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沙冰》
作者：鹿灵


　　文案：
　　作为新人演员，颜漫入圈的第一个月就名声大振——
　　只因她在倒追的，是当红顶流叶凛。
　　但所有粉丝都知道，叶凛一张神颜，淡漠高傲，是无欲无求的神，多年来从未下凡，拒绝一切绯闻……


第1章 倒追一下
　　六月末，下午一点，阳光带了些温柔味道，照得人浑身懒洋洋。
　　云州影视城里，各大剧组忙得热火朝天。
　　颜漫刚做完妆发，正在等戏。
　　她打了个呵欠，半是困倦半是悠然地，缓缓刷着群消息。
　　是工作人员分享的帖子截图。
　　楼主：【震惊我全家！《浮生旧年》定女主了，根本不是各大媒体猜了一年的一线花，我没看错的话，是个新人……】
　　【有多新呢，不是表演专业，非艺术院校，而是瑞大金融系的高材生，导演这波操作我实在看不懂了，新人带资进组？】
　　底下的回复清一色：
　　【想多了，张军导演是出了名的讲究，这么重点的项目，又是叶凛主演，男主这么顶流，导演敢胡闹吗？他同意了，叶凛粉丝也不会同意。】
　　【歪个楼，昨天刚补完叶凛的电影，他真的好帅……】
　　【叶凛真的帅+1，不过这个料也太假了，年度超一线制作，投资过六亿，选角选了两年，你告诉我是新人女主来演？编料也要有点水平吧，是哪家新人又来自炒了？】
　　……
　　这是条两个月前的旧帖，一百多条回复，全都是在质疑楼主编料。
　　可就在刚刚，剧组挑了个良辰吉日，把主演都官宣了。
　　半小时前发布的，赫然正是关于颜漫的那条。
　　电影浮生旧年：【喧嚣之中渡人自渡，乱世之下且婚且爱。你好@颜漫，你好，怀雯。】
　　怀雯正是颜漫剧中的角色，而剧组还配上了一张海报图。
　　这条微博一发，那条沉寂的帖子又被翻出来屠版了。
　　【救了大命了真的是新人女主？？这剧组搞毛呢？？】
　　【吻戏警告，床戏警告，原著里亲密戏至少有十几场，啊啊啊啊我老公的银屏初吻T-T】
　　【这是根据《浮生旧年》的漫画改的吗？别的不说，漫画真的超带感！尤其是男女主各种性张力的互动，相爱相杀，互相抵抗又顶不住沉溺，新婚之夜从床下打到床上，我直呼刺激，电影会还原么？】
　　【两个月前的我：叶凛给新人抬咖？放你的屁。现在的我：@#*#……女主真的好漂亮啊简直和漫画里一模一样，我知道剧组为什么选她了！】
　　【我也是看过原著漫画的，虽然必须承认女主契合度过高，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但是没人觉得，这么像很恐怖吗……是不是特意为了演这个去整容了啊，也不是没有这种例子。】
　　【我也觉得，原装脸不至于这么那啥……】
　　【这脸要是没动过刀子我生吞板砖，话说娱乐圈已经内卷到这种程度了吗？为了争取角色还要先上手术台？】
　　颜漫正看得来劲，冷不丁，面前的手机被人抽走。
　　抬头一看，是闺蜜周璇。
　　周璇也跟她认识十来年了，对于她的事，向来都当自己的事。
　　也因此，周璇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怎么，长了张漫画脸就是整容啊？还后台，你要是想用后台，什么好资源不得往你跟前送，还轮到这些人说话？你别看了。”
　　“哎呀，没事，”反倒是颜漫安慰她，“我没看完呢，你先给我。”
　　周璇看着她的表情：“这你不气？”
　　颜漫有双非常灵的眼睛，不动时含情带怯，稍微加点情绪，眼底便如坠星光，流光溢彩。
　　此刻，她抬起那张艳丽得几乎没有死角的原装脸，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要生气？他们不是夸我漂亮么？”
　　“……”
　　您心态真好。
　　“再说了，”颜漫娓娓道来，“圈内漂亮的那么多，我能被选中，是因为和原著人物长得像。”
　　“运气这么好，我有什么办法。”
　　“……”
　　寥寥几句下来，周璇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也不气了。
　　她只是不服。
　　从小她就知道颜漫有多漂亮，从中学开始，颜漫的追求者就没断过。毕竟一眼惊艳的美人并不多见，颜漫还是天生的冷白皮，放在人群中都会发光，又是高颅顶的合照杀手，放在娱乐圈也是顶尖的长相。
　　若是这种美人，天生都会带点攻击性，也不讨同性喜欢，但颜漫那双眼偏又清澈得过分，带点小姑娘独有的烂漫和柔润，形成一股特殊的磁场和气质，待人又极为真诚，也因此，她从来不缺女性朋友。
　　再说家世——
　　不要说娱乐圈，恐怕放眼金字塔顶端，都没人能比她家境更好。
　　国内数一数二的谷山地产，就是颜家的产业。
　　但颜父一向注重隐私，知她天生爱自由，怕招来祸端，从未对外曝光过她的身份。
　　如果非要说她缺什么，可能就是偶尔缺点心眼——
　　想起这事儿，周璇又念叨起来。
　　“你说你这条件找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就要追叶凛呢？他看着跟清心寡欲的唐僧一样，我真怕就算追到也……”
　　颜漫唔了声：“你刚说他像什么？”
　　“唐僧啊。”
　　这话一出，周璇也反应过来什么。
　　果不其然，颜漫朝她挤挤眼睛，声音有些暧昧。
　　“唐僧肉谁不想吃呢。”
　　嗯嗯嗯，是是是。
　　周璇：“所以这就是你单身至今，拒绝一切追求者，然后自己跑去追人的原因？”
　　颜漫不置可否：“男人嘛，送上来的有什么意思，当然要自己追才带劲。”
　　周璇：“那你现在带劲吗？”
　　“还好，”她心态一流，“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带劲了。”
　　“……”
　　这话也不是颜漫自我安慰。
　　当时走进摄影棚，导演和编剧一眼就认定了她，并力排众议保下她，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她的形象过于贴合，但另一个原因则是，这是部大男主戏。
　　也就是说，电影时长两小时，虽然男女主互动带感，但她的戏份并不多。
　　她两个月前就进组了，但一直没怎么拍戏，每天都在上各种课，有空了呢，还得搬个小板凳，就坐在片场，看前辈们是怎么演戏的。
　　从明天开始，她的戏份才正式增多，和叶凛的对手戏也提上日程。
　　之前她追叶凛，无非就是送送水果，聊聊天，无法真正融入他的生活中，人家无感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候戏份变多，火花暗涌都安排起来，要他心动还不是简简单单？
　　这么想着，颜漫的心情又开阔了许多。
　　点进微博，手指一刷，就看到官博那条叶凛的官宣图。
　　这是民国戏，天然带着时代滤镜，照片里他只有一张侧脸，正在低头戴白手套。
　　就是这么一张随意的图，压下了今天某一线情侣的结婚消息，登顶热搜第一，评论现在已经过了十万。
　　甚至就连颜漫私人号的首页，也全都是讨论。
　　【白手套[手套]是用来玩我的。】
　　【老师就是说，互联网真的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
　　【要玩也是玩女主，醒醒，都醒醒。】
　　颜漫失笑，又点开那张高清大图。
　　她不由得想起见到他的第一面。
　　那会儿她正跟家里闹不愉快，一个人跑来影视城，是赌气，也是想试试机遇。
　　意外闯进《浮生旧年》的剧组，而他扮演的，正是腹黑寡言的军官。
　　拿到试镜资格后，有人拍拍她肩膀，说你回头看，如果试镜上了，这就是你的男主角。
　　于是她转身。
　　日光倾倒，年轻的军官倚靠在树下，一半明亮一半黑暗，他皱着眉，眼尾却相悖地滑出一点轻怠，利落的下颌线被光打出分明的投影，长腿搭着，手里把玩着一支废旧的手枪。
　　像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神像。
　　周遭分明没有声音，他的手指也没有扣动扳机。
　　但她莫名就觉得，那一枪，是开在了她的心上。
　　二十二年以来，她从没有过这么快的心跳。
　　后来的试镜也顺利得不可思议，像上天的一种暗示，她没想太多，进组第一天聚餐，就当着众人的面，问他喜欢什么类型。
　　她在追叶凛的消息，就这么沸沸扬扬地传开了。
　　——于是就这么追了两个多月，每天叶老师长、叶老师短的，虽然也没见人家有什么回应，但她依然追得悠哉悠哉。
　　倒追这种事儿嘛，不就是在枯燥的人生里，图个乐子。
　　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在布景，颜漫打开App的摄影分类，打算拍两张照片。
　　结果手一滑，意外点进一个剪辑软件，正要退出，却看到右下角有个小小的“12”。
　　她恍惚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用这软件剪过一个视频。
　　好像是一周之前，她也是抱着好笑的心思，下载了一个剪辑模板，随便导入了几张她和叶凛的照片，合成了个视频发给周璇。
　　果不其然，俩人抱在一起笑得天崩地裂，周璇差点连嘴角都笑裂了。
　　……可是她没发布啊？
　　颜漫半信半疑地点进去，才发现这软件保存即发布，而且不删除的话，系统还会自己给你识别相关词条。
　　此时此刻，那条视频带的tag正是——
　　#我的夏日CP#
　　点进这个话题，里面几乎都是正热的大势CP，或者秀恩爱的记录，只有她的视频格格不入，带着一种反串的真诚。
　　颜漫：“……”
　　疯的不止是她，还有评论区。
　　【？？？】
　　【这什么阴间CP啊家人们，我萎了。】
　　【我的狗看了也会自己起来打三菜一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他妈什么东西啊，比叶凛买给我的钻戒还要硬（bushi）】
　　【这女的谁啊，别碰瓷行吗，真的配不上。】
　　【滚呐！狗都不嗑！】
　　几秒前，她确实还有些忏悔，手指都点上了删除键。
　　但在看到这些评论的下一秒，她的手指又收了回来。
　　从未被人如此攻击过的好胜心，开始汹涌燃烧。
　　——碰瓷？配不上？狗都不嗑？？
　　颜漫大脑放空，稍微镇定几秒，脑中冒出了一个缜密的流程图。
　　她清了清嗓子，打开剧本翻看后面的戏份。
　　剧本在签下她之后做了修改，经过了双方同意，明天要拍的，赫然正是一场吻戏。
　　男主伏案在桌，她趴在桌上凑过去亲吻他，他先是推拒，最后反客为主。
　　颜漫抿了下唇，点进购物软件。
　　——等着，不让你们嗑死我不姓颜。
　　她一阵敲击，连连下单，然后将周璇拉到一边：“这段时间你就负责拍摄，只要我和叶凛同框，不管戏里戏外，通通拍下来。”
　　“尤其是明天，重点拍摄那种接吻的氛围，尤其是他沉迷的表情，最好还有几个特写，哦，耳朵红了也是重点内容，还有那种颤抖的睫毛——”
　　话没说完，冷不丁被人打断。
　　叶凛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前，帽檐的暗影遮住大半眉眼，露出分明的下颌线条，制服熨帖周正，内里衬衫纽扣却解开两颗。
　　不知是天生还是过敏，他锁骨处泛出抹浅淡的红，在白皙肤色下衬出极致的冷感，却又带着几分收敛的欲。
　　他开口叫她名字，声线很低。
　　“颜漫。”


第2章 倒追两下
　　搞颜色被人当场抓包，颜漫却也没有丝毫慌乱。
　　反而还是落落大方地抬起头来，冲他明朗一笑。
　　“Hi，叶老师，吃了吗？”
　　叶凛：“……”
　　她不是扭捏的人，也坦诚惯了，抬腿往他身边走去。
　　没走两步，又回头嘱托周璇：“反正到时候随机应变啊，相机明天到，别忘了！”
　　“……”
　　颜漫：“今天刮什么风，叶老师从来没主动找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还是第一次。”
　　她心情不错，偏头道，“什么事儿？”
　　叶凛没再说话，掀了掀眼皮，示意她往右看。
　　右边，导演正拿着传呼机。
　　张军：“叫你半天叫不动，我寻思全剧组只有叶老师能喊动你了，果然。”
　　原来是导演叫她来的。
　　“没有，”她笑笑，“我刚说事儿呢，可能太投入了没听到，我看景还没好啊，要拍了吗？”
　　“还没，明早的一场戏很重要，你们趁有空先对一下，我看看效果，明天好调整。”
　　“行啊。”
　　台词她都提前背好了，这会儿浏览了两遍，很快进入状态。
　　男女主的感情线很复杂，但也很简单。
　　戏台上惊鸿一瞥，激荡的灵魂坠入爱河，他们成为恋人。可女主的祖父正是杀害男主父亲的凶手，二人因此生下嫌隙，女主却相信自己能让他放下过去的仇恨，这场婚姻，从情愿变为逼迫。
　　她逼他娶了自己，而他也分明爱她，但不能说、不愿说，不断地将她推开。
　　可女主骄傲又美艳，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哪里受得了丈夫日复一日的漠视，于是将满腔爱意融为主动，靠近他，温暖他，融化他，证明他爱她。
　　挣扎、犹豫、相爱相杀，再加上边婚边爱，拉扯的张力，便是感情线最大的亮点。
　　颜漫要试的这一场，就是新婚前期的戏份。
　　这场戏，女主喝醉了酒，难得向男主流露出稚气又骄矜的一面。
　　颜漫开始进入角色。
　　她往前走了两步，凑到他身前，讲着台词。
　　“你怎么一直不理我？”
　　叶凛入戏也很快，蹙起眉心，低声道：“你喝醉了。”
　　说完，他有一个推开的动作，但刚抬起手，便被导演打断。
　　导演：“隔那么远，不知道以为你俩是探监呢，中间隔着个铁牢是吧？”
　　颜漫：“……”
　　对戏的时候，大家一般都是走个过场，顺一下台词，但没想到导演今天的要求这么高，要求实打实地投入。
　　于是她向前，离叶凛更近了些。
　　导演：“真好，一点也不像新婚夫妻，像两个革命烈士。”
　　“……”
　　张军：“怀雯，你现在喝醉了，梦回两人刚认识的时候，整个人是完全贴附于丈夫的，你信赖他。”
　　“找一个柔若无骨的状态，倒在在他身上，想象你没有力气，要靠他支撑你。”
　　“当然，”他继续说，“还要有一点撩人不自知的媚态。”
　　剧组讲戏，一般以角色名称呼。
　　这场戏状态很多，确实难演，张军甚至都打算自己来示范一下。
　　结果没想到颜漫领悟力很强，几秒之后，就半抵在了叶凛肩头。
　　张军：“好！对！就是这个！很好，保持，念词！”
　　颜漫抬起头来，半眯着眼，唇角带笑。
　　“我没醉，”她攀着他的肩膀，又踮起些脚尖，“不信你闻。”
　　傍晚的光透过纸窗落进来。
　　她仰着头，想将唇凑近他的鼻息，仰起的脖颈线条脆弱又漂亮，透明得几乎能看到淡蓝色的血管。
　　眼睛也随着光线闭上，睫毛不断颤动，像是一只接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蝶。
　　他垂眼看她，不置一词。
　　见他一动不动，她有些受伤了似的，又往他身上蹭了蹭，像只讨好的小猫。
　　“怎么不说话？”她抓紧他的衣襟，“你还是主动的时候最好看。”
　　她终于睁开眼，懵懂看他。
　　他好像在冷笑：“主动？你想我怎么主动？”
　　……
　　一刹时光回溯，她突然记起，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最初的样子了。
　　于是难以自持地流露出些难过，说话时，却又像是央着人来哄的小兽，拉长尾调，带着些闷闷的鼻音。
　　“可是沈致……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我了吗？”
　　“不喜欢。”他说。
　　导演：“再靠近点儿。”
　　于是颜漫向前一倾，人有点不稳，挪了下脚，叶凛没有摸准她的路数，也被她往下一压——
　　二人直直砸向身后的床。
　　她感觉胸前一软，正要起身，听到导演拍案叫绝：“可以啊这个临场发挥！写到剧本里去！”
　　颜漫：“……”
　　既然导演发话，她便接着演下去。
　　她半撑起身子，像是努力接受了很久，然后冲他缓缓一笑。
　　“没关系，来日方长，我总会等到你爱我的那天。”
　　他在下方看她，有簇发丝从她耳后垂落，挠在他脸上，很痒。
　　男人的声音仍旧镇定。
　　“要是等不到呢？”
　　她就半趴在他胸膛，双手垫住下巴。
　　“不会等不到的。”
　　……
　　“好！OK！”导演喊了卡，“这场状态很对啊，明天就这么演！”
　　片场嘈杂，喧嚣声时近时远。
　　颜漫有些放空，直到身下传来声音。
　　叶凛：“还不起来？”
　　她恍然一瞬，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压在他身上。
　　颜漫眨了眨眼，有意逗弄：“导演说的，我没有骨头了呀。”
　　“……”
　　等到从他身上起来，她坐在床沿，恍惚着拉起被子，感觉怎么有点像事后。
　　导演也走过来，打断她的绮思。
　　“小漫，你能喝酒吗？”
　　她说：“能喝一点儿。”
　　“那明天开拍前给你整点儿小酒，拍的时候更容易进状态。”
　　*
　　说来就来，第二天颜漫去到片场，酒已经准备好了。
　　顺利地演完昨天对过的戏，导演赞不绝口，颜漫坐到一边，等待转场。
　　周璇拿着摄像机，还在记着要拍互动的事儿。
　　“真的定了吗？那么长的吻戏——后面还有好多，你不后悔？”
　　“这有什么可后悔的，又不是跟别人。”
　　颜漫目光长远：“反正我和叶凛早晚都要在一起，就当是提前演习了。”
　　如果换个人，当时改剧本她就不会同意。
　　对于喜欢的人，肯定是乐在其中，人生嘛，既然无法预知未来，何不及时行乐？
　　周璇：“但这可是你的初吻。”
　　“也是叶凛的，你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吗？”她眨眨眼，“爽过不亏。”
　　周璇：“……”
　　好有道理。
　　气氛安静了会儿，周璇又转头，想看她在干什么。
　　颜漫有些困了，正半靠在沙发上补觉，带了点慵懒气息，腿微展着，绯色旗袍遮也遮不住曼妙曲线，玲珑又标志。
　　怎么想都想不通，身材和脸蛋都顶级的美人，叶凛到底为什么能够不心动，是高度近视平时都不戴隐形的吗？
　　正在周璇思索间，颜漫已经打了个盹，然后靠往叶凛的方向。
　　她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抿了点儿，又抽出个玻璃杯。
　　“等会儿要拍了，叶老师喝不喝？”
　　男人低头看剧本：“不喝。”
　　“你拍吻戏前都不助兴的啊？”她有点意外的样子，但很快，又从包里拿出一粒东西，“那你吃个解酒糖吧。”
　　他终于抬起头，蹙了下眉：“我为什么要吃？”
　　她目光坦荡，理直气壮：“给我解酒啊。”
　　“……”
　　糖吃在他嘴里，目的却是给她解酒，其中含义已经再明显不过。
　　男人的气场冷下去几分。
　　一旁，毕谈作为叶凛的经纪人，不由得回味了一下，感叹道：“说得对啊。”
　　又啧啧两声：“吻戏的精髓，拿捏了。”
　　下一秒，导演宣布开拍，叶凛的一叠剧本从天而降，啪叽一声，拍在他脸上。
　　毕谈：“……”
　　话又不是我说的，你迁怒我干嘛！
　　开拍在即，颜漫也仰头，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叶凛脚步很快，她在他后面几秒进场。
　　导演大致讲了一下：“好，这场是接着醉酒那段的剧情。”
　　“女主不满意他的冷漠，想去制造一些涌动的瞬间，也想用原始的反应，来测试男主爱不爱自己。”
　　“前期是强吻，男主肯定是不为所动的，后期才忍不住爆发，所以刚开始不要回应。”
　　“女主呢，重点是那种撩拨，本能混合着故意，还有一些微动作，要记住是夫妻，吻戏一定要放开了，张力要拍出来啊。”
　　颜漫看了眼叶凛。
　　男人正在低头调袖扣，侧颜英挺无双，唇形很好看，应该也很好亲。
　　“吻戏一镜一次，Action！”
　　……
　　颜漫顺着走位，抵坐在桌边，进入人物。
　　她午睡刚醒，旗袍的纽扣散了两颗，还没有系上。
　　然而男主目不斜视，视若无睹地忽略她，坐到桌子的另一端，开始办公。
　　她恼怒极了他这副模样。
　　也不信曾经的情分，到此刻已经消耗殆尽。
　　她半躺在桌上，压住他的书簿。
　　锁骨窝就正对着他的胸膛，身体也压在他手上。
　　男人手指一顿，抬眼看她。
　　她的动作极具撩拨，眼神却很沉静。
　　她问：“你不爱我？”
　　“不爱。”男人说。
　　“我不信。”
　　她抢过他手里的笔，脸颊凑近，与他视线交缠。
　　四目相对间，情愫涌动，他正要偏开头去，她却抢先一步，凑过去吻他。
　　在一段不甚明朗的感情中，亲密行为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心跳会骗人，但身体的第一反应不会。
　　她动作急，几乎是撞在了他的唇上，垂着眼，看到他喉结滚了一下。
　　很好看，也……很性感。
　　这都是原著中的反应内容，他每一个节奏都踩得很好。
　　他的反应仅限喉结，这当然惹来她的不满，她开始尝试着更进一步，将他推在身后的柜门上，手掌放在他腰间，随着动作惯性，往里摁了一下。
　　她听见他闷哼一声。
　　不知是疼还是怎么。
　　她不会接吻，但这竟刚好成为她的优势，她动作青涩，不懂克制，像头小兽呜咽着撕扯爱人，想从里面尝出血的味道。
　　她尝试厮磨，用牙齿咬住他的下唇，反复摩挲，手指抬起，去解他的军装外套。
　　男人捉住她手腕，想将她一把拉开，然而刚好握到她的伤口——
　　那是她早上为他煲汤时烫的。
　　于是神思游离片刻，她却当是默许，温热指尖顺着游走进去，滑过他的锁骨。
　　触碰到他后背的瞬间，男人终于忍不住爆发，一把将她托起，狠狠摁在桌案之上。
　　男人就站在她双腿之间，她仰头承受他猛烈的亲吻，津液兑换间有独属于接吻的暧昧声响，他呼吸滚烫，灼热炽人。
　　这是个深吻，口腔之中需要完全贴合，不留罅隙，她能感觉到吐息之中，有热流一阵又一阵地涌进口腔。
　　是他的味道，也是烫的。
　　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他会把舌头伸进来勾缠。
　　但他是个很敬业的演员，拍戏就是拍戏，即使镜头上呈现得再像，他也不会越界。
　　颜漫本以为吻戏不就一个动作来回反复，自己肯定会神游。
　　但没有，一秒也没有，她好像一支棉花糖，靠近他的体温就会被融化，软绵绵地塌陷在他灼热的呼吸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动作停下，导演也喊了卡。
　　颜漫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他烧得断了片，唇瓣分离时拉出条很短的丝线，她瞥过眼，不敢去想那是什么。
　　活了二十二年，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羞耻。
　　叶凛转过身，开始低头系扣子。
　　她抿了下唇，是湿的。
　　身体发软，心尖发麻，每一处都像是通了电，短时期内无法被安抚。
　　她是看过原著的，但她没想到这场戏能拍得这么还原。
　　他们好像真的就是男女主，真的相爱得如此克制又汹涌。
　　虽然心潮摇漾，但调戏的话还是要说的，和叶凛眼神对上的瞬间，她赞赏道：“你很卖力。”
　　“……”
　　叶凛又把头转回去了。
　　她耸了耸肩，笑着往导演那边看去。
　　然而她如此满意的一场戏，导演却看得眉头紧锁。
　　颜漫心跳猛地漏了拍。
　　像是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不可思议的东西，导演独自坐在监视器后，将进度条反复拖回同一个地方，研究着某处。
　　是什么这么奇怪，周璇拍到了没有？
　　那个东西似乎很细节，导演确定了半天，这才抬起头来。
　　“都去补个妆吧。”
　　颜漫顿了下，听到导演继续说：“还得再拍一次。”
　　“……”
　　她正要无语，但转念一想，自己刚刚好像还挺快乐的。
　　嗯，那勉强能算个好消息？
　　有些戏需要很多镜头，多拍几遍也正常。
　　因此她没细想，转头看向叶凛。
　　他的确得补妆了。
　　方才亲得太激烈，他唇上沾了她的口红，此刻唇角溢出一圈，是暧昧的浅红，下唇似乎也有些肿了，可能是她太过用力。
　　“各部门准备，吻戏一镜二次。”
　　颜漫伸手，指尖蹭过他唇角处的红。
　　“我尽量轻一点哦。”


