。 　　“剪。”陆杏毅然说。 　　“刘海呢妹子，有点长哦。”托尼老师问。 　　陆杏原本打算用夹子直接把刘海夹在两侧, 只不过在花店小厕所对着镜子实验时, 发现露出额头有点儿奇怪。 　　不是没有适应, 就是突然发现, 发际线有点高, 她怎么在不知不觉间秃了。 　　“剪吧。”陆杏说，“剪到眼睛上面。” 　　好在这托尼老师看起来有点超乎普通的洋气，技术还是能看, 至少没有给她弄出狗啃造型。 　　“烫个刘海吧，很快的。”托尼老师建议说，“现在最流行的空气刘海, 特别好看。” 　　陆杏倒是没想好看，只是刘海软趴趴在额头上，是有点难看。 　　“放心妹子，我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一个刘海而已。” 　　还有时间，陆杏有些心动，架不住劝说，点点头同意。 　　只是—— 　　戴上眼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陆杏回头跟满脸笑意的托尼师傅遥遥相望。 　　“多好看啊。”迎着她目光，托尼老师十分满意夸赞说。 　　陆杏没说话。 　　镜子里的女孩一头披肩直发，脸蛋完全露出来，一双眼里此刻写满了后悔。 　　大概这里来往大多都是有点儿年纪的阿姨，师傅的卷都朝着那个方向去了，一时间到衬的她头发奇怪了。 　　“要不然烫个头吧，你发质很好，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的图册，觉得配你的刘海。”托尼师傅有开始推销。 　　陆杏惊觉这就是一个阴谋，赶紧摆手拒绝，付钱后跑回花店。 　　“哎哟。”她开门很急，没注意到有人出来，一头撞上去了。 　　“小心。”陈起伸手拉住她，把即将跟玻璃有亲密接触的陆杏拉了回来。 　　“啊，你还在啊。”陆杏紧紧捂着脑门，“要去不夜城了吗？演出加油哦，哈哈哈。” 　　说着她往后退一步，小心翼翼绕开他往屋内冲进去。 　　陈起不知道该不该说，她刚刚在门口深仇大恨捏刘海的时候他就已经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新发型，看见了她的卷刘海。 　　陆杏余光侧头看着站在门口不走的陈起，脸上满满都是焦虑，不停在心里默念：“怎么还不走，快走快走。” 　　“姨妈，我走了。”陈起喊了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声音里盛满了笑意。 　　等他离开，陆杏才火速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不停拨弄刘海，想着解决办法。 　　【买个假刘海吧。】 　　张明月发来消息，同时强烈要求想看照片，被陆杏无情拒绝。 　　“挺好看啊。”秋姨回来看见，“这样多精神啊。”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点显老气啊。”陆杏苦着脸。 　　“哪有，你长得好看，这样也好看。”秋姨像是夸赞自己的孩子，开心说。 　　陆杏不好意思，不过也渐渐接受了自己这奇怪的刘海，也不知道是看开还是看习惯了。 　　晚上人少，秋姨坐着收拾花束，陆杏整理完电脑上的东西后坐过去帮忙，顺便学习。“万一毕业以后我也去开花店呢。” 　　气氛很融洽，两人说说笑笑，陆杏一抬头就看见门外有个男人，她欢迎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对方粗暴推开门，都不知道关上直接走进来。 　　陆杏皱眉，有些不喜这种人。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吗？”陆杏压着情绪问。 　　“你谁啊，张秋你生意不错啊，都招人帮忙了。”对方粗着嗓门说话，一开口就是满嘴黄牙，看起来是浸淫烟酒多年。 　　陆杏发现，秋姨听见这个声音脸色都沉下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转头继续摆弄着花，很冷淡的语气：“你来干什么。” 　　是认识的人，陆杏立马不说话，沉默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来干什么？你觉得呢。”男人踢了踢放在一旁的水桶，“我没钱了。” 　　陆杏不可置信抬头看了眼，对方理直气壮的样子让她产生怀疑，这位是不是只是长得有点显老，但看起来他可比秋姨年纪还大。 　　“这几个月都没钱。”张秋压着怒火说，“别忘了这才刚开学。” 　　“你别想骗我，你都请得起员工了，怎么会没钱。”男人大大咧咧找了个椅子坐下，手还直接拿起旁边的花，一点不留情捏了下，花瓣都被他压出印子。 　　“你轻点啊。”陆杏忍不住，“别这么动花。” 　　“你还管我，小心今天让你滚蛋。”男人当着她面直接把花掐下来。 　　“够了陈生林，你今天如果是来要钱的话，那你可以回去了。”张秋说，“我们要关门了，你走吧。” 　　“小杏你下班吧，路上注意安全。”距离平日下班还有半个多小时，张秋让她提前走。 　　陆杏很想说她再待待，这男人太无赖，她不放心秋姨一个人。只是也可能涉及到私事，她在这里也不好。 　　犹豫半天，陆杏还是收拾好东西，小声对张秋说：“那秋姨，我先回去了。”她目光看着陈生林，满是警惕。“您有事给我打电话，我过来很近的。” 　　“放心吧。”秋姨笑着说，“你去吧。” 　　陆杏一步三回头走去公交车站，心里总觉得放心不下。刚好发现手机充电器忘带了，连忙跑回去拿。 　　接过刚到门口，就看见那男人高高举着手，像是要打秋姨，陆杏冲进去大喊：“你干什么！” 　　她护在张秋面前，一脸愤怒看着陈生林：“你敢动手我就报警。” 　　“你这小丫头片子哪里来的，滚开。”陈生林一把握住陆杏的肩膀，用点力就把她推开。陆杏倒在旁边，碰倒花，水撒了满地。 　　“陈生林。”张秋也气急了，“今天你就算把这个店砸了，我一分也不会给你。” 　　张秋知道，他这么急切要钱，无外乎就是又去赌了，催债人要的急，他才会不要脸找上自己。 　　“好，你不给我，那我就去找我儿子。”陈生林哼了声，“我是他老子，我去他学校。” 　　“你敢。”张秋愤怒了，“你敢去。” 　　“呵呵，你看我敢不敢。”陈生林往地上吐了口口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也在赚钱。” 　　陆杏听得云里雾里，总觉得好像她好像懂了啥，但是又忽略了什么。 　　“你真的是不要脸，小起的钱你也好意思要。”张秋痛骂，“他读书你不给一分钱，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他爸爸。” 　　“呵，可惜他就是我儿子。” 　　陆杏听得脑子轰然炸开，等等，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陈起的爸爸？ 　　陈起爸爸不是死了吗？ 　　陆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她见鬼了。 　　“哟，这不是我乖儿子嘛，刚好不用我去找了。” 　　闹剧发生时，谁也没注意到门被打开，响动的风铃声也淹没在尖锐的争吵声中。 　　陈起什么时候来的，无人知晓。 　　张秋走得快，一瘸一拐直接走到陈起面前，护着他说：“你不要在孩子面前说这些。” 　　陈起没说话，甚至都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伸手拍了拍张秋的肩膀：“秋姨，没事。” 　　“你终于舍得出现了，给你打电话不接，现在倒是省得我去找你。”陈生林一脸不满，“上次说好的钱也没给我。” 　　陆杏听笑了。 　　她知道作为外人，遇到这种算得上家丑的事时，应该避嫌给陈起面子。 　　可是这人完全没有一点儿作为男人长辈，或者一个正常人会有的羞耻心。 　　她说话可能也没啥用，可是爽啊。 　　“我算是长见识了，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爹系巨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儿子呢。” 　　“瞧您这老大不小的样子，要钱的经验想来很是丰富，上到老下到小是一个不放过啊。”陆杏啧了声，“你应该去街上乞讨啊，那人多，凭借您这不要脸的样子，日入几百不是梦啊。” 　　“我们家务事，你这个外人说什么话？”陈生林脸上照旧是没有丝毫羞愧，“小的给老的钱，天经地义。” 　　“你给你父母钱了吗？”陆杏笑了。 　　“你一个在这打工的，再囔囔小心我打你。”陈生林一向说不过就要动手。 　　陈起已经习以为常，甚至都懒得去跟他争辩。 　　因为太清楚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会明白一切都是无效的。 　　只是听见他这句话时，眉眼瞬间染上不悦。 　　陈生林一边威胁，一遍握紧拳头朝陆杏走了几步。 　　陈起眼神里一闪而过戾气，直接走到他面前把他手腕握住。 　　“疼疼疼，死兔崽子轻点儿。” 　　“别在这里闹。”陈起沉声说，“出去。” 　　他站在陆杏前面，拉着陈生林就往外走。 　　张秋想跟着出去，都被陈起劝回，陆杏没动，乖乖站在原地，只是在他回头往屋子里看的时候、伸手给他做了一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隔着玻璃，陆杏的动作照旧一目了然。 　　她脸上满是凝重，拳头握得死死的，无声给他说了一句：加油！ 　　沉闷的心情，被她这动作消除不少。 　　学姐好像不仅仅是有趣了—— 　　*** 　　陆杏把花店内的狼藉收拾了一番。 　　秋姨站在门口不停踱步，向来温柔的她嘴里一直念叨着。虽然没听清，看面部表情，想来应该是在对外面那不要脸的男人进行着一些问候。 　　只是陆杏现在还震惊，那个男人居然是陈起的爸爸。 　　当初她打印学生手册时明明记得，陈起父母那一栏没有写爸爸。 　　等等，难道她跟自己一样，是单亲家庭？ 　　陆杏突然发现好像一直都是自己的猜测，她被自己第一印象困住了，没写下意识就以为是没在了。 　　不过看这架势，陆杏不得不在心里恶毒的想，还不如不在了呢。 　　“小杏对不住了。”秋姨叹了口气，“让你受惊了。” 　　“没有。”陆杏手里还拿着拖把，听到这话单手叉腰：“这种人就是蹬鼻子上脸，看准你们善良好说话。” 　　“唉。”秋姨摇摇头不再说话，脸上除了无奈还有些许悲伤。 　　陆杏不由往门口看过去，没有人影，不知道陈起带着人去哪里了。 　　一处昏暗的地方，陈起一直听着前面的男人喋喋不休，每一句话都跟钱有关，每一个字都在要钱。 　　“所以你又去赌了？输了多少。”陈起看着地上的影子，心里无波无澜。 　　“没多少，下一次就可以翻身了。”陈生林嘿嘿笑了笑，“儿子你去找你姨妈要点，她肯定有钱。” 　　“她为什么要给我，凭什么给你？”陈起面无表情，往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凭什么？”陈生林一听不服气说，“就凭她是你姨妈，我老婆为了救她死了，她就得给钱。” 　　他说完，陈起没接，只是一双眼睛无波看他，明明没情绪，却硬是让他都后退一步，舔了舔唇瓣。 　　提起去世的妻子，陈生林心里难免有几分心虚。看着儿子的眼睛，他开始吞吞吐吐不说话。 　　陈起知道他性子，今天来没见到肉是不会走的，他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陈生林，微信直接备注的他名字，没有拉黑只是屏蔽消息是他最后的忍耐。 　　“只有五百块，今天刚发的工资。”陈起说着直接打开了转账，“立马走，我就给你。不要那你就在这里坐着吧。” 　　“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回学校。”他轻笑，“随你怎么闹。” 　　“怎么就五百块，五百能干嘛。”陈生林嘟囔，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儿子不怕他闹，从来都是冷眼旁观，无论他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着，陈生林还是要了，并且还想看陈起微信余额，像是不相信他只有这点儿。 　　拿了钱，陈生林脸上笑容都多了几分，他清清嗓子装模作样对陈起关心几句，随后赶紧去找他的狐朋狗友喝酒打牌。 　　夜色沉沉，明明有人声不断，空气中闷热，陈起却觉得耳边安静，身处寒冬。 　　哪有什么真的不在乎。 　　他自嘲笑了， 　　“陈起！陈起！” 　　寂静中有清脆干净的声音，在用力大喊着他的名字。 　　陈起抬头，陆杏正跑过来，满脸焦急看着他。“你没事吧。” 　　时间有点久，陆杏还是放心不下，给秋姨说了声，出来开始找寻陈起。 　　她找了好久，这条巷子来来回回，最后终于在中间一处延伸的口子里发现站在黑暗中的陈起。 　　“陈起。”陆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看到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大声喊了他名字。 　　只是觉得陈起站在那里，整个人却像是被黑暗笼罩，身后有无穷的黑色在吞噬他。 　　虽然这个想法有点中二，可是陆杏觉得这就是她的感觉，也是第一次在陈起身上，察觉到脆弱。 　　像一个小可怜，独自站在那里。 　　“学，学姐。”陈起看着陆杏跑向她，小喘着气，脸上还有微红，掩眼睛是水润的，看着他的目光是惊喜的。 　　陆杏先是往他脸上看了看，再往下落在他手臂上，脚上，所有露在外面的皮肤。 　　很好，没有伤痕。 　　“你没事吧？”陆杏问，“那人走了吗？”她想说叔叔，可是又觉得不配。好歹也是陈起爸爸，她也不能骂人，于是只能用代称。 　　“走了。”陈起目光开始停留在她眼睛，看着她，看着里面自己的倒影。 　　陆杏没注意，拍拍胸脯庆幸说：“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们回去吧。”陆杏想着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回学校要紧，“我给你说，我——你......”你看着我干嘛呀。 　　最后一句话陆杏没说出来。 　　陈起看着自己，目光中像是带着不解，也像是在探究。 　　他在看什么？ 　　陆杏突然警觉起来，她只能想到一个点。 　　“别看我刘海。”陆杏伸手捂住，像是有些温怒，“不许笑。” 　　烫好的卷刘海也是需要打理的，天热满是汗意，照旧是软趴趴贴在额头上，又被托尼老师欺骗了。 　　“没笑。”陈起说这话的时候，明明带着很明显的笑意，“真没看。” 　　“不可能。”陆杏不相信，“你明明再看。”别想骗她！ 　　“我在看你。”陈起说。 　　“你，你......”陆杏语塞，“你怎么——” 　　陆杏觉得如果不是他说话的脸色特别坦然，她真的会多想的。 　　“走吧。”陈起没瞧见女孩悄悄变红的脸，“回学校吧。”他说。 　　他先往前走了几步，见陆杏没跟上，回头看她。“学姐。” 　　陆杏如梦初醒，她刚刚一瞬间脑海都是空白的，这种感觉很不对劲。“来了来了。”她小跑过去追上陈起。 　　回去跟秋姨道别，张秋好几次想开口想说什么，都被陈起几句话带偏。 　　“这孩子。”张秋在店门口叹了口气，“算了，算了。” 　　想到去世的姐姐，她眼里满是悲伤，拍了拍腿，转身回屋。 　　公交车站，陆杏跟陈起在排队。 　　陆杏打了好几个哈欠，有点困。眼睛一眨都好像有泪水涌出来。 　　克制不让自己哈欠出声，陆杏不断捂嘴。 　　她耷拉着脑袋，看起来焉巴巴的。毕竟往常周末是她睡觉休息的时间，除非必要的活动，例如取外卖吃饭，陆杏能在床上躺一天。 　　“小哥哥，可以要个微信吗。” 　　今天周末，坐车的人很多，队伍比往日长，这个地方汇集了周围好几个学校，自然是有不少学生。 　　陈起身后的吉他本就吸引目光，更别提外形出众，走在路上经常被人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陆杏自己逛街还喜欢看漂亮的妹妹小哥哥呢。 　　是一个长相特别可爱的女生，穿着jk制服，陆杏扫了一眼，很好，是那天她跟月月赶早没抢上的裙子。 　　真羡慕啊。 　　陆杏感觉自己一下子清醒了，满眼羡慕在对方的裙子上流连。 　　那天说不要是假的，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陈起平日不说话时，一张帅脸是自带酷哥气质。女生的几个朋友在不远处偷笑，给她做加油的手势。 　　真好啊，陆杏突然觉得这就是小说里的情景，正是因为年轻，所以才会无畏。喜欢就上，哪有那么多的顾虑。 　　她不由得想到室友那句，都要毕业了怎么还没谈过恋爱。 　　母胎solo，精神上跟纸片人约会无数的陆杏也开始思考了，是不是应该把学校常去的地方发展一下，比如爱情发生最多的地方操场。 　　“不好意思。”陈起习惯性说出往常一样的话，“不太方便。” 　　女生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想试图说几句。车来了，喇叭声让还在幻想中的陆杏惊醒，下意识拉了拉陈起衣角：“走了走了，车来了。” 　　女生突然恍然大悟，赶紧对陈起说：“好的好的，打扰了。” 　　然后对陆杏也说了句：“对不起啊小姐姐，我没别的意思。” 　　“她给我说对不起干嘛？”陆杏疑惑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朝女生跑回去的方向看。 　　她正在跟朋友说话，不知道聊了什么，几个女生齐刷刷看过来。 　　陆杏觉得奇奇怪怪，只是还没等她多想，车门开了，后面的人在催促，她只能赶紧上车。 　　后排靠窗位置，陆杏把背包乖乖放在膝盖上，往窗外看，已经找不到人影。 　　也不知道是上了这辆车，还是去了后面。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陆杏转头看向陈起，他没开静音。 　　这不由得让她想起自己，那次没关声音的尴尬。 　　陈起看着陌生的号码，犹豫后挂断了。 　　只不过很快一条短息发过来，他诧异的‘嗯’了声，随后拨打回去。 　　“嗯，您好。” 　　“谢谢您的厚爱，不过我还是没那么打算。” 　　“已经想清楚了，嗯，好的，好。” 　　陈起冷静回复，电话那头李风也没多劝。他见过太多长相优秀的男生，作为星探挖掘过也被拒绝过，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心里虽然有些惋惜，不过还是说：“那如果有机会，期待能合作。” 　　“好的，谢谢您的好意。”陈起也客气回。 　　陆杏没听歌，自然是将陈起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有些好奇，耳朵动了动，不过没选择开口。 　　陈起注意到她小动作，不过没主动提，从身后包里摸了摸，找出一张卡片。 　　陆杏一直盯着他小动作，见他拿出一张名片，正在思考是什么，陈起像是知道她的想法，刻意把卡片翻了一面，让她看清上面写的什么。 　　“天啊，这是，这是娱乐公司吗？”陆杏没忍住，亮晶晶看着他手上的卡片。 　　“嗯，那天晚会后台，元亦经纪人给我的。”陈起说。 　　“牛啊，你这——”陆杏激动得说不出话。 　　虽然一直在开玩笑陈起出道，不过对于普通学生来说，那一切还是有点儿遥远。 　　“我这真的是要上任了吗？”她这后援会粉头是不是要去恶补一点儿娱乐圈知识。 　　“可能不行。”见她一脸激动，陈起忍笑说，“因为我刚刚拒绝了。” 　　“你，什么？”陆杏声音大起来，前面的人都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拒绝了？” 　　怎么会呢？ 　　陈起怎么就拒绝了！ 第二十七章 一个美梦 　　“你怎么拒绝了呀。” 　　陆杏不可置信, 声音降低像是在喃喃自语。 　　她虽然不追星，可是欢娱她还是知道的，算是大公司了。陈起喜欢唱歌，能有这个机会得到一个更大的舞台, 让更多人听见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就好比如果现在有个她喜欢行业的公司问她要不要去当实习生, 陆杏自觉肯定会脑子一热，薪资都不顾直接上。 　　陈起目光一直落在手上的名片上。 　　上面烫金的字体在昏暗中格外亮眼, 就像是娱乐圈一样, 仿佛进去了就拥有了光芒。 　　他可不认为千军万马中的幸运儿, 一定是他。 　　“不确定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去做。”陈起把那张卡片放回包里，语气平静说, “不过谢谢你对我的看好鼓励, 唱歌至少在没找到工作前，我都会去做。” 　　不仅仅是喜欢，还是赚钱的途径。 　　陆杏其实有刻意避开关于钱这个话题。 　　她又不是傻子，哪怕无心探究, 就从今天陈生林中也可以窥得一些。 　　这标准得美强惨标配, 放在小说里一定是可以逆风翻盘的配置。 　　“没事, 没事。”陆杏不太会安慰人, 想了想笨拙开口, “俗话不是说吗，上帝关了一扇门，就会打开一扇窗。你, 你......” 　　“你还有好多扇窗子。”陆杏说，“都是光芒万丈，充满希望！” 　　窗户开着, 陆杏说话的时候有风吹动，她表情坚定，眼神泛光，像是已经想到了美好的场面，嘴角都忍不住在笑。 　　“对我这么有信心？”陈起说。 　　“当然啦。”陆杏说，“我看人很准的。” 　　“嗯？”陈起尾调上扬，“我看人也挺准的，学姐你也是。” 　　陆杏笑得眉眼弯弯，她以为陈起是在跟她互相恭维，在夸自己，笑得傻乎乎得。 　　陈起知道她没明白，也没说，跟着笑了笑。 　　“你真的很有规划，是一个自律的人。”陆杏真心夸奖。她觉得陈起特别清醒，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在选择的分叉路口会坚定的选择。 　　“无论在哪个方面，哪个领域，你都将大放光彩。”哪怕车上声音嘈杂，陆杏说的话照旧是一字一句落在陈起耳朵里。 　　一直以为，陈起都很忙。 　　忙着处理家里的破事，忙着去打工赚钱。没跟他相处的人都觉得他为人寡言冷漠。男生还好，基本上打个球就能认识了，没多大忌讳。女生就不行，就算对他没意思的，也不敢轻易跟他讲话。他那张脸看起来有点不好接近，要不然就是怕人误会。 　　严格说起来，陈起很少跟女生打交道。 　　就在这一刻，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 　　陈起一直觉得的没什么不同，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 　　到学校，陈起送陆杏到了寝室楼下，两人道别后，陆杏蹦蹦跳跳回去。 　　陈起站在门口，直到看见她背影小时，才离开。 　　回到寝室，陆杏哼着小调格外开心。 　　“诶，你剪头发了？”室友抬头诧异说。 　　大学几年，陆杏一直都是那个发型，头发只有更长，从来没短过，这倒是新鲜。 　　“嗯。”陆杏脸上带笑转头，扯了扯自己发尾。 　　“你这刘海不行啊。”室友看了看，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粉色的卷发棒，“你用这个卷卷，刘海烫得太老气啦。” 　　陆杏尴尬笑了笑，伸手道谢接过，自己第一次动手还不太行，刘海一圈都不够，还有点少。室友直接站起来走到她身边，伸手给她弄了弄。“这样。” 　　“其实你露额头也挺好看的。”室友摸了摸下巴说，“就是显得发际线不太行，年轻人的通病。” 　　“陆杏够好了，你看我！”另一个室友听到这话题，立马转头撩起自己的头发，鬓角两侧明晃晃的空白。 　　...... 　　陆杏突然觉得她还好，头发还有救。 　　“刘海也挺好的，只要不像以前那样，都到眼睛了，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换做之前，大家绝对不会随意开口评价陆杏，不敢说这些话。 　　“这样很可爱啊，特别显嫩。衣服不合适，我看你衣柜里有好看的裙子啊，怎么都不穿。” 　　田母买的碎花裙，款式都特别淑女，陆杏穿不出那种感觉，反而显得土气。她在学校一般都是简单为主，基本上就是衣服裤子，偶尔周末会穿jk制服或者小裙子，出去跟张明月玩。 　　室友见过几次，也好奇问过几次，不过陆杏当时并没有任何交谈的心，大家也都不提。 　　以前的陆杏，自己给自己筑了一面墙，把很多人都拦在外面，不愿意跟现实中的人过多接触。 　　现在她打开了一扇门，勇敢踏出主动交流，迎接她的是善意。 　　室友纷纷拉着小板凳，看陆杏换衣服，同时给她提供意见。 　　哪件好看，哪个颜色适合她，头发怎么好看，甚至还给她分析什么样的衣服适合她，打开淘宝分享店铺衣服链接。 　　那几乎沉寂的寝室群开始活跃起来，链接不断。 　　除了跟张明月，还有几个聊得不错，拥有差不多爱好的网友，现实中陆杏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快乐。 　　谈起想变漂亮，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呢。 　　只是可惜囊中羞涩，陆杏选了选，最后还是只买了两条裙子。 　　其中一条是她从未穿过的款式，可是室友却鼓励她可以试试。“我一直觉得你适合，身高肤白脸蛋小，穿这种裙子肯定很好看。” 　　这夸赞陆杏晕了头，几乎没有啥犹豫，一个字就是买！ 　　大家聊了好久，最后躺在床上都在窃窃私语，陆杏觉得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一切都很好。 　　睡觉时都有那种愉悦的心情，一夜好梦。 　　睡醒时，她思绪还是懵懂的。 　　眼神看着蚊帐上的天花板，嘴角上扬带笑，还维持着一个微笑的幅度。 　　只是等她回过神，想起梦境，突然猛地坐起身来，一下子弯下嘴角，脸色惊恐害怕。 　　梦境开始一切都很正常。 　　买的小裙子到了，她开心试穿出去转悠。 　　只是为什么最后，她会跑去问陈起好看嘛？ 　　最羞耻的是，梦里面陈起笑容温柔，对她轻轻说—— 　　好看。 　　那两个字，就跟他说自己眼睛好看一模一样。 　　疯了疯了疯了。 　　陆杏觉得自己疯了。 第二十八章 梦见一个人什么意思？…… 　　【做梦梦见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梦到一个男生在梦里夸赞自己是什么意思？】 　　【梦见一个长得好看唱歌好听的男生说什么预兆？】 　　陆杏不断在百度上搜着, 越看答案越心惊。 　　她把鼠标一扔，电脑一盖，不断摇头不敢置信。 　　“都是骗人的。”她喃喃自语，“百度感冒都能是绝症, 这做个梦怎么就是喜欢呢！” 　　‘喜欢’两个字脱口而出, 陆杏惊得自己捂住嘴巴，像是犯了什么忌讳, 满脸惊恐。 　　她跑下去洗漱, 匆匆穿了衣服往食堂去, 先吃个早饭冷静一下，一定是饿的。 　　周末早上食堂人少，陆杏很快端着点好的面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是她的最爱, 却是吃一口叹一口气, 吃一口沉思一下，浑身弥漫着迷茫气息。 　　“陆杏？”唐冉手上拿着早点，看样子是打算回寝室，不过看见陆杏, 停下来走过来。“你在这里呀。” 　　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避讳, 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是把陆杏看了个透。 　　陆杏很不喜欢这样。 　　“你今天打扮了呀。”唐冉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 语气有些过于浮夸, 让人听起来不舒服，“挺好看的，挺好看的。” 　　“你是不是跟那个谁在谈恋爱啊。” 　　“没有。”陆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也没胃口吃饭，放下筷子准备收拾餐具离开，“之前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她以为在说周启林, 想也没想否认。 　　“不是。”唐冉有些着急，“就是那个计算机大一的。” 　　“啊？”陆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谁？” 　　她鬼鬼祟祟往四周看了看，身体朝她凑近，语气小声中带着难以控制的八卦味，“陈起啊，就是那个陈起。” 　　困扰她一早上的名字被人用这种方式提起，陆杏动作很大，脸上有些慌乱且惊恐。 　　这一切在对方看来，都是被她说中后心虚的表现。 　　看来是真的了。 　　陆杏居然真的在跟陈起交往，怪不得还会打扮了。前有那副会长，现有校内最具话题人物，长得还特别帅的学弟。 　　唐冉觉得陆杏真的不简单。 　　“你在胡说什么啊。”陆杏大声反驳，“我跟陈起只是认识的朋友。” 　　唐冉用一脸我懂的表情，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着：“不会给别人说的。” 　　“本来就不是，你说什么啊。”陆杏这几天也在跟张明月的聊天中，突然懂得了她的心思。 　　为什么这么一个喜欢到处说小话的人，能真的帮她隐瞒许久，想了想去最后只觉得一个最大的可能。 　　因为在唐冉心里，陆杏跟她是同一类人。 　　她既惊讶陆杏交到一个在外人眼里看起来如此优秀的男朋友，也有着几丝不可道明的嫉妒。 　　凭什么，为什么？ 　　与其说是帮她保密，不如是想让陆杏一直在别人眼里，跟她唐冉都是差不多的同类人。 　　当然这些都是揣测，万一只是她们猜测多余恶毒。 　　但是没有哪一刻陆杏是如此讨厌唐冉。 　　“你帮不帮忙保密我都无所谓，因为不是事实的事情你说什么都是假的。”陆杏端起餐盘站起来，“你以前不是说吗，别人都说我性格孤僻不好相处，为人有问题。” 　　“那我今天想告诉你，我真的有问题，所以别来找我说这些奇怪的话，我不喜欢。” 　　陆杏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走人。 　　不敢回头看，怕自己怂了。 　　唐冉应该不会去乱说吧，可是今天都把她得罪了。 　　说就说怕什么，本来就是假的，解释一下就好了啊，再说谁相信啊。 　　陆杏不断自我安慰，只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难过。 　　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名声即将受到污蔑吧。 　　接下来一周时间，一切都风平浪静。 　　没有从谁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坏话，也没什么流言传开。 　　陆杏稍稍松了口气，继续每天四点一线中来回。除却曾经的寝室教室食堂，如今多了一个花店。 　　她跟陈起每个周末都会一起回坐车回学校。其他时间如果他去表演，结束后也会来花店，坐坐后也跟她一起踩着时间回去。 　　“你以后有时间的话都可以过来。”张秋倒是最开心的一个，“看看我，顺便跟小杏一起回去。” 　　陆杏都不好意思说拒绝。 　　人说的是看秋姨，顺带一起回学校，又不是专门为她而来，开口未免显得过于自作多情了。 　　时间很快月底，马上迎来假期。 　　因为最后一天是星期四，陆杏连着两天都可以不去花店。 　　秋姨在微信上给她转了第一个月的兼职费用，足足有一千出头。 　　“真的是一笔巨款。”陆杏感慨道，“为了奖励自己，我们去吃烤肉吧。” 　　“就自助的，几十块一位的那种。”她补充说。 　　张明月正在收拾行李，闻言问了句：“去乔姐那里吃吗？假期哪天啊。” 　　陆杏这才突然意识到，那是国庆了。 　　七天长假，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家，除了家远或有事的。 　　当然还有一种人，比如她。 　　“你不会国庆要在学校吧。”陆杏沉默，张明月反应过来。 　　“是的。”陆杏叹了口气，“你看我敢回去嘛，我妈会给我开门吗。”指不定家里密码锁都换了，她不认错别想进去。 　　“你妈真的一直没给你打电话嘛？” 　　“没有。” 　　不过她倒是经常看见妈妈发的朋友圈，不用多想，大概也都是专门为她发的。 　　可是她感觉自己这个月好快乐啊。 　　明明差钱，各种爱好活动都收减，快乐的时间却更多。 　　“七天啊陆杏！你要独守学校吗？”张明月大声说，“你要让我孤零零回去吗？不对我还没买票！” 　　“我也是孤零零一个人。”陆杏看着已经开始打包行李的室友，心里也有些空荡荡的，“反正——” 　　“嗯？”她正在跟张明月拨打语音，突然一个电话插进来让聊天中断。 　　一看备注，不由得发出疑惑，两根眉毛也适时皱起。 　　是舅舅电话。 　　陆杏不想接，但却不可能。 　　聊了整整有十多分钟，虽然几乎全程都是舅舅在说话，陆杏只是简单的嗯几声，却还是觉得有点累。 　　挂断后看，张明月给她发了十几条问号，陆杏重新给她拨打过去。 　　“你干嘛呢？”张明月说，“打一半突然没动静，再不出现我都要抱紧了。” 　　“舅舅给我打电话了。”陆杏说，“恭喜你美梦成真，有人跟你一起回去了。” 　　“不会是你妈搬的救兵吧。”张明月怀疑问。 　　毋庸置疑，这肯定是田云艳找得，明天就放假，陆杏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她自然是坐不住。 　　笃定的心理早在这些日子变得不太确定，害怕陆杏不回来，但又拉不下脸询问，舅舅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这长达十多分钟的谈话，基本上都是在对陆杏进行教育，最后才引出最重要的话语：3号你表姐结婚差个伴娘，你回来一下。 　　陆杏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只是买票时间晚了，一时间根本买不到回去的车票，哪怕认同加价照旧是一票难求。 　　好在距离也不算远，坐大巴车也能到，比动车票还便宜了只三分之一。 　　往年张明月都是跟陆杏一起，今年没有了她提醒也忘记买票，只能一起坐汽车回家。 　　30号下午，两人拉着行李箱在汽车站集合。 　　这还是读书几年来第一次这里，假期真的是人满为患，过安检都人挤人，进去后找不到一个可以坐的位置。 　　两人找了个角落，直接坐在行李箱上。 　　陆杏看着大厅，不少人脸上都带着假期回家出行的喜悦，只有她愁眉苦脸的宛如上刑场。 　　“没事，你妈要是赶你出门，你还有我呢。”张明月说，“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你到来。” 　　“再说了，你妈那脾气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要不然你那性子早就蹿起来了，既然都踏出第一步，后面你不多走几步她哪里信。” 　　“那个‘陆杏’才不是‘陆杏’。”张明月说。 　　陆杏坐在行李箱上，双手扶着把手，下巴放在上面，一脸无辜看着张明月：“虽然你平日挺不靠谱，说点鼓动人心的话还是信手拈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陆杏’，但是现在的陆杏只想当陆杏。 　　好不容易等到发车，原本以为是对号入座，没想到是先到先得。 　　前面的人呼啦啦上去，在后面慢悠悠的两人上车后只有最后一排位置。 　　行吧。 　　要不然还能咋滴。 　　车内味道有些不好闻，张明月晕车坐在窗户边。陆杏低头整理背包，想找耳机听歌睡觉。 　　旁边座位软下去，她刚好摸到包里的耳机线。 　　“你好——” 　　干净好听的男声，带着一点点熟悉。 　　陆杏赶紧抬头，果真是熟识的人。 　　两人都是一脸错愣，还是陈起率先反应过来，把背包放在腿上，笑着打了招呼。 　　“好巧，学姐。” 　　陆杏还傻愣愣的，眼镜直勾勾看着他，瞳孔放大写满了震惊。 　　张明月捂着鼻子屏住呼吸，试图减轻那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失败后转头想找陆杏诉苦。 　　“我——卧槽，我眼花了吗？” 　　为什么那个帅气学弟在旁边。 　　“你好。”陈起也给张明月打了招呼。 　　张明月也傻傻打了招呼，随后立马拿起手机，给陆杏发了一条消息。 　　【老实交代怎么回事？】这他妈一眨眼功夫，怎么就冒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 　　陆杏打字的时候还偏头看了一眼陈起。【这真的偶遇太巧了。】 　　对话框张明月不断输入，最后发过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短短五个字，充满了质疑。 　　【你真没骗我？】 第二十九章 假如你有个心动的男生…… 　　这真的是一场意外。 　　陆杏完全不知道怎么就遇上陈起, 这些日子她几乎是躲着对方。就算晚上一起回学校，她不是装睡，就是给张明月打电话，制造一种很忙碌的假象。 　　都怪唐冉, 害得她不敢看对方。 　　“所以你也是刚好没买上票, 选择了做大巴吗？”陈起刚说完为什么上车，张明月跟着回了句, “我还以为你们约好了呢。” 　　“没有。”陆杏气愤看着她。 　　“放心, 我相信你。”张明月拍拍陆杏肩膀, “我们是好姐妹，我相信你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把我抛弃！” 　　“......”陆杏好像让她闭嘴，“车开了, 你快睡觉吧, 小心别吐了。” 　　车子启动，轰鸣声伴随着浓重的汽油味。 　　张明月像是被提醒一般，捂着嘴干呕几声，赶紧重新把耳机戴着, 口罩一拉, 偏头靠着窗就开始眯眼睡觉。 　　陆杏松了口气, 转头看了眼陈起。 　　他正低头在找安全带, 因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一个急刹车很容易被甩出去。 　　等他抬头时，陆杏赶紧又装作无事发生，打开背包在里面假装找东西。 　　她动作着实有些大, 格外明显，陈起想不注意都很难。 　　这些日子，陆杏的不对劲陈起能感受到。 　　可惜他也无从下手, 应该根本不知道陆杏是为什么，突然像是又变回刚认识时那样。 　　当然这其中最失落的，莫过于周远民了。 　　好不容易学校偶遇，每次他手还在高高举起的途中，陆杏已经转头去看其他地方了。 　　“学姐最近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周远民问陈起，“她明明看见我了，都不跟我打招呼。” 　　他那脑子自然是不会想太多，只是单纯的自恋，一定不会是自己惹了陆学姐不开心。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陈起没搭理他，周远民继续说，“去道个歉吧，真的，你能有个新朋友，还是异性，你知足吧。” 　　“你不要白眼我，这是兄弟在教你，在帮你！” 　　相信周远民？听他胡扯才是倒霉。 　　只是陈起也没找到头绪，这可比数学题还有那看不懂的编程课本难多了。 　　还没等他想出所以然，国庆长假就来了，结果在车上遇见了。 　　“吃糖吗？” 　　陆杏在包里翻出不少准备的小零嘴，车子要开五个多小时，休息站的东西贵又不好吃，自然是要提前准备着。 　　“吃。”陈起说。 　　陆杏撕开一包香橙味的Q/Q糖，把小口朝着陈起倾了倾：“手伸出来。”她往陈起手心里倒。 　　一包几乎都被她给抖出来了，陈起手心都接不住，赶紧制止：“学姐够了。” 　　他手上几乎是一包的量，因为车子抖动，还掉落好几颗。 　　“没，没事。”陆杏装作大方说，“你吃。” 　　她自己从袋子里捻，只吃了三口就没了。 　　陆杏有点尴尬，她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陈起在笑，但是车内吵杂，她不确定。 　　“学姐。” 　　陈起喊她。 　　陆杏捏着空空的袋子，看着陈起。 　　只见他用眼神示意了她手，陆杏缓缓将掌心打开。陈起分了一半给她。“不用这么热情学姐，给你一半。” 　　陆杏表现的过于傻乎乎，陈起见她红了耳朵尖，眼里笑意更盛。 　　陆杏原本还有些别扭的小心思，被自己这一出尴尬的小闹剧给冲淡了不少。她倒是恢复了往日一般，松了口气，紧绷的背部都微微放平，有些闲适躺在靠背上。 　　“我只有一包香橙味的。”陆杏说，“我最喜欢吃这个。” 　　她停了停，语气变弱：“都给你了。” 　　喜欢的东西，都给你了。 　　陈起微怔，手上的糖果好似更加惹人喜爱。他捻起一颗放进嘴里，橙子的香甜味在嘴角弥漫开。 　　他不怎么爱吃甜食，手上的糖却尽数吃完。 　　很甜，但是好像确实挺好吃的。 　　陈起转头，看见陆杏已经歪着头睡过去了。 　　她脸上戴着口罩，卷上去的刘海已经在额头凌乱。露出的双眼微闭，因为睡得不舒服，睫毛不停颤动，看起来表情有些凝重，睡觉的时候眉毛都还拧着。 　　怎么有点像是寝室楼下那只流浪的橘猫，就突然很想rua。 　　陈起饶有趣味看着陆杏头上那几根立起来的呆毛，一直到他也疲惫犯困，渐渐闭上眼。 　　高速路上，司机行驶比较平稳，渐渐的车内安静下来，大多数人都在睡觉。 　　陆杏醒的时候还有些意识朦胧，伸手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想活动一下有些犯僵的腿，扭扭脖子动动腿，一个偏头动作却停下来。 　　陈起在睡觉。 　　他闭着眼，睫毛浓而黑，鼻梁挺拔，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两个人几乎是只差一点点儿距离，额头就靠在了一起。 　　陆杏能清晰看见他的肌肤，脸颊上细小的绒毛，根根分明的睫毛，视线只要再往下一点点，就是他的喉结，随着呼吸时起伏的胸膛。 　　车内冷气充足，陆杏却觉得瞬间热起来，从脸到身体，最后是砰砰直跳的心。 　　等下。 　　她咽了口口水，强行让自己扭过头去。 　　张明月睡得正香，脑袋压在玻璃窗上，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暗潮涌动。 　　陆杏只觉得口干舌燥，眼神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远处湛蓝的天空，不断呼气想放平呼吸。 　　他睡觉的时候，怎么会看起来这么乖的样子呀。 　　好想捏呀。 　　陆杏又偷偷转头过去，目光落在陈起脸颊上，然后又迅速转过去。 　　停下！ 　　打住！！！ 　　陆杏你怎么可以冒出这么奇怪又危险的想法！！！ 　　“你干嘛啊。” 　　到了休息停车点，张明月跟陆杏一起去厕所。“怎么一直丧着脸，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睡着的时候有什么瓜吗？”张明月一脸警觉，拿出手机迅速查看。 　　“没有。”陆杏一脸生无可恋，站在洗手池前，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好难看啊。” 　　“这大巴也不抖啊，怎么把你脑子给撞到了吗？”张明月满脸疑惑，“怎么就开始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的美貌了？” 　　“我说真的。”陆杏摸了摸自己五官，又拍了拍脸颊，最后嫌弃的扯了扯头发，像是有些自暴自弃：“算了，当我没说。” 　　“不是。”张明月察觉到她不对劲，“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陆杏几乎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外貌，两个人就算打闹开玩笑，都是在无限臭美中。 　　“没有。”陆杏怀疑自己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你当我刚刚在放屁。” 　　“不可能。”张明月又不是傻子，“你在欲盖弥彰，绝对有什么事。” 　　“行吧。”陆杏说，“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这张脸还有进步的空间，正在研究如何下手。” 　　“怎么你还想去整容啊？”张明月听她开始用这种语调说话，倒像是正常了，于是跟着调侃，“有点难，我看最好是看上谁的头，抢下来。” 　　“法治社会，能不能用科学解决。”陆杏一脸嫌弃。 　　“喜欢就上，看上就抢。”张明月说，“我那不是在给你想办法吗。” 　　“......”陆杏沉默了一下，“喜欢就上。” 　　“对，喜欢就上。”张明月说。 　　两个人已经走出厕所，在台阶上说话。 　　旁边一个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的男孩子经过，长得不错，看起来特别邻家弟弟的乖巧。 　　张明月尤其喜欢这一款，玩恋爱攻略游戏首推就是这种类型。她眼睛一亮，拉着陆杏就假装跟着走。 　　“呜呜真好看，真帅，年轻真好。”张明月紧紧摇了摇陆杏的胳膊，“你去给我要微信。” 　　“自己去！”两个人都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只敢过下眼瘾嘴瘾。 　　“弟弟可真好。”张明月说，“我好喜欢弟弟。” 　　陆杏没搭话，脸上表情纠结，欲言又止。 　　“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附和我。”张明月佯装生气，“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弟弟党。” 　　“不，不是。”陆杏说，“我只是好奇现实中，假如啊，我说假如......” 　　陆杏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假如你现实中遇到一个很心动的男生，他比你小，对，就是你喜欢的弟弟。” 　　“然后你会去追他吗？你确定是喜欢吗？毕竟他长得很帅，很符合你颜值的要求，你觉得这到底是像喜欢纸片人一样呢，还是说，就是说那种喜欢呢？” 　　“不是，你不说话看着我干嘛？”陆杏说，“我就随口说说，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张明月舔了舔唇，啧了一声，拍拍她肩膀：“你是不是知道你身边的朋友我基本都认识，所以没有用‘我有一个朋友’来开头？” 　　“你这哪里是问我啊，简直满脸写着：看我。” 　　“你不觉得你这个形容很像是独白吗？”张明月总算是发现哪里不对了，“陆杏，你真的是在问我吗？” 　　“当然啊。”陆杏脖子一横，下巴抬起，倔强说：“只有你才喜欢弟弟好不好？” 　　“我看你——”张明月目光落在她身后。 　　陆杏跟着转过身去，是陈起。 　　他手上提着一袋东西，刚从服务区超市走出来。 　　“好像也挺喜欢的样子呢。” 　　张明月要是再不懂自己姐妹，那这些年感情真的是错付了。 　　她刚刚那番话，跟自曝身份证没多大区别。 第三十章 香橙味的□□糖 　　陈起站在台阶上, 有风吹动他衣衫。 　　他站在那里身型挺拔，头顶的发有些乱，他随意伸手抓了抓，脸上还带着惺忪睡意, 表情困顿。 　　张明月伸手指向他, 对陆杏肯定说：“我看你不就挺喜欢弟弟的吗？” 　　“别瞎扯。”陆杏下意识反驳，“我对朋友都很好, 我当然喜欢我的朋友们。” 　　“你这‘喜欢’是不是也要分个不同呀。”张明月说, “别装了姐妹, 真的，我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 　　陆杏没说话，咬着嘴唇。 　　喜欢这个话题, 张明月跟陆杏几乎天天聊。 　　喜欢这个角色, 喜欢那个人物，喜欢一件好看的东西。 　　只是从来没有谈过，关于喜欢一个男生这个话题。 　　嘴嗨过很多次，却从来都只是开玩笑。正因为知道是玩笑, 所以才会坦然, 将那些话随心所欲说出来。 　　所以陆杏一旦开始吞吞吐吐, 那绝对是有情况。 　　她自己都没发现, 明明最开始还会在聊天中特别自然谈起陈起, 后来越来越少，张明月提起来她都是说了句后就跳过，像是不愿意再谈。 　　周远民倒是跟往常一样, 甚至开玩笑都不会有什么遮掩，特别自然。 　　只是张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突然想到陆杏刚刚在镜子前说的话。 　　女孩子一旦喜欢上谁, 再多自信的人都会变得敏感而自卑。原本从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外貌吐槽的陆杏，也会开始自我否定焦虑。 　　这大概就是喜欢带来的后果吧。 　　上车后，陆杏带着口罩低着头，浑身笼罩着一股丧气。 　　陈起想要找她说话，陆杏直接头一偏，脑袋往张明月肩膀上一靠，自顾自说：“好困啊，困死了。我睡觉到了喊我。” 　　张明月手尴尬放在空中，很想推了推她，别做得这么明显。 　　“哈哈哈。”张明月笑着说，“坐大巴就是想睡觉呢。” 　　陈起目光在陆杏侧脸停留几秒，最后才看向张明月，点点头说：“嗯，你也睡吧。”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天色渐渐暗下去，等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车内只剩偶有的光亮，都是有人在玩手机。 　　陆杏被好友说破心思，只想逃避现实，原本偏头装睡，没想到脑海中明明还在翻滚着思绪，结果还是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陆杏还没适应黑暗，伸手去自己包里掏手机，打开一看，刚好八点过，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到达目的地。 　　“醒了？”陆杏还在打哈欠，旁边突然出声的陈起让她吓一跳。 　　“呀。”她小声惊呼，发现是他后松了口气，然后又突然想到了张明月那句话——你就是喜欢他。 　　陆杏一下子又开始别扭起来，嗯了一声，打算把脚换个姿势，继续睡觉。 　　“等下。”陈起叫住她。 　　陆杏怀里还抱着厚厚的双肩包，头还没来得及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只能维持扭着脖子看向陈起。 　　昏暗中，她眼睛格外亮。 　　陈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学姐，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吗？” 　　长这么大，这还是陈起第一次对一个女生说这句话。 　　虽然周远民有些不靠谱，可是陈起在这几个小时内，确实是没有想到任何的缘由。 　　“如果我无意间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没有。”听到陈起道歉，陆杏吓得坐直身体，“没有的事，我没有生你的气，你没有做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这几天一直避开我，感觉......”陈起停顿了下，“不想理我。”最后四个字，他明明用很正常的语气说出来，陆杏却觉得像是听出了几分委屈。 　　她想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难道直接说我察觉到自己对你起了一点儿心思！ 　　陆杏不敢，也不可能。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隐藏很好，怎么大家都看出来了。 　　幸好，他没察觉到自己其他的心思。 　　“我，我不是针对你。”陆杏开始瞎编，“我这几天心情不好，然后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我就散发着丧气，我不想影响大家心情。” 　　“等过这几天，过这几天我好了就正常了。”陆杏挠了挠耳朵，“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陈起没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她。 　　他眼睛可真好看啊。 　　陆杏有些心虚，此刻却是贼心不死，忍不住就往他脸上瞧。 　　还不敢一直看，目光一直不停来回移动。 　　“好。”安静中，陈起的声音格外清晰，笑意也是。 　　陆杏胡乱点头，手却把背包抓住褶皱。她突然觉得这距离太近了，怎么有点难以呼吸。鼻息间还有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像是柠檬味道的肥皂，好闻清香，把车内一直萦绕着的其他不好的味道全部压下。 　　什么牌子呀？ 　　陆杏决定回去就换掉自己的洗衣液。 　　“给你。”陆杏还在胡思乱想，手上突然多了一个塑料袋。透过白色的袋子，能看见里面橘黄色的包装袋，拿出来一看，是好多包Q/Q糖，都是香橙味的。 　　陆杏眼睛一下子都瞪得圆溜溜的，眼里有不可置信，还有难以掩饰的欣喜。“给，给我的吗？” 　　“等下，你在服务区买的吗？”陆杏突然想到看到的那一幕，“多少钱一包啊，服务区好贵呀，你，你这——” 　　“是有点。”陈起点头，也没刻意说不贵，“五块一包。” 　　陆杏已经数好了，一共八包。想到至少翻了两倍的价格，她心里一阵肉疼。 　　“下次我多买点，路上我们一起吃。”陆杏还以为陈起是想吃，“我这里还有草莓味的，我找找。” 　　“不是。”陈起伸手指了指袋子，“给你的。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所以想给你买这个，希望在下车前能跟你说话。” 　　陈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带着笑的。“希望能用你喜欢的东西，让你消气。” 　　“你没生气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心跳得完全不受控制，就像是眼睛也控制不了。 　　原本萦绕在心里的阴云，一下子被拨开，有光照进来。 　　*** 　　陈起先下车，大巴还没靠站，在一个路口停下来，车上有不少人都收拾东西下车，陈起也不列外。 　　“到家后记得发个消息，注意安全。”临走前他对陆杏说。 　　“你也是。”陆杏往窗外看了看，“你家离这远吗？”外面是杂草丛生的路边，只有微弱的路灯没有房子。 　　“不远。”陈起解释说，“等下会有一班客车过来，到时候我就坐那个回去。” 　　“那就好。”陆杏还以为要走回去，“那，那再见。” 　　陈起下车拿了行李，他拖着行李箱走到车尾，隔着窗户跟陆杏挥了挥手。 　　“别看了。” 　　陆杏手还没放下来，正探着身体打算贴近窗户再看一眼。原本睡着得张明月突然开口，眼睛睁开幽幽看她。 　　“干嘛。”陆杏被吓了一跳，人一下子缩回去，“你醒了啊。” 　　“早醒了。”张明月动了动身体，舒服得伸了个懒腰，“我可是一直没动，给你创造机会。” 　　“你有病。”陆杏脸一红，“醒了就醒了，装什么睡。” 　　张明月确实很早就醒了，她正准备喊陆杏得时候，却发现她跟陈起正在聊天，两个人有说有笑。 　　作为好朋友，张明月自然是要给姐妹创造机会。 　　于是一直装睡，动也不动。可怜她没睡着还不能玩手机，只能转头看外面得风景，一路到现在。 　　“别胡扯。”陆杏装没听，低头看着在放在包里的Q/Q糖，手指在包装袋上摸了摸。 　　“算了，就知道你嘴硬。”张明月哼了声，也没去拆穿陆杏，要不然小姐妹好不容易燃气得一点儿火花熄灭了，“有吃的没，我要饿死了。” 　　“不行，这个不行。”张明月自然是一眼就看到放在最上面得糖，她伸手准备去拿一包，却被陆杏直至，“这个不行。” 　　“不是，我知道你喜欢这口味。”张明月手落在上空，“可是这么多包，我吃一包而已！” 　　“不行。”陆杏还是断然拒绝，从包里找出蛋糕跟其他得小零食，一股脑全给张明月，“吃这些。” 　　“你怎么突然这么小气了。”张明月咬着蛋糕，含糊不清说，“我，卧槽。” 　　张明月突然想起什么，一口咽下嘴里得东西，哽得到处找水。 　　“等下，我觉得这包装很眼熟。”她说着扯了扯白色得塑料袋。 　　“这虽然是超市通用得超市袋子，可是上车得时候我根本没看过你有拿这个。倒是在服务区，我看见某人手里提着一袋这包装得东西。” 　　陆杏不说话了，只是把袋子还有糖全部塞背包里，拉链直接关上。 　　“你完了。”张明月一下子就懂了，“陆杏你真的完了。” 　　陆杏当然知道。 　　她完了。 　　可是喜欢这件事，好想真的无法控制。 　　来得突然，心动猛烈，藏不住躲不了。 　　骗也骗不过自己。 　　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并没什么丢人，因为他足够优秀，有自己喜欢的品质。 　　只是陆杏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她说不上为什么，只是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涌上心头的酸涩。 　　毕竟她呀，是那么普通，甚至还比他大。 　　因为喜欢，所以难过。 第三十一章 不要怂，就是干！ 　　陆杏只觉得自己很惨。 　　迟来的开窍, 喜欢上一个如此优秀的人。最关键的是还是她学弟，比自己年龄小了二岁。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陆杏还在为手上的糖感到甜蜜又苦涩。 　　直到站到家门口，思绪才收回, 不得不面临另一个难题。 　　她站在楼下, 仰头看向自家屋子，没有灯光黑漆漆一片, 看起来像是没人。 　　不在吗？陆杏心里松了口气, 到家门口都脚步放轻, 在包里摸钥匙时突然听到门后有动静，一转头是周阿姨，身后跟着周启林。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满脸笑意, 只是看见陆杏时同时沉下来。 　　“小陆回来了呀。”周母尴尬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周启林，“你妈好像出门没在家。” 　　“是嘛，谢谢阿姨。”陆杏一如往常一样, 脸上没有丝毫的不同, 目光淡然看着母子俩, “那我先回家了。” 　　她抽出找到的钥匙, 利索打开门, 礼貌点头后进屋，没有说任何话把门一关，没有丝毫想跟对方多说话的欲望。 　　“妈你看我说的吧。”周启林一脸了然, “她啊，还念着你儿子。” 　　“你这孩子也是的。”周母嘴里虽然在指责他，眼角细纹却因为笑容更加明显, “人女孩子，喜欢你这么久，她妈啊也一直想着撮合你们。她各方面配你啊，是差了点。” 　　“何止一点儿啊妈。”周启林满脸不赞同，“天差地别好不好，要不是你非要我跟她，我这说出去都怕朋友笑话我。” 　　“这不，哎呀没事，这不分了嘛。”周母说，“你那个新女朋友，什么时候带来给妈妈看看。” 　　母子像是在讨论着超市的商品，十分随意。 　　另一头，陆杏打开灯，想着刚刚周启林看自己那眼神，自以为是的深情里充满了抱歉，太恶心了。 　　她揉了揉自己胳膊，把家里等打开。妈妈确实没在家里，屋子一切照旧，她拉着行李箱走回自己的房间。 　　床铺的防尘罩已经没有，患换上了新的凉席空调被，应该是妈妈出门前给她换的。 　　陆杏心里一软，坐在床边缘很是内疚，想着自己这些日子真的是一个消息电话都没给妈妈，她是不是很难过。 　　拿起手机，陆杏翻到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争吵的那天。 　　这些日子，为了蒸口气，也确实很快乐，陆杏很少打开过妈妈的任何联系方式。像是为了逃避一样，看见都直接跳过。 　　现在想发点什么，又输不出来。 　　只是一想到身下坐着她离开前为自己准备的新被褥，心里始终还是忍不住。 　　算了，就让她主动吧。 　　陆杏深呼一口气，按下发送。【我到家了，你多久回来呀。】 　　没有回复，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依旧生气。 　　去衣柜里找出睡衣，洗了个澡后陆杏回到房间看，终于有了回复。 　　【在你舅舅家，今天不回来。】 　　虽然看起来有些冷淡，不过这也算是两人再一次破冰。 　　是个好兆头。 　　陆杏把电脑拿在书桌上去，开机间隙去把包里的零食都拿出来放在空位上，准备等下一边吃一边玩。 　　难得假期，不用兼职也不上课，那自然是要先找点乐子。 　　散乱的糖果在桌子上，陆杏专门把那八袋Q/Q糖放在一边。盘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打开电脑准备继续看剧。 　　右上角页面不断有消息跳动，这些日子陆杏从来没看。 　　上次发布视频后原本是很开心的，因为她觉得自己为老爷爷最喜欢的事业做了点什么，只是没想到一夜之后，评论突变，好多人说她蹭热度炒作，私信也有不少骂她的。 　　陆杏一开始很不解，还会挨个解释，只是没想到越来越多，她最后只在评论区澄清一下，随后就再也没看了。 　　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一个个怼回去。 　　今天妈妈不回家，陆杏也乐得自在。 　　她把声音外放开大，跟着剧情肆意笑，腿麻了就放下，习惯性想把腿放在桌子下的盒子上，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弯腰往下一看，一下子皱眉。 　　还是那几个收纳柜，上面照旧是她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本，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皱眉思索无果，陆杏准备继续看，手刚放上去，身体猛地往桌下探，脑袋撞到桌子上，疼得哎哟一声，顺势就坐在了地板上。 　　她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高度不对呀，往常是刚刚好，腿放上去十分舒服，现在矮了一截。 　　里面有东西不见了。 　　陆杏直接爬过去，把箱子拉出来，上面的书全都拿出来。 　　果不其然，原本在下面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这些书本。 　　陆杏看着空空如也的箱子底，一连呵了好几声，一时间心里是又气又愤怒，同时还有满满的可悲。 　　手指紧紧抓着箱子边缘，指节泛白，眼里含泪，只觉得自己刚刚发消息的行为十分可笑。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陆杏站起来，直接跑去厨房。 　　打开冰箱一看，里面有不少她喜欢喝的牛奶，还有水果，上面写着的日期全是今天。 　　原本应该是满满的感动，如果她没有发现东西不见了。 　　只是陆杏现在不得不怀疑，她刚刚感受到的那份爱，到底是真的，还是刻意为之。 　　她把房间都翻查了一遍，一样东西都没剩下。 　　陆杏坐在床上，只觉得身下的凉席很冷，窗外的风很大。 　　她有点可笑。 　　回到书桌前，电脑上还在播放的番让她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双眼呆滞看着屏幕，目光渐渐被红点吸引。 　　陆杏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发泄火气的地方，她直接点开B站提示的消息，打开私信看着。找到那些辱骂她的私信，一个个回击回去。 　　只是才发几条，突然又觉得很没意思。 　　网络上宣泄情绪，并不能把事情解决，反而只会让她变得更暴躁。 　　正准备退出的时候，私信弹出最新的消息，是一条鼓励宽慰的话，大概是看见了有人骂她，特意发来安慰鼓励的消息。 　　善意总是让人温暖，陆杏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一下子被治愈。 　　她去看那些温柔善意的留言私信，渐渐被抚平沉闷的心。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脆弱又坚强，从美好中汲取力量。 　　【我真的觉得你很棒，之前的那个视频好可爱啊，能让人感受到快乐，小姐姐可以考虑一下做vlog类的up主呀，很喜欢你！】 　　做，做up主吗？还是拍vlog？ 　　陆杏深受震撼，居然会有人觉得她可以吗？ 　　这样的评论还有好多条，都是在期待她新视频的。 　　【到家了吗？】 　　陆杏正在一一看着大家的评论，跳过不好的后，剩下的都让她觉得很开心。陈起消息出来时，陆杏才想到还没给他说呢。 　　【到了到了，安全到家。】 　　陆杏拿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 　　陈起才刚把家里收拾干净，老屋已经好久没人住，沾满灰尘。 　　【那你好好休息，坐了这么久的车。】陈起单手给陆杏发消息，推开门打算去村口的杂货店买个灯泡。 　　没有城市建筑的阻挡，月色很亮。 　　陈起走在熟悉的小路上根本没怕，甚至因为发展迅速，现在每一家门口都有政府出资专门安的路灯。 　　他正准备把手机放回去，收到了陆杏一条消息。 　　虽然她很快撤销了，但陈起还是看见。 　　【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的话，可以给我说。】 　　陆杏撤销的那句话是想问他一个问题。 　　陆杏觉得自己有点儿飘了。 　　怎么会因为几句夸奖，就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去当一个up主，还是记录日常生活的那种。 　　她的生活有什么好记录的吗？ 　　陆杏一直觉得自己无趣平凡，生活中都找不出亮点。 　　可是—— 　　可是内心又有一种冲动，想去试一试。 　　她是很平凡，可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 　　陆杏并没想当一个万众瞩目的人，但是她现在想去尝试一下，改变一下。 　　找到自己的发光点。 第三十二章 杏杏子开战吧！ 　　【我就是想问问, 学剪辑难吗？】 　　陆杏当时肯定不是想问这个问题，但是让她说出口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讲？ 　　她要准备开始逐梦B站，准备当一个视频博主！虽然自己好像没啥才艺，暂时没找到亮点, 但是有人夸她鼓励她, 所以她觉得能行！ 　　这种自恋的想法她可以脑海自嗨，真的说出来还是有点害羞尴尬。 　　哪怕是张明月, 陆杏都不一定能说出口。 　　突然想问陈起也没其他的想法, 陆杏脑子暂时没转那么快, 她行动力可没那么强，发现自己心迹后就展开行动。 　　只是觉得关于选择，总觉得他能给自己一点儿帮助。 　　【看你想学到什么程度, 其实只要你肯学, 很多东西达到能用的程度并不难。】 　　【不过当然，其实我也不会用这些软件，没学过。】 　　【你准备干什么吗？】 　　陆杏微微犹豫，还是把自己想法发了过去。 　　【我想做一个视频博主, 想学习摄影还有剪辑。】 　　【哈哈哈哈是有点异想了, 就想试一试嘛。】 　　陆杏骨子里还是有自卑, 她总觉得自己哪里都不行。 　　被人夸赞的成绩, 所谓的听话懂事, 家里的孩子能像她一样就好了的说辞，不过全都是她用尽了全力，在鞭策下才勉强达到的成绩。 　　很多话都不敢说出口, 怕别人内心嘲笑她。 　　虽然知道陈起不会，陆杏还是忍不住再发了一句自嘲的话语，想缓解一下上一句说话。 　　陈起没有回复。 　　陆杏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他也许正在绞尽脑汁, 想着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她的话。 　　毕竟陈起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也不油嘴滑舌，这可真的是有点为难他了。 　　如果时间允许，她真的很想撤回这句话。 　　陆杏都快要放弃准备继续刷b站时，陈起的消息来了，还是条语音。 　　点开—— 　　“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网，这个想法挺好的，看你的重点是放在剪辑技巧上还是内容上，学习内容侧重不同。” 　　陆杏速度很快打了一行字准备回复，准备按下发送的时候脑子终于比手快了一次。 　　她删除，特意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给陈起发了一段语音。 　　发过去后立马点开自己听一遍，被自己那矫揉造作的声音给弄的身体抖了抖。 　　那真的是她能发出的声音吗？ 　　陆杏往上翻聊天记录，找到之前自己发过的语音。 　　点开重听，语气是十分正常的。 　　好好的人怎么现在就疯了呢？ 　　陆杏再听了一遍自己刚刚发的语音，害羞的把头埋进被褥，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她羞愤的叫声。 　　另一头，村头便利店还亮着灯。 　　村里的老人早就睡下，不过正值暑假，家里的年轻人放学回来，还在熬夜打游戏，一楼窗口的灯还亮着。 　　陈起买了灯泡，站着跟对方闲谈。 　　陆杏消息跳出来的时候，他顺手点开了。 　　夜晚的乡下静谧，只有虫鸣，陆杏的声音响起。 　　“哥，女朋友啊？”从小认识的男生靠在窗户边调侃。 　　陈起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哎哟，这是还没追上啊？不会吧，怎么还有女生能抵抗哥你呀。” 　　“连你脸都能抗拒，那要加油了哦！” 　　回去的路上，照旧是安静如常。 　　只是再次点开陆杏的语音，好像这条安静习惯的长路，有了其他的声色。 　　“我是打算做内容方面的，毕竟比技术肯定比不过人家，只能在其他方面下手。” 　　“不过我内容好像也没什么创新，哎呀反正就是，也许就是一时兴起吧，可能隔几天就忘了。” 　　她声音里的不确定跟自嘲，陈起能感受到。 　　开口安慰的话他也不太会说，如果是周启林那家伙的话，一定可以带动大家的情绪。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学，最近我也有这个打算，到时候有什么学习经验可以一起交流。” 　　陆杏自然一口答应，这可是大好机会啊。 　　既能学习到有用的东西，也跟陈起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更多的话题展开聊天。 　　她觉得现在的她正处于一个全面迷茫的阶段。 　　大三这个阶段给她带来了关于未来的迷茫思考，开始将目光放在毕业后。 　　而突如其来的情窦初开，让她对这种感觉也产生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对于陈起的喜欢想要什么。 　　交往？ 　　这个词在脑海中闪过时，陆杏愣坐在床上，猛地甩了甩头。 　　她觉得自己也没那种想法。 　　就是发现了喜欢，想靠近他，多看看他，最好是每天都能说上几句话，那就够了。 　　至于其他的想法，她真的没有。 　　至少目前是没有的。 　　陆杏这个晚上睡的不太安慰，入梦是断断续续的画面，什么时间段的画面都有。 　　最后清晨醒来，双眼望着天花板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直到听到房间外的吵闹声，陆杏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有人回家了。 　　陆杏在床上赖了一会才起床，才打开门出去。 　　“怎么这个时候才醒，房门打不开，敲门你也不醒。”舅妈端着一盘洗干净的水果经过，目光有些不赞同看着她。 　　陆杏庆幸昨天关了房门，甚至怀疑做噩梦就是因为她们敲门。 　　“嗯。”陆杏也没辩解什么，点点头乖巧的样子，走去卫生间把门一关，慢悠悠开始洗漱起来。 　　还在刷牙，舅妈又进来了，陆杏正想加快动作给她让位置，却见她把门一关，有话对自己说的样子。 　　陆杏在没看见妈妈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猜测。 　　果然舅妈一开口。“你妈这几天一直在医院，今天还一个人去输液。” 　　见陆杏满脸诧异，她继续说：“舅妈也听说了，你跟你妈闹别扭了，可是陆杏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呢。” 　　“妈妈在哪个医院？”陆杏有些着急，“昨天怎么没说呢。” 　　“说什么说，你都跟你妈那样置气，她怎么跟你说。”舅妈说，“你妈这病跟你也有关系，我看啊被气的。” 　　陆杏没想跟她争论这些，还是坚持问：“妈妈在哪个医院呢？” 　　舅妈还是没回，照旧数落着她。如果是往常陆杏大概会一直不回嘴等她说，整个家里所有的长辈，都跟喜欢说教，尤其是用所谓的付出。 　　“好了，所以我妈在哪个医院？”陆杏打断舅妈，“您说这么多，不如让我这个不孝女儿去看望一下。” 　　“你，你——”这是陆杏第一次如此直白，语气十分不耐烦的回她，这让她有些恼怒，忍不住想开口继续训斥，只听门外传来小儿子敲门声。 　　“妈妈，姑姑回来了。” 　　陆杏用洗脸间擦掉嘴角的泡沫，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大门口，田云艳手里提着两袋东西，有水果也有菜。见到陆杏表情很淡，也没说什么。 　　“妈。”陆杏走过去喊了一声。 　　“嗯。”田云艳回了句，然后径直提着东西走向厨房，陆杏跟上。 　　“你跟着我干嘛。”田云艳将东西摆出来一一放进冰箱，都是吃的，几乎都是陆杏平日喜欢的。 　　说不触动都是假的，血脉相融的至亲，哪怕陆杏已经看见她手背上毫无输液痕迹，也清楚的知道刚刚舅妈找她到底是什么目的。 　　可还是忍不住心软。 　　“去收拾一下，等下还要出去吃饭。”田云艳说，“就算你没把我当你妈，至少那些都是你亲人，假期一起吃饭别给人脸色看。” 　　陆杏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呐呐回房换衣服。 　　出来时，正听见舅妈在高声跟妈妈说话，不停数落她。 　　“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越没礼貌，今天我好心给她说几句，怎么用那种语气顶撞长辈呢？” 　　从小到大，每次陆杏在家里挨骂时，只要舅妈在，一定会在旁边添油加醋。 　　有时候陆杏都怀疑，是不是年少的时候得罪过她记不清了，要不然怎么会总是针对她，每次被骂在旁边恨不得给她再加上几条罪状，处以死刑。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听她说得这般有模有样，陆杏都要信了她得邪。 　　“陆杏，还不过来给你舅妈道歉。”舅舅坐在沙发上垮着一张脸。 　　这一幕经常发生，哪怕是以前陆杏从未反抗过时。 　　她再怎么谨慎细微，照旧是无法做到她们满意的地步，整个家好像她是真正的外姓人。 　　“妈妈，你不是说她没有爸爸，所以不听话吗。”小表弟在旁边大声说，“没有爸爸那就是野孩子，她就是不听话的野孩子。” 　　“你瞎说什么啊。”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亲戚立马把他揽过去，“现在小孩子就是喜欢胡言乱语，少跟你奶奶看那些电视剧。” 　　屋内瞬间安静，田云艳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 　　只是她的难过，好像是因为想到了某人，而不是她的女儿此刻正在被人拐弯抹角辱骂。 　　陆杏不想给任何人面子了。 　　“姐姐自然是没有浩浩运气好，父母心照不宣，有事也不会戳破脸皮，还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要不然你可跟姐姐一样，不知道是没有爸爸，还是没有妈妈呢。” 　　陆杏说着笑了起来。 　　整个屋子都因为她这句话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第三十三章 你也在这里？ 　　家家都有点儿破事, 或大或小的罢了。 　　舅舅家那点儿事，陆杏高中时就知道，妈妈某次跟舅舅打电话她听见的。 　　那时候陆杏就不懂。 　　妈妈被素未谋面的爸爸出轨，本身就经历过这种痛苦, 为什么还能安之若素, 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对舅舅说不要玩过火。 　　原本讨厌舅妈的陆杏那段时间格外同情她, 像是给她可憎的行为都找到了理由。 　　后来才知道, 舅妈早就知晓, 甚至上门打过那个小三，后来在舅舅保证下又和好了。 　　只不过有些人是改不了本性的，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第三个......这些年可没少过人。 　　“怎么这样看我？”陆杏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表弟的脸蛋, “你还小不懂这些话，没关系啊，你下次也可以把听来的讲给别人听。” 　　“是吧舅舅，舅妈？” 　　“陆杏你闭嘴。”田云艳脸上特别难看, 所有人都没想到陆杏居然会说这些话。“你给我回房间去。” 　　“我才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野孩子。”那头浩浩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放声大哭囔囔着。 　　“你现在还不是呢。”陆杏已经走到房门, 回头安慰她一句, “以后说不定就要跟姐姐一样啦。” 　　“闭嘴, 滚进去。”田云艳大声训斥。 　　陆杏把门一关，利落反锁，才不管外面什么状况。 　　只是有些可惜饭吃不到了, 也不知道她们多久离开，自己才好叫外卖。 　　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敲得震天响。 　　陆杏没开门, 就坐在床上朝着门口大声说：“什么事？” 　　“陆杏你给我出来。”屋外传来怒吼。 　　出去就出去，陆杏心中无谓。 　　客厅除了田母，其他人都已经离开，茶几上还有没收拾的瓜果，打开没吃完的零食。 　　“你真的是疯了对吗？家里是哪里对不起你，你非要搞得大家这么难堪？”田云艳刚刚送走哥哥一家，大家脸色都不好，侄儿一直重复陆杏说的那句话，被大哥一巴掌打过去哭闹不停，乱成一团糟。 　　“你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不好过非要让家里人也不好过吗？”田云艳愤愤大喊。 　　陆杏不解：“我说错什么了吗？那不是事实吗？” 　　“你这孩子知道什么？你是晚辈你有什么资格对大人的事情指手画脚。”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礼义廉耻。” 　　陆杏也不甘示弱：“她李春红从小到大阴阳怪气我多少次，嘴边常提就是我没爸爸，背地里不知道给多少人添油加醋怎么说。” 　　“您从来都不觉得她是在讽刺对吧？你难过你伤心，你恨那个人，巴不得大家都跟着一起唾弃他，可是为什么非要一遍遍用我来。” 　　“对，我是你们两个人的孩子，我是您力排众议坚持生下来的孩子。当初生我的时候难道您对我的期待，只是一件报复的工具吗？” 　　陆杏越说越难过，双眼通红，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不是他们生的，他们不会心疼我。” 　　“那您呢？您会心疼我吗？” 　　“你没有。”陆杏惨笑，“你从来都没有。” 　　陆杏说完直接回房，把东西往背包里一装，直接摔门走出家。 　　田云艳愣在原地，满眼震惊，手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公交车站，陆杏坐在椅子上。 　　不想在外面哭，奈何忍不住眼泪一直掉，周围人都吃惊看着她。 　　陆杏不想管，哭又不犯法，她爱怎么哭就怎么哭！ 　　张明月接到陆杏电话的时候，正在跟父母一起坐车回乡下老家。 　　“别哭了宝，别回学校，来找我吧。”张明月说，“我来接你。” 　　“怎么了？是陆杏吗？她在哪里啊，要在下一个出口下道转回去了。” 　　电话里传来明月妈妈的声音，陆杏赶紧开口：“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去。” 　　张明月二个小时前就出来了，这一来一回折腾又要好多个小时。 　　“我没事。”陆杏说，“我还有一张银行卡呢你忘了吗？我出去旅游散心。”陆杏也不知道那张卡里的钱还好吗。 　　“真的没事，你小心等下晕车吐出来，挂了哈，到时候联系。” 　　这个时候陆杏不愿意麻烦别人，只是觉得自己很可笑，回来就是因为心中还抱着妄想。 　　总算是把最后几丝的念想都打破，陆杏难过中反而有一种解脱。 　　去附近的银行网点查询了账户，里面的钱还在，没有被转走。 　　陆杏赶紧全部取出来换成现金，重新开了个银行账户把钱存进去，再绑上支付宝。 　　原本紧抠抠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富裕起来，陆杏看着五位数的余额，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就要去做视频博主。 　　陆杏打开这些日子在B站收藏的那些视频，在地图软件上搜到最近的旗舰店，打车过去直接买了一套装备。 　　花费三千多，她有些肉疼，却还是很坚定。 　　“去哪里好呢？”陆杏在商场里的椅子坐着蹭空调，在手机上不停搜索着目的地。 　　临近假期，国内热门景点人多又贵，陆杏不想去挤，也不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拍什么好呢？”陆杏苦恼的挠挠头，“内容内容，什么内容呢！” 　　陆杏一边用手机刷着b站，想从其他视频中获得灵感，同时打发时间。 　　最后转了一圈，又回到自己主页仅有的两个视频上。 　　陆杏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方向。 　　拿出手机，迅速在网上搜查，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距离主城区半小时车程的一个地方。 　　说干就干。 　　陆杏直奔汽车站，买了最近一班车票。所幸离得近，车次多，要不然她得另想其他的办法。 　　在车上她就开始摆弄新买的工具，陆杏平常都很少自拍，一直面对镜头不由得有些羞涩。 　　“哟小妹妹，你是在直播吗？” 　　陆杏正在看手机里呈现出来的画面，一边对着夹在衣领上的麦克风小声说话调试。 　　“啊？”被这么一问，陆杏特别不好意思，“不是的叔叔，我是在拍视频。” 　　“拍抖音吗？你这还有麦克风哦，还专业哟。”叔叔像是特别感兴趣，“哎呀，我也喜欢拍那个，妹儿你账号叫啥。” 　　陆杏连忙给他解释了一番，自己也是第一次。 　　这一听大叔更来劲了，立马给陆杏现场指导。“我拍过很多抖音的，最多的时候还有二百多个赞呢。” 　　“你要对着镜头热情一点，刚刚太小声了。” 　　“得想一个标志性的开头，让大家记住你！” 　　不得不说，大叔还是有两把刷子。提出的意见非常好，虽然给出的例子有点不太合适她。 　　太潮流了，陆杏觉得把握不住。 　　至少磕磕绊绊，这一路上她也是录了不少素材。 　　到了木洞下车后大叔还意犹未尽，说期待哪天在抖音刷到陆杏。 　　陆杏突然觉得她找到了拍视频有趣的点。 　　不仅仅是寻找着感兴趣的东西，还有拍摄路途中遇到的陌生人。 　　人跟人面的交流，是完全不一样的。 　　陆杏觉得豁然开朗，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车站大门口标志拍了一张照，发了朋友圈。 　　【一段全新旅程！】 　　配图是她的自拍照，还有购买的新工具。 　　陆杏从来不在社交圈发照片，更别提直接用了原相机。 　　正视自己，直面自己，镜头下的她不需要过多的修饰。要不然她学剪辑视频第一步，就要先去学会如何给视频美颜了。 　　陆杏来得冲动，也没做好调查。 　　刚好也饿了，随意找了家小饭馆吃午饭。本地特色是豆花饭，便宜好吃分量足，满满一大碗的豆花加上店家自制的蘸料，六块钱就能吃到饱。 　　吃饱喝足，陆杏准备去转转找寻一下，看哪里有关于木洞山歌的记载。 　　拿出手机看时间，朋友圈多了几条点赞评论，陆杏点开看，张明月跟周远民两人在那里一唱一和，把她下面当成聊天框呢。 　　陈起也发了一句。【你在木洞？】 　　陆杏回：【嗯！】 　　她去结账，才刚走出店门口，电话响了。 　　居然是陈起。 　　陆杏有些诧异，接听问：“怎么了？” 　　“想尽地主之谊。”电话那头，陈起声音懒懒。 　　陆杏还没反应过来。 　　“你还在车站吗？我来找你。” 　　陆杏终于恍然大悟。 　　“你也在这里？” 　　“嗯。” 第三十四章 这不快成了吗？ 　　陆杏在车站旁一家奶茶店坐着。 　　这家店居然叫避风塘, 真的是许多年都没见到，在以前相当于曾经的蜜雪冰城。 　　点了一杯柠檬水，跟在店内打工的小姐姐闲聊，顺便打听关于这边山歌的事。 　　只是对方太年轻, 对这些也不了解, 最后只能给她一个建议：“你可以去河边老街看看，也许那里的老人知道。” 　　陆杏记下, 咬着吸管看外面的车流还有路过的人, 也不知道陈起多久到。 　　他老家居然在这里, 陆杏现在真的不得不相信缘分两个字。 　　有时候就是这两个字，能诞生许多的故事。 　　下午暖暖的阳光让人困意沉沉，陆杏正在打哈欠, 嘴巴都没来得及闭上, 视线就跟玻璃窗外的人撞个正着。 　　她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傻住了。 　　陈起觉得好笑，又隔着玻璃朝她挥了挥手。 　　陆杏连忙恢复正常，拎起手边的包就往外走。 　　“你到了啊。”她手上还拿着半杯柠檬水。 　　陈起家离这边都还有距离, 是在汽车上看见的陆杏朋友圈, 一眼就认出后面的车站牌子。 　　“想好去哪里拍了吗？”陈起问, 他已经知道陆杏来的目的。 　　陆杏摇摇头：“一时兴趣, 还没好好查资料。不过刚刚小姐姐说可以去这边老街问问。” 　　“那走吧。”陈起转身带路, “我带你去老街那边看看。” 　　陆杏大喜，连忙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 　　假期木洞街道人很多，江边还修了一条新街道, 变成一个周边的热门小景点。 　　“小心。” 　　人多车多，陆杏差点被车辆擦着。好在陈起反应迅速拉了她一把。 　　陆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拉吓到了，下意识紧紧抓住陈起那只手, 眼里充满里不确定还有惊疑。另一只手依旧坚持举着设备，只是镜头画面已经不知道偏哪儿去了。 　　“你走里面。”陈起护住陆杏，右手跟她身体隔着距离，帮她挡着人群。 　　人实在是太多了，目光所及都是人。 　　好在都是冲着新街去的，到分产路口往老街去的方向，人流明显少了。 　　大多数都是朝这边闲逛的，发现都是一片老旧房屋，也没什么店铺后都折返了。 　　不宽的街道，两旁都是上了年头的木质结构房屋，大门几乎都紧锁。 　　陆杏跟陈起走完整条街道，也只遇到了两位老人。 　　一位耳背听不清她说话一直摆手，陆杏说什么得到的都是那几个回答。 　　另一位导师很健谈，一直拉着陆杏跟陈起聊天，从以前很久开始讲起，最后总算是提到正题。 　　“唱歌呀？那个我不会，老杨会唱，他家就是水上的。” 　　陆杏没听懂，连忙追问：“那爷爷老杨住在哪里呀？” 　　“就这条街。”老爷爷很兴奋，伸手指了指斜对面一扇紧紧闭着的大门，上门贴着的春联残缺到只有一点儿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看起来许多年都没人打开过。 　　“不过老杨早就走了。孩子走了不回来，他跟着去找了。” 　　“现在都是大轮船了，不需要人去江边拉船唱歌啰，也没人听了。” 　　“都没了。” 　　陆杏其实在准备做这个选题之前，对木洞山歌也不熟悉。 　　但是她曾经有看过纪录片，了解过类似的这种文化。不过确实很少有人会去仔细听了解。 　　包括她自己。 　　“其实我觉得这一期我没选好。”陆杏走在石板路上，心情有些低落。 　　陈起以为她在为了没采集到素材难过，安慰说：“没关系，时间还早，再去问问。” 　　“不是。”陆杏说，“没选好不是说这个方向有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 　　“我不应该没有认真了解过这个文化，为了拍视频而拍视频。” 　　她只不过是曾经粗浅看过纪录片，凭什么来拍这个主题。 　　所有的非遗文化都应该是值得尊重的，她拍摄的目的不应该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这样是不对的。”陆杏突然觉得脸热，想到了B站视频下面的恶评，说她跟风蹭热度。 　　之前陆杏觉得很难过，可是现在她好像真的在做这件事。 　　陈起没想到陆杏会这样想。 　　他认真看着低垂着头，浑身丧气的陆杏，阳光照射下，她头发丝都在发光。 　　“不过没关系。” 　　陈起还没想到安慰的话，只见陆杏自顾自说起来。 　　“我今天就回去收集资料，了解透彻后再来拍。”陆杏单手握拳，在那里给自己打气。 　　像是向日葵汲取了阳光，吸收到能量，一下子消除所有的丧气疲惫。 　　好像已经不能用有趣来形容。 　　怎么说呢？陈起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词。 　　她好像跟周远民一样，又不一样。 　　“好。”陈起说，“下次我们继续。” 　　他说的我们，陆杏心里有点窃喜。 　　来都来了，陆杏准备去逛一逛人满为患的江边景区。 　　“你要买什么东西？现在还来得及吗？去哪里买呀？” 　　陆杏还记得陈起说来木洞的目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到二点。这个点也许有商铺都休息了，甚至菜市场的话都有人已经收摊。 　　“不急。”陈起抬头，前方那条路上照旧有许多往江边去的人，“来都来了，要不要去看看？” 　　陆杏一想也是，来都来了。 　　“不是要剪视频吗？”陈起看向她手上，“今天换个主题刚好练手。” 　　陆杏觉得陈起说什么都是对的：“那不会耽误你吧？” 　　“不会。”陈起今天空手而来，身上就带了一个手机，“假期嘛。” 　　原本的素材之旅，演变成了木洞一游。 　　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还是陈起。 　　仿古的一条新街，周围商铺大多数都是卖吃的，有卖特色商品的几乎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 　　陆杏还从未跟男生一起逛过街，更别提还是目前有些心动的男生。 　　她走的特别端庄，目光都不太敢落在陈起身边，就一直往四周商铺瞧，像是特别感兴趣。 　　走到江边，有很大一块空地。 　　有人在放风筝，有人在躺椅上休憩，还有商贩在叫卖小吃。 　　路过一个摊位，陆杏被上面挂着的风筝吸引视线。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风筝呢？ 　　那应该是喜洋洋吧？ 　　陆杏不确定，只是很想笑。 　　“妹儿买风筝不？这里还有泡泡机，很多款式。”摊贩热情介绍。 　　陆杏有些手痒，这边的空地还有江风倒确实适合放风筝。 　　“风筝好飞嘛？”陆杏没放过，她有些犹豫，“怎么让它飞起来呀。” 　　一看有戏，商贩特别热情，拿起风筝就开始给她示意。 　　陆杏听得云里雾里，求助的目光看向陈起。 　　“小伙子你会不？”摊贩也急，“教教你女朋友啊。” 　　这一称呼把陆杏吓得，赶紧摆手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啊？”摊贩手上还拿着风筝，诧异看了看两人，然后露出了然神色，“这不快了吗，买了我风筝绝对成。” 　　“这个，还有这个。”那老板一股气从后面拿出泡泡跟心形气球，“女孩都喜欢这些。”她现在都不看陆杏，全心向陈起推销。 　　陆杏真的羞得脸涨红，很想捂住老板的嘴。 　　虽然知道此刻她应该装作不在意，用笑来掩饰内心的小心思。 　　可是根本不行啊！ 　　她自认为是个老演员，这个时候也只能连拙劣的演技都使不出来。 　　老板一阵夸夸其谈，陈起等她讲完后才说开口：“一共多少钱。” 　　有希望！ 　　老板赶紧说了个数。 　　“少点儿，六十吧。” 　　“小伙子，追姑娘可不能小气，这哪能讲价啊。你说是吧小妹妹，喜欢你的男生一定会给你买。” 　　“不行，不能买。”陆杏可没上当，立马转头对陈起说，“太贵了。” 　　“不贵，再说男孩子给你买，那是他的心意。”老板不赞同，“现在还没成都不舍得给你花钱，那以为成了就更不行了，阿姨是过来人，阿姨给你说——” 　　“不行。”陆杏斩钉截铁说，“太贵了，最多五十，要不然你买了我也不要。” 　　说完她像是有些生气，双手抱胸前，腮帮子气鼓鼓的。 　　陈起看她，见陆杏飞快给自己眨了眨眼。 　　怕他没看懂自己暗示，陆杏伸手抓住他手臂，作势要走。 　　“诶，等等。”老板不甘心声音就这样走了。虽然是旺季，可惜他这摊子位置不好，声音都被前头的人抢光了。也就陆杏跟陈起走得偏道，过来的时候还有想买的欲望。 　　“这样好了就依你，六十给你。”老板一脸亏了表情。 　　陈起没有接他递过来的东西，反而沉沉叹了口气。”现在不行。” 　　他看了一眼陆杏，一脸无奈：“五十，五十我就要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老板说不行，两人转身作势刚要离开，老板还是喊住。 　　“算了算了，过个节都开心点，便宜给你们了。” 　　“谢谢老板。”陆杏立马变脸，开心把东西收下。 　　她拿出手机正要扫码，被陈起一个侧身挡住。 　　“我来。” 　　陆杏看不见他的脸，抬头是他的背影。 　　让人莫名其妙的安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陆杏嘴角忍不住上扬，笑得开心。 第三十五章 也还行吧 　　风筝是一只大蝴蝶, 有长长的拖尾。 　　陆杏拿着风筝摆弄，有些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刚刚在旁边偷学其他人，奈何脑子说会手不行，尝试后最终宣布失败。在空地上折返跑, 　　“我来？”陈起刚刚一直任由陆杏动手。毕竟她看起来特别有兴趣, 动手欲极强。 　　“那你来吧。”陆杏把蝴蝶递给陈起，同时接过他手里拿着的蓝色爱心气球。 　　陆杏看着陈起摆弄, 日头虽然大, 江风一吹倒也不觉得热。 　　“你来拿。”陈起把风筝交给陆杏, 他则牵着线头顺着风的方向走了二米：“等下我跑你就放手。” 　　陆杏用力点头，示意明白。 　　只是等陈起跑动时，陆杏注意力被他身形吸引, 一时间忘记松手。 　　跟陈起四目相对, 她突然反应过来，手一松，风筝直丢丢掉落在地上。 　　不对。 　　陆杏反应过来，蹲下去把风筝重新捡起来。 　　“要, 要不然重来？”陆杏小心翼翼大声说。周围很吵, 她怕陈起听不见大喊。 　　“这一次我一定不会松手。不是！我一定会放手。”陆杏语无伦次。 　　陈起被她彻底逗笑了。 　　“没事, 不放手也行。”陈起声音清澈嘹亮, 在周围纷闹环境中依旧清晰落入耳中。 　　那这风筝怎么飞？ 　　陆杏可不敢不放手, 这次陈起一跑她就立马松开。 　　像是害怕跌落在地上，她手还在空中托了托，像是在准备接住可能会掉下来的风筝。 　　这一次换陈起没动了。 　　陆杏那傻乎乎的动作突然有了用武之地。 　　“怎么了？”陆杏看着没动静的陈起, 问他也没回话，陆杏有点紧张，以为他是不是不舒服, 小跑几步走到他身前，微微仰头看他。 　　阳光照入她的眼眸，璀璨耀眼。 　　“你，你没事吧？”陆杏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中暑了？”这天气不至于呀。 　　“没事。”陈起敛下目光，抑住突如其来的情绪。“刚刚突然想一件事。” 　　“什么事啊？”陆杏以为他想起重要的事情，“是有什么东西要做吗？” 　　“不确定。”陈起语气有些犹疑，“我要回去想想。” 　　陆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装作明白点了点头。 　　“那？”陆杏看向他水上的风筝，“继续？” 　　这一次倒算成功，陈起一边跑一边扯线，风筝摇摇晃晃顺着风向飞向天空，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在空中格外引人注目。 　　陆杏赶紧拿出相机拍摄，只是镜头往下偏离，不由自主对准陈起。 　　真好看呀。 　　陆杏突然觉得镜头画面有点小。 　　“学姐。”陈起喊她，“你来。” 　　陆杏赶紧过去，有些不敢伸手，“我拿会不会掉下来啊。” 　　这好不容易起飞的风筝，可别被她几下就扯下来了。 　　“不会。”陈起慢慢扯动线交给她，同时腾出一只手拿过她手上的摄像机，“我帮你拍。” 　　陆杏有点儿惶恐，拿着线身体都僵直了。 　　“别紧张，掉下来重新飞就是了。”陈起见她如临大敌的样子，眼里都是笑，“放松。” 　　好在有风，陆杏其实根本不需要太牵动手上那根线。不过她担心，还是忍不住一直不断扯动。 　　“你看！飞得好高！”陆杏有些激动，仰头看着风筝，觉得它就是空中飘动中最亮眼得那一只。像是看自家孩子，总觉得它特别争气。 　　陈起觉得自己变得挺奇怪。 　　他手持镜头帮忙拍摄，小到几乎看不见画面的屏幕，陈起一直看着。 　　原本的坦坦荡荡，却在心思一转间变得不敢看向陆杏。 　　好在陈起善于伪装，陆杏喊话时，他也跟着抬头往天上一看。 　　“哎呀卧槽。”陆杏一激动，语气词也喊出来了，“缠上了，缠上了！”她说着都快跳起来了，被她系在背包肩带上的气球也跟着动了动。 　　河边放风筝的人太多了，基本上都是半吊子，管飞不能管控制，都往风向动，自然是会缠绕一起。 　　陆杏快急死了。 　　她见陈起没没反应，连忙自己拉着线往他方向去。没看路，注意力全部都在天上，脚踩着小石头，直接往后倒。 　　陈起连忙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 　　陆杏这时候全身心都放在手上，死死拽着那根线，可惜风筝还是缠在了一起。 　　“怎么办怎么办。”陆杏丝毫没在意自己在陈起怀里，背部紧贴他的胸膛。夏天衣服单薄，两个人身上都有薄汗，体温高，肌肤因此黏在一起。 　　陈起不动声色往后退了退。 　　“嗯？”他有些没听清。 　　对方也是一个女生，跟陆杏差不多，事故发生的同时发出惊天一吼。 　　没办法，无法拯救，只能选择要么放手让它们自由飞翔，要么收回来解开。 　　“兄弟，收一下。”一个男生牵着绳子跑过来，他旁边跟着的女生此刻跟陆杏还是同样的姿态，焦急看着空中越发‘如胶似漆’的两个大风筝。“你看我女朋友要急哭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陆杏，用同患难的眼神看着陈起。 　　陆杏确实很心疼这大蝴蝶。 　　尤其是发现因为拉动速度快，风筝越缠越紧，到最后难分难舍，好不容易拉下来，明明就两根线却缠得根本解不开。 　　...... 　　还能怎么办？ 　　“要不然从这里剪了。”那个男生比划说，“各留一半，到时候再把线打个死结接上去。” 　　双方各自留了点余地，总比拆弹二选一好，就怕这几刀下去都没了。 　　没剪刀，对方掏出一把指甲刀，咔嚓就是两下，两只大风筝都得到解脱。 　　“没事，别哭了。”对面男生安慰女朋友说，“我们再去买一个嘛。” 　　“怪我，怪我技术不好学艺不精，我之后就去勤学苦练，好好加油，下一次一定给你放最高最远！” 　　女生被他这样一逗，一下子就笑了，冲散大半的难过。 　　陆杏看着两个人甜蜜互动，抱着半边翅膀折了的蝴蝶，感慨同时越发觉得自己更可怜了。 　　也不是啥大事，只是觉得可惜。双方再次互相道歉说了几次场面话，男生拉着女生往沙滩上卖东西的地方去，看样子是打算去重新买一个。 　　陆杏一抬头就看见陈起看自己的目光所有所思，开口就是：“我们也去？” 　　“去干嘛？” 　　“买风筝。” 　　陆杏懵懵懂懂跟在陈起身后，重新回到那卖风筝阿姨那里。 　　“等等！”在他即将扫码付款时，陆杏终于回过神，“我们不买！” 　　阿姨笑脸一下子垮下来，陆杏拉着陈起走到旁边，举了举手上的风筝：“太浪费了，我们把线头接上，用胶水把翅膀粘一粘，照样能飞的。” 　　主要是，她舍不得丢掉手上的这个。 　　“那你不生气了？”陈起像是同意了她的说法，也没考虑两个人此刻什么工具都没有。 　　“生气？生什么气？”陆杏瞪大眼睛，“我为什么生气呀？” 　　她漏掉什么了吗？ 　　还是刚刚她无意识的又垮着脸，让陈起给误会了。 　　毕竟这件事发生过很多次了，陆杏读书时经常被人误会，因为她陷入沉思时，脸上的神色总是给人一种冷漠沉重。 　　“我没生气，我刚刚只是在发呆。”陆杏连忙解释，“我走神的时候就那样，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啥事都没。” 　　陈起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是觉得她生气。 　　只是一个借口，至于找这个借口的理由嘛—— 　　陈起看向她的眼睛，明亮清澈，映有光。 　　她刚刚看那两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风筝是飞不起来了，陆杏决定等回学校找个地方去放。 　　她小心翼翼收拾好拿在手里，甚至都忘了身后双肩包上还挂了一个气球。 　　两个人沿着江边小道走，江水涌动，岸边石子众多，有很多人在打水漂。不远处有船只停泊，可惜都不是客船，几乎都是挖泥沙的。 　　设备已经电量不足，陆杏拍了几段画面后就丢包里充电去了。 　　陆杏没去过海边，也不知道跟这江边有多大的区别。 　　不过现在江风一吹，江浪一听，倒真的是让人觉得格外舒适。 　　刚刚玩了一会儿风筝起的一身汗，被这风抚平不少躁意。 　　如果这时候能有把躺椅就好了，实在不行身下的石头平缓的地方在大点儿更好了，有点咯。 　　陆杏捡起脚边的石头，随手往江水里一扔。 　　噗通一声，是不带犹豫的掉下去，漂都不带漂一点的。 　　...... 　　陆杏不死心又捡起来几块石头，接连扔过去，可惜就像是跳水入江，只见水花。 　　她不信邪，打算继续，只见旁边咻地一下一块石头飞出去，在水面上漂亮滑行，打出七八个小水花。 　　“有什么技巧吗？”陆杏手里捏着一块石头虚心请教。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她觉得自己也算是小聪明，脑袋瓜还行，怎么动手能力这么差呢。 　　陈起又随手扔出一块儿，照旧是漂了好几下。 　　看着她期待的目光，陈起突然起了坏心思。 　　他当然是玩过，小时候无聊的时候经常跟小伙伴在江边比赛。 　　“没有。”陈起语气很淡，“刚刚随便扔的。” 　　“也还行吧。”他谦虚说。 第三十六章 错发的照片 　　陆杏信了。 　　她觉得陈起就是这么牛逼, 什么都会。 　　喜欢也许是从崇拜开始。 　　江风舒服，陆杏看着近在脚下荡漾波纹的水面，很想脱掉鞋子泡进去。 　　她偷偷看了一眼陈起，他正望着不远处的江面, 双手撑在身下的石头上姿势随意。 　　陆杏打开背包, 重新开启设备假装拍摄视频，镜头不经意转过去, 想拍下来。 　　没想到刚好跟陈起的目光对上, 这让她心头一悸, 居然又想到了地铁上。 　　“这，这可真漂亮。”陆杏哈哈大笑几声，“真好看啊, 真漂亮呀。” 　　因为紧张脑子空空想不出其他的词汇, 她不断重复这几个词。 　　陈起顺着她话点了点头：“对，是挺漂亮的。” 　　她肯定不知道，心虚的时候她的嘴角是向上的，不自觉假笑, 偏偏还要硬装作一脸无事的样子。 　　在江边坐了一会儿, 直到陆杏接到张明月电话。 　　她回老家基本等于失踪, 这会儿估计是好不容易到了街上, 总算有信号给陆杏发消息。 　　可是陆杏还没回。 　　“你没事吧？”张明月开门见山问, “到地方没，你说你要去干啥来着。” 　　陆杏来之前给张明月发了消息，甚至了车站还不断发定位, 她还是很有安全意识，也很怕死。 　　毕竟无论以前多伤春悲秋，人间不值得, 陆杏还是没想过死这个字眼。 　　那是不可能的！ 　　“没事呢，还在木洞，跟陈起一起的。” 　　“什么？你怎么跟他搞在一起的？”电话那头张明月声音尖锐，“陆杏你他妈行动力真的强，我还是小看你了。” 　　“不是——”陆杏想解释。 　　“都这样了你还不上是人吗？”张明月疯狂在电话那头拱火，“拿出你网上冲浪的气势，假期结束的时候就把小学弟收入囊中。” 　　陈起就坐在旁边，哪怕把话筒声音调到最低，陆杏还是害怕。 　　她果断把电话掐断，不理话张明月叽里呱啦的胡说八道。 　　都是嘴强王者罢了。 　　“我才不上当呢。”陆杏对着手机嘀咕，目光扫到屏幕上的时间，抬头慌乱问陈起，“四点多了，你东西还能买到吗？” 　　“能。”陈起说，“但是我们确实要准备回去了。” 　　陆杏想到自己耽误他这么久的时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执意要陪他先去买完东西再去车站。 　　“我问过了，末班车八点半，还有时间。”她拒绝了陈起先送他去车站。 　　来的时候陆杏特意问清楚了，最后一班车多久收。 　　“太晚了。”陈起也坚定拒绝，“不坐最后一班。” 　　“那也还有时间啊。”陆杏不肯走，“你都帮了我忙，我，我虽然可能帮不上忙，但是我不能就这样走了。” 　　“万一你东西买的多，我还能帮你提一下呢。”她说得有些底气不足。 　　陆杏坚持，陈起总不可能把人赶去车站，只能带着去往商铺走。 　　他是来买五金用品的，家里很多东西都坏了，昨天买了个灯泡照明勉强使用。 　　陆杏看着地上那几包，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一个人带的回去吗？” 　　她甚至差点都要开口，需不需要她帮忙。 　　“等下同村有个叔叔会来，到时候我搭他车回去。”陈起一个人自然是拿不动的，东西太多了。 　　“那就好。”陆杏松了口气。 　　陈起瞥眼看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帮我提？” 　　陆杏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大堆东西，再瞧了瞧自己的胳膊。 　　她也没不好意思，一本正经说：“下次，下次一定。” 　　陈起在跟她开玩笑呢。 　　只是明明是她玩笑话的下次，为什么却充满了期待。 　　坐上回去的大巴，隔着窗户能看见陈起还站在刚刚分别的地方。 　　陆杏为了那只风筝，坐在了司机旁边的位置，那可是大巴车宝座。地方宽敞，视线极好。 　　一路拿回家，开门瞬间陆杏就跟田云艳打了个照面。 　　客厅只开了一盏灯，橘黄色的灯光此刻却显得格外凝重，一点儿也没暖意。 　　“妈。”陆杏倒也没像从前那般心虚害怕，镇定自若的关门走进去，换鞋后准备回卧室。 　　“陆杏。”田云艳喊住她。 　　今天早上的事情闹得不欢而散，哥嫂生了好大一通气，一直在劝导田云艳得好好管教陆杏。 　　其实这些年来，很多时候田云艳关于陆杏的某些事上，特别听哥哥田云强的话。 　　她父母没什么文化，后来在高中做生意有了钱，原本成年后就想改名字，但是他们觉得这是吉利的好名字，改名会坏了家里的风水。 　　田云艳童年算是跟着哥哥一起长大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后来独自生下陆杏后，惶恐的她还是从他那里取经，如何教导女儿。 　　当然这其中也有她自己的执念。 　　在田云艳心里，当初对方出轨，就是心里还嫌弃她。 　　她要把女儿培养成一个完美优秀的淑女。 　　陆杏忍很久了。 　　今早非要不断挑衅她，还当陆杏是那个逆来顺受的人。 　　“你去哪里了？”田云艳开口。 　　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走怀柔路线，又恢复了以前的姿态。 　　陆杏反而松了口气。 　　“随便走了走。”她回。 　　田云艳至今想不通，为什么乖巧听话的女儿，突然就变成这番模样。 　　尤其是最近听到那对贱人的消息，更是怒火中烧。 　　她想要一个证明很多年了。 　　陆杏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觉得今天有点奇怪。 　　具体怪在哪里也说不上来，按理说她就算改变方式，今天的事情也足够让妈妈继续教育她一顿。 　　可是妈妈却一句话也没说，问了她去哪里后就结束了。 　　她坐在沙发上满脸阴郁，却不是因为自己，这让陆杏心里不免有了好奇。 　　一连两天反而相安无事。 　　陆杏也没闲着，她确实是把那些拍摄的视频剪出一段vlog。主题自然是跟最初完全不同，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陈起。 　　走路时的他，买东西时的他，放风筝时的他...... 　　陆杏捧着脸在电脑面前傻笑。 　　五分钟的视频，她反复看了几遍。 　　最后发送给张明月。 　　无人欣赏，没有地方发，那就找个姐妹一起分享快乐吧。 　　张明月没有回，陆杏也没管。这个时间点她肯定在老家没网，两个人回复犹如漂流瓶，全靠命。 　　为了防止丢失，陆杏还去网盘备份，空间发一条仅自己看的私密说说保存。 　　虽然不知道以后，但是现在她就想把这份快乐永久珍藏起来。 　　三号一大早陆杏就前往舅舅家。 　　舅妈见她时脸上有些不悦，但今天是表姐结婚的日子，她还是维持一张笑脸把陆杏迎进去。 　　“这是你的伴娘衣服，你表姐在房间化妆呢。”舅妈说。 　　也不知道表姐是不是人缘真的不行，吵架后居然还没换伴娘，照旧是陆杏来。 　　舅舅爱面子，婚礼办得盛大，是能请得都请了。 　　陆杏换好衣服后乖乖坐着，化妆师再给她上妆。 　　不愧是花重金请来的专业化妆师，比陆杏的技术好太多。 　　“陆杏？”田云艳也是第一次见女儿这般打扮。 　　“妈。”陆杏没戴美瞳，眼镜被化妆师顺手收拾进了化妆箱，现在她视线有些模糊，她不安的扯了扯裙子肩带。 　　“你表姐喊你，快过去吧。”接亲的人马上就要来了，陆杏要去准备帮忙。 　　陆杏还是第一次当伴娘，无论之前觉得表姐人如何，今天都是真心实意祝福她。 　　不过这些人太疯狂了，陆杏站在旁边没怎么说话，就帮忙拎包傻笑。另一位伴娘比较活络，应付着伴郎。 　　总算是等到婚礼结束，她这个伴娘从台上下来时基本上就算是功成身退。 　　中途还有个小插曲，一个伴郎找她要联系方式，陆杏谎称手机没带身上拒绝了。 　　换好衣服，趁着妆容还在，陆杏溜去卫生间自拍了几张。 　　很好，她自恋了，被自己的可爱折服。 　　张明月还是没回她消息，陆杏照旧是在两人小群里自然自语，随后把自拍照发了过去，同时给自己来了一波彩虹屁。 　　家族群里也很热闹，陆杏常年屏蔽，今天打开一看，全部都是在发送祝福话，还有红包。 　　放以前陆杏是不会抢的，进群后就没冒过泡，逢年过节都是装死。 　　现在有钱不要是傻子，积少成多节约为本。 　　她往上翻，意外看见他们发的照片，做为一直跟在主角身边的人，她自然也是频繁入境。 　　有几张居然拍的很好看，比她对着镜头矫揉造作的自拍自然好看多了。 　　陆杏毫不犹豫把图偷了。 　　顺手点了转发，这种图一定要给张明月看，免得等下她只会吐槽自拍。 　　平日微信也没啥人，陆杏此刻还有点小激动，也没怎么看，直接转发给排在前面的人。 　　‘砰砰’几声响，有人在敲门。 　　这是酒店三楼宴会厅的休息室，大概是谁也想来上厕所，陆杏赶紧去开门，把手机放进自己小背包里。 　　等她找到吃饭的席位坐上，那些叔叔阿姨又开始了寒暄。 　　陆杏再怎么不喜欢，基本的礼貌还是有，安静吃饭听着他们说话。 　　终于等到放下筷子，她才去摸包里的手机。 　　张明月终于‘活’过来了，给她发了很多消息，聊天页面就像是留言板，从吐槽她今天遇到的事，再到对她视频照片发表看法。 　　这些都很正常，是两个人平日交流模式。 　　但是—— 　　为什么陈起会给她发消息？ 　　不是，为什么她明明给月月发的照片却发到了陈起那里。 　　【在参加婚礼吗？】 　　陈起回。 　　页面显示他还撤回了一条消息。 　　陆杏现在又想装死，又想问他撤回了什么。 　　她能不能发不是本人？ 第三十七章 是我呢！ 　　陈起正在家里充当维修工。 　　很多地方年久失修, 他高中学业忙，还要兼职，几乎很少回来，都是住学校或者工作的地方。 　　趁着国庆, 他打算收拾一番。 　　收到陆杏消息时, 他正在楼上整理房间，搭着小板凳剖掉落的墙皮。 　　手机弹出消息, 点开是一张图片。 　　照片里女孩笑容甜美, 眼睛明亮。白皙肤色跟粉色裙子相互衬托, 显得人特别的有气色。 　　想到陆杏性格，想来是发错人。 　　陈起原本想着，如果她立马撤回,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当没看见呢。 　　没想到陆杏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角落里, 陆杏拿着手机满脸惆怅。 　　