第3章 倒追三下
　　第二场吻戏，在夜里十点收工。
　　导演仔细看过几遍，这才点头：“可以了，这场过了。”
　　颜漫坐在桌上，因为方才的动作激烈，旗袍边沿稍稍开叉，露了截莹白细长的腿出来。
　　发型也有些凌乱，眼底沁了层水雾。
　　夜幕繁星闪烁，月光顺着窗台流淌进来。
　　她靠在墙上，很明显的气息未定，闻言，语气有些遗憾。
　　“啊，这就拍完啦？”
　　叶凛：“……”
　　她还以为得拍个十来场。
　　颜漫耸了耸肩，侧头去看。
　　应该是前车之鉴，叶凛手上拿了张湿巾，正在擦唇边的口红印。
　　颜漫欣赏了会儿，漫不经心地点评道：“你唇形还挺好看的。”
　　毕谈笑得很缺德：“嗐，亲都亲了，说这话多见外。”
　　颜漫点了点头，觉得他这经纪人挺上道。
　　等叶凛擦完，她顺势往前一凑，仰起头来。
　　“给我也擦擦。”
　　男人垂眼看她几秒，发觉她这是要自己帮她擦的意思。
　　“你没长手？”
　　她晃了两下胳膊，没有操控能力的样子，单眨了下右眼：“为爱截肢。”
　　“……”
　　众人整理好之后，准备各自回酒店。
　　路口分别之际，叶凛忽然感觉手心一划，有什么东西塞了进来。
　　摊开，是一颗薄荷糖。
　　颜漫：“下次吻戏吃颗糖吧，我的体验感会好一些。”
　　说完，这小公主挺惬意似的，也没看他表情，悠哉悠哉地转身走了。
　　直到二人回到车里，毕谈还在反复琢磨这句话。
　　毕谈抓了抓下巴：“什么意思，好像在找鸭。”
　　男人将糖扔在桌上，声音很凉：“就你会说话？”
　　毕谈：“……”
　　不是，我这不是，感觉您，被嫖了么。
　　房车内安静片刻，叶凛从一旁拿起瓶漱口水。
　　这是国民漱口水品牌，想签他做代言人，目前他还在考虑，要先用一个月，再决定签不签。
　　毕谈其实一直挺佩服他这点。
　　不论站在什么位置，拥有多高的知名度，对于代言，叶凛从来都是只签自己认可的，接戏也是。
　　这圈子浮躁，迷失自我是常态，然而他却一直维持着清醒和理智，再大的诱惑也没有动摇过分毫，很了不起。
　　叶凛并不知道经纪人在想什么，他漱了两下口，忽然觉得某处传来些痛感。
　　以前用的时候没有过，像是有了新伤口。
　　男人起身，走到洗漱台前，将水吐掉，然后抬头看向镜子。
　　下唇微微翻出一点，有块皮肤的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灯光下，呈出股明艳的红。
　　舌尖一抵，感受强烈。
　　这是……
　　被她咬破皮了。
　　*
　　颜漫浑然不知自己的“杰作”，一到酒店，就打开了相机内存。
　　周璇拍的视频很多，她粗略浏览了一遍，然后点进第一次吻戏，想看导演当时不满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结果看半天都没看出来，她感觉每一个节奏点都是正常的。
　　想着也不是很重要，她便略过了。
　　一边移动鼠标，她一边跟周璇分享：“我那天想了下，之前视频的评论里，大家反应激烈是正常的。”
　　“我这两天研究了一下别的高赞视频，发现了一些门道，等我做个正常视频，风向就会慢慢逆转了。”
　　周璇喝着水：“那你什么时候做？”
　　“就这两天吧，等素材多积累一点。”颜漫说，“之前那个色调也有问题，图片都不在一个滤镜里，我这次肯定调成同一个世界的感觉。”
　　周璇啧了声：“所以你要做自己的CP粉头了？”
　　“这只是事情往错误的方向发展，我把它扶正，扶到该有的轨道上来而已。”颜漫想证明，“凭什么别的CP，大家就‘俊男靓女嗑死我了’，到我就这样？我不行，我不服气。”
　　周璇试图劝她：“CP感很玄妙的。”
　　颜漫：“我跟叶凛世界第一般配好吗？”
　　“……”
　　像是为了佐证，颜漫打开那个剪辑App，发现自己涨了26个粉丝。
　　她从来没有因为26个粉丝这么兴奋过。
　　“看吧！肯定还是有人嗑我们的！”
　　“我就说嘛，连林黛玉和伏地魔都有人嗑，我和叶凛怎么会没人嗑呢？”颜漫自信max，“我不能辜负她们，你看吧，我肯定剪一个绝美视频出来。”
　　当晚，颜漫调色修图弄到十二点，还学会了溶图。
　　结束之后，她没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提前背了台词，又看了明天戏份的原著内容，这才睡下。
　　两点睡，六点起，演员的常规作息。
　　颜漫还没能习惯，几乎是闭着眼完成了洗漱，然后走出房间。
　　叶凛就住她对面，今天很巧，他也刚好出门。
　　他们都是到片场再换戏服，所以他这会儿穿的是自己的私服。
　　纯黑色衬衫，简单的基础款，却被他衣架子一般的身材穿出些设计感来，领口处随意垂下两根带子，搭在身前。
　　让人想亲手系上，再亲手解开。
　　颜漫低头咳嗽两声，跟他一起进了电梯。
　　空气里萦绕着淡淡白茶香，颜漫忽然开口：“我本来很困。”
　　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很明显是在等什么。
　　直到叶凛在电梯门的倒影中和她对上视线——
　　她这才慢吞吞地说：“但是看到你，突然就精神百倍了。”
　　“……”
　　出了电梯黏着他，吃早餐也要坐在他旁边。
　　点完餐，叶凛坐在桌边阖眸休息。
　　人的气质真的很奇怪，他只是端坐在人间烟火里，身后雾气袅娜，就像个修无情道的神仙。
　　但她偏要把这神拉下神坛。
　　颜漫撑着脑袋，看他面前放下一碗馄饨。
　　她张嘴就来：“你喜欢吃馄饨呀？我很会包，以后做给你吃。”
　　一旁的周璇沉默两秒：“……你进过厨房吗？”
　　“……”
　　颜漫：“我会开火，可以买速冻水饺煮给他吃。”
　　叶凛：。
　　想了想，她又更正道：“我奶奶很会做，过年你来我们家，我让她做给你吃。”
　　“不用，”叶凛说，“我对你们家没有兴趣。”
　　她也不恼，继续笑眯眯地问：“那你对我有没有兴趣？”
　　“……”
　　一顿早餐吃得热闹，颜漫到了剧组，眼睛上还挂着笑。
　　场务老师路过：“漫漫，什么事这么开心？”
　　她摊开剧本，笑说：“要跟叶老师一起拍戏，心情好。”
　　都知道她在追叶凛的事儿，场务老师没再多说，挑了下眉便走了。
　　颜漫做完妆发，挑了个沙发坐下，继续背词。
　　周璇问她：“你们今天是不是要拍个勾引戏？”
　　“嗯。”
　　“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她往后靠了靠，“能够得到我的投怀送抱，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完后又过了十来分钟，颜漫起身转头，想看景什么时候布置好。
　　这才发现叶凛就坐在她后面的沙发，和她背对着背。
　　颜漫眯了下眼，忽然有点恍惚：“下一场拍什么来着？”
　　她本意是问周璇，谁知道周璇没听见，倒是有那么一道声音，在她面前缓缓响起。
　　叶凛：“拍我的福气。”
　　他这语气乍一听挺正常，仔细一听，又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三分漫不经心。
　　扣的那分是他都没抬头。
　　颜漫反应了几秒，有点震撼：“哇，叶凛，你什么时候学会冷嘲热讽的？”
　　“不叫叶老师了？”
　　她笑了下，很快趴在沙发上。
　　像是小狐狸短暂露出了一截尾巴，又自作主张地收回。
　　“没想到叶老师这么关心我，还偷听我讲话。”
　　“没偷听，”他淡道，“你声音很大。”
　　“啊，”她全当赞美听，“是说我台词很好的意思？”
　　……
　　二人说话间，戏份开拍。
　　这也是场很暧昧的戏。
　　女主在家洗完澡，正好撞上男主回来。
　　她当然不可能真去洗澡，意思着浇上了些水珠，又弄了弄头发，听到导演发出信号。
　　“Action！”
　　聚光灯下，她倾身，打开浴室门锁。
　　雾气缭绕，她穿着一身银色的吊带睡衣，在暖灯下，面料泛出点点光泽，如陈铺迤逦的银河，闪着淡而细密的光。
　　她肩上还挂着水珠，额发也有些湿了，水珠从白皙肩头滚落，锁骨处也聚起浅浅一泊小湖，唇珠红润，眼睫纤长。
　　氛围感一瞬拉满，连摄像师都目不转睛。
　　她抬头，和男人撞上视线。
　　男人看了几秒，这才挪开目光，正要离开时，听到她说：“正好你回来了，后头拉链拉不上，帮我拉下吧。”
　　整栋房子只有他们二人，拒绝也显得太不像样。
　　于是男人折回身子，也没说好或不好，只是强硬地转过她的身子，旋即，大片瓷白肌肤映入眼帘，竟有些晃眼。
　　他定了定神，蹙眉将拉链提上，又无意瞥到某处青紫，问：“怎么弄的？”
　　“之前腰疼，拿东西按了下，不小心按青了。”
　　他没说话。
　　她试探道：“你……帮我按按？”
　　仍旧没回答。
　　她又说：“可能是帮你母亲搬东西那天伤到腰的。”
　　男人站在床边，声音很低：“上来。”
　　她老老实实地挪过去，他摘下帽子和手套放在一边，半跪在边上，伸手按向她腰际。
　　床垫极软，被迫微微下沉，她的身子也随着陷入，偶尔禁不住发出很轻的闷哼声，床单角晃出旖旎的弧度。
　　她无意识抓住床单：“……你轻点儿。”
　　男人低声，语调可见沙哑：“轻不了。”
　　明明只是按个腰，却看得人面红耳赤，一边的化妆师都忍不住掐住大腿，捂住嘴，生怕下一秒就发出尖叫。
　　太强了，这张力，太强了。
　　年轻的场务捂住了脸：“不行了这，好羞耻……”
　　上头的何止是她，这场戏结束，片场先是安静几秒，紧接着，讨论声炸开。
　　“我靠，我肾上腺素飙升了。”
　　“我已经能想象到网播时候的弹幕了，真的。”
　　“这还不得票房冠军？还原度也太高了！”
　　“啊，漫漫身材也太棒了，请求成为叶老师的手。”
　　“叶老师手也太欲了，尤其是沾了点水，请求成为漫漫的腰。”
　　“已经在期待后面的戏了。”
　　……
　　就连毕谈也很八卦地走过去，冲叶凛狎昵地一抬眉毛：“怎么样，还顶得住吗？”
　　男人蹙了下眉，不为所动似的。
　　“这有什么顶不住的？”
　　颜漫：“……”
　　顶得住是吧？就你顶得住是吧？
　　我还不信了。
　　她伸手翻了两下剧本，去看明天的戏。
　　只见橙色荧光笔之上，赫然有那么一句——
　　[她裹着被子，躺进男人的臂弯之中。]
　　很好，床戏。


第4章 倒追四下
　　这晚收工回酒店之后，颜漫开始研究明天的“床戏”。
　　周璇偷瞄剧本：“做了吗？”
　　颜漫：“……”
　　“你能关心点正常内容吗？”
　　周璇：“这就是我们成年人爱看的正常内容。”
　　颜漫试图拔高她的境界：“你别关注这个，你看点深层的。”
　　“深层的？比如体位？”
　　“……”
　　颜漫无语：“你不觉得这场戏更加深入了吗？因为后面两个人交心了，不像之前，纯走过场，男主本质是抗拒她的。”
　　“进入一个男人的心，是得到他的第一步。”
　　周璇：“那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了吗？”
　　颜漫：“聊崩了。”
　　二人对视两秒，笑声震天。
　　笑完之后，颜漫揉了揉脸颊：“你先歇着，我去健身房做普拉提了。”
　　现在，她当演员的实感也不是特别强，可能是因为剧组还没完全进入宣传期，但比起她之前的生活，确实有了不少改变。
　　比如吃东西不能再那么随心所欲，形体的管理也更加严格。
　　运动完之后，她从楼下上来，正好碰见毕谈。
　　看样子是要去给叶凛送东西。
　　其实她一开始没记住毕谈的名字，还是周璇教了她一个好方法，说这人如其名，超爱哔哔，谈天说地，颜漫这才彻底记住了。
　　叶凛那么寡言的性子，配一个这样的经纪人，倒也合适。
　　或许是看颜漫在原地站了会儿，毕谈回头：“有什么事吗？”
　　于此同时，叶凛的房门也正好打开。
　　好机会，不用白不用。
　　颜漫顺势走了过去，和毕谈打过招呼，在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伸手拦了下。
　　她抬头，看到刚洗完澡的叶凛。
　　出浴的帅哥正是荷尔蒙的巅峰期。
　　他额发半湿，浴袍系得松垮，领口处微敞，喉结线条愈发清晰，胸膛还带着水珠，漆黑睫毛上拢着层雾气，眼底黑得清晰而勾人。
　　又冷又欲。
　　她下意识舔了下嘴唇。
　　叶凛：“……”
　　男人伸手，将领口往上拉了拉。
　　颜漫倚在门框边，故意道：“能借你的健身房用下吗，楼下的坏了。”
　　“哪里坏了，”叶凛淡淡，“毕谈刚健完上来。”
　　“……”
　　屋内的毕谈伸长脖子：“是啊，我刚健完——不对，你说谁健呢？我不健！”
　　颜漫本来也没真打算借，偏过头，眨了下眼睛。
　　“好吧，想用你健身房是假，想和你说晚安是真的。”
　　这晚的夜空星星点点，透过他房间的巨大落地窗，隐约可见。
　　但很显然，对于她无孔不入的攻势，男人照单全拒。
　　叶凛垂眼，声线沉冷：“你有这时间，不如把台词背了。”
　　她啊了声，“意思是我背完台词就能来找你了？”
　　“那我背完了，”她像个等着挨夸的小朋友，老老实实地站在门口，仰头，“要不你检查一下？”
　　“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对我们明天的床戏有兴趣吗？”
　　……
　　可惜没等到回复，面前大门砰一声关上，只隐约飘出他身上的气味。
　　一点点。
　　她努力嗅了嗅。
　　小苍兰味儿的。
　　*
　　第二天，颜漫刚到片场，发现叶凛也在。
　　她径直坐到他身侧，捧脸：“叶老师今天起这么早吗？我在电梯口等了你半个多小时，想跟你一起走。”
　　周璇：“啊？我们不是一起的吗？你什么时候等了半小时？”
　　颜漫小声：“别拆穿我。”
　　周璇：“……”
　　她算是发现了，这姐张口就来，嘴炮打得比谁都响，情话说的比谁都好听。
　　顿了下，周璇诚恳道：“我觉得那些男人画大饼的技术都不如你。”
　　“什么大饼？”
　　周璇以为她不懂，正要解释，只听颜漫娓娓道来：“我这是艺术的追求方式，在现实的基础上略作加工。”
　　“……”
　　叶凛坐在一旁，有意忽略她们的对话，手指半搭在剧本上，模样有些困倦。
　　不知戏什么时候开拍，颜漫侧眸瞧他一眼，然后突然从沙发上起身，大张旗鼓地筹划一番，随后离开。
　　等叶凛小憩结束，一睁眼，面前摆了三十多杯咖啡。
　　颜·霸总·漫：“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就都买来了。”
　　这可太浪漫了，她有些沉迷地想，说不定叶凛就在这瞬间被她狠狠打动，然后和她疯狂坠入爱河——
　　叶凛：“我咖啡过敏。”
　　“……”
　　啊，这不巧了么。
　　她和叶凛四目相对，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直到毕谈绷不住地笑出声来，她也被感染，低着头，肩膀不停抖动。
　　太垮了。
　　最后整个剧组都跟着笑起来，她眉眼弯弯，眼底有光在晃。
　　叶凛收回目光，没什么情绪地起身，又被她三两步追上，递过来个东西：“那你吃颗果冻呀。”
　　他声音更沉，低而冷：“你再看一遍，这是什么？”
　　“哦，咖啡冻。”
　　“……”
　　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这部戏拍得太顺利，上天才会派这么个人过来折磨自己。
　　整天爱他爱他说得比谁都好听，正儿八经爱他的事，是一件也不做。
　　就像是来片场找乐子的，追求他，也不过是游戏人间的方法之一。
　　总之也不是真的喜欢他，他想。
　　*
　　颜漫将多的咖啡分给工作人员，不过多久，今日份拍摄开始。
　　几乎没有歇息地拍了整整一天。
　　到了夜里，男女主的第一场床戏如约而至。
　　这时候，男主已经冷落了女主太久，他婚后奔赴前线，整整两个月没有回来。
　　她转过身不看他，有点赌气的模样：“你倒是还知道回来，这屋子已经多少天没点烟火气了。”
　　男人背对着她脱外套，没有说话。
　　屋内就这样安静许久，只有衣物褪下的响声，摩挲着地板。
　　像是自我纠结许久，她终于愿意放下一点点骄傲，用近乎商量的语气同他道：“名存实亡也罢，你至少给我一个孩子吧。”她抬眼说，“陪陪我。”
　　语气里有不易察觉的脆弱。
　　她眼底蒙着层水雾，以往的咄咄逼人在此刻化成缠绵的柔情，大抵是人都逃不过美人落泪，难免生出几分怜惜和摧毁感。
　　他问：“只要一个孩子？”
　　他问得模糊，她却知道他在说什么似的，点点头：“只要一个孩子，别的，都不会同你再要了。”
　　这句话终于冲破最后的防线，人总是容易对“最后”这个字眼放宽底线，更何况他汹涌的爱意压制已久，在她褪下外衫时彻底决堤。
　　男人一向不擅忍耐。
　　她将外衫丢在地上，露出一身薄纱的吊带睡衣，顶端用蝴蝶结系成，此刻已半散不散，好似扯一下就会滑落。
　　肤若凝脂，白得像是玻璃杯里的牛奶。
　　男人没说好或不好，但关掉了房间的灯。
　　吐息渐热，他低眼，用唇齿挑开那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肩头一凉。
　　她在黑暗中将手搭上他的后颈，试探地去找他温热的唇，她其实很冷，还在颤，在他唇边轻飘飘地蹭了一下，被人堵住向后的退路。
　　嘴唇正要被咬住的前夕——
　　管家急匆匆上楼，敲门打断了这场绮丽。
　　他皱了下眉，唇稍稍向下蔓延，像是还想继续，但敲门声愈加猛烈，说是要紧的军事。
　　他呼吸平复几分，这才扯住被子盖好她，她的手隔着被子，听见他愈发急促的呼吸。
　　最后男人先行离开，哑声说：“以后还你。”
　　她将手拿出被子，低声：
　　“得还两次。”
　　……
　　“卡！”导演对这一场非常满意，一镜过了，“好了，演员稍作休息，十分钟后下一场。”
　　颜漫补妆的中途，周璇凑过来：“你们这台词……我琢磨着不对劲呢？”
　　叶凛被带到另一个房间，正在补录方才那一场手动档隐形车所需要的喘息。
　　女演员就是这点比较好，不用补一些音频。
　　“哪里不对劲，”颜漫说，“也就观众看着刺激。”
　　其实刚才那场，也就是解吊带和吻是实打实的了，其它的全都是靠暗下来的光影带过，用声音让观众自由联想。
　　——毕竟尺度太大也播不了。
　　“你们那不比一些直白的香？脑补才是真的好，”周璇语气暧昧，“我冲了，你呢？”
　　颜漫：“……”
　　很快开拍第二场，这时候男主已经处理完情报，回到了房间。
　　这场也很顺利，每个机位都是一条过，她枕在男人的手臂上，睡衣很薄，能感受到他肌肉跳动的脉搏，还有涌动的体温。
　　男人胸膛之间的热气，烘烤着她的脸颊。
　　叶凛出道到现在，所有的亲密戏都给了她。
　　她被烤得脸热，想到方才的戏，慢慢上来些感受，心跳也莫名地加快几分。
　　颜漫无意识蜷起手指。
　　这场戏的尾声，是二人不欢而散，男主扣住她手腕，伏在她身上，警告她，不要再耍什么小心思。
　　而她抬头，眼尾潮红，只是看向他，勾人而暧昧。
　　导演：“好，cut！”
　　结束后，片场重新嘈杂起来，场务拉开窗帘。
　　叶凛准备起身。
　　颜漫却突然觉得头皮一紧。
　　她伸手，无意识抵在他胸口。
　　“你别动……嘶，疼疼疼，我头发卡你扣子里了……”
　　她眯着眼试图去解，但头发缠绕得毫无章法，她弄了半天，男人也略显不耐地动了动腰。
　　颜漫：“你腰很好吗？”
　　叶凛：？
　　话题短暂偏离后，又很快被她拉回正轨：“真……你真别起来，疼啊。”
　　叶凛：“那我干脆也别呼吸了怎么样？”
　　她脱口而出：“那我哪舍得。”
　　“……”
　　她整个人是半起身的状态，上身悬着，仅靠背部力量支撑，因此没一会儿就脱了力，腰肢开始酸软，手上也乱了章法。
　　越解越乱，甚至还频频碰到他的胸膛。
　　下一秒钟，男人手肘托过她的腿窝，拦着她后背往前一送——
　　如果这不是在片场，她还真觉得这个前奏，有那么点夜间剧场的意思。
　　可惜很快，男人将她推到床头坐好，然后冷漠地拉开她的手，三下五除二地解开扣子，再解救出头发。
　　而后翻身，坐在床沿系好衣服，紧接着快步离开。
　　嘈杂声中，颜漫翻身，摸到枕头下的手机，给周璇发消息。
　　【是不是有点电影开头，浪子男主爽完就走的味儿了？】
　　她摇摇头，啧声：【更迷人了。】
　　周璇：【？】
　　周璇：【吃颗药。】
　　*
　　今晚有场品牌活动，叶凛上了房车，在卧室里换衣服。
　　正脱下时，手指一顿。
　　纽扣上还留着根她的头发。
　　长而柔软的发丝，紧紧缠着云母白扣，绕了几圈。
　　他扯下，扔进垃圾桶。
　　*
　　晚上，颜漫回到酒店，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
　　电脑开机的中途，周璇倒了杯水，然后说：“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今天的叶凛……比之前看起来还要冷淡哎。”
　　“不是你的错觉，”颜漫说，“是有点。”
　　就像是四面封闭的小屋，你好不容易撕开窗户纸，让一束光照了进去，但没过多久，里头的人又将那个角落重新贴上。
　　距离感越发明显。
　　周璇：“什么原因呢？”
　　颜漫：“可能是我给他送了他过敏的咖啡冻吧。”
　　“……”
　　“很正常，”颜漫说，“不这样就不是他了。”
　　他本就是神坛上供奉的神物，高高在上地俯视人间冷暖，淡漠、寡言、像个冰块，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为了一个人，甘愿坠落到凡间。
　　都说叶凛淡漠高傲，无欲无求。
　　她偏要剥下他这层外衣，偏要看这双清明的眼沾上世俗欲念，偏要看他笑，看他匍匐，看他神魂颠倒。
　　偏要尝一尝这样的沙冰，捂化了，会是什么味道。
　　颜漫：“等明天吧，明天我再去解开我们的这个小小误会。”
　　周璇正要说什么，突然看到颜漫对着电脑一顿操作，问道：“你干嘛呢？”
　　颜漫：“我又生成了一个新的CP视频。”
　　周璇：“……”
　　颜漫：“模板是我千挑万选过的，真的，这次绝对不会出错，BGM也是我自己搭配的，今早出发前我上传的。”
　　“你等着看，这次评论一定稳了。”
　　咔哒两声，鼠标点开评论区。
　　32条评论，确实比之前更多了。
　　颜漫轻咳两声，用手指遮了下嘴角的笑意，凝神去看。
　　熬夜不秃头-：【特意关注了博主，就是想看你还能搞出些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26个关注的姐妹们，你们和我一样吗？】
　　颜漫：“……”
　　咕噜草莓派：【这也有人嗑？就这破几把CP也有人嗑？？哦没人嗑啊那没事了：）】
　　镜花花酱：【想和叶凛炒CP的能绕地球一圈，更何况有些视频确实不错，都被抵制到北极圈了，更别说这种反人类的搭配了，谁会喜欢啊？】
　　哥哥不会怪我叭：【好家伙，还有溶图呢，没十年脑血栓做不出这么文艺复兴的东西。】
　　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吐出来好受多了。】
　　颜漫：“…………”
　　颜漫：“………………”
　　有那么一分钟，整个房间内鸦雀无声。
　　只有视频自动播放的背景音乐，欢快地响彻房顶，像是一种极致的反向烘托。
　　颜漫拉开抽屉，找出纸笔。
　　周璇：“……这是？”
　　颜漫：“我要把他们的ID记下来。”
　　她正对屏幕，神色认真。
　　“不嗑？不可能。”
　　“他们必打脸。”