这一出属实有点打得她措手不及。 　　她把照片放大，仔细检查自己神态，原本觉得非常不错的一张照片，开始有了诸多缺点。 　　好在终究是隔着网络, 陆杏自我安慰后丢人的情绪也有所缓解。她想了想, 不是本人这个借口太过拙劣, 还不如直接说发错了。 　　但是她不说。 　　因为陈起也没问啊, 她干嘛主动提起这件事。 　　于是陆杏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并且还再去家族群里偷了几张现场照片发过去。 　　【对哒在参加婚礼，好热闹呀。】 　　【给大家分享一下假期日常哈哈哈哈。】 　　为了让这件事显得是真的，她还给周远民发了照片。 　　当然没发有自己的那张。 　　周远民收到消息后特别感动, 一连给陆杏回了好几张照片，说是礼尚往来。 　　陆杏演技飙到极限，还截图发给陈起, 假装羡慕周远民在老家钓鱼休闲。 　　陆杏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她成功化解了这场尴尬，甚至还找了一个聊天的借口，可以跟陈起说说日常。 　　他拍了几张照片发她，是斑驳的墙壁，地上那熟悉的油漆桶，上次一起去买的。 　　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陆杏眼里陈起又多了闪光点。 　　他比自己小，却会的这么多。 　　陆杏蹲在角落开心的聊着天，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到来。 　　酒店窗帘厚重，她站在后面看不出身形，来的人完全没发现。 　　“真的啊？她居然还带着孩子回来了，那田云艳岂不是气疯了。” 　　说话声有点上了年纪，听起来是中年女人。 　　陆杏也不知道是认不清还是根本不认识。 　　但是她听到了妈妈的名字。 　　“到底怎么回事呀，当年我听说是田云艳带人去抓奸，从酒店五楼打到大厅，闹得哟～” 　　“真的啊？我也只是听说，当年她那老公是她高中同学，人考上大学后她死缠烂打跟人结婚，后来跟他大学同学搞一起了。” 　　“不是说那个小三也是她同学吗，三个人一个学校。” 　　田云艳学习成绩一般，大学没考上最后去读了一个职业学校，拿了大专文凭就出来了。 　　陆杏虽然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但是这些年也在她们不断的八卦中知道一些信息。 　　她对他是没有什么感情的。 　　无论如何，出轨就是原罪，陆杏再怎么觉得妈妈控制欲强，那也比他好。 　　只是一直以来，都是只闻名字不见其人。怎么听这意思，是人回来了。 　　怪不得那天妈妈脸色不好，也没心思理她。 　　两位阿姨聊得热火朝天，陆杏站在窗帘后想走不能，被迫从自家瓜听到其他家里，甚至连哪家孩子今年考上重点高中后跟不上都热烈讨论。 　　陆杏站累了，她想动扭一扭脚，没想动作幅度过大，半个身子就歪出去了。 　　这一下是跟那两位阿姨打了个正面。 　　听声音不熟悉，看脸倒是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午饭时坐在旁边桌的两位阿姨。 　　“阿姨你们好，你们继续你们继续。”陆杏扯了扯自己衣服，“今天天气真不错，阳光好万里无云呀。”她看了看窗户，笑得一脸真诚。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找我妈妈呢。”她礼貌性点点头，走了两步后回头，“我不会告诉妈妈的，放心吧。” 　　她不提还好，没少说别人闲话的两位阿姨倒也没多尴尬。 　　这一嘴，倒是让两人面面相觑，稍微有点儿脸红。 　　陆杏出去遇上了前来寻找她的田云艳。 　　这些年她把自己打扮得特别精致，去学习了很多的所谓的课程，将自己包装成一个‘贵妇’，一周四天都要去跟人一起喝下午茶，开各种明明不感兴趣的聚会，恶补无果后被人背地嘲笑，照旧是乐此不疲。 　　陆杏以前不懂，后来渐渐懂了。 　　田云艳就是想要一个证明。 　　最开始懵懂的陆杏不知原因，她只当是妈妈对她的期望，累了点也也行。后来渐渐知道一些事情，陆杏咬着牙也学，为了那一口气。 　　只是她渐渐觉得没意思。 　　何必为了别人，将两个人困于那般境界。 　　“等下跟我一起去见几个阿姨，晚上再回酒店吃饭。” 　　一听要见阿姨，陆杏脑袋大，她不想去，开口找了个借口拒绝：“可刚刚表姐找我，让我下午去酒店房间，招呼一下她那群朋友。” 　　田云艳皱了皱眉头：“今天是她好日子，你别给人脸色看，既然让你去那你就去，年纪相仿多认识几个朋友也行。” 　　她说着往陆杏脸上多看了几眼：“去找化妆师把妆卸了，化成这样难看死了。” 　　陆杏敷衍的嗯了一声，等妈妈一离开，她后脚跟着就走出了酒店。 　　表姐自然是不可能喊她的，也就刚刚需要她时给了好脸色。 　　陆杏去找化妆师要回自己眼镜，直接打车溜回家。 　　小区门口有卖水果的，陆杏停留一下，又倒霉碰上外出的周启林。 　　陆杏视而不见，他却绕了个弯走到水果摊前，像是也在挑选。 　　“老板，称一下谢谢。”陆杏把挑好的袋子递过去。 　　“你会挑水果吗？”周启林手里拿着一个苹果，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我对这些有点不太行，能不能帮帮我呢。” 　　“......”陆杏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是被他刻意压低声音说话给恶心到了，手臂上泛起鸡皮疙瘩。 　　“都是好的，不用挑随便拿。”老板听到接话，“我们在这里卖了好多年了，不用担心。” 　　周启林刚刚也只是看到了侧脸，觉得这个女生长得好像不错，于是故意走过来看看。 　　他虽然没几分才学，倒是学了十足古代才子的风流，以前可没少看见漂亮的女生就搭讪。 　　等等。 　　陆杏突然意识到，他没认出自己。 　　…… 　　“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你，长得有点儿眼熟。” 　　周启林被老板一打岔，外加没有被搭理，他自顾自捡起几个苹果塞过去称重。 　　这句话倒还真不是俗套搭话。 　　周启林走近后看清了对方样貌，陌生中透着熟悉，确实是像在哪里见过。 　　“我们是不是见过？”周启林忙不迭地自保家门，“我家住3栋二单元五楼。” 　　陆杏付好钱，拿起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这才把目光正正放在周启林身上。 　　从前到现在，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普通又自信，甚至随着年龄增加，油腻感更加。 　　“是见过。” 　　陆杏开口，熟悉的嗓音让周启林面色一愣。 　　“我家也住三栋二单元。” 　　“你说巧不巧，我也五楼。” 　　周启林还没扬起的笑意僵固，他不可置信从头到尾仔细打量。 　　一楼两户，五楼除了他家，只剩对面的—— 　　“陆杏？！” 　　“是我呢。” 　　陆杏假笑回答。 第三十八章 倒霉蛋的父亲 　　周启林几乎是落荒而逃。 　　陆杏说完后也没走, 拎着那袋水果在原地看他表演。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周启林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眼神不断在她身上扫量，千言万语全部都在目光里。 　　他走的很快, 步伐还有点不稳, 身后像是有恶鬼在追，苹果都还是老板拎着追上去给的。 　　俗话说高超的化妆技术堪比换头。 　　陆杏底子好, 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 肤色白, 五官挑出来单看并不算十分精致，但就是耐看。 　　尤其是戴眼睛跟不戴眼镜，人的外貌也有很大的区别。 　　眼镜就像是封印, 摘下解除。 　　陆杏知道自己不戴眼镜好看, 所以哪怕没戴美瞳，视线模糊走路都小心翼翼，她还是坚持不戴，为了这份美丽。 　　也就刚拿出来戴着看了一下摊位上的价格, 顺便看到了周启林。 　　“这小子不行啊。”老板走回来乐呵笑着说, “是害羞跑了嘛。” 　　陆杏嗤笑, 也没多说什么, 拿上自己的东西就往家里走。 　　回家把苹果简单洗了下, 拿在手里啃。 　　陆杏一屁股坐在书桌前，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电脑。 　　没关机，页面还停留在她浏览的页面。 　　陆杏最近甜度爆表, 非常喜欢看校园小甜剧还有小说，少女怀春嘛，脑子里总是有点儿想法, 更别提爱幻想的女孩。 　　她脑内已经幻想了不知道多少场面，主角全部都是她跟—— 　　姐弟恋怎么了？ 　　现代社会，有了网络她可以恋上下五千年，地球上的，地球外的，还没找到地方的生物...... 　　只要喜欢都可以！ 　　早上起太早，陆杏看了一会儿困意来袭。 　　她眯着眼去床上休息，迷糊的意识还记得不能把妆容蹭在被子上，直挺挺躺着睡。 　　她是被电话打醒的，妈妈在找她。 　　晚上还有饭席，田云艳没找到陆杏，一打听才知道下午她根本就没去，没人知道陆杏在哪里。 　　嫂子还因为生气，在电话里头阴阳怪气说了不少话。 　　田云艳往日对哥嫂就十分信服，更别提陆杏那天把他们气得不轻，心里本来有愧，自然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 　　“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我去的时候见表姐她们玩得正嗨，本来也不熟就没打扰，我就先回家了。” 　　“晚上又不需要伴娘，我就不用去了吧。再说中午也送过祝福了，晚上那都是给家远不回去的，或者离得近顺便来吃顿饭的，我又不是啥重磅嘉宾，没必要非得在现场吧。” 　　不是说对那一家子有意见所以不想去，往日走亲戚陆杏就不太愿意，基本都没认识可以说话的人，找个地方玩手机都觉得没意思，不如回家躺着。 　　心态放开了，陆杏现在也不怕妈妈说了，横竖隔着电话，说几句就说几句呗。 　　现在得陆杏在田云艳眼里完全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像是中了邪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她挂断电弧，脸上有些温怒，却因为有其他人在没有发作。 　　“你家孩子不来吗？”旁边有亲戚问，“我还想让她给我家孩子说一下学习经验呢。” 　　“陆杏成绩好啊，也不用家长操心，真羡慕你有这么好一个女儿。” 　　往日田云艳最喜欢听这些恭维的话，比起夸她本人，夸陆杏更能让她获得满足成就感。 　　不过今天她脸色有些不好，大家也就识趣说了几句就转其他话题。 　　毕竟都是亲戚，中午不少人都听说了，田云艳那个出轨的前夫出来了。 　　亲戚本来都是小家小户，都知道田家走了大运发了财，平日走动的勤，关于他们家里事讨论的也不少，茶余饭后聊上几句，基本上情况大家都知道。 　　这今天席间可没少有人聊起这件事。 　　要说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自然是田云艳嫂嫂，今天她忙着招呼宾客，聊天的时候也没个门把，什么都往外说。 　　“话说云艳啊，我听春红说那个你前夫回来要见陆杏。这可不能让他见着啊。” 　　总人有不仅好奇心强，胆子还大，席间吃饭时，有人直接开口谈起这件事。 　　一时间大家纷纷放下筷子，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那不能啊，这多少年没见了，现在回来别是想抢孩子吧？” 　　“不是吧，春红说陆德成现在妻子有孩子，不过还没生下来呢。” 　　大家众说纷纭，好像特别关心陆德成这个举动的意义。 　　“肯定不是为了孩子呀，又不是儿子，可能就是想看了一面呗。” 　　这句话一出，一直没有反应的田云艳身体动了动，脑袋缓缓转过头去看向说话的人。 　　“他就是回来找陆杏的。” 　　陆德成当年离婚后就出国了，在某个大学任讲师，带着那个女人一起。 　　上周举家回国，回C市定居，田云艳前几天收到他消息时，一夜无眠。 　　他提出想见见陆杏。 　　这些年田云艳一直拒绝陆德成想见陆杏的要求，却还是会时不时给他发一些陆杏的消息。 　　比如陆杏竞赛得了奖，陆杏考了第一名，陆杏学习各种兴趣特长的画面。 　　只要是女儿优秀的一面，田云艳从来都不吝啬给他展示。 　　这么多年陆德成从来都不是家里不能提的禁忌，反而是时常挂在嘴边的例子。 　　陆杏虽然从来没见过他，却是一直听他名字长大。 　　如果不是得知那个贱人怀孕的消息，田云艳会在得到消息后立马带着陆杏去看他。 　　想见他后悔的样子，想看他看着陆杏欣慰又难过的眼神。 　　可是他有孩子了。 　　二十几年了，他终究是有了孩子。 　　田云艳一直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让他这些年求子无门。 　　那只下不了蛋的老母鸡，迟早也会像她那样被背叛。 　　陆德成如今提出想见陆杏，田云艳并没有再拒绝。 　　他有了孩子，女儿不再是他的唯一，更别提如果还是一个男孩...... 　　田云艳这些年的苦心筹谋，不断严格要求陆杏，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嘛。 　　陆杏不知道这边酒席上说的事。 　　只是接到一个陌生的本市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接通，只听一道成熟儒雅的男声。“您好。” 　　陆杏原本以为是快递，这倒是愣了下，条件反射回了一句：“您好。” 　　对方笑了一声后，久久没有说话。陆杏都快以为这是一个骚扰电话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你声音，一时间有些激动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您是？”陆杏觉得奇奇怪怪的。 　　“哦对，你也是从来没听过我。” 　　“这些年很抱歉，我是你爸爸，我——”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被挂断了。 　　陆德成看着手机页面，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按掉，再次打过去，却是无法接通的情况。 　　陆杏看着再次打过来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挂断。 　　如果是昨天接到这通电话，她可能会想什么电信诈骗这么低端，还我是你爸爸。 　　不过从今天她得知的消息来看，这很有可能真的是她素未谋面的那个爸。 　　可是—— 　　陆杏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激动没有，愤怒没有，甚至一些异常的情绪都没有。 　　只有冷静。 　　陆杏坐在电脑面前看屏幕，动漫里男女主马上要就要告白，气氛拉满，弹幕也像是爆炸一般铺满。 　　只是这期待已久的剧情怎么有点寡淡，陆杏怎么看都不是滋味。 　　她把电脑屏幕愤愤一关，直接瘫坐在椅子上。 　　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被影响了。 　　那个打电话来的男人，是她从未见过面，期待过也恨过的人。 　　*** 　　陆杏失眠一个晚上。 　　妈妈没有回家，那通电话也没再打来。 　　只要一闭眼，那十一个数字就在脑海中不停浮现。 　　天刚亮，在床上辗转反侧的陆杏倏地睁开眼，扑腾一下坐起来。 　　她心里很不畅快，有无名的火。 　　烧得陆杏现在想着反正都睡不着，去隔壁敲门吵架得了。 　　当然她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拿起手机，这个点网络冲浪都刷不出几条新消息，别提多没意思。 　　陆杏在客厅走来走去，去小露台看了半天外面的天色，最终还是做不到心静自然凉。 　　待不下去了，上午妈妈肯定回家，到时候不知道要说什么。 　　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什么也不想知道。 　　陆杏回到房间收拾好背包，顺手把放在桌子上充电的gopro带上，直接出门。 　　不知道去哪里。 　　说来也好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遇到事情也没几个能找的人。 　　没有归属感的落空不应该属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可是事实就是，无论到哪里都好像没有安全感。 　　去哪里呢？ 　　陆杏觉得自己好惨，怎么每次吵架或者想逃离的时候，都不知道去哪里呢。 　　随便坐上了一辆开来的公交车，陆杏头靠着窗心情沉沉。 　　不断打开手机看着昨天那通电话，心里闪过许多想法，最后都被自我否定。 　　如果是现在来联络感情，是不是也太虚情假意。 　　还说很抱歉，他知道这两个字怎么写的吗？ 　　陆杏越想越觉得离谱好笑，甚至产生了一些电视剧里恶毒的想法。 　　指不定那个还未出生，不知性别的胎儿被检查出有什么疾病，急需她这同父异母的姐姐捐献什么东西。 　　要不然为什么突然找回来？ 　　做梦去吧，陆杏坐在公交车后排咬牙切齿，一个人在那里表情狰狞，低声念念有词，旁边的人都诧异偷看她。 　　陆杏丝毫没有察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满脑子都是对方如何威逼自己捐献器官。 　　等她回过神，已经坐到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陆杏迷迷糊糊下车，拿出手机一看，是从来没来过的区域。 　　抬眼不再是高楼大厦，周围的房子都变矮了，马路对面是斑驳的一片的建筑，不过看起来倒是很热闹。 　　陆杏闻到食物的味道，肚子适时叫了一声，她没多想抬脚就朝对面早餐店走过去。 　　这个点有不少人，陆杏排队买了豆浆油条，一边吃一边进去闲逛。 　　真的是十分破旧的城区，路面坑坑洼洼，两边的建筑墙皮在岁月的侵蚀下剥落。 　　不过在这番陈旧下，却有茂密的大树，小院子里长着参天大树，遮挡住头顶上的光，有老人早上坐在躺椅上休息聊天。 　　很安静祥和的一幕，让人不由自主心情放松。 　　陆杏觉得自己就需要感受点这种烟火气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每天看新闻，这世界上还有不少跟她一样的小倒霉蛋。 　　她这还算好的了，毕竟—— 　　陆杏还没自我安慰完，前面一扇小院子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被推了出来。 　　“你没钱了玩什么，这谁敢借钱给你。” 　　“等你找到钱再来，烦死了。” 　　这是遇上什么现场？ 　　陆杏震惊到往后小退几步，准备逃离现场。 　　只是那男人一抬头，她心里咯哒一声。 　　来了。 　　另一个倒霉蛋更不靠谱的父亲。 第三十九章 来我家玩？ 　　躺在地上的男人, 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陈生林。 　　他十分狼狈，衣衫不整，整张脸满是倦容，眼睛却又好像亮得出奇, 像是处于一个十分亢奋状态。 　　“再让我打一圈, 我肯定能赢。”陈生林爬起来想冲进去，又被那几个男人拦住。他满脸恳求, 拉着对方的手哀求, “真的, 马上就可以。” 　　“你都借了好多钱，还都还不起。跟你打牌没意思，我借钱给你打, 赢的是自己的钱。” 　　几个人明显不是第一次跟陈生林打牌, 对他这些套路十分熟悉。 　　“等你啊林哥，下次一定翻本。”有个男的嬉皮笑脸说。 　　陈生林已经在这里打了好几天麻将，身上的钱早就输完了。 　　他找人借了几千，毫不例外也没了。 　　打上头, 输红眼。 　　他不肯离开也不愿意下, 总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转运, 即将翻本。 　　只是没人愿意跟他玩, 实在是不行只能把他赶走了。 　　好歹也是陈起的爸爸, 陆杏虽然很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是也不愿意看见对方这尴尬的一面。 　　她转身想要离开，只是没走几步书包突然被拉住。陆杏吓得一个激灵。 　　“是你, 你是陈起的朋友，在花店打工的那个。” 　　“身上有钱吗，拿点钱给叔叔, 你知道我家花店，到时候你直接去那里拿钱。” 　　陈生林紧紧抓着书包袋子，表情狰狞且狂热对陆杏说话。隔得近，他一张口嘴里的黄牙，还有吐沫星子都好像能看见。 　　陆杏吓得一直往后躲，可惜还是没他力气大始终挣脱不了，反倒是书包都被他往下拉得快掉了。 　　“你认错人了，我也没钱。”陆杏自然是否认，“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陈生林你干嘛呢。”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字终于触动旁边袖手旁观看热闹的几个男人，走过来拉开陈生林。 　　“我认识她，她在我家店里打工。” 　　“还你家店呢，我们打牌又没喝酒，你还做起梦来。”男人笑起来，“你穷得还有钱开店呢。” 　　“我老婆妹妹的店，她就在那里打工的。”陈生林红着脸。 　　陆杏趁此机会赶紧跑着离开，跑出一段路程后，偷偷躲在拐角处往回看。 　　隔得远听不见说什么了，只是看见那群人中有个人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叠钱，在陈生林面前晃了晃，陈生林一直点头，一把拿过钱捂在胸口，跟着又重新走了进去。 　　陆杏心脏还在狂跳，被吓得不轻。 　　这一出直接给她整清醒了。 　　原本应该立马离开，可是脚像是被粘住，忍不住一直看着那个院子口。 　　很明显的不对劲，平常打麻将会这样吗？陆杏忍不住想到小区里的麻将馆，总觉得跟这种气氛不一样，尤其是建在这么隐秘的地方。 　　那这是在—— 　　赌博？ 　　陆杏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 　　这可是犯法的事情，更别提明明刚刚那群人都还不愿意让陈生林打牌，怎么会突然拿钱给他。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昨天吃酒席还听见桌上好几个阿姨在讨论，有个人打麻将输很惨，还去借了高利贷，结果越赔越多。 　　这不会也是吧？ 　　那可是碰不得的东西呀，陆杏立马掏出手机给陈起发消息。 　　他没回。 　　陆杏急得直接跺脚，咬唇远远看着那小院子，不敢靠近也不敢离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陆杏嘀咕，“好歹那也是陈起爸爸，这种人到时候有事肯定要去找秋姨跟陈起，真的是害人东西。” 　　这一对比，陆杏突然觉得她父亲好像突然算个东西了。 　　“要不然——” 　　陆杏拿出手机，表情有些凝重，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这样做。 　　“没事。”她深呼吸小声安慰自己，“不是是好事，是的话还能教训这群人。” 　　陆杏手指在拨号键上按下三个数字，心一横按下了拨通。 　　“您好，我想报警，这里有人聚众赌博，位置是——” 　　思来想去，陆杏还是直接报警了。 　　于公于私，她都应该这样做。 　　警车来得很快，陆杏看着警察冲进去，也看见有人想跑被制服拉上警车。 　　没想到那屋子里居然有这么多人，是足足好多人被拉上车，其中就有陈生林。 　　陆杏等到警车离开，那院子门只剩下围观群众时才走出来。 　　陈起消息发过来时，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毕竟自己刚刚亲手打电话举报了他爸爸。 　　这怎么说？ 　　陆杏没敢回，急得输入又删掉，就是发不出去一句话。 　　陈起看着对方输入又输入，就是没有收到一个字。 　　因为时间很早，他有点儿担心，直接拨打了语音电话过去。 　　陆杏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把手机丢地上，手忙脚乱按下接通。 　　“怎么了？”陈起刚醒，还在床上躺着，声音里带着几分睡意，“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陆杏底气不足小声回，“我没啥事，就是，就是......” 　　“嗯？”陈起伸手揉了揉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就是？” 　　“就是我今天出来乱逛吧，然后，然后我遇到了叔叔。” 　　陈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没听懂陆杏说的什么意思。 　　“叔叔好像在打牌，然后有点不太对劲。”陆杏还在犹豫，要不要坦白从宽说自己打电话举报了他们，“然后我——” 　　“你没事吧？”陈起声音一下从散漫变得严肃起来，“他看到你了吗？不会找你要钱了吧？” 　　陆杏还一句话没说，陈起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原本不想说这一段，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总归是会让人尴尬。 　　陆杏吞吞吐吐的话语让陈起知道，一定是遇上了，甚至还发生了一些事情。 　　明明已经知道陈生林是什么性子，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陈起这些年处理过好多次这种事。 　　只是这一次却是陆杏。 　　陈起曾经认为不会再有的羞赫在心中翻涌。 　　“对不起。” 　　沉默后陈起突然开口对陆杏道歉，声音沉且平。 　　“啊，给我道歉干什么呀，我才是要给你说声对不起。”陆杏听到道歉摸不着头脑，支支吾吾还是把自己刚干的事说了出来，“我就是觉得叔叔那样子不对，而且我看有人给了他一叠钱，他又进去继续了。” 　　“我怕出什么事，我，我打电话报警了。” 　　这是陆杏第一次报警，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件事。 　　她说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面，没好意思继续说话。 　　陈起也没说话，电话两头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陆杏正在想自己应该说什么，电话那头陈起却笑了。 　　“干得好学姐。”陈起声音愉悦，很明显的笑意。“就应该这样干。” 　　“可以吗？”陆杏被他夸得有点不确定，“我就是怕阻止，到时候叔叔犯了很大的错。” 　　“对，你做得很好。”陈起没说，陈生林已经没少在外面借了高利息的欠款，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不过他不会长教训的，之前我也报过。” 　　原本会让人觉得难堪不愿提的家事，两个人聊得坦然，倒没了预想中的尴尬。 　　陆杏直接找了个石凳坐下，给陈起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怎么遇上的。 　　“要说这世界真的是不大呢，当时真的把我吓醒了，我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跑。” 　　陈起安静听着，然后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怎么一大早一个人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不知道去哪，随便上了一辆车坐到了终点站。”陆杏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就乱逛。” 　　陆杏说得风清云淡，只是大清早一个女生在外游荡，不知道去哪里，肯定是有什么事。 　　陈起不会打听，也不会多问。 　　天色已经十分明亮，陆杏想到自己还是没有去处，心情也突然又降低了。 　　“那你要是有事的话，我就先......” 　　“既然学姐有空的话，要不然来我家这边玩？”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话，陆杏的‘挂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硬生生再听见陈起这句话的时候强行拐弯，变成：“好啊！”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会不会太麻烦你了。”刚刚说得太激动了，陆杏赶紧装模作样说上几句，“要不然我来帮你修房子吧。” 　　“我可以帮忙的。”陆杏信誓旦旦说。 　　“好。”陈起也不知道怎么地，心情跟这她语调好起来，内心隐隐也有了几分期待，“那我等你。”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来。”陆杏唰地一下站起来，有了目的地，脚步都快了几分。 　　去陈起家，陆杏一路上都在笑。 　　她很努力控制自己嘴角弧度，努力不让自己到时候见到陈起时笑得太灿烂明显了。 　　马上就要到木洞车站，陆杏心跳得不行。 　　她决定把这地方定位幸运之地，连续两次的独处都在这里，可不是一个好地方嘛。 　　还没等陆杏想好晚点该说些什么，只见手机跳出好几条消息，来自微信群。 　　周远民：@ZQL 学姐到哪里了？ 　　周远民：我到了我到了我到了，你们到了吗！ 　　陆杏有点懵，缓缓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陈起：马上就到，在车站等着。 　　周远民：好勒，快点来接我哦，买点火锅材料回去，晚上我们吃火锅。 　　...... 　　陆杏看出来了，周远民跟她应该是同一个目的地。 　　原来不是独处呀。 第四十章 合照 　　到车站, 陆杏一下车就看见站在台阶上的周远民。 　　他手里拎着一罐可乐，手上拿着一把打满广告的扇子，四处张望。 　　陆杏跟他视线对上，周远民脸上瞬间炸出笑, 飞跑过来嘴里还大喊着：“学姐！” 　　周围不少人被他声音吸引, 侧目看过来。 　　“学姐你可算来了，陈起还没到呢。”周远民碎碎念, “热死我了, 原本想去买奶茶, 又怕走远了学姐来了。” 　　“你可以发短信。”陆杏伸手指了指马路对面，“那里就有一家奶茶店。” 　　周远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居然真的有一家奶茶店, 招牌不认识, 但却是看起来是一家奶茶店。 　　“学姐你眼睛真好，我刚怎么没看见。”周远民一脸懊悔。 　　陆杏跟他一起走到台阶上阴凉处站着，随口回了句：“上次来看见的。” 　　“上次？学姐你还来过这里呀。”周远民说，“我还是第一次来。” 　　陆杏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了。 　　‘做贼’的人心里就是虚的, 陆杏心里做不到坦荡。她可以跟张明月闲聊, 可以开口说喜欢, 但是更多的心里活动都无法述之于口。 　　“嗯嗯。”她含糊几声就过了, 怕自己一个兴奋过头, 啥都说了。 　　好在周远民也是个憨憨，根本没在意这件事，两个人就在路边等着陈起来接。 　　陈起到的时候, 就看见两个人蹲在地上，低着头玩手机。 　　他一过去，两人齐刷刷抬头, 像是幼儿园里等待家长已久的孩童，眼里全部都是期待，还有几丝委屈。 　　被这一幕逗笑了，陈起有些无奈。“怎么在这里蹲着。” 　　他来得晚，在村里等了好久的汽车。如果两个人一直在这里的话，等他大概四十多分钟了。 　　“对啊，我们一直蹲这里干嘛？”周远民转头看陆杏。 　　两个人还没站起身来，陆杏面上露出几丝茫然。“我很确定，是你先蹲下的。”她原本还站着，后来受不了也跟着蹲下了，两个人排排蹲。 　　“走了，去买火锅材料，准备回家。”陈起说。 　　周远民一个跳跃蹦起身，可惜他没想到蹲久了腿麻了，直接一个踉跄差点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陆杏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觉自己腿也是麻的，手撑地上，准备缓缓站起身上来。 　　果真蹲久了，没动还没感觉，这一动半条腿都像是没了。 　　陈起在面前，陆杏不想自己表现的像是奇行种，面上维持着正常，手指暗暗使力，试图让自己站起来。 　　“差点我这张英俊的脸就要没了，哎哟哎哟好痛。”周远民骂骂咧咧走过来，顺势像靠在陈起身上。 　　没想到好兄弟往前一步，他扑了个空，再次差点倒下去。 　　“不是，陈起你——”周远民抱怨的话还没说出口，只见他的好兄弟朝学姐伸了手，拉她站起来了。 　　陆杏心跳剧烈，手上像还残留着陈起手掌的余温。liJia 　　他手掌宽厚，指尖触碰到的温度舒服得让她松开时，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谢谢。”陆杏小声道谢。 　　陈起还没来得及说话，周远民倏地一下跑过来用拳头打了他背一下。“陈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刚差点摔了，怎么没见你扶我一把。” 　　“你皮糙，倒几次都没事。”陈起揉背，“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可以帮你一把。”说着他就要伸手。 　　周远民往后一跳：“谋杀呀，学姐救我。” 　　闹哄哄的汽车站，头顶上是渐渐明亮的日光，陆杏笑得特别开心。 　　早上的菜市场人很多。 　　陆杏跟周远民本来就没怎么买过菜，更别提是这种地方。两人都跟在陈起身后，看着他话少却有效的跟那些阿姨沟通，把价格改下来。 　　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陈起还重新买了调料跟碗筷，三人手上都拎着不少东西，一起去等车回家。 　　陆杏手上东西最少，基本上都是好拿不易碎的蔬菜。 　　车子来了，三个人好不容易挤上去占了最后三个位置。菜都被放在膝盖上抱在怀里，喘着粗气。 　　“这，这他妈真的是牛逼。”周远民心悸看着坐在前面头发花白的那位老太太。刚刚他就是上车的时候直接被她一个胳膊肘给打一边去，现在还隐隐作疼呢。 　　陆杏刚也被挤得站不稳，得亏身后有人扶了一把。 　　“我感觉刚刚跑了一个八百米，自己还被迫拿了个满分。”陆杏喝了口水，缓了缓看着站着的人群说。 　　她以前觉得学校门口去地铁站那班公交拥挤不堪，每一次上车都是幸运。 　　现在看来，还是太年轻了，这里各个都是身经百战，这才是战场。 　　“我终于找到陈起你跑步满分的理由了。”周远民说，“敢情你背后还有训练基地呢。” 　　“噗——”陆杏没忍住笑出声。 　　“你要是喜欢，等下我带你反复坐，给你一个训练的机会。”陈起也不甘示弱。 　　周远民立马往后一躺，表示认输。 　　男生之间斗嘴也挺有意思的，陆杏看得特别开心。 　　只是车子颠簸，味道难闻，虽然大开窗户也忽略不了那股气息。陆杏几乎半张脸都趴在窗户边缘，呼吸着外面的空气，缓解不舒服。 　　好在起得早没睡好，摇摇晃晃中倒是来了睡意，硬生生困了，一磕一碰中硬是睡着了。 　　“学姐我给你说，哎学姐睡着了。”周远民真想跟陆杏说好玩的事，一转头就看见她已经睡着了。 　　而他的好兄弟，他那众人口中冷清的大兄弟，正用手掌给学姐当垫，让她脑袋不必装到旁边坚硬的窗户上。 　　“......”周远民直觉不对，但是又组织不出来语言。 　　“干嘛？”陈起转头就看见周远民欲言又止看自己的目光。 　　“陈起，我不是你好兄弟了，你都没有这样对我过。”周远民委屈说，“今天我接到你电话就飞奔而来，是一路打车直奔这里。” 　　“你不是一直想来？”陈起才没理他的指责，“大男人别矫情。”这就是加戏，越理越得劲。 　　“你也不给我准备的时间，一大早就给我打电话，得亏我放假每天都被我妈喊醒，要不然你这电话我可接不到。”当代年轻人，早起可是寥寥无几。 　　“不过学姐怎么也在啊。”周远民又偏头看了一眼，“你也这么早临时喊人来？” 　　陈起胡乱应了几声，也没反驳。 　　周远民看着自己兄弟，突然发出重重一声感慨；“哎——” 　　他这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导致没多少个朋友。 　　有心事也很少表露，这不反常邀请朋友去家里玩，除了他总算是多了一位，还是女生。 　　真的是重大突破，他倍感欣慰。 　　*** 　　陆杏下车是被摇醒的。 　　她拿起东西跟在后面走下去，站在马路边上时都还是垂着头，一脸乖巧。 　　“还要走一截，我拿吧。”陈起看着陆杏迷糊的样子，伸手要去拿她手上的东西。 　　陆杏摇摇头，牢牢抓住自己手上的袋子，打着哈欠含糊不清说：“我，我拿。” 　　陈起家离下车的地方不算远，只需要走一小段路就好了。 　　“家里什么都没有，你们只能将就一下。”一栋二层楼的房子，外墙有些破旧，不过里面十分干净整洁。 　　厨房还是原始的灶台，有一台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冰箱，不过里面空荡荡的，但是能用。 　　二楼有两个房间，陆杏一个，陈起跟周远民一间。 　　乡下都是白天热，晚上冷，陈起特意给陆杏找了一床新被子。 　　已经临近中午，还没吃午饭，大家简单收拾一下后准备做午餐。 　　作为在场唯一的女性，陆杏原本是应该站出来掌管大勺。奈何她的水平，泡面尚可，煮面都怕糊，实在是不敢让大家一起去医院。 　　周远民也不行，陆杏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跟自己半斤八两。 　　大厨的重任只能交给陈起了。 　　陆杏在旁边帮忙打下手，洗菜她还是可以的，切菜虽然不熟练但是也行。 　　周远民坐在灶台前看火，差点没整出火灾现场。好在虽然磕磕绊绊，但勉强也算顺利。 　　三菜一汤，上桌的时候周远民是拍了照片又视频，恨不得跟这一桌合照几十张，挑选出来发朋友圈。 　　“拍个视频给我妈看，让她看看自己儿子多么优秀，瞧瞧这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大厨风范。” 　　“但是这些好像都是陈起做的。”陆杏也拍了几张，不过没有周远民这么夸张，从烧火开始每一步都发了朋友圈。 　　“我们是一个team，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还分什么彼此啊！”周远民不认同说，“这其中也有你我的帮忙，这叫什么，叫人多力量大！” 　　“来来来，合照一张。”周远民突然想到这件事，“学姐来，我们跟劳动果实来一张合照。” 　　“不用吧。”陆杏下意识避开他举起的手机，“拍菜就好，拍菜就好。” 　　“放心学姐。”周远民像是了解她的顾虑，把手机屏幕递给她看，“我有你们女生喜欢的那些软件，到时候我给你p。” 　　“......你会p吗？”陆杏问。 　　“我当然不会啊。”周远民回，“女生不应该都会嘛？” 　　“对不起，我不会。”陆杏说。 　　她给女生拖后腿了。 　　用美颜相机自带的滤镜模式就已经是她最大的能耐。 　　“那，那没关系嘛，学姐天生丽质，不用那些玩意照样好看。”周远民忽悠说，“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合作的一桌，留个纪念嘛。 　　陆杏是有些心动，她余光偷偷看了一眼陈起。 　　这好像是获取合照最合理的一个机会。 　　只是—— 　　想着周远民朋友圈的人数，再想到拍照技术最后会导致照片的样子，陆杏那点儿小心思也消失殆尽。 　　“拍吧。” 　　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陈起倒是慢悠悠开口。 　　“但是周远民你给我记好了，发朋友圈必须给我们脸打码，不许发原图给别人看。” 　　“那有......好好好一定一定，原图我们自己留着看。”最难搞定的人都答应了，周远民自然是答应。 　　“那，那好吧。”陆杏装作不情不愿，“一定要打码哦。” 　　只说了这一句话，她就不再开口。 　　陆杏很怕自己内心的狂笑，从声音被察觉。 第四十一章 第一张合照 　　四方桌, 三个人各自坐一处。 　　周远民伸手把手机举远，试图让画面既有人，又能把菜全部照进去。 　　这有点难，至少两者总有一个不能入境。 　　“靠近点啊朋友们。”周远民回头两人各看一眼, “来坐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椅子。 　　乡下大长椅, 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对对对，笑起来, 没错没错。”周远民像是在摄影师, 在全程指导两个拍照僵硬的客人。 　　“不行, 我这样拍不到后面的菜。”周远民站起来，走到椅子尽头，把陈起往里面赶, “你坐中间。” 　　陈起坐过来的时候, 陆杏觉得自己呼吸都停滞了。 　　她屏住呼吸，装作若无其事，只是原本就僵硬的肢体变得更加死板，脸上表情生硬的像是被操控的木偶, 奇怪又有点恐怖。 　　“学姐。”周远民放下手机, “你不要太紧张, 放松一点儿。” 　　“我没紧张呀, 我拍照面对镜头就是这样。”陆杏说。 　　她这倒没说谎, 虽然是有点紧张，但平日如果不是自拍，她在镜头里就是十分不自在。 　　要么抿唇一脸严肃, 要么笑得僵硬无法直视，这也是陆杏手机里除了风景照，人像只有自拍, 其他的实在是不能看。 　　“你不觉得这拍出来不像是朋友聚会合照，反倒是——”周远民说。 　　“绑匪拍照勒索现场。”陈起给他补充。 　　陈起这形容词十分的到位，周远民点头赞同。 　　陆杏苦着一张脸，看起来确实像是被逼迫的。 　　“那，那我笑。”陆杏咧嘴，扯出一个笑容。 　　“好像更像人质了。”周远民眨巴眼。 　　“那——”陆杏想说算了，她拍照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对着镜子自恋可以，跟人合照调整表情角度可不是一时半会儿。 　　“学姐来。”陈起说，“学姐给我们拍。” 　　“你今天怎么对拍照这么积极。”周远民嘀咕，平日哪有合照，全部是他偷拍。陈起对拍照这些事情没啥兴趣，也基本不会配合，今天这么折腾居然还愿意。 　　是终于被他的兄弟情感动了吗？ 　　当着两个男生的面，陆杏还是没好意思打开美颜相机。 　　原相机虽然还是显脸大，好在她看得清，能够自己调整姿势。 　　“靠近点靠近点，我被你们挤出去了。”周远民乍呼呼的往陈起身上一扑，陈起本来单手撑在他跟陆杏中间的位置，被这么一碰，半个身子靠在了陆杏身上。 　　陆杏被这一碰，手也没稳，大拇指直接按下中间的拍摄键。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第一张合照就这个产生了。 　　表情倒是灵动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色。 　　周远民一脸灿烂，对着镜头比着耶，陈起目光中有些猝不及防，眼神是看着陆杏的。 　　陆杏自己则一脸惊诧，微微侧头看着两人，不过主要视线还是在陈起身上。 　　两个人身体是紧紧靠在一起，陆杏乍一看被陈起抱在怀里。 　　“拍了吗？给我看看。”周远民听到声音探头望过去，“挺好的呀，人有，菜有，表情有。” 　　“就这张，绝！”周远民拍板说，“发给我发给我。” 　　折腾半天，饭菜也要凉了。 　　陆杏那句要不然再来一遍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忍着羞耻心，在周远民的催促下发进了群里。 　　原本一直没说话的张明月给她私聊了一个问号。 　　【我是不是再晚几天，都能看见更刺激的照片了。】 　　【这才多久，从独处到去家里，现在直接怀里？】 　　【陆杏你变了，都开始瞒着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问号过后，是三连问，陆杏回的消息都被淹没在无穷的表情包里。 　　群里周远民还在跟张明月聊得火热，热情分享着今日做饭现场，那现场图片是不停发，热情邀请张明月去朋友圈观看点赞。 　　周远民朋友圈一向热闹，他很喜欢分享。陆杏也去看了一眼，慢慢给他点赞下去。 　　陈起做的菜不仅仅看着不错，味道吃起来也行。更别提还有滤镜光环加成，陆杏就没差把这评为五星大厨水准。 　　饭桌上很安静，几乎只有周远民一个人在说话。 　　他要么开口找两人说话，要么自己给朋友发语音，反正一刻也没闲下来。 　　陆杏心里有点儿庆幸，得亏周远民在。 　　要不然她跟陈起在这里坐着，自己一紧张就是一个沉默哑巴，那场景多尴尬呀。 　　当时真的没细想，一个女生大老远单独来男孩子家，这算什么。 　　好在多了一个人，这倒可以称为朋友间的聚会。 　　陆杏没有怕不安全，她觉得可能不安全的不是她。 　　中午吃了满满一大碗饭，桌子上的饭菜基本上都吃光了。 　　周远民跟陆杏都特别给面子，一直到最后瓜分完汤，两个人几乎同时放下碗筷，肩膀往下一垮，伸手拍了拍肚子。 　　“我来洗碗吧。”陆杏主动请缨，站起来就开始收拾碗筷。 　　“不太好吧。”周远民手还扶着肚子，“不能让学姐一个人去洗碗，我们去帮她吧。”说着就要站起身来。 　　陈起白了他一眼，无情吐槽说：“我家本来就没几个碗，你就别去瞎凑热闹。” 　　“你，擦桌子。”陈起开始分任务。 　　“那你呢。”周远民问。 　　陈起已经站起身来，抬脚往厨房走去，闻言转过头，不咸不淡回：“我去帮忙洗碗。” 　　“哦。”有人去陪学姐洗碗，周远民觉得行，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本来也没多少个碗，陆杏去水槽旁，打开水龙头准备开干。 　　“我来。” 　　陆杏手上还粘着没干净白色洗洁精泡沫，双手举着没落下，看着陈起自然而然的开始洗起碗。 　　“还是我来吧。”陆杏赶紧把手也放回盆子里去。 　　盆本来就小，两双手都在里面，自然是要触碰在一起。 　　陆杏原本是想抓碗的，没想到这一下去直接抓住了纤细滑腻的手指。 　　不是她的。 　　像是触电一般，从指尖到整个身体，细小的电流不断在身体各个角落充斥，陆杏一时间也没收手。 　　“我来洗吧。”陆杏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手也悄咪咪移了一位置。盆底位置不够，她几根手撑着，就为了避免跟陈起手接触。 　　“这些事情让女生来做吧。”陆杏说。 　　“为什么一定要让女生做。”陈起动作利索，不过一两句功夫已经第一遍洗了好几个碗，“学姐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陆杏瞪大眼睛，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 　　厨房上面是一个小平台，上去的楼梯长满了杂草还有青苔。陆杏用盆借了碗水，小心翼翼上去。 　　入眼就是一株超大的仙人掌，根部粗壮翻着白灰，一看就有很多年，是她见过最大的一株仙人掌，没有专门的花盆，地上泥土随意堆放，它也自由生长。 　　陈起所谓的重要事情，就是给它浇水。 　　旁边还有几盆花草，只是都没开花，陆杏光看枝干也认不出是什么。 　　这一看也没这么打理过呀，陆杏把东西放在地上，蹲下来一个个拔出里面的野草，再一一浇水。 　　泥土都干裂了，看起来缺水已久，这些花草可真的是坚强。 　　“多喝点多喝点，下次开花给我看。” 　　陆杏一边浇水一边喃喃自语，也不吝啬，是把那一盆水都分配出去，一滴没剩。 　　“学姐，怎么楼下在滴水呀。” 　　陆杏还在跟花草自娱自乐，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周远民大叫。 　　陆杏赶紧回：“啊！是我浇花漏的吗？” 　　她刚站起身来，就看见楼梯口冒出一个脑袋，周远民已经跑上来，陈起紧随其后。 　　陈起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楼梯口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的‘野草’。 　　“这是——”他问。 　　“啊，我看花盆里太多野草了，应该挺影响花生长的，我刚刚就顺便都给清理了。”陆杏邀功说。 　　“嗯，干的好。”陈起目光在其中某几根上格外停留，随后移开视线。 　　房子年久失修，水流顺着花盆底往下漏，刚刚就直接滴下去了，也没什么大事。 　　周远民却侧头在研究那株大仙人掌，问陈起多少年了。 　　“十几年了吧。”陈起眯着眼，“我小时候就有了。” 　　“那还真的是能活，这玩意不愧是沙漠里出来的。”周远民伸手摸了摸，“不过我有个疑问。”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陆杏：“仙人掌一口气浇这么多水，没事吗？” 　　“我以前养死过，就是因为水浇多了。” 　　陆杏刚大半盆水几乎全部都给了仙人掌，毕竟看起来实在是焉巴巴太可怜了。 　　一时间也忘了，仙人掌并不需要太多的水分这件事。 　　“哈，哈，哈。”陆杏尬笑，“一次应该没事吧？”她目光小心翼翼看向陈起，有抱歉也有求助，因为不好意思双手扭拧在一起。 　　“当然。”陈起说，“本来很久也没给它浇水了，全靠下雨。” 　　“学姐你放心，我们不像某人，仙人掌都能养死，也不知道该夸他厉害，还是可怜仙人掌。” 　　“学姐你做得没错。” 　　陈起说。 第四十二章 有喜欢的人了 ？ 　　“陈起, 我觉得你最近有点针对我。” 　　下午休息，各自回到房间躺下，周远民睡在床另一头，委屈巴巴对陈起说。 　　“嗯？”陈起敷衍回, 手上动作没停, 在回消息。 　　“你对学姐态度跟对我是不是太不一样了。”周远民现在总算是回味过来了，“就连当时在车站, 我差点走丢了你都没注意, 还是学姐喊得我。” 　　“你都说了没注意, 那我自然没看见。”陈起回。 　　“放屁，学姐就停下来回了个消息，你都停下来等她。”周远民愤愤不平, “你那时候后脑勺怎么就长了双眼睛。” 　　“你不要在这里加戏。”陈起把手机一关, 舒服找了个姿势躺下，“刚好看见而已。” 　　“陈起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学姐还要继续当我们班助呀。”周远民一拍脑门自以为是想到了一个理由, “你为了打好关系顺利请假真的是煞费苦心。” 　　“那我也要。”周远民说着就坐起身来, 想找拖鞋去找陆杏聊, “我要去找学姐聊天, 为我们友谊添砖加瓦。” 　　陈起伸手就把他拽住：“午休了。”言下之意别去打扰陆杏。 　　“睡觉就睡觉。”周远民头往枕头一靠, 侧身拿起手机又开始回消息。“这信号怎么这么弱，发个图片都这么慢。” 　　他抱怨说：“陈起你家这网阻挡我谈恋爱了。” 　　“呵。”陈起不屑笑了声。 　　“你这种人不能理解我明白。”周远民说，“能上您老通讯录的屈指可数, 敢跟你聊天的又得去掉一半。” 　　“剩下跟你聊天的，一半是真的有事，另一半是不敢有事, 就你这样，每天也就跟食堂阿姨说话最多。” 　　“阿姨，这个，这个......”周远民模仿陈起食堂点餐，“白白浪费你这张脸。” 　　“高中的时候就算了，我们好好学习不早恋对吧。”周远民像是来了劲，又坐起来说教，“但是都大学了，你这就算是不愁对象，也不能浪费美好的青春吧。” 　　“写英文情书被人修改语法？”陈起淡淡一句，精准点到周远民伤害上。 　　高二那年，周远民春心萌动，花费二天写了一封全英情书，送给文科班某位英文很好的女生。 　　结果被退回来，上面用红笔批注，给他改了不少语法跟错误的单词。 　　周远民像是瘪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焉了。 　　“算了，你就单身下去吧。”周远民对自己这个兄弟失望了，“等到时候我们都交朋友后，你就彻底是独行侠了。” 　　“以后你再邀请人来玩，到时候我们就拖家带口。”周远民想到那画面，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他一抬头，看见陈起面部总算是变了变，人也稍微坐起来了。 　　果然他还是在乎我这个兄弟的。 　　“放心吧，就算以后我有女朋友了，绝对不是那种见色忘友的人，还是会带你玩。”周远民信誓旦旦保证。 　　可惜陈起根本没在意，只是转过头看了他几眼，随后又拿出手机看消息。 　　周远民啧了一声，也拿起手机回消息了。他可是很忙的，朋友圈还有好多消息没有回复。 　　另一头，陆杏在房间里不停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她很想把周远民剪切掉，可是又觉得不太好意思，主要是心里那一关也过不去。 　　陈起好心好意邀请她来玩，自己心里怎么就抱着这么些小心思。 　　这可是陆杏除了张明月家，第一次去朋友家里，还是异性。 　　以往就算是有人邀请，没有妈妈的允许也不行。 　　明明很困，却因为激动无法入眠。陆杏坐起身来，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不远处的山脉，阳光洒在阳台边缘，让瓷砖都翻着光芒。 　　陆杏拿出手机准备看小说消磨时间，张明月这个时候给她打来了语音通话。 　　“喂。”陆杏压低声音。 　　“你干嘛呢，声音像是做贼。”张明月大大咧咧问，“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 　　“看小说呢。”陆杏说，“你要干啥，我没带耳机。”示意她声音小点，也别张口就是少儿不宜的话题。 　　“啧，怎么一个人呀，小学弟呢。”张明月视频里探头探脑，“转过去让我看看。” 　　陆杏翻了个白眼，给转了一圈，“收起你那些肮脏的想法，速速告诉我想干嘛。” 　　“不干嘛呀。”张明月说，“拉近关系，开始我们的少女时间。” 　　“你都到人家里了，真的不准备干嘛？”张明月怂恿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要是你就半夜敲门而入，然后霸王硬上弓。” 　　“你身边有镜子吗？自己看看你这嘴脸，太吓人了。”陆杏把音量调小，“真不希望哪天看见你，是在社会新闻上。”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嘛。”张明月说，“表面正经，内心不知道抱着枕头幻想了多少次。” 　　“我绝对没想过你脑子里的画面。”陆杏坚决否认。 　　“差不多，你敢说你没那点儿心思？”张明月这句质问，陆杏默默不说话。 　　她就有！怎么了！ 　　想犯法嘛！不犯法那她就想了！ 　　“你看你看，你不说话你默认了。”张明月兴奋说。 　　陆杏还是保持沉默，就是不搭话。 　　“瞧你怂样。”张明月说，“我可是为了你特意去搜集了一些资料，机不可失哈。” 　　“我表妹跟你那小学弟同个高中同班哦，刚吃饭还在跟我聊她们学校风云人物呢，其中就谈到了他。” 　　陆杏眼睛亮了，一下来了兴趣。 　　“我知道你也不想听，那我也不多嘴了，哎，我先挂了。” 　　“等等！等等！”陆杏一激动声音大了点，反应过来后另一只手捂住嘴巴，小声说，“我现在有的是时间，你给我说说。” 　　“算了，我觉得——”张明月见陆杏继续装，作势要挂掉。 　　“好好好，我想听，我非常想听。”陆杏说出她想听的话，“好妹妹快给我说。” 　　“行吧。”计谋得逞，张明月笑得一脸灿烂。 　　关于表妹居然跟陈起是同班同学这件事，张明月也是中午才知情。 　　中午走亲戚，两个人找了同一间房躺着蹭网玩手机，只听她跟朋友聊天时提起来这个名字。张明月瞬间坐起身体，竖起耳朵准备为姐妹听听。 　　只可惜就只提了一个名字，接下来啥也没讲。 　　这可急坏了张明月，直接开口问了。 　　“姐，你怎么也认识。”表妹震惊问，“他大学没去师范吧。” 　　“没有，我就是之前空间看见的。”张明月信口胡说，“那次你不是转了好几条朋友圈嘛。” 　　“对对对。”表妹笑起来，“那几段视频挺火的。” 　　“这种男生，高中没少有人追吧，说实话你是不是也喜欢人家。”张明月试探问。 　　“谁不喜欢看帅哥呀，每天一下课那门口是乌啦啦一群‘路过’的女生，各个都在往里面看。” 　　“能理解。”张明月点点头，想到如果当年她学校有这样帅气的小学弟，她每天都要去楼下转转，锻炼身体。 　　“追他的人能排学校操场好几圈，但是从来没听过他谈恋爱，倒是听说了不少被拒绝的事。” 　　“人可不是长得好看就很渣的男生好吗！”表妹说，“他学习特别好，常年稳居第一，我们那个破学校你知道的，要不是全免学杂费还给奖学金，哪里能留得住这么好的苗子。” 　　“他那时候基本不上晚自习。”表妹学校风评一般，走读生可以自己选择晚上是否上自习，大多数人都没上，“是去打工兼职。” 　　“天啊，高中就要去打工兼职，你家小学弟真的太励志感人了。” 　　陆杏虽然知道一些，但再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反正我打听到的消息就是，没谈过恋爱，没有绯闻对象，一门心思学习打工，身外之事全部在意。” 　　“值得一提，他几乎没跟女生有过太多接触，你明白我意思吧。” 　　陆杏没说话，一双眼睛就盯着镜头里的张明月，一脸无辜样。 　　“你傻嘛！你看过这么多小说漫画，就没点经验吗！按照剧情来说，这是特殊是例外，是男主给女主的独一无二。” 　　“那，那我也不是女主啊。”听着倒是美滋滋不错，可是陆杏觉得她怎么称得上。 　　“我年龄比他大。” 　　“严格意义来说还没大两岁。”张明月无情反驳，“再说什么年代了，真爱不论性别年龄，你没听过新闻嘛，人宅男都直接跟手办结婚了。” 　　“我成绩还没人好，也没什么特长，长得也一般，性格其实也不好，我——” 　　她哪里配得上那么耀眼的他。 　　“头抬起来！”张明月打断陆杏越说越没底气的话，以及渐渐低垂的头颅，“陆杏你浑身都是优点。” 　　“喜欢你的人自然能发掘你的好，就像是你总能看见别人的好一样。”张明月说，“男未婚女未嫁，追求喜欢咋了，又不是一定要结婚生子谈恋爱，喜欢就上呀，难不成等他真的有女朋友了，到时候你连想的机会都没有。” 　　“在学生时代遇到一个让自己心动的人，本就可遇不可求不是吗？”张明月说到这里语气还有点羡慕。 　　“我们小杏子值得。” 　　陆杏舔舔唇，心里也有些意动。 　　她再最开始想的是：就是喜欢欣赏而已啦，又不是非要干什么。 　　再后来逐渐改变，就想再近一点儿，在靠近一点儿，更近一些。 　　欲望伴随内心的贪恋逐渐扩大，不再满足目前的关系。 　　见陆杏沉默，张明月也没继续说话。 　　这种事不能逼，她最多当一个再旁边摇旗呐喊的加油观众，再怎么都需要自己勇敢踏出那一步。 　　张明月觉得她直觉很准，那小学弟就是对陆杏不一样。 　　这件事还是很有戏。 　　陈起只是出来接电话，站在楼梯口听见旁边卧室传来聊天声。 　　“喜欢就上，别等他有女朋友......” 　　剩下的话他没听到，已经渐渐走下楼。 　　只是站在原地，拿着手机陈起突然想起周远民那句话。 　　所以学姐是有喜欢的人了？ 第四十三章 是不同的存在 　　陈起走到厨房的小木凳上坐着。 　　脑子还在思考刚刚听到的那番话, 手机再次响起，他面色瞬间转变，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陈起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到底多久能拿出钱啊, 你爸爸还被关在派出所呢, 快点去看看他呀。” 　　“我不懂，也没钱。”陈起语气很淡, “你找我没用。” 　　“陈起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爸爸都进去了。”对面女人大叫, “亏你还上了大学，书白读了是吧。” 　　对面叫嚣的女人是陈生林这几年的女友，两个人在麻将馆认识的,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年互相欠了不少债, 也算是般配。 　　早上他就收到了消息，不过陈起没理，所有来电都没接。 　　怪只怪对方又去打扰秋姨，他不得不理会。 　　“这是犯法, 与其想着拿钱救人, 不如盼望他情节不严重, 不会被判刑。” 　　“不就是打个麻将, 哪有这么严重。”李桂不信, “你就是不想管你爸。” 　　“我给你说——” 　　“如果你再来烦我，或者去找秋姨，我不介意顺便把你也举报进去。”陈起真的烦了, “我是不是开玩笑的，你应该知道。” 　　明明对面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后背，李桂还是身体颤了颤。 　　生林可是一直说, 他这儿子脾气怪得很，一点也不知道尊敬长辈。 　　上次去要钱，他那一脸狠像可没少把她吓着，这一下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李桂跺跺脚，简单拿起东西就去派出所看陈生林。 　　这种要拿主意的事，还是要找男人商量。 　　陆杏口渴，下楼来厨房准备找水喝。 　　听到电话声站在门口进退不得，听到板凳吱呀声。她脸上立马挂上笑容，装作刚来，大步踏进去。 　　“哎呀，你也在啊。”陆杏装作很惊喜，“我口渴来找水喝，你还没睡呢。” 　　陆杏的热情实在是太虚假了，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这样，一般都是心虚心里有鬼的时候，表现的就特别的反常。 　　至少陈起一眼就看出她此刻的状态。 　　“嗯，学姐不也是吗。”陈起走过去，从碗柜里拿出碗，“没有杯子，只能用碗可以嘛？” 　　“可以啊。”陆杏点头，“我以前经常用碗喝水，杯子经常被我打碎。” 　　“山泉水可以嘛？”陈起拿着碗走到水池边，“忘记买矿泉水了。” 　　“多好啊，纯天然无污染，不用喝大自然的搬运工。”陆杏开玩笑说，“就要喝这种。” 　　陈起给她接了半碗，陆杏一口气喝完。 　　“还要吗？”陈起问。 　　陆杏原本已经解渴，听到这句话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说：“要。” 　　一连三碗下独，陆杏没忍住打了个嗝。 　　“嗝。”陆杏尴尬死了，尤其是看见陈起戏虐的目光。 　　她拿着碗往后退了好几步，伸手捶了捶自己胸口，试图把翻涌的嗝意制止。 　　没有用，一旦开了个口，接二连三就忍不住。 　　陆杏不停打嗝，怎么也止不住。 　　更可气的是陈起居然笑得越来越开心，这让她羞愤不已。 　　“学弟，你不要嗝，嗝笑了。”陆杏一句话磕磕绊绊，伴随着好几个嗝。 　　“我不笑。”陈起嘴里说着，脸上可没一点儿收敛，“学姐还喝嘛，不喝的话碗给我吧。” 　　陆杏也是要脸的女孩子，他明显还在笑。 　　“我自己，嗝，自己洗。”陆杏绕开他，走到水槽边开始洗碗。 　　她气嘟嘟走过去，舀了一瓢水开始冲洗碗。 　　“学姐。”陈起喊她，陆杏没理会洗干净后弯身又放回柜子里去。 　　有手拍了拍她肩膀，陆杏赌气往旁边一撇，没理。 　　她转身站起来，却被差点撞上的脸吓得尖叫都失声在喉咙里。 　　“你，你干嘛呢。”陆杏咽下口水，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慌乱。 　　谁一回头看见一张脸靠自己这么近，能不慌嘛。 　　更何况，她差一点就直接亲上去了呀。 　　“你——”陆杏正要兴师问罪，却见陈起站直身体，脸色又恢复如常，只是语气好像有点小得意： 　　“学姐，你没打嗝了。” 　　陆杏赶紧摸摸自己喉咙，刚刚一直没停下的嗝被这一下，真的没了。 　　“看来我挺吓人的。”陈起自顾自在旁边说。 　　声音不大，却是刚好能让陆杏听到的程度。 　　陆杏下意识反驳：“不是。” 　　但想到他刚刚笑自己，改口说到：“就是，你吓到我了。”陆杏一本正经，表情严肃，“学弟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陈起双手抱着好整以暇看着她，“学姐你说，我听着呢。” 　　“不能随便笑别人，也不能随便吓别人。”陆杏就记着刚刚自己打嗝陈起笑的模样，“当然你这次事出有因，算情有可原不予追究了，下次可不能这样哦。” 　　“我没笑你。”陈起也解释说，“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陆杏明明见他笑得挺开心的。 　　“觉得很可爱，有意思。”陈起说，“所以才笑的。” 　　陆杏脸唰地一下红了。 　　“你，你，你......”她连说三个‘你’字，“你这样也不行。” 　　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表情还是这么的坦荡。 　　她可做不到！ 　　她内心宛如在坐不断翻腾的过山车上，在七百二十度大旋转中，将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对他有什么样的心思！这种话能让她那颗心脏砰砰跳好久。 　　“好，学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陈起点头，十分听话得样子。 　　陆杏极力控制自己呼吸，转身就想上楼回房。 　　“学姐，手机。”陈起拿起陆杏刚随手放在灶台上得手机。 　　他刚拿起那一瞬，屏幕瞬间亮起来，好几条消息涌出来。 　　【教你怎么追男神，三十天速成大法—来自知乎分享】 　　【暗恋多年的男神娶了别人，我该怎么走出来——豆瓣分享】 　　【......】 　　【别说姐妹不帮你，再不下手人就被人抢了，到时候你可以去学发帖，搞一波旅游热度。】 　　“我的手机。”陆杏听到声音，赶紧跑回来，一把抓过陈起手上的手机。“我上楼午休了，学弟午安。”说着就赶紧跑开。 　　怕晚走一步，自己就藏不住了。 　　陈起手落空，目光抬头追逐陆杏身影。 　　去追喜欢的人嘛？ 　　陈起回到楼上，躺在床上一直没睡。 　　周远民已经四仰八叉呼呼大睡，折腾了一天都累了，陈起却毫无睡意。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对学姐有些不同。听到她喜欢别人这件事，心里有不同寻常的情绪。 　　陆杏倒是睡的很沉，是被周远民叫醒的。 　　“学姐，学姐起床去摘橘子啦。”陆杏睡眼惺忪走到阳台，低头就看见周远民在楼下兴奋挥手。 　　陆杏打着哈欠走在队尾，看着周远民背着的大竹篓，没忍住：“你这是去摘橘子，还是去移树啊。”这么大一篓筐，一棵树都不够装。 　　“陈起说都没人摘，没人吃不浪费了嘛。”周远民兴致勃勃，“都摘了，到时候我们先吃，剩下的都带回去，分家里分亲戚，还有剩的带学校。” 　　他倒是将人橘子树规划的明明白白。 　　乡下人口流失严重，除了逢年过节几乎没人回来。 　　陈起带去的那几颗橘子树周围早已杂草丛生，不过生长的倒是不错，结果不少，这一趟收获不少。 　　回到院坝，天色已经暗下来。夕阳隐没在山背后，只剩下余光挂在天边，是橘黄色的。 　　三个人坐在院坝吃橘子，皮散落一地。 　　山路蜿蜒，在丛山绿林中格外显眼。平日阳光不大的时候，拉张椅子在这里一坐，就能消磨好多时光。 　　“这个也太酸了吧。”周远民剥开丢一瓣进嘴里，脸瞬间皱起。 　　陆杏剥开一个也是酸的，眉目紧皱，想吐不好意思，咀嚼后强行咽下去。 　　“你们出同款痛苦面具？”陈起也开了一个，吃得面不改色。 　　“你这个是甜的？”周远民跟陆杏同时用怀疑得目光看着他手上得橘子。 　　“试试？”陈起颠了颠手上的橘子，向两人摊手。 　　“不要，学姐千万不要。”周远民赶紧制止陆杏，“他焉坏，别被骗了。” 　　陆杏手还在半空中，听到这话抬头看了陈起一眼。 　　“学姐信我嘛？”陈起歪头。 　　这他妈陆杏哪能招架，伸手就是一拿。“也不是非要吃甜的，我觉得酸的也挺好的。” 　　陆杏一把往嘴里送，殊不知表情宛如英勇就义，十分悲壮。 　　“怎么样？” 　　她吃下后没说话，周远民忍不住开口问。 　　“是甜的，好甜呀。”陆杏一脸惊喜，甚至又吃了一瓣。 　　周远民乐了，赶紧去把陈起手里剩下的拿走，吃了一口：“我——我呸。” 　　这哪里是甜的，比他吃的这几个都酸。 　　“呸，呸，呸。”他苦着脸往旁边吐口水，“学姐你骗我。” 　　陆杏见他上当受骗，表情顺便变成苦瓜脸，也朝着旁边吐了。 　　只有陈起，笑得最开心。 　　少年爽朗的笑声，在这片天空下，夜幕低垂间，格外引人。 　　陆杏看着他，突然觉得嘴里好像也没那么酸。 　　心里泛起的甜丝丝缕缕，充斥身体，她甚至无意识又咬了一口。 　　其实月月说的好像也没错。 　　再说了，她不是说要改变自己嘛，怎么就不能做一个勇敢的人呢。 　　就算不成功那又怎么样。 　　她所有青春时期的幻想，憧憬过的小说里情节，所有关于校园的美好，只剩最后两年了。 　　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眼前这个人未来不一定属于她，但是一定属于她最后的校园生活。 　　是今年最绮丽的遇见。 第四十四章 是啊，喜欢她怎么了？…… 　　所谓的没想法, 不过是自知心底想要的东西说出来，太过痴人说梦。 　　想要得到，想要拥有，无法述说出口的欲望, 不过全都是不自信。 　　陆杏问自己, 真的只是喜欢就好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晚饭过后，三人搬小椅子在院坝乘凉赏月。 　　乡下的夜晚是漫天繁星, 弯弯的月亮高高悬在天空, 散落明亮的星星肉眼可见。夜风微凉, 远处山脉在月色下朦胧，只有起伏的线条。 　　“那儿曾经也有好多橘子树，不过后来我爸不知道从哪里听的鬼话, 说影响他运气给拔了。” 　　“不是吧, 我说你家怎么光秃秃的。”陈起正在说话闲聊，说自己家以前的样子。 　　“是吧，我妈以前种的挺多的，都被拔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陆杏却总觉得心里听得有些不舒服。 　　可能是就是因为喜欢, 所以对方所有的委屈, 她都觉得加载在自己身上。 　　虽然达不到感同身受, 却是对陈生林厌恶又多了几分。 　　聊到最后, 基本上都安静下来。 　　陆杏挺喜欢这竹椅，荡着荡着渐渐来了睡意。 　　大家都安静下来，玩手机或看星空, 好像真的有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闭着眼，正准备享受这份安宁。 　　“学姐，学姐醒醒。” 　　两次了, 周远民两次喊醒自己，陆杏睁眼时心想，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那她一定要—— 　　“你手机一直亮着，好像是电话来了。” 　　陆杏闻言低头一看，还真的是，来电人是她倒是不意外。 　　想走到没人的地方接听，可是陆杏也不好意思，只能把音量调低，就在这里接通了。 　　“妈。”陆杏一喊，原本就安静的环境更安静，大家好像呼吸声都放低了。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还不回家？”田云艳这一天可谓是心力交瘁，回家后还发现陆杏不在，语气不免上火，“快点回来。” 　　身边有人，陆杏压低声说：“今天应该不回来了。” 　　赶在她发火声波攻击前，陆杏继续说：“今天在月月家玩，她家没人害怕，我就来陪她。” 　　“张明月，就是之前来过我家的那女孩。”其实也不用补充，毕竟这些年来过家里的女生也就张明月一个。 　　陆杏这明目张胆撒谎，周远民想笑又怕打扰她发挥，只能憋着用脚踹了踹陈起，对他挤眉弄眼。 　　陈起白他一眼，用脚回踹。 　　电话那头田云艳自然是不同意，陆杏手机稍稍拿开一点儿，任由她在那边长篇大论。 　　“嗯嗯，好的，我明天晚上回去。”陆杏说，“晚安您早点睡，好的好的。” 　　说完就挂断电话，立马调成飞行模式。 　　不出意外妈妈还会锲而不舍再打，陆杏先下手为强，关了再说。 　　“看我干嘛。”陆杏挂断电话，抬头见两双眼睛都盯着自己，“我是不得已撒谎。” 　　“我明白，我理解，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周远民点头，用过来人语气说，“我每次外出不在家，我都说去找陈起了。我妈那个放心呀，恨不得把我打包直接送回到他那里，二十四小时托管。” 　　周远民笑着说：“当然学姐你这不行，陈起就算是香饽饽，阿姨直到也会担心。” 　　“嗯？”陈起哼了一声，嘲讽说，“跟你那就不止是担心，是直接报警。” 　　“反正甭管咱谁，都不行。”周远民说，“所以学姐这撒谎是情有可原的，那不叫撒谎！那就善意的谎言。” 　　周远民说得其实没错，如果被妈妈知道她现在在哪里，那可能比上次违抗她更折腾。 　　陆杏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隔天却收到张明月邀功电话。 　　“你妈打电话到我这里了。”张明月说，“我是谁啊，她电话一来我就猜到什么事。” 　　“我开口就是一声阿姨好，随机发送无数条彩虹屁，一旦她要你接电话我立马转移话题，最后我用了杀招。” 　　“喂喂喂，阿姨我这儿信号不好，怎么听不清楚呀，喂？阿姨！阿姨？” 　　张明月一大早被爸妈叫醒走亲戚，后来又接到田阿姨电话，那简直是双重折磨，干脆让陆杏也别睡了，起床走走。 　　“这大好时光，你完全可以去乡下到处走走，不断看看，多好啊。”张明月大声说，“我不管！别睡了！实在想睡你换个屋我就同意。” 　　“......”陆杏觉得她是真的没睡醒。 　　确实是睡不着了，昨天睡得早，今天天刚蒙蒙亮她就睁眼了，手机没网也不知道玩啥，就看着外面发呆。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鸡，叫了好久，陆杏肚子饿的都开始思考怎么烹饪好吃。 　　蹑手蹑脚下楼，翻出昨天买回来的零食，陆杏拿出一瓶AD钙奶，准备去外面转转。 　　这一转是运气上来了，一直到陈起找上门，陆杏都还兴致勃勃跟老人家聊天。 　　“陈起你怎么来了？”陆杏语气中都是愉悦，看得出十分开心。 　　“早上喊你没应。”周远民喊得喉咙都干了，最后去敲门也没应，既害怕陆杏有事，又不好推门而入，最后还是陈起发现鞋子没了，猜到人走了，上去直接把门一推，果然床铺上只有叠好的被褥。 　　“我回去的时候发现你们还没醒。”陆杏出来压马路，没曾想突然听到马路边一户人家有唱歌声传来，恰好是她这些日子研究的木洞山歌。 　　陆杏眼睛一下子亮起来，顺着声走到人院坝边，发现是一位老人，她迅速跟人交谈起来，得知老人家年轻时曾是木洞船工，当时天天唱这，立马跑回家拿设备，直接在这里跟他聊起来。 　　“嗯，因为你电话打不通，所以来找你。”陈起说。 　　陆杏一拍脑门，赶紧从包里拿出手机，果然好多未接来电。“开静音忘了。”她懊恼说。 　　“没事，你继续。”陈起说，“我在旁边等你。”说完他走到旁边，拉着旁边的椅子坐下。 　　陆杏在拍摄中格外认真，眼神专注。因为是喜欢事情，所以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谢谢您，祝您生活愉快，长命健康。”陆杏不断鞠躬感谢，老人家摆摆手，满脸和善： 　　“好久没人陪我说话了，这歌我只能每天自己对着这大山唱一唱，是没有机会再去江边边唱了哟。” 　　陆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再次深深鞠躬。 　　上次去木洞，江边得船只早已不见，也许他们曾经工作的地方也被水泥铺成一条条马路。 　　这世界好像不再需要船工号子，也没人再听山歌，渐渐消逝，渐渐隐没。 　　意外完成自己准备的视频，陆杏心里原本应该是喜悦的，可惜后来想到老人家的样子，心里又不免有些哀愁。 　　早上吃的泡面，昨天买回来的，不过三人还分别加了一个鸡蛋，陈起邻居老奶奶送的。 　　短暂却充实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陆杏收拾好背包，必须得回去了。 　　陈起送两人又回到木洞汽车站。 　　陆杏在经过一个超市时，没忍住拜托陈起一件事，她想买点东西给今天早上那位老人。 　　“米蔬菜这些不用，地里都种着，或许可以买食用油还有一些牛奶。”陈起建议说。 　　“会不会有些重，你——”陆杏担心陈起不好拿。 　　“不可能，多拿点。”周远民在旁边起哄，“陈起力气大的很，举学姐你转几圈都没问题。” 　　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比喻，他同时收获两枚白眼。 　　“没事，这些我拿得起。”陈起说，“买吧。” 　　“实在是太麻烦你了。”陆杏赶紧去付款，“要不然你别送我们了，就在这里吧。” 　　“如果学姐真的过意不去的话，回学校后请我喝奶茶吧。”陈起像是随意一说，轻而易举把油跟牛奶提起来。 　　“一定一定，到时候请你吃饭。”陆杏说。 　　目的地不同，周远民跟陆杏也不是坐同一班车。 　　陆杏车先出发，周远民还在嘀咕，转头却发现自己兄弟提着东西准备离开。“不是陈起，我车还没来呢。” 　　“所以呢？”陈起问，“你要帮我提东西回家吗？” 　　周远民退后一步：“不是吧陈起，你这区别对待实在是太没良心了！” 　　“自己慢慢等吧。”陈起说着就要走，周远民一把拉住他。 　　“我打听过来，我们班助不是学姐，虽然她是很有趣很可爱，我也觉得是一个很有意思值得交往的朋友。” 　　“好歹我也是你最好的朋友，你这是重女轻男。” 　　周远民搁这演习，还特别上瘾。 　　“你再这样我会去告诉学姐，你肯定是喜欢她暗恋她，你这人心怀不轨。” 　　这本来就是周远民随口瞎扯的，就是想打趣陈起。 　　按照往常发展，陈起基本上不会接话，要么就是骂他一句傻逼。 　　只是这一次。 　　“是啊，怎么了？”陈起应声。 　　周远民眨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个‘是呀’是什么意思？是对那句话的回复。 　　沉默几秒，周远民率先没绷住，打了陈起肩膀一巴掌： 　　“你这表情，差点我就信了。” 　　“哈哈哈。” 　　周远民笑着说。 　　陈起没回，笑了笑。 第四十五章 女为悦己者容 　　陈起最终还是陪到上车才离开。 　　周远民絮絮叨叨如往常, 丝毫没把陈起刚刚说的话当真。甚至想起也只觉得好笑，只当他居然会开玩笑了。 　　表情好像还挺认真，自己都吓一跳呢。 　　陆杏回家下午，妈妈肯定不在。大方打开门, 陆杏正要跨进去, 转头又跟周启林碰面。他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是眼神游离，目光不敢看, 最后才慢慢定格在陆杏身上, 不断打量。 　　“看什么看。”陆杏没好气, 把门唰地一下关上。 　　自从那头见到化妆的陆杏，周启林都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今天乍一再看陆杏，又是老样子, 心里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安心。 　　这算什么？周启林反正觉得这样挺好。 　　洗个澡, 陆杏头发半干回到房间。她原本要坐去书桌前，脚步一犹豫，转向衣柜。 　　打开往里面随便一拨，陆杏挑了几件出来, 换上去镜子前照了照。 　　“不行不行不行。”她不断摇头, 然后又去行李箱拿出自己以前不敢带回来的衣服, 试完后突然也觉得不满意。 　　不管是曾经不喜欢的, 还是喜欢的, 现在好像全都看不上眼。 　　陆杏抱着一堆衣服坐在床上重重叹了口气。女为悦己者容，她现在开始看自己哪哪都不顺眼。把手上的东西往床上一甩，陆杏跑去书桌前一坐, 把电脑打开。 　　#女生变美小技巧# #普通女生的穿衣# #秋冬穿衣搭配，秒变清新美少女# 　　跳出来的页面五花八门，陆杏按照播放量慢慢看。 　　只不过每一个字她都认识, 怎么变成一句话她就听不明白意思了？ 　　啥玩意搭配啊，怎么还整上美术话题啦？ 　　陆杏是睁大双眼一个字都没敢错过，看完了硬是没明白个啥。 　　唯一听懂的一句话就是：找到自己的优点。 　　她有点就是人后自信，这行吗？ 　　当然不行。 　　“啊啊啊啊，烦死了。”陆杏双手在书桌上激烈拍了几下，把手都拍红了，“怎么比学习还难呀。”要她选的话，多做几张卷子都比研究这个好。 　　网上学习对陆杏来说有点难度，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实践。刚好明天张明月回城，给她发了个消息，明天逛街。 　　“这么一看的话，钱真的是有些不够用呀。”明明才把银行卡里的几万块拿出来，觉得自己有了笔巨额资金。 　　看起来跟妈妈关系似乎比那次缓和不少额，但陆杏知道，实际性问题还是没解决。再那之前，她不会要生活费的。 　　一想到钱，陆杏连忙把素材全部导入电脑中，一遍遍观看，把需要的素材再单独放在一个需要的文件夹里，最后再根据挑选出来能用的素材写脚本文案。 　　这是陆杏看了许多拍摄vlog找出自己目前学会的方式。 　　虽然有点笨且费时，但是对她来说效果还不错。因为前期调查研究的时间太少了，根本来不及写什么必要的东西，顶多会记录一下一定要拍的画面。 　　一直到听到门外动静，陆杏才停下。 　　“陆杏出来。”门被敲醒，传来妈妈的声音。 　　判断不出来她的情绪，要说心里不慌还是不可能，陆杏咽了咽口水，装若无其事推开门，平淡说：“怎么了妈。” 　　客厅，田云艳坐在沙上，她应该刚回来，包放在茶几上，旁边还有一个文件夹。 　　妈妈没说话，陆杏走到旁边沙发坐下也没开口。 　　原本以为她要先追究昨天不回家的事，没想到田云艳根本心不在焉，目光一直落在那文件夹上，害得陆杏也没忍住多看几眼。 　　“你昨天接到电话了？” 　　妈妈突然开口，陆杏猛地收回目光，茫然看向她：“什么？” 　　田云艳欲言又止，脸上表情复杂，最后变得阴沉。 　　陆杏一下子就懂了。 　　“陆德成他给你打电话了？”这一次田云艳加上了名字。 　　“我不知道呀。”陆杏摇头，“前天是有个男的给我打电话，但是说了一句话我就挂了。”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原来是他嘛。”陆杏语气平淡，像很寻常的电话。 　　田云眼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此刻的情绪。 　　“陆杏啊。”田母往陆杏旁边移，拉起她手拍了拍，语重心长说，“你要记得妈妈给你说过的话，这世上妈妈是最爱你的，我是不会害你的。” 　　“那个男人谎话连篇，你不要被他骗了。”田云艳语气带恨，“别忘了当初他怎么骗妈妈的，怎么抛弃我们母女，现在他还有了孩子，他根本就不可能爱你。” 　　他不可能爱你。 　　这句话真的是给陆杏心口重重一击。 　　虽然没打算理那无情的男人，无论是他后悔了还是单纯只是想见见素未谋面的女儿，都与她无关。 　　但是田云艳这样说，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怕她心里有感受，抑或就是想让自己断了那份心思。 　　“我知道妈妈。”陆杏小声回。 　　“那个贱人这个岁数才有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来都是问题，陆德成现在倒是有了一点儿父亲样子，还想见你。” 　　“他欠我的，欠我们母女的还不起。” 　　田云艳如往常那般，提及陆德成就开始神神叨叨，也不管陆杏回不回话，一个人坐在那里说半天。 　　像是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她翻来覆去将痛苦的事情不断述说。 　　“如果他找到你，别给好脸色。”最后田云艳说。 　　陆杏沉默点头，一直没说几句话。 　　她不知道说什么，更多的似乎无话可说。 　　“你去洗漱吧，九点了。”田云艳有些疲惫，抚了抚额头靠在沙发上。 　　陆杏回房，在关门时往客厅看，妈妈正在打开那份那份文件。 　　隔太远没看清是什么，但是依稀看见里面怎么好像写着‘医院’两个字。 　　她也没在意，关上门回去继续写脚本，剪辑视频。 　　隔天中午，陆杏见到几日未见的张明月。 　　一见面张明月就给了她肩膀一掌，不停挤眉弄眼：“让我看看，啧啧啧，怎么觉得有人脸上春风拂面。” 　　陆杏已经开始习惯了，她微扬下巴，伸手在张明月脸上戳了几下：“比不得有人满脸红光，天见忧怜。” 　　“哎哟别戳，痛死我了。”张明月拍开陆杏手，“我回去就是给蚊子加餐，你没见我背上更多呢。” 　　两人手挽手，边聊天边逛街。张明月不停询问陆杏去陈起家的细节，只恨自己没在家，要不然她一定不要脸跟着去，给她牵线搭桥，近水楼台先下手。 　　“你说这么多人，他怎么谁都不邀请，就邀请你呢？”张明月模仿柯南语气说：“心机之娃一直摸你肚子！” 　　“......” 　　“他就是对你有意思！” 　　陆杏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吐槽她那句别扭的日语，还是先暗喜她的猜测，故作矜持来一句没有呢。 　　“卧槽上新了，快陆杏我们运气好啊！”张明月突然惊喜说，拉着陆杏就要跑，“快快快。” 　　原来她刚好一刷新微博，就看见这附近一家制服店上新了兔家两款裙子。 　　到店，店员正在上货，张明月速速喊：“一样一条m42谢谢。” 　　“你要s42？”张明月自然转头问陆杏。 　　陆杏面露犹豫，看着地上两条之前还挺有好感的小裙子：“我，我不要吧。” 　　张明月怀疑自己听错了，后来想到她最近被断生活费，可谓是生活窘迫，于是开口：“别啊，要喜欢我先给你买啊，我送你一条再先帮你买一条，反正你好多都在我家里，到时候拿裙子抵账。” 　　“不了不了。”陆杏连忙摆手，“不是钱的问题。”她说。 　　“那是啥问题，你不喜欢了嘛？”张明月说。 　　这也正常，毕竟有些裙子乍一看喜欢，后来再看就一般，买回来后不断问自己当初为啥买。 　　“也不是。”陆杏表情为难，“你先买吧。” 　　直到走出大厦，张明月不可思议看着陆杏，要知道之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一般都是走到门口陆杏突然后悔，还是转身剁手。 　　今天居然真的说不买就不买了。 　　“如果有啥困难一定要给姐妹说。”张明月说，“虽然我也不一定有钱，但人多力量大，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办法。” 　　“我有钱，不是给你说了吗，我把银行卡里的钱都转出来了。”陆杏说。 　　“那你刚居然真的没买裙子。”张明月难以置信，“我分明看出你眼中的犹豫。” 　　“我就是觉得吧，我买了挺多但是也没怎么穿。”陆杏皱眉，“就好像收集癖一样，是喜欢但是现在突然也觉得好像也就那样吧。” 　　张明月伸手摸了摸陆杏额头，“你没事吧。” 　　要知道论痴迷，陆杏可比张明月狂热多了。 　　有一段时间她像是陷入到这里面一样，哪怕一直以来穿的时间次数很少，甚至大部分都在她家，陆杏都绝对不会错过。 　　按照古话说的话，大概类似于：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这个时候突然对她说，对这些没啥欲望，这还没问题嘛？ 　　“你要是真的有啥事，一定要给我说。”张明月重复，“真的。” 　　刚好路过一面玻璃，陆杏看着里面的倒影。 　　她今天倒是有心想在衣柜里一套穿着，可惜挑来挑去都不觉得适合自己，或者说总觉得很一般。 　　随便讨论一件短袖牛仔裤，陆杏就出门了。 　　她今天约张明月出来逛街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她想—— 　　“我们去逛街买衣服吧。”陆杏说，“去商场里看看衣服。” 　　这真的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张明月满脸震惊。 　　要知道两个人出来逛街，不是为了来抢小裙子，基本上就是为了吃，都不是爱逛街的那种人，更别提试穿衣服，都嫌累得慌。 　　这突然就改性了，要说没有猫腻她才不信。 　　真相真的只有一个了！！！ 　　张明月笑得眼里满是狡黠，觉得已经完全看透。 第四十六章 彩虹战队 　　整整一个下午, 不是在试衣服就是在试衣服的路上。 　　陆杏觉得自己今天试衣服的频率已经赶超今年之前的所有总和。 　　“其实我觉得还是发型问题。”张明月坐在沙发上，面色都有些累，“比如之前那件黑色的裙子，你穿起来真的好好看。” 　　“你本身肯定没问题的, 我们杏杏好看。”张明月肯定说。 　　“我, 我不是把刘海都卷起来了吗。”陆杏伸手摸了摸，“你之前还说我没刘海就挺好看了。” 　　“是好看啊, 可是现在你想要的是‘挺’嘛！”张明月走到她身边, 把陆杏身子掰向镜子, “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犹豫，冲他奶奶的，从头到脚都来一遍, 到时候让小学弟眼前一亮。” 　　“不是, 我我不是。”陆杏连忙开口，“我不是为了他。”最后一句稍稍有些底气不足。 　　张明月并不在意，她用看透一切的目光望着陆杏：“为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变成更好的自己。” 　　“这不就好了。” 　　“那你觉得换什么发型好看呀。”陆杏鼓起勇气, 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她眼神还有些闪躲, 目光中还带着一眼能看出的不自信。两双手不停互相揪着手指, 站姿好像都是耸着肩膀的。 　　陆杏知道, 但凡自己现实中有一般网上的自信, 都不会是这般模样，她就是键盘王者。 　　“这个嘛——”张明月也皱眉，她差点脱口而出你双马尾挺好看的, 但那跟之前好像也没啥区别嘛。“要不然我们去附近找一家好点的理发店？” 　　为了防止上次的惨剧，陆杏特意在各个平台搜了一家评论不错，装修看起来就很牛的理发店。 　　除了价格略贵, 其他没什么确定。 　　那位托尼小哥热情给了陆杏好几种方案，陆杏不断翻看着他递给自己的视频，怎么也下不了决断，于是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张明月。 　　“别看我，这个要你自己喜欢。”张明月坐在一旁，“我也想烫个头了。” 　　托尼一听，业绩又来了，赶紧又开始推销起来。 　　陆杏独自翻阅图册，想象着自己的脸换上去是什么样子。 　　她想不出来，甚至脑海中出现的样子有点夸张。 　　反倒是张明月决定速度，在托尼老师推说下没几下就决定好了。 　　“你要染？”陆杏有点震惊，居然还是蓝灰色。 　　“试试嘛，我看我还有染那粉红色都还挺好看的。”张明月说，“大不了回去跟她们组彩虹战队。” 　　陆杏居然有点心动。 　　她从来没有烫过头染过发，今天来原本想的最多的就是染个常见色，或者烫个普通的发型。 　　“想好了吗？”托尼让助理先带张明月去洗头，随后过来再问陆杏。 　　“有，有什么发色推荐嘛？”就在这一刻陆杏又改变了心意。 　　换了一本图册，甚至还有染了色的一小截假发。 　　陆杏打开的第一眼，就被右下角的一抹颜色吸引。 　　就好像那天突然内心开阔，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决定。 　　陆杏眼睛也被那颜色吸引，久久未回过神。 　　“你看好哪个颜色给我说，我——”知道这位顾客犹豫不决，托尼正打算先去给另一位顾客调色，却听： 　　“这个。”陆杏坚定说，“我要这个颜色。” 　　就跟随自己的本心吧。 　　第一眼所见，第一眼心动，还没尝试过的随性。 　　染发的过程有点长，陆杏跟张明月排排坐玩手机。 　　“你染的啥颜色呀。”张明月很好奇。 　　还没等陆杏开口，旁边助理大声说：“紫灰。” 　　“可以啊姐妹，我们彩虹战队这不就有两色了。”张明月一激动，恨不得现在就掀开两人头上戴着的塑料袋，想看看啥样子。 　　“等下我们去把那条黑色裙子买了。”张明月兴致勃勃建议：“相信我，你穿那个真的超级好看，编一个鱼尾辫，好看极了。” 　　“你刚刚穿的那条红色裙子也好看。”陆杏说，“之前也没见你穿过，没想到你还有御姐的气势。” 　　“我也打算买那件！”张明月激动，“到时候我穿去找你，你一定要戴我去你们学校再转一圈，找不到学弟找个学长也行，实在不行是个男的也可以。” 　　“倒也不必。”陆杏摆手。 　　等到结束清洗，陆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陌生又熟悉，更多的是别扭。 　　“怎么了？”托尼见她表情不对，连忙站在她身后，撩起几缕头发，“多好看啊。” 　　陆杏染的发色全名叫薄藤紫灰，之前流行过一段时间的颜色。尤其是某位女星过后，可谓是十分火热。这发色好看也显白。 　　这家店贵也有贵的道理，至少染出来的颜色跟发卡色一模一样。 　　“不是。”陆杏小声说。 　　不是不好看，就是突然变了一个色，没有看习惯，总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就像是随手换的发型，总归是需要适应时间。 　　“你眼睛真的好看我的宝。”张明月欣赏完自己后，走过来对陆杏左瞧右瞧，“我这样就不行，这以后出门必须带美瞳，要不然眼睛显得无神配不上我这一头美丽的蓝发。”她还在发尾做了挑染。 　　陆杏眼睛是真的好看。这些年戴眼镜刘海完全是影响了她。好在眼神并未无神，里面有光，乍一看好像还有泪光，像是山色初晴的湖水波光粼粼。 　　陆杏五官虽不精致，却也属好看范畴，尤其是一白遮百丑，这就是在好看上再加分，那就可以达到出众水平。 　　张明月当初就想说，这么好看的姑娘干嘛藏着一张脸。她恨不得昭告全天下，自己有个长得好看的朋友。 　　陆杏决定反抗她妈，张明月也很高兴。 　　甚至在看出她对陈起有不一样心思时，张明月比自己有了喜欢的人还激动。 　　陆杏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能做出改变，做成她自己，张明月觉得这是一件十分棒的事情。 　　她要当狗头军师，给姐妹爱情事业添砖加瓦。 　　两个人出了理发店后，直奔之前逛过的服装店。 　　陆杏把那条黑色裙子买下，同时还买了一双带根的小凉鞋。虽然没多久就要入秋了，但还有穿的机会。 　　剩下的陆杏决定去淘宝上看看，实体店尤其是商场里的衣服鞋子可真贵。 　　现在看久了时间长了，陆杏也习惯自己新的发色。甚至越看越好看，在饰品店买了发带跟小夹子，对着镜子散乱的扎了一个丸子头。 　　还怪可爱的。 　　陆杏有些拘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挺胸抬头！”张明月突然伸手拍了拍她背，“你怎么畏畏缩缩的！刚刚有人看了你几眼，你差点没把头低到胸口。” 　　“不习惯。”陆杏还是下意识想避开别人的视线。 　　“她们看你是因为觉得你好看！”张明月说，“你好看大家自然想多看你几眼，就像是我们在大街上看见漂亮的小姐姐好看的小哥哥，都会一直偷看别人。” 　　“自信点陆杏！你就是最好看的！”张明月说着也对着镜子撩了撩头发，“我也是，我们就是最好看的。” 　　陆杏原本微微耸下的肩膀，慢慢抬起来。 　　她知道自己现在还是不够自信，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总是觉得自己这不好那不好。 　　但是实际上她好像也没那么糟。 　　那自信一点吧陆杏，她对自己说。 　　挺起脊背，坚定目光。 　　不要去管别人的目光是好是坏，只要自己觉得是合适的，是满意的，就好了。 　　冲动时是很爽，一直到跟张明月分别陆杏都是开心的状态。 　　直到走到家门口，陆杏突然有些不敢上去了。 　　连烫发都不允许的妈妈，看见这一头发，会不会直接让她剃发为尼。 　　但做都做了，还花了巨资，陆杏可舍不得现在就把这头发给剪了。 　　她走上楼，想着无论等下发生什么，哪怕妈妈用任何事情威胁，陆杏都不会妥协。 　　二十岁的成年人不应该连染发的资格都没有，这又不是什么犯法，或是见不得人的事。 　　陆杏抱着誓死捍卫头发的勇气打开了家门。 　　田母在家，她看见未关紧的卧室里透出的光。陆杏脱了鞋准备小心翼翼偷溜进卧室，却听见妈妈好像在打电话。 　　因为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她没忍住好奇心，趴在旁边的墙壁听着。 　　“好的李律师，假期后我会再去一趟律所，关于那些其他的问题，之后见面详谈。” 　　“我会把关于我女儿陆杏那一份的文件给您带过去。” 　　什么文件，关于她什么？ 　　陆杏满头雾水，怎么还要去律师所。 　　她还想听个清楚明白，里面却开始道再见。 　　陆杏赶紧一溜烟跑回自己房间，轻手轻脚关了房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开灯，就听见妈妈出来的动静。 　　她还在打电话，应该换了一个人。 　　语气有些愤怒，充满了怨恨讥笑。这些年一直作贵妇模样的妈妈，除了再谈及一个人是会有这般语气，其他倒是再无他人。 　　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居然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家。 　　甚至没过多久陆杏还收到了妈妈的微信消息，田母让她早点回家。 　　“去干嘛了呢。”陆杏依着房门，所有所思。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陆杏打着哈欠出房门上厕所，才跟田云艳撞上。 　　她目光死死盯着陆杏的头，写满了不可置信，手里拿着牛奶的那只手一直在抖，陆杏甚至怀疑再下一秒就会对自己泼过来。 　　脚步往后移，陆杏准备好了逃跑路线。 　　好在田云艳忍住了。 　　“你这是干什么？”她没忍住发火，“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什么呀。”陆杏装作不知道。 　　“你的头发。”田云艳眉头都快纠成一条，“你自己看看你头发是什么鬼样子。” 　　“挺好看的不是嘛。”陆杏卷了卷头发，“现在的我比以前好看自信了许多不是嘛。” 　　“你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你出去看看谁像你这样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田云艳大声说，“快点去染回来。” 　　“我不。”陆杏语气坚定说，“外面很多人跟我一样，比我年纪小的，跟我同龄的，甚至比我大的。” 　　“因为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因为大家都只是喜欢。”陆杏说。 　　“这头发是好女孩染的嘛？”田云艳觉得陆杏不可理喻。“原本以为你上个月脑子发热不清醒，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无可救药。” 　　“妈妈我确实不知道我哪里错了。”陆杏压着火，“我只是染了一个头发，一个你走在大街上随意可见的颜色，怎么就无可救药。” 　　“那是别人，你——” 　　“我怎么就不可以？”陆杏打断她的话，“你女儿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田云艳胸口不断起伏，像是气得不轻。 　　“我没有。”陆杏不愿让步，“反正我染就染了，就这样了。” 　　她不愿多说，抬脚就往房间走。 　　田云艳在她身后一连喊了几声，陆杏都当没听见。 　　陆杏不愿意再当一个被推出去的展示品。 　　母女俩几乎一碰头就要因为头发的事情争吵，陆杏干脆躲在房间不出来，专心干自己的事。 　　一直到最后一天假期，陆杏收拾好行李准备返校。 第四十七章 天啊，学姐谈恋爱了！…… 　　陆杏一大早就起床收拾行李。 　　张明月爸爸要去C城办事, 刚好送两人一路。返程日高峰期，为了避免在高速路上拥堵，决定早点出发。 　　这些日子也算没白干事，陆杏把视频剪出来了。 　　关于风格她思考了许久, 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最初的样子。 　　论专业她说得不行, 拍得剪辑得也不如别人。论vlog脚本她也没其他人前后精美。 　　但是陆杏觉得她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她视频看起来让人特别轻松, 没有因为内容而显得枯燥。 　　她本来性格是很外向的。 　　有时候在陌生环境, 不认识的人群中, 陆杏好像更自在一些。乍一面对镜头是有几分羞涩，但是当转向其他地方时，她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特别有意思。 　　好吧, 剪辑视频的时候因为突然觉得自己可爱，还反复观看了许多遍。 　　陆杏觉得人嘛，自恋肯定都有一点的。 　　对自己自恋有什么错了！！！ 　　拖着行李箱出门，到客厅接了杯水。陆杏犹豫半分, 还是去敲了妈妈的房门。 　　过了好久, 房门才被缓缓打开, 田云艳穿着睡衣, 照旧一脸嫌弃看着她的头发, 像是不愿意多看几眼，目光直接落在她脸上：“什么事。” 　　“我，我等下跟月月一起回去, 她爸爸送我们。”陆杏这些天避着田母，自然也几乎没有交谈，没说她回学校的时间。 　　“你还知道给我说呢。”田母冷嘲, “你还当我是你妈。” 　　陆杏习惯了她这样说话，反正只要不再是原则上的问题，她都不会与之争吵。 　　“等下他们就来了，您自己在家里好好休息。”陆杏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妈妈交流。以前一直由她主导，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很少反驳。现在真的要谈话，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她跟妈妈的交流，属于很少。最多的交流就是学业，生活上的事情少之又少，因为一般都是田母直接拿主意，不会过问陆杏。 　　这一下子，场面就尴尬起来。 　　好在张明月电话来得及时，陆杏只能再次转身给妈妈说再见。 　　田云艳知道自己女儿最近油盐不进，像是晚来的叛逆期，什么事情都喜欢跟她做对，说什么都没用，威胁也无用。 　　“你生活费——”田云艳开口。 　　“我知道，我不会找您的。”陆杏一脸了然，“在您还没接受我的改变前，我不会找您要的。” 　　她要靠自己勤劳的双手，聪明的头脑赚取！ 　　原本打算给你恢复一半生活费的田云艳：...... 　　丝毫不知道自己错过什么的陆杏坐上返校的车，有些拘谨给月月爸爸打招呼：“叔叔好。” 　　张志强转头看，笑了：“我说月月怎么突然去染头发了，原来你们两姐妹一起的啊。” 　　“爸爸我都说了，我们这是彩虹战队，你看妈还染了个红棕色，那是试图加入我们。” 　　“哈哈哈哈。” 　　车上氛围融洽，月月爸爸看起来严肃，谈吐却十分有趣，能感受到月月家庭氛围十分融洽。 　　起得早，陆杏跟张明月聊了会就各自倒头大睡。一觉醒来看窗外，还在高速路上。跟她们一样想法的人太多了，高速路上真的是水泄不通。 　　原本四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多用了一半时间。 　　“谢谢叔叔。”先送陆杏回的学校，她下车后拿起行李不断道谢，目送车辆走远。 　　再回头拉着行李箱准备回宿舍时，却停下脚步，看着校门。 　　陆杏不知道怎么形容，她觉得自己这次回来，宛如第一次来学校。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满心期待，有许多关于大学时的幻想。可是那些她暗自许下的愿望，好像一个也没实现，仔细想想大学里也没干过几件她喜欢的事。 　　今天！已经大三浪费两年时光的陆杏，觉得自己像一个刚入学的新生！ 　　她异常激动，步伐轻盈，甚至拉着行李箱也不觉得重，一口气提回寝室，打开门，最后在还有一句‘你是不是走错寝室了’清醒过来。 　　自己好像兴奋过头了。 　　“天啊陆杏，你摘了口罩我也得缓缓。”室友大声说。 　　刚陆杏进来戴着口罩，一看头发室友下意识以为是找人走错了。没想到对方径直走进来，转头摘下口罩：“是我。”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 　　前些日子陆杏虽然变得活泼起来，但改变也不算大，就都在大家能接受范围内。 　　这一个假期时间，直接大变活人。 　　要怎么说呢？ 　　室友找不到合适的形容，现在明明然着一头耀眼的头发，眉眼间却依旧是乖巧模样，却好像有光。 　　眼睛是亮的，整个人都是亮的，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是自信两个字。 　　“很奇怪吗。”哪怕已经给自己建设许多天，陆杏心里还是有点虚，见室友一直顶着自己，不好意思摸了摸头。 　　“没有没有。”室友用力点头，“很好看真的。” 　　陆杏不好意思笑了笑，室友突然觉得前两年真的是看走眼了。 　　其他室友来了大多也是同样的反应，就连隔壁寝室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风声，跑过来串门。晚自习时更是受到了不少目光注视。 　　陆杏原本以为自己会很怂，但好像也还好。 　　她把头发挽起，扎成松松的丸子，脸颊两侧有几缕碎发，勾勒出脸部轮廓。刘海还没长长，中分有点难看，陆杏用黑色夹子全部夹上去。 　　这还是第一次完全，毫无遮拦的露出整个面部。 　　虽然一直自嘲发际线秃头，额头大，但是陆杏脸小白净，倒显得她格外可爱，实属甜系。她还把沉重的黑框眼睛摘掉，换上隐形眼镜，眼眸也露出来，一颦一笑间都多了好几分灵动，跟以前呆呆沉闷判若两人。 　　晚自习结束，陆杏跟室友一起回去。 　　即将到寝室大门时，她突然说：“有点饿了，想去吃校门口的烤年糕，你吃嘛？” 　　“好啊。”陆杏欣然答应，她以前几乎都是一个人去逛学校门口的美食一条街。 　　刚返校，大家的心还在放飞，更何况多日不见，不少人结伴出来吃饭。 　　陆杏跟室友杨萌在年糕小摊那里排着队，她低头玩手机，突然听见有人打招呼。是班上的同学，陆杏看着眼熟，不过说来惭愧，大学两年，她好像没跟班上几个男生说过话，眼前这三个陆杏还说不出名字。 　　于是她一直微笑，保持微笑，持续微笑。 　　“诶陆杏你说呢。”杨萌用手撞了撞她。 　　杨萌虽然跟眼前三位说过话，但也不熟啊，今天一碰上居然邀请周三下午出去玩，这醉翁之意她觉得自己完全明白。 　　陆杏没想到男生嘴里的你们居然包括了她，原本开口想拒绝，但想到自己决定要重新体验学校乐趣，跟同学好好相处，她还没跟同学出去玩过呢。 　　“我嘛？我都可以，看你们的。”陆杏没拒绝，“不过我有兼职，要先看能不能请假。” 　　“那好，要不然加了Q/Q或者微信吧，我们还没加过你呢。”其中一个男生笑着说。 　　“哈哈这还是第一次说话。”另一个笑着说，“以前都不敢，感觉陆杏同学有点高冷！” 　　陆杏尴尬笑了笑，最终还是选择互相添加了企鹅。 　　微信对她来说还是一个挺私密的东西，就算现实中要广交朋友，也要保护一点自己的小秘密花园。 　　聊天中总算到她们了，买好年糕，陆杏转身准备离开，看见身后两个男生时，没忍住喊了声：“张力，刘元杰。” 　　“啊，你是？”刘元杰有些不确定，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眼前这可爱的女同学。 　　“我啊陆杏。”陆杏伸手指了指自己，“带你们军训的那个学姐。” 　　“陆杏学姐？”两个人同时发出不可置信，“你是陆学姐。” 　　好吧，陆杏突然觉得有点尴尬了。“哈哈，是我。” 　　“陆学姐。”刘元杰立马变脸，“是您呀！” 　　计算机1班好几个男生性格都特别好玩，还有好几个跟周远民不相上下。年轻的男生敢表现也热情，陆杏当时也有跟好几个男生较为熟悉，前面这两人就是。 　　打过招呼，陆杏在两人热情欢送下跟室友回寝室。 　　目送陆杏离开，刘元杰跟张力一溜烟跑回寝室，坐下来就开始拉着室友讨论。 　　好多男生都不信，一直认定两个人认错人了。在这两人描述下，哪里有记忆中学姐的样子。 　　“你们说啥呢。”周远民来串门，一开门就听见大嗓门说话声。“啥学姐啥做梦呢，给我说说。” 　　“他们两个说刚刚遇到了那个陆学姐，军训带我们的那个。” 　　“什么？”周远民来了兴趣，“陆学姐怎么了？” 　　“陆学姐变得特别好看了。”刘远杰说，“就，反正特别好看。” 　　“我们还看见她跟男生在说话，周三要去ktv唱歌呢。” 　　“怎么个好看法你们又拿不出照片，我们可没说学姐丑，是你夸得跟什么一样。” 　　这边男生还在争论，另一头周远民已经直接跑回寝室，对着正在做作业的陈起大吼一声： 　　“天啊，学姐谈朋友了。” 　　“周三还要去约会！” 　　陈起笔尖一滑。 第四十八章 我跟女生也不熟 　　这才分别几天, 学姐怎么就找到男朋友了？ 　　周远民难以置信，坐下来后拿出手机就给陆杏发消息。 　　陈起身体有那么一瞬间僵硬，笔尖划破纸张，他好不容易计算出来的结果被撕碎。 　　那头周远民还在喋喋不休, 陆杏没回他消息, 他便发语音： 　　“学姐跟你聊天的男的是谁啊，你同学吗？长什么样子呀。” 　　“学姐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呀, 怎么不带出来一起玩啊。” 　　“学姐学姐......” 　　陆杏洗完澡出来一拿到手机, 收到的就是周远民十几条消息。 　　其中语音点开后, 她满脑子都是那宛如念经一般的‘学姐’二字，从来没发现这个称呼能如此聒噪。 　　可是，他在说什么呀？ 　　陆杏缓缓打了个一个问号过去。 　　像是瞬间打开开关, 周远民信息是接踵而至。跟他本人思维一样, 十分跳跃。 　　陆杏只能抓重点。 　　【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不是，我哪里来的男朋友？】 　　陈起借故去找周远民，才刚站到他身后就看见陆杏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视力好也不是一件好事，要不然为什么看的这么清楚。 　　“干嘛？”周远民注意到陈起过来了, 手机一翻仰头看着他。 　　陈起眉头一皱, 语气有些烦躁：“路过。”说着直接走出寝室。 　　“不是, 他这是咋了？”周远民一脸无辜, 这男生也有生理期嘛？他的好兄弟突然阴晴不定。 　　不过此时他对陈起的情绪无从感知, 忙着打听学姐的八卦。 　　陆杏听周远民说，才知道自己被那两个学弟的传说给误会了。 　　一想到周远民跟陈起是好朋友，按照他性格, 指不定刚刚都已经进行了交流。连忙解释立证清白。 　　开玩笑，她还对陈起有非分之想，可不能让周远民给她掐断了。 　　【不是男朋友, 只是普通同学，整个寝室一起出去玩。】 　　【你们男生也喜欢讨论这些吗？好好学习！】 　　周远民没回她，陆杏有点慌。 　　她手机划到陈起，想给他发消息，又不知道说什么。 　　算了，没关系。 　　要相信周远民大嘴巴的能力！他一定会帮自己解释！ 　　很可惜陆杏失策了。 　　周远民只负责‘传谣’，随后跟室友沉迷打游戏，哪里记得给再次传播陆杏解释。 　　陆杏心慌慌一天，可是她又不好意思主动提。 　　她总不可能再去跟周远民说这件事，按照他思维指不定还以为是去询问经验。也不能去问陈起吧，解释什么？ 　　烦死了！！！ 　　一直到最后一节课结束，陆杏飞快跑回寝室，简单收拾后奔向花店。 　　“秋姨。”陆杏推开店门向张秋打招呼。 　　张秋正在打包花束，手上还拿着剪刀，脸色从迷茫变成惊喜：“陆杏！” 　　陆杏已经走到花桶边，蹲下来顺手拿起地上另一把剪刀，帮着修剪。走近后张秋近距离看着她，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倒把陆杏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电脑叮咚一声响，陆杏立马跳起来：“秋姨，我去看订单。” 　　“哈哈哈。”张秋把手里的那束花弄好，站起来去处理其他花束，“小陆怎么还害羞了，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陆杏今天涂了口红，原本都跑到楼下，还是转身折返跑回寝室，对着镜子涂抹上了口红，还顺手把其塞进口袋里。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小心思。 　　“真好看。”秋姨又夸了一句。 　　陆杏笑了笑，认真开始处理起业务来。 　　晚上八点后，陆杏开始频繁看电脑右下角时间，时不时往门口望。每当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立马转头。 　　可惜每一个进来的人，要么秋姨这条街上熟悉的朋友，要不就是进来看看的路人。 　　“欢迎光临。”玻璃门再次被推开，风铃响动，陆杏无精打采喊了一声。 　　没人应，陆杏这才缓缓转头，她有点困没忍住打哈欠。嘴巴张开都没来得及闭上，对上陈起目光。 　　他目光也是诧异的。 　　