第5章 倒追五下
　　记下这些人的ID后，颜漫又收藏了他们的主页。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些评论，她反而没太多别的感觉，只冥冥中有种预感，就是有朝一日，这些人一定会倒戈。
　　嗑天嗑地，嗑生嗑死。
　　如果她和叶凛真的一点CP感都没有，导演和编剧怎么会选她？
　　颜漫手腕轻动，又打开了相册，准备开始新一轮做图。
　　周璇：“你好歹喘口气。”
　　“你知道吗？”颜漫表情凝重，“每一个跨世纪的发明刚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也都是充满了争议。”
　　“这证明什么？证明我和叶凛就是天选CP。”
　　周璇：“……”
　　我他妈还以为你要说什么。
　　顿了顿，颜漫说：“其实主要是我最近发现ps还挺好玩儿的。”
　　“……”
　　其实很多时候，周璇感觉她就像个好奇宝宝，看到什么新奇的就会凑上去试试，也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过程里的自己是不是足够愉悦。
　　她天生是不为了取悦任何人的，只为了自己高兴。
　　这样也挺好。
　　*
　　第二天上午，颜漫没有戏。
　　但她还是起得很早，去了练功房，进行昆曲的学习。
　　刚拉开门，宋佩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宋老师早，”她打着招呼，“给您带了杯豆浆，今天学什么？”
　　宋佩是教她昆曲的老师，原本只有三节课，但她自己觉得韵味没到，又补了一个月的量。
　　“今天学难的，”宋佩笑笑，“怕吗？”
　　“没什么怕的。”颜漫也笑，“我这人就喜欢挑战不可能。”
　　她扮演的女主角，自幼学习昆曲，和男主就是在戏台上认识的。
　　导演的意思是，那幕场景只是回忆，几秒钟的镜头，学习三节课其实已经足够。
　　但她总有点固执地觉得，这场戏对人物塑造有重要作用，如果她没能完成到惊艳的状态，男主的爱就不会那么有说服力。
　　作为人物的高光片段，她总想尽力做到最好。
　　就这样，她学了整整一上午，中途，宋佩都觉得累了，但她仍然端着手臂，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到最后，即使开着低温空调，她的鼻尖和额头也已经沁出汗意。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宋佩只觉得这小姑娘漂亮得很，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细皮嫩肉，皮肤白到透明，半点磕碰都受不得的样子。
　　但偏就是这样的小姑娘，在剧组都已经通过的情况下，耐着性子，将男女主初见的那个舞台，一次次地磨。
　　昆曲难学，每个表演者上台前起码都要学半年，宋佩能看出，她有异于常人的耐力和自制力。
　　终于，最后一个动作收住，颜漫转头回望：“老师，可以吗？”
　　有层薄薄的日光渡了进来，她手指轻捻，在某个瞬间，似是在发光。
　　“可以，很好。”
　　宋佩很认真地说，“我要是男主，也会爱上此刻的你。”
　　*
　　下午，那场初见的戏开拍。
　　光影明灭，她卸了妆，正在复刻方才片段里的一场，手指拢住水袖，再随着抬眼缓缓撩开。
　　真正的美人是不惧怕光影的。
　　光束从她身上滑落，衬得她一双眼越发潋滟，周遭明明沉默，但她的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似的，遥遥一瞥，万语千言呼之欲出。
　　松弛有度，身段尽显，生动得像是黑白影片里唯一一抹鲜红色彩，亮眼、惊艳、摄人心魄。
　　这场戏过得理所应当，导演坐在监视器后，连连拍手。
　　“这段真的是美，看出来没少下功夫，真可以啊小漫，没看错你。”
　　她抬手扯下束发，跳下高台。
　　长发随之散落，飘飘摇摇地坠在肩头。
　　她问：“男主心动了吗？”
　　导演说：“男主当然应该心动。”
　　她眼睛亮了下，换下衣服，在休息室找到正在看剧本的叶凛。
　　他好像总喜欢待在没什么人的位置。
　　可她一来，就变热闹了。
　　颜漫坐在他旁边，没有立即出声，打开微信玩了两局小游戏，等到他适应了自己的存在，这才打开手机的扫描框。
　　“我昨晚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仔细一想，原来是没加上叶老师的微信号。”
　　她眨眨眼，无声之中，多出几分撩拨和引诱的味道来。
　　“有个好东西发给你，加个微信吗？”
　　屏幕中，扫描的虚线不断移动，男人垂着眼，很明显是听到了。
　　因为他伸出手，把正面朝上的手机——翻了个面，反扣了。
　　颜漫：“……”
　　行，看来男主心动了，他没有。
　　颜漫点了点头，收起手机：“你很拽，我很喜欢。”
　　“……”
　　过了两秒，她又正色：“你会后悔的。”
　　像是终于被骚扰够久，男人懒懒一掀眼皮，溢出道气音，眼底却毫无笑意。
　　“不会。”
　　她嗯了声：“最好别打脸哦。”
　　*
　　傍晚，她的戏份收工。
　　远远的，颜漫听到有人在唱歌，问剧组的助理小云：“那边干嘛呢？”
　　“冯汀今天过生日，正在玩游戏呢，要不要去看看？”
　　冯汀今年刚二十，演的男三号，是剧组最小的。
　　颜漫在剧组人缘不错，但很多都是浅交，和冯汀其实不熟，本来还怕他认不出自己。
　　谁知冯汀看到她时，只是愣了下，旋即笑开，露出颗小虎牙：“姐姐。”
　　颜漫几乎没被人这么喊过，有些犹疑地转头看了圈。
　　“叫我？”
　　“当然，”冯汀拍了拍旁边的垫子，“姐姐坐。”
　　“谢谢，”颜漫礼貌道，“生日快乐，你们在烧烤吗？”
　　“是啊，有没有喜欢吃的，我们可以一起烤上。”
　　剧组氛围融洽，炉子里生着灿烂的火花，热气阵阵，傍晚的天幕被泼墨成橘红色的晚霞。
　　颜漫抬头拍了一张，又拿了串脆骨，放在烧烤架上。
　　大家聊得热闹，话题很快引到她身上，有人学着做了个昆曲的兰花指，被人一把推到树上，直呼恶心。
　　哄笑间，颜漫也笑，然后回头去看。
　　离得太远了，叶凛今天好像还有夜戏，她远远看着，他只是一个人坐着等戏，头顶有盏灯，影子被拉得很长。
　　颜漫起身，小跑到他面前，晃了晃手指：“叶老师，一起来烧烤吗？”
　　“没——”
　　男人刚开口，她已经会抢答了。
　　颜漫：“没兴趣？”
　　她在他面前蹲下，手捧着脸颊，说话声抱怨，又像是撒娇：“这你也觉得没意思，那你也觉得没兴趣，其实没这么无聊的，很多东西都很好玩。”
　　“朋友、聊天、烧烤，或者虚度时光，都有意义。”
　　说完，她又三两步跑开，正当他以为她就此离开的时候，她又小碎步跑了回来，举着什么东西，递到他眼前。
　　“喏，我烤的鸡脆骨，你尝尝？”
　　“还有这个，鸡翅、肉串、鱿鱼须……”
　　她说：“这世界其实很有意思，我想让你也看到。”
　　晚霞蔓延，风吹起她的长发。
　　叶凛微顿，扫视过她那串烧烤。
　　“一串烤肉的热量约两百大卡，需要跑步半小时。”
　　“把你手里这串吃完，你今晚可以不用睡了。”
　　颜漫：“……”
　　颜漫：“…………”
　　沉默许久，她问：“你还是人吗叶凛？”
　　*
　　本日的温暖冰块计划暂时搁浅，颜漫把烧烤全部放了回去，一串也没敢吃。
　　看着路灯下，叶凛开始拍戏的身影，她暗暗感慨，怎么会有这么不解风情的人。
　　一开始听圈内人科普，她还觉得奇怪，他长了张这么祸害人间的脸，怎么可能没谈恋爱？
　　现在不奇怪了，他真是凭实力单身。
　　叶凛收工时正是十一点多，影视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他正拍完一场雪戏，人工降雪机洒下纷纷扬扬的大雪，街灯光线朦胧，他摘下帽子，视线中，有道人影由远及近。
　　她不知何时加了件外套，像是电影里刻意放慢的镜头，颜漫朝他走来。
　　最后一片雪花悠然坠落，她也在此刻开口。
　　巴掌大的小脸在月光下愈发剔透，她声音悠远。
　　“叶凛，除了我没人能受得了你，真的。”
　　“……”
　　*
　　颜漫当然不是刻意去找他的。
　　只是她想拍个vlog，在片场多留了一会儿，结束时，看到叶凛也收工了。
　　她是憋不住话的人，非要说出来才会舒服，这才冲到了他的面前，把憋了一整晚的话，痛快地说出口。
　　说完之后，果然畅快了很多。
　　回到家，打开微博，发现大数据给她推荐了很多CP视频。
　　真的就像那些评论所说，很多视频剪得非常好，一首BGM就是一个故事。
　　还有的，虽然也只是一些小片段和图片的拼接，但因为背景音乐选得好，卡点到位，板式可爱，照样拥有了很高的转发。
　　“还因为他们也自带热度，”周璇分析道，“你看的这两个视频，是纪宁和纪时衍的，双击夫妇诶，他俩本来就很红，CP粉超多，那只要产出还不错，热度就会比别的要高。”
　　周璇：“主要还是叶凛很排斥这个，你也知道他这么红，想贴着他炒作的肯定一大把，据说他刚出道的时候就被同公司的吸过血，后来不管哪个女艺人想和他营销，词条只要出现，两个月之内就会被清理掉。”
　　“不信你现在去搜，他的词条很干净，一条绯闻都不带。”
　　颜漫打开一搜，才发现确实如此，和他有关的热搜，几乎都是关于拍戏的。
　　眯了下眼，她点评道：“还行吧，比较守男德。”
　　周璇：“……”
　　你这怎么跟评价你老公一样的呢。
　　护完肤，颜漫早早上床睡觉。
　　次日阳光太晒，她打了把伞去片场。
　　沿路，周璇还在跟她分享着最近的八卦。
　　颜漫并不是特别关注这些，也正是因为入圈前都没什么概念，才会把叶凛划入能追求的范围。
　　周璇就不一样了，她平时就很八卦，当初会跟着颜漫来剧组，一方面是陪伴，另一方面，则是她也很好奇真实的娱乐圈。
　　这阵子颜漫包她食宿，连她自己也说，简直是来旅游的。
　　颜漫收回思绪，坐进化妆椅。
　　叶凛就坐在她旁边。
　　他底子好，随便收拾一下就很好看，造型师拨了两下他的头发，就差不多完工了。
　　男人陷在软皮座椅里，剧本搁在腿上，正在投入地写着什么。
　　好像是翻过太多遍，他的剧本都比别人的厚。
　　无论怎样，颜漫都要承认，他对待工作非常严谨，是大多数人都做不到的程度。
　　她的化妆师也回头看了眼，小声说：“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他这气质也太犯规了。”
　　天生做演员的料，哪怕什么也不做，就吸引着所有人看向他。
　　做完妆发，颜漫起身整理，结果一不小心，踢到了他的椅子。
　　叶凛从自己的世界中短暂抽离，没什么情绪地抬起眼。
　　恰在此刻，毕谈也开口问：“漫漫老师，今天怎么没喊我们叶老师早安了？”
　　她笑了下，随意道：“早啊。”
　　也不知道是在和谁说。
　　总之说完就坐到一边的沙发上，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毕谈敏锐地发现气氛不太对。
　　之前这小姑娘恨不得黏在叶凛身上，一看到他就各种甜言蜜语加笑容攻势，怎么会像今天这样，随便说了声就坐到一边？
　　毕谈凑到叶凛旁边，开始疯狂暗示：“你不觉得这让人有点不习惯吗？要不你俩加下微信，说不定真有好东西发你呢？”
　　叶凛垂眼看过去，她似乎在看什么文档，很沉浸，偶尔碰到难理解的，会微微皱起眉心。
　　今天化妆间的气氛不大一样，她既没一上来就贴着他，也没有疯狂和他碎碎念，连送东西都省了。
　　跟闹什么脾气似的。
　　不过正好。
　　男人取下眼镜，习惯性按了按鼻梁，没说话。
　　一刻钟后，今早的戏份开拍。
　　是男女主的对手戏。
　　按照惯例，二人入场后，导演拿着个对讲机，满屋子地晃。
　　“嗯，叶凛你就坐这儿，对，往后靠一点，腿打开一些，腰后头垫个枕头吧，我怕伤到。”
　　“然后漫漫，你来，这场戏原本不是你倒在他身上吗，具体没说，你先跨坐着试试。”
　　颜漫愣了下，抬眼：“啊？”
　　“跨坐，”导演往某处一指，“跨坐在他身上，能听懂不？”


第6章 倒追六下
　　意识到导演想要什么姿势之后，颜漫揉了下耳垂。
　　“但我穿的这个是旗袍，会不会不好弄？”
　　反应片刻后，导演笑了。
　　“你往后坐啊，又没让你坐他腿根，往后靠，腿不就能并拢了？”
　　“……”
　　好像是。
　　“试试，”导演仰头，“赶紧的，等会儿阳光没了。”
　　时间宝贵，拍戏本来就是演员的职业素养，她没扭捏，按照要求直接上了。
　　应该是经常健身，他腿部肌肉很硬，布料摩擦出窸窣声，她的旗袍随着动作撩上去一截。
　　叶凛腿太长了，她刚坐上去，脚也悬空了。
　　纤细脚踝勾着双红色高跟，就在半空那么晃啊晃，找不到支点，要掉不掉的。
　　导演：“高跟鞋。”
　　颜漫意会，低头去解自己的绑带。
　　为了托住她，叶凛的腿是撑住的，膝盖到小腹处，是一个下滑的趋势。
　　颜漫低头，失去平衡，身子不受控制地朝他小腹处滑。
　　……
　　救命。
　　眼见身子已经往前挪动几寸，她竭力稳住，装作若无其事地抵住他肩膀。
　　试图停止二人之间的无限缩短的距离。
　　可这么一抵，脱鞋的速度也慢了很多，颜漫缓缓勾起脚踝，身子往下塌。
　　晨光悠悠地洒落进来，她腰窝下凹，更是显得曲线曼妙。
　　鞋跟摩挲着他制服裤子的布料，她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形状。
　　颜漫指尖微颤，大脑皮层都在发麻。
　　然而已经是找不到别的解决办法。
　　或许是觉察出这边的问题，导演开口：“叶老师，给她把鞋脱了啊。”
　　颜漫立刻松了口气，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叶凛，自己往后仰了仰。
　　这种姿势很容易有视线盲区，她努力将自己的腿送到他手边，往前一送，脚踝蓦地被人捏住。
　　她闭上眼，眼皮发烫。
　　叶凛环住她脚踝，手指一勾——
　　啪嗒一声，高跟鞋应声坠地。
　　她蜷了下脚尖。
　　叶凛脱得很快，没过两秒，另一边的鞋也掉了。
　　导演重新调整光影，他们也在进行简短的对戏，力求一次就过。
　　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摇晃，像置身海面漂浮，她有些心悸，跟着他前后起伏。
　　“这椅子怎么还会晃？”
　　叶凛淡淡撩起眼：“不晃它叫什么摇椅？”
　　男人将腿收到椅子上，椅子的摇晃频率完全不受控制，她紧紧抓着扶手，无法自控间，身体滑动，二人鼻尖越靠越近。
　　她像绷紧的弦，无法自控地朝他贴合。
　　颜漫努力想往后，但椅子给出的反应剧烈，她被颠得七荤八素，晕晕乎乎。
　　叶凛想调整，但她绷得太紧了。
　　男人沉声：“你腿别夹。”
　　她条件反射：“我没夹。”
　　他皱眉：“放松。”
　　“我很放松。”
　　男人伸腿，抵在地面堪堪稳住，整个人向外一压，她就顺着滑到了他的膝盖。
　　“就这样吗？”看起来还是毫无变化，颜漫道，“等会我还会朝你滑的……”
　　他道：“那也没办法。”戏就得这样拍。
　　剧组调光已经到最后关头，对着他微微眯起的眼睛，她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视线轻晃：“你会起反应吗？”
　　叶凛：“……”
　　“你在想什么？”
　　或许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咬了下舌尖，低下头去。
　　她的头发长而柔顺，低头便显得乖巧极了，然而还没来得及“乖巧”几秒，她又抬头，说：“可是我真的很好奇。”
　　“……”
　　“好了，别闲聊了，”导演在远处打了个响指，“开拍了啊——”
　　镜头由远推近，拍的并不是人物，而是朦胧绰约的剪影。
　　男人半靠在躺椅，她的手抵在他肩膀，不期然倾下身，屏风之上二人身影交叠，融为一体，只能看见她纤细足踝，在半空悠悠荡荡。
　　摇椅来回轻晃，暧昧而温软。
　　一室光影昏黄。
　　*
　　这其实是场隐晦的床戏。
　　导演用了些手法，从剪影和光线上来做文章，待到最后一缕日光褪去，躺椅也渐渐停止摇晃。
　　停的时间逼近极限，再晃下去实在很危险。
　　颜漫曲起膝盖抵在他胯骨，勉强维持着平衡。
　　再不结束她真的要坐上去了……
　　拍完之后，颜漫从他身上下来，整理着衣摆，将撩起的旗袍重新顺了下去，抚平腰迹堆叠的衣衫。
　　方才和叶凛的话题，也到此为止。
　　颜漫补了个妆，坐在一边继续看东西。
　　人物小传太细腻，有的地方需要揣摩很久。
　　另一边，剧组投入新一轮拍摄，是冯汀的配角部分，也很顺利。
　　中午，导演路过颜漫身边，还夸奖道：“小漫，你那个小传不错啊，这几场比较难的戏份，他们人物把握得都挺好。”
　　冯汀也笑说：“真的太详细了，姐姐刚把文档发过来的时候，我还没当回事。”
　　“结果要开拍前临时看了看，对理解人物帮助太大了，尤其是一些情绪变化的部分，漫画看不到他们的心理活动和轨迹线，但是文字可以，超级细腻的。”
　　叶凛就坐在一旁，手指动了下，指尖绕着笔在转。
　　冯汀看向他：“对了哥，姐姐给你发了吗？”
　　“没。”他道，“什么？”
　　导演：“就是小漫联系到原著脚本作者，问了些关于人物的问题，结果人家对她特好，直接整理了一份人物小传过来。”
　　“没过两天，把主要人物的小传也都发来了，她就分给大家了。别说，真挺有用。”
　　说到这里，导演转头看颜漫：“男主的你有吗？”
　　颜漫：“当然。”
　　导演拍了下叶凛的肩膀：“还愣着干什么！加个微信让她传你啊！”
　　——原来这就是她当时说要发的东西。
　　男人恍然的瞬间，一抬头，日光下，她正偏着头朝他笑，眼底有细碎的光。
　　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他眉心皱了下。
　　“想要微信啊？”颜漫眨了下眼，“求我啊。”
　　叶凛：“……”
　　对视的瞬间只有两秒，落在旁人眼里，却好像有无数讯息。
　　颜漫没再逗他，打开自己的二维码页面，稍稍偏转。
　　这次不是扫他的页面了。
　　而是他扫，通不通过的决定权，在她。
　　不拍戏时，他眼里的情绪总是很淡，也看不出此刻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叶凛抬起手臂，扫了一下。
　　很快，颜漫收到了好友添加提示。
　　头像是他养的布偶猫，正对着镜头高傲地仰起脑袋，眼睛很漂亮，是仙气又透亮的蓝。
　　名字是Leaf，叶，他的姓。
　　私人还是工作号？
　　这么想着，她看了眼，又退出页面。
　　一旁的人哈哈大笑：“你倒是通过一下叶老师啊！”
　　颜漫弯着唇角，挺愉悦的模样。
　　“看我心情。”
　　*
　　戏一直拍到傍晚，叶凛无意间拿到一份人物小传，是男配的。
　　那小传写的确实不错，不仅深刻分析了人物背景，标出了重要戏份，情感转折更加详细，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些漫画里没有呈现出来的东西。
　　——这对塑造人物尤为重要。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是男女主对手戏。
　　颜漫刚涂完最后一笔口红，转头就看男人倚在门框边。
　　叶凛手里卷着份资料，抬手扣上军官制服的最后一粒纽扣。
　　他漫不经心，“心情怎么样？”
　　日落光投进，给他镀上一层金灿灿的勾边。
　　颜漫想了想：“一般。”
　　“……”
　　收工回到酒店后，颜漫刻意放慢了速度，卸妆、泡澡、护肤，甚至还难得拆了个蓝色浴球，在浴缸里倒了一小杯红酒，手边摆着剧本和人物关系图。
　　慢悠悠忙完之后，时间是十一点多。
　　她又在床上蹭了会儿，这才打开微信，在即将十二点的前一秒，通过了叶凛的好友申请。
　　然后闭着眼，把手机盖在脸上，蒙着脸在那笑。
　　喜欢一个人就会变成幼稚鬼。
　　她想，人物小传也得等他问自己要了，然后再发。
　　总得给点难度的嘛，不然就太简单了。
　　等他消息的时候，颜漫退出去刷微博，无意间看到一条热搜。
　　#羡慕叶凛的猫#
　　点进去才发现，是叶凛工作室，更新了一条他的日常vlog。
　　这就是顶流，工作室随便发个三分钟小视频，都能空降热搜第一。
　　颜漫先点开看了眼评论，出乎意料。
　　评论区看起来像是疯了：
　　【啊这……啊这……】
　　【我看看又是谁的裤子掉了。】
　　【谁不对劲？我不对劲！】
　　【好羡慕……以后的……女朋友……】
　　【刚流完鼻血，什么事。】
　　她奇怪地点进去，视频的开头，是他穿着居家服起来做早餐。
　　居家服是深蓝，隐约露出锁骨。
　　颜漫看流程普通，也没在意，还以为是粉丝自带滤镜，看他穿个睡衣就受不了了。
　　她心想，他在这剧里还有更性感的呢。
　　她随意躺下，正准备打个呵欠时，视频内容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视角变成了他的第一视角。
　　男人拿着手机，在沙发上躺下，衣料摩擦的声音传出，近得好像就躺在她耳畔。
　　连呼吸声都清晰无比。
　　她这才发现他有三只猫。
　　布偶在一旁优雅躺下，美短在他腿边玩着玩具，而男人曲起腿，膝盖上跳上来一只银渐层。
　　那猫太会撒娇，喵呜个不停，蹭着他的手和镜头，还有满足的呼噜声。
　　它在求撸。
　　男人的手指顺着它脸颊挠下去，又托着它下巴，轻轻抓着。
　　他动作漫不经心，像是一种慢条斯理的敷衍，指骨分明清晰，指节修长，随便干点什么都惹人遐想。
　　猫惬意地眯起眼睛，又换着姿势，让他挠不同的位置。
　　下一秒，耳机里传来吐息，伴随着他含着些笑意的声音。
　　“这么舒服？嗯？”
　　几乎一瞬间明白了弹幕的含义，颜漫捂住嘴，羞耻地滑下去，半张脸陷进被子里。
　　他平日里总是冷着脸，几乎不笑，此时的气音才更是要命。
　　很低，很沉，夹杂一点点没睡醒的缠绵声线，发音并不清晰，如同就在你的耳边，亲昵地含住你的耳垂。
　　只是隔着屏幕，弹幕就已经疯成那样，更何况是颜漫。
　　她今早才和他拍过亲密戏。
　　她就坐在那只猫坐的位置，最靠近的时候，二人鼻息可闻，他身上冷而欲的苍兰香绕过她的手指，又落在她的心脏。
　　他说话时的表情、语气，不用脑补，她都能想得清清楚楚。
　　颜漫深吸一口气，觉得这样不行，晃了晃脑袋，正准备把一些黄色废料甩出脑袋——
　　男人开始喂罐头了。
　　腿上那只猫得寸进尺，吃了两袋猫条，还凑着拱过去。
　　男人挪了下手腕，沾着水的手指从镜头里一晃而过。
　　“还想要？”他揉了下它耳朵，“喂不饱？”
　　……
　　男人半分别的心思都没带，然而落在她们的耳朵里，字字句句都变得不一样。
　　【喂不饱……喂不饱……救命……】
　　颜漫再次深深呼吸，手机却突然一响，滑下来一条提示。
　　叶凛：【舍得通过了？】
　　……
　　…………
　　视觉和听觉同时受到刺激，有一种被人当场抓获的羞耻感——
　　颜漫扑进枕头，面红耳赤。