两个人就这样诡异的沉默，一个站着目光幽幽，一个坐着表情呆滞。 　　“你头发——”终究还是陈起先开口。 　　陆杏这才回身，直接双手抱头：“前几天跟月月一起染的，哈哈。” 　　陈起站在门外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陆杏已经没有在这里兼职，小姨找了新的人。 　　直到她侧脸转过来...... 　　还好，还是她。 　　“你今天结束的真早。”陆杏赶紧找话题，“国庆结束后人不多吧？” 　　要说国庆节应该是最忙的时候，陈起却没留在这里兼职。陆杏当时就很想问，这种节假日给的工资应该挺高的，还有更多人看，怎么他没去呢。 　　“老样子。”陈起说着把身上的吉他放下来，找了一个小凳子坐下。 　　陆杏趁此机会赶紧转头，看墙上的镜子。口红虽然淡了，但还是看得出来，只是她眼睛怎么有藏不住的激动。 　　“你——”陈起又开口，陆杏赶紧转头看他，等着下文。 　　他却没了下文，两个人又双双目光对视，就这样看着没说话。 　　陆杏只觉得他眼睛真好看，睫毛好长还密，眼尾微挑像是所有的话全部都在这一双眼睛里。 　　“怎么了？”只是他要说什么，陆杏觉得她不懂。 　　“没，没什么。”陈起咽下想说的话。 　　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肯定是被周远民影响，刚刚才会开口想问陆杏关于所谓男朋友的事情。 　　他去问这个干嘛，自己不是有答案嘛。 　　还记得那天听见的电话，她说要向喜欢的人告白，也许就是那天之后吧。 　　“好，好吧。”陆杏觉得自己应该勇敢一点，多说一些话，不要显得这样干巴巴的，反倒比最开始认识时还局促。 　　“现在时间还早，你要先回去嘛？”陆杏平日都是九点左右才离开，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不用，等你一起。”陈起说。 　　“好。”陆杏心里小窃喜。 　　陈起真的就坐在一旁，带着耳机看手机。陆杏去拿花时扫了一眼，密密麻麻一串英文，看的眼睛疼。 　　作为已过六级的大三学姐，陆杏突然怀疑自己。 　　秋姨很快回来了，看见陈起很开心，拉着他问东问西，最后说起来老家的事情。 　　“嗯，我回去翻修了一遍，家里很多东西都换了。”陈起说，“电断了，我找刘二叔帮忙修了。” 　　“那得给他买几包烟。”秋姨说，“过年我再回去谢谢他。” 　　陆杏知道那天去的陈起老家，其实是他妈妈跟秋姨从小长大的地方。 　　聊了一会儿家常，时间在不经意间流走，居然很快就到了要下班时间。陆杏把最后两单整理出来，截图发给秋姨微信，关电脑收拾东西，准备回校。 　　陈起也几乎同时间站起身，摘下耳机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背起吉他等着陆杏。 　　“你们慢点回去哈，到寝室给姨发个消息。”秋姨叮嘱手。 　　已经走熟的街道，两旁是并不明亮的路灯。十月后渐渐入秋，空气中已少了许多燥热。头顶上的树叶落得更凶，树木像是等不及想换一身衣裳。 　　陆杏用手摸了摸嘴角，她刚刚有在卫生间重新补了口红。 　　很淡，她只涂了一点儿，用嘴巴抿开。头发本来扎了一个马尾，她往上提了提，力求看起来干净清爽。 　　要展现出自己的活力！！她也还年轻！才不是吃嫩草。 　　“学弟今天在看什么呀。”陆杏没忍住问起来，“你们英语课嘛？” 　　“不是。”陈起这句话让她松了口气。计算机系总不能如此变态，才大一就学习这些课程，那真的是地狱模式。 　　“是编程课。”陈起见她松了口气，故意慢吞吞接着说。 　　陆杏果然眉头又皱起来，一脸不敢相信。他轻笑一声，解释说：“都是一些专业词汇，确实是要学的课程，不过不是现在。”他只是提前看。 　　“这才开学多久呀，你已经学到后面去了吗？”陆杏诧异。 　　陈起点头：“没有，就随便看看。” 　　“太厉害了。”陆杏说，“如果不是我妈逼我学的话，我可能现在六级都还没考过。学弟真的多才多艺，能文能武。” 　　“武怎么说？”陈起挑眉。 　　“你看你，每天背着吉他，唱歌那么久也不累，肯定身体好体力好呀。”陆杏瞎说，“反正一看哪哪都好。” 　　“学姐也觉得吗？”陈起像是随口一问。 　　“当然啊。”陆杏没有犹豫点头，“我不是没话说才开口夸你的！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真心的真诚的，发自肺腑！” 　　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夸，陈起从小到大听到的这些话也很多。 　　但就这一次，他被说得忍不住脸上的笑意，眉目间隐隐有些小骄傲。 　　“车来了车来了！”已经走到马路尽头，车站已经目光可及，陈起正要说话，陆杏一个激动跳起来，“没多少人，我们快走。” 　　陆杏已经率先跑出去几步，回头见陈起没动，大声喊：“快点呀陈起！” 　　她没喊他学弟，月色下的街道，她是最显眼的一抹颜色。 　　有些话原本觉得没有问的必要，但是现在好像一定要问出来，亲口听到她的回答。 　　“陆杏。”陈起喊她。 　　“怎么了？”陆杏已经跑出几米远，只能同样大声回。 　　陈起笑了，像是清冽泉水荡起浅浅波纹，他眼中也是，漾到嘴角。月光像是倒映在眼眸，璀璨明亮。 　　陆杏控制不住的心动，只觉口干舌燥。 　　“你周三要出去玩吗？”陈起说，“是跟——” 　　“啊对！”一提到这个陆杏立马回，“是班上同学一起！我已经跟秋姨请好假了。” 　　“不是男朋友吗？”陈起腿长，几步就已经走到她面前。 　　走近了，陆杏觉得他眼睛更亮了。 　　“当然不是啊。”陆杏说，“周远民瞎说的，完全是害我清白。”她特意去问了那两位小学弟，人家可没说男朋友，就说了两句话，周远民自己神级理解乱传一通。 　　“哦，不是呀。”陈起点点头，“那好。” 　　“什么。什么好？”陆杏本来就想找办法在他面前解释一通，既然陈起主动提及，那自己肯定是要说清楚。“绝对没有，我跟男生都不太熟。”这是真话，她通讯录上班上男同学屈指可数，班外的更是几乎没有。 　　“我也是。”陈起顺着她话说。“我跟班上女同学也不熟。” 　　陆杏眨眨眼，小声说：“噢。” 　　怎么办，嘴角又要控制不住扬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你怎么知道她对我没意思？…… 　　公交车还是赶上了, 只是没有位置。 　　两个人在后车门握着杆子站着，今天人流不算多，倒是有足够宽裕的地方。 　　摇摇晃晃行驶路途中，陆杏还在为那句跟女生不熟而疯狂悸动。 　　她好像开口问一句：那我呢？ 　　陈起也在打量着陆杏。 　　昏暗车厢内, 她低着脑袋, 后脑勺的团子松垮垮的，不少碎发散落, 看起来毛绒绒的, 有点儿想摸。能看清她侧脸, 高挺小巧的鼻子，红润光泽的唇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眉头一会儿皱, 嘴角又扬起。 　　好像除了有趣的灵魂, 也拥有可爱的外貌。 　　陈起手痒，目光就一直落在那坨紫色的团子头发上。 　　陆杏还在低头疯狂沉浸在自己幻想中，想方设法准备等下等陈起拉关系，多聊几句增进感情。 　　可惜现实中怎么就难以开口呢！ 　　她真的好想拿出手机, 打开微信给他发消息, 充分发挥自己聊天能力, 展现无比有趣的自己。 　　啊啊啊啊啊！ 　　陆杏抬头想看一眼陈起, 恰好跟他目光对上。 　　第一时间陆杏率先回避目光, 转过头，然后又慢慢转回来。 　　是陈起再看她，自己心虚什么！ 　　他先看的, 自己不看白不看。 　　于是陆杏也盯着他，没说话。 　　两个人目光交汇，车厢内光线随着行驶过程变换, 脸上阴影部也随之变化。只有眼睛，始终是明亮的。 　　还是陆杏先没顶住，开口打破这局面：“今天人可真少哈哈。”她说。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日大家都喜欢卡点末班车，今天只是提前了二十几分钟，人却少了一半。 　　陈起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像是赞同回应她，目光还落在她脸上。 　　难道是刚刚太匆忙口红抹出来了，他不好意思开口提醒？ 　　“我脸上有东西吗？”陆杏赶紧伸手抹了抹嘴唇，顺带摸了自己两侧脸颊，最后手心直接捂住嘴巴，瓮声瓮气问。 　　“有。”陈起再次点头，眉头微挑。 　　陆杏心里一惊，果然是技术不够熟练，刚刚又有点紧张，都没看镜子就出来了。可是怎么隔了这么长一截才发现呀。 　　她身上没有带镜子，当着陈起面也不愿意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于是她转身，把背包拉在前面，拉开拉链窸窸窣窣翻找。 　　陈起正想说逗她玩的，脸上只有头发，却见她已经全副武装好，再次转过头。 　　那天坐车买的一袋口罩一直放包里，现在倒是派上用场。 　　陆杏只剩眼睛露在外面，看不见表情，却能从眼睛里看出喜悦，还有几丝狡黠。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把问题挡住不就好了！ 　　“这样就好了。”隔着口罩陆杏声音都变得小声起，“你不要笑，要不然我会觉得丢人的。” 　　陈起原本脸上只有隐隐笑意，听到她这样说，倒是笑得越发灿烂，一双桃花眼盛满春风，露出洁白牙齿。“没丢人。” 　　这哪能不丢人！还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陆杏发誓明天就去买一面小镜子随身带着，改变自己不喜欢照镜子的习惯。一定要天天照，随时照，保持最好的状态。 　　回寝室，陆杏包都没取，第一时间跑到阳台外的全身镜前，迫不及待摘下口罩想看看。 　　“什么嘛。”陆杏有些疑惑，脸上干净一片，口罩上也只有很淡的口红痕迹，是戴上沾的。“没东西呀。”她摸了自己两把。 　　走回自己位置，放下书包，陆杏拿出手机给陈起发了一个问号。 　　彼时陈起还没走回寝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符号，陈起却秒懂她这是兴师问罪来的。 　　【你骗人。】 　　陆杏有些小生气，这害得她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都没敢多跟他说话相处，校门口道别后飞快跑回寝室。 　　【我没有。】 　　陈起慢悠悠打字回复，脑海中莫名其妙闪现出她生气的模样。也许是之前看过的那只小河豚，气鼓鼓的脸颊。 　　【我脸上根本就没有东西！】 　　【有的。】 　　陆杏见陈起还这样回答，没忍住又去镜子前看自己。 　　除了前几天冒出来的痘痘，她脸上绝对没有其他东西。 　　【那你说有什么！】 　　【可爱。】 　　陆杏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都还没转过来，脸却已经先红了。 　　等她反应过来，下意识把手机反手就是一扣，右手抚摸自己强烈跳动的心脏。 　　稍微平复，陆杏又翻过来看一眼，然后再一次扣住，不敢一直看。迟钝的大脑还是缓缓运转，最后得出一个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结论。 　　这，这是在夸她嘛？ 　　陆杏被很多人夸过可爱。 　　还记得网上有句话说，如果别人找不到你身上的优点，无从下手可以夸奖的时候，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孩子真可爱。 　　但是被喜欢的人夸可爱，这还是头一遭。 　　这也是，毕竟她以前喜欢的可不会在现实中开口说话。 　　“会不会是我自己想多了呀。”陆杏再次看着陈起发的话，认真思考。 　　陈起并非高冷的人，相处久了就会知道，他拥有这个年龄段男孩子所有的本质，也会跟熟悉的朋友开玩笑，也会因为被人夸奖而开心。 　　“管他的呢，无论是不是玩笑，反正我挺开心的。”陆杏抱着手机傻笑。 　　【其实你还是先回寝室照照吧，之前在车上一直没好意思说。】 　　陈起走回寝室，开门迎来的就是周远民一声怒吼：“草，又死了。”，还有就是陆杏这条迟来的消息。 　　“我脸上有东西嘛？”陈起随口问正在捶胸顿足的周远民。 　　“什么？”周远民抬头，“你脸上有什么东西？” 　　陈起目光跟他对视，几秒后越过他直接回到位置上。 　　周远民没有囔囔，看来是没有。但为了保险起见，他也还是再次看了眼镜子。 　　很好，什么也没有。 　　陆杏原本等着陈起发来疑问，可惜时间不够，室友已经洗漱出来，轮到陆杏进去了。 　　她抓紧时间，也不管陈起还没回消息，自己顺着自己话说： 　　【你脸上挂着满满都是帅气。】 　　哪怕已经猜出来陆杏要说什么，陈起看见消息时，还是笑出来。 　　怎么会这么可爱呢？他垂下眼帘，看着聊天页面。 　　“你看啥呢，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周远民伤心过后就来骚扰陈起。他拖着椅子已经探过半个身体过来。陈起却已经把手机屏幕关黑。 　　周远民立马跳起来，走到他身边说：“你跟谁聊天呢，怎么笑这么开心。” 　　“不对，你为什么黑屏，难道有什么是兄弟我不能看的吗！” 　　陈起慢慢抬头，看了周远民一眼，肯定点头：“不能给你看。” 　　“为什么呀！”周远民说，“你刚刚看着手机笑成那样，一定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是不是谈恋爱了。”坐在床上的室友开口，“今天又有好几个美女来看陈起。” 　　“不可能。”“没有。” 　　周远民跟陈起几乎是同时说话。 　　前者摆摆手，后者淡然。 　　“我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跟女生亲近过。”周远民又开始数落陈起，“有次我看他跟女生聊天，那叫一个死板，整个聊天页面都充斥着两个字。” 　　陈起斜看他一眼，只见周远民更起劲，接着说：“勿扰。” 　　“真的！我觉得能跟他聊天的女生都需要极大的勇气，不惧艰难的决心。” 　　“喜欢他的女生，或者对他有好感的女生一定会败在跟他聊天上，畏惧退缩。” 　　陈起听到这话挑了挑眉，罕见搭理周远民说这些话题：“有这么夸张吗？” 　　“真的。”周远民肯定点头，“追女孩子光凭一张脸可是没用的。” 　　“你看看你现在身边，除了学姐，还有其他女孩子敢跟你聊天吗？”周远民絮絮叨叨，“也就是学姐人好，对你没有意思，换一个对你有非分之想的女孩子，早就要自闭了。” 　　“对我没意思？”陈起重复他的话，“你怎么又知道。” 　　“那不然呢。”周远民觉得陈起莫名其妙，“她要是对你有意思，你难道现在就要删了她。”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周远民相信兄弟做得出来。“那可是我嫡亲学姐！” 　　“不删。”陈起说着已经又拿出白日里看的课本，翻到自己留下记录的那一页，“只是对你肯定的话表示怀疑罢了。” 　　“啥怀疑？”周远民还没转过弯。 　　“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陈起不屑轻哼了声。 　　“我看被拒绝的女生，坚持不懈的多着呢。”另一个在陈起后脚回来的室友笑着说，“你说的确实不准。” 　　“那还是没戏，铁树开花早着呢。”周远民说，“不信我们打赌。” 　　大家注意力都在周远民前几句话，笑着说被拒绝后追陈起的只多不少。 　　根本没发现陈起回答的，全部都是关于陆杏。 　　“那就赌一个月早饭，你给我带。” 　　“那你给我洗一个月袜子，并且不要让我带你四排。” 　　“行！一言为定！”周远民自信答应。 　　凭他跟陈起这么多年交情，他可太有信心了。 　　赌约时间一个月，这怎么可能。 　　完全不可能好吗！ 　　“兄弟，我的早餐靠你了。”早上起床难上加难，要不陈起喊他，周远民真的爬不起来。“也提前谢谢你的慷慨。”他望着跟自己打赌的室友，满脸志在必得。 　　室友却笑笑没说话，目光看着陈起，给了他一个我懂你的表情。 　　刚刚在校门口，室友可是看见陈起跟一个女孩一起回来，甚至在独自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离开。 　　这可不是周远民嘴里的样子。 　　陈起笑了，少见拍了拍周远民肩膀，说了句：“好运。” 　　还以为是鼓励的周远民更加激动，下个月的早饭有着落了。 第五十章 拉红线！ 　　“你没有喜欢的人吧？”隔天早自习, 周原民问陈起。 　　“怎么，怕输吗。”陈起没正面回答他问题，“你今天早上不还在制定下个月早餐菜单嘛。” 　　周远民嘴硬：“无关打赌，我是在关心你！” 　　“不过谈恋爱也不急, 至少这个月你千万别急。”周远民说, “爱情来了挡不住，但是你可以。” 　　陈起用笔在书本上勾划, 没有理他。 　　“不是, 难道你真的有啥想法了？你都不敷衍我。”周远民有些紧张, 今早出门时室友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脸上有些许志在必得，这让他紧张起来。 　　“没有。”陈起说, “我没有想法。” 　　周远民警惕往前面看了几眼, 班级里的女生都坐在前面，他一个个扫过嫌疑目标。 　　陈起交际圈不大，班级外的想跟他说上几句话都难，如果一定有嫌疑人, 那班级里女生占比很大。 　　“我给你说, 我妈说的。”周远民开始瞎扯, “其实现在男生最好不要找跟自己同龄的女生, 也不要找班上的。” 　　“嗯？”陈起打了个哈欠, 他昨天睡挺晚，现在做笔记都是靠本能。 　　“你想啊，我们大学还有四年, 你要是中途跟人分手多尴尬啊，低头不见抬头见，兔子不吃窝边吃, 千万不要找班上的女生。” 　　“找同龄人多累啊，你要么找个温柔娴熟的姐姐，要不然再等等找个妹妹。” 　　“反正你不能跟班上女生谈朋友。” 　　“班外的就可以了？”陈起像是随口一说。 　　“对没错。”周远民肯定点头。 　　一整天周远民都在陈起耳边絮絮叨叨，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给陈起洗脑，还是他自己。 　　陈起听得耳朵疼，决定让他自生自灭，任由他说个不停，自己巍然不动。 　　他连班上女生人都还没认全，谈什么恋爱。 　　陈起准备回去时，接到了乐队伙伴的电话。“起哥，我们的位置被人顶了。” 　　陈起这乐队，是很久前就认识的。除他外原本还有个主唱，结果跑去选秀出道了。C大严，新生必须有晚自习，哪怕只是晚上四十分钟也必须到场。后来他们去找了一个替补先唱，陈起结束后再去。 　　因为陈起缘故，乐队人气一直挺好，不夜城负责这一块的工作人员一直很喜欢他们。 　　不过这个国庆人员变动，一直对他们照顾有佳的张哥调离岗位，新上来的因为他们没给红包钱一直阴阳怪气，没想到如今直接将其开除。 　　陈起皱眉，安抚到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的李明辉，转头去给不夜城音乐一条街现在的负责人打电话。 　　对方没接，陈起回到寝室后再次拨打过去，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对方满是酒气。一顿胡搅蛮缠，从直接打太极到最后不耐烦。 　　“你们一群小屁孩，唱得不错又怎么样？那地方人流量大，不少乐队排着队等着上场表演增加名气。我们给你们机会，还给你们钱，可是你们不珍惜呀。” 　　“别给我说那些，签合同了吗？再说了又不是让你们离开，换个位置，时间少了点而已。” 　　“爱干就干，不敢拉倒。” 　　对方挂断电话，陈起紧紧捏着手机，眼里有怒气，却也没表现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没事，别哭了，那大家这几天都先休息一下。”陈起在乐队群里说。“国庆节你们的演出费让他结了，剩下的我们再看。” 　　“今天不去了？”周远民见他回来就坐下。 　　“最近都不去了。”陈起说着打开书本，再拿出电脑，“你还不学？” 　　计算机系课程多，别看刚开学才大一，要学的东西可多了。 　　如果是想要那奖学金或是参加比赛的，都会提前学习。就想陆杏看见的那样，如果是软件开发相关或者编程，英语真的是必不可少。 　　“学学学。”周远民说着也拿出电脑，“有你在我们寝室谁敢不学。” 　　学霸都在努力，还有什么资格玩游戏呢。基本上陈起一坐下开始，寝室打游戏的声音都小了，最后一局结束大家都坐在椅子上翻阅书本。 　　八点半，周远民看得昏昏欲睡。本来课程就枯燥，自学更是难上加难。 　　他拿着看不懂得那一页想去问陈起，却见他正在收拾东西，带着刚刚看的课本准备出寝室。 　　“你去哪里啊？”周远民问。 　　“去看看小姨。”陈起将手机拔下拿手里。 　　“这么晚了才过去。”周远民嘀咕，“倒也不用这么爱学习吧。” 　　到花店，陆杏外出了。 　　陈起跟张秋打了声招呼，发现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就坐在椅子上打开课本准备继续看。 　　“小起啊，你爸爸那件事......”陆杏不在，张秋还是想跟陈起当面聊聊。 　　陈起面色一沉，语气不好说：“她们给你打电话了？” 　　张秋没说话，相当于默认。“要不然我——” 　　她话还没说完，陈起打断：“不能给钱。小姨你不欠他，不欠任何人。” 　　“也不是说给钱，但是你爸那个人吧......”张秋表情一言难尽，“到时候出来肯定又会折腾，就怕去学校影响你。” 　　“不会。”陈起断然说，“您别担心我，小姨你自己辛苦赚的钱自己用。” 　　“说什么话呢，小姨是你长辈，是要照顾你的。”张秋不认同说，“现在小姨也赚了些钱，有了一些存款，你生活费或者有什么地方需要钱一定要找我。” 　　“你说你这孩子，生活费也不要。”张秋嘴上埋冤着，脸上却又些许开心，“你学校发的那些奖金够用嘛？” 　　“够的。”陈起说，“您不用担心我。” 　　“你之前还买了电脑，虽然现在有兼职但是也不要太累自己，学生最重要的就是读书，有什么问题都要给姨说，其他的等你毕业后再谈。” 　　陈起高考结束后，作为优秀生有一部分奖金。再加上高中时的奖学金和断断续续的兼职，高考结束后那两个人他一直在打工，原本是攒下来不少钱。 　　可惜开学后还是花重金置办了一台电脑，毕竟对这专业来说，一台好用的计算机就相当于战士上阵的武器。 　　陈起没打算给小姨说兼职的事，含糊点了点头。 　　“秋姨快来吃蛋糕了。”陆杏哼着小调回来，手上还端着一块小蛋糕。“诶，你来了？”看见陈起，陆杏有些异样激动。 　　“哪里来的呀。”张秋笑问。 　　“我不是去送花嘛，刚好赶上人家生日，过生日的男生给我分了一块，说麻烦我们了。”陆杏说着顺手把蛋糕放在桌子上。 　　“哈哈哈，这是沾喜气。”张秋说。 　　“他还要加我微信，说下个月还有朋友生日，到时候也想定我们家花束。”陆杏说。 　　张秋愣了下，带着些许调侃说：“是看上我们家花束，还是看上我们家送花的人呀。” 　　陆杏愣了下，第一反应是先看向陈起，随口大声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给的店铺名片，让他加店铺微信呢。” 　　“小陆二十岁了吧，明年才二十一。”张秋说，“是挺年轻的，但是也可以谈朋友了，在学校里有男朋友嘛？” 　　“没有，没谈过恋爱！”陆杏大声说。 　　陈起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在狭小空间内很突兀，也很明显。 　　“小起你笑什么。”秋姨说，“你也上大学了，有合适的也可以看看。” 　　“嗯，不急。”陈起慢悠悠说，“我也没谈过恋爱呢。” 　　刚刚她下意识将周启林排除再外，毕竟于她而言比起谈恋爱，那更像是公事公办的任务。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刚好像没说实话，有点心虚呢。 　　“上大学谈恋爱家长是不会反对的。”刚好两个都在，秋姨说，“要多谈谈，找到合适的，这样以后才有选择。” 　　“嗯嗯。”陆杏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小陆啊，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女孩子，也给小起介绍一下。”小姨看着陆杏，“这孩子真的很不错，就是性格有些闷，没怎么交朋友。” 　　“好的好的。”陆杏心想她挺合适的，秋姨放心，她努力一下，保管让她满意，一次解决两个问题。 　　“我看那个，你那朋友不错啊。”秋姨像是想到什么，问陈起说，“周远民对吧，他又女朋友嘛？” 　　“要是没有的话，可以看看我们小陆啊。” 　　远在寝室，终于可以打游戏的周远民突然不停打喷嚏。“谁在骂我？” 　　“陈起怎么还不回来。”周远民揉揉鼻子。 　　“谈恋爱去了呗。”跟他打赌的室友坐在椅子上笑着说。 　　“不可能，这大晚上谈什么恋爱。”周远民一脸自信，“再说陈起是去他小姨店里，哪有时间去谈恋爱。” 　　周远民不信。 　　花店内因为秋姨这番话，有短暂沉默。 　　陆杏眼睛瞪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跟周远民？那怕是每天说的话能写成一本新华字典。 　　“哈哈阿姨没有啦。”陆杏连忙摆手，“我跟他认识，我们只是好朋友。” 　　“小姨，你别乱拉红线了。”陈起也觉得有些头大，不知道小姨怎么突然热衷上这种事。他就算了，现在只要身边她知道的年轻人，都要问上几句。 　　陆杏哈哈干笑几声，看着桌子上的蛋糕，连忙说：“吃蛋糕吃蛋糕。” 　　...... 　　工作结束，准备回学校。 　　陆杏一路上都在不停看陈起，像是有话说。 　　终于在公交车站她没忍住开口：“我觉得今天，你有哪里不对。” 　　陈起对着站牌反光看了一眼，很自然说：“怎么？脸上没有了？” 　　陆杏反应了三秒，总算是明白他在说什么。 　　“没有。”陆杏有些不好意思，将目光看向车来的方向，“一直都有。” 　　“那我有什么不对。”陈起打量自己一番。 　　陆杏盯着他看半天，突然激动拍了手掌：“你吉他呢？” 　　平日陈起都背着吉他，今天背后空荡荡的，怪不得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少了点啥。 　　“吉他呀......”陈起今天不用兼职，自然是没带着。 　　“放不夜城了吧。”陆杏一脸了然说，“我觉得你每天背来背去还是挺麻烦的，那边如果有地方放也是不错的。”她上次拎了下，感觉还挺沉。 　　“没有，我没放那边。”陈起说。 　　“那怎么今天没带呀。”陆杏是真的好奇。 　　“那边兼职暂时不做了。”陈起说，“这几天先休息一下。” 　　“不做了？”陆杏觉得有些可惜，那地方又有工资，还能扩大名气，哪怕陈起并没有走着一条道路的想法，但能做喜欢的事情应该也是值得开心的事情。“那你今天是去辞职的嘛？” 　　陆杏到现在还以为，陈起是刚从不夜城回来。 　　“不是，我今天没去。”陈起说。 　　陆杏‘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反倒是陈起追问了一句：“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嘛？” 　　“这有什么猜的。”陆杏很自然说，“秋姨是你小姨，你来看她不是很正常嘛。” 　　陈起跟秋姨相依为命，秋姨一个女人家独身在这里开店，遇到的事情还真不少。就陆杏来兼职这段日子，都遇到过好几个找茬的。 　　好几次陆杏都被气得暴躁如雷，要不是作为商家，她真的很想阴阳怪气回去。 　　“是来看小姨的。” 　　陆杏正要点头，却听见他慢悠悠继续说：“也不全是。” 　　也，也不全是。 　　那他专门来为了什么呢？ 　　陆杏抬头看他，心里有一个不要脸的答案。 　　她不好意思说。 第五十一章 一件好事 　　会是因为她嘛？ 　　一旦问出这个问题, 有些心思就几乎已经完全透明。 　　“那你——”陆杏缓缓开口，她原本认为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有勇气去追求，去尝试一次, 可是陈起目光扫过来, 她还是卡壳了。“你......” 　　陈起看着她，等着陆杏下一句。 　　“你小心, 车来了。”在那一瞬间, 陆杏还是没说出口。 　　车子距离起码还有十米远, 现在只能看见灯光，还有些刺眼。 　　陆杏脸上有难以掩饰的紧张，但是自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做？陈起想到自己问的话, 突然笑了声。 　　正在假装东张西望的陆杏耳朵动了动。 　　回寝室后陆杏特别后悔, 当时其实是一个非常好开口的机会，只要她开口...... 　　可是哪怕明明说着失败也没关系，还是会害怕跟难过吧。陆杏想着就算是失败，也要尝试过才行。 　　可是她还没尝试呢！至少也要先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优点吧。 　　虽然暂时陆杏想不到可以展示的才艺。 　　到底怎么样才会让一个人喜欢呀。 　　陆杏不知道。 　　她坐在桌子前细细想着自己有什么拿的出手的。 　　唱歌跳舞这些才艺就算了, 她就不去丢人。如果可以的话, 她倒是不介意陈起给她展示。 　　琴棋书画那更是不行了, 棋换成五子棋也许她还有一战之力。 　　那自己有啥呢？ 　　虽然一直夸自己还是有优点的, 善良也算吧？ 　　陆杏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没办法了, 不如去看几本小说汲取点力量经验，至少自己有一颗有趣的灵魂，日渐勇敢的心。 　　足够了。 　　周三,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陆杏跟室友们一起回寝室。 　　“诶，这条好看, 穿这个吧。”陆杏正打开衣橱挑选，杨萌一眼看见那挂起来的黑色裙子，“还没见你穿过。” 　　另外两个室友凑过来看，也建议陆杏穿。 　　陆杏稍稍犹豫一下，还是摇头。随手拿了一件蓝色的短袖，配上一条短牛仔裤穿上。头发披散着用梳子随意梳了梳。 　　她现在还是有点后悔染头发了，主要是这颜色飘染后很容易褪色，还需要经常打理。这对于陆杏来说是一项工程量巨大的事，但为了头发又不得不每天严格按照要求来。 　　陆杏第一次跟这么多人出门。 　　除了她们寝室另外还有几个女生，其中有陆杏关系不错的李爽，也有让她不喜的唐冉。 　　浩浩荡荡的队伍，十几个人甚至差点没有一起挤上公交。 　　陆杏正抱着柱子打哈欠，肩膀被李爽撞了撞，有些掩不住的激动说：“有人一直在看你。” 　　“嗯？”陆杏有些困，“可能觉得我头发是人群中最亮的那个吧。” 　　“瞎扯，你没看见最前面的绿头嘛。”李爽说，“那是我们班的，一直在看我们这里。” 　　“也许是看你呢。”陆杏觉得这说法不成立，“再说一个班的，人多怕走丢了呗。” 　　“不可能。”李爽坚定说，“杨朋一直在看你。” 　　“谁？”陆杏对在名字陌生得很。 　　“诺，前面那个穿灰色的。”李爽小声说，“不过你别被他骗了，班上长得好看的都被他撩过。” 　　陆杏抬头，迎上一张笑脸，好像就是那天晚上约出来玩的其中一个。 　　“不会的。”陆杏不知道该不该先开心一下李爽夸她好看，“别想啦。”她心有所属，只想吃嫩草。 　　到了距离学校最近的商场，大家都没吃午饭，不过却都热情高涨要先唱歌。 　　陆杏买了面包，在KTV包间内沙发一角安静坐着吃，性格活跃的几人已经拿起话筒开始吵吵闹闹。 　　中午没有午休，陆杏吃完东西已经眼皮子开始打架。她是喜欢热闹，可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尴尬，只打算坐在一边眯一下，顺便再睡个觉。 　　她还没找到舒服的姿势，旁边就有人坐下，真的是李爽说的那个叫杨朋的男生。 　　陆杏眯眼想了想，发现自己对他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没说过话，但每次有什么活动或者班级上组织一定能看见他，好像是班干部？她不确定。 　　“你怎么不去唱歌呀。”杨朋笑着问。liJia 　　陆杏旁边还有李爽跟杨萌，大部分女生都还是三三两两坐着聊天。这个‘你’不是她自恋，是真的很明显对着她再说话。 　　他脸上的笑容陆杏特别熟悉，像极了周启林，脸上挂着自以为是完美的笑容，实则真的有些油腻。 　　陆杏虽然不知道他那些事，李爽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光看作派就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哈哈，先休息一下。”出来玩，两个人无冤无仇陆杏也不可能直接撂面子。 　　“一起呗。”杨朋说着想拉她，“你还是第一次跟大家出来玩吧，来唱歌。” 　　陆杏往后一躲，撞上正在看手机的李爽。哀 　　“什么。”李爽转过头哎哟一声。陆杏连忙道歉，然后再转头婉拒杨朋说。“真不去了，暂时不想唱。” 　　杨朋还想说什么，李爽立马接话说：“哎，陆杏不能去，她要陪我。” 　　“好，你们等下记得玩呀，别不好意思。”杨朋悻悻离开。 　　“你看，我就说吧。”他一走，李爽立马嘀咕起来，“看吧，这人就是这样。” 　　“哈哈。”陆杏尬笑两声，揉了揉手臂。 　　“真的，你不太关心这些，以前又低调不太跟人交往，估计以为你好骗。”李爽愤愤不平说，“你这么可爱，可千万不能让渣男骗去了。” 　　“怎么会。”陆杏连忙摆手，“我真的对班上男生都没那个意思，我出来玩只是觉得应该改变自己一下，就是多交几个朋友。” 　　“那就好。”李爽放心说，“要我说你变化还挺大，以前他们发现不了你有趣的灵魂，现在只能看见你可爱的外表。” 　　陆杏被她说得眉眼弯弯，两个人在角落里凑近聊天，困意倒是少了一半，她拿着手机给张明月拍了段视频。 　　【你终于去社交了我的朋友，从今以后你将不再独宠臣妾。】 　　【除非你请我喝呗奶茶，否则即可打入冷宫。】 　　【做梦吧！我脱发为尼！】 　　没骗到奶茶陆杏也没生气，笑嘻嘻打开她好几天没看的B站。 　　距离上一次投稿已经过了好几天，点击播放量都在持续上涨，评论也有二百多条。虽然比不上突然爆火的那条视频，作为正在有意识拍摄的第一条新视频，陆杏还是很满意。 　　不过要说这里面大家讨论最多的，反而是视频中陈起出现的那十秒。 　　满屏弹幕，‘帅哥’两字铺满，各种颜色的字体闪瞎眼睛。 　　夸奖的，要联系方式的品论层出不穷。陆杏发布时就因为这一幕向陈起征求了意见，他笑着说无所谓陆杏就剪辑进去了。 　　果然这个看脸的世界。 　　陆杏将一些评论截图发给陈起，随后再逛起来，想找自己下一个感兴趣的目标。 　　悠悠历史文化长河中，有许多让人惊艳的国粹，令人赞叹不已的工匠巧思。不过陆杏现在能当作取材的有些少，她局限的地方在于只能就近选材，好在让人心动的非遗文化也有不少。 　　【你不是出去玩了嘛？】 　　不一会儿陈起发来消息。 　　包间里歌声已经狂野起来，陆杏抬头看了一眼，几个男生正拿着话筒争先恐后唱着《死了都要爱》，她原本要打字，手一转发了条语音过去。 　　陈起刚下课，正在拿着课本换教室，没有带耳机他直接外放出来。 　　于是在他身边的人都听见了鬼哭狼嚎的声音，纷纷侧目看。 　　陈起淡然将音量调低，然后缓缓给陆杏发了一句。 　　【挺热闹，你唱了吗？】 　　陆杏往日跟张明月去KTV，这些歌也是必备，唱到嗨处两个人化身凤凰传奇忠实歌迷，首首必点，气氛嗨爆。 　　【没有，再选题下次拍什么好。】 　　陆杏正在噼里啪啦打字，准备给陈起分享她想到的几个选题方案。 　　就听见旁边李爽说：“你笑得好开心呀，再看什么。” 　　陆杏赶紧把手机一关，伸手摸了摸自己脸，发现嘴角果然是上扬的。 　　“跟谁在聊天呀？笑得这么开心，不会是男朋友吧。”李爽试探问。倒不是她关心八卦，主要是陆杏改变有点大。要说不好奇也是不可能的，这或多或少都有点。 　　“不是。”陆杏赶紧解释，“就是跟朋友。” 　　“哎呀，瞧你这样。”李爽用手臂轻轻撞了撞，“肯定是男孩子吧，喜欢的男生？所以才说对班上男生没兴趣，那对班外的有意思呀。” 　　陆杏想否认，可是话到嘴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 　　她连给别人承认喜欢的勇气都没有嘛？ 　　“我......”陆杏原本有些犹豫，也不知道哪里突然来的勇气，点了点头。“嗯！” 　　说出来她反倒是松了口气，一下子觉得有一股气顺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对，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天啊。”李爽满脸惊喜，“是谁啊，快给我说说。” 　　“你，你不认识。”陆杏可不好意思说是谁，“如果成功了一定给你说。” 　　“哪能光说说呀。”李爽一脸不赞同，“请喝奶茶！让我来看看是什么样的男生。” 　　“不是你这个‘成功’是还没成呀，你不会还没给人告白吧。” 　　陆杏摇摇头。“还没。” 　　“其实吧，好像大多数时候都说要男生主动，女生才会有幸福感。可是我觉得如果喜欢的话，谁先告白好像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再一起，而不是要争个先后。” 　　“如果有喜欢的人，也下了决心。”她认真说，“那千万不要后悔。” 　　她跟陆杏关系还算不错，大概也能从之前相处中了解感知到一些。 　　在李爽看来，陆杏此刻可能差了一点儿勇气。 　　陆杏知道，她也后悔自己昨天晚上错过了好时机。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 　　【没事，下次有机会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去唱歌。】 　　如果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错过。 　　【好！！！】 　　陆杏打字时手指都是飞的。【什么时候都可以。】 　　他说的是‘我们两个’，是两个人的意思？ 　　教室里，陈起已经找到位置坐下。 　　收到陆杏消息，他眼里也满是笑意。只有周远民皱着眉，一脸严肃看着陈起。 　　“陈起，以前你基本上很少看手机。” 　　“这短短一程路，你不断用手机在发消息，我看到了是微信。” 　　“你还一直在笑，好像很开心。” 　　周远民说着自己都沉默了，他脑子里有个大胆不太好的猜测。 　　他转头看了看坐在自己后面打赌的室友，坚定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有啥好事呀。”周远民想了个理由，“你——” 　　“嗯，是有件好事。”陈起把手机收起放一旁，打开了课本，“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 　　“什么啊。”听到这里周远民松了口气，“有好事不给我说，还是不是——” 　　“我有喜欢的人了。” 　　‘好兄弟’三个字如鲠在喉，周远民像是突然失声，只能用眼睛瞪着陈起。 　　他是听错了对吧？ 　　是听错了吧？ 第五十二章 出师未捷over 　　周远民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用目光跟陈起对视, 对方已经低头不再说一句话。与此同时老师走上讲台，清了清嗓子让大家安静，同时打开了电脑。 　　整整一节课，周远民都在不断思考中, 他频繁看陈起的动作终于引起老师的注意, 咳嗽几声提醒他也没改，不得已老师开口。 　　“靠窗第四排靠走到的男生, 你叫什么来着, 周远民对吧？”老师还有些记不清名字。“你一直看旁边男同学干吗？他比我讲课有趣嘛？” 　　陈起抬头, 看着老师：“老师，我没你讲课有意思。” 　　教室瞬间哄堂大笑，周远民也第一次露出些许不好意思, 但是他皮惯了, 立马开口：“才不是老师，我是在用心感受。” 　　老师被逗笑了说，“课本又没长到其他同学脸上，旁边要是女孩子, 我倒是可以原谅你。” 　　“来, 你起来回到这个问题......” 　　周远民没听课, 但是好在昨天看了课本, 老师提的问题有关理论, 他连蒙带猜瞎说，好在也是八九不离十的说出来了。 　　老师勉强放过他。 　　一直到中途课间休息时间，周远民憋得脸都红了, 铃声一响，他立马扑倒陈起身上，质问道：“你之前说什么？” 　　“什么？”陈起一脸淡然, 像是根本没在意他在说什么，“你能不能别看我呢，否则我真的以为你有点问题。” 　　“那你快点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周远民说这话的时候还压低声音，生怕被打赌的室友听见，“那真的是人嘛？” 　　陈起伸手削了他一把：“那不然呢？暂时没有你那么大的趣味。” 　　“你不会是为了看我输故意的吧？”周远民是真的不信，他想了半天都猜不出嫌疑人。 　　“没有。”陈起呵了一声，“我开过这种玩笑吗？” 　　“那倒是真的没有。”周远民说。男生寝室有时候聊天，会聊天女生，就有人经常开陈起玩笑，说谁喜欢他，问他有没有兴趣。陈起不喜欢开这种玩笑，他觉得对女生不尊重。 　　所以每次有人说这些，他总是当面直接拒绝。 　　倒真的不像是会想整自己故意的。 　　那岂不是—— 　　“是谁？”周远民捂住心口往背椅上倒去，“你告诉我是谁，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了我不知道的事情。” 　　“嗯。”陈起哼了声，却没有开口说名字。 　　无论周远民如何软硬兼施，全部失败。 　　“你不给我说我就去问陆学姐。”周远民拿出手机就要分消息，“校内我们几乎都在一起，一定是校外的！” 　　他手机还没解锁，就被陈起一只手覆盖住。 　　“你干嘛呢？”周远民不解问。 　　陈起不说话，一双桃花眼眯着盯他，看得周远民心里发毛，总觉得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爆头。 　　“很想知道是谁？”陈起低声问，语气有诱惑的意味。 　　他这样周远民反而警惕起来，满目狐疑：“是很想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你要搞我。” 　　“但是就算你弄死我，我也要知道！”周远民大义凛然，像是丝毫不为逼迫所妥协。 　　他！周勇士今天就算是死，也要知道到底是谁！ 　　“行。”陈起松开手，“那你去问陆杏吧。” 　　周远民原本要打字的手停下来，他一时间不知道给陆杏发啥好。毕竟他都不知道，学姐肯定也不知道啊，陈起可精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承认，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我不。”周远民唱反调，“你这样学姐肯定不知道。”他自以为是聪明的想。 　　“她确实是不知道。”陈起赞同点了点头。 　　“你给我说，我保证不给别人说。”周远民开始走怀柔路线，“我们这么多年兄弟，你还不信我嘛。” 　　他这句话说完，陈起将他上下打量，露出一个笑容。 　　虽然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周远民却懂了。大概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才不给他说。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那个女生我认识！”周远民坚定说。 　　周远民认识的女生可多了。 　　他交际圈广泛，谁都能说上几句话，无论男女。好友圈跟微商似的，点赞留言极多。 　　“会是谁呢？”吃完饭时，周远民都拿着手机一个个翻看通讯录，时不时用哀怨眼神看着陈起，活脱脱像他是个渣男。 　　“你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对男的没兴趣。”陈起终算是受不了了，放下筷子。 　　“那你给我说，你对谁感兴趣。”周远民此话一出，旁边另一个男生噗嗤一声笑出来。 　　陈起此刻就是后悔，他就不应该一时说了那番话，尤其是对周远民。 　　“成了我会给你说。”陈起妥协，他知道周远民一定会问到底。 　　“什么成了呀？”另一个男生不明所以问。 　　周远民害怕他给打赌的室友告密，立马转移话题：“这是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能听。” 　　就算是输，周远民也要拖延到最后。同学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吃饭。 　　一直到晚上。 　　“你跟着我干嘛？”陈起刚一站起来，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周远民也倏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要跟着他一起走。 　　周远民说：“去看看秋姨呀，好久没见她。” 　　陈起没说话，只是笑了一声，随后拿着手机就往楼下走。 　　周远民赶紧跟上。 　　结果到了一楼自动贩卖机陈起就没走了，搞半天他是来买水的。 　　“我又没说要去，你在激动什么？”陈起买了一瓶咖啡，随手打开罐子喝了口，他有些累。 　　周远民愤愤念了几声，转身就往楼上走，还一边放狠话：“陈起你等着！” 　　陈起独自在角落里喝着咖啡，拿出手机翻看陆杏社交软件。她发的东西很少，没几下就看完了。 　　喜欢这两次在脑海涌出时，陈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好像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甚至哪怕是陈起喜欢的音乐，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用哪一首来形容那时的豁然开朗。 　　有趣永远都是一个故事的开端。 　　而爱意就像是突然到来的秋天，你不知道头顶的某片树叶何时掉落下来，就像是喜欢不知道何时出现。 　　但是当你发现时，它已经掉落在你身上。 　　比如现在—— 　　陈起拿着手机，看着跟陆杏的聊天页面，很想发消息聊天怎么办呢？ 　　他倒是没等到陆杏的消息，反倒是收到了周远民好几条感慨号。 　　陈起没理，以为他又是在作妖。把手里的空罐扔掉，重新买了一瓶再上楼。只是在上楼时，还是没忍住发了一条消息。 　　陆杏刚下车，大家唱完歌一起去吃了火锅，现在才回学校。 　　看到消息那瞬间，陆杏原本焉巴巴的，立马又活过来立马解开。结果一看，只是一个句号。 　　这是什么意思？陆杏看着手机屏幕有些疑惑。她发消息询问，很快陈起那边也回了。 　　【可能一不小心按到了。】 　　【回寝室了吗？】 　　陆杏也一直想找话题聊，既然陈起提起，她自然是拿着手机开始发起消息来。唱歌时同学好笑的视频，吃饭时拍的好看的食物，甚至刚刚在车上随手拍的车窗外的景色。 　　如果可以，陆杏甚至还想发语音，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只是周围有不少人在，她不好意思。 　　但是陈起好像很懂她！发的消息是语音。 　　陆杏没有耳机，点开后放到耳边：我没拍照，下次礼尚往来给你补上。 　　怎么回事！ 　　就这样一句话陆杏脸瞬间红了，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脸上的爬升的热度。 　　是她心怀不轨，所以才会觉得这声音都如此好听诱人吗？ 　　下次再拍这种约定，真的让她心动。 　　“你笑什么呀。”杨爽最近跟她走得近，刚好看见她脸上表情变化，“怎么感觉你脸是红的。” 　　“是吗？”陆杏傻笑，“可能是吧，太开心了。” 　　她一路上都在跟陈起聊天。 　　陆杏原本以为没有话题会无法顺利的聊下去，就像是以前那样，她好像跟人聊天的话题只能是两个人都感兴趣的点。 　　但如果换成自己喜欢的人，陆杏表示她什么都可以聊。就像是儿时蹲着看蚂蚁搬家，时间根本不是问题。 　　“诶，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快到寝室楼下，陆杏突然想起寝室牙膏没了。 　　折腾一天有点累，陆杏拿好就想去结账，结果转头不一小心撞到人，她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呀，你没事吧。” 　　抬头看清是谁，歉意立马消失一大半。 　　“对不起啊。”陆杏声音也变冷了。 　　“诶，等等。”周启林喊住陆杏，“你，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陆杏刚刚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基本上是将嫌弃两个字明显写在脸上。“跟你有关系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好歹曾经......”周启林看着陆杏，目光落在她脸上，怎么以前没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呢，他心里有些不解。 　　“打住打住。”陆杏伸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哪有什么曾经，你别瞎说。” 　　陆杏觉得周启林今天脑子有些不正常，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遇上居然找她说话。 　　“不是，我知道你还记恨我。”周启林叹气，“没关系的。” 　　“启林。”一道甜腻的声音出现，伴随着有些浓郁的香水味。 　　陆杏往后退了一步，制止了自己听到这个称呼开始暴躁的心。 　　天知道她每次听见有人这样喊周启林这个傻逼，心里会跳出多少条吐槽弹幕。 　　王兮月原本在超市外等着，她刚刚在门口有看见陆杏。当时也没在意，后来却突然觉得有些眼熟。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心跳很快，直接就走进来找周启林，结果刚好让她看见两个人在说话。 　　“怎么认识？”王兮月目光警惕看着陆杏。看着有点眼熟，但是想不出名字，“谁呀。” 　　周启林瞬间紧张，他开口想说解释，陆杏却转头就走，不想看两个人在这里表演。 　　“那是谁呀。”王兮月拉着周启林手臂撒娇问。 　　周启林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王兮月没有不依不饶追问，只是把这件事记在心里，让小姐妹去查查。 　　短暂的插曲陆杏并没放在心上。 　　她现在觉得每天的期待就是去花店。 　　白日里在学校不一定能碰到陈起，上课时间表不一样，宿舍楼还相隔甚远，能在路上遇见的话，本身就是意外之喜。 　　但是没关系呀！每天九点，相约花店，是属于她跟陈起的时间。 　　秋姨都注意到了陈起没带吉他，他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不想让秋姨担心。但是每天依旧坚持来店里。 　　有时候几乎是一下课就过来，最晚则是九点过，只能在店内待一小会儿，然后跟陆杏一起回学校。 　　周远民还来过二次，不过陆杏觉得他很奇怪。来这整个人都是目光炯炯看着陈起，回去路上又是东张西望像是在打探。 　　问他吧，他又是欲言又止。 　　“你最近有没有看到女生来找陈起？” 　　“什么？”陆杏激动起来，“你知道？” 　　“你也知道？”周远民也叫起来。 　　两个人互相理解错对方的意思，大眼瞪着小眼。一个目光中是八卦的迫切，一个人眼神是难以置信。 　　陆杏哪里知道。 　　她要是知道就不会写下长达五千字的作战计划，手抄小说里经典甜蜜情节，就等着有机会大展身手。 　　这出师未捷呀。 第五十三章 不妨大胆一点儿 　　“是, 是谁。”陆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对啊，是谁？”周远民也咬牙切齿。 　　两个人目光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愤怒疑惑。只是互相都迟迟没开口，造成了短暂的沉默。 　　最后还是买水回来的陈起问了句：“你们这是干嘛？”像两尊雕像, 在这里干看着。 　　“没有。”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否认。 　　陈起第一时间用目光看的是周远民, 见他眼神还是跟之前一样，就知道两个人在这嘀咕半天也没说到他担心的点上。 　　喜欢就是胆怯, 谁都不列外, 　　“你到底知道嘛？”周远民有些焦急问。两个人故意落在陈起身后, 凑在一起小声嘀咕。 　　“我不知道我应该知道啥啊。”陆杏也开始懵了，“不是你说的嘛？陈，陈起有喜欢的人？” 　　陆杏这么一说, 周远民知道她是不知道的。“藏得可真深。”他抬头看着陈起, “我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揪出来。” 　　“你怎么知道？”陆杏心拔凉拔凉，甚至突然觉得手腕有些酸。 　　周远民没注意到她表情：“他自己亲口给我承认的！” 　　回去的路上，陆杏像是打焉的茄子，整个人无精打采。校门口分别后朝两个人挥挥手, 一步一步缓慢挪向寝室。 　　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坐下, 径直往桌子上一爬, 满脸沮丧。 　　一抬眼看见放在最里侧的本子, 抽出来打开看, 上面是她小心翼翼写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片段都是她对于喜欢的甜蜜幻想。 　　陆杏觉得好难过呀，怎么会这样呢。 　　她那豪气冲天的勇气可怎么办呀。 　　“啊啊啊啊啊。”陆杏无声在心里叫了几下, 用手捶打桌面几下。没想到发出‘砰砰砰’的声音，在寝室格外显眼。 　　迎着大家目光，她尬笑, 赶紧收拾衣服去洗漱。 　　好几天陆杏都闷闷不乐，更别提陈起突然晚上没来，她独自一个人回去。明明是不远的距离，以前经常一个人坐车来往，怎么就突然觉得很不习惯。 　　又是一个周六，陆杏坐着一直叹气，秋姨有事先回家去了，她一个人看着店。 　　手机叮咚一声响，她赶紧拿出来看，然后失望放下去。 　　哦，垃圾短信。 　　自从听到周远民那番话后，陆杏这几天一直克制自己去找陈起聊天的冲动。 　　不过每个饭点，陈起好像真的如同之前说的那般，真的在给她分享。就很平常普通的食堂饭菜，不过有时候会是随手一拍的课本作业，走过的学校风景。 　　这种联系让陆杏觉得特别开心。 　　明明是不再有新鲜感的场景，却让她觉得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她发消息问张明月：如果一个男生有喜欢的人了，还给你发一些生活上的照片，是不是把你当好朋友呀？ 　　张明月直接给她发了三个问号，随后就是一段语音。 　　“这年头‘好朋友’这三个词就是这样被玷污了，这种男的一定是渣男！肯定是个海王，到处钓鱼呢。” 　　陆杏下意识辩解：“他肯定不是这种人。” 　　“不是吧，你再说陈起？”张明月多了解自己姐妹啊，“那他确实不像这种人。” 　　“反正他不是。”陆杏小声坚定说。 　　张明月得知消息是从周远民嘴巴里说出来的，立马用怀疑语气问：“你确定消息正确吗？不是我说啊，主要是那位学弟吧，可能有点太活泼了。那话可能是陈起说的，但是也许并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他一激动就给理解错了，然后给你传递了错误的消息。” 　　“当然也有一个可能，你不妨大胆一点，也许那个人就是你呢。” 　　“他说的那个喜欢的人，就是你。”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有点大胆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忍不住笑呢。 　　手机再一次亮起，这一次总算是等来陈起的照片。 　　陆杏点开查看时就顺手保存，然后立马把自己准备好的照片发过去。 　　【今天发现外面有买这种饼子，叫麦粿，特别好吃！】 　　【可惜晚上好像没有，下次你白天来可以去吃。】 　　明明还在心情郁闷，陆杏强忍着减少主动发消息聊天。可是一旦收到消息，还是忍不住滔滔不绝回复。 　　想给他分享自己今天的事，也想知道他做了什么。 　　陈起看着陆杏发来的消息，一边吃一边慢慢回复。 　　因为有了明确的目标，陈起想找跟专业有关的兼职。当然他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成绩，暂时不会有人要他，但是他也不急，这一行需要的本就是经验。 　　