第7章 倒追七下
　　颜漫捏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叶凛的对话框就在眼前，而她刚刚都在脑补些什么东西啊……
　　她栽进枕头里，纠结着自己要怎么回复。
　　结果一整天都太忙太累，想着想着，就这么睡着了。
　　梦里，她变成了一只猫，还是很嗲的那种。
　　她的日常就是跳到叶凛旁边，挨着他，蹭着他。
　　而梦里的叶凛也没有现实那么冷淡，他很乐意在她每一次讨要抚摸的时候给出一点甜头，揉着她的下巴和脑袋，或是捏她肉肉的爪子。
　　会低声跟她说话，说和视频里一样的句子……
　　等等，一样的句子——
　　颜漫猛然惊醒，睁开眼，已经天亮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微博真是害人不浅。
　　今天起得早，她在酒店里吃了早餐，然后找前台帮自己打印了一份资料，这才出发前去片场。
　　好不容易把叶凛从自己脑袋里赶出去，她一抬头，化妆间大门被人拉开，男人迈着双长腿走了进来。
　　颜漫：“……”
　　在叶凛开口前，她将那份资料递了出去，先发制人道：“给你……别跟我说话！”
　　……
　　一边的毕谈好奇问：“她怎么了？”
　　男人挑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手中的人物小传，漫不经意道：“谁知道。”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叶凛都沉浸在那份资料里，颜漫也闭着眼开始打坐，修炼自我。
　　今天要拍的是男女主早期相恋的戏份。
　　对戏时，二人也按照导演的要求，当做正常的拍戏投入。
　　她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刚轻哼两声，就听见男人问——
　　“不舒服？”
　　……
　　这本不该是剧里的台词。
　　剧场空旷，男人俯身，琥珀色的眼睛被光照得透明，莫名显出一种缠绵的冷感。
　　颜漫现在对舒服两个字非常敏感。
　　耳边不受控制地回荡起昨晚那句“这么舒服？”，近乎耳语的、含着些恶意又温柔的逗弄的、沙哑的、缱绻的语调——
　　她脑袋又开始发昏，缩了下脖子：“你怎么不……照着台词来。”
　　男人顿了下，似乎有一秒钟离开人物，切换回了叶凛的状态。
　　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他锁骨上，有颗褐色的小痣。
　　不过一秒，他不动声色地切换回男主，按照台词上的内容：“疼？”
　　“……”
　　一切都完了，现在她脑子里仿佛有个转换器，不管听他说什么，都会自动转换成一些晋江不允许播放的黄色废料。
　　看着她更加奇妙的表情，叶凛终于短暂抽离，往后退了退：“照台词也不行，不照台词也不行，你是对我的声音过敏？”
　　她蓦地坐正，一脸严肃地捂住他的嘴：“你说得对，你别说话了。”
　　“……”
　　好不容易拍完这场戏，经历了空荡剧院里的低声台词、男人似笑非笑的反问语气、以及——
　　恋人为她戴上围巾，沾了些冰冷水汽的指尖不经意碰到她耳垂，激起一阵战栗。
　　下戏后，颜漫蜷在沙发上，整个人像是要烧着了。
　　周璇：“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耳朵动不动就通红？”
　　颜漫扯了件外套，盖住自己的脑袋。
　　“别管我，发情期。”
　　“……”
　　*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颜漫全身心投入剧本，心跳总算恢复了正常。
　　她打算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正巧冯汀路过，二人后面也有对手戏，颜漫便和他聊了起来。
　　冯汀比她小两岁，拍戏的经验却比她丰富，很多方法都极具参考价值，颜漫边聊边学习。
　　偶尔遇到些很好笑的部分，她抛出一个梗，冯汀也能很快接上。
　　不远处的树下，叶凛放下剧本，随手翻开一本书。
　　这书讲的是民国时期的风貌，算是他的拍戏习惯，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物，他会尽可能地多做些功课，直到拍完。
　　看完一章，休息眼睛的中途，毕谈同他道：“上回《时刊》约的采访，放在晚上怎么样？”
　　他无所谓：“你定。”
　　毕谈点头。
　　顶流的影响力摆在这里，很多工作都是拒的比接的多，再加上叶凛一进组，重心就放在拍戏上，普通活动都是能推则推。
　　毕谈跟他核对了行程，又忍不住笑：“后期可能还有你和颜漫的封面拍摄呢，哎，她就坐在那边，要不过去交流交流感情？”
　　“不去。”
　　毕谈有意撮合似的：“干嘛不去啊？这姑娘性格多好，剧组几乎没有不喜欢她的。”
　　又看过去一眼：“啧啧，你看那冯汀乐得……”
　　不知是想到什么，毕谈继续道：“这么说来你俩还挺配，一个不爱说话，一个是……”
　　叶凛：“跟我有关系？”
　　“……”
　　“你这话说的，”毕谈无语，“你真的不能理解跟这种美人恋爱的乐趣吧，跟她在一块儿，生活得多有意思啊。”
　　男人双手交叠。
　　“你想谈，你去。”
　　毕谈讶异：“那我也得配得上啊。”
　　“……”
　　很快，到了颜漫的戏，她换好衣服，投入拍摄。
　　这一拍，就是一下午过去。
　　暮色渐沉，夕阳像颗熟透了的咸蛋黄。
　　叶凛就坐在原地，不疾不徐地安排完自己的时间，书也看了过半。
　　不远处有人在喊颜漫的名字：“这场拍完了漫漫老师，辛苦了，可以上来了！”
　　叶凛夹上书签，眼也没抬。
　　毕谈看着他，又看看对面，像是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八卦道：“你对颜漫……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那边拍戏声嘈杂，是在拍一场水戏。
　　颜漫的角色被绑架，先是扔在树丛里，再是泡到水中，全程用胶布封住嘴，一拍就是几个小时，不能说话，不能动作。
　　这个天气，草垛里还都是虫子。
　　叶凛拍过这种戏，知道有多难熬。
　　因此当他无意一瞥，看到她一脸委屈时，并不觉得意外。
　　但她表情比他想象中还要更甚，唇角撇着，五官皱成一团，看起来蔫蔫的。
　　能看出来是养尊处优惯了，一点苦都吃不了，生来就只能被人捧在手心。
　　男人收回目光，回答毕谈方才的提问。
　　“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公主，你觉得我会喜欢？”
　　他话音正落，颜漫终于解开绳子，跑到岸边擦头发。
　　她低眼，像是被泡得久了，声音翁翁的：“难受。”
　　她皮肤敏感，手腕和脚腕都泛了红，腿上还有各种擦伤。
　　周璇看着都心疼：“拍戏太受罪了吧？”
　　“不是。”
　　颜漫好痛苦啊：“我真的受不了五个小时不说话，这和杀了我有什么两样？”
　　周璇：“……”
　　叶凛：“…………”
　　*
　　傍晚，颜漫留在剧组，继续准备拍戏，周璇给她递过来一管药膏。
　　周璇：“你快抹抹，这么好看的腿，留印就太可惜了。”
　　那腿上不仅有擦伤，还有虫子叮出来的包，周璇看了会儿，又开始心疼，结果抬头一看，颜漫正在跟剧组的老师讲冷笑话。
　　周璇：“……”
　　浪费表情。
　　好好的美人，可惜长了张嘴。
　　像是想把下午没说的话全补齐似的，颜漫话多得几乎没停过，剧组的老师也被她逗得连连大笑，最后甚至几个人围在一块儿，绕着她组成一个圆。
　　这点周璇倒是习惯了，以前学校下课，颜漫座位旁边，永远都是最热闹的。
　　老师为了控制她，特意把班上最安静的女生分给她坐同桌，结果一个学期之后，那个女生变得比她还能说。
　　她就好像一个小太阳，永远能带给周围人，源源不断的能量。
　　中场休息结束，也到了该拍戏的时候。
　　对于腿上受的伤，颜漫倒是没太多的感觉，只觉得还能讲话，实在是太好了。
　　下一场是和叶凛的对手戏，她捧着杯子跟一边的场务聊天，见他来了，伸手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啊，叶老师。”
　　她的语气好像晴雨表，不加遮掩，直来直去，高兴或是别扭，永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此刻一扫阴雨，太阳又重新冒了头。
　　叶凛扫了她一眼，收回目光。
　　今天拍的是一场前期的戏份，那会儿他们正是恋人，互相喜爱，一起去买云片酥，路上还会拌嘴。
　　拍完之后，颜漫找导演要了样片，自己坐在那儿仔细端详。
　　颜漫：“这个风格好像也不错。”
　　周璇一眼看穿：“你又有CP视频新灵感了？”
　　她抬头，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
　　你已经把想法都写在脸上了，我的大小姐。
　　拍完后颜漫也没闲着，重新晃悠到叶凛面前。
　　主要是没什么事儿干了。
　　她把包旁边的小熊挂件取下来，勾在指尖，强行找了个话题。
　　“叶老师，”她笑盈盈地，“这是我来影视城第一天买的，挺有纪念意义的，送你呀。”
　　“不要。”
　　“哎呀，拿着嘛。”
　　说完，也不等他再说，颜漫就把挂件放到了他面前的桌上。
　　她伸手示范，按向小熊的心脏：“它这里是有传声器的，你看，按一下会有心跳的声音。”
　　她戏挺多，故意将手心放在他面前：“那我的心就给您了，还请您务必收下，小心珍放哦。”
　　“……”
　　这边刚说完，很快，颜漫又被抓去拍戏了。
　　等她再回来，叶凛早已离开，小熊也仍旧放在桌上，没有带走。
　　颜漫并不意外似的，努了努嘴，又挺愉快地给自己挂上了。
　　剧组重新布景，大家又开始等戏。
　　在剧组拍戏，一半时间都要用来等。
　　叶凛上了房车，靠在椅背上休息。
　　外面仍然吵闹，声音清晰可闻。
　　有人起哄冯汀：“小汀，你是不是马上要去录答题节目了，背了多少？”
　　冯汀：“稍微看了两遍，背了一些。”
　　“那我考考你？”
　　“行啊，我试试。”
　　那人打开提纲，随便挑了个题目。
　　“《洛神赋图》是由哪位著名画家绘制的？”
　　冯汀一哽：“……”
　　颜漫正在剧本上涂涂画画，因为气氛放松，便脱口而出道：“顾恺之啊。”
　　那人眼睛一亮：“对了！顾恺之！”
　　“第二个，货币均衡中的Ms指的是什么？——小汀，这个你总该会了吧？”
　　冯汀想了半天，最后还是颜漫代答：“名义货币供应量。”
　　冯汀意外：“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的！”
　　颜漫耸肩：“我学金融的。”
　　有时候也痛恨自己作为金融学生的自觉。
　　很快，第三个问题来了：“牛顿第一定律又被称为什么？”
　　这次，冯汀想了想，终于开口。
　　“……万有引力？”
　　身侧立刻传来爆笑：“你是只知道这个是吧？！”
　　冯汀求助般看向颜漫：“姐姐，你看他们太不友好了，专挑我不会的！这些都好难！”
　　“惯性定律，这有什么难的，”颜漫说，“你是理科生，上课打瞌睡去了？”
　　又是一阵笑声，气氛更热。
　　那人敲敲提纲，也被感染了，越说越来劲：“没错，惯性定律。”
　　“行了小汀，前面都不是你专业，情有可原，换个跟拍戏有关的。”
　　“一般用什么电影同名词汇表示真相扑朔迷离？”
　　冯汀这回学聪明了，直接手指一捧，指向颜漫。
　　颜漫半靠在椅背上，笔尖没停：“罗生门。”
　　“现代世界一级方程式锦标赛是在英国哪个赛车场举行的？”
　　这题有点儿偏了，但她昨天恰好刷到过相关的。
　　“银石，”她拉长了些尾调，像是自言自语，在重要戏份旁边标了个五角星，碎碎念着，“银石赛车场。”
　　震撼的不止在场人员，还包括车里的毕谈。
　　毕谈大为震撼：“冯汀有提纲都没背明白，她怎么都会啊？”
　　打开手机一搜，这才找到原因：“哦！学霸来着，颜漫牛逼啊，双学位，主修金融，辅修是中国古典文学。”
　　“这俩也能一起修？”
　　毕谈念着页面，又想让叶凛也看看热闹，结果刚从手机里一抬头——
　　方才后仰的男人，已经缓缓睁开眼，朝她的方向看去。


第8章 嘴硬一下
　　看到叶凛睁开眼，毕谈是有点儿惊讶的。
　　“你怎么……”毕谈恍然，“哦对，你喜欢赛车是吧！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往那边看了。”
　　男人无波无澜地“嗯”了声，又靠回椅背上，重新闭上眼。
　　车外，颜漫仍在和其他人聊天，她笔尖轻盈，脸上还带着笑。
　　毕谈：“要下去看看吗？”
　　叶凛：“不用。”
　　言尽于此，他伸手调暗顶灯，不再说话。
　　*
　　最后问答题目结束，颜漫的正确率达到了95%。
　　惊讶之余，冯汀更是惊喜：“姐姐，我觉得你都可以去录《有问必答》了，下次我给节目组推荐一下你吧。”
　　颜漫眨眼：“这种节目，不是稍微有点知名度的才能去吗？”
　　她讲话的语气很大方，名利场里，这种坦荡的清澈更难得。
　　也更讨人喜欢。
　　冯汀：“这部戏拍完你肯定就红了，只是最近剧组管得严，导演不放你宣传而已。”
　　“就是，”旁边的人附和，“圈里你这种气质的女明星很少，放心吧，一推出去绝对会炸。”
　　颜漫偏了偏头，笑：“那借你们吉言。”
　　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突然，一道国粹声传出：“我操！”
　　“怎么了？”
　　“双击官宣了？！？！”
　　大家纷纷围拢。
　　“啊？真官宣了？”
　　“这不意外吧，我早听圈内人说俩人成真了。”
　　“纪时衍！我的老公纪时衍，呜呜呜呜。”
　　颜漫听了会儿，转头去问周璇：“他们说什么呢？”
　　周璇：“就是纪宁和纪时衍的双击夫妇，他们之前上过恋综，人气很高，今天官宣了，真的在一起了。”
　　周璇双手捧脸，比自己恋爱了还开心。
　　“妈的，我的CP成真了。”
　　颜漫：“你也在嗑啊？”
　　“废话，我超话12级呢，连续签到288天，”周璇脸上洋溢着幸福，说出那句名台词，“我可以单身，我的CP必须结婚。”
　　颜漫点了点头，又问：“你到时候也会像这样嗑我和叶凛吗？”
　　周璇：？
　　周璇跳过这个话题，给她转发：“你看，这是他们的官宣博，真的好浪漫，我被浪漫死了呜呜呜呜呜——”
　　颜漫打开手机。
　　应该是女方参加一个微博话题，发了张以前的照片，配文是“我的十八”。
　　男方则发了张二人的合照，是同样的背景，不过多了一个自己，配字是——
　　“我的未来。”
　　颜漫心脏也跟着漏了两拍：“真的可以诶。”
　　紧接着，周璇就看到她点进微博，转发了那条官宣，并呼吁：【@叶凛，我们官宣也按照这个来。】
　　周璇：“……你能别发病吗？”
　　“给我打点抑制剂，”颜漫撑着脑袋，又轻轻勾了下眼尾，“叶凛就是我的药。”
　　“……叶凛可以给你脑袋来一拳。”
　　“幸好你这是小号，”周璇说，“你敢用演员号转发就完了，八千万铃铛冲得你家都没了。”
　　铃铛，叶凛的粉丝名。
　　颜漫不以为意。
　　“演员号怎么了，到时候我还会用演员号跟叶凛秀恩爱。”
　　周璇沉默看她许久：“……”
　　“但愿如此吧，”周璇说，“真有那天，我给小区里的狗磕三个响头。”
　　颜漫啊了声：“那我们秀两次，你能磕六个吗？”
　　“……”
　　周璇又刷了下手机，发现了更劲爆的：“我靠，叶凛也上热搜了？”
　　颜漫：“什么事儿？他不是在剧组吗？”
　　“哦，是网友当年评的‘内娱四大颜霸’，加上纪时衍在内，这两年大家都陆续公布了恋情或者婚讯，只剩叶凛还单身了。”
　　“反正网友就是闲的嘛，去年还在说，催完纪时衍就轮到叶凛，没想到这么快，现在连tag都打上了。”
　　果不其然，颜漫在首页一刷新，就看到了那个热门话题——
　　#叶凛今天恋爱了吗#
　　颜漫：“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周璇茫然：“什么？”
　　颜漫与她对视许久，然后打了个响指：“我懂你意思了。”
　　“你是说，我的攻势可以更加猛烈一些。”
　　直到颜漫光速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周璇这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什么时候有那个意思了？！”
　　“颜漫，你不要打着热搜的旗号，干你自己想干的事！”
　　……
　　这会儿，颜漫已经朝叶凛的方向走过去了。
　　看到路边有卖棉花糖的，她稍作思索，买了一串。
　　夜已经深了。
　　天幕像一块巨大的、漆黑的绸缎，抬头往上看，白炽灯晕开道道银河。
　　剧组仍旧吵吵嚷嚷，但他安静地坐在一边，面前摆了盏灯，手指曲起，落下分明的影。
　　颜漫凑过去，就坐在他旁边，从棉花糖上扯下一点。
　　“吃糖吗叶老师？”
　　他偏过头去，不做理会。
　　“不吃。”
　　颜漫：“我能一口吃下这个棉花糖，你信吗？”
　　这话一出，不仅一边的毕谈好奇地看过来，叶凛也终于舍得分她一点目光。
　　男人眼睑微抬，像是想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她把糖递过去：“你给我拿一下。”
　　叶凛还没答应，她便自作主张地将签子塞到他手里，然后把棉花糖全部扯了下来。
　　男人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眉心一蹙，只见她稍微捏了几下，把棉花糖捏成一小团，然后塞进了嘴里。
　　甜丝丝的口感在嘴里融化开，颜漫眯着眼笑了下：“厉害吧？”
　　叶凛：“……”
　　她觉得有点儿甜了，蹲在他面前，碰碰他的水杯。
　　“我有点儿渴。”
　　叶凛接受到她的暗示，将水杯拿起，收进包里。
　　他拒绝得也很干脆：“我喝过。”
　　“没事的，”她很大方的模样，“我不嫌弃的。”
　　男人言简意赅。
　　“我嫌弃。”
　　颜漫骇然：“你连我的口水都吃过，还嫌弃这个？”
　　夜幕漆黑，她话音刚落，天空中回荡起毕谈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他怀疑颜漫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过来的，“好啊！说得好！颜老师真的很幽默！”
　　毕谈笑得直不起腰，正要鼓掌的时候，看到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叶凛：“很好笑？”
　　毕谈拉了下嘴角，立刻闪退到一边。
　　“不好笑，不好笑。”
　　灯光下有飞虫盘旋，剧组渐渐安静下来。
　　叶凛旁若无人地做着自己的事，颜漫就在一边看着他。
　　男人以为她早就离开，猝不及防一抬眼，和她撞上目光。
　　他启了启唇，听到她深情地说——
　　“想你了。”
　　“………………”
　　飞虫啪一声撞晕在灯管上，毕谈喝到一半的水全部喷了出来。
　　诡异的，极致的，无法描述的安静。
　　她后知后觉地眨眨眼，氤氲的眼底带着恍然不觉的拙劣稚气。
　　“啊，是不是太突然了。”
　　“不突然。”叶凛说。
　　她唇角抬了一半，听他继续道——
　　“只是很假。”
　　“……”
　　*
　　这晚，终于等到大夜戏拍完，颜漫却不能扑向床的怀抱。
　　她在套房订了个小型跑步机，一边运动，一边咬牙。
　　“该死的叶凛，就为了给他表演吃糖，我今晚要多跑一个小时。”
　　周璇乐得在床上咸鱼躺：“那你还追？别追了呗。”
　　颜漫手指频点，加了强度。
　　她声音有些喘：“干嘛不追？那我在剧组没乐子了呀。”
　　反正倒追这种事儿，追求的那个人才是上帝，想什么时候追就什么时候追，被追的只能被动接受——
　　万一她哪天追累了，就不想追了呢？
　　“人家追叶凛是自找苦吃，你追叶凛是调剂生活。”周璇点评，“你这境界，一般人确实达不到。”
　　“是吧，”她说，“足以可见我们的般配。”
　　第二天，颜漫的戏本来在晚上，但想着要去看看叶凛，下午，她还是到了片场。
　　结果刚到，就被告知，叶凛已经走了。
　　“叶老师有个直播活动来着，”工作人员说，“上午拍完戏就过去了。”
　　颜漫问：“什么活动啊？”
　　“赛车的，就在五环的克南车场，”那人突然挑了下眉，“要不你过去看看？”
　　颜漫正有此意：“你说的有道理。”
　　半个小时后，她抵达赛车场。
　　周遭被粉丝围得水泄不通，幸好，颜漫辗转找到毕谈，让他把自己带了进去。
　　毕谈给她找了个不错的位置，颜漫一边看着直播，一边看着现场。
　　现场的叶凛离得很远，银白的赛车服穿在身上，更放肆地勾勒出腰线和长腿，遥远又勾人。
　　震耳欲聋的，全是粉丝呼叫他名字的声音。
　　屏幕中，镜头拉近，他正在调整头盔，低眼时有光点一晃而过，修长手指扣住下颌。
　　弹幕多而猛烈，把画面卡成一帧帧的静态相片。
　　这就是内娱的顶级人气，哪怕不说话，直播都能被卡得瘫痪。
　　但哪怕是瘫痪，哪怕画面随便定格，这张脸依然是挑不出死角的帅气。
　　颜漫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很快比赛开始，她眼前一片模糊，好像只能听见发动机的声音，伴随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赛车。
　　以前她也看过这种比赛，毕竟上头三个哥哥，总是动不动就比着去耍帅，但多数时候她都提不起兴趣，更别说会关注了。
　　最后赛车冲过终点，报幕声中，第一名属于叶凛。
　　她恍然间记起，他曾经在哪里说过，要做就要做第一。
　　这话在别人说来或许是狂妄，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偏偏带着令人信服的苏点。
　　因为有他的地方，冠军从未属于过别人。
　　直播换了服务器，终于不再卡顿。
　　镜头中，男人一把掀下头盔，指骨绷出清晰的经络，轮廓分明，肩背笔挺。
　　他额发上有汗，眼睛是湿漉漉的欲。
　　神仙是不用说话的，他将头盔扔进车里，弹幕就已经开始发疯。
　　【你妈啊这样的脸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直接孕吐。】
　　【老公！！老公你体力真好啊老公！！！我好幸福啊！！！】
　　【？姐妹们多少穿点……】
　　【弹幕能不能文明点啊，万一后期宝贝会看直播回放呢……我操这也太帅了我可以我DNA动了，这谁能忍得住，叶凛你下海吧求你了啊！】
　　【怎么会有男人集性冷淡和性张力于一身啊，你知道他活儿应该很好，可就是没有人能体会到他的活好TAT】
　　颜漫扫了眼弹幕，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儿脸红。
　　此时大家断断续续开始退场，她看叶凛进了采访间，鬼使神差地，竟跟着他一起留了下来。
　　半小时后，叶凛的采访结束。
　　他刚取到车，就接到了毕谈的电话。
　　毕谈：“报告叶老板，按照您的要求，我们都开车走了，您骑摩托千万注意安全，可别磕碰着——”
　　叶凛懒得听废话，抬腿跨上摩托。
　　这块儿的路他很熟，不会有问题。
　　结果刚要戴上头盔，不知道从哪伸出双手，敲了敲眼罩。
　　颜漫笑盈盈的：“巧啊，叶老师。”
　　叶凛抬眼，看着面前，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不速之客。
　　很显然，这不速之客，对他的后座很有兴趣。
　　颜漫偏头：“载我一程？”
　　男人戴上头盔，并未回复，径直离开。
　　但下一秒，耳机里传来毕谈的声音。
　　“你碰到颜漫了？你没带她？？克南区堵车了啊，你不带她怎么回来？等会儿戏都拍不成了！晚上还约了采访，这怎么搞？！”
　　叶凛：“堵车了？”
　　“当然！你对你的人气有什么误解，现在堵得水泄不通，没三个小时出不去！”
　　毕谈急死了：“爹，我的好爹，你赶紧行行好，给人一起拉回来吧，不然你行程全乱了！”
　　……
　　颜漫眯着眼，看那辆摩托很拽地从自己面前路过，一分钟后，再面无表情地倒车，退到她面前。
　　叶凛掀开眼罩，沉声：“上来。”
　　运动过后，他的唇色更深，沾了点水渍，显出股摄人心魄的危险。
　　他长腿支着，大腿垫在车身上，手太长，身前空出了一段。
　　颜漫脑子里突然窜出了那些弹幕。
　　她目光晃了下：“上哪儿啊？”