好在运气好，专业课有位老师特别喜欢他，也可能是因为陈起经常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自学到很不错的程度，没有哪位老师不喜欢勤奋好学的孩子。 　　知道他的困难后，把他推荐到自己曾经的学生那里去。工资低，做的事情多，陈起却心甘情愿。 　　短暂午饭时间，陈起几乎都用在了跟陆杏聊天。随后被人叫走，匆忙说了声结束。 　　陆杏低沉的心情又被治愈了，每一天好像都是从聊天后开始美好。 　　她哼着小调，电脑传来新订单声。陆杏怀着美好心情点开，看了下时间有点紧，居然晚上八点就要。 　　秋姨没回来，给她发消息也没回，陆杏打电话发现也是无人接听状态。 　　她心咯噔一声，心想不会是出事了吧。 　　可是陆杏并不知道秋姨居住的地方，想去找她也没办法，想给陈起发消息，却又怕是虚惊一场反倒是让他无端害怕。 　　“再打个电话。”陆杏说着拿出手机准备继续拨打。门口风铃响动，她兴奋看过去喊：“秋姨。” 　　确实是秋姨，但是身后还跟着陈生林。 　　比起上次见面，他好像脸色更加憔悴。此刻紧紧跟在秋姨后面，脸上表情十分狰狞。 　　陆杏几乎是一瞬间捏着手机站起来，她目光警惕看着陈生林，心里在嘀咕他怎么来了。 　　“秋姨没事吧？”陆杏上去问。 　　“没事。”秋姨摇摇头，同时看着紧跟不走的陈生林说，“我说了没有就是真的没有，你再怎么纠缠也是这样。” 　　“不可能。”陈生林一口断定，“你这花店难不成没赚钱？既然没有赚钱那你不如转出去，到时候——” 　　“天啊，我真的是第一次见到你这种人。”陆杏真的是忍不住了。 　　她真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男人。 　　“秋姨为什么要卖店给你钱？你自己赌博欠债，还想让其他人牺牲自己帮你，凭什么啊？凭你不要脸嘛？”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陈生林还没认出陆杏，“你一个打工的人怎么敢对老板说这些话。” 　　“陈生林你走吧。”秋姨想着陈起说的话，这些年给他填补赌博的漏缺已经足够了。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陈起，张秋都不打算给了。 　　“陈起都这么大了，你也得为他考虑。”张秋说，“没想过让你帮他什么，但是我们也不能给孩子增添负担。” 　　陈生林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愧疚，照旧是理直气壮：“我生他养他这么大，就应该报答我。” 　　陆杏拳头硬了。 　　她看得出秋姨无法强硬让对方离开，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转身过去找来扫帚，假装扫地并且不断在陈生林脚底下挥舞，故意打在他脚上，逼他不断退后，最后快要到门外。 　　“你有没有眼睛啊？”陈生林恼怒。 　　陆杏抬头认真说：“我在打扫卫生，现在我只看得见垃圾，诶诶诶，让一让，让一让哈。” 　　“你今天不给钱我是不会走的。”陈生林说着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我不好过的话，你们也别想好过。” 　　“不走是吧？”陆杏扫把往地上一放，“那我报警。” 　　“小陆。”秋姨喊陆杏。 　　“你告呀。”陈生林看她拿出手机也不慌，“我倒要看看家务事警察怎么解决。” 　　“没用的。”秋姨叹了口气，小声说，“别管他，就让他在这里坐着，我们自己干自己的。” 　　“真的是狗改不了吃屎。”陆杏生气说，“明明才从拘留所出来，还能专门跑来找您要钱，真应该再多关他一段时间。” 　　花店本就不大，陆杏也没刻意压着声音。 　　陈生林一听突然眯着眼看她，陆杏因为生气也没害怕，瞪回去了。 　　“是你！”陈生林突然站起来，用手指着陆杏恍然大悟说，“那天就是你。” 　　陆杏心头一紧，直觉不妙想要装不懂，拿着扫把就要回厕所，却被陈生林一把抓住胳膊。 　　他劲很大，捏得她手疼。 　　“你干嘛呢陈生林。”秋姨连忙上前不断拍打，“你要等就等，别欺负小陆。” 　　“我说怎么看起来眼熟，你染头发是不是心虚？别以为我认不出你。”陈生林说，“那天的警察是不是你喊来的。” 　　陆杏当然不会承认，在秋姨帮助下挣脱他，气愤说：“你有病啊，什么警察不警察的，我那天早就走了。” 　　“一定是你。”陈生林才不听陆杏说话，笃定说，“就是你害老子进拘留所的。” 　　这确实是她做的，陆杏难免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不承认，转身回到桌子前看电脑。 　　她余光看到的是站着没坐下的陈生林，目光凶狠紧紧盯着她。 　　随后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往外离开。 　　秋姨明显松了一口气，陆杏却警惕起来，总觉得离开前他目光充满恶意。 第五十四章 委屈哭出来 　　陆杏心里有些忐忑。 　　回想陈生林离开时的表情, 她不由心里犯嘀咕。 　　“小陆啊，刚刚他说的什么事呀？什么你报警的。”张秋脸上有些许迷茫，也有焦急，“你给姨说说。” 　　“没事秋姨。”陆杏不想让秋姨担心, “就上次我在外面闲逛, 然后就刚好遇上他。” 　　“你仔细给我说说。”张秋满是担忧。毕竟陈生林钱还没要到手，就这样离开倒显得有些异常。 　　陆杏稍稍犹豫, 还是小声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听到陈生林找她要钱, 秋姨脸上满是愤怒。 　　“他真的是——”张秋已经找不到形容词, 只能不停叹气。“没事，你做得对，他早就应该被管教了。” 　　陆杏咬唇没说话, 双手不听搅动着手指。心里有些害怕, 但是又觉得他没证据，自己也不怕。 　　“没事，他也就只能家里横。”张秋多少还是了解陈生林的。只敢对家里人凶狠大声，在外面唯唯诺诺胆怯不敢惹事。 　　陆杏点头：“他走了也是好事, 可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店里生意越来越好, 他到时候要钱可怎么办呀。” 　　“哎。”张秋叹了口气, “等小起毕业了再说吧。”她现在得给他攒一笔钱, 让他不要那么幸苦。 　　陆杏看着开始工作的秋姨，她不停忙碌着，好像无论何时见到她都是微笑着的。努力生活的人总是散发着光芒, 能从小事中汲取到幸福的能量。 　　打起精神来陆杏，干活吧！ 　　陆杏把这件事当成插曲，接连两天上班也没碰到陈生林, 渐渐她也忘了。 　　直到再次周三下午，她没课提前去花店，秋姨照旧回去煮午饭，店内只有她一人。 　　陈生林再次出现，身后还有两个男人。 　　陆杏站起来，同时把手机解锁点开，弄在拨号键盘上。 　　“就是这女的？”高一点的男人开口。 　　陆杏觉得他有些眼熟，像是那天出来的男人其中之一。这三人一看就来者不善，绝对没什么好事情。她估摸着距离，情况不妙她就跑。 　　“肯定是她。”陈生林在一旁说，“警察就是在她之后来的。” 　　“看起来是有点眼熟。”小矮个说，“头发虽然不一样，不过我也记不清了。” 　　“就是她，在我家花店打工。”陈生林大声说，“绝对不会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陆杏虽然心里慌张，却还是镇定自若说，“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来要钱没给你，那我不知道你针对我干嘛。” 　　“你这小子居然真的有亲戚在这里开店。”高个子笑着说，“晚上来几把？” 　　三人嘻嘻哈哈，完全没把陆杏放在眼里。 　　“这女的怎么办？”矮个子说，“警察如果真的是她喊来的，得给她个教训。” 　　“你们敢。”陆杏说着把手机拿出来，“我刚刚已经录音了，你们如果还想做什么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你还敢报警。”矮个子一听就要上前抢手机。 　　陆杏弯腰躲过，抬脚就想往外跑。可惜对方很快将她拦下，并且动手拿她手机。 　　这一刻陆杏确实是慌了，要说就是后悔，早知道在他们进来那时就报警。 　　这个点本来人就不多，门被关上叫喊声都显得微不足道。陆杏从未想过在白日里遇到这种事，内心恐惧加深，却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阵脚。 　　“你们到底想干嘛。”陆杏看着被踢到在地上的花朵十分心疼，“你今天来并不是这么简单吧。” 　　“来拿钱啊小丫头片子。”高个子说，“陈生林你还不快点。” 　　陆杏觉得他们疯了。 　　“你们这是抢劫，店里有监控的。”她双手被困住，他们下手很重，陆杏手被反扣作痛不已，看着陈生林去翻找店内下的柜子更是觉得离谱。 　　“抢锤子，她开店的钱都是我老婆给的，那也是我的。”陈生林唾了一口。 　　店里有现金，但是很少。陈生林零零散散只找到了三百多块。他满脸郁色，拿着钱走回来。 　　“就这点钱，还不够打一把。”高个子说，“你还说这是你老婆妹妹的店，结果一分钱都弄不来。” 　　“现在都是网络支付，谁手里有现金啊。”矮个子说，“陈生林你可别忘了，你欠了强哥三万多块，这几天要是还不上，到时候你可有的苦吃。” 　　“店里没钱你就去找那女的要啊。”高个子像是随口提议，“你不是说都是拿你老婆赔偿金开的店，那不都是你的钱。” 　　“她没在。”陈生林有些犹豫。 　　这高矮两人其实并不是陈生林喊来的，他从拘留所出来后直接跑到这边来避难，就是怕被追债的人找到。没曾想遇上这两兄弟。 　　陆杏看出来了，这三人也不是专门来找她麻烦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钱。 　　真的是一群赌鬼，陆杏心里暗骂。 　　陆杏手机被拿走，随手扔在了花丛中，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先心疼自己手机，还是惋惜花朵。 　　门口被矮个子守着，陆杏总算是被松开。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没说一句话就想往电脑桌走去，结果又被高个拦下。 　　“安分点，小心等下揍你。”他威胁道。 　　陆杏站也是不是，坐也不是。她警惕看着三人，听着他们聊着晚上去哪里打牌，心里想着等下自己一定要告诉警察，把他们再次一锅端了。 　　期间陈生林接了好几个电话，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催债的。 　　“他妈的，分期乐也给我打电话了。”那矮个子也接了一个电话，大骂说，“反正没钱，爱打就打。等晚上我们哥几个去打几把，到时候赢回来去还本金。” 　　陆杏听着他们聊天，内心不断吐槽，一边看着门外，祈祷有人进来买花，最好是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可惜没有，最后只等待提着保温盒的秋姨。因为角度问题，她看到站在门口的矮个子也没多想，还以为是来店的客人，推开门话还没说，就听到陆杏特别委屈喊了一声：“秋姨。” 　　看到陈生林张秋心里就有预感，她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想要退出去，却被一把推进来，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陆杏冲过去挽住她胳膊，气愤看着三人。 　　“给钱张秋。”陈生林开门见山说，“别说没钱。” 　　“秋姨，他刚去把抽屉里的零钱都拿了。”陆杏小声告状说。 　　张秋也没想到陈生林如今既不要脸到这个地步，甚至还找人直接来店里拿钱。这种属于违法的行为，他根本毫不在乎。 　　“跟这老娘们废话什么，给钱就行了，赶紧的。”耽误时间太多，有人发消息催促打牌，高个子不耐烦说。 　　“我真的没有钱了。”张秋平静说，“你欠了多少钱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四月前为了不影响小起考试，我帮你还了那笔五万的高利贷，整个家里的钱，包括姐姐当初的赔偿金你全部都拿去了，现在每个月开店赚的钱除了房租后，剩下的基本也在填补你的空缺，哪里还有余钱。” 　　“开店怎么可能没钱，你进货不要钱呀？”高个子说。 　　“没听过月结啊，给钱是有周期的。”陆杏说，“以为跟你们打牌一样呢。”这群人打牌欠钱不一样也是拖着不给。 　　“你再多嘴。”高个子有些生气，随手拿起放在一旁修剪花枝的剪刀，威胁的朝陆杏刺了刺，张秋立马将她拦在身后。 　　“别伤人啊。”陈生林看他拿刀也害怕了，“拿到钱就好了。” 　　说完他朝着张秋生气说：“有多少给多少。” 　　张秋知道陈生林拿不到钱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今天还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帮手，赌鬼根本就是无可理喻，她谈了口气，想了想拿出手机。 　　“真的只有二千块钱了，你要就拿走。”张秋满脸疲惫，心里庆幸她前几日把多的钱全部转到给陈起留的银行卡上。 　　闹了一场，最后只拿到两千自然是不满意。陈生林抢过张秋手机，看到她银行卡里余额确实只有几块钱零头，转而要看她微信支付宝，把里面所有的余额全部都转走，最后才离去。 　　“这么点......”高个子满是不情愿，看到站在一旁的陆杏有些不爽，又想到陈生林说上次进警局是她打的电话，气上心头，直接给了陆杏一脚。 　　陆杏没有防备，正在庆幸这群人离开松口气，突然小腿一痛，失声痛呼，眼泪几乎是同时流出来。 　　“你们干什么？”张秋大叫，冲过去扶起陆杏。 　　“下次再报警，小心我们出来后就不是今天这么简单了。”高个子嘿了声，“小丫头片子不知死活。” 　　陆杏咬牙没说话，怒视着三人离开。 　　张秋把陆杏扶在椅子上坐下，蹲下身查看她腿，焦急问她怎么样。 　　陆杏皮肤嫩，平日一个不注意都容易留下淤青，更别提被重重提了一脚，张秋见状立马要送她去医院。 　　“没事秋姨。”陆杏因为疼痛生理泪水还在流，说话就带着些许哽咽，“我们报警嘛？” 　　要她说，就应该立马打电话喊警察，把这群人全部抓进去。只是看着秋姨难过的表情，陆杏就知道应该是没办法了。 　　其实也能理解，秋姨担心的并不是陈生林，而是陈起。陆杏也不知道如果报警他们会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可以肯定一定不会关一辈子。 　　店就在这里，或者哪怕之后搬了位置，除非是彻底销声匿迹，否则只要被找上都是逃不掉的吸血虫。 　　“今天先休息吧，让你受伤真的是对不起。”张秋满脸歉意，“今天工资照常算，等下再给你发个红包。你真的不需要阿姨带你去看一下吗？” 　　“不用不用。”陆杏摆手婉拒，她知道秋姨现在心里也不好受，“今天下午没来单子，要不然您也先休息一下吧。” 　　店内虽然算不上一片狼藉，也有好些花朵受到损失。陆杏捡起自己被扔掉的手机，好在只是膜坏了，否则她要气死。 　　跟秋姨打了声招呼，陆杏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学校。秋姨明显心不在焉，看起来心事重重，中途有人打电话预定花束她都推掉了。 　　一路回学校，陆杏稍稍犹豫还是去了医务室，好在检查后没有大问题，只是淤青看起来吓人，拿了点外敷的药。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陆杏一路上都在念，心里恨不得那三个赌鬼立马输光，然后被人打一顿才能解气。 　　“贴膜还要去新街，烦死了。”陆杏慢吞吞走着，嘴上确实嘀咕不停，“什么人啊，真的是没见过这种人，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要不是秋姨，要不是陈起，我非要告他们。”陆杏说，“真的是一群没皮没脸的人，社会的败类，人渣。” 　　走到新街口，陆杏脑子里还在不停幻想着他们悲惨结局，用来抒发自己的恶气。突然一道嘹亮惊喜的声音喊住她。 　　“陆学姐！” 　　虽然姓陆的很多，但是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陆杏几乎下意识转头。 　　正值下课，来往人很多，陆杏却还是一眼看到人群中的陈起，最后目光在落在旁边的喊她的周远民身上。 　　“好巧啊学姐，在这里遇到你。”周远民冲过来，一脸开心喊她。还有另外三个同班男生，全部都乖乖对陆杏喊了声学姐，除了陈起。 　　“你们好啊。”陆杏迎着另外三人打量目光，尴尬挥手打了招呼。 　　周远民继续喜气洋洋说：“要我说学姐你这头发染的好，隔老远我在桥上就看见了。” 　　陆杏哈哈两声，不知道说什么，转而把目光移到陈起身上，然后在对视的一瞬间立马移开。 　　陈起正在纳闷，他对陆杏兼职时间已经算是了如指掌，此时她应该在花店。而且刚刚走过来时，明显看见她走路时姿态有些不对。 　　“快点去复印东西，晚了辅导员催死。”有男生说，周远民也拍拍脑门，匆忙给陆杏说再见，提脚就要往复印店去。 　　“你们先去，我晚点来。”陈起说。 　　等人走，陈起目光落在陆杏左脚上，开口问：“你的脚怎么了？” 　　其实已经没有最开始那般疼痛，只是在陈起开口时，那淤青部位好像突然再次被人狠狠踢打，已经褪去的委屈感再次涌上心头，不停翻滚让眼睛酸涩，眼泪在眼眶打转，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杏突然觉得特别委屈，但是这里是街口人来人往，已经有很多人路过时再看。 　　她不能哭，也不想哭。 　　但是—— 　　“我，我没事。”陆杏原本想笑着说，只是开口就哽咽。 　　然后在陈起注视下，眼泪还是不受控制流下来。 第五十五章 就借这个机会——…… 　　陆杏眼泪吧嗒直直往下掉。 　　她很想开口笑着说没事, 也想装作若无其事擦一擦眼泪，但是都不行。 　　“你怎么哭了。”陈起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倒没在意周围人的看法，眼里只有陆杏委屈的样子。 　　陆杏伸手使劲擦了擦眼角, 原本娇嫩的肌肤瞬间泛起红色, 更显得可怜。“我，我可能刚刚有点太难过了。” 　　她刚刚举手时, 手上拿着手机, 陈起错以为她是因为摔碎的屏幕委屈哭了。 　　“去维修店嘛？”陈起没有追问她为什么哭。 　　陆杏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路口, 本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哭就很丢人了，还有那么多人，她感觉自己脸都快烧起来。“嗯嗯, 对, 去维修点修手机。” 　　“走吧。”陈起说，“我带你去。”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包赶紧的纸巾，递给陆杏，语气有些温柔无奈：“别哭了。” 　　放学点商业街人很多, 基本上每个店都挤满了人。维修点也要排队, 陆杏跟陈起站在门口排队等着。 　　陆杏情绪已经平复下来, 回想起自己刚刚流泪场面, 只觉得格外尴尬, 她偷偷看陈起，发现他正聚精会神看着修手机。 　　冷静下来，陆杏在想要不要给陈起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秋姨不想让陈起担心, 可是同理陈起也对秋姨关心。今天陈生林能带人上门要钱，改日狗急跳墙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秋姨一个女人，完全无法防备这群人渣。 　　“陈起。”陆杏喊他名字, 自从发现自己心思后，她其实很少喊学弟两个字。 　　陆杏正在斟酌怎么开口，得空的老板却喊了她一声：“后面的什么问题啊。” 　　陆杏赶紧把手机拿过去：“没啥，就是重新贴膜。” 　　原来是膜碎了，不是手机。陈起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想知道她为什么难过。 　　小问题老板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给陆杏贴好。看着恢复原样的手机，陆杏也松了口气。要是出了点意外，手机换个屏幕特别贵，她可舍不得。 　　走出店门，陆杏不断看着自己手机，听到旁边陈起语气有些缓慢不确定开口：“你刚刚喊我嘛？” 　　入秋了，天气渐渐变冷，风也大起来。 　　陆杏抬头看见一片树叶恰好打着转落在陈起头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抬手就是一拿，触摸到他柔软的发顶。 　　手下的触感让陆杏清醒过来，立马一把将树叶取消来，举在陈起面前说：“树叶掉你头上了。” 　　头顶上温热的手瞬间消逝，短暂并没肌肤相接的碰触，陈起突然觉得有点不舍，有些留念，内心有股强烈的冲动欲望，想再碰碰她。 　　这种念头猛然冒出来，就好像汹涌奔出的洪水，无法阻拦。 　　“真巧啊，这树叶怎么掉——”陆杏还在想着怎么打破这沉默，却见陈起突然伸手，在她头顶上也摸了摸。 　　陆杏一动不动，像是被人点穴，只是用眼神跟着陈起的手移动，却只看到他空空的手，只能用疑惑眼神看着他，小声说：“怎么了？” 　　“有一只小虫子，我赶走了。”陈起面不改色说。 　　陆杏赶紧伸手往自己头上拍了拍。 　　“你刚想说什么？”陈起笑了一声，转移话题问。 　　陆杏脸色立马又变得犹豫起来，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一个词。陈起起疑，突然察觉不对。想到今天她原本应该去店里，此刻却出现在学校，眉头一皱问：“店里出事了？” 　　“你手机是谁摔的？”就这么一下，陈起眼睛也眯起来，陆杏还没说，他已经猜到了，“陈，我爸来过？” 　　“是，是他。”陆杏现在喊不出叔叔两个字，可好歹是陈起爸爸，只能用人称代词。 　　陈起瞬间眼里满是厉色，嗓音开始变得低沉：“他摔的你手机？” 　　“那不是。”陆杏说，“是他带来的人摔的。” 　　提起这个她就生气，陆杏顺势开始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把陈生林带人去花店要钱的事情说了一遍。 　　“真的太过分了，得亏我在，要是秋姨一个人得多可怕。”虽然她在好像也没多少用。 　　“他推了你？”陈起声音很冷。 　　“嗯。”陆杏此刻就像是告状得小朋友，“那男的好凶，把我脚这里都撞青了。”她还动了动脚，伸手拎起阔大的裤腿。好在是脚踝上面一点儿，一拉裤腿就能看见。 　　淤青随着时间加深，现在看起来少了疼痛却更加可怖。陆杏还在碎碎念着那两人罪行，只听陈起很轻说了一句。“对不起。”语气温柔充满自责，平日里微扬的头颅都耷下来，有些丧气一般。 　　陆杏给他说可不是想看见这样的状况，她连忙笑着大声说：“没事啊，这有啥，跟你又没关系。”说完低声补充，“你是你，他是他。” 　　“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除了脚还有哪里受伤了吗？”陈起第一次展露出有些不安的情绪。 　　陆杏原本想说手上，但犹豫稍许，还是摇摇头说：“没有呀，就这里。” 　　“真的？”陈起明显不信。 　　陆杏镇定自若，用还红着眼角的眼睛看着他认真说：“真的啦。”她可不想看见高傲的少年因为家里的破事觉得难过，收起自己的翅膀。 　　“对不起。”陈起又重复了一遍，心里满是懊悔。 　　从未考虑过的家庭情况，是他自己都习以为常。从他记事开始，陈生林就是那幅样子。从小时候的无力抵抗，到初三那年第一次决绝反抗，哪怕被打得全身是伤，照旧拒绝将妈妈留下的手镯给他。 　　一旦给出去，家里除了照片，几乎就再也没有妈妈留下的痕迹。哪怕是能称斤当作破烂卖的东西，在他赌博最厉害的那几年，家里甚至床板都没了。 　　张秋腿落下残疾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好在她以前还有些积蓄，暂时不担心日子能过。只是在看见陈起小小年纪身上脸上总是青紫一块，难过的想要把他接过去一起。 　　陈生林倒是乐意有人给自己养儿子，但是他给张秋提了各种要求，每一个无外乎都跟钱有关，不给就不让陈起走。 　　陈起倒是硬气咬着牙让小姨不要管他，张秋哪里肯。她这条命确实是姐姐当时救下来的，陈起也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乖孩子。 　　没办法，只能给钱。 　　一旦开了口，陈生林就像是吸血的蜱虫，胃口越来越大，完全毫不满足。 　　陈起从未因为自己的家庭原因觉得自卑，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秋姨，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 　　现在面对有好感的女孩，却突然因为家庭原因觉得无力。 　　突然的沉默，让陆杏有些不知所措。 　　她咬咬唇，在心里暗自后悔，早知道就不开口了，他不会错以为自己是在责备吧。 　　“那个，这个，你没吃饭吧？”陆杏想跳过这个尴尬的话题，“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她提议说。 　　陈起却看向她的脚，原本就没放下的眉头更是皱了几分。他虽然一句话没说，陆杏却懂了。 　　她立马不停扭动自己的脚，大声说：“真没事，就看着吓人，因为我皮肤嫩，平日磕绊也青了！” 　　“哎哟——”她话还没说完，就因为得意用力过猛，把脚给抽了，疼得立马不动，把脚抬起来小声倒吸气。 　　“不是，是我自己刚刚弄的。”陆杏还在倒吸凉气，“我刚刚太用力了。” 　　陈起沉闷的心情被她傻乎乎的行为冲淡了几分，脸上稍微露出点儿笑容，说：“那就吃这边的食堂，可以吗？” 　　当然非常可以！ 　　两个人一起吃饭，四舍五入就是—— 　　别说腿只是小伤，就算是打着石膏，这顿饭陆杏也吃定了。 　　陆杏跟陈起一起去新街这边的食堂，因为距离女生寝室远，陆杏从来没来吃过。进去后点了份盒饭，找了空位置坐下。 　　这顿饭是陈起刷的卡，陆杏并没有拒绝，想着下次一定要找机会请回去，或者等下请他喝奶茶。 　　“你那个工作怎么样了？”两个人这些日子难得碰面，陆杏想谈点开心的事情，“你才刚上大一，学校日常学习中管的不算很严，但是学习上还是卡得很严的，千万不能耽误任何一门学科呀，要不然期末成绩可难了。” 　　“嗯，没有耽误。”陈起说，“我确定好专业后，在假期已经自学了很多课程。因为这次是老师推荐的很好公司，如果有机会的话，提前修满学分课程大三就可以提前出去实习。” 　　陈起对未来的规划十分明确，这也是他为什么并没考虑进娱乐圈这件事。 　　甚至在上大学后能拿更多的奖学金，还有助学贷款后，他对于音乐兼职其实也并非那么执着，更多的是从大一开始累计经验。 　　陆杏十分敬佩目标明确，也有执行力的人。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心动对象的话，他背后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整个人散发着耀眼。 　　美色当前，陆杏只觉得眼前的饭菜更香，心情更好。 　　饭后陈起送陆杏回到寝室，临别前叮嘱她一定要记得按时敷药。看着她走进去消失不见，脸上神色瞬间冷下来。 　　他打电话给辅导员请假，现在不是军训时间，陈起长得好看表现又好，老师乐意给他方便。到店门口发现紧闭的大门，陈起径直往张秋住的地方去。 　　临街是老旧的小区，张秋在附近租了单间。陈起有钥匙，开门时正好看见张秋在收拾卫生。 　　“小姨。”陈起如常喊了她名字，换好鞋走进去。 　　张秋见到陈起满脸欣喜，放下手上的扫帚关切问：“你怎么来了？吃饭了吗？” 　　“你这孩子过来怎么不给我说一声，冰箱里还有菜，我给你热一下再炒个肉，天天吃食堂也不行呀。” 　　“我——” 　　“小姨。”陈起目光沉沉看着一直在说话的张秋，满脸认真还有严肃说，“我们报警吧。” 　　来的路上陈起想明白了，一直以为的忍让是毫无效果的，哪怕是坚决的反抗也毫无意义。 　　他现在始终还是没有绝对的能力，能够保护好一直照顾自己的小姨，甚至还间接伤害到了喜欢的女孩。 　　亲情早已被陈生林磨灭得不剩几丝，这一次陈起做好了决定。 　　“三年，只需要三年，您相信我。” 　　“我一定会让您过上好日子。” 　　既然他主动送上罪证，陈起也决定就借这个机会，彻底短暂还家里一个清净。 　　否则只要陈生林在一天，还赌一天，这个家永远不会有改变的机会。 第五十六章 等你回来说。 　　擦伤早已好了, 陆杏还是坚持用喷雾，励志等淤青完全消散才停止。 　　也不知道秋姨那边是不是担心被报复，这一周都决定关店休息。微信上她还收到了一个大红包，因为超过二百块用了转账的方式, 她自然是不能收。 　　又没有工作, 也没受多大的伤，花店的工作她也知道, 秋姨一直薄利多销, 是有利润但也不多。自己没工作又没损失什么, 自然是不肯要。 　　【秋姨，要不然这样，我馋您那炖汤很久了, 下次有机会我还想喝。】 　　陆杏找个借口, 把钱退了回去。 　　【好，下次让小起带你来家里，阿姨给你做饭。】 　　陆杏觉得自己赚翻了，这可比红包来得更诱人。只是她有些担心秋姨一个人在家, 反复询问是否安全, 得到安好的消息才算放心。 　　闲下来陆杏就把自己刚写好的第三个视频计划在反复修改, 决定趁着周末空闲时间去周边城市拍摄。 　　上个视频虽然没有突然爆火时流量大, 点击跟投币数量对于新人来说, 其实很不错。 　　陆杏也不急于求成，有起色就有未来，她倒是充满了希冀。 　　山歌比起其他传统非遗文化, 好像少了一些具体画面或者成像的表现形式。只是代表的那段逝去的文化历史，观看的人大多数是因为老人家讲述的过去而感慨。 　　所以第三个题材，陆杏选择了砚雕。好在距离学校不远处的云川镇就有一位曾经上过报纸的师傅。 　　周五最后一门课结束, 陆杏抱着课本跟室友一起回去，才刚走到门口，外面就有好几个男生起哄声。她下意识抬头想看热闹，没想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男生。 　　这是谁？ 　　陆杏以为自己挡路了，立马往旁边移了移，没想到对方立马又站在她面前。没戴眼镜，陆杏眯着眼看了两眼，是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你好，可以要一个你联系方式嘛？”男生开口，旁边起哄声变大。 　　就连前面停下来回头看的室友脸上也带着看戏的热闹，身边还有男生吹口哨。 　　不得不说这是陆杏第一次被人拦住要联系方式，还是在学校。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刚刚顺手把眼镜取下放包里，看不清周围人的表情，此刻才能维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有什么事嘛？”陆杏说，“我不是班干部，我可以给你找找看班长Q/Q。”她一本正经说。 　　男生大概也没想到陆杏会这样说，愣在原地。本来性格也羞涩，在朋友怂恿下才专门在门口等着陆杏要联系方式。 　　“诶，要吗？不是找班长那是找团支书吗？”陆杏问。 　　“不是，他是要你联系方式，想跟你认识。”旁边有个男生大声说。 　　“你不要这样。”男生也突然反应过来，在门口这样有些张扬，他对 　　对方挑明，陆杏也不可能装傻，那样也没意思。 　　想着反正也是专门用来大学签到打卡的Q/Q，也不想在门口僵持，陆杏想着加一个好像也不是大事。拿出手机加了他好友，礼貌点头道别后就借口离开，并没有交谈的欲望。 　　回去路上收到了好几条消息，都是男生，居然有表达歉意，表示刚刚如果让她为难的话对不起。 　　陆杏其实还挺佩服对方的，她缺乏的勇气在他身上看见。无关性别，在这个年纪最可贵的勇敢。 　　因人而异，这种举动是有些唐突，无论男女可能作为被动的一方总归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他道歉了，陆杏心里的一心不舒服也散了，回了句没事。 　　只是都还没走到路口，陆杏就收到杨朋的消息。 　　自从上次KTV后，他一直不断给自己发消息，陆杏几乎很少回，除非是他问起班级上的事情，要不然直接说不好意思没看见。 　　杨朋这位还算班级同学的‘熟人’，还不如今天这位陌生男生让她觉得更有分寸感。 　　瞧瞧他一天在聊些什么，陆杏完全理解不了的脑回路，最后给张明月看，两个人得出的结论都是对面有表演性人格，甚至能从言语中感受到自恋，跟周启林真的是如出一撤。 　　陆杏还以为如往常一样，他又发一些意有所指的语句，暧昧的像是两个人已经有一腿一样。 　　明明从未理过他，因为对方也没直提，这让陆杏很苦恼，没有过这种经验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怕对方来一句你自作多情。 　　杨朋问她明天要不要出去玩，陆杏拒绝了，实话实说自己有事。 　　对方再也没回消息，她反而松了口气，回寝室忙完作业后，开始再次修改自己准备好的脚本，明天会怎么拍，再把设备充电，全部装进背包里整装待发。 　　她躺上床开始刷手机，再准备看小说前准备先冲个浪，逛到学校告白墙，她又顺势往下拉了拉。 　　平日什么爱恨情仇除非是大型撕逼，陆杏基本都没看，这一次原本也没在意，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最后觉得不对。 　　那是一条吐槽女生钓鱼备胎的说说，下面还有不少人附和同情。这种说说不说每天一见，至少是每周长常客，也没啥稀奇的。 　　但是陆杏突然觉得那个头像很眼熟，她倒回来点开一看，那不就是自己的大海头像。 　　如果说是撞头像的话，那截图里的内容，最后一句话赫然就是不久前发给杨朋的话。 　　这算什么意思？ 　　陆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拿着手机仔细看。在这条说说里，她怎么就成了个欲迎还拒的绿茶，还同时吊着几个备胎。 　　【有的女的真的自以为有几分长相后，就喜欢把男的当备胎，是不是以前没人在意你，现在很享受被人追捧的感觉？我兄弟真的是惨。】 　　下面的图是聊天内容，可是对方掐头去尾，发出来的几张截图陆杏都快觉得自己有问题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人他妈拼图了。 　　不用想都真的是谁，除了杨朋还能是谁。 　　陆杏很生气，拿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一长串文字，准备发送时却犹豫了。 　　读书时，陆杏很少跟人起冲突。一般能避则避，因为还要在一起长时间读书。就算大四出去实习，这也还有一年班级相处时间，撕破脸皮会不会让剩下的日子变得难熬，这是她每次都考虑的问题。 　　因为不想多事，所以忍让。 　　这一次也要这样吗？她问自己。 　　陆杏手指放在发送键上，一直没有按下去。 　　“诶！”寝室里突然出现杨萌惊讶声，短暂后却没说话，陆杏却发现自己显示有新消息，一看是杨萌。 　　她发来了那条说说截图，同时还有几张群聊天记录，人数只有十几人。 　　【不是吧，那龟孙子真的太恶心了，你明明从来没回应过他，说吊也更离谱了吧，我上次还看见你回他那语气，跟辅导员发布任务一样，你就差没直接说一个到字。】 　　陆杏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只能发了几个点点点过去，顺便把不久前的聊天记录都截图发过去看。 　　【他就是这种人，每次分手都还要阴阳怪气踩女方一脚，上次我听李瑞给我说，他天天在群里吹逼，搞得像谁都喜欢他一样。】 　　杨朋跟他几个朋友，在那个小群里对陆杏各种不屑讽刺，嘲讽她就是一只丑鸭子，自以为稍稍改变了外貌就成了天鹅，玩玩她而已之类的话。 　　陆杏看笑了，眼神却逐渐冷漠下来。 　　如果忍气吞声是为了助长对方嚣张气焰，那陆杏不再愿意妥协。 　　去死吧！！！ 　　陆杏开始把对方发的聊天记录全部搜索关键词找出来，截取出完整的聊天记录，拼出好几个长图。随后认真写了一篇话，在征得杨萌还有提供小群聊天记录男生的同意后，编辑好发个告白墙，也来个投稿反击。 　　陆杏再把杨朋跟那天加她的另外几个人全部都拉黑，没有删除，聊天记录还得在。 　　她再次去那条说说，发现居然一下子评论从原本寥寥十几条一下子变成五十多，还在不断增加。 　　她点进去一看，发现是有个人爆料说。 　　【这头像好眼熟啊，如果说是喜欢找男人的话，那应该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了。】 　　【手段真的厉害，以前还不声不响跟校学生会副主席还有特别出名的某个唱歌的新生有点关系，原来真的是这种人呀。】 　　因为指向性特别明显，就差没直接把名字写出来，尤其是加了职称的周启林。 　　一时间让不少吃瓜群众想知道这头像女生是谁了，想知道有没有听过名字。没一会儿就有‘热心人’送上专业年纪姓名。 　　好像就是这样，无论自己如何退让，自觉从未做过伤害别人或过分的事，却总有人一直看不得你好，对你的讨厌无关你是否做了什么事，就是不喜欢而已。 　　初高中时有因为她沉默寡言不喜欢，有因为她成绩好不喜欢，也有就是因为她没有参与一些议论别人的讨论不被人喜欢。 　　真的需要这些‘喜欢’吗？ 　　陆杏原本想切换小号去怼这爆料者，想了想觉得没必要。 　　她的改变可不只如此。 　　要刚就正面刚，谁怕谁啊。 　　陆杏打了一长段阴阳怪气的话，直接发送了出去，顺便在直接回了那爆出她名字的人。 　　【唐冉你来对面寝室给我说说吧，作为当事人我怎么不知道这事情呢？】 　　当事人三个字一出，瞬间引爆话题度，回复越来越多。 　　本来大家就喜欢看撕逼，这当事人下场就更容易引起大家的亢奋，是纷纷在下面留言吃瓜，恨不得让主角说出寝室楼号，想来现场。 　　陆杏回复完这句话时，看了一眼评论。在她回复之前，也有不少替她说话的人。有熟悉的头像，周远民在下面是一个个反驳，还有没什么印象，不过杨萌告诉她是班上的同学。 　　有人讨厌你，也有人对你善意有加。 　　这让陆杏原本有些难过的心情得到缓解。 　　再往下拉，看见了她偷偷改成星星备注的名字。 　　陈起也在下面留言，简单明了的一个呵一个句号，直接表明了冷漠嘲讽的语气。 　　陆杏看见陈起瞬间，立马跑去给他发了个表情。 　　她还一句话都没说，陈起只是给她发了两个字。 　　【没事，别怕。】 　　好像仅有的那些不安，在这四个字中已经完全消散。 　　告白墙直到接近凌晨才把陆杏的投稿发出去。 　　周末没睡的人多，看热闹，下面瞬间回复的人也多。陆杏没有再回复，也没管班级群里有人匿名跳出来问情况的消息，至于被她拉黑的两人，陆杏就更没管了。 　　她不是去讲事实让他们了解真相得到理解，毕竟谣言就是由他们而起。陆杏要做的，只是去打脸。 　　完整聊天记录一出，局势反转。不少人嘲讽男方才是自作多情，明明陆杏聊天记录里全是疏离客气，反倒是他有些言论透露着满满猥琐。 　　不过大家的重点都不在他身上，笑笑就算了，全部都集中在另一个知情人爆料中另外两个人的关系。 　　毕竟周启林跟王兮月恋爱高调，但凡学校有点流量的号，都会时不时发两个人消息，夸赞绝配。虽然有人不喜，没少暗地里嘲讽，也架不住这出镜率让大家记住。 　　陈起至今还是靠脸活跃在告白墙上，每一个捞的说说下面都会有人回。 　　这让大家对陆杏有了好奇。 　　陆杏知道，虽然没有在社交平台上看见自己的照片，私底下指不定已经开始传播。甚至也许还是班级相册里的证件照。 　　想起来就头大，大学班级群里私人信息非常多，别说同学之间的身份证，甚至还有证件照统一发送在群文件里。 　　一想到那张刘海照，陆杏无心睡眠。 　　第二天一大早还有既定行程，陆杏为省钱买了火车票，反正也就三个小时，她过去太早人家也不一定开门了，有些地方能省则省。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证件照刺激，陆杏洗漱后轻手轻脚给自己画了个妆，决定这些日子还是精致一点儿好。 　　早上的校园静悄悄，陆杏快步出门去车站。 　　等车的人不多，上车后还有不少空位，她坐在窗户边正准备眯一下，却看见从前门上车的陈起。原本还有些困意的陆杏瞬间清醒兴奋挥手，他也像是所有感应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这么早？”陈起在她旁边坐下，手上还拿着杯豆浆，说话声音是沙哑的，头上那根呆毛又出现了，是属于早上限定版的样子。 　　“嗯嗯，昨天给你说了的呀，我今天七点二十的车，只有赶最早一班去啦。”陆杏笑着说，“你这么早去公司吗？” 　　陈起喝了口豆浆，眼睛里有轻微笑意，轻声回：“嗯。”正因为知道她会赶第一班公交车，所以才会提前半小时。 　　陆杏把这看作两个人有缘的象征，心里暗自窃喜。她把自己带来的饼干拆开，递给陈起：“分你一半。” 　　陈起伸手取出一片，就听见她继续说：“谢谢你昨天的安慰，给你添麻烦了，没有让你喜欢的人误会吧？” 　　“嗯？”陈起动作停止，眼珠子缓缓转了转。 　　陆杏心里紧张得不行，偏偏面子必须表现出特别随意的样子，像是这句话就是随口一说。“啊，怎么了？” 　　“什么喜欢的人？”陈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早起还有些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基本上就明白了原因。 　　陆杏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他背后的窗外：“啊，就周学弟说的呀，说你给他说有喜欢的人。”说完后她心提起来，有些忐忑等着回答。 　　谁知道陈起半天没有说话，陆杏心提起的心有慢慢下落，正当她想要不要岔开话题时，听见陈起说： 　　“其实我也想问，昨天那件事没有让学姐你喜欢的人误会吧。”陈起缓缓开口，看着陆杏疑惑表情，他解释说，“那天你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对不起。” 　　陆杏脸倏地涨红，庆幸自己没有直说名字，否则她现在能打开车窗跳下去。 　　早上冷，为了透气陆杏只开了一丝。此刻随着车辆行驶，晨风吹进来却突然不觉寒冷。大概是心中有期待紧张，等着回答时的热切。 　　陆杏抬头，目光认真看着陈起，放在椅子上的手紧紧攥着，她不想再错失机会。 　　就算是失败又怎么样？大不了回去哭几场，反正，反正...... 　　只要开了口，不管结果都是她没有错过，去勇敢过。 　　陆杏正要开口说时，陈起突然开口。 　　“你今天几点回来，返程车票发给我。”陈起说。“我来接你。” 　　“等你回来再说。” 第五十七章 月色不及 　　因为陈起这句话, 陆杏到了目的地都有些心不在焉。 　　回来再说，说什么？她心跳不由自主加速，在陈起注视下缓缓点头，两个人做了一个关于今晚的约定。 　　这一次拍摄的很顺利, 因为砚雕这门手艺如今还有市场, 镇子上有还有不少店专门干这一行。陆杏除了专门拜访拍摄之前联系过的那间店，又在两家年轻老板那里坐了一会儿, 聊了一下。 　　因为有计划之外的事, 时间耽误了, 好在最后还是赶上车。 　　回去路上，检查好素材后陆杏松了口气躺下休息，然后满脑子都是陈起, 他的脸, 他的笑，他说的话，嘴角就没弯下。 　　给陈起发了条已经上车的消息，为了节约电源陆杏没再玩手机, 把背包紧紧攥在怀里开始补眠。中途被妈妈电话震动醒。因为在火车上人生吵杂, 陆杏没接, 准备给她发条微信, 恰好看见陈起发来的消息。 　　今天临时有事, 可能要耽误一个小时。 　　“对不起。”可能是找了间隙在楼道间发的语音，陆杏点开能听见很明显的回音，他语气里满是歉意, 倒是第一次听出很明显的失落。 　　陆杏连忙给他发没关系，让他好好工作。 　　陈起没回，最后一条消息是让她实时给他说位置, 有事情就直接打电话。 　　陆杏很心疼陈起。 　　因为她就算跟妈妈生气吵架，陆杏也知道她不会彻底不管自己，只是自己想要表明态度，太坚决不愿意接受。 　　而陈起，除了秋姨只能靠自己，背后还有一个不断给他拖后退的父亲。比起优秀，陆杏觉得他身上最大的有点是坚毅明确。 　　所以就算陆杏偶尔上网时每次看见男爱豆，都会想如果陈起去选秀会怎么样？是不是会比现在轻松一些，会比现在日子好过一些。 　　但是这些都是不成立的，谁也无法知道不确定的事情。但是陆杏坚信，只要是陈起，他干什么都会有结果。 　　下车已经八点过，陆杏准备坐车回学校，排队回学校的人很多，一辆车来，人群瞬间拥挤而上。 　　陆杏即将等车时，身形稍停顿，瞬间被后面的人挤到旁边。车子很快就满了，站在门口的人问她要不要上，她原本迟疑的心瞬间做出决定。 　　“不用谢谢。”陆杏满脸开心，退回站台，顺便拿出手机搜索地点，找到路线后去公交站台等车，坐上后心情是止不住的激动。 　　城市的夜晚，在霓虹灯下五光十色，陆杏透过车窗看到天空的月亮，明明被云层遮住只露一角，她却觉得格外明亮，比城市的灯火还好看。 　　陈起刚走出公司大楼，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上。 　　月亮只露出半个头，身后是灯火通明的大厦，月色就显得暗淡几分。 　　陈起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陆杏除了一个多小时前那一句好的外，就再没有发过任何的信息。 　　车站距离学校并不远，这时间点早就应该到寝室。陈起不由得有些焦急担心，找到陆杏电话拨打过去。 　　他一遍等着接听，一遍朝地铁方向走去。这个点朝学校方向的公交车基本上已经收班，最快的办法是乘坐地铁到距离学校最近的车站。才走几步，一直无人接听的电话终算接通，他听到急促的呼吸声，伴随着他的名字。“陈起！” 　　陈起猛地转头，刚刚离开的台阶上，赫然站着一个正在朝他用力挥手的人。 　　“陈起！”陆杏下车就朝这边跑过来，原本想给陈起一个惊喜，却突然想到万一他走了呢。因为担心他在上班没办法接电话，只能朝着公司地址不停奔跑。 　　手机在包里震动，陆杏都不敢接怕耽误时间。好在余光看见一个很像的背影，一边跑一遍奋力从包里拿出手机。 　　居然是陈起。 　　接通那一刻，陆杏停下来，朝着背影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对方停下来，他转过来，他跑过来，陆杏脸上不由自主露出微笑，跟着跑过去。 　　“陈，陈起。”陆杏气喘吁吁，“还好，还好。” 　　陈起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惊讶，整个人在原地站着，目光一直紧紧看着陆杏。“你，你怎么在这里。” 　　陆杏朝他璀璨一笑，调整呼吸说：“就，就想着我们的约定，我，我就来了。” 　　“因为很想听到早上的答案。”陆杏深呼吸时目光不由自主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还因为我——” 　　陆杏话还没说完，耳朵尖已经完全红透，白皙的脸颊像是爬满晚霞绚丽迷人，她鼓足勇气，在陈起还没反应过来时，再次大声说：“我想见你！” 　　本来此刻就特别安静，除了不远处马路边上有汽车行驶或鸣笛的声音。陆杏为了给自己勇气，用了很大的呐喊声，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嘹亮。 　　话音刚落，她立马伸手捂住嘴巴，只露出眼睛看着陈起，有些懊恼自己这么大声。 　　陈起眉目舒展，心里原本压着的沉重，好像也跟着陆杏的这一声大喊中随之消散。 　　“所以，你能告诉我早上的答案吗？”陆杏说。 　　她目光中有坚定，有紧张，更有不顾一切的勇气。“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其实也没关系，因为我有很多话想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可思议，直到现在都觉得很难以形容这种心情。” 　　“我不是一个特别讨喜的人，也没什么亮人的优点，但是我，但是我这人从小就特别善良，那个善良也是很优秀的品质。” 　　当陆杏没上回学校的公交车时，她就想好了，就是今天，不要再错过了。 　　可是勇气准备好了，脑子却没有。此刻面对陈起，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想说什么，就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我知道我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甚至我还比你大。”说到这里陆杏瘪了瘪嘴，“但是还好吧，我看了一下，我们还没到一个代沟的地步呢。” 　　“没有。”陈起安静认真听陆杏说着，看似冷静的手一直在背后紧紧握着。 　　“对嘛，我也觉得。”得到陈起的回应，陆杏感觉自己越来越放松，“跟你在一起很开心，就看着你脸就很开心，听你说话也很开心，跟你聊天就更开心。” 　　陆杏接着说，“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缺乏一份行动力，也少了几分勇气，所有的事情都装作若无其事，我不是大度也不是嫌麻烦，就是没有底气，也不敢去尝试。” 　　“我一直在想，那天是不是因为你给我看的那首歌让我产生了改变的想法，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还有一个跟重要的原因，直到不久前我才想明白。” 　　安静空旷的街道，就算有人下班路过，都是满身疲惫，基本上没有心情关心着两人，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有些激情，只是有这个年龄才特有的，无畏勇敢。就如同落入困境也从不放弃的陈起，获得改变想当真实自己的陆杏。 　　还有无法隐藏的，在心里眼里都会溢出的爱。 　　“因为我遇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改变，我想变得优秀，我想让他认识到真实的我。我希望他能看见我，甚至喜欢我。”最后三个字，陆杏说着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陆杏不是因为难过哭，也不是因为情绪激动。 　　她反而觉得自己内心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第一次直率将自己所有的想法如数说出来。 　　陈起一直安静听她说着，没有开口。眼神从最开始的震惊，听她说话时含笑，到最后只剩下温柔。 　　从明白自己的心，到第一次尝试如何跟女孩子交流，甚至会偷听寝室里大家议论，怎么去追一个女孩子。 　　只是骄傲如陈起，也第一次因为自己的爸爸而感到自卑，陈生林成为了他犹豫的原因。 　　如果说陆杏在意着年龄，陈起何尝不是，只是他在意的是自己年龄比她小，怕陆杏觉得他幼稚，觉得他不成熟。 　　在陈生林伤害她后，陈起更是开始思考。 　　他能给陆杏什么？ 　　好像一直都在痛恨时间太慢了，他拥有的时间太少了，想做的事情太多。 　　陆杏说完后想先低头，但还是倔强抬着头，看着陈起想听他说话。 　　计算机行业的公司，并没有所谓的工装一说，非要说的大多穿着各种格子衬衣或随意的服饰。入乡随俗嘛，陈起这个兼职也专门穿了衬衫。 　　他个子高，穿着蓝白衬衣，公司里开着暖气，出来后天气冷他又加了件外套。长得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他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洁白手腕，陆杏没注意到他手心都被手机勒出了红痕。 　　陈起垂着眼睑，看她的目光好像是特别平静，但是表情好像有点沉重。 　　陆杏心里开始紧张，却又不断告诉自己，就算是失败了也没关系，她已经将想要表达的心传递了出去。 　　“还挺意外的。” 在接近一分钟的沉默后，陈起突然沉沉吐了口气，他的表情从沉重变得松了口气，整个人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下来，“但是还好，还好。” 　　陆杏因为他这句话，湿漉漉的眼睛开始闪着耀眼的光。 　　“你觉得你没有优点，可是我却觉得哪里都格外可爱。”陈起原本觉得这些话会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是看着陆杏，那些词汇好像就油然而生，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虽然陈起并非能言善道，却也是第一次说话如此紧张。只是他想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装得成熟一点儿罢了。 　　“如果在你眼中我有吸引你的地方，那些我愿意称为优点。”那些给他生活带来过乐趣，也带来过收入，现在还带来了喜欢的人目光。 　　陆杏那颗不安的心，已经在陈起的话语间得到了最好的抚慰。她原本就喜欢一激动就流泪，此刻更是感觉眼角开始控制不住。 　　于是她用手背用力擦了两下眼角，大声说：“你也是，全部都是。” 　　“我家......”陈起无奈叹了口气，笑意稍减几分，“那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陈起又提起那件事，陆杏赶紧说：“真的没事！” 　　“我知道，也幸好你没事。”陈起垂下眼帘，“要不然我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以前很少跟女生接触，因为太忙了。”陈起说，“所以最开始我觉得学姐很有趣，是作为朋友很有意思的存在，但后来又好像是不同，至少跟周远民是肯定不一样。” 　　陈起从小要做的事情就很多，生来就是天才的人凤毛麟角，大多数都是在勤奋的加持下成为让人艳羡的人。他确实是没有太多的时间跟同学相处，不是没有女生找他，但是陈起没时间。 　　听到这番话，陆杏心里笑开了花，小声嘀咕：“那挺好的。” 　　“学姐真的挺有意思的。”陈起想到刚开学时，陆杏看自己的那目光，后来反应过来，她当初就是害怕自己认出她。 　　什么时候发现这种有趣变得更加想要探究呢。 　　陈起找不到具体的时间，只是那种心绪就像是从微弱的月色在城市灯火隐没后，在黑暗中越发明亮。 　　“只是有点可惜。”陈起说，“没想到被你先开口了。” 　　自从上次他提出报警，张秋第一时间强烈反对，以前好几次陈生林进警局，她都特别紧张，因为害怕影响到陈起。 　　“那可是抢劫，是要坐牢的。”这也是张秋不愿意声讨陈生林的原因之一，坐牢可是要留案底的，在乡下孩子都会被议论。 　　陈起知道小姨在担心什么，于是给她仔细说了结果。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还有对未来的规划。 　　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那些无关紧的言论都没关系。如果陈生林一辈子不能出来，就算有影响陈起甚至都愿意。 　　最终张秋总算是同意，陈起明天早上准备陪她一起去报警。 　　这个场合好像并不适合说这件事，但是陈起还是说了。 　　陈起话头语气变得紧张起来，“我妈以前说，‘喜欢’跟‘爱’同样都是值得慎重的词语。” 　　“但是现在我还是很想说，学姐......”陈起停了一下，无可奈何笑了笑，“陆杏。” 　　就像是他第一次刻意不再喊她学姐开始，想要把两个人时间上的距离拉近。 　　“我确实是有一个喜欢的人，她应该没有误会，但是我想她还不知道我喜欢她，还差点让她抢在我面前先说。” 　　“喜欢的心情是相互的，那么想要得到回应的心情也是一样的。” 　　“这一次还是让我先说吧。” 　　“我喜欢你。” 　　“陆杏，我喜欢你。” 　　陈起黑色瞳孔里此刻盛满月光，高高挑起的眉眼代表着他的心情，还有爽朗的笑。 　　陆杏只觉得月色都不及他的笑，那四个字不断在她耳边环绕，秋风带来的冷意都抵不过心里的热。 　　这个秋天也许不会那么寒冷了。 第五十八章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陆杏曾在很多小说上看见过, 也在喜欢的校园动漫中听过。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对她说这句话，会让自己心绪翻滚如浪潮，不断听到内心回响的声音。 　　月亮在谈话间已经露出大半个身子，温柔的月色铺洒在地面, 树木光影拉长, 两个人的身影也在路灯下交缠在一起。 　　“那，我也想说怎么办。”陆杏抽泣着说, “如果是同样的期待, 那你想听嘛。” 　　她想止住眼泪, 可是陆杏向来就是一个情绪激动的人，看小说动漫到激动处都会忍不住落泪，别管是甜还是虐。 　　更何况此刻呢。 　　眼泪就跟掉线的珍珠不停往下落, 陆杏说话也带着哭腔。 　　陈起伸手给她擦眼泪, 无奈说：“如果你再这样哭下去的话，我怕那边有人要报警了。” 　　顺着他伸手的放下，陆杏转头看，果然那边有两位小姐姐在不远处看着。 　　她屏住呼吸, 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了。 　　“别哭了。”陈起说着身体稍稍弯下来, 凑近陆杏脸庞。 　　他的脸瞬间在眼前放大, 漆黑的瞳孔里有自己的倒影, 甚至陆杏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热量会传递, 她觉得自己脸颊也是热的，耳朵也是。 　　“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陈起笑说。 　　陆杏懵懵懂懂点头，满眼都是陈起, 根本没有其他心思思考问题。 　　“所以，我们现在......”陆杏眼神专注，看着他认真说, “我们现在——” 　　“现在就看学姐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陈起垂眸，纤密的睫毛煽动，随着他每一个字都像是羽毛一样在陆杏心里挠。 　　“给我一个，做你男朋友的机会。” 　　他话音刚落，陆杏立马跳起来，两个人额头相撞，好在不疼。 　　“我愿意！”陆杏大声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明白心意后辗转反侧的夜，在这一刻甜美的梦照进现实。 　　陆杏发现自己说的太迫切，但是她一点也不后悔！害羞什么的在这个时候毫无用处，就应该把爱意表现出来。 　　电话响起，是室友打电话让陆杏回去的时候帮忙带小吃。她答应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时间！大喊一声：“糟了，时间要来不及了。” 　　公司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还需要转车。因为突然的告白事件，两个人哪有心思去注意时间。 　　“怎么办！”陆杏一下子被转移注意力，“回不起学校今天就要留宿街头了。” 　　陈起倒是没有慌张，还在开玩笑：“去浪迹天桥。” 　　陆杏抖了抖肩膀，用眼神拒绝了。 　　“走吧，去坐地铁。”陈起说着往前带路，他刚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 　　“怎么了？”陆杏正在查路线，差点又闷头撞上去。 　　别看陈起刚看起平静，强装镇定的外表下是一直在颤抖的手，只能死死把手机抓住。 　　此刻他左手还拿着手机，垂在身侧的右手是紧了又松，不断伸展，最后装作随意开口说：“要牵手嘛？” 　　“啊？”陆杏语气虽然表示着疑惑，眼睛却不由自主盯着他的手。 　　他刚刚说什么？ 　　是牵手两个字嘛？ 　　陆杏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然后移了移目光，因为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怕太火热，一下子暴露了自己。 　　但是—— 　　陆杏赶在陈起说话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指因为紧张用力，死死扣着。 　　“走吧。”陆杏没控制住自己，感受着手心互相传递的温度，她实在是没忍住笑意，“回学校。” 　　第一次跟喜欢的人牵手，哪怕时间很赶，陆杏却恨不得时间再慢点，路途再远一些。 　　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地铁上人照旧很多，两个人在车门口的角落站着，陈起用身体替陆杏挡着人群。 　　两只手一直牵着，手心的薄汗带着温热，黏糊糊的，却不愿意松开。 　　明明平日不玩手机不听歌会觉得很无聊的车程，此刻却在一个不经意的一个对视间，感觉到满满的充实感。话题就随意的聊着，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今日见闻怎么说都觉得很有趣。 　　好像突然理解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干什么都不会觉得无聊的感觉。 　　下地铁后已经没有回学校的公交车，好在已经距离不远，打个车也不算贵。下车时陈起自然付款，陆杏手捏了捏手机，没有说话。 　　她有些苦恼，之前除了大家互相说明的请客，都会把钱平分转账发对对方。 　　现在是男女朋友了，陆杏想到平日刷到的那些小视频，有情侣就因为平日生活中关于钱这件事分手。 　　给吧，陆杏怕陈起觉得伤自尊。不给吧，她觉得两个人都是学生，目前都在靠自己，单独一两次当然没关系，可是不能一直都男方付款呀！ 　　就算他有钱也不行！ 　　“陈起。”陆杏伸手扯了扯他衣角。 　　“嗯？”陈起哼了一声，低头看到陆杏的手，自然而然再次牵起。 　　“不是，不是要牵手。”陆杏嘴上这样说着，手却没有松开。 　　陈起点点头：“嗯，但是我想。” 　　怎么回事？ 　　怎么觉得他这句话有撒娇的味道。 　　“我也想。”陆杏回握，她原本觉得到学校门口，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一打岔，倒是让她忘记开口，等到去小吃摊给杨萌买炸年糕时，陆杏再多要了两根，分给陈起时顺势说： 　　“你一次，我一次，有来有回天长地久！” 　　原来她刚刚一直不停看自己欲言又止，是想说这个。 　　见陈起没说话，陆杏想开口解释说话，却听见头顶上传来他沉闷的笑。“行，为了天长地久。” 　　陆杏瞬间脸通红。 　　往日回来都是在校门口分别，这一次送到寝室楼下。 　　女生寝室楼下尤其是在临近关寝时，多的是难舍难分的情侣。还记得告白墙曾经有人投稿，让大家晚上别去灯光不明亮的地方，还有女寝楼下，有丧尸啃人。 　　这不陆杏跟陈起还没走到阶梯，转弯处迎面就撞上抱成一体正在亲吻的情侣。 　　对方还没反应，倒是陆杏拉着陈起快步走过去，同时嘴里嘀咕着：“对不起打扰了。” 　　走到明亮灯光下，她才松了口气。只是回头看陈起，落在他唇上时又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她瞬间移开目光。 　　“要关门了，你快回去吧。”陆杏心里有些不舍。 　　陈起嗯了一声，但也没走。 　　陆杏仰头看他，两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也没说话。 　　就在陆杏快要坚持不住想说再见时，陈起动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两个人中间的距离被填满，陈起伸手轻轻抱住陆杏，然后很快松开。“晚安好梦。” 　　陆杏晕乎乎回寝室，把手里年糕递给杨萌，随后又晕乎乎坐在位置上发呆。 　　寝室其他人明明再讨论关于她的事情，替她打抱不平，给她说两条说说下面的评论。最后有人提起陈起，陆杏才像被按下开关，转头。 　　“刚刚有人在评论下面发了图！在男生寝室门口，你的两个绯闻对象在谈话！” 　　“这么一对比，我觉得这文学才子也很一般嘛，我还是喜欢陈起学弟这样的。” 　　陆杏脑子转了又转，总算是在这个称呼中大概猜到了再说谁。 　　她连忙站起来朝说话室友走过去，往她手机屏幕一看。 　　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但是能清楚看清人脸。 　　居然真的是陈起跟周启林，两个人一上一下站在台阶上很明显的在说话。 　　陆杏人又傻了。 第五十九章 那个女人是谁？！ 　　陈起跟周启林怎么会站在一起说话呢。 　　陆杏很想发消息问陈起, 但是又有一些作贼心虚，毕竟她怎么开口提周启林都不知道。 　　“对了陆杏，之前唐冉来过寝室找你。”提到这个名字寝室所有人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毕竟陆杏直截了当在评论下揭穿了唐冉，整个寝室同仇敌忾, 杨萌甚至还在没有老师的班级群里直接开火。 　　“我把她赶走了。”杨萌满脸嫌弃, “她怎么还好意思来找你啊，说有误会。” 　　“随她吧。”陆杏挽起头发准备去洗漱, “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只是等她出来, 不速之客已经在她位置上等候, 整个寝室都特别安静，杨萌性子急，不喜直接挂在脸上。 　　“陆杏, 可以出去说说嘛？”唐冉开口。 　　“出去干嘛？”杨萌冷哼一声,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说给我们听听，知道人家性子软，做这种也好意思委屈。” 　　唐冉脸上有些挂不住，自从陆杏在那条说说评论里指名道姓说出她名字, 她就觉得班上的人看她目光都不一样了, 有好事的人来问唐冉, 她都说是误会。 　　“有什么事可以就在这里说。”陆杏拿干干毛巾擦头发, “如果是想说你在那条污蔑我的说说下面恶意评论的事情, 我想我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不是——”唐冉还想说什么，却在看见陆杏眼神时话音渐渐微弱。 　　“我既然能直接说出那是你，就代表我有证据那是你小号, 所以你任何狡辩都是没有意义的。”陆杏看着她平静说。 　　唐冉垂在身侧的骤然握紧，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她原本想否认，但是这个号之前她曾经加过几个校友, 也曾在告白墙下留言过，有人知道那是她。 　　可是让她道歉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这一天连她室友都用若有若无的视线打量她，让她极其敏感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抨击，最后将一切过错全部归在陆杏身上。 　　“可是那说的不是真的嘛？你本来就跟那周启林再谈朋友。”唐冉大声说，看着寝室其三人瞬间抬头，目光中带着错愣，心里有报复的快感，是她让自己在寝室说的。 　　“你经常晚上跟那大一的学弟一起回寝室，难道不是嘛？”唐冉说，“做过的事被别人说出来，你还不敢认。” 　　陆杏还没开口，杨萌一拍桌子站起来，生气说：“你这么关心陆杏是她谁呢？你是羡慕嫉妒还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你既然这么关心她，怎么不知道她晚上是跟学弟兼职一起回来，路上有认识的人晚上才安全。” 　　陆杏走过去拍拍她后背，笑着说：“别生气别生气。”这好像主角错位了，她今天心情十分好，确实没有因为唐冉感到生气。 　　“所以呢？”陆杏像是有些不解，“就因为我认识他们，所以我在你口中就是一个喜欢找男人的女生嘛？” 　　“就像是杨萌说的，你跟我同学几年也没说过多少话，我们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你不了解一个人就断然在公众平台说出如此肯定的评价，你觉得自己特别委屈，因为你觉得你明明看到了，你说的都是你认为的实话，为什么还要攻击你。”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还是说你只是觉得我必须成为你想象中的那种人。” 　　“真的挺可怜的唐冉，可是我不是你那样的人。” 　　最后一句话让唐冉彻底绷不住，转身将门一摔，寝室都没回往楼下跑。 　　“什么人啊，之前就一直喜欢再背后说别人闲话，没少说离谱的事。”室友说。 　　陆杏拿出吹风机准备吹头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快要十一点半，好在周末寝室不停电。屏幕上跳出几条新的微信消息，她单手打开看，是陈起给她发的消息，已经回到寝室。 　　室友还在替她打抱不平，陆杏听到她们提起周启林，想了想回头说。 　　“我跟他是邻居，也是高中同学，确实是认识。”陆杏说，“说谈朋友也称不上，他可看不上我。” 　　大家瞬间面面相觑，随后七嘴八舌开始夸起她彩虹屁来，顺便踩了周启林几脚。 　　毕竟对于这位文学才子，大家也就知道一个所谓的名头，真要说出啥代表作也不知道，还不如陆杏成绩单来的实在。 　　大家并没有过多询问陆杏有关周启林的事，聊几句话就话题变到开心的事情上。 　　陆杏给陈起回了消息，随后还得全心全意把之前盛夏的几篇作业写完，等她弄完后发现已经是新的一天，时间已经到凌晨一点过。 　　陈起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 　　陆杏往上翻了翻聊天消息，总觉得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差别。 　　谈恋爱是这样吗？ 　　陆杏不知道，不过心里的甜蜜倒是犹如流动的小溪到了大海，每想起都是掀起的浪潮。以前就喜欢翻看跟他的聊天记录，现在更是躺在床上不断的看。 　　原本要点击头像改备注，结果手滑一激动拍了拍他头像，聊天页面立即出现一行黑色小字，她拍了拍对方。 　　要是隔以前陆杏一定特别惶恐，类似偷看被人抓包，现在她就顺着发了消息过去。 　　【好哦，刚写完作业，你也早点休息。】 　　陈起自然是没睡。 　　手机被他放在桌子一侧，屏幕亮起响起震动，他就立马看过去。脸上露出微笑。 　　学生周末只要不熄灯，都是很能熬的，男生寝室尤甚，精气神得不行。周远民原本根本无心注意到陈起，全心全意投入到游戏中，只是等待复活石放下手机打呵欠，顺便往他那里一瞧。 　　好家伙，他的好兄弟正拿着手机笑呢。 　　“陈起你在看什么啊？”周远民止不住的好奇心，“你难道在偷偷看军哥发群里的好东西！” 　　陈起回了陆杏一条消息，随后抬头不咸不淡对周远民呵了一声，这倒是他很熟悉的嘲讽笑意。“像你一样？” 　　“我可没看！”周远民大声说，“我都没点开过。” 　　“哈哈哈哈周远民，你求我给你找的，怎么又不敢看，到底还行不行啊，你不会真的没看过吧？” 　　“我肯定看过，你少在那里瞧不起人，这里没看过的估计只有陈起！”咋哪能被人如此说，周远民横着脖子大声反驳。 　　“一波了一波了，复活了的别废话。”另一个室友说。 　　很快就取得胜利，连续打到现在大家也不觉得累，很快准备开始下一局。 　　周远民见陈起还拿着手机，不免有些奇怪，站起来一看好家伙！居然还是微信聊天页面。 　　他大半夜居然跟人聊天！ 　　“陈起！你到底跟谁聊天呢！”周远民语气像是捉奸，“你笑成这样！” 　　“不会有情况了吧。”跟周远民打赌的室友笑得他还大声，“周远民你完了，给我洗一个月的袜子，别让我带你打游戏了。” 　　想到这一茬周远民立马警觉起来，陈起那天给他说有喜欢的人，思来想去他都觉得是故意骗自己的，但是又清楚知道他不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或者说都懒得跟他开这种玩笑的人。 　　肯定是真的。 　　“你瞎说什么呢！”周远民刚刚还在开玩笑，现在立马帮着反驳，“我起哥什么人！他那是要为国家奉献自我的人！现在哪有心思——” 　　“恩，有。” 　　“——谈情说......”周远民愣了一下，那个爱字就硬生生被吞进喉咙里。 　　“卧槽！” 　　寝室异口同声发出国粹，是游戏都没心思了，全部都看着陈起。 　　“哇塞，谁呀，什么专业哪个班的呀，”室友问。 　　游戏已经开始选英雄环节，因为陈起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周远民手一抖直接选定错了，被路人队友发了满屏问号。 　　震惊大过周远民脑子思考速度，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输了，可是听陈起意思是还没成，今天突然主动提及，这分明是...... 　　“你追到人了？”周远民嗷了一声，分不清是惨叫还是惊讶。 　　“哇，你早就知道。”跟他打赌的室友大声说。 　　周远民拒不承认，表示自己也被蒙骗鼓里。他追问着大家都很关系的问题，女主角是谁。 　　“所以到底是谁！”周远民大喊一声，将大家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 　　陈起却不再说话，似笑非笑看着周远民：“教你一句古话。” 　　周远民好奇心切看着他，听陈起不慌不忙说。 　　“不告诉你。” 　　这他妈叫什么古话，就是故意想让他急死。 　　“你到底说不说陈起！”周远民确实是急了，“你要是不说，我就，我就——” 　　“你就跪下来求陈起嘛哈哈哈哈。” 　　“滚蛋啊。” 　　陈起手机再次亮起，周远民本来就已经移到他旁边，这一下跳起来，速度凑过去。 　　这一下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消息。 　　“陈起你真的太过分了！”周远民大叫，“不给我说女朋友是谁，现在还偷偷跟学姐约明天一起吃夜宵，你们排挤我。” 　　“不会学姐都知道你女朋友是谁吧？” 　　陈起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靠，我更生气了。”周远民说，“那我自己去问学姐。” 　　说着他真的速度切换到微信页面，直接在群里发了几句话，愤怒艾特陆杏。 　　然后继续不死心问陈起：“所以跟你聊天的女人到底是谁！” 　　陈起还没说，室友看不下去了。 　　“周远民，你是装傻呢还是真傻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啊。”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我看到啥了我。”周远民特别委屈，他沉浸在兄弟人生大事自己却毫不知情的难过中。 　　“明天我也要去，我是为你好。”周远民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我不需要。”陈起看着陆杏发给他的消息。群里的她没有回，反而小心翼翼问这件事能说嘛。 　　“所以说你不懂女生小心思，室友都有占有欲，喜欢男朋友光明正大的偏爱，你这样不行，我给你说——” 　　“那更不需要了。”陈起说，同时在手机上飞快给陆杏发了一条消息。 　　“你什么意思！”周远民说，“我以德报怨好心好意教你！” 　　“人家意思是，你不要去当电灯泡了。”室友感慨了一句，“真的是起哥，真的牛逼。” 　　“什么当电灯泡，我可是——” 　　周远民卡壳，整个人呆滞，嘴巴张开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学姐？” 　　“是学姐？！” 第六十章 吃瓜前线ing 　　周远民手机落在地上。 　　室友吃着瓜照旧勤勤恳恳打着游戏, 他却已经在敌家野区挂机思考人生。 　　他不断看着陈起，用那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最后缓缓吐出两个字：“无耻。” 　　像是终于找回说话的能力，他开始一连串的说话, 大批吐槽陈起, 夹杂着震惊落寞，还有一些语气中掩盖不了的喜悦。 　　“你他妈真的牛逼陈起, 你说这多久的事, 你告诉我。” 　　“怪不得我觉得你对我冷淡了, 原来是这样，合着之前我都是几千瓦大灯泡碍着你眼了！” 　　“不对，上次你邀请我去你家玩, 不会是因为想趁机带上学姐吧, 你真的太阴险了，小人！” 　　一想到自己傻傻猜了这么久，上次还问学姐，结果她说不知道, 这两人合着起来不告诉他呢。于是愤怒在群里发出灵魂质问, 艾特陆杏进行表情包攻击。 　　陆杏还在看陈起刚发给她那句话。 　　因为按照她了解, 周远民如果知道两个人的情况, 一定不会这么安静, 当然也许他脑回路还真的更在乎吃饭居然不带他一起玩。 　　所以她小心翼翼问陈起，能说嘛？ 　　最后得到的回复是—— 　　为什么不能说？学姐不会是后悔了吧，始乱终弃可不行。 　　陆杏笑着给他发会对他负责的, 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 　　然后就看到周远民在群里发了很多条消息，想来应该是陈起已经给他说了，正在思考说几句的事, 突然看到群里冒出一大片问号。 　　她心一跳，察觉大事不妙。 　　张明月刚看完小说，正准备睡觉时给好姐妹分享一下今天的读后感，她一上去就看到周远民发的那几句话，明明只有文字脑海内却好像自动给配音，然后她也慢慢反应过来，然后全是问号。 　　陆杏赶紧给张明月发消息。 　　【月月你听我说，我跟陈起在一起了！】 　　【泻药，人已知，情已散，友谊不常在。】 　　在寝室无法发语音，陆杏只能发挥自己‘键盘侠’的手速，疯狂的给月月发消息。 　　【真的不是没告诉你，是太开心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有了男人不要姐妹而已，你又有什么错呢。】 　　张明月充分发挥了不听不听的精神，直到陆杏发了一个红包，承诺三杯奶茶，她总算是改了阴阳的语气。 　　【五杯奶茶，并且还要请我吃饭。】 　　【好好好。】 　　她大概是终于忍不住了，一连串的消息接踵而至，全部都是关于她怎么跟陈起好上了，啥时候怎么成的。 　　听到是陆杏主动去找他，率先告白，要不是室友睡了限制张明月发挥，她现在指定得给她打个电话，当场展示一下海豚音。 　　【不知道啊，当时真的啥也没想，就一冲动......】 　　现在冷静下来，陆杏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怎么会有了那么大的勇气。 　　小说里男女主哪怕分开很多年，只要喜欢照旧会等待。可是陆杏想她以前就是因为各种的犹豫，不停的算了，才会让她错过了很多事。 　　就算在美好的幻想中，也许她不告白是一个默默陪伴在喜欢的人身边的女生，多年后总算是修成正果，可是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空白，值得吗？ 　　反正，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没戏。 　　陆杏哄好了张明月，被敲了奶茶却还是乐呵呵的，只有群里的周远民一个人孤零零的，她终于内心过不去，决定站出来回他话。 　　【要不然明天晚上一起吃夜宵？】 　　周远民没回，陆杏有些忐忑他是不是被伤到了，只能给陈起发消息。 　　陈起看了一眼正在一边骂一边打游戏的周远民，回：“恩，正在厕所哭。” 　　不是吧？ 　　陆杏想不出那个画面。 　　于是她忍痛再次发消息说：“要不然你给他说别哭了，我请他喝奶茶，三杯！” 　　这真的是情场得意钱包痛失，她这短时间内就痛失八杯奶茶，外加一个红包。 　　好在也不亏。 　　周远民真的伤心了。 　　他游戏被人打穿，室友用那个赌约毅然抛弃了他，甚至还收到学姐安慰的私聊，告诉她能理解他。 　　理解啥？周远民只知道他这一晚上痛失兄弟独自成为单身狗，还痛失强有力的大腿室友。 　　隔天上午，张明月醒来后直奔陆杏学校，拉着她去压学校操场，让她仔细讲讲怎么回事，顺便再看看年轻鲜活的男大学生过过眼瘾。 　　陆杏本来昨天就熬夜，又因为激动很久才睡，她知道陈起再忙学习还有实习上学到的东西，不敢打扰他却又想陪他，直到等到他的晚安才沉沉睡过去。 　　陆杏当然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甚至想起来都觉得面红发烫，让她再给张明月重复一遍那些话是完全不可能的。 　　她说不出口！ 　　“不可能，你不可能干巴巴就说了这样两句。”张明月明显不信，“你情绪一激动，啥都往外崩，指不定当场给人学弟念了一首情诗。” 　　陆杏嘿嘿了一声，反正不肯开口。张明月倒也不是真的想知道细节，只是来感慨的。“真好，我有一种女儿出嫁的欣慰感，不枉费养你到现在。” 　　“打住打住。”陆杏说，“别想占我便宜。” 　　“走，请我喝奶茶。”张明月拍拍她肩膀，轻车熟路就往商业街方向去。 　　这周日大早上，操场根本没几个人，张明月被姐妹的酸臭味感动，还想来看看自己的春天有没有机会呢。 　　两个人去奶茶店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张明月早就知道空间的事情，怒骂了一声小学生，还让陆杏下次见到那个男的，一定要阴阳怪气他几句。 　　陆杏摇摇头：“万一他说我对他爱而不得，生恨才这样呢？” 　　“那也太亏了。”张明月立马跟着否定，“那你还是当一个高冷的女孩吧。” 　　刚走到奶茶店，迎面出来三个人，陆杏正侧头跟张明月说话，没有注意到，还是月月拉了她一把，给对方让路。 　　“没长眼睛嘛。”一个女生小声说。 　　“我看你长了眼睛也没啥用啊，直勾勾往我们这里走，别是想碰瓷吧。”张明月说。 　　陆杏原本想说没事，结果抬头看见是谁，原本‘算了’两个字咽了回去。 　　“碰瓷你们两个？”女生扯起不屑的微笑，用审视的目光将张明月跟陆杏从头看到尾，最后轻蔑笑了。 　　张明月瞬间被她表情惹毛，觉得这女的有病：“你有狂躁症吧？大马路上逮着人就开始咬。” 　　“月月。”陆杏拉了拉她胳膊，“盛开的白莲。” 　　这个称呼是之前她跟月月聊天时，两个人给王兮月美丽的评价。 　　“哦，我说呢。”张明月哼了声，“大老远就闻到一股茶香，这得是多少年的碧螺春呢。” 　　“你骂谁绿茶呢？”另一个女生不服，大声质问。 　　“我哪里说了这两字？”张明月疑惑看向陆杏，“说过吗？” 　　“没有，绝对没有。”陆杏配合点头，“要不然我们别喝奶茶了，我怕也幻听。” 　　“还眼瞎。”张明月接了一句，“走吧走吧。” 　　“陆杏。”王兮月一直在观察着陆杏。 　　改变很大，最明显的其实并非外貌，而是说话行为，大大方方的样子充满了自信。 　　“哟，原来认识啊。”张明月像是恍然大悟，“我说怎么直奔而来，想打招呼呢。” 　　陆杏看着王兮月，等她接着往下说。 　　“如论你做什么，启林都不会回头的。”王兮月想着那天超市，心里就气得狠，她去的晚，可是明明看见两个人在谈话，先入为主认定了是陆杏拉着他。 　　陆杏看见她就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是真的觉得头疼也无语。 　　“你不上课吗？你们专业没有作业嘛？你每天就围着他转嘛？”陆杏是当真觉得晦气，“我做什么了？我只是把他全部联系方式拉黑了，你要是觉得不行我把他放出来。” 　　“但是我不想。”陆杏的嫌弃满脸可见。 　　“有人把一根绿色的草当成葱，还以为所有人都喜欢葱。”张明月讽刺说，“用葱比喻他有点侮葱了，还是香菜吧，以为自己是跟香菜呢。” 　　葱花爱好者陆杏总算是面露一点儿喜色，否则以后她吃麻辣烫都不好放葱花了。 　　“不会那告白墙下面骂我最凶的，就是你们三吧？”陆杏拍了拍脑门，“就翻来覆去只有贱人，自作多情倒贴那几句的？” 　　“不是吧，你们艺术系收分也不低啊，高考时语文起码应该也要及格吧，就这点词汇？”张明月不知道这件事，听到后心里特别气，嘴上也开始阴阳起来。 　　陆杏当时就猜到了，毕竟要说她以前没多少好友，但也无多少人讨厌，基本上也没多少人认识她。就算是吃瓜群众，哪里会这么义愤填膺，思来想去也就王兮月。 　　“放宽心姐妹。”陆杏昨天才抱得美男归，心情大好，好心劝解她说：“我不跟你争香菜。” 　　“也希望你擦亮眼睛，你长得挺好看的不是吗？” 　　虽然被讨厌的人夸漂亮应该是自豪开心的，王兮月心里却格外郁闷。 　　陆杏这夸奖倒是真的，王兮月长得确实好看，虽然性格上倒是跟周启林有些地方真的是臭味相投，但总归是比他好一些。 　　“奶茶没喝到，倒是喝了几杯绿茶。”张明月满肚子气，“原来那下面骂你的是她们。” 虽然非本校告白墙，但基本上同个区域的，不少大学生都会互加凑个热闹，更何况C大告白墙可是出了名的。 　　“应该是吧，看刚刚那表情。”陆杏说，“我真的后悔，当初我是不是真的脑进水，还是被下药了。” 　　“你怎么不说是被人穿了？”张明月想着昨天看的那小说，转头过去问，“你不会真的被穿了吧？现在是一个拥有着原主记忆的另一人，手握女主剧本，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虽然你前面的话我不爱听，但是承蒙你吉言，希望后面那句一定实现。” 　　“你现在开心的跟走上巅峰没啥两样了。”张明月说，“终于等到男朋友消息了呢。” 　　男朋友三个字让陆杏嘴角根本掩不了，确实是终于等到陈起有空发了消息，哪怕只是简单几个字，开心得像是要跳起来。 　　“真的，你真的应该看看自己的样子。”快要到饭点，两个人干干脆去食堂吃饭，“你自己看看。”张明月说着拉她站在食堂前的镜子前。 　　镜子中的陆杏笑容灿烂，眼睛里都闪闪有光。 　　下午张明月跟陆杏回了寝室，提前给室友打了招呼。 　　陆杏在剪辑视频，月月借用着去图书馆自习室友的椅子坐在一旁，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本来就写好了脚本，剪起来时也算是较为顺畅，陆杏中途休息，登陆上B站后台看，将新增的评论都一条条看着。 　　“你那个账号挺好的呀。”张明月看到了她页面，“不错不错，以后成为百万up主，拿大奖杯！” 　　陆杏的粉丝数托了第一个视频的福，如今已经有几万粉，上一个视频播放量也已经破了二十万播放量，投币点赞数量也不错。 　　“你以后准备靠这个吃饭妈？”张明月突然很好奇，“我记得以前我们还说写小说呢呢。” 　　“不知道。”陆杏看着自己的账号页面，“但是我现在就是想做，觉得应该去做。” 　　“你现在还是直觉派了。”张明月欣慰说，“不错，没有顾及才应该是我们这样的年轻人。” 　　“那还是要有的，遵纪守法，我爱祖国。”陆杏笑起来。 　　一直到傍晚，陆杏总算是从电脑面前站起来，扭了扭身体，对刚睡了一觉醒来的张明月说：“走吧，吃晚饭了。” 　　陈起自然只能是夜宵，他回学校一般是卡着点，但陆杏邀约了周远民。他在校门口等着，远远看见她就一直用一种奇奇怪怪的眼神不停看着陆杏。 　　学校门口的烤鱼店，进去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周远民终于打破了诡异的沉默，露出熟悉的笑容。“学姐你们两个真的，真的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不是的。”陆杏有些心虚，“意外，是个意外。” 　　“别说你了，我都被蒙在鼓里。”张明月跟着说，“这一顿必须让她请客，让我来看看吃什么。” 　　两个人装模作样拿起菜单，最后还是只点了一份烤鱼，外加两个素菜，饮料都是去隔壁奶茶店买的。 　　周远民特别八卦，但是他知道这种事问女孩子对方会不好意思，只恨他从陈起嘴巴里啥也听不到。 　　三人有说有笑，一边吃饭一边聊天，陆杏就听着周远民给她讲以前还没讲过的陈起的高中趣事。 　　“所以你别看他看起来高不可攀，那是因为他懒，实际上可焉坏了。”周远民觉得自己总算是找到可以诉苦的人了，“学姐你一定要好好管管他。” 　　“我，我管不了。”陆杏现在光想着他都会觉得自己格外亢奋，见到时神智更是迷糊不堪。 　　还管呢，维持住已经很不错了。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呢。”张明月对自己姐妹还是有所了解。 　　“那完了，学姐肯定被吃得死死的。”周远民叹息说。 　　“来来来，吃饭吃饭。”陆杏脸烧的通红，连忙转移话题，“你们看那个新番没，我好喜欢王子啊......” 　　饭后张明月想再去操场溜达，陆杏知道她在想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月月一把揽住手臂：“别想拒绝！你总得给姐妹一个开春得机会。” 　　陆杏本来也想去转转，平日她懒，今天难得月月过来陪她。虽然现在已经是有主的人，看漂亮的东西不过分吧，大不了她多看几眼学校漂亮妹妹就是了。 　　去操场的路跟周远民回寝顺路，三人一同前行，没想到在半路遇到周启林。 　　原本陆杏跟张明月都没看见，没料到倒是周远民先开口。“那酸诗王子今天穿得也太花哨了吧，远远看过去跟一只花公鸡一样，太搞笑了。” 　　“啥，什么王子？”陆杏还以为他在说饭桌上聊的剧，“你反射弧怎么这么慢。” 　　“不是，我说的那个，喏。”周远民指了指，“上次我们吃饭时遇见过的。” 　　“周启林。”张明月先说名字，“真是晦气。” 　　“我还中过他跟他女朋友发的奶茶呢。”周远民啧了一声，然后像是想到什么，“前几天还有人在告白墙上面......”突然发现那些话不能当着学姐面说，他打哈哈准备跳过去，没料到张明月接话说。 　　“告白墙那说说下面还有人夸他长得帅，我真的不能理解，就算隔我们师范，这种男的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说着目光移到周远民身上：“还不如周学弟呢。” 　　周远民立马乐呵起来：“那是学姐，我可是万年老二，除了陈起我绝对无可挑剔。” 　　“不过上次我还以为学姐你是跟那个女生有嫌隙，原来是跟酸诗王子。”周启林说，“这货中午还来寝室找陈起，也不知道干啥。” 　　“他找陈起干嘛？”陆杏想到昨天那张图，“他有病吧。” 　　张明月也跟着骂了一句：“有病吧。” 　　“不知道啊。”周启林有时候脑子根本转不动，“哎哟，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周启林走过来，站在三人面前，看了一眼陆杏：“能不能谈谈。” 　　天色已经黑下来，校园路上灯光并不明亮，陆杏捏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奶茶，她是吉他嘛？每个人都想跟她谈一谈。 　　“有事说事。”陆杏说。 　　周启林看了一眼周远民，没说话。 　　“走了啊陆杏，我还要回学校呢。”张明月拉着她要离开，“谈谈谈，弹棉花呢傻逼。” 　　她说话声音并未遮掩，周启林听后面色不虞，周远民直接不给面子笑出声。 　　陆杏虽然没笑，但表情也没忍住，不愧是她好姐妹，跟她的想法异曲同工。 　　周启林也不知道想找她说什么，一时语塞。 　　只是骤然看见陆杏的改变，一时间又对她有了几分兴趣，就像是挂在心里总是时不时拿出来想一想，随后又跟以前做对比，导致好像突然想她的时间增多。 　　“下周我妈生日，问我你去不去。”周启林吞吐了一下，“刚她还给我说遇到阿姨，一起出去散步了。” 　　“哦。”陆杏冷淡说一句，“替我祝阿姨生日快乐，我就不去了。” 　　“还有其他话吗？” 　　“没，没有。” 　　陆杏再见两个字都不想给他说，拉着张明月就继续往前走。 　　走离开了好长一段路，月月还是忍不住一路骂周启林，最后来了句：“姓周的真不是个东西。” 　　安静在旁边的周远民立马委屈说：“学姐！” 　　张明月看了他一眼，改口说：“你是个好东西。” 　　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周远民勉强接受了。 　　原本周远民也想去操场凑热闹，奈何他还有作业没做完，只能送她们到操场门口后就往寝室走。 　　刚走到寝室楼下，突然想到没买水，懒得绕道去商业街，走去拐角自动贩卖机，刚走过去就看见两个男生在那里买东西。 　　他拿着手机往后站，准备等他们买完再上，结果听见—— 　　“不是吧，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啊，之前我们还笑了半天，每次提起他都特别生气，能不气嘛？让人知道有那样一个前女友。” 　　周远民觉得这两男的太墨迹了，在那里叨叨半天不动，他赶着回寝，只能上前：“同学买不？” 　　两个男生让开了位置，周远民利索上前扫码买水，拿了就往楼上走。 　　“这件事周启林确实要气死了，他哪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哈哈哈哈怪不得呢。” 　　周远民回到寝室后嘴里还念叨着：“周启林，前女友......” 　　他屁股还没落凳子上，突然一个激灵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卧槽！” 　　他感觉自己好像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这，这他要不要给兄弟说一声？ 第六十一章 你我的真实感 　　陆杏陪张明月在操场上玩了会儿, 随后再次送她去校门口。因为懒她直接喊了车回学校。 　　“到了给我发消息。”陆杏拍了车身照片，对张明月叮嘱说。 　　时间才八点过，陆杏先回寝室继续剪视频，总是时不时看手机, 总算是等到陈起消息。估摸着时间, 她提前跑去公交车站等着。 　　去得早，她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 好几车的人上上下下。夜风寒冷, 陆杏手冻得缩进袖口里。她没好意思一直站在公交站牌下, 站在几米外的距离。不远处又有车灯亮起，又有车行驶来。 　　陆杏在寒风中跺跺脚，车子缓缓停下来, 一波人在夜色中走出来。 　　路灯并不明亮, 人影憧憧中陆杏一眼就看到了陈起。 　　今天温度很低，他穿着一件浅灰色外套，从人群中走出来时微微低着头。下车后他停留片刻，拿出手机准备发消息, 身后有人拍了拍他后背。 　　陈起转身, 原本淡漠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晚上好！”陆杏看着他笑说。 　　“在这里多久了？”陈起说着把手机放回兜里, 看着陆杏一直打哆嗦, 直接握住她的手。 　　陆杏本来惧冷, 此刻手心冰凉，陈起手心的温度在这寒冷中格外暖和，她没忍住捏了捏。 　　作乱的手被陈起五指扣住, 他也捏了捏。、 　　“没，没有。”陆杏自然不肯承认来很久了，“刚到呢。” 　　“真的？”陈起不信。 　　“那你呢！说好的经过高铁站就给我发消息, 为什么没有。”陆杏反问。 　　陈起倒是没有任何遮掩，直接开口说：“因为不想你急匆匆跑出来，万一我没到你等我，我会，嗯，我会心疼的。” 　　陆杏脸唰地一下红了，也是极快回了一句：“那我也是，我也不想你等我。” 　　“行。”陈起也没纠结，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往校门口走去，“吃什么？” 　　虽然晚上才吃了烤鱼，但闻着香味她还是有些意动，左右瞧瞧伸手指了指：“我想吃肉片，那家阿姨做的好吃！” 　　陆杏小声说：“校门口有两家，但是胖胖的那个阿姨做的好吃，而且每次都会给我多弄点儿。”有这份交情在，她只要想吃肉片绝对去那阿姨家。 　　“那就去那里。”陈起很少逛校门口，对这些摊贩并不了解，更何况是陆杏想吃，当然要去。 　　“阿姨，两份肉片，一份老样子。”陆杏话没说完转头看陈起，他立马接了一句。 　　“跟你一眼。” 　　“两份都老样子。”陆杏立马转头对阿姨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天气冷，这个点已经没有多少学生了。 　　两张桌子都是空着的，两个人坐在用透明塑料拉起的挡风处等着。陆杏平日一坐下就会忍不住拿出手机，只是在陈起面前她忍住了这种冲动，想看他可是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却见他目光坦荡看着自己，又忍不住同样看过去。 　　两个人四目相对，竟没一人开口，最后又同时笑起来。 　　“这里好暖和。”虽然有些害羞，陆杏还是先开口，她真的光看着陈起就忍不住想看，发呆想笑像是做梦。 　　因为没玩手机，陆杏两只手都乖乖放在桌上，像是乖巧等待开饭的小朋友，为了不弄脏自己的衣服还只是手指头放在上面。 　　“专门给你们加的，天气冷了。”说话间阿姨已经开始下锅肉片，“阿姨没摊位，靠着马路边冷得很，你们坐着吃方便点。” 　　“阿姨人真好。”陆杏夸说，“做的肉片也好吃。” 　　“哈哈哈哈阿姨等下给你们多加点。”阿姨听得一脸笑，“小姑娘嘴巴还是那么甜，这是你男朋友吧？哎哟就是不一样，我说这些日子见你红光满面，人也精气神了，谈朋友了。” 　　“小伙子长得可真好看，第一次来吧，要不然阿姨肯定记得住。”人少，阿姨一个人待了很久也很无聊，好不容易来了两人，其中一个还是聊过天的女生，她自然是开始热络起来。 　　“是的阿姨。”陈起说，“她才答应我，第一天就带我来见你。” 　　“来，这是才泡的萝卜，你们尝尝。”阿姨热情端上来一碟小菜，“那你们今后可要常来。” 　　就一会儿功夫，阿姨端上来两碗冒着热气的肉片，这小吃还是陆杏来了学校才吃到的。 　　“听名字就知道是福州那边的，整个城市感觉就学校门口有卖。”陆杏热情介绍，推了一碗给陈起，“你尝尝。” 　　陈起吃了一口，点点头。陆杏这才拿起勺子，毕竟是自己热情推荐的吃的。 　　“对校门口吃的很熟悉？”陈起其实并不饿，但是他的情况跟普通的男生不一样，明明是大学生恋爱，时间却好像有些不够，只能从零碎的时间中得到相处。 　　拥有同样的心情，也想多说几句，多看几眼。 　　“当然啦。”聊起吃的陆杏眼睛都亮了，并且很有话题，“学校周围的我基本都吃过，还有美食街那些我也去过，我知道好多家小店，以后我带你去吃。便宜又好吃，我一有空就喜欢去。” 　　“我以前心情不好，我就喜欢一个人坐公交车出去吃那些东西，走一圈能发现好多。” 　　“还有一些地方，藏在小巷子里，风景特别好，如果你哪天心情不好的话，我偷偷告诉你地方。” 　　陆杏说话时眉目间飞舞着喜悦，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害羞少言的女生，现在又是在跟喜欢的人聊天，她感觉自己有滔滔不绝的话想要说。 　　“啊，我是不是话有点多。”陆杏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低头喝了口汤。 　　陈起摇头：“不会，我只是在好像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分享给你。上课内容还是实习兼职，都是跟代码有关。”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无论是专业还是上班都超酷，抛开这些其他也很有意思。”陆杏说，“你别看我说的很有趣，其实我这个人才是特别无聊。” 　　陆杏开口又有些后悔，她是不是应该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的活波开朗一点儿，最好聊一些她可爱的事情，而不是自我揭短。 　　“怎么无聊？”陈起用目光慢慢看了她几眼，“我倒也觉得你哪里都挺有趣。” 　　“我知道。”陆杏这人就喜形于色，哪怕内心告诉自己要忍住嘴，说话注意点，现在却已经完全就像是脱缰，十分自然激动，“情人眼里出西施！” 　　说完她才发觉有些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哈，哈，哈。”尬笑三声。 　　“你会不会觉得我跟你想的不一样。”陆杏有些忐忑问，“我话好像是有点多。” 　　“真的没有。”陈起说，“你本该就是这样子不是吗？” 　　“我其实不知道我啥样......”陆杏话还没说完，陈起接上。 　　“是我喜欢的样子。”他说得坦然，像是随口一句，瞧见陆杏顺便哑口无言的样子，又故意添了一句，“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 　　这算是回了她之前那一句话。 　　吃完时间就不多了，陈起送陆杏回寝室，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中间隔着很近的距离。 　　从校门口到寝室的路第一次觉得这么短，看到寝室门那一刻陆杏偷看了一眼陈起，鼓起勇气牵住他的手。 　　陈起低头看她那一刻，陆杏觉得心跳得厉害，手却不由握得更紧。 　　“你好像有些紧张。”陈起停下脚步，三米外就是寝室门口的阶梯。 　　“是有点。”陆杏舔了舔唇，“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牵你手，总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好像牵手后那种感觉更多了。” 　　争点气啊陆杏！！！！ 　　她刚刚都觉得自己飘了。 　　“那怎么样才能有真实感？”陈起好奇问。 　　陆杏皱眉思索，缓缓摇头：“不知道，跟你在一起好像本来就没有真实感。” 　　从昨天到现在，陆杏总觉得时间过了好久好久那般，好像改变了一些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看到陈起时，真实感跟虚幻感相交，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患得患失。 　　“我也是。” 　　陆杏正在自我剖析内心，耳边响起陈起含笑的声。 　　“嗯？”她不接抬头，目光懵懂看着他。 　　“我今天一直觉得很空，很没真实感。”陈起缓缓说，“醒来时想来找你，出校门时甚至从这里路过，想见你。” 　　“坐公交车的路上，坐在电脑前都在想这件事。”陈起无奈笑了笑，“刚刚也在想。” 　　“我，我也是。”陆杏一激动说话语速就容易快，“我特别想见你，一直在想你。晚上吃饭的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 　　“嗯，我在。”陈起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脑袋上摸了摸，“你也在。” 　　“如果觉得不真实的话......”陈起思索了一下，突然微微弯下腰，头朝她靠过来。 　　陆杏因为突然拉近的距离身体瞬间像是被人点住，一动也不能动。 　　她呆滞看着陈起，鼻尖擦着他的脸颊。 　　“来，看。”陈起扬了扬下巴，朝着前方点了点，陆杏跟着看过去。 　　咔嚓一声，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如果觉得不真实的话，那就看看我们的合照。” 第六十二章 别再见面了 　　陈起用的原相机, 拍的也很随意。 　　陆杏看着屏幕里一脸懵的自己，突然涌上来一股羞耻，立马用手遮住照片：“不行，想念的时候不能看这张照片。”看着陈起目光, 她有些难为情说：“不好看。” 　　陈起温柔握住她手, 将屏幕露出来，像是端详了一番, 随后缓缓认真说：“很可爱。” 　　“哪有, 表情好奇怪！”陆杏嘟囔, “本来就没啥美貌，你要是还天天看这个......”那不喜欢她了怎么办。 　　“挺可爱的。”陈起话音还没落，陆杏手移开时误触屏幕, 瞬间往右划了好几张。陈起平日很少拍照截图, 一张图片瞬间跳出屏幕中。 　　是上次在陈起老家的合照，那张陆杏也偷偷保存下来的图片，在深夜饱含着对周远民的愧意把他截掉。 　　乍一看这张图片，陆杏还以为是自己那张图片, 心里一惊, 后来转念一想, 自己根本没发过怎么可能。 　　那么这张照片—— 　　她抬头用试探眼神看了眼陈起, 然后看了一张照片, 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起没有丝毫被发现的不好意思，用同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问有问题吗？ 　　陆杏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挡着偷偷找出那张照片，举起来跟他的放在一起。 　　两个人几乎同时笑起来，陆杏眉眼弯弯, 特别开心说：“原来，真的是一样的。” 　　那份还没表达出来的感情，原来真的是一样的。 　　回到寝室，洗漱后陆杏坐在书桌前，没有先翻看书籍，反而是拿着手机一遍遍仔细挑选着相册。 　　往日自恋臭美的那些自拍，此刻怎么看哪里都有问题，有些自我感觉可爱，可是好想发出去很羞耻啊。 　　精挑细选了好几张，最后郑重且佯装若无其事发送过去。 　　然后等待回复，可是迟迟没有回复。 　　陆杏坐不住了，把那几张照片点开，反复不停看，又发现了几个她刚刚没觉得的缺点，只是想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还，还行吧。”陆杏内心泛起嘀咕，“我觉得还挺可爱的，虽然好像跟我平常不搭边。” 　　“是挺可爱的吧？反正比那张照片好，可是那是合照耶，真的合照。” 　　“不行，下次见面要认认真真画个妆，再重新拍一张。” 　　说着她又打开B站，没有先去看增加的评论留言，反而是打开自己隐藏的收藏夹，找出很久前收藏却一直没认真学习的化妆视频看。 　　微信消息终于跳出来。 　　【一周七天，我会记住的。】 　　陆杏还在想什么意思，陈起再发了一张图片，一张手机屏保截图，画面是她刚刚发的照片其中之一。 　　一数，刚刚发了五张照片，再加上之前的两张的话—— 　　她脸瞬间热起来，原本本意不是这样，但是他这样做，好像心里还挺欢喜的。 　　陆杏找出那张剪裁过后的照片，也设置成屏保，拿着手机笑得格外甜蜜。 　　梦里也是甜的。 　　夜色下她牵着陈起的手，在校园内各个角落漫步。那些熟悉的地方因为有他的存在，一切都变得更加美好。 　　最后走到寝室楼下，还是那段对话，只是在最后—— 　　如同蜻蜓点水，脸颊上落下亲亲一吻。 　　醒来后怅然若失，陆杏抱着被子呆呆看着天花板，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了那种梦。 　　虽然本质上来说，是一个十分纯洁，可以在绿jj详细写完全程还不会被锁的程度，但陆杏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陆杏啊陆杏，你这简直宛如禽兽呀。” 　　陆杏在心里唾弃自己，却又忍不住抱着被子眯眼回想了一下画面，最后碍不住要上课，磨磨蹭蹭起床洗漱。 　　一整个上午，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思绪神游。 　　“造孽啊。” 　　上午课结束，陆杏收拾书本准备跟室友一起去食堂，她少见的笔记没有做完，等下回去还要借来抄。 　　“你电话在响。”杨萌看见陆杏手机屏幕亮着，出声提醒说。 　　陆杏一看是本市的陌生电话，喂了声就接听了。 　　“陆杏，是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那只听过一次的声音陆杏却记得很清楚，她下意识想要挂断电话，对方像是猜出她意图，抢先开口。 　　“我在你学校门口，我知道你恨爸爸，可是这么多年没见，爸爸是真的想你，没有哪个父亲会舍得丢下自己的亲生孩子。” 　　陆杏举着手机迟迟没说话，那头陆德成还在说着。 　　“我知道你妈妈不想你见我，也不知道你肯定对我有诸多怨言，可是我已经老了陆杏，甚至这些年身体也越发不好，所以才想回国，更是想找个机会能见见你。” 　　“陆杏，不要拒绝爸爸好不好。”男人用低声下气的语气哀求着。 　　“一食堂吃小火锅吗？等陆杏打完电话问问看。”杨萌说。 　　陆杏重重叹了口气，无奈说：“你在哪。” 　　“你们学校门，保安室这里。”陆德成开心报了位置。 　　午饭是不能跟舍友一起了，陆杏想着速战速决，抱着课本就校门口方向去。 　　说不紧张也是假的，那次虽然坚决挂断电话，与其说是早已想好的决绝，不过是突然的电话打破了平静，让她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的逃避。 　　中午，校门口人来人往，陆杏还是一眼就看见门口的男人。 　　陆杏见过一张很多年前的照片，是曾经在家里翻出来，边缘破烂不堪模糊泛黄的一张合照。好像没怎么变，至少第一眼就能感觉到是他。 　　几步之遥，陆杏停下来。陆德成像是有所感应，抬头看见她后激动几大步走过来。 　　“陆杏。”他说话时伸手像拉她手，陆杏往后退了一步避开。 　　“有什么事吗？”陆杏冷淡问，像是特别平静，只是背后的攥紧的手暴露她此刻的心情。 　　陆德成看着多年只看照片视频的女儿，眼里也是百感交集，像是也有些触动，良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才有些欣慰难过开口：“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杏突然觉得眼角一涩，她赶紧眨眨眼，强迫自己稳住情绪。 　　“一起吃个午饭吗？你刚下课吧。”陆德成略显局促开口，“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的。” 　　拒绝的话好像根本说不出口，陆杏抿抿唇最后还是点了头。 　　反正是第一次，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好说的。他再多的所谓思念之苦，想见之痛，抑或是相见之乐，对陆杏来说都太迟了也没任何的意义。 　　随意找了一件餐馆，这个点学生很多，好在足够幸运有一桌空位。 　　“你先将就吃点，等之后——”陆德成正准菜单递给他，转头对着正在忙碌的阿姨喊了声：“阿姨，来一份香菇滑鸡盖饭。” 　　陆德成跟着她点了一份，随后父女两个人相望无言，陆杏低头开始玩着手机。 　　“你，你最近怎么样。”陆德成踌躇开口，“生活学习上有什么需要嘛。” 　　“没有。”陆杏说，“哪里的需要都没有，就算有还有妈妈。”言外之意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陆德成脸上挂着尴尬，装作环顾四周，然后换了另一个话题：“我给你买了一些礼物，不过今天买的聪明没有带，下次等你放假回去，或者我再来看你。” 　　陆杏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居然没有感觉到意思的心疼或者说有些不耐烦，错过的就是错过的，现在来弥补已经为时过晚了。 　　吃饭时陆杏几乎没有说话，也没玩手机，因此吃得很快。陆德成本来也没哈胃口，见她放下筷子立马也停下。 　　“吃好了吗？爸爸去结账。”说着他起身往收银台去，陆杏也没抢着，只是看着他背影，心里突然也有了决定。 　　出来就是马路边，陆杏看着不远处的校门，再次回头看了眼走在自己旁边的陆德成，她语气难得松软下来。“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陆德成心中暗喜，还以为毕竟是小女生，哪有不想念父母的。这么多年没有过联系，生气是自然的，只要给他时间，一定可以让两人关系变好。 　　“那我先走了，你下次回家可以联系，电话就是——” 　　“不用再联系了。” 　　陆杏打断他的话：“不是觉得你对我生活造成了困扰，也不是心生怨念，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陆德成急了：“我知道你还在生爸爸的气，可是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这些年我也是有苦衷的呀，你妈妈她什么性格你应该知道，我——” 　　“我妈什么性格我确实知道，你既然也知道那当年娶她的时候就应该明白。”陆杏这时语气中倒是多了几分生气，“什么苦衷都不是当年你那样对她的理由。” 　　“你恨我是应该的，这些年我没有做到一个父亲应该有的责任。”陆德成伤感说，“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说着他满脸伤心，眼睛也红起来。 　　陆杏摇摇头，声音缓慢坚定说：“你是对不起我，也对不起妈妈，但不是什么对不起都可以换回来一句没关系。” 　　“如果你在我小时候回来，我可能会想我有爸爸，我会开心也会埋怨，那是因为我内心想要渴望拥有这份感情。” 　　小时候会想，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而自己没有，哪怕听着那些闲言碎语，被人笑着说你爸爸不要你了，陆杏小小的心里还是憧憬着。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她渐渐长大，那份曾经浓厚的想念已经渐渐消失。她确实是幸运的，妈妈除了某些方面对她管教格外严厉，其他时间拥有着正常且快乐的生活。 　　除了有时候在极度难过时，自己一个人在被窝里默默哭泣。会在讨厌妈妈时想起根本没有记忆的爸爸。 　　“无论你是出于对我的愧疚，还是到了一定时候突然想着以前的事，我希望你都不要用自己的意愿去让其他人接受你的改变。”陆杏抿唇，想了想继续说，“在我这里是不希望你的打扰的，如果可以的话，妈妈那边也是，我想你的妻子应该也不会喜欢。” 　　