第9章 嘴硬两下
　　面对她“坐哪儿”的询问，叶凛沉默两秒，目光从某处一掠而过。
　　颜漫还没来得及兴奋，听他淡道：“你坐后面。”
　　她明知故问，故意逗他：“哪个后面？”
　　叶凛透过后视镜回头。
　　“后面那辆车。”
　　她回过头，好巧不巧，后面开来一辆新的摩托车。
　　颜漫：……
　　颜漫：？
　　叶凛下车，和后面的人略作沟通，十分钟后，颜漫就坐上了女赛车手的后座。
　　然后一路顶着狂风，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剧组。
　　下了车，叶凛直奔换衣间，她亦步亦趋地跟上。
　　“至不至于！小不小气！”
　　“不就是坐个摩托车，还要别人带我！”
　　“那她要是没来呢！”
　　很显然，对于她的提问，男人只看重结果，没给出回答。
　　颜漫仍在后头絮絮叨叨：“不就是跟你坐一会儿，你又不会掉块肉！难道我还会在车上对你做什么吗？”
　　说完，她停顿了一会儿：“哦，那确实有可能。”
　　叶凛：“……”
　　她低下头，嘟囔着，近乎撒娇：“但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叶凛转身走进隔间，拉上门帘，下了逐客令。
　　“我换衣服。”
　　可帘子拉到一半，视线里出现一颗歪着的脑袋。
　　她瞳仁很亮。
　　“什么意思？”
　　“你在邀请我观看吗？”
　　“你好热情，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
　　他面无表情地将帘子全部拉上，然后换上了戏里的军官制服。
　　一身的墨绿，浓稠得几乎化不开。
　　叶凛抬手扣好帽子，刚一拉开帘子，座椅上的颜漫就抬了头。
　　她诧异道：“你真换好了？你不怕我真的进去看？”
　　他低头系着纽扣，大发慈悲道：
　　“你想被封杀，可以。”
　　“……”
　　接下来是一场对手戏，颜漫的服装很好换，没一会儿，她也回到了位置上，开始做妆发。
　　叶凛低头翻剧本，在看台词。
　　颜漫也看了会剧本，又转头看他：“刚比完赛，你不困啊？”
　　又若有所思道：“体力这么好？”
　　“……”
　　没一会儿，这场戏开拍。
　　这是场吻戏，男主半醉不醉，女主想替他宽衣。
　　窗外大雨，屋子里只点了几支蜡烛，颜漫就坐在沙发边，抬手帮他脱下外套。
　　她身上不过搭了件披肩，随着动作，披肩软软地滑下去，蹭过他手背，轻飘飘地落在地面上。
　　四目相对，烛影在她眼底摇曳。
　　风声呼啸，男人低眼，视线落在她唇畔。
　　“刚偷吃了？”
　　“没，没偷吃，”她说，“你没回来，我光明正大……”
　　他却并不在意似的，哑声继续问：“吃的什么？”
　　“……樱、樱桃。”
　　他“嗯”了声，她还想说话，下一秒钟被人抬起下巴，含住了嘴唇。
　　烛火摇晃，热气氤氲开他身上的气味，男人眼睑微垂，却没有闭上，眼底似涌动的海潮，翻滚、席卷、雾气迷蒙。
　　他的睫毛每颤动一下，都像在她心尖上撩拨。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很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颜漫迷迷糊糊地转头，听到导演说——
　　“小漫，忘记闭眼了。”
　　她啊了声，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没反应过来。”
　　“没事儿，刚好之前拍特写，再来一次就行。”
　　导演调了调灯光，这才夸奖叶凛：“男主这个状态抓得太准了，太妙了，很有那种恍惚一下，以为自己和妻子还是过去的挣扎感，以及一点点自欺欺人的借酒浇愁，太到位了。”
　　何止是到位。
　　颜漫想，刚差点都给她迷晕了。
　　正要开始吻戏2.0的拍摄，她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周璇：“那我又忘记闭眼的话，岂不是可以再多亲一次？”
　　她刚说完，叶凛的眼神就落了过来。
　　颜漫连忙乖巧笑：“我瞎说的，叶老师，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不存在的。”
　　很快，一声打板，第二遍吻戏开始。
　　她仰着头，这会儿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雷声来得精准，在他手指抚上她后颈的那一刻，轰隆一声，颜漫身子跟着轻颤了下。
　　不知是为雷声，还是为这吻。
　　他的吻法极尽缠绵，却又生出些遥不可攀的距离感，她有一瞬间分裂，又被信念感拉回人物中去。
　　面前一片黑暗，体感愈发清晰，她能感觉到他是按照原著，轻轻地吮掉自己下唇的樱桃渍，又啄吻她的嘴角。
　　呼吸跟着有些急促，睡裙的吊带被人勾在指尖，轻飘飘地拨开，她被放倒在沙发上，他的牙齿像是带刺的贝壳，在海浪中梭巡。
　　她伸出手臂，环在他肩头。
　　“卡！”
　　导演拿着传呼机：“OK了，今天的戏份结束，大家辛苦了。”
　　颜漫将衣服整理好，捡起地毯上的披肩，拍了拍。
　　盘子里还有两颗剩下的樱桃，她挨个吃掉，把核吐在手心。
　　周璇一眼看穿：“你脸好红。”
　　颜漫强装镇定，偏转开目光，声音有些飘忽。
　　“……废话。”
　　叶凛整理完衣服，正在用漱口水。
　　颜漫双手撑着台几，有些难以置信：“跟她接吻就回味，跟我接完吻就用漱口水是吧？”
　　叶凛还没说话，毕谈先惊讶了。
　　毕谈：“他还跟谁接吻了？”
　　颜漫：“哦，我随便胡说的。”
　　早上出发听了首洗脑的歌，没忍住用那句型造了个句。
　　“……”
　　“我就说嘛，”毕谈道，“他也没跟别人拍过吻戏啊，我还以为他瞒着我下海了，草。”
　　听到这儿，颜漫忽然正色。
　　她认真地看着他的经纪人，约定道：“下海联系我。”
　　叶凛：“……”
　　不过漱了个口的功夫，有人倒是把他的职业生涯都安排好了。
　　颜漫见他正要盖上盖子，突然凑过去，问：“能给我也用一下吗？”
　　答案毋庸置疑，叶凛旋上漱口水瓶盖。
　　可她却在盖紧前一秒，手指攀着他手背，鼻尖凑过去，跟只猫似的闻了两下。
　　樱桃的味道窜入鼻腔。
　　像是原始的，靠气味侵占领地的动物。
　　颜漫偏头笑了下，极具少女感的澄澈眼瞳下，有一点点胜利的狡黠。
　　“嗯，是我的味道。”
　　*
　　晚上回到房间之后，颜漫打开电脑，又在捣鼓视频。
　　周璇都被她感动了。
　　“你这让我想起一个故事，一个男人为了追求自己心爱的姑娘，学习各种技能，想捞最肥美的鱼送给她，结果打捞到一艘都是珠宝的沉船，成了世界首富。”
　　“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颜漫挪动鼠标，“哪本书里写的？”
　　周璇：“我现编的。”
　　“……”
　　颜漫无语片刻，发布了视频，又被自己的才华所折服，收拾了心情去洗澡了。
　　洗完澡、敷完面膜，进行了健身打卡，已经是三小时过后了。
　　颜漫信心满满，重温了一遍那个视频。
　　这次的视频换了新风格，伴随着双击，轻快的乐声传了出来。
　　“跟她说睡不着/跟我说困了不想聊”
　　“跟她就发宝宝/跟我就打一个问号”
　　“跟她就挡大招/跟我就从不放治疗”
　　“你把我蒙在鼓里，把别人蒙在被子里是吧？”
　　歌词轻快，朗朗上口，是最近传唱度很高的玩梗歌，歌词心酸又好笑，并且很有记忆点，再配合上图片，效果简直拉满。
　　颜漫满意得直摇头。
　　普通的不嗑，悲伤的不嗑，有趣的总该嗑了吧？
　　但由于上两回的“前车之鉴”，她并没立刻打开评论区，稍微做了下心里建设。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时间，个人页面突然冒出来一个小红点，显示——
　　【你收到了一条新的站内短信。】
　　她试图压低自己的期待值，心道，万一是什么垃圾短信呢？
　　一点开，抬头赫然一行大字：您的投稿已被入选！
　　——！！！
　　一瞬间，颜漫心如鼓擂。
　　真嗑了真嗑了？！？！
　　她手指有些发软，紧接着往下看。
　　【恭喜！您的投稿已被收录进{惊！非常豹笑，方圆百里声控灯为我而鸣！}】
　　颜漫：“……”
　　哦。
　　哦！！！！
　　或许是察觉到她的僵硬，周璇捧着水杯，站到她旁边。
　　“怎么，今天大家嗑颜叶了吗？”
　　颜漫用尽全身、全身力气，攒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没有，还把我们分到了搞笑视频。”
　　：）
　　*
　　没得到想要的回馈，多少还是有点空虚。
　　颜漫经过剧组的同意，在微博上发了一张今天的剧照。
　　是她靠在沙发上，曲腿盖着绒布毯，仰头吃樱桃的图。
　　她这个演员号之前是拿来发日常的，大学时候吃吃玩玩都喜欢发图，也积累了一些粉丝。
　　再加上剧组官宣，粉丝就破百万了。
　　发博之后没过几分钟，评论立刻多了起来。
　　【好美好美，美晕了给我。】
　　【这就是我的老婆吗，樱桃美人啵啵>3　　【信女愿食素三年换下辈子长这张脸。】
　　楼中楼：【我吃素五年。】
　　【我吃十年。】
　　【这都要卷是吗，我吃一辈子！老天爷把机会给我谢谢[背书包]】
　　颜漫正要退出，发现冯汀给自己点了个赞。
　　紧接着，他的消息就滑了下来：【姐姐，还没睡呢？】
　　颜漫还以为他有事：【怎么了？】
　　冯汀：【等我下。】
　　她把静音取消，还以为冯汀要干什么，结果没几分钟，门铃就被按响了。
　　冯汀的声音随之传来：“姐姐。”
　　颜漫回头看了眼周璇，二人对视后，她这才换好衣服，走到门口。
　　“有事吗？”
　　冯汀有些委屈的样子：“姐姐，今天在剧组，我跟你打招呼你都没理我。”
　　“啊，”她说，“可能拍戏太投入了，我没听到。”
　　冯汀：“那你今晚呢，一个人吗？”
　　听到这儿，颜漫突然一顿。
　　冯汀：“会无聊吗？需不需要我陪你，我刚存了一个睡前故事，你应该会喜欢。”
　　他眼神里，是没再掩藏的，直白的情感。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周璇和她科普过，圈内玩得很乱，露水一夜也是常有的事，甚至还有剧组夫妻的说法。
　　只要互相看上眼，拍戏时做床伴，戏拍完便就地解散。
　　毕竟权力与美色泛滥的地方，总是充斥着荒唐。
　　致命，太致命了。
　　这小孩才比她小几岁，竟然能把这些东西玩得这么溜。
　　亏她还真情实感把他当弟弟看。
　　然而更致命的是，下一秒——
　　对面叶凛的房门，打开了。


第10章 嘴硬三下
　　走廊灯光下，叶凛打开房门。
　　毕谈手里一叠资料，不忘回头嘱托：“今天的采访做完了，明天还有一个拍摄。”
　　“在你浴室拍就行，剃须刀的图嘛，日常点儿就行，他们会自带设备。”
　　“对了还有——”
　　话说到一半，毕谈无意间转身，和颜漫撞上目光。
　　毕谈：“巧啊，颜老师也在？”
　　下一秒，看到颜漫面前的冯汀。
　　毕谈：“小汀？”
　　几乎只用了三秒时间，这位金牌经纪人，闻到了一丝八卦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立场，他先敏锐地笑了笑：“没耽误你们吧？”
　　然后火速拉着门把手，又溜进了叶凛房间，并“贴心”地关上了大门。
　　门“砰”一声落锁，毕谈蓦地反应过来，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诶我怎么给他们留二人世界了？我这该死的职业病——”
　　一抬头，叶凛正垂眼整理袖口，长指翻折，再抚平。
　　毕谈莫名：“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弄衣服？”
　　男人不以为意似的，“什么时候？”
　　“冯汀很明显对颜漫有意思好吧！这大晚上的，一个小男生，穿个睡衣跑到她房门口，你说还能干什么？！”
　　“这是色诱！色诱！”毕谈情绪很激动，“我就说吧，你对人家爱答不理，但她在别人眼里可热门得很，据我观察，剧组起码三个男演员对她示好了——哎，你往哪儿去？！”
　　像是懒得再听似的，男人折身回到卧室，挑了个姿势躺下。
　　他随手抽出一本硬壳书。
　　毕谈无语：“你怎么这么迟钝呢！我为你担忧你懂不懂！我告诉你啊，这种漂亮美人也就刚进圈肯追你了，一旦被放到大众视野，绝对立马蹿红，到时候人家身价一高，自尊心可就强了，绝对不会再像这么追你——”
　　叶凛：“那不正好。”
　　“正好？你确定？”毕谈直摇头，“外面那是什么？年轻小男孩！年轻肉体！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弟弟，你懂吗？！”
　　“你虽然就比颜漫大一岁，但感受来讲可就是天差地别——这你还不紧张？还不想冲？！”
　　男人将书放下，直接拿了个眼罩盖住脸，薄唇闭着，像是应付够了，索性懒得再回。
　　毕谈：“你就这么无所谓？随便她被谁抢走了？不后悔？”
　　叶凛倾身，按灭床头灯，很快，卧室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空荡的房间传来他的声音。
　　“无所谓。”
　　毕谈凝视他许久，但是失败了。
　　……因为他妈的根本就看不到人在哪里。
　　毕谈叹了口气：“那聊下工作吧。”
　　叶凛：“困了。”
　　我就知道。
　　毕谈咬牙切齿：“嗯嗯嗯，一跟我聊天你就犯困，我长得是特像安眠药还是怎么？”
　　“……”
　　三分钟后，毕谈离开房间。
　　伴随着一些细微的，鞋底摩擦地面的响动，门外重归一片安静。
　　而那里发生过什么，也无人知晓。
　　*
　　对面，颜漫房间内。
　　终于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走，颜漫背靠在门上，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现在的小孩啊，难搞。”
　　她摇了摇头。
　　“不如说是你魅力过剩，”周璇道，“你看你每天在剧组，就围着叶凛一个人转，都有人能被你吸引，还不够证明你的魅力？”
　　颜漫正要说话，突然想到些什么似的，抬头：“叶凛不会误会吧？”
　　“误会什么？他看到了？”
　　“对啊，正好他经纪人出来，他也站在门口。”
　　颜漫当即警惕：“不行，我得跟他说清楚。”
　　结果第二天到了片场，两个人一直没有对手戏，分了两个组拍，几乎见不到面。
　　晚上收工后，颜漫终于找到机会。
　　叶凛房间的门正开着，不少工作人员在搬东西，聚光灯高高悬着，摄影师扛着单反，等待开始。
　　一看就很专业。
　　颜漫找到最像负责人的那个姐姐，礼貌询问道：“我能看看吗？”
　　负责人抬头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她看过颜漫的照片——但也只是照片。
　　那会儿只觉得挺漂亮的一个女演员，怪不得处女作就能演这么好的班底，看到真人的这一刻才觉得哗然。
　　这是完完全全、为镜头而生的一张脸。
　　细腻而冷白的皮肤，五官精致却极具辨识度，美艳而不带攻击性，皮相饱满，骨相标志。
　　最加分的是气质，舒服得像燥热时分摸到的一块羊脂玉，通透而沁润，可遇而不可求。
　　负责人笑了一下，对她说：“当然。”
　　谁又能拒绝得了一个美人呢。
　　颜漫刚道完谢，又收到一张名片。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后期可以向您约合作吗？”
　　……
　　收下了卡片，颜漫缓了缓神，走进浴室。
　　她刚站定，就和叶凛对上了目光。
　　男人正撑在洗漱台上，单手打上剃须泡沫。
　　见她过来，他眼神动了一下。
　　不用想都知道他会让自己出去，颜漫先于他开口，晃了晃手指，得意道：
　　“她们让我进来看的。”
　　叶凛垂眸，没再说话。
　　他拍的是一个日常的刮胡子短片，并没有什么要求，是他平日里最真实的状态。
　　男人的下颌线条很绝，起码她没有见过更好看的。
　　他吐息湿润，浴室里弥漫着雾气，男人微微抬起下巴，将刮胡刀贴在下颌角，再缓缓往前拉。
　　动作所致，他略微启唇，下唇带着水润的浅红，眉心皱着，喉结滚动，目光专注。
　　白色的泡沫堆叠，拉开一条干净的轨迹线。
　　颜漫心尖跟着发痒。
　　她不知道，原来这种动作也可以做得这么欲。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叶凛的动作已经结束了。
　　和他平时一样干净利落。
　　他打开水龙头，冲洗着刮胡刀和手指。
　　“这场太棒了！”摄影连连夸赞，“老师辛苦了，那我们撤了！祝您休息愉快！”
　　专业团队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甚至连门都被体贴地关上了。
　　叶凛收拾完浴室，将刮胡刀挂起，一转身，看到了门外等候的颜漫。
　　他蹙眉：“你还没走？”
　　她却好像对什么感兴趣似的，取下那把刮胡刀，拨弄两下，问他：“是这样打开吗？”
　　男人身上弥漫开一股薄荷的冷香，这种味道常出现在刚洗漱完的清晨，是一种亲密的诱人。
　　但他的语气截然相反，蹙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学会了帮你刮呀，”她磨蹭着歪了下脑袋，“让你早上能多睡五分钟嘛。”
　　“……”
　　她偏着头，明明说着这样的话，偏一双眼澄澈又透亮，像只初至人间的，懵懂又清纯的狐狸精。
　　画完大饼，颜漫才想起自己不是过来说骚话的。
　　她抬头，澄清道：“对了，昨晚的事……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
　　他像是冷笑了声。
　　“你跟我解释什么？”
　　“我怕你误会呀，怕你生我气，”颜漫跟着他绕回正厅，嘴里还在咕咕唧唧，“我们没什么，我对冯汀没兴趣，真的。”
　　“那你对谁有兴趣。”
　　“我当然只对你有兴趣啊宝贝，”颜漫脱口而出，然后状态来了，“你看，我都没叫过别人宝贝。”
　　她话刚说完，手机传来震动，是周璇催她回去了。
　　离开前，颜漫还扒着门框表明心迹。
　　她声泪俱下，情深不寿。
　　“真的别误会，宝贝，我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
　　“我活到现在的动力就是可以站在你面前说我爱你。”
　　“……”
　　*
　　回了房间，颜漫紧急道：“什么事儿？”
　　周璇：“哦，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这个咖啡机怎么用啊，怎么一直干叫。”
　　“……”
　　“你忘加水了。”
　　给她加完水，颜漫撇了撇唇，“我以为什么大事儿呢，搞得我都没好好跟我的宝贝交流感情。”
　　周璇奇怪：“什么宝贝？”
　　颜漫挑了下眉：“叶凛宝贝。”
　　反正回都回来了，她洗完澡，敷了张面膜，躺在床上刷微博。
　　点开昨天微博的评论区，发现这部漫画的原著作者竟然给她评论了。
　　而她的私信箱里，全都是催促今天发自拍的私信。
　　颜漫努了努唇，一一回复。
　　……
　　晚上十一点半。
　　叶凛完成一天的读书任务，将厚厚的读本扔在床头。
　　他躺下，睡前惯例，刷了一下微博。
　　他关注的人很少，因此一刷新，某条微博就映入眼帘。
　　颜漫的自拍底下，原著作者夸赞道：【宝贝好美！！】
　　她回复：【谢谢宝贝！！】
　　他其实没关注颜漫，但剧组的官博转发了这则互动，并配文：【期待最后的完美呈现~】
　　宝贝两个字太显眼，想不关注都不行。
　　再一刷新，剧组又转发了颜漫的新一条微博。
　　颜漫：【宝贝们，真的没库存了T-T】
　　图里是两张自拍，实在是凑不到第三张，她拍了下自己的剧本。
　　大概是粉丝催她营业发照片，并不难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男人点进原博，右上角精确显示——
　　阅读量，107万。
　　很好，她叫了107万人宝贝。
　　“我只叫过你宝贝”、“活着就是为了说爱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这几句大饼还言犹在耳，不过几个钟头就被推翻，甚至没坚持到二十四小时。
　　但很快，大饼制造商又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手机横幅一滑，是颜漫发来新消息。
　　声声漫：【宝贝宝贝，我要睡觉啦。】
　　男人哂笑。
　　大概是想配张软萌表情包，那边“正在输入”了很久，叶凛再一低眼，就看到占据四分之一个屏幕的表情包。
　　图是一个人物举着酒杯，配字：
　　姐姐只是嘴甜，姐姐心里没你。
　　“……”
　　下一秒，表情包被火速撤回。
　　声声漫：【发错表情包了宝贝。】
　　【我绝对没这个意思！我不是这样的人！】
　　“……”
　　叶凛闭眼，直接把手机关机。
　　眼不见为净。
　　*
　　第二天一早醒来，颜漫唇角还挂着笑。
　　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她打开微信，发现叶凛依然没回消息。
　　估摸着是生气了。
　　她依然主动出击，元气满满。
　　声声漫：【早安宝贝，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给你带呀。】
　　半小时后，颜漫站在面包店，咬着块三明治，手指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字。
　　【宝贝贝，回个消息嘛？】
　　五分钟后，终于有新消息来了。
　　叶凛：【别这么叫我。】
　　声声漫：【好滴宝贝儿，宝贝儿不生气了吧，表情包真的不是我故意！】
　　叶凛：【？】
　　颜漫眯着眼看了会，觉得这个问号的意思应该是——
　　你还敢提表情包？
　　于是她老老实实，继续笑眯眯认错：
　　【知道错啦宝贝。】
　　【别叫我宝贝。】
　　她故意：【怎么断句？是‘别叫我，宝贝’吗？】
　　【你叫我宝贝了呜呜呜，好的宝贝，明天去民政局领证！】
　　叶凛：“……”
　　颜漫看了会儿屏幕，感觉自己又把人气得不想回消息了。
　　难搞哦_(:з」∠)_
　　片刻后，大家在片场见面。
　　颜漫这次拍的是单人戏份，被剧组助理带往另一栋楼。
　　叶凛低头看了会儿剧本，手机嗡嗡震动两声。
　　摊开。
　　声声漫：【我拍戏去啦宝贝~】
　　“……”
　　他面无表情地调到设置页面，将某个按钮打开。
　　*
　　今天，叶凛的第一场是群像戏。
　　拍完已经到了快中午，他走向休息室，发现颜漫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她抬头，正在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仔细一听正是——
　　“我老婆，一调戏就急眼，这不，没说两句就给我拉黑了。”
　　说完，回头看到他，还温存宠溺地笑了笑。
　　叶凛：“……”
　　男人挑了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这人又凑了过来。
　　颜漫贴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再不把我放出来，我就跟全剧组说你是我老婆。”
　　男人蹙眉，匪夷所思道：“你能不能正常点？”
　　她像是会变脸似的，嘻嘻哈哈的笑脸顷刻间收起，皱了下鼻尖，有点受伤的样子，委屈巴巴地说：
　　“爱上你才变成了怪人。”
　　“……”
　　我看不是。
　　*
　　颜漫还没玩一会儿，后面的戏份就开拍了。
　　一直断断续续拍到快天黑，到了今天的重头戏。
　　这场戏也挺刺激，是浴室play。
　　导演怕他们放不开，特意做了清场。
　　头顶花洒持续不断地降水，顺着墙面蜿蜒下淌，颜漫就靠在瓷砖上，头发被淋得透湿。
　　她身上是一件漂亮的红色旗袍，被水洇成朱红的深色，湿哒哒地贴着，淋漓尽致地显出身体曲线。
　　镜头很近，只拍她的脸。
　　颜漫确实有点紧张，心跳得极快，加上晚上有些降温，花洒出的又是冷水，心脏和身体都忍不住轻轻发起抖来。
　　她脸颊上全是水珠，瞳仁被浸得愈发黑亮，有一缕头发绕在脸颊上，易碎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她看着叶凛，用冰凉的指尖去勾他的，说话时忍不住轻轻战栗。
　　“等会你靠镜头，能多帮我遮一点吗？”
　　又有一滴水珠悬在她的下巴。
　　美人露怯，是一番无法言喻的风情。
　　叶凛垂眼看她。
　　他已经进入了人物状态，睫毛黑而浓密，压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全身上下亦是湿透，唇都被水染得潋滟。
　　情不自禁的，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角色还是颜漫。
　　寒冷的颤抖中，她看向叶凛的眼睛，忍不住用手去按他泛红的眼尾，再落到他的唇边。
　　都是冷的，分不清谁是谁的体温，谁又比谁更冷。
　　声音有些轻。
　　她低喃，“如果你眼睛里能一直只有我就好了。”
　　下一秒钟唇瓣贴上去，她闻到他的呼吸，冰冷的体温终于慢慢融化，他们的吐息开始升温、炽热，滚烫。
　　如同冰冻的霜层被阳光晒化，她察觉到有什么正在从身上剥落，但那股暖意并不来自于外力，是发烫的、灼热的血液，让她慢慢变得蓬松而酥软。
　　从冷到热，水从面颊上浇过去，分不清是谁接到的多一点。
　　他的吻也像水，恍惚中分不清那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的东西到底落在哪里，可分明到处都像是被恋人的气息抚摸着，像羽毛在挠，无法止住的痒。
　　她的手指陷进他的发丝。
　　他的吻一路往下，落在她的耳下，脖颈……
　　她眯着眼，但面前一片雾蒙蒙，灯光被散射成一团光晕，水流哗啦，耳畔却阵阵嗡鸣。
　　散开的眼瞳终于重新聚焦。
　　导演的声音通过传呼机递了进来：“Cut！非常好！演得太棒了！”
　　颜漫眨了两下眼睛，转头，叶凛已经起身，将花洒关停。
　　先冲进来的是助理，给两人递上毛巾。
　　专业演员在拍完这种戏后，做的第一件事不会是换衣服，而是看成片。
　　颜漫裹着浴巾，随叶凛的步伐跟了过去，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以确认需不需要重拍。
　　她全身上下裹着白，像个发泡了的糯米团子。
　　看了一会儿，颜漫发觉了什么不对劲。
　　男人很高，看画面时无可避免地需要俯身，她的嘴唇正好凑过去，抵在他的耳朵。
　　“宝贝，你不会是第一次给人种草莓吧？”


第11章 嘴硬四下
　　屏幕中，画面仍在徐徐播放。
　　她旗袍的盘扣被男人用牙齿咬开，他侧头，沾湿的唇瓣落在她脖颈处细嫩的皮肤。
　　气氛是挺到位，欲也是挺欲的，就是她从中看出了一点点的……生涩。
　　没等到男人回答，颜漫摩挲着下巴，又兀自重复一遍：“怎么看都像是第一次啊——”
　　八卦只说叶凛没拍过吻戏，没说他还是个处男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十七岁入的圈，学生时代比较洁身自好的话，确实也成立。
　　颜漫抿了下唇，有不易察觉的喜悦悄悄滋长。
　　挺好，处男，喜欢。
　　虽然叶凛没搭理她，但她伸出手，拢着毛巾，擦了擦他额角的水。
　　“宝贝，没想到你还真是第一次给人种草莓？”
　　“那我很荣幸。”
　　男人掀眸看了她一眼：“……”
　　叶凛直起腰，让自己的脸离开她能接触的范围。
　　这场戏过得很顺利，因为放了三个机位，所以不必再拍。
　　导演：“你们刚淋了冷水，赶紧回去吧，洗个热水澡，免得着凉了。”
　　就这样，二人准备离场。
　　走出房间，逐渐热闹起来的正厅里，颜漫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惊诧地回过头。
　　“除了银屏初吻，你不会现实的初吻也是给的我吧？”
　　“……”
　　*
　　当然，这个问题没得到回答。
　　但是通过他的微表情，颜漫想，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沿路心情挺好地回到酒店，颜漫洗了个热水澡，磨蹭了大半天才出来。
　　一出来，周璇就逮着她仔细检查。
　　“刚在片场没好意思看，啧啧，你脖子这一个点好红，顶流太猛了吧。”
　　颜漫沉吟片刻：“那是热水洗的。”
　　周璇奇道：“没留印儿？”
　　“毕竟是拍戏啊，怎么可能真种——”
　　说到一半，颜漫却话锋一转，暧昧地挑了下眉尖：“不过以后有真的了，我会展示给你看。”
　　周璇：“……”
　　“你多少要点脸。”
　　二人说话间，门铃又被按响。
　　颜漫换了件衣服，拉开门。
　　门外站着有阵子没见、但好像又刚见过的冯汀。
　　颜漫匪夷所思：“你怎么又来了？”
　　冯汀：“姐姐，我这次过来是有事要说的。”
　　她嗯了声，随口敷衍着，有些困，掩面打了个呵欠。
　　冯汀铺垫了一会儿，看着她的表情，又赶忙道：“我昨晚上不是那个意思，我真没……”
　　颜漫：“嗯嗯嗯。”
　　我信你个鬼：）
　　就是这小兔崽子，害她这两天跟哄媳妇似的哄叶凛。
　　此仇不共戴天吧，冯汀。
　　冯汀抿了下唇，说：“是这样的，我经纪公司最近正在签艺人，我觉得姐姐你很合适，打听过消息，你还没有签公司吧？”
　　“这样肯定不行，艺人还是需要专业的经纪团队的，我公司很不错，商务和演戏资源都很好。”
　　“他们筹备了一个微电影，本来我是肯定不会去的，但是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愿意……”
　　颜漫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心道你这突然的娇羞是怎么个意思？
　　还“我愿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卖身呢，幸好叶凛今天是没出来，不然——
　　刚想到这儿，如同某种奇妙的定律，对面的房门打开了。
　　颜漫：“……”
　　老天爷，实在是不必这么玩我。
　　叶凛手上拿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关上门走了出来。
　　走廊一时间安静非常，只是突然的沉默，为这抹安静，添上了一丝特殊的色彩。
　　颜漫觉得今天必须得当面解释了，不然叫再多声宝贝都挽回不了。
　　一步，两步，叶凛步伐很快，眼见就要从她门口路过——
　　颜漫灵光一现。
　　她指着叶凛，跟冯汀说：“叫姐夫。”
　　叶凛：“……”
　　冯汀：？
　　男人脚步微顿，蹙眉回头看她，正要开口，被冯汀打断。
　　冯汀诧异道：“你们在一起了？”
　　颜漫镇定地胡说八道，乃至于这胡说八道看上去也很有信服力。
　　她说：“没有，但是快了。”
　　叶凛再度启唇，颜漫为了避免他澄清，先发制人地一挥手：“睡了晚安明天见，冯汀，你有什么事儿跟你姐夫说吧，我睡美容觉去了。”
　　“…………”
　　*
　　说是睡觉，但颜漫关上门，只是倚在门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再有声音了。
　　她猜，冯汀压根就没敢开口问。
　　而叶凛，自然也就懒得回答。
　　男人不一直都是那样么，对什么事儿都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只有偶尔被惹到了，你才能从那张神仙的脸上，看出一丝别的情绪来。
　　除此之外，他其实什么都不在乎。
　　颜漫揉了揉脸颊，回到座位上，继续护肤。
　　忙完脸上的事儿，她又开始忙工作的事。
　　她加了漫画的原著作者，并且二人意外地聊得来，因此她遇到什么剧情上的问题，都会问对方。
　　颜漫摊开剧本，问了几个很细节的地方，对面都被她惊到了。
　　二月喵：【你抠得也太细了，好多地方我都忘了哈哈哈，稍等啊，我翻一下大纲。】
　　就这样，两个人一点点地磨，甚至还补充了很多创作外的空白设定。
　　颜漫在本子上做好笔记，最后问：【对了，关于男主童年的那部分好像也略写了，感觉七岁是对他很重要的一年，能再相对补充一些吗？】
　　……
　　第二天，颜漫拿着这份补充过后的人物背景，坐到了叶凛对面。
　　男人拢着手指，正在闭眼浅寐。
　　他睡得确实很浅，她用目光都能把他叫醒。
　　叶凛睁开眼，眉心有不易察觉的微皱。
　　颜漫笑，晃了晃手机。
　　“宝贝，你猜我拿到了什么好东西？”
　　叶凛没先关注这东西。
　　很显然，他对某个称呼还没有完全接受。
　　“你为什么还在叫？”
　　“因为你就是我的宝贝呀，”她很有道理似的，“昨晚在酒店没叫是因为有别人，我不想他分享我们的甜蜜。”
　　“……”
　　叶凛又把眼睛闭上了。
　　“哎呀，你别睡，”颜漫用指背刮了下他的睫毛，“沈致七岁那年遇到过危险，因此长大做了军官，漫画里篇幅太少，我要来了那一年的完整事件，也就是起因、经过和结果。”
　　很好，这回，男人的眼睛睁开了。
　　颜漫：“我发你？”
　　所有的演员都不会拒绝让人物变得饱满的东西，尤其是擅长处理的专业演员。
　　叶凛：“嗯。”
　　“可你把我拉黑了，我怎么发你呀。”她挺狡黠地眨了下眼睛，“这东西很难拿的，其实编剧自己也没弄明白，我陪她梳理到凌晨一点，很辛苦的。”
　　叶凛：“你发我邮箱。”
　　她骇然，故作夸张道：“我有你微信还发你邮箱，你是不是仗着我宠你为所欲为啊你？”
　　“……”
　　男人被她吵得头疼，拿出手机，把她放了出来。
　　掌控住了节奏，颜漫很是满意。
　　“我知道，你是为了工作才愿意把我放出来。”
　　“知道就好。”
　　“但是你敬业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
　　叶凛打开文档，查收着那份资料。
　　他看着资料，她看着他。
　　颜漫双手捧着脸颊，像是在思考什么，正当他以为她又要发表什么惊世骇俗的垃圾话时，颜漫突然道：“你觉不觉得你很像男主？”
　　她说：“你总是拒绝所有人的靠近，可是一个人真的很难取暖。”
　　*
　　这天晚上气温适宜，剧组迎来了第一个杀青的演员。
　　是男二号。
　　剧组给他送了花和礼物，主创们站在一块儿，拍了张合照。
　　男二还有些舍不得，但这就是演员的常态，他后面还有通告，没和大家寒暄多久，就坐着保姆车离开了。
　　颜漫趴在沙发上，有些怅然：“好快啊。”
　　“当然，男二都拍了三四个月了，已经算久的了。”周璇说，“马上了，下一个就是你。”
　　颜漫的剧本厚厚一叠，但戏份都是在精不在量。
　　她靠在沙发上，叹息一声：“没有我，叶凛可怎么活啊。”
　　“……”
　　“你杀青之后不过多久，他也杀青了，剧组宣传期还能碰上，”周璇说，“而且他很多公开行程，你可以探班，或者是等你也红了，你俩可以一块儿出行程……”
　　颜漫若有所思，目视远方，一副筹划完成的模样。
　　“杀青之前把他搞到手，我们不就可以开始圈内恋爱了？”
　　周璇：“……”
　　刚刚我说的话你都没在听是吧？？
　　“杀青前追不到那就太费劲了，”颜漫说，“这还有几天呢。”
　　周璇：“怎么，谈一场甜甜的草莓味的恋爱？”
　　颜漫想了想：“没有草莓味的，原味也行。”
　　“……”
　　晚上，导演临时安排了一场剧组聚餐。
　　大概是今天气氛到位，演员们全都到了场，就连男二也在半个小时后抵达。
　　颜漫到得最晚，等她上座时，人已经齐了。
　　大家人真的很好，把叶凛旁边的位置留给了她。
　　她手里还拿着个酒杯，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叶凛的杯子交换。
　　“我这杯太多了，跟你换一下，我喝少的。”
　　导演笑：“你怎么自己还倒好酒了。”
　　颜漫：“我路过备餐台，顺便就拿了。”
　　男人蹙了下眉，正想说什么，听到她附在自己耳边，小声说：
　　“宝贝，我听粉丝说你喝酒头疼，给你兑水了。”
　　她又拆开购物袋，从里面拿出一包软糖，以及一些别的。
　　“喏，解酒的。”
　　“蜂蜜，回去可以泡。”
　　“这个，餐前吃一颗，不容易醉。”
　　……
　　一旁的人凑过来，问道：“你刚就是去买这个了？”
　　“对呀。”颜漫点头，“哦，还给自己买了瓶荔枝气泡水。”
　　把自己无糖的那瓶饮料取出来，她将袋子挂在了叶凛的手臂上。
　　——反正都是给他买的。
　　一顿饭吃得挺和谐，偶尔免不了要喝酒举杯，她就用荔枝饮料代替，不会显得不合群，也没人发现她悄悄换了饮料。
　　吃完之后，大家去唱K。
　　颜漫坐在立麦旁，唱了首《City of Stars》。
　　她已经换下戏里的旗袍，换成浅藕色的连衣裙，裙摆在脚踝旁飘飘摇摇，多出几分绰约的仙气。
　　有不可方物的艳，亦有点到即止的柔。
　　这场饭局有导演的朋友，是个制作人，包间安静下来的中途，他转头夸奖：“你这女主角真不错啊，签的哪个公司啊？”
　　张军：“好像还没签，小漫，你是没签吧？”
　　“嗯，”颜漫点了点头，“在找。”
　　昨晚冯汀一提醒，虽然不打算签他那家，但颜漫已经在了解别的公司。
　　有名的经纪公司无非就那几家，还不清楚能不能签上。
　　闻言，那制作人一拍大腿。
　　“那签喜闻啊！我哥们儿就是喜闻娱乐的，他们很会做女艺人，我把你微信推他啊，正好他最近也在跟我说，艺人青黄不接的，没有好苗子。”
　　喜闻名气不小，捧出过好几个女顶流。
　　颜漫当然欣然点头，唱歌的中途就加上了微信号。
　　她本想说回去录个简介视频，看看对方有没有意向，谁知道下一秒，对面发来公司地址，直入主题——
　　【明天中午十二点，准备不少于三个才艺展示，行的话咱们直接签约！】
　　颜漫：【是很着急吗？】
　　【嗯，今年的KPI还他妈没达到，愁死我了。】
　　“……”
　　点进朋友圈，确定这人靠谱之后，颜漫才做了肯定的回复。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抓住。
　　刚放下手机，她又被大家拽进音浪中。
　　他们点的歌一首接一首，好不容易能喘口气，颜漫一回头，看见叶凛就坐在台边。
　　他坐的是很热闹的位置，一如他出现的每一个地方，欢呼簇拥，热闹盛大。
　　但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翻看手中的东西，眉眼淡漠，像是电影里费尽心思才能拍出的故事感，他总是如此轻而易举，但又如此置身事外。
　　颜漫手指一滑，点了首《怎么办》。
　　伴随着歌声，包间又渐渐喧哗起来，大家相互推搡，有人在起哄声中，壮着胆子叫了声叶凛。
　　男人抬起漆黑的眼。
　　灯光一瞬流转，颜漫侧坐在立麦前，单脚点地，见他看过来，轻巧地歪了下头。
　　歌声轻快，她像是在唱，又像是在讲——
　　[虽然无力抵抗]
　　[但是日子还长]
　　[总有一天换你为我疯狂]
　　……
　　唱完这首歌，她笑吟吟地从台上下来，附到他耳边，然后说：“宝贝，这首歌专门为你点的。”
　　旁边的桌台上正在玩狼人杀，她摸过来一张牌，朝他晃了晃。
　　“我这次应该拿的是预言家的牌。”
　　仿佛知道她在暗示“总有一天换你为我疯狂”那句，男人沉声回：“不是。”
　　她说：“会是的。”
　　说完，也没等他回复，她又转过头去玩狼人杀，并不在意他怎么想似的。
　　而她这把，还真是拿的预言家。
　　一行人玩到快十一点，终于散场。
　　临要离开时，有人说双击夫妇已经在筹备婚礼，大家都在讨论当天有没有空。
　　颜漫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叶凛，嘱托道：“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哦。”
　　男人蹙了下眉，不是很想搭理的模样。
　　“我为什么要去？”
　　她眨眨眼，理直气壮地说：
　　“你不来，岂不是没新郎了？”
　　话音刚落，包间突然陷入安静，前面走着的毕谈一个趔趄，在门口摔了一跤。
　　毕谈惊诧地回过头：“你们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声音高亢嘹亮，直通走廊。


第12章 嘴硬五下
　　毕谈声音挺大，几乎贯穿了整条走廊。
　　包间的服务生也犹疑又兴奋地，看了过来。
　　毕谈看向叶凛，慌张中又带着一丝期待：“你没跟我说过结婚的事儿啊？什么时候？婚后还拍戏吗？奶粉代言接不接打算什么时候上带娃综艺——”
　　叶凛眉头一皱，他闭嘴了。
　　叶凛：“你觉得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最近不是挺流行先婚后爱吗？”
　　“……”
　　叶凛懒得搭理，加速朝前走去。
　　毕谈小跑着跟上去，还在确认：“有没有啊？”
　　男人否决得很干脆。
　　“没有。”
　　“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有。”
　　前面叶凛话音刚落，颜漫很自然地回过头：“但是很快就会有了。”
　　周璇：“……”
　　后面的主创全在那儿笑，突然，剧组的小助理说：“不过我觉得叶老师对你，确实跟对别人不一样。我之前也跟过他的剧组的，面对女演员的示好，他真的超级冷酷无情，不会给她们一点说这种话的机会。”
　　“真的假的，”颜漫说，“你别安慰我，我很容易当真的。”
　　“真的啊，相信我，至少叶老师绝对没嘴上说的那么排斥你。”
　　颜漫最擅长放大情绪——尤其是这种好话。
　　这晚梦里，叶凛已经爱她爱到不能自拔，为她疯为她狂，时刻掌握她的每一个动向——只是表面还装不在意。
　　醒来之后，颜漫又觉得自己行了。
　　白天她和叶凛没见面，在两个组各拍各的，晚上才是他们的对手戏。
　　傍晚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但她没得休息，还得去趟喜闻娱乐，谈签约的事。
　　——本来说中午，但剧组有点事耽搁了。
　　可就算时间紧急，颜漫还是在离开前，去了趟休息室。
　　叶凛的戏还没拍完。
　　趁着转场的功夫，她凑到他耳边，小声说：
　　“宝贝，等我回来。”
　　男人面无表情，甚至没看她。
　　“不等。”
　　……
　　直到十五分钟之后，车子驶向高架桥，颜漫才蓦地反应过来——
　　他竟然没反驳自己叫他宝贝了？！
　　颜漫往窗外看去，只感觉今天的云都格外漂亮。
　　她轻咳两声，看向周璇。
　　周璇：“怎么？”
　　颜漫：“我和叶凛的份子钱，你可以准备一下了。”
　　“……”
　　*
　　喜闻的公司总部不算太远，四十多分钟后，颜漫抵达了楼下。
　　专人将她接进会议室，然后礼貌地拉上大门。
　　面前坐着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模样，甚至没有做自我介绍，而是直接问她：“颜漫？”
　　“嗯。”她点了头。
　　“上楼之前让你填了一份表吧，可以递过来了。”
　　这份表是喜闻的传统，不会提前给到艺人，而是在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内，让艺人以最快的速度填好。
　　不加润色、没有外援，可以直接看出艺人的临场发挥能力，以及水准。
　　看到一手漂亮的字体后，男人偏了下头。
　　尽管已获得过一些粗略资料，但他在看到这份漂亮的履历时，仍旧惊讶了几秒。
　　优秀的学历会成为艺人的优势，无论是营销还是吸粉。
　　——当然，这仅限于对当红艺人来讲。
　　倘若不红，没人在乎你是不是全校第一。
　　所以这个并不是签约的关键因素。
　　男人点了下第五栏。
　　“这里一共十二个才艺，对艺人的要求是基本会三个，打勾就行。”
　　“我看你在这三个底下画了横线，是指会这些，是吗？”
　　颜漫：“是不会的。”
　　“……除了这三个，其他都会？”
　　“嗯。”
　　那人又轻轻吐了口气，点头看她，眼神里流露出些许赞赏，可能还有一点点，惊喜的光。
　　沟通的过程很顺利，标准的一问一答后，颜漫也弄清楚了自己想问的所有问题。
　　男人推过来一份合同：“如果没问题，现在可以签约了，或者你想咨询一下律师？”
　　“我是学法律的，”周璇道，“我看看就行。”
　　这份合同没什么问题，毕竟这么多年的经纪公司了，在圈内口碑也不错。
　　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颜漫看时间不早，准备起身。
　　离开前，她确认道：“你是我的经纪人吗？”
　　男人问：“你什么时候杀青？”
　　“明天。”颜漫说。
　　“明天下午来一趟公司，会有专业的老师对你们做出评级，到时候根据评级分经纪人。”
　　座椅上，灰色西装的男人对她说：
　　“我只做S+艺人。”
　　*
　　S+，颜漫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来不及多想，发现时间要来不及了。
　　回到剧组已经是七点多，好在前面一场戏耽误了，这会儿还没开拍。
　　剧组正在调光，叶凛半靠着一棵棕榈树，正在低头戴表。
　　她跳到他面前，探头：“玩儿什么好东西呢？”
　　毕谈解释道：“不是玩，这是最近想谈代言的运动手表，他正在测试呢。”
　　颜漫：“运动手表？”
　　“是的，主要用来监测心跳，也有播放音乐、接打电话的功能，”说着，毕谈介绍了起来，“现在年轻人老熬夜嘛，这个可以通过你的心跳啊、呼吸啊，来判断你的健康，可以先于身体反应前提醒你，避免重大疾病的发生。”
　　毕谈：“总之每个年龄段都能戴的。”
　　“颜老师要不试一下？到时候可以给我们你最真实的反馈哦。”
　　颜漫点了点头，像是给了个面子似的。
　　她将纤细手腕伸到叶凛的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冷白皮下能看到浅色的、漂亮的血管。
　　颜漫：“给我戴戴？”
　　叶凛没理她，当然，她也不需要他搭理，因为下一秒，像是精心设计过一般，她又收回了手，装作恍然大悟道：“不行诶，我不能戴，会坏的。”
　　颜漫：“毕竟我一看到你就心跳爆表。”
　　“……”
　　说完之后，颜漫挺满意似的，自己先点了点头。
　　男人掀开眼睑看她。
　　别人追人是为了满足对方，她追人是为了满足自己。
　　很快，颜漫被服化老师叫去换衣服，顺便补了个妆。
　　她底子好，因此补妆很快，没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片场。
　　周璇眼睛一亮：“你这旗袍好看哎！”
　　“那当然，”服化老师说，“我们特意根据漫画定制的，而且漫漫身材也很好，穿出了最大效果。”
　　今天这场是医院的戏，按照原著内容，他们会在病床上发生点儿什么。
　　女主的旗袍也是偏性感风，但不暴露，肩上会有细腻的镂空，随她动作偶尔露出一些白皙肩头，便别有一番风情。
　　打光灯下，颜漫正在走位，以确保等下演戏时的路线，避免穿帮和镜头捕捉不准。
　　这是每场戏之前必备的一环，挺普通，但因为她此刻穿着的旗袍，让她成为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艳而不俗，是她身上最高级的气质。
　　毕谈也连连戳着叶凛，示意男人抬头看一眼。
　　颜漫捕捉到他的目光，或许是因为光束刺眼，在她的项链上反射了一下，男人眯了下眼。
　　她突然凑过去，故意道：“怎么看这么久，不认识我的脖子了吗？你昨天不是还在上面种了草莓？”
　　“……”
　　叶凛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凝视她两秒，然后转过了头。
　　她猜男人此刻一定觉得自己无聊，但她可没觉得。
　　——她觉得有意思得要命。
　　因为这场是冬天的戏，颜漫还得穿个风衣外套。
　　旗袍外面穿风衣，也是民国女性的常见搭配。
　　她穿着等了会儿，十多分钟过去，剧组还没开拍。
　　颜漫已经开始热了。
　　又等了二十多分钟，她实在受不住，也怕热花了妆，半跪在沙发上，侧身，赶紧将外套脱了下来。
　　但这件风衣有点难脱。
　　她拽着袖口发力，扭得像个S形的麻花，沙发下陷进去一点，高跟鞋也掉了。
　　旗袍上有很多钉珠，她怕弄坏了道具，小心翼翼地用着力，哪怕风衣已经半褪到了肩头，还是在一点点地动作。
　　她压着腰的这一幕，恰好被走过来的周璇看到。
　　周璇笑得：“你勾引谁呢？”
　　“我勾引谁了！”颜漫头疼，“你快来帮我，这衣服老是挂在旗袍上。”
　　终于，在周璇的帮助下，风衣被脱了下来。
　　但这还没完，周璇盯了半天，这才缓缓发问：“你后背这个，就是这样的设计吗？”
　　颜漫往后一看，才发现蝴蝶骨那边的扣子开了，一小截骨头顶着皮肤露了出来，看着还怪诱人的。
　　“可能是刚刚挣脱得太用力了，”颜漫背着手扣好，又突然抬头，“没人看到吧？”
　　四下环顾，才发现这块儿是个死角，这个地方正对着叶凛，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颜漫松了口气：“还好，就叶凛能看到。”
　　顿了顿，她又道：“那我扣上干嘛？”
　　周璇：“……”
　　又等了大半个小时，颜漫闲着也是闲着，又开始不安分了。
　　她再次把之前那个小熊挂件卸了下来，坐到叶凛旁边，指指他的衣摆：“你这有个假拉链的设计，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男人看她一眼：“缺什么？”
　　她笑吟吟地把挂件扣了上去：“缺个我。”
　　“……”
　　叶凛伸手，还没来得及动作，场务就已经飞奔而来，说戏要开拍了。
　　于是颜漫止住他的手，笑着拉他过去：“走呀，别耽误拍戏。”
　　……
　　这是场久别重逢的戏，伴随一声“Action”，镜头拉近。
　　男主此刻受了伤，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有一只手被绑住固定，不能动弹。
　　女主推门而入，步伐可见焦急，狂奔到他床前，反复确认着：“没事吧？真的没事吧？”
　　又庆幸地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手，贴在自己颊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鼻尖红着，眼泪一串接一串地往下掉，哭得肩膀抖动，不能自已。
　　男人从她手里将手抽出，她心空了一秒，但下一刻，那双手曲起好看的指节，擦了擦她脸颊上的泪。
　　“好了，多大人了，哭什么。”
　　感情是全世界通用的筹码，没人能不被真心所打动。
　　她抬头，还在抽噎：“收到消息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要死了……”
　　他说，“我这不是还活着？”
　　是啊，他就活生生地在她面前，会说话，会笑，甚至还会嘲笑她爱哭。
　　没有比这更让人庆幸的了。
　　或许是一瞬间被情绪操控，她扑了上去，有些混乱地亲着他的嘴角，连男人的闷哼声都没听到。
　　很快，她被人压在了身下。
　　终于空开一段距离，男人的苍白的唇瓣被她折腾出些血色，她眼泪朦胧，有点迷茫地看着他。
　　他说：“压到我伤口了，很痛。”
　　她吸了吸鼻子，又说：“我那时候就在想，你要是真的回不来了，我该怎么办？我连陪我的人都找不到了……你什么都没有留给我。”
　　她眨了下眼睛，一滴眼泪顺着滚了出来，流淌进她发间。
　　她往前靠了靠，问他：“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孩子？”
　　今夜变天，全城一夜入冬，窗台上有细细密密的噼啪声，她分不清是风还是雨。
　　就如同她分不清，这场亲吻最后到底是谁主动起来。
　　她被半压在枕头上，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他渡进来的呼吸，她的大脑开始昏昏沉沉，像是被注进了麻药，唇齿间却在回应着他。
　　久别重逢，原本就是一次情感的升华。
　　里间传来接吻时水渍勾缠的声响，病房外，有护士和家属走来走去。
　　门没关严，泻出去一丝光亮。
　　她心如鼓擂，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担心压到他的伤口，也担心随时有人走进来。
　　但越是这样，越是情难自控。
　　分开时，男人眼睫低垂，眸色微暗，沾着些失控的意乱情迷，好看得要人命。
　　他的睫毛是湿润的，眼睛也是。
　　仿佛那座高不可攀的神像，终于在某一瞬间，被她窥见了欲念。
　　鬼使神差地，她凑上去，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这并不在剧本里。
　　男人脊背一僵。
　　明明是这么混乱的戏，这个吻却很干净。
　　干净到她其实不相信自己那一刻没有荒荡的想法，但它分明纯粹，如同被剥落了所有原始欲望，最由衷的，干净的，不加掩饰的情感。
　　似是终于回神，导演这才大声喊了句“卡”，然后开始大夸特夸最后的这个吻。
　　但颜漫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她耳畔阵阵嗡鸣，像是被夺走了神智。
　　好一会儿理智才回拢，她抬头，叶凛早已消失了。
　　似乎为了确认什么，她看向沙发，叶凛的外套原本搭在那里，此刻已被收走，然而并未将小熊留下。
　　颜漫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开始往外跑，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有什么情绪涌向大脑，她镇定而慌张，仿佛冥冥中有什么指引，而她必须做点什么。
　　终于，她在房车边看到了叶凛。
　　他穿着外套，衣摆处缀着那只小熊。
　　这次，小熊没有再被留下了。
　　她不知道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但他换好了衣服，应该是正准备上车，却被人拦在车外。
　　颜漫虽然对圈子没有那么了解，但隐约能看出，那是个准一线小花。
　　应该是在示好，或是在告白，总而言之说了挺久，久到她都感觉到，叶凛已经开始不耐烦。
　　颜漫凑近时，恰好听到他的拒绝声音，冷冷淡淡的“不用”两个字，仿佛切断了所有的可能。
　　大家都太高傲了，高傲到他说完这两个字，一线小花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毕竟都是粉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愿意冒着冻手的风险，去捂一块经年的寒冰。
　　叶凛终于准备上车。
　　而颜漫第二次叫住了他。
　　男人回头，眉心微微皱起。
　　此时，他的眼神已经一片清明，仿佛又回到那个无欲无求的神仙，理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她眼前，就是一晃而过，他方才意乱情迷的表情。
　　颜漫抿了抿唇，再次叫他：“叶凛。”
　　她靠近两步，凝视他的眼睛。
　　“你喜欢我吗？”她说，“哪怕一点也算。”