“你是不是听你妈妈说了什么，在爸爸这里你永远是我的女儿。”陆德成以为是田云艳给陆杏洗脑，让她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所以才会对自己这种态度。 　　“我听太多了，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因为任何人。”陆杏说，“只是我确实不需要爸爸这个角色了。” 　　“以后如果没有必要，希望还是不要见面了。” 　　说完后她给陆德成鞠了个躬，转身头也没回往校门口走过去。 　　步伐比出来时轻快许多，又像是完成了一个愿望，紧绷的肩膀也松下来。她直接往寝室回去，室友居然还没回来，到后放下东西，手机又有了好几条未接来电。 　　陆杏再次把号码拉黑，收拾好后带着电脑爬上床。 　　她是真的没有因为愤恨而选择的拉黑，是真的从第一次听到消息时难以平复的心情，到后来其实复杂心绪过后又是平静。 　　以前看小说，总是把自己跟那些身世悲惨的主角相提并论，觉得自己具备了主角因素之一，但好想正是因为看多了，无聊的时候也想过无数次父女相见的画面。 　　爽文类，悲情类，各种场景都曾在某个深夜出现在脑海中 　　直到这一天真的到来，好像也就那样。 　　真的也就那样。 　　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后寝室一片安静，室内昏暗没有灯光，因为下午第一节 没课，大家都还在休息。 　　陆杏在被窝中摸索着手机，迷迷糊糊打开屏幕一看，消息还挺多。因为平日给她打电话的很少，她率先看了一眼未接来电。 　　妈妈打了好几个电话，陆杏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多消息了，赶紧登陆微信一看，果然—— 　　她知道了今天中午的见面，想来是陆德成给她说的。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回消息打电话都不合适，陆杏只能先抛在一边，看起其他消息来。 　　陈起给她发了午餐照片，陆杏一眼就认出是上次给他说的那家店，她快速编辑着消息。 　　【看来阿姨果然是厚爱我，给我的分量超级超级多，下次我带你去！】 　　心情一下子又好起来，他没回，大概在上课。陆杏又坐起身体，看见秋姨给她发的消息，星期三有空的花可以去蹭饭。 　　陆杏截图给陈起看，等他回复先。看了眼时间，距离下节课还有半小时多，陆杏还是起床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出了寝室，在宿舍楼下时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第一遍没打通，陆杏也不急，挂断后慢悠悠往教学楼方向走。 　　还没走到同心桥，电话就来了。 　　刚一接起就听见妈妈急切的声音：“你在哪。” 　　陆杏原本想要从桥上过，看着对面的人群想了想改变注意，沿着湖边绕向教学楼。“在学校啊，准备去上课了。” 　　田云艳明显松了口气：“嗯，在学校好好读书，不要乱跑也不要去见无关紧要的人。” 　　陆杏难得乖巧回应，就像是从前那般，让田云艳心里格外舒服。陆杏见她也没有因为陆德成而破口大骂生气，心里也觉得有欣慰。 　　只是在即将挂断电话时，妈妈还是忍不住说了句：“你，你见过他了。” 　　陆杏轻声嗯了下：“见过了，一起吃了个午饭。” 　　田云艳其实并不知道父女两人的见面情况，只是陆德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语气十分不好，将她劈头盖脸痛骂后就挂断电话。原本也是满心怒气，下意识给陆杏打电话，只是后来没通，这倒也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真的是记了二十多年，也恨了这么久，可是等到他真的回国那一天，再次见到他时，所有的情绪好像都混乱起来。 　　田云艳不愿也不敢让陆杏跟他相见，就是因为不确定。 　　她害怕自己女儿跟自己不是统一战线，害怕她会眷恋父亲这个角色离她而去。因为在这一年内，陆德成对陆杏的询问比之前更加频繁，甚至多次提出想要联系见面。 　　田云艳原本一直等着这一天，在之前陆杏一直是她的骄傲，成绩优秀听话乖巧。 　　可是到了这一天，她好像反倒是犹豫了。 　　“我把他拉黑了，让他不要在单独联系我。”陆杏打破了沉默。“可能他误会了，以为是妈妈你让我这样做的。” 　　“我是有这样的想法。”田云艳咬牙切齿说。 　　陆杏笑说：“那我跟妈你不约而同呀，可惜你没告诉我，我只好按照自己喜好去干了。” 　　田云艳反倒是被她这番话给弄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此刻在家客厅，桌子上放着好几份文件，其中一项正是她的体检报告。 　　不久前田云艳觉得心口不舒服，可惜去医院并没有检查出来，只是当时医生建议她去做体检时表情凝重，爱乱想的她下意识以为自己得了重病，抓紧时间清理了下财产。 　　好在结果出来了，是好的，并没有发生电视剧里常出现的画面。只是那一周的恐慌，倒是让田云艳有了更多的思考。 　　好像在生死面前，她根本无暇顾及到陆德成，哪怕他已经回来了。 　　心里想的第一件事，还是陆杏，她的女儿。 　　“你都这么大了，随便你。”田云艳干巴巴说，“就算你最好跟妈闹脾气，觉得我哪哪都不好，也不要忘记是谁把你养大的！他现在给点甜头就感动的话，那这些年你妈受的苦都白受了。” 　　说完她先挂断电话，陆杏看着按下去的屏幕无奈笑了笑。 　　“不会的。”陆杏低声说。 　　还有二十多分钟下课，这个点几乎没人往教学楼这边走，更别提湖边。陆杏一个人沿着空荡荡的湖边走着，心情在失落难过中却又是难得的平静。 　　手机屏幕亮了，陆杏拿起来一看，是妈妈给她的转账，整整一万块钱，不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是那次吵架说断绝生活费后，第一次给她转钱，国庆放假回家提起都还是在等陆杏低头。 　　陆杏看着巨款，是心里口水直流，不过还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收下，虽然手指已经多次在那里徘徊犹豫。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被刺激了，大概是怕在这段时间经济紧缩下，会被陆德成轻易几句话就倒戈了阵营。 　　不过妈这就多想了，哪怕陆杏没有拿到银行卡里的存款，经济危机下她就算卖了喜欢的小裙子小说，也不会接受任何来自陆德成的东西。 　　一旦接受，代表的是妥协，或者就是给他原谅的讯号。 　　她对他是没有强烈的恨意，就算有，都是很久前。 　　但是可以肯定，原谅是不可能的，永远也不会。 　　有些错，不是等时间一过，轻描淡写的回头就可以弥补的。 　　*** 　　陆杏原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道陆德成也是坚持，换了好几个号码给她打电话，不断发消息述说着自己当年的苦衷。 　　星期三下午她跟陈起坐上去秋姨家的公交车，又接到了陌生电话。这年头除了外卖会给她打电话，就连快递都是直接发了消息，除了陆德成她真的想不到还有谁。 　　生气挂断后，抬头就看上陈起的目光。陆杏想装作若无其事把手机放回兜里，然后说了句：“最近骚扰电话还挺多，也越来越离谱了。” 　　“嗯？”陈起话还没说完，他电话也响起来，一看就也是骚扰电话。 　　“以前还是卖课或者考证，现在房地产也来了。”陆杏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客户都没找对，“我们可是大学生耶！！谁有钱给他买房子，学校门口煎饼果子打电话还差不多。” 　　这骚扰电话打得还很持久，一直不肯挂，陈起正要挂断，陆杏却玩心大起，要跟他打赌，看这是推销什么的。 　　“如果你赢了的话，我请你喝奶茶，如果我输了的话你请我喝奶茶。” 　　“如果都没猜中？”陈起加了一句。 　　陆杏不假思索说；“那算平局，你请我喝，我请你喝，公平公正。” 　　陈起笑了笑，像是同意她的说法，按下接通键，语气懒洋洋开口：“喂。” 　　陆杏仰头期待着，却看见他脸上笑意速度消失。 　　“对我是。” 　　“好，马上到。” 第六十三章 意料之外 　　公交车靠站下车。 　　陆杏跟在陈起身后, 看着他神色凝重，招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上车后冷静报了一个一医地址。 　　司机很健谈，方向盘一打, 开口就是问是不是亲人生病了。 　　发生了什么事陆杏都不知道, 只是陈起说让她回学校时，她第一时间就拉住他的手, 坚定说：“我陪你去。” 　　不过大概也猜得出来, 应该是秋姨出事了。 　　司机这番话可不是啥好话头, 陆杏连忙打起精神转移话题。“师傅那是啥，好漂亮哦。” 　　“小姑娘你才来这边读大学吧，那可是我们地标性建筑......”司机立马开始说起来。 　　车上氛围像是两个极端, 陆杏不好拒绝热情的师傅, 也在意沉默不语的陈起。 　　陈起此刻就像是一尊风雪中不言不语的雕像，除了呼吸声，一切都没有。目光沉沉看着窗外，可眼中却好像根本没有映出万物。 　　很快就到了医院, 车子刚停下, 陆杏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起, 想扫码付款时, 却听见旁边沉沉一声：“多少钱师傅。” 　　“三十六, 扫这里就行了。”司机说，“小伙子终于开口说话了。” 　　下车，关门。 　　医院门口永远都是人来人往,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一样的神情。陈起电话又响起来，他一边应声，一边看着大门口, 冷静且有条不絮。 　　“已经到大门口了，马上就到。” 　　陈起挂断电话，正准备往急救门诊去，手却被拉住。 　　“陈起。”陆杏喊了声他名字。 　　陈起这才像是如梦初醒，有些歉意，对陆杏说：“抱歉陆杏，没给你说清楚情况就把你拉来。” 　　陆杏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放低声音说：“我在的。” 　　本来她就不太会说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只有此刻紧握住的双手，用手心的温度传递着她在的信息。 　　陆杏心里都做好了很坏的准备，所以看见坐在医院椅子上的秋姨时，心里是既松了一口气，又因为她衣服上很明显的血渍而提心吊胆。 　　陈起也是难得一见的慌乱，直接快步跑上前，蹲下身问：“小姨。” 　　张秋也是心魂未定，瞧着陈起才像是回过神，立马抱着他：“小起，哎呀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陆杏也赶紧跑过站在秋姨旁边，走近看血迹真的是触目惊心，有一大股味道，比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更加刺鼻。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在一旁的警察说，“家属不用担心。” 　　“谢谢，谢谢叔叔。”陆杏道谢，“谢谢你们。” 　　“那你们既然来了，再去看看死者吧。”警察说，“你们......”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陆杏，最后把目光落在陈起身上，“你们谁去呢？” 　　“死，死者？”陆杏说话都磕绊了。 　　陈起此时伸手拍了拍秋姨后背安抚，抬头冷静回警察说：“我去。” 　　他站起身来，看向根本没藏住表情的陆杏，小声询问说：“能帮我看一下小姨嘛。” 　　陆杏点点头，她脑子有些乱，任凭他把自己的手放在秋姨的手上，下意识握紧。走廊很快只剩下她跟秋姨，还有一个坐在旁边刚来的女警察。 　　“秋姨，你要不要喝点水。”陆杏总算是心跳平缓了些。 　　“不，不用。”秋姨抓着她的手，“幸好啊，幸好。” 　　“这，到底怎么了秋姨。”陆杏原本不想过问，可是想到警察刚刚说的死者，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张秋拍拍胸口，往陈起刚刚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沉沉叹了口气说起来。 　　这些日子张秋因为害怕上次那些人来纠缠报复，也是在思考陈起说的事，干脆将花店先短暂关闭。因为下午两个孩子要来吃饭，她想着打扫一下卫生。家里洗衣粉没有了，再去超市买也浪费，干脆去店里把剩下的那袋拿回来。 　　只是她刚打开门，就被人撞进去，随后门被关上，她跌坐地上吓得失声，定晴一看，男人有点眼熟。 　　“钱在哪里，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男人拿着刀威胁她。 　　张秋吓坏了，连忙把身上的零钱全部都拿出来。可惜这点钱哪能满足，对方开始蹲下来逼她用手机转钱。 　　本来就觉得眼熟，离得近看得更清楚，再加上一说话，张秋立马认出是之前跟陈生林来过的那一伙。 　　当初还有陈生林在，知道他混账不是个好东西，却也清楚他不会乱来。只是现在单独一个男人，倒是让她心里有些惶恐，唯唯诺诺将微信里的余额全部转给他。 　　这次对方再次要求查看银行卡，张秋却不愿意了。 　　她才重新办了一张卡，把存下来的钱大半都放了进去，打算给陈起攒着用的。短信昨天的都还没来得及删，这一下肯定会被看见，张秋想装傻，却被一脚踹身上，硬是疼的叫唤几声。 　　只是哪怕她死活不愿意，手机还是被歹徒给打开了，最后看到银行卡短信，要她把钱全部转出来。他大概还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不提供自己账号，反而是找陈生林要了卡号。 　　张秋迫于威胁，转了一万过去，谎称限额无法继续。对方也是不懂，只是夺走她手机，随后给陈生林打了电话，让他取钱拿过来。 　　大概是知道天降横财，没多久陈生林取完钱就跑过来。看着这明显就是抢劫的一幕，他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辱骂起张秋，说她心眼多藏着钱。 　　“让这女的把密码说出来，你去取。”矮个子男人对陈生林说。 　　陈生林点点头后又觉得不对：“我的钱为什么要给你！” 　　他在意的点，只是钱而已。 　　矮个子本来也是山穷水尽，被追债人追得想出了这个办法。上次从张秋那里拿的钱都被陈生林拿走了，虽然请吃了一顿饭，可惜并没有什么用。 　　几天过去无事发生，他又想起陈生林喝醉时说的大话，不免把主意落在张秋身上。一个独居做生意的女人，他才不像陈生林，没钱了就去小拿一笔，他要干票大的。 　　陈生林也突然反应过来，这兄弟不给自己说一声就过来，这是背着他想搞钱啊。 　　当下就不乐意了，随机跟对方起了争执。张秋也趁这个时候移到桌子旁边，偷偷拿出桌子地下曾经的老手机。因为勤俭，如果不是为了换智能手机方便下app，她还不一定愿意换。平日也好好充电放在店里，现在倒是有了用的时候。 　　她按下开机键，准备报警。之前忍让是为了陈起，现在经过他劝说后，对陈生林的厌恶，还有被转走那给陈起准备的一万块，张秋满心愤怒。 　　没想到开机声音特别大，她一个慌乱，手机直接掉地上。矮个子冲过来捡起，像是怒火中烧，再次给了张秋几脚，她头磕在桌子尖角处，有鲜血流出来。 　　陈生林是个胆小的，见血叫的比张秋这个受伤者声音还大。“你干什么！” 　　矮个子很不耐烦：“你别婆婆妈妈的，我今天来就是为了钱。” 　　“你这是抢劫！”提起钱陈生林也是寸步不让，没有一点儿想分矮个子的意思。他最近都手头紧，想去打牌也没本金，这正好来了钱，他又可以去翻盘了。 　　“你不是抢劫？”矮个子笑了，“钱打你账上的，我要是被抓了，你也别想逃，我把以前那些破事都给你举报了。” 　　...... 　　医院里，张秋缓慢繁琐给陆杏说着事情的经过。与其说缓慢回忆，不如说是借机平复心情。 　　陆杏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突然，两个人吵起来，陈生林被矮个子用刀砍了一下，要是往常他肯定退缩，今天却是罕见的十分硬气，硬是上去跟他扭打起来。 　　“喝了酒，满身酒味。”张秋沉沉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打成那样。” 　　常年的沉溺酒与赌博，陈生林虽然看起来块头大，却是没几个力气，反倒是被矮个子按着打。两个人在地上纠缠，张秋赶紧躲在一边，看到滚落在地上的电话都不敢去捡起，最后还是两人打到另一边，她才赶紧过去捡起来。 　　还没来得及拨通电话，就看见那矮个子突然鬼叫一声，她抬头，看的是还在滴血的刀尖，而地上是躺着没动的陈生林。 　　几乎是瞬间脑子空白，张秋瘫坐在地上，看着矮个子目光从错愣变得凶狠，手里的刀高高举起，像是想一不做二不休，她急的大叫。 　　这一下目光是引到她这里，对方凶神恶煞的神情让她完全无法动弹，心里是绝望还有害怕。 　　只是这个时候—— 　　“我从来没想过，真的，从来没想过。”张秋眼泪又忍不住流下，陆杏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她。“他居然会帮我挡下。” 　　没动静的陈生林突然伸出手，死死抓着矮个子裤脚，嘴里嘟囔着什么，只是没人听得清。 　　他手上带血，在昏暗的屋内都是格外的显眼，血腥味刺鼻。矮个子骂骂咧咧几句，使劲踹了他几脚还是没用。 　　而这个时候张秋总算是按下拨通电话，矮个子原本也只是想要钱，闹成这样一下子也心虚了，拿着刀唾弃几下，临走前还不忘把陈生林取出来的一万块带走了。 　　“全是血，地上都是，衣服上也是。”张秋手止不住的颤抖，“他也死死拉着我手，可就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最后警察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周围商户都在门外汇聚，有相识的人隔着距离喊她名字，张秋却恍若未闻，整个人迷迷糊糊上了车，还是警察让给家属打电话，在像是想起来一般，颤抖着给陈起打过去。 　　陆杏听着也是心头一惊，她之前自以为自己已经够谨慎了，可是心里最坏的打算不过就是被打一顿。 　　在她心里，法治社会，谁要是做了坏事她就去警察局，一定要让对方收到惩罚。 　　可是如果代价是死亡—— 　　陆杏宽慰着秋姨，眼睛却频频看着走廊尽头，那是陈起跟警察离开的方向。 　　警察说死者，那代表已经陈生林已经确认死亡。 　　陆杏不知道陈起对他爸爸的态度，可哪怕是有愤怒，生气失望，可是当人死去时，心里的情绪是难以描述的。 　　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现在她能做的太少了，除了等待，好像也不知道做什么了。 　　时间开始变得漫长，陆杏坐在长椅上等待着，心里就好像有一块古老的钟表，指针每一秒转动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过了好久，尽头终于来人了。 　　不过并非陈起，而是两名警察。因为发生了命案需要秋姨录口供，等她平静下来，家属来后就要开始进行查案。 　　陆杏全程陪同，不过后来还是被请出临时在医院调用的办公室，只剩下两名警察跟秋姨在立马问话。 　　她在门口站着，用脚尖踢着墙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她原本没在意，只是一个不经意转身，却看见了陈起。 　　他好像比之前还要平静，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陈，陈起。”陆杏小声喊了他名字，立马调整站姿乖乖站着。 　　他身边还跟着那带他去的警察，陆杏跟他目光对上，他好像点了点头，随机走进旁边的办公室。 　　走廊外只剩下陆杏跟陈起两人。 　　比起医院大门口的嘈杂，这里倒是有些格外安静。陆杏紧张的双手搅在一起，不知道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什么情绪都不合适，所以无法开口。 　　“我——”陆杏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干脆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陈起被她这一撞倒是小幅度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伸手抱住她，稳住身体。 　　“没事的，我在，陈起我在。” 　　他低头正要说话，怀里女孩突然开口说话，语气有些紧张，抱他的手随着她话音更紧。 　　温柔的声音撕开强装的平静，少年眼睛瞬间红了。 　　同样用力抱紧对方。 第六十四章 你的意义 　　安静的走廊, 紧贴的身体好像能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他的下巴搁在肩膀，耳边能听见他的呼吸声，能感受到他此刻浓重的情绪。 　　陆杏用手轻拍他背，一下又一下。 　　陈起刚刚跟着男警察去了太平间。 　　他曾经去过一次, 是在一个天色浓稠如墨的冬夜。同样的场景再次出现, 白布下盖的人，都是跟他有最浓血缘关系, 是他的父母。 　　“我以为我不会难过。”沉默半晌, 陈起闷在陆杏肩膀上说, “可是还没掀开那块白布，我就觉得心里特别难过。” 　　明明应该恨他的，小时候记忆中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 只是从他沾染上赌博开始, 好像一切就变了。 　　“他就躺在那里，满身还是酒味。”陈起说到这里像是笑了一声，陆杏感觉自己心都被揪起，“那味道我闻太多次了, 可能就是闻太多了, 所以我不喜欢喝酒, 也不碰酒。” 　　“可是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 再也不会了, 他真的死了。” 　　陈起声音沉而闷，像是用胸腔打出来的声音，耳边是他鼻息间的呼吸。 　　陆杏刚想开口安慰几句, 突然感觉脖颈处有温热，一滴一滴，带着那些无法言说的, 滚烫炙热的情绪落下来。 　　那个好像从来都没有委屈，不会说苦的男生，第一次看见他的脆弱。 　　接下来的事情陆杏并没有参与，陈起送她出了医院，冷静叮嘱她回学校后发消息，随后转身又回医院处理事情。 　　陆杏坐在回去的车上，总觉得还是有些恍惚。头靠着墙壁呆呆看着窗外，直到低头看见手机屏幕亮起，有电话来，她才赶紧接下。 　　是妈妈，这些天打电话的频率又多起来了。只是现在两人聊天，总是问候几句就挂断电话，妈妈都少了往日的絮絮叨叨，有时候好像开了口，却又想起什么停下来，随后就是沉默。 　　这一次也是如同往常一样，电话接通后说了几句，听到车到站广播声，能明显听到她声音顿了一下，最后说出来的是：“在外面注意安全，早点回学校。” 　　在她即将挂断电话时，陆杏忍不住喊了一声：“妈。”因为在公交车上压低了声音，本来就有些哽咽，听起来就特别的委屈。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现在在哪里？”原本刚刚语气还有些生硬的田母一下子急切起来。 　　其实跟以前追问她时语气相差无几，经常她外出时，妈妈会打电话询问地方，跟谁一起，让她早点回去。 　　从前只觉得烦躁，满心都是她太唠叨，总是想要随时随地知道自己的位置，想要掌控自己的方向。 　　这其中其实还有妈妈没有说出口的关心与爱。 　　“没事，妈妈我没事。”陆杏只觉得眼眶酸涩，“我没事。” 　　“有事就给妈妈说，再怎么闹脾气我说不管你也不会不管你。”妈妈以为她还在闹脾气，有事情也不愿意给她说，“晚点我再给你转点钱，马上入冬了自己去买衣服穿，多吃点。” 　　“买点正常能穿的衣服，大冬天的不要买那些裙子，到时候生病感冒了看你怎么办。” 　　再一次叮嘱后，想起之前听其他人说的，孩子大了要给一定空间，田云艳收起想要继续说的话头。 　　在最后的最后，她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女儿很小声的一句： 　　“妈，我想你了。” 　　回到寝室，陆杏只觉疲惫，寝室里空无一人，她换好鞋后直接爬上床，拉开被子躺下。 　　呆呆看了床帘，突然想起来应该给陈起说一下，不敢过多打扰，可是也想说几句，最后只剩下斟酌过后发出的几个字消息。 　　“太烦了，怎么会这样呢。”陆杏手紧紧抓着被子，烦躁说出声。寝室没人，她还自己哀嚎了两下。 　　睡也睡不着，干其他事情也没心思，陆杏就在床上辗转反侧，一直熬到肚子饿了叫起来。 　　她本来就没吃午饭，早上就喝了一杯豆浆，原本想去秋姨家吃一顿家常菜，没想到遇到这件事耽误了。 　　“算了，去食堂吃饭吧。”陆杏又气冲冲爬起来。 　　这个点食堂人很少，不少店甚至都没营业了，陆杏去了那家快餐店，本来就没剩多少菜，直接给她往上面一盖，满满都是。 　　陆杏端着一大盘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要是在之前，她一定会拍照发给陈起，向他炫耀。只是今天没心情也没胃口，吃东西味同嚼蜡，坐在那里唉声叹气。 　　只能去找唯一能跟她分享心情的好姐妹了。 　　张明月听完后也是良久的沉默，然后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件事呢，哎，按理说这个时候他是最需要你的，可是他既然要你回来，我感觉像陈起那种人，心里肯定是有了主意。” 　　“可是这种时候，作为他女朋友你不去，好像也有些不对。” 　　“不关对不对，我只是就想陪着他。”陆杏低声说。 　　就是因为顾虑太多，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好，她第一次面对这种事，只能懵懵懂懂回来，可是躺在床上后怎么都会想他。 　　这个时候他在干什么，事情那么多，处理很忙一定没时间吃饭吧。 　　“那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张明月隔着电话说，“你自己看聊天的时候说了多少次。” 　　有答案吗？陆杏拿着手机发愣，在这空气中已经弥漫冷意的天气里，始终能感觉到那几滴泪水的滚烫。 　　她倏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动作大身体还撞到桌子，顾不上疼，端起盘子就往门口走，放下后直接跑回寝室，拿起书包后快速跑校门口。 　　因为着急，也没坐公交，直接在校门口跟黑车师傅杀价，因为不拼车，价格有些颇贵，陆杏还是一咬牙同意了。 　　车子在行驶过程中，陆杏不停看着时间跟地图，司机油门一踩速度飞快，行持在外环上直接比预计时间还要早到达。 　　陆杏没有去医院，她来到了秋姨说的公安局。这也是她第一次来这地方，站在门口徘徊不敢进，门口的执勤的看了她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出来了。 　　“有啥事呀。”执勤小哥问。 　　陆杏一个哆嗦，磕磕绊绊开口说：“没事，我没事。” 　　小哥用怀疑目光看她，眼神里渐渐升起警惕。他刚刚还看见女生鬼鬼祟祟在门口不停往里望。这是他上岗的第一周，一定要认真负责。 　　陆杏正在给秋姨发消息，打算继续从侧面问一下情况，在门口实在是太尴尬了，而且站在这里总有一种神圣敬畏感，虽然没做坏事心里却还是恐慌，忍不住想要往跑。 　　还是先走为敬吧，陆杏握着手机准备去街对面公园坐一坐先，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一身正气的小哥喊住：“别跑！” 　　...... 　　陈起在医院看完陈生林尸体后，就一直在处理很多事情。因为这是案件，配合警方回花店调取监控录像，在警局中亲眼看见了现场发生的事情。 　　监控器买的便宜的，画质有些不清晰，声音也有些模糊，却照旧还是能清晰看见脸，听见再说什么。 　　最后是那倒下的身影，在镜头内只剩下一只沾血的手。 　　陈起看着画面，面色似乎没有变化，只有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起，随后又放开。 　　“那男生看起来很年轻啊，遭遇这种事比好多成年人还冷静。”几个女警员怜惜说道。 　　这件事证据确凿，矮个子的信息也第一时间查到，警方很快就能将其抓获。 　　陈起从卫生间出来，用冷水洗了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放在一旁的手机亮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大大的笑脸。 　　那是陆杏精挑细选的几张照片，忍着羞耻心发给陈起的，就为了把那张呆傻的合照顶替掉。 　　陈起拿起手机，大拇指轻轻在屏幕上擦过，刚好到脸部时，屏幕显示来电。 　　他手下意识往旁边滑了一下，看到来电人还有些惊讶。 　　“怎么了？”陈起接通电话问。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响起支支吾吾的声音：“我，我——” 　　“你怎么了？”陈起语气紧张起来，同时往外走，“你没回学校吗？”之前明明收到她消息，可是电话里却传来汽车鸣笛声。 　　“我回去了的。”陆杏说着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执勤小哥，声音有些抖，“你，你现在忙不忙......” 　　陈起走出警局大楼，在门口的保安亭看见双手紧紧背在身后，像被罚站的小学生，他推门而进时猛抬头，看向他目光中充满了光。 　　“你说你找人就直说啊，吞吞吐吐我还以为你干什么呢。”执勤小哥听完陈起解释对陆杏教育道，“登记后进去吧。” 　　陆杏乖乖拿笔把自己信息写在进出记录上，跟在陈起身后走进大楼里。 　　这是她第一次进警局，走进来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也不敢抬头四处张望，就紧紧盯着陈起后背，跟他一路走上二楼。 　　刚过拐角，就听见秋姨在向警察道谢，转头看见陆杏露出惊讶的表情。 　　陈起进去取了一份文件，随后有两位警察将其送到大门口。陆杏真的只是进来一走了一圈，勉强算是涨了一点儿见识。 　　秋姨一直再接电话，事情发生后跟她熟识的店主都给她发消息打电话，不过一直没有时间回复，现在总算是有了。 　　陆杏低着头走在后面，有些丧气，她觉得自己好像给陈起添麻烦了。 　　“晚上没课嘛？”陈起转头问。 　　陆杏很想撒谎，可看着他眼睛还是如实说：“有课。” 　　时间已经五点过，现在打车回去其实也来得及。但陆杏出来时就没想过要回去，旷课一次无所谓，她平日出勤率极好，请假老师也不会怀疑的。 　　“不回去了？”这警局距离家不远，秋姨在前面一边打电话一边带路，两个人跟在后面走。 　　陆杏飞快抬头看陈起一眼，然后低下头闷声说：“我都可以。” 　　“为什么回去了又来呢。”陈起停下问。 　　陆杏原本想搪塞过去，但还是想把自己内心真实想法说出来：“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回来，但是我想来。” 　　“我，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如果有需要跑腿的地方可以喊我。”陆杏力荐自己，“我觉得有个女孩子陪秋姨还是好的。” 　　她低着头声音不大，说话时双手不停交错，显示此刻十分紧张。尤其是不敢看他东张西望。 　　“而且最主要的是——”陆杏自己双手紧握，抬头坚定说，“我就是想陪你。” 　　爱意并不羞耻，向喜欢的人勇敢表达出自己的喜欢，是让双方都会感到幸福还有安心。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甚至因为担心自己碍手碍脚，可还是想要陪在他身边。“虽然好像反倒是给你添了麻烦，但是如果我在这里，哪怕只能给你一丝安心感，我就觉得这是有意义的。” 　　“因为我喜欢你。” 　　陆杏说着眼泪就掉下来，陈起用手蹭了蹭她额头，贴了上去，小声怜惜说：“是我不对，因为当时心情太乱了，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会让她先回学校。 　　“因为我也挺逊的，也不想让你看见我太多难堪的事。”陈起苦笑，“也会有念头冒起来，如果你在就好了。” 　　“接到你电话，看见你又出现，我特别开心。” 　　“你的存在、就是所有的意义。” 　　…… 　　“好好，我没事马上回来，谢谢李姐。晚点我——” 　　张秋回头准备喊两个孩子跟上，结果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晚点你干嘛啊？干嘛呀。”李姐在电话那头吼着追问。 　　张秋这时候却满目都在街对面还没走过来，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第六十五章 我在这里呀 　　陆杏正要说话, 抬头就跟秋姨隔着一条马路对望，几乎是一瞬间，她推开陈起，拍了拍自己手臂, 想假装无事发生。 　　她手一直在抖, 目光忍不住往对面看过去，陈起顺着她目光, 也看到了呆滞在原地的小姨。 　　“怎么？”陈起像熟视无睹, 用手把她黏在脸颊的发丝掀开。 　　“秋, 秋姨。”陆杏有些结巴，“她看见了。” 　　陈起‘嗯’了声，牵着她手往马路对面走过去。陆杏全程呆呆没法反抗, 跟着他走到秋姨旁边。 　　“小姨, 不走吗？”他问， 　　张秋也犹如梦初醒，总算是缓过神来，“走。”然后想到自己电话还没挂断, 连忙继续跟电话里的姐妹说话, 只是心思却开始往旁边飘。 　　就这样一直回到家里, 张秋总算是给所有关心她的朋友都回了消息, 回去后坐到沙发上, 总算是有了一些稍微安心的感觉。 　　她回头看见站在门口拘谨的陆杏，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也算了解，立马站起来招呼她进来, 同时准备去厨房准备做菜。 　　“今天就简单吃点儿，先填饱肚子吧。”张秋说。 　　陆杏虽然害羞，但也想进厨房帮忙, 张秋哪能让她动手，直接厨房门一关，让两个小孩自己在外面。 　　陈起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低头发着消息。陆杏心里多得是紧张。她去饮水机找了纸杯接了水，直接站着就喝了两杯，最后捧着一杯回到沙发上，坐立不安。 　　陈起给村里交好的长辈发完消息，一抬头就看见陆杏脸上纠结的表情，明明那么小的一杯水，就他看的这几秒，已经喝了好多次。 　　陆杏早就不口渴了，喝水只是抿一口，是她紧张时不知道做什么下意识的动作，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陈起看着自己：“我，你，我们......” 　　陈起也起身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换了个位置坐在她旁边沙发，“怎么，这么害怕吗？” 　　“不是害怕。”陆杏只是还没做好被长辈发现的准备，毕竟就连现在关系好起来的室友，陆杏也没刻意去说，就想着顺其自然。 　　“这不是顺其自然吗？”陈起也没特意给秋姨说，跟陆杏的想法差不多。当他发现自己的心，并且跟陆杏互表心意后，就没想过隐藏这件事了。 　　喜欢本来就是藏不住的，他也不想藏。 　　陈起这样说其实也没错，自己跟他又不是早恋，她不能因为自己担心妈妈就害怕长辈发现。再说秋姨人很好，对她也好。 　　“可是我控制不住。”陆杏心里也知道是那个理，可还是忍不住，“我好紧张。” 　　正在这时候恰好秋姨推开厨房门，让陈起下楼去买调料回来。陈起点点头，拿着手机就往门口走。陆杏可怜巴巴看着他，想跟着去又不好意思，最后家里只剩下她跟秋姨。 　　张秋在厨房也考虑到陆杏一人坐着，怕她无聊出来给她开了电视，同时将冰箱里的水果清洗后给她送过去。 　　“秋姨，我来帮你吧。”陆杏蹭到厨房，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很快就好了。”张秋利落切菜，“今天确实是太突然了，让你跑了一天。”想着白日发生的事情，她语气也有些沉重，“下次有机会姨再煮给你吃。” 　　厨房不大，陆杏就趴在门口跟秋姨说话：“没有的事，秋姨做什么都好吃。”见她准备洗菜，陆杏立马冲过去，“我来吧，秋姨你手上还有伤口，千万不能碰水。” 　　原本发生这些事应该去外面吃点，可张秋心里慌了一下午只想回家，再加上还买了一些今天必须吃的菜，她舍不得。 　　陆杏根本没进过几次厨房，不过洗菜这种事她还是会，洗得特别细致。只是跟平常相比，此刻她稍显沉默， 　　这也太奇怪了，好像她心虚一样！ 　　陆杏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秋姨却先开口了。“你跟小起，你们两个？” 　　她脸一下子红了，吞吞吐吐回：“我们两个，我跟陈起，啊，我们在谈恋爱。”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您不会生气吧。” 　　张秋手一顿，转头意外看她说：“姨生气干嘛呀，虽然有点意外，开心还来不及呢。” 　　张秋刚刚在厨房因为这件事走了好几次神。 　　说不震惊那自然是假的，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开心。这种‘惊’甚至还越过了今日受到的生命威胁，一下子让她原本充满愁绪的心转移了注意力。 　　早在姐姐去世那年，张秋就把陈起当自己的孩子看，一门心思全部在他身上。一直以来为他骄傲，也为他担心。 　　“只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张秋停下所有动作，感叹了一声，“我很担心小起那孩子，他有啥事都喜欢闷心里，他爸爸这事吧，哎——”长长一声叹气，“现在想来也是后怕，但也没想到，无论怎么样人也去了。” 　　要说不恨，那也是假的。 　　整个家都是被陈生林拖累的，对她最好的姐姐当年生病出事，救命钱都被陈生林拿走大半去打牌了，后来那笔赔偿金也被他拿走。最生气愤怒的时候，张秋也曾暗地里咒过他去死。 　　“可能这就是命吧，是因果。”张秋说。“只是可怜小起这孩子了，他从小什么事情都喜欢往心里去，如果可以的话，能让他给你说说也是好的。” 　　陆杏无端又想起医院里陈起在她肩膀上落下的眼泪。 　　简单的饭菜，三人坐在餐桌上沉默不语，头顶上不久前换的白织灯明亮，清楚倒映着三张不同表情的脸。 　　“你请假了吗？”张秋问。 　　“嗯。”陈起闻言刚好放下筷子，陆杏可瞧见了，他根本没吃啥。“明天还要到警局去处理事情，在没抓到人之前我在这里陪您。” 　　普通死亡要走的程序都很多，更别提涉及案件。人一日没被抓，陈起也担心对方狗急跳墙来报复，到时候秋姨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他要留在这里， 　　“也好，要忙的事情很多，太突然了，老家那边也要给先说一下，得找人帮忙看地，还有葬礼丧席这类的......”张秋絮絮叨叨说着之后的安排。 　　陈起要回学校取东西，秋姨也有交好的朋友上门询问情况，有人在家他稍微有些放心。 　　奔波一天，情绪上急转变化，陈起又不真的是风雨不摧，上车后在并不明亮的车厢内，随着车子移动头颅慢慢低垂下来。 　　陆杏刚回完舍友消息，转头就看见他靠着座位背椅睡着了。眉头紧锁，唇也微微抿着，距离隔得近，能看见他颤抖的睫毛，睡梦中好像也在烦恼，睡得格外不好。 　　“我就担心他，什么事情都担在心里，太克制自己了，从来没有痛痛快快的发泄过情绪。” 　　耳边又响起秋姨的话，脖子上隐约还有泪滴的滚烫。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陈起落泪。 　　也许，那也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落泪呢。 　　想到这里，陆杏胸口又疼又闷，只觉得眼角肿涩，眼泪快要掉出来了。 　　她赶紧转头看向窗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控制住情绪。只是鼻子有些不舒服，她找出纸巾擤了几下。然后再一转头，就看见陈起正看着自己，他目光还有些倦意。 　　“有点冷哈哈。”陆杏使劲眨巴了眼睛，把涩意压了回去，“冬天要来了。” 　　陈起抬眼看了一眼前面，不知道啥时候前座的人把窗户开了一截。他伸手拍了拍前方的人，不卑不亢说：“你好，窗户能关小一些吗？” 　　她确实是有些冷，不过因为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现在这么一提，倒是不由自主抖了抖身体。 　　陈起见状伸手摸了摸她手背，不过他手的温度比陆杏的还要冷。 　　几乎是下意识的，陆杏反手就握住陈起的手掌。 　　“你手也冷，我们互相取暖。”陆杏有些害羞，却还是没放开陈起的手，“你要不要再睡一下？不舒服的话，可以靠着我。”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小心，眼里有期待。“到时候我喊你。” 　　陈起鼻音发出一个嗯，陆杏立马调整坐姿，把自己的肩膀露出来。他往旁边做了一点儿。 　　就当陆杏以为他要睡下来时，陈起另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她往怀里一带，反倒是陆杏枕在了陈起肩膀上。 　　她有些愣，想要抬头看陈起，却被他用手轻轻抚了抚头顶，听见他传来的温柔声音：“睡吧。” 　　陆杏右手还紧紧握着陈起左手，在两个人身体间隙中汲取到温度。明明是她想要安抚，最后好像反被安慰。 　　鼻息里都是他的清冽的气息，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她居然也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到站时才被喊起，揉揉眼睛迷迷糊糊跟着下车，冷风一吹，倒是清醒了不少。 　　陆杏瞬间有些惭愧，她赶紧自己真的再不停给陈起添麻烦。 　　“好险，幸亏你醒了，要不然我们就坐过站了。”陆杏有些尴尬说，她还放话喊他呢，结果自己是被喊的那人。“你睡了吗？” 　　“睡了。”陈起嗓音还有几分沉，到真的像是才睡醒。 　　“那就好。”陆杏说，“你，你要请几天假呀。” 　　她对于葬礼这一类需要的时间并不熟悉，读书时为了让陆杏好好学习，家里长辈去世的葬礼只要是在学习日，她甚至都没回去过，外婆的葬礼也是如此，甚至等到结束后才得知。 　　“三四天吧。”陈起今天问了，尸体并不能直接带回老家，还需要等程序，他现在要做的事回去在其他长辈帮助下，把丧葬的事情弄好，找人选地等等。“这些日子你就在学校不要乱走，如果出门的话，最好跟朋友一起。” 　　陆杏脑子晕了一下，走过马路即将到校门口时反应过来。“你是在担心我吗？，那人应该很快就会被抓起来吧。” 　　“会的。”警察速度很快，早就已经掌握对方信息，回家时还给他说已经有人去抓捕。 　　但是只要人没抓到，他都会担心。 　　“我把上次的监控视频一起都给了。”陈起缓缓说，“赌鬼都是不讲道理的。” 　　果然是担心她。 　　陆杏乖巧点头，一脸认真说：“绝不乱跑，我在学校等你回来。” 　　已经走到校门口，陈起拉着陆杏的手就要往左边走，那是回女生寝室的路。 　　只是他拉了一下，陆杏并没有动。 　　“我要去新街那边买点东西，先送你回寝室吧。”陆杏觉得自己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下降了，说这话的时候明显透露着底气不足的心虚。 　　没等陈起回，她拉着就往新街方向走。陈起也没用力，几乎是顺着她的劲在身后走。 　　陆杏心里是想跟陈起多待一会儿，不过又想让他回去好好休息，所以走得很快，甚至路过新街口时也没停下，径直往前走，最后到了男生寝室楼下。 　　“不去买东西了？”陈起问。 　　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很明显，陆杏也没想着藏着，她不好意思说，但是好意思做。“等下去买，你先回去休息。” 　　“这几天我会乖乖在学校不出去，你处理好事情后回来那天给我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要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上大忙，但肯定有我能做的事。” 　　“如果有不舒服的情绪，我想你也能找我。”陆杏说到这里语气慢又严肃，表情十分慎重，“我说话有些不着边际，用语言来说一些东西可能有些词不达意。秋姨说你从小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开心也好难过也好很少给人说。” 　　“现在你有我了，陈起，我在这里。” 　　只要你需要，我会一直在这里。 　　紧绷一天的心突然被拨动，就像是此刻正紧握着的柔软手心，小心翼翼中带着温柔，如同清澈涓涓细流，将他心慢慢包围。 　　不会说一个安慰字眼，笨拙用自己的方式想给他温暖。 　　是他喜欢的人呀。 第六十六章 冬日可爱 　　接下来几天, 陈起请假回老家后消息比平日就更少了。 　　陆杏是真的一次都没踏出过学校大门，生活好像又恢复到从前的状态，除了每天偶尔能收到陈起的消息。 　　她没有主动去找陈起，也停了之前的每餐分享, 只想让他安心处理完那些事情。 　　周远民在食堂约她吃饭, 两个人相对叹气，就连平日笑嘻嘻的周远民脸上都多了几分愁云。 　　“哎, 陈起多久回来啊。”周远民问。 　　陆杏摇摇头：“不知道。” 　　在陈起回老家第二天警方就传来消息, 人抓到了。 　　本来就是意外犯罪, 矮个子后来反应过来后害怕极了，直接跑回老家去了，高个子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被抓去还以为又是因为赌博, 直到听说除了人命，吓得当场腿软跪在地上。 　　事发有监控，嫌犯被抓后也坦白了所有经过，案件变得特别明了, 一些程序就走得很快, 尸体也可以领回去, 专门去殡仪馆请了车拉回了老家。所以还要多留几天准备丧仪。 　　“学姐, 你明天课多吗？”周远民突然问。 　　明天是周五, 可不多也不少，陆杏没回答只是看着他，想知道周远民准备干嘛。 　　“我们逃课去吧, 去找陈起。”周远民像是下定决心，重重把桌子一拍，周围坐着的同学都看过来, 他连忙点头示意道歉。 　　陆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说：“我作为陈起的好哥们，你作为他唯一的女朋友，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心里隐约有了预感，她就看见周远民像是在鼓舞起义的士兵，满脸写着亢奋：“我们得去找他。” 　　立场不坚定，本来就很想去见陈起的陆杏轻易被诱惑，两个人商量后直接买了第二天早上七点的高铁票。 　　隔天一早，校门口两人汇合，陆杏觉得比起她这个正牌女友，周远民好像更积极。下了高铁站后直接去旁边汽车站买了前去木洞的班车，下去后找了两辆摩托车直奔曾经去过的屋子，地名还是周远民向秋姨套来的。 　　临近中午，站在马路边往上看，能听到半山腰传来的声音，夹杂着难以忽视的唢呐，在山中格外显眼。 　　两个人顺着山路往上走，还遇到了刚好赶着去吃饭的其他人。见两人年轻陌生的样子，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等到了房子前，可以看见坝子里搭起塑料棚子，气氛有些热闹。 　　周远民饿了一上午，冲过去就想找陈起，却被陆杏伸手拦住。 　　“怎么了学姐？”周远民不解问。 　　陆杏倒不是临阵退缩，只是她突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你身上有现金吗？” 　　周远民拿着手机摇摇头：“我好久没见过人民币了。”这年头年轻人身上能找出一张纸币，那都不知道是啥时候遗忘的。“学姐要现金干嘛？” 　　“我们来，是不是应该随礼呀。”陆杏小声问。 　　周远民瞬间沉默，立马去包里翻找，最后找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要不然，我们跟别人换一换？”他看向坐在饭桌上的人。 　　于是刚从灵堂出来，准备去询问下午送葬事宜时，就看见两个鬼鬼祟祟又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宴席中，尤其是那一头绿色的头发格外显眼。 　　“谢谢叔叔。”陆杏拿着手里的两百块，正扫对方微信准备转账，她刚把数字输入，结果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声音问。 　　“在做什么？” 　　在嘈杂中声音格外熟悉，陆杏下意识回答：“转账啊。” 　　话音刚落，陆杏突然停止动作缓缓转头，看见的就是一张想念好几日的俊脸。他头上裹着麻布，头发被完全包裹进去，脸色有些疲，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清明。 　　“学姐，我没找到陈起，他......你在这里呀！”最后一句话周远民声音都欢乐起来。 　　陈起这才发现周远民也来了，他用目光将两人打量一番，最后定格在陆杏身上，挑起眉梢。 　　秋姨发现两人来了，惊讶又热情。“你们一大早赶来的吧，快找个位置吃饭。”说着让陈起把人带去饭桌找位置。 　　“你们先吃饭，今天事情有些多，到时候我来找你们。”陈起声音都是哑的，陆杏一听连忙让他不用管两人。 　　这一桌都是老年人，留在农村的人本来就越来越少，再加上陈生林活着时简直是人见人嫌，亲戚间不少人都跟他撇清关系，要不是他死亡下葬，平日宴客都不会有一桌人。 　　周远民是跟谁都能聊，此刻正跟旁边的老婆婆聊着天，陆杏目光则紧紧黏在陈起身上，他去哪里就看到哪里。 　　“学姐，收回目光了。”周远民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这眼里的爱意可真的是要满出来了。” 　　陆杏也没害羞，回头看了他一眼：“恩，喜欢看男朋友。” 　　周远民一脸被酸到的表情，拿起手机回消息，沉重叹气说：“你们两个倒是有情人跨越山水终见面，想我逃课来，他刚刚就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来了？’，哎，同样的付出，怎么就有了女友不管兄弟死活。” 　　说着他再看了一眼手机：“上午居然所有课都点名了。” 　　陆杏这才想起，对周远民说：“学弟，有件事我忘了给你说。” 　　“不是同等的付出，我没有逃课。”陆杏说，“我请假了的，班导批准了。” 　　周远民今天满课，他没请假直接逃课来了，抱着大不了这学期就缺一次不会挂科的心态而来。 　　“所以你真的......”陆杏敬佩说，“牺牲很大。” 　　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陆杏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好了点。 　　吃完饭后没多久就开始下葬，两家距离并不远，陈生林当初把自己家的宅基地卖了，直接住在陈母家这边。 　　陆杏跟周远民远远跟着，顺着山路走到提前挖好的坟地。 　　陈起手上抱着陈生林的遗照，照片上的男人十分年轻，是家里仅有的几张他的相片，还是年轻时留下的。 　　他站在前面，脸色平静无常，没有悲伤情绪也没流泪，对于陈生林，他唯一的眼泪已经在医院流下。 　　泥土渐渐填满挖好的坑，将一切都掩埋下去，像一切都不复存在。 　　等到人群散去，家里只剩下几位一直对陈起照顾有加的亲戚。 　　作为外人陆杏跟周远民自觉在院坝坐着玩，陆杏又站在边缘，想着上次在这里一起看月亮时的心情。目光往下，在杂草丛生的地面突然想起他说的橘子树。 　　下次有机会的话，她想再去花市看看。 　　之前送给陈起的富贵竹还在他寝室养着，她记得有橘树，但好像是观赏类的，乡下应该种什么品种好呢？ 　　她身体蹲着，手无聊扒着前方的野草，一根又一根消磨着时间。 　　直到后来身边跟着蹲下来一个人影，陆杏以为是周远民，没想到转头一看，是陈起。 　　“辣手摧草？”陈起捡起地上的一根残草在空中晃了一圈。 　　陆杏看着他脸，伸手再扒了几根野草：“无偿园丁，帮你规划这片区域呢。” 　　陈起笑出声，站起来后朝她伸手，将陆杏拉了起来。“怎么突然想到过来。” 　　陆杏还没说话，就听他身后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当然是想你呀，担心你。” 　　“周远民！”陆杏跺脚声音提高。 　　周远民也不知道啥时候从屋内搬来躺椅，正悠闲睡着：“学姐不好意思说，我帮她说。” 　　“我怎么不好意思了。”陆杏嘴快说，“我就是来看我男朋友的。” 　　“不要谢我兄弟。”周远民朝陈起眨眨眼，“虽然你对我的到来实在是太冷淡，多年朋友，不枉费我费心费力把你女朋友给你带来。” 　　陈起看他一眼，语气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周远民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忸怩起来，倏地站起来。“我进去找秋姨聊天了，你们慢慢聊，不用在乎我的死活。” 　　天色已经暗下来，马上要入冬的傍晚山色是朦胧。陈起随手拉过旁边的长椅，两人一人一半坐下。 　　“上次你来家里，我很开心。”陈起说，“开口后才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却不想收回，因为想着如果你答应的话，那就错过了，所以我舍不得。” 　　陆杏想到那一天，目光柔和带着笑：“那天我还以为是我们两个，后来看见群里周学弟发的消息，心里还隐隐有些失落。” 　　“原本是只有你的。”陈起转头看她，“不过那时候我心虚，只能喊上周远民了。” 　　心口涌上丝丝甜蜜，能听到喜欢的人毫无遮掩说着动心时的小心思。 　　“我也是。”陆杏小声欢愉说，“那时候还因为喜欢你而苦恼呢。” 　　“为什么苦恼？”陈起问，“喜欢我会让你很苦恼嘛？” 　　陆杏点点头，随后又慢慢摇头：“喜欢你很开心，苦恼是因为担心你不会喜欢我。” 　　喜欢陈起怎么会是苦恼呢。 　　他是比之前所有喜欢的东西更让她为之心动的人。 　　“好在，你喜欢我。”陆杏展颜灿烂一笑。 　　陈起一征，伸手摸了摸她头，手心下是柔软的发丝。“我也是。” 　　陆杏笑得更加开心，絮絮叨叨给他讲着这几天在学校的事情。 　　她没有问陈起怎么样，也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就像是那天晚上说的，如果他愿意，她会听一直在。如果他不想说，陆杏也不会多问。 　　因为相信他，相信陈起可以处理，哪怕是难过。 　　她原本的不确定、是因为自己的不自信。可是陈起却坦率告诉她当时的心思。 　　这份喜欢，是双向的，是互相的选择。 　　那还有什么害怕呢。 　　陈起就这样看着陆杏，她讲话时灵动，一件件分享着她的小事。 　　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怎么说过话，除了必要时都是沉默，更多的时候是跪在棺材前，履行着作为儿子的责任。 　　从前有多厌恨，他死后也没消散几分，占据内心最大的感觉反而是解脱了。 　　那些在这些年早已泛黄落在记忆里的小时候的画面，那个会抱着他转圈喊一声我的好儿子的爸爸，会因为他考试满分而骄傲自豪的男人，渐渐从模糊变清晰，最后破碎。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随着最后一抨泥土而结束。 　　曾经被枷锁拖着负重前行，被苦难围绕依旧自立不息的骄傲少年，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暖阳。 　　“陆杏。”陈起喊了声名字。 　　喋喋不休的女生停下来，抬头无辜看着他，眼里有些许不解。 　　月亮爬上天空，身影在月色中重叠。 　　少年俯身吻上了喜欢的女生。 　　爱意随着风飘向远方，去迎接冬日到来。 　　在寒冷来临前，温暖也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