第13章 嘴硬六下
　　夜晚的风吹动树叶，在头顶哗啦作响。
　　颜漫看着他，在等一个回答。
　　叶凛维持着方才的动作，没做过多思考，淡道：“没有。”
　　他转过身，迈步走上房车，两步之后又停顿片刻，再次重复一遍。
　　“不喜欢。”
　　颜漫说：“不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是么？”
　　通向车内的暗影里，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嗯。”
　　房车门很快关上，里面传来毕谈火急火燎核对行程的声音，这辆车驶离道路，卷起三两片落叶。
　　颜漫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周璇冲了过来：“草草草！”
　　“怎么了？”
　　周璇：“有人爆料你在追叶凛了！”
　　她低头，看向周璇递来的手机。
　　是个一百多万粉丝的八卦娱乐博主。
　　扒圈爷：【内部人员爆料，《浮生旧年》剧组有瓜了！大家还记得女主角颜漫吗，出道即大制作女一，她是真的勇啊，竟然真·在追叶凛。扒爷特地去求证了一波，说这在剧组都不是秘密了，颜漫整天就围着叶凛转，而且这剧还贡献上了叶凛从业以来最大尺度——
　　并且独家了解到，她已经签约喜闻娱乐了。】
　　热评依次发言：
　　【谁？不认识，下一个。】
　　【嗯，蹭，你再蹭，使劲蹭。不就是新人出道吸血嘛，见惯了。】
　　【无所谓哈哈哈，各位铃铛姐姐不用紧张，反正也追不到的。】
　　【也是，这么多年，铁打的叶凛、流水的小花，你蹭任你蹭，顶流下过神坛吗？】
　　【我有预感这波还没结束，都没到电影宣传期呢，过阵子肯定都是女方铺天盖地的炒作，喜闻嘛，都这个套路。】
　　【杀青之后你看叶凛理她吗，有多远躲多远好吧？】
　　【上一个这么干的女艺人已经糊穿地心了，下一个就是她，没红就糊了，赌两百块钱。】
　　【不过能签喜闻应该长得是真漂亮吧？】
　　颜漫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刷新了一下。
　　“这个微博发多久了啊？”
　　“两个小时吧，怎么了？”
　　颜漫：“给我涨了五万个粉丝哎。”
　　“……”
　　周璇犹疑道：“粉……还是等着骂你的黑？”
　　“别的我不知道，”颜漫说，“但是有几个骂我的，用了我的照片当头像。”
　　“……”
　　她大学那会儿生活挺丰富，隔壁摄影系也是学校的王牌专业，经常有朋友找她约片，拍过不少还算小出圈的图。
　　还有一组流传度比较广，因为据传言说很招桃花。
　　这些人diss的时候，估计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等到时候被人揭露，表情应该会挺精彩。
　　这么一想，她还有点小期待。
　　颜漫又退回到那条爆料微博，点了刷新。
　　周璇看出她的恍惚：“想什么呢？”
　　“在想……”颜漫顿了顿，“要不要重新定义我和叶凛的关系。”
　　周璇有点惊讶：“干嘛？他们不看好你就放弃了？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当然不是，”颜漫说，“不论干什么，我自己都是第一位的。”
　　“当时追叶凛，本来也就是为了自己开心——”
　　当然，追他的这些天里，她也确实收获了不少快乐。
　　经常觉得自己很浪漫、很会说，好会撩一女的。
　　也在追他的过程中，体会到了很多情绪，这些反馈到她的演艺生涯里，都是更好处理人物的经验。
　　颜漫：“但是现在我和叶凛的戏都拍完了，明天只剩我自己的最后一场，如果没有新增的快乐了，那不就应该结束了嘛。”
　　周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可是我好想打他们的脸啊。”
　　颜漫偏偏头，玩笑道：“谁说我放弃就不能打他们脸了，万一叶凛又倒过来追我了呢？”
　　“……”
　　“好吧，确实不可能。”颜漫也忍不住笑出声，拍拍她的后背，“走啦，回去休息。”
　　*
　　次日，是喜闻的艺人评级会议。
　　颜漫本来以为只有她一个人，推开舞蹈室的大门，才发现里面一共站着十来个女生。
　　都很年轻，清一色的漂亮脸孔，比例好，身段也很好。
　　进了圈，才发现美貌是最不稀缺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跟顶流搭过戏，颜漫感觉大家都认识自己，因为她一进去，大家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几秒之后，又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她坐在软椅上，四周都是镜子，各个角度都一览无遗。
　　很快，一个短发女人走了进来，朝大家颔首示意。
　　她自然地板着脸，并没有笑。
　　“首先欢迎大家来到喜闻娱乐，今天是评级大会，我将会根据你们的外部条件及各方面能力，进行评级。”
　　“不同评级分配的资源、经纪人都会不同，请大家好好发挥。”
　　“当然，肯定会存在发挥失常的情况，”女人说，“但市场就是这样，有时候机会只有一次，只看你能不能抓住了。”
　　“首先我会根据我对你们的初印象，进行初评级。”
　　大家全都站了起来，像是橱窗中的商品，等待着被市场打分和挑选。
　　颜漫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夸张，现在却在想，不愧是大公司，很真实，看似是评级，也是给她们上的第一堂课。
　　女人手里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填写字母，幕布上会有投影，所有结果都清晰可见。
　　有点儿像选秀节目，颜漫想，既能刺激选手，又能让她们第一时间明白，进圈，到底意味着什么。
　　女人从左往右走，依次打下：BBBBBBABB。
　　情况不容乐观，只有一个A。
　　最后一个，是颜漫。
　　这时候她竟然还有空在想，原来那时候制作人说公司青黄不接，是真的。
　　她和女人对上目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绷住，有点想笑场，然后就笑了出来。
　　女人凝视她一会儿，皱了下眉，思考了许久，落下第一笔。
　　颜漫还以为要黄了，但映入眼帘的字母，是个S。
　　她也有些意外，但没意外完，女人又加了两笔。
　　一横一竖。
　　S+。
　　很快，人群中传来讨论声。
　　一个中长发的女孩子说：“凭什么啊，就因为她和叶凛演过戏吗？阿May姐，这不公平吧。”
　　每个公司都有一个阿May姐，颜漫觉得很奇妙。
　　旁边也传来不满的声音，为那女孩子说话：“是啊，我们乔珂也很厉害啊，今年有部红剧她还是女二号呢，也才A。”
　　“论演戏经验，颜漫没有乔珂丰富吧？”
　　“乔姐的演技真的挺好的，我也看过。”
　　但阿May没对此做出回答。
　　“好了，你们根据评级，按顺序选择剧本，S+的可以优先。”
　　颜漫想了一会儿，说，“没事，我最后选吧。”
　　免得她们说不公平。
　　进入选择阶段，有个剧本大家都觉得难，默契地全都没有选。
　　颜漫看了会儿，感觉挺有挑战性，于是拿了。
　　旁边传来争议声，以为她是想出风头：“多大的自信啊敢拿这个？浮生旧年是不是让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了点错误的认知？这个本，当红的几个花旦都不敢碰的。”
　　半小时后，大家率先进入了唱歌和跳舞的测试，比完，颜漫就重新回到位置上，继续看剧本。
　　最重要的演技测试，先上的是乔珂。
　　乔珂也算是跑了几年龙套，表演经验很丰富，转折部分处理得很好，台词也流利。
　　阿May点点头，心道这样的演技足够弥补一些外貌不够美的瑕疵了，又隐隐地，为下一个表演的颜漫担心起来。
　　太漂亮，总让人担心是花瓶。
　　颜漫站起身来。
　　阿May侧头看她，问了句：“难吗？”
　　颜漫：“赚钱嘛，哪有不难的。”
　　话音刚落，台下传来一阵笑声。
　　但阿May知道，她选的那两个剧本，是最难的。
　　要求是笑着落泪，一个是对恋人，一个是对亲人。
　　作为特写镜头，笑得好看难，哭得好看更难，要想又好看又情绪到位，是难上加难。
　　因此要演好笑着落泪的戏，对于新人来说，几乎是死亡级别的难度。
　　甚至连不灾难都很难。
　　可她完成得太好了，好到阿May以为这是给她的定制剧本。
　　对恋人的流泪是分别，但又不想让他担心，颜漫的眼泪悬在眼眶中，却迟迟没有落下，只是噙着泪，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像是想记住恋人的每一处。
　　对亲人的流泪是倾诉，她泪流不止，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滚落，颊边却带着笑，只是看着某一个点，不停、不停地重复嘴唇翕动、展开笑容的动作。
　　更像是释怀。
　　演技还有些小瑕疵，但这毫不影响画面的惊艳程度，瑕不掩瑜，这是一块绝顶的璞玉。
　　阿May站起身。
　　她好久没有这种兴奋得浑身发热的感觉了。
　　为一场戏。
　　为一个艺人。
　　压下胸腔中的感觉，她点了点头，重新坐回位置上。
　　颜漫下台时，有一阵阵的掌声，方才问她为什么是S+的乔珂，也钦佩地抬起了手。
　　……
　　一小时后，所有考核内容结束。
　　阿May进行了重新打分，但事实证明她眼光很准，二次评级的打分，依然和初评级一样。
　　最后，她靠在投影仪旁。
　　“关于颜漫为什么是S+，我刚才没回答，但大家经过这三个小时，应该都有了答案。”
　　“现在的艺人无非两条路，一是好好演戏/唱歌，二是做个综艺咖。她刚才的表演你们也用掌声认可了，能和叶凛搭戏，她的能力远远超出你们的想象。”
　　“刚才她歌也唱了，随便说两句话你们都觉得好笑，你们觉得这代表什么？”
　　“她不止能演戏，还有综艺感，能上综艺吸粉，跨年晚会也足够撑起一个节目，脸我就不用说了吧？圈子里不缺美人，缺顶级美人。”
　　……
　　底下的讨论声渐渐止歇了。
　　颜漫有点坐不住了，她说：“那其实我刚有一句跑调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旁轰然大笑，连阿May都难得露出笑脸，一脸没辙地看着她。
　　颜漫离开时，乔珂也笑着走到她旁边。
　　“不好意思啊，刚刚居然还在质疑你，不过一场比赛下来，才发现真的是我眼界狭窄了。你哭戏演的真好，希望以后有机会合作啊。”
　　“再次为我的唐突冒犯道歉了。”
　　“没事儿，”颜漫笑着说，“你那些话跟黑粉比起来不算什么。”
　　“……”
　　你好强大。
　　*
　　回去的路上，颜漫突然有了股升级通关的感觉。
　　通过了第一关卡，也对第二关跃跃欲试。
　　刚进影视城，正好碰上某个当红女演员在拍戏，听名字挺熟悉，是他们总在说的纪宁。
　　从前颜漫路过时，不会带入，更不会多想，这一刻却觉得，自己或许有一天，也会成为更好的演员。
　　她看着纪宁在镜头下的表演，满腔热爱又闪闪发光，莫名地，很动人。
　　有一桩自己也能为之努力拼搏的事业，实在也很幸运。
　　颜漫进了剧组，听人说叶凛中午回去了一趟，还没过来。
　　天晴了，雨停了，心情好的颜漫觉得自己又行了。
　　她打开手机，给他发消息：【宝贝，今天记得带上我们的定情小熊！】
　　结果叶凛下午也没有来，听说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颜漫也没刻意等，刷刷微博看看视频，偶尔骚扰他两下，让他记得带小熊。
　　终于，在颜漫的最后一场戏开始之前，她见到了叶凛。
　　男人从房车上下来，一身她很喜欢的蓝色，颜漫加速朝他跑过去，然后听到他说：“借过。”
　　她站在原地，回头看。
　　男人加快脚步向前，很快走进了休息室。
　　他穿的好像还是昨天那件外套，但并未挂着小熊。
　　……
　　剧组助理在远处喊她：“漫漫老师，最后一场戏啦，快来！”
　　这是一场很应景的，女主的道别戏。
　　她趴在火车车窗上，打算离开这座城市，临别之际，对着自己和男主初见的戏台的方向，挥了挥手。
　　脸上有释怀的笑意。
　　就在那一瞬间，颜漫跟着女主一起释然了。
　　之前的一点失落、一点不解、一点不甘，伴随着女主挥手的动作，一并被代谢出她的身体。
　　她是个很相信际遇的人，因为不爱选择，喜欢把答案留给命运裁决。
　　然后现在，命运告诉她，似乎应该结束了。
　　颜漫拍完杀青照，没有带走那束花，然后回到了酒店。
　　进房间的第一件事是开电脑。
　　周璇：“你干嘛？不先发个微博？”
　　“你信命吗？”颜漫突然说，“我跟叶凛的戏拍完了，他拒绝别人只拒绝一遍，拒绝我拒绝了两遍，我本来以为他是嘴硬，但想了一想，也可能是真的不喜欢我。”
　　“而且我突然感受到表演的乐趣了，就在我和女主通感的那一瞬间，在我从喜闻娱乐回来的这一天。”
　　“而这一天，正好是我的杀青日。”
　　颜漫醍醐灌顶：“意思是老天爷让我狠狠地搞一番事业，不能被男人止步不前，我懂了。”
　　周璇：“……哈？”
　　颜漫：“我刚搜了下我的名字，发现前三页全都跟叶凛炒CP有关，这样下去还怎么做演员，人家都得说我是个营销咖。”
　　“我才不要，”颜漫说，“我得和他解绑。”
　　“所以你要……？”
　　颜漫说风就是雨：“我要剪个BE视频，昭告天下我俩彻底结束了。”
　　“从今天开始，颜漫独美。”
　　……
　　时针绕过五圈，直指凌晨三点。
　　像是受到某种指引，睡着的周璇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抬头，看到颜漫点下“确认”按钮。
　　三秒后，页面弹框——
　　【视频《颜漫x叶凛|真相是假，BE是真》已成功发布。】
　　颜漫长吁一声，拔下电源插头，用清晰的一声，为这段倒追之旅画下句号——
　　“谁爱追谁追吧，我不干了。”


第14章 放弃一下
　　颜漫这个BE视频剪得挺有讲究。
　　之前的视频,她都是直接套人家的模板，加上一些动图或照片。
　　但这次，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她连夜学习剪辑,掌握了高级字幕、画中画、特效的基本用法。
　　背景音乐的选择方面,采用了饭圈BE经典曲目《真相是假》。
　　时长不够,第二段，她十分慷慨地加入了《不爱我就拉倒》。
　　至于素材的选择方面,她挑选的全都是已经曝光的造型,不会影响电影的宣发。
　　当初让周璇拍摄的,占满大半个硬盘的花絮素材,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
　　她如有神助，行云流水,剪到凌晨三点,甚至还有点意犹未尽。
　　终于躺下，第二天可以睡到自然醒。
　　颜漫抹了个熬夜精华，这才缓缓睡下。
　　然而第二天,外面刚热闹起来，颜漫便睁开了眼，坐在床头。
　　看起来是在想着什么,因此睡得并不熟。
　　周璇正想是不是要安慰两句——
　　就听她悠悠感慨，似是在回味：
　　“我的视频剪得真好啊。”
　　“……”
　　收拾好行装，二人前往喜闻娱乐总部。
　　今天是要去见经纪人。
　　经过她的协商，周璇已经顺利地变成了她的助理,有个朋友在身边,她也会更加轻松。
　　推开七楼的玻璃大门,阳光照射下,背对她的男人徐徐转过了身。
　　是第一次接待她的那个。
　　只做S+艺人的。
　　他仍旧一身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抹着发胶的刘海梳成中分。
　　“一年半了，公司终于又来了新的S+艺人。”他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经纪人，以后会负责你所有的商务和演艺资源。”
　　“你好，”她说，“怎么称呼？”
　　“西蒙，杨西蒙。”男人自我介绍道，“当然，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
　　颜漫：“是什么呢？”
　　男人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也是西蒙。”
　　“……”
　　颜漫：？
　　男人领着她们向外走去，后头，周璇忍不住碎碎念。
　　“你这经纪人，脑子真的正常吗？”
　　颜漫正要开口，前面西蒙的脚步一顿，然后回过了身。
　　周璇心头一跳，正要解释，见他飒爽一笑：
　　“脑子是不太正常，但业务能力很强的，不必担心。”
　　“……”
　　“来吧，”西蒙说，“今天开工第一件事，拍组画报。”
　　颜漫有些意外：“这么快就联系好了吗？”
　　西蒙：“当然，特意找的圈内最有名的摄影师，她拍过很多出圈的照片。我们先拍组惊艳大片，把脸熟度刷上去再说。”
　　“美貌出圈，这不是所有艺人的毕生梦想之一？”
　　西蒙的效率很高，颜漫刚走出公司，迎面就开来了一辆保姆车。
　　纯白色的，线条很漂亮，成色崭新，看起来应该还是新品。
　　周璇讶然：“……待遇这么好？”
　　她还以为会是公司统一的用车。
　　“当然。”
　　西蒙看向颜漫：“毕竟往后几年，你会成为我们最赚钱的艺人。”
　　“我们的目标，是下一个女顶流。”
　　*
　　颜漫上了车，西蒙回过头，递给她三个剧本。
　　“目前有两个方向，一呢是进组拍戏，二是参加演技综艺，你更倾向于哪个？”
　　颜漫打开剧本，大致看了一下。
　　都是不错的项目，但总的来讲不是很亮眼，不是她作为观众会想看的类型。
　　“感觉我目前还是要磨练一下演技，”她说，“毕竟出道就是张军导演的戏，外界关注度肯定很高，我后期必须跟上好的作品，否则就是高开低走了。”
　　西蒙：“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聊起工作，这经纪人还是挺正经的。
　　西蒙说：“并且这个演技综艺很棒的，前几季好评很多，《这就是演员》，你应该知道吧？”
　　颜漫点头，周璇也抢答：“就是一百个艺人的淘汰赛，不停地分组、拍短剧，最后第一名可以拿到知名编剧的定制剧本，而且还可以和优秀的导师合作！”
　　“对，他们的导师都是圈内顶级演员，有些甚至还当导演，无论进了哪个导师的组，都可以学到很多。”
　　这是最利于她的成长方式。
　　颜漫颔首，觉得这个综艺挺不错。
　　西蒙：“如果唯一要说有什么——”
　　是他的圈内冤家，毕谈也在接洽这部综艺。
　　当然了，坐拥叶凛这张王牌，是综艺反找过去，询问叶凛是否有意愿，当这个综艺的导师。
　　不过想想，叶凛那么顶级又不爱交际的演员，应该也不会接。
　　毕竟他早就听到确切的风声，说叶凛拍完《浮生旧年》，就会彻底退圈了。
　　这位圈内人人仰视的电影届王牌，最后要去哪里，谁也不知道。
　　颜漫见他半天没说话，问：“是什么？”
　　“没什么，”西蒙摇头，“跟你没太大关系。”
　　“行，那就暂定这个，我再去跟节目组谈谈，确定下来了敲你。”
　　颜漫点头说好。
　　很快，车辆抵达目的地，停在一栋钟楼的门口。
　　颜漫下车：“今天拍复古的？”
　　西蒙：“你怎么知道？”
　　她挑了下眉梢，“很明显了。”
　　整个钟楼都是做旧的风格，如果这点敏锐度都没有，从前的照片岂不是白拍了。
　　妆发过后，拍摄开始。
　　西蒙给她选了很多风格，从白天一直拍到傍晚，最后一组，是丝绒长裙和楼梯间的故事感。
　　摄影师调整镜头的时候，颜漫感觉高跟鞋有点儿松了，扶住门框，倾下身调整。
　　摄影师一抬头就看到这幅画面。
　　夕阳从窗台泻进，给她打上神明少女的背光，她勾起一边的足踝，腰窝下陷，伸手扣住高跟鞋的绑带，身材起伏有致，每一处弧度都恰到好处，几缕发丝垂下，遮住小半张脸颊。
　　太美了。
　　一种巧合的、充满随性的，却又极度失真的美。
　　凭借本能，摄影师随手抓拍下这个镜头。
　　……
　　拍完已经到了晚上，颜漫今日任务结束，回到车内，开始进行放空式休息。
　　漆黑夜色中，几盏路灯沿街点缀，显出股安宁的静谧来。
　　西蒙正在拿平板刷论坛，是个很有名的八卦组，颜漫本无意关注，结果突然看到熟悉的图片。
　　是她第二次做的视频截图，图中，她和叶凛的照片摆在一块儿，迷之颜色中加入了魔幻溶图，她这会儿一看，觉得那时候的技术确实略有不足。
　　风格太叛逆了，搞得观众更加叛逆。
　　楼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敢信吗，我关注的一个博主在微博上发起了投票，参与人数巨多，但是几乎都没什么悬念，这张图荣获冠军。】
　　颜漫正想说你们不是不嗑吗，怎么会拿冠军——
　　楼主：【颜叶，年度狗都不嗑CP一等奖。】
　　颜漫：“……”
　　哦，原来是反向投票，那没事了：）
　　评论区更是捧场：
　　【照片放得很好，以后不要再放了。】
　　【看他俩站在一起怎么就是没一点感觉呢？】
　　【9敏，这不会成为叶凛第 一部扑街的电影吧？】
　　【不至于，这电影女主影响不大。】
　　【连超话都没有，谁会嗑啊太搞笑了吧哈哈哈。】
　　似乎是知道颜漫在看，西蒙回过头说：“别听他们胡说，女主影响很大。”
　　“等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有出圈图，让路人心甘情愿为你进电影院。”
　　颜漫顿了下，笑：“你怎么这么确定？”
　　“我们在签你之前，当然也是做过了解的，电影的样片我看过几场，真的非常经典，你镜头感太棒了。”西蒙说，“否则阿May初评级怎么会给你那么高？”
　　颜漫眨眼：“我还以为是我的笑把她蛊到了。”
　　“失策，”西蒙说，“我怎么会鼓励你？你比我他吗的还自信。”
　　“……”
　　一小时后，颜漫回到住处。
　　根据她最近的活动范围，公司给她订了新的酒店，她还是和周璇住一起。
　　累了一天，颜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顺便看了下《这就是演员》前几季的出圈时刻。
　　看完之后，她想起忘记敷面膜了，赶紧把iPad放在手边，仔细地贴了片面膜。
　　刚把面膜展平，外面又传来周璇的声音。
　　“漫啊——”
　　颜漫把平板声音调到静音，回头：“怎么了？”
　　“你知道车吸吸吗？”
　　颜漫想了想：“谁啊？”
　　“一个画手，大号是‘车车李’，挺有名的，还给很多剧画过海报。小号‘车吸吸’，专门拿来嗑CP和产出的。”
　　颜漫走了出去：“产出什么？”
　　周璇：“大尺度涩图。”
　　“……”
　　周璇：“我看你之前天天研究CP圈，还以为你知道呢。”
　　“因为她还挺有名的，每张图评论都很多，还有人叫她CP探测仪，奶红过很多CP。刚刷到了，我就问问你。”
　　颜漫摇摇头：“没什么印象了。”
　　说到这儿，颜漫又来了感觉，打开自己剪的BE视频，再度温习了起来。
　　这和她之前生成的CP视频都不一样，为了将BE贯彻到底，她杜撰了一个世界观，在其中完成了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那种心理创伤之大，保证每个看完的人，从此都不想看到她和叶凛再站在一起。
　　为了贯彻落实“要狠狠虐，就要先狠狠甜”，她加入了很多甜蜜的回忆杀，以确保最后的虐能够深入人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绝对是一个天花板级别的BE视频，宣告她和叶凛彻底结束。
　　——不过本来也没什么人嗑就是了。
　　周璇见她投入，忍不住侧头：“看什么呢？”
　　“我和叶凛的BE视频，剪的太高级了，”颜漫慨叹，“每天一遍，益寿延年。”
　　“……”
　　二人就躺在床上开始交流起来，丝毫不知浴室的平板，仍然在自动播放着。
　　iPad跳过几个视频后，软件自动在直播间停住，几秒后，默认进入直播间。
　　这是画手“车吸吸”的直播间。
　　简介是：涩图专门家。
　　弹幕一串接一串地滚过：【老师终于又开直播啦！不过话说直播可以播涩图吗？（x）】
　　【你们在想什么？在这里画涩图当然需要很收敛，否则会被封号！这样的涩图没有灵魂！我不允许！请老师直接发网盘蟹蟹。】
　　【很喜欢一些黄色。】
　　【哈哈哈哈老师最近有嗑什么CP吗，上次伪兄妹沙发爱也太香了，斯哈斯哈。】
　　车吸吸调整完镜头，开始跟弹幕互动。
　　“最近没有嗑CP哎，今晚是不得不播，说是再不播就要给我下掉认证了，我只好深夜激情直播一下。”
　　“我点了那个宵夜，要不等会儿就给大家搞个吃播吧，我顺便看看视频。”
　　“最近有什么好嗑的CP吗？”
　　弹幕：【好嗑的不知道，但是有个阴间的，颜漫x叶凛，老师听过吗？】
　　车吸吸：“好像略有耳闻，他们俩不是都长得挺好看的嘛，为什么阴间？”
　　【老师你看了就知道了，今天他们不仅荣获狗都不嗑一等奖，而且全网唯一CP粉还跑路了哈哈哈哈哈。】
　　车吸吸：“你们这下搞得我很好奇了，链接发来，我看看。”
　　点进弹幕给的传送门，车吸吸看到了那个视频。
　　《颜漫x叶凛|真相是假，BE是真》。
　　上传者名叫“颜叶是真的”，看起来真就是全网唯一CP粉，还发过三个颜叶的视频，可惜底下都是反对声。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早凌晨三点，这博主发布了一条BE视频，连封面都是黑白色调，只有“真相是假”四个大字亮眼而鲜艳。
　　……
　　能看出很想BE了。
　　正好，车吸吸的外卖到了，她打开烧烤，又开了个镜头，把屏幕分成两边，一边是自己的电脑屏幕，一边是自己的脸。
　　这样，直播间观众就可以一边看她，一边看她在看的内容。
　　车吸吸一脸英勇就义：“准备好了吗兄弟们，我要开始了。”
　　弹幕：【希望车宝不会吃不进……】
　　【希望看完的我今晚能睡个好觉……】
　　伴随两声鼠标点击，屏幕开始播放。
　　这是个很好理解的故事，紧扣了《真相是假》的歌词。
　　故事分为民国和现代篇，民国期用的是二人在剧组的造型，现代则是二人在片场的花絮。
　　民国的故事很简单，二人都是演员，陪伴彼此熬过最漫长的夜，相互扶持，终于成名，二人的爱情故事也被传为佳话，还被拍成了话剧。
　　然而这背后却是一场计谋，二人是互相利用，借对方的名气与资源，以站到更高的顶峰。
　　互相利用，无人带着真心。
　　车吸吸吃了两口鸡肉串就没再吃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仿佛被这个不套路的反转惊到了。
　　弹幕也安静下来，大家也像是都在认真看，没人有空发言。
　　民国篇的最后一道乐声结束，车吸吸骇然地抬起头来——
　　“草，好带感啊。”
　　【我也……】
　　【这个反转？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逢场作戏还能这么玩？】
　　【连最后埋都没有埋在一起！啊这不就是爱情？（？）】
　　车吸吸偏了偏头：“我再……再看看现代的啊。”
　　现代的节奏轻快许多，BGM是《不爱我就拉倒》。
　　女主还留着民国时期的记忆，按照踪迹找到了男主，她是赛车手，他却是大学教授，二人生来好似就无法融合，最后女主潇洒跑路——
　　不爱我就拉倒。
　　车吸吸凝视着屏幕，咬着大拇指指节，一动不动。
　　弹幕开始活跃了：
　　【所以上一世女主是不是喜欢男主啊？】
　　【我也想知道！谁给我一个解释！】
　　【只有视频博主能给我们解释，但她已经20个小时没上线了，估计这是她的退圈之作，以后都不会上了。】
　　这话一出，视频彻底变成意难平。
　　已经有人开始哭嚎：【不要啊全网唯一CP粉，球球你回来好吗……哪怕……来看一眼……告诉我……他们有没有爱过……】
　　【我不允许他们就这样BE！！！】
　　【救命啊不会是两个人其实上一世都是互相喜欢彼此，但是因为误会or嘴硬才——】
　　【生生错过了两生两世？】
　　【啊啊啊啊别刀了别刀了，孩子被刀傻了呜呜呜呜T-T】
　　车吸吸沉吟良久，放下了鸡肉串，嘶了一声，鼠标挪上重播按钮。
　　她解释道：“我也不是要嗑的意思哈，我就是，没视频了，我再看一遍。”
　　【懂，我们都懂。】
　　第二遍看完，车吸吸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地吃了一口土豆。
　　她说，“这个转折部分的处理还蛮好的。”
　　然后又开了一遍。
　　这回看着看着，像是研究起来了，她点下暂停，看着某处一晃而过的白色床褥。
　　“嘶……啧……搭配上海报，难道这里是个病床play吗？电影什么时候上啊，我去看看。”
　　半小时后，弹幕：【车吸吸，你看第七遍了。】
　　【第八遍。】
　　【吸啊，想看就直说，倒也不必趁我们不注意调成0.5倍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好，刚进来，纯路人，你们真情实感讨论了半小时了，请问这就是全网狗都不嗑CP冠军吗？】
　　【……】
　　【hhhhhh】
　　【我刚刚去看了下‘颜叶是真的’这个博主的主页，实在不能怪之前大家都不嗑，那些视频真的都太惊悚了哈哈哈哈，要不就是好笑，要不就是过于复古。】
　　【而且都是套模板，毫无灵魂，想给大家按头嗑的感觉太明显，容易激起人的叛逆心。】
　　【想蹭叶凛的太多了，大家本能第一印象都不好吧，但是这个真的剪得太棒了，就好像有的演员只适合演正剧不适合傻白甜一样的。】
　　……
　　弹幕讨论得热烈，车吸吸思考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看向镜头：
　　“他们……没有CP超话的吗？”
　　弹幕停顿一瞬，笑声震天：
　　【哈哈哈哈哈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
　　【车宝：对不起我要嗑了。】
　　【车吸吸：脑内已经在进行涩图营业。】
　　而此时，作为视频女主兼剪辑博主的颜漫，丝毫不知道平板里发生了什么。
　　她和周璇聊完天，懒得再刷微博，一天下来已经很疲劳，拉上被子就睡觉了。
　　但属于她和叶凛的故事，并未就此停止——
　　深夜，车吸吸发布一条新微博。
　　画中，背景正是医院病床上，被褥散乱，女人的旗袍和男人的衬衫被扔在床角，男人正把女人抵在墙边，手指搅动她的舌尖。
　　深夜总是诱发人的荷尔蒙，很快，评论就过万了：
　　【谢谢菩萨，我好了。】
　　【这是哪对！我DNA动了！】
　　【是老师直播时看的那对吧，颜漫x叶凛，哈哈哈哈老师是全网第一产出！】
　　很快，车吸吸放了一段动图，在评论区说道：【灵感来自这段~还是老规矩，不上升真人，大家不要打扰正主，圈地自萌，谢谢啦。】
　　图是从BE视频中截取的，病床旁，颜漫正在脱大衣，而叶凛坐在一边。
　　视频也是第三视角拍摄，很明显能看出在片场。
　　比起视频，动图更容易放大，尤其是在这种寂寞的深夜，有人想要观察之后——
　　很快，有人发现了不对劲：【等下……叶凛这时候是不是戴着运动手表啊？】
　　【怎么说？】
　　【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叶凛工作室发了一个生活vlog，镜头貌似不小心偏了下，拍到了一个什么表。】
　　【后面粉丝扒出是最近正在试戴的运动手表，可以监测心跳的，那个表就是心跳波动数据。】
　　【我没记错的话——有一段他心跳超快，粉丝还在问是不是跑步去了。】
　　众人瞬间兴奋起来：
　　【我靠靠靠，鸡皮疙瘩起来了，不会就是这段吧？】
　　【救命啊我只想随便看看图，你们不要逼我嗑CP！】
　　【叶凛心跳快没快我不知道，我现在心跳好快，好刺激啊友子们。】
　　终于，大家齐心协力扒了大半天，穿梭于电影官博、二人微博、经纪人及工作人员微博，把所有有用的数据都翻了出来。
　　能够确定的是，这场戏是在27号拍摄的，而叶凛的vlog发在29号，再细节一点的已经无从可考，但这已经足够让众人兴奋。
　　【叶凛28、29拍的都是群戏和个人戏，没有和女演员的对手戏，四舍五入这不就是为颜漫心跳的？！】
　　【我不允许你四舍五入！他就是！我不听我不听，他就是！！】
　　【vlog不是在27号之前拍的就行，其他的不重要，我单方面宣布叶凛为颜漫心跳爆表。】
　　车吸吸的微博下，很快争议了起来：
　　【实在是没必要……工作室锤了那就是心跳波动数据了？别把杜撰当真相，谁会把心跳波动数据放电脑上观看，你以为医院看心电图呢？】
　　【看花絮，拍戏的时候手表早摘了好吗？能不能别瞎嗑？】
　　【我说有的人别太恋爱脑，人的心跳不止会因为心动好吗？自己随便嗑嗑可以，别给大帅哥按头，谁不知道叶凛每天都会运动？】
　　【嗯嗯嗯，床上运动也是运动。】
　　【一把子支持，就要床上运动！】
　　【我本来也觉得还没锤的一件事，但你们都在这抵制我还就非要嗑了，传下去，叶凛看颜漫脱衣服心跳135。】
　　【传下去，#叶凛看颜漫脱衣服#。】
　　【之前不是传言颜漫在追他吗？不会吧兄弟们，这就是传说中可遇不可求的双箭头？！】
　　【颜漫真在追他吗？现在也在追吗？这还不得原地官宣？】
　　【明天下午品牌活动，是浮生旧年剧组的金主爸爸，两个人都会出场，我先期待一个同框！】
　　【#颜叶夫妇#都给我进超话嗑！明天绝对发糖，不发我头给你们拧下来！】
　　【兄弟们！明天不会直接宣布结婚吧？！】
　　……
　　就这样，虽然争议重重，并无定论，但配合着BE视频的新鲜感，颜叶超话当场开通，空降一万粉丝。
　　超话内惊现高赞发帖，赫然五个大字——
　　【草，嗑死我了。】
　　*
　　毫不知情的颜漫在早上八点醒来，并在浴室收获了一个没电关机的平板。
　　她把iPad重新充上电，伸了个懒腰。
　　周璇路过去刷牙，转头看她一眼：“你不刚醒吗，又困了？”
　　颜漫：“我就是全中国最困的人。”
　　“……”
　　没再继续胡扯，颜漫坐在床头，思索道：“说不上来为什么，感觉有点儿累，就跟昨天折腾了一晚似的，但又不记得有没有做梦了。”
　　她说：“就是感觉有什么事发生……”
　　“我们管这个叫直觉。”周璇从浴室走出来，满嘴的泡沫，把手机递给她，“喏，你上热搜了。”
　　颜漫低头一看，发现热搜第八上挂着她的名字——#颜漫#。
　　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累赘，就仅仅只是她自己。
　　前天她杀青，昨天下午，剧组就专门为她发了个杀青微博，还放上了几张剧照。
　　观众已经过了最初看到新人的抵触期，这会儿开始慢慢接纳她，点赞量也上来了。
　　应该是剧组宣发到位，昨晚又杀青一个演员，今早，#浮生旧年#就上了热搜。
　　她拍摄的那组长裙照片也曝光了花絮，有个大V整合了一下，用她的照片，发了个18宫格。
　　配字很简单：【浮生旧年的女主。】
　　图里的照片很多，既有她微博里发的生活照，也有路透和宣传照，而占据C位的，则是她穿着红色长裙，倚着门框，弯腰调整高跟鞋的那一张。
　　整张照片的氛围很到位，落日弥漫着浅黄，衬得她连发丝都在发光。
　　转发七千多：
　　【仙女下凡了友子们。】
　　【不愧是选了两年选出来的，硬件条件是真行啊。】
　　【你可以永远相信张军导演的审美。】
　　【怪不得人家能和叶凛拍床戏，呜呜呜我酸了。】
　　【美人美人，给个姬会。】
　　【这脸……这腰……这胸这屁股……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程度。】
　　……
　　“她们也太敢说了，”颜漫把手机抛回去，“我自己都不敢这么夸。”
　　话音正落，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了。
　　西蒙：“醒了吗？过会儿车就过去了，今天咱们出活动，美美地做个妆发，然后惊艳全场。”
　　“毕竟是杀青后的首次露面，得重视起来。”
　　颜漫也没问是什么活动，只想着过去了再说：“好。”
　　她走近洗手间，撩起头发看了一眼。
　　状态还不错。
　　*
　　另一边，《浮生旧年》剧组。
　　刚结束上一场的拍摄，叶凛走进房车休息。
　　毕谈坐在一边，核对行程：“今天没什么事儿，除了等会儿中午有个品牌活动，其他时间都可以在剧组。”
　　男人闭着眼，听见了，但没出声。
　　窗外安静，有雀上枝头的啁啾声。
　　毕谈往外看去，“也是奇怪，就杀青了三个，怎么突然安静了这么多……”
　　一股说不上来的，空落落的安静。
　　轻咳一声，毕谈没再继续说，把话题重新拉回了工作。
　　聊完了最近的工作重点后，毕谈便给他留出了充分的时间，自己和司机小刘打游戏去了。
　　打完一局游戏，被队友气得火冒三丈。
　　毕谈忍无可忍地退出，点开了微博。
　　一刷新，看到个什么东西。
　　毕谈：“我操。”
　　小刘觉得很稀奇，正要笑他大惊小怪，看清楚的那一刻也不由自主地——
　　“我操。”
　　国粹接连在车里响起，叶凛不由得蹙了蹙眉。
　　而两个人仍旧在大惊小怪，不远处，剧组似乎也传来骚乱，像是同步看到了什么。
　　叶凛：“怎么？”
　　毕谈等的就是这句话，赶紧跨过座椅，把手机递了过去。
　　“颜漫上热搜了，你看，转发快两万了，这就是魔法吗？”
　　男人垂眼一看，屏幕中，赫然正是那张红裙吊带、调整鞋跟的名场面。
　　他低眼，不说话。
　　毕谈：“你怎么他妈都没表情的？这不绝吗？光影、表现力、各个角度都神了啊，现在网友都给她起了个新名字，叫神颜，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淡道：“不就是普通拍摄？”
　　毕谈无言：“谁家普通拍摄能拍成这样？”
　　叶凛喝了口水，置身事外、毫不关心的模样。
　　他抬起手指，叩了叩桌角，声色清冷。
　　“有什么好看的，好好工作。”
　　毕谈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他很久，觉得他是不是眼睛瞎了。
　　发布没到一个小时，转发都快两万了，是名副其实的出圈图，圈内圈外看了都要说一句绝色美人的程度。
　　算了，不跟这种人计较。
　　十分钟后，剧组场务发来消息，说是下一场戏要开工了。
　　叶凛起身，手机还留在桌面上。
　　毕谈看他没锁屏，想去帮他关一下，结果侧过去一看——
　　男人屏幕上，赫然是一张熟悉的图片。
　　颜漫一身红色长裙，背对夕阳，似美神漫不经心的勾引，又多出几分少女的轻盈。
　　嗯，刚才给他看过的，C位出圈图。
　　并且已经被人长按过，点击了原图版本。


第15章 放弃两下
　　毕谈揉了下眼睛,再次确认一遍。
　　嗯，他没看错，叶凛的手机里,赫然正是颜漫那张红裙美人的高清大图。
　　毕谈没再锁屏,等着叶凛拍完戏,第一时间冲上前去。
　　毕谈：“解释一下？”
　　男人垂了垂眼：“解释什么？”
　　“你在看颜漫的图！这不用解释的？还是原图——我们都没点原图！”
　　“随便刷到,不就看了眼。”不怎么当回事似的，叶凛声线很淡,“有什么稀奇的？”
　　毕谈不服气似的：“你随便看还点原图啊？上面这条风景图你刷了吧,难道你也点原图了？”
　　叶凛：“那你看看？”
　　毕谈往上一划,长按——
　　嗬,这风景图，他还真点了原图。
　　毕谈狐疑地看着他：“不是,你现在看图片都有这个癖好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男人坦然地接受注视,一点儿不像被人揭穿，镇定得很。
　　他摘下手套和帽子，侧身靠进沙发里,长腿搭着，闭目养神。
　　毕谈：“……”
　　“行，算你狠。”
　　*
　　另一边,图片中的当事人颜漫，已经坐到了后台，准备开始妆发。
　　西蒙：“给你请了圈内顶级的妆造团队，今天的礼服是香家的高定小黑裙,适合你,贼美。”
　　“然后提醒一下,活动是全程直播,注意点儿就行。”
　　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这个经纪人很让她安心。
　　颜漫先换好礼服，坐在化妆镜前开始折腾造型，化妆师非常细致，假睫毛都是一根根地粘，口红都用了三种色号。
　　至于头发更夸张，夹了一个半小时。
　　颜漫从位置上起身时，西蒙也抬起了头。
　　“很好看，”他夸奖道，“但是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
　　“……”
　　“我不允许你抹杀我三个小时的枯坐，”颜漫说，“我感觉都要得颈椎病了。”
　　西蒙：“这不是夸你底子好么。”
　　“啊，这倒是不用夸，”她说，“这我知道的。”
　　西蒙：“……”
　　我干什么非要多这个嘴。
　　颜漫对着镜子调整裙摆，西蒙在后面讲流程：“等会你上了台，就跟叶凛站一块儿就行。”
　　她回头，眨了下眼睛：“谁？”
　　“叶凛，你剧组那个。”
　　她啊了声：“好久远的名字。”
　　“……”
　　这是《浮生旧年》赞助商的活动，叶凛会来也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本来就同在一个圈子里嘛，肯定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也没觉得有什么。
　　正常走秀就好了。
　　很快，在主持人的报幕中，颜漫从后台走向活动场地。
　　地面上铺了细细的天鹅绒毯，高跟鞋踏上去并没有声音。
　　她提着裙摆，刚踏上台阶，与此同时，对面也走来一道人影。
　　叶凛穿着西服，里头是白衬衫，领口处似乎还别了一块白色方巾，步伐不紧不慢，和这人一模一样。
　　四面涌起潮水一般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颜漫竟然从其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循着声音看过去，正好和男人对上目光。
　　四目相对不过一秒，二人双双偏开视线，正对镜头站定。
　　直播里，颜漫裙摆及膝，露出一双漂亮而匀称的小腿，黑色礼服令她沾染上几分神秘而不可侵犯的气息，而胸口处的一朵白色山茶花，却多了几分贵气与俏皮。
　　她鼻尖缀了些腮红，睫毛根根分明，精致又带着呼吸感，就连垂坠下来的碎发都能成为视线的焦点。
　　直播间里，弹幕乱飘：
　　【这才是女明星该有的营业美貌，狠狠地喜欢了。】
　　【我好喜欢这种隆重的光鲜感，像好好打扮一番去见最重要的人，她好尊重观众（？）做她的颜粉一定很快乐吧。】
　　【去见最重要的人？谁嗑到了？我又嗑到了……】
　　【抱歉，刚刚对视我就已经kdl，娇贵公主x冷面骑士，斯哈斯哈，马上给我把他俩的嘴粘在一起！】
　　【神颜夫妇鲨疯了，我就问还有谁，还有谁？！】
　　【又想到了那个视频……只有他们今晚狠狠地do才能缓解我被伤到的心。】
　　【楼上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不觉得很离谱么？为什么只有今晚才能do？难道等下后台换衣间不能？小情侣已经几天没见面了一定要忍到晚上吗？】
　　【你们的嘴好骚啊，能教教我吗。】
　　……
　　颜漫正对着直播镜头，浑然不知里面的危险发言，她被主持人安排着往右侧站了站，然后开始这场的闪光灯拍照。
　　媒体们举着手中的单反，伴随着咔嚓声，闪光灯此起彼伏，晃得人眼前白光一片。
　　——其实来之前，她是做过闪光灯训练的。
　　艺人的拍照流程没有那么简单，要想拍出好看的照片，面对长时间的闪光灯不眨眼、不崩表情，是基本的要求。
　　但是今天的闪光灯太多、太猛了，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训练比起来也显得太过小儿科——
　　颜漫没忍住眨了两下眼睛，手背挡了一下：“抱歉抱歉。”
　　眼睛受到刺激，身体下意识往后退，颜漫往后踩了两步，踩到个又软又硬的东西。
　　好像踩到叶凛了。
　　她偏过头，闻到他身上低而沉的苍兰味道，琢磨着要不要再道个歉，抬眼，又和低头的他对上视线。
　　看了几秒，她觉得叶凛应该懂她意思了，也免得她多这个嘴，于是她的头又转了回去。
　　叶凛：“……”
　　这场品牌活动比较简单，他们配合产品回答几个问题就够了，四十多分钟后，活动结束，主持人感谢过之后，表示他们可以离场了。
　　颜漫感觉有睫毛掉到眼睛里了，于是风驰电掣地走下台阶，直奔洗手间，弄了半天才弄出来。
　　外头，西蒙已经等了她好久。
　　“快走快走，我们还要去谈个代言，总部那边派总监来了，不好让人家等太久！”
　　“这么速度——”颜漫一边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什么代言啊？”
　　“国外的一个饰品牌子，说你跟他们的风格很搭。”
　　紧张的情绪会相互传染，后台的路很绕，颜漫穿着高跟鞋走不快，还差点走错了出口，折腾一番才找到正确方向，提着裙摆一路小跑。
　　高跟鞋踩着地面，敲出清脆声响。
　　门外，叶凛低头看了眼表。
　　男人高挑而清隽，半倚在车门边，说不出的修长好看，而他的领口处，赫然挂着一只白色的山茶花耳坠。
　　毕谈乐不可支：“你俩什么情况？站一起拍个照，她耳环都能掉你身上，而且她都没发现？不会觉得耳朵轻了一截吗？”
　　叶凛低头，又看了一眼手表。
　　抬头时，颜漫便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红色地毯一路向前蜿蜒，她手里扣着只搭配的白色手包，长发飘荡在身后，身侧是遮挡的围栏。
　　艺人专用通道里，她跑得心无旁骛又万众瞩目，毫不在乎多少手机摄像头正对自己，像只游渡的黑天鹅，只是高傲地扬起脖颈，看向自己将要去的方向。
　　女明星的下巴小而精致，被光打出漂亮的轮廓线条。
　　毕谈啧声：“这才几天啊，女明星气质说来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花旦落跑了呢，一点陪衬感都没有的。”
　　快到停车的地点，她的步伐慢了下来。
　　叶凛没什么表情地低眼，目光一掠而过，余光见她左耳处空空荡荡。
　　“还确认什么呢！就是她掉的！”毕谈推他，“过来了过来了——”
　　毕谈：“愣着干嘛！人家要过去了！叫她啊，给她啊！”
　　距离三米。
　　两米。
　　一米。
　　男人蹙了下眉，唇瓣随之微张——
　　颜漫倾身，漂亮纤长的睫毛半垂着，露出一段白皙又漂亮的颈项，目光却直视前方，步伐很急，未作停留。
　　仿佛一刹时光回溯，即将擦肩时，她说出和他曾经同样的台词——
　　颜漫下颌轻点：“借过。”
　　……
　　三分钟后。
　　仿佛并未反应过来似的，男人蹙眉看向那辆车离开的方向，姿势同方才相比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略作开启的嘴唇又再次抿紧。
　　白色保姆车很快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而直播秉持着“艺人不消失，我们不停止”的宗旨，仍在继续。
　　弹幕目睹了这一场世纪擦肩：
　　【望妻眼！是望妻眼吧！！】
　　【别看了椰林，你老婆车尾气都飘出去几公里了。】
　　【车？[流口水]哪里有车？】
　　【车吸吸的涩图粉滚出克！好的我先滚了。】
　　【有站姐吗？刚刚那个擦肩也太电影感了，我好爱！】
　　有弹幕看不下去了：【某些人有完没完？能不能别刷了？以为全世界都是CP粉？KY也有个限度吧。】
　　本以为会引发一场庞大的吵架，结果评论区意外地理解：
　　【没关系，我前几天也是像你这么骂的，你多看几场就真香了。】
　　【我前几天骂得比你还要狠，现在嗑得跪在地上掐人中，谁懂？我就问谁懂？！】
　　*
　　颜漫直到下车都没发现耳坠的事儿。
　　她感觉自己的时间被拉成了倒计时状态，在西蒙的催促下，每分每秒，大脑都在不停周转，仿佛还有一万件事没有做完。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顺利进入YL珠宝品牌总部，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楼里陈列着YL的经典配饰，这是一个新潮而有态度的时尚品牌，刚进军国内，融合天马行空与低调梦幻，每件作品都在人的意料之外，但又意外地好看。
　　颜漫试戴了戒指和手镯。
　　她皮肤白，骨骼好，这种东西闭着眼睛试都不会出错。
　　总监像是对她挺满意，可很快，视线落在她的左耳。
　　“这边怎么是空的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抬手揉了揉，随即粲然一笑。
　　“可能就是为了戴你们的设计吧。”
　　总监愣了一下，笑得更开。
　　最后签约得很顺利，西蒙迅速地谈好了所有的资源，包括地广和宣传片投放，并初步商量了一下广告的风格。
　　“太厉害了。”最后，总监这样向西蒙夸奖她。
　　……
　　回到车里，颜漫感觉自己几乎被掏空，脑子也不再转了。
　　她抽了个毯子，在空调冷风中闭眼休息。
　　西蒙是个工作狂，还在电话里谈她的综艺：“啊，是是是，所以定了是吧？行，好嘞，我们明天有空的。”
　　挂了电话，西蒙语气尽量轻声：“睡了吗？《这就是演员》谈下来了，明天我们去趟华楚公馆，吃顿饭玩玩，顺便把合同签了。”
　　颜漫应了声，几分钟后又道：“导师确定了吗？”
　　她倒是挺好奇，自己会跟什么样的前辈合作，又会学到多少，拍摄怎样丰富的题材。
　　西蒙：“节目组保密做得严，目前还不清楚，反正肯定不会差的，你可以期待一波。”
　　“说不定明天我们过去就知道了。”
　　颜漫说了声好，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城市被渲染成霓虹色的光点，在车窗上浮沉。
　　*
　　晚上十点，叶凛今日戏份收工。
　　男人回到房间，后头跟着说个不停的经纪人。
　　毕谈还在劝：“我没有说非要你接那个综艺的意思，主要是我觉得人家叫《这就是演员》，莫名有种使命感啊，你想想，你难道不想在退圈之前留下点什么？”
　　“比如传授你的经验，让迷茫的小孩少走一些弯路，比如培养一个人，继承你的衣钵？”
　　叶凛：“比如再给你找一个艺人，免得你没钱可赚。”
　　被说中的毕谈：“……”
　　“那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毕谈说，“这综艺还蛮好玩的，我寻思你也可以放松一下心情，万一你又在里面找到了乐趣，想要继续表演呢？”
　　没人会觉得不可惜。
　　这么好的演员，今年才二十三岁，男演员正有生命力的时候，什么都能拍，还能再拍十几年。
　　当年公司的电影市场萎靡不振，靠他一个人揽起全公司的票房水准，甚至每年他的电影上映，都能带动整段档期。
　　他被称为电影界的票房王牌，没人想看到王牌在这一年退圈。
　　叶凛没说话。
　　毕谈又道：“这样，明晚华楚公馆有个局，咱们就去看看，吃顿饭总行吧？”
　　叶凛：“你在剧组没饭吃？”
　　“……”
　　终于，毕谈放出杀手锏：“施老师也去，你大学时候的恩师，你不去看看？”
　　……
　　房间沉默许久。
　　叶凛将冰块倒进杯子里。
　　“去看一眼可以，”他说，“综艺不感兴趣。”
　　“行行行，就当是去吃个饭，叙叙旧，我不强求你签约。”
　　毕谈耸耸肩，心道随遇而安吧，万一他突然就改主意了呢？
　　“那我走了，”毕谈说，“明天去吃饭啊！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留了我们的位置。”
　　砰通一声，大门关上。
　　叶凛晃了晃杯子里的冰块，乒乓一阵乱响，他站在窗前，俯视城市的夜色。
　　十点半，叶凛踏进了浴缸，将手机开成飞行模式。
　　就在他切断与世界联络的这一秒，微博上的某一处，有新鲜血液正在涌动。
　　10：52，颜叶CP站横空出世，伴随一篇开站博文，浩浩荡荡拉开了历史的序幕。
　　漫游雨林-Man·Lin：
　　【神明在这瞬间停下了眼，漫天风沙之中你向我走来；
　　用最后一片绿叶上的露珠装点你的翎羽，我最亲爱的少年。
　　对视一眼/一眼万年。
　　开站快乐，永远快乐。
　　#颜叶超话#】
　　配图是今天中午的品牌活动，三张二人在台上的对视，三张二人在车边的擦肩。
　　都拍得很好，得益于二人的脸，照片弥漫着电影般的氛围感。
　　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评论却并未因此受到影响，没几分钟就破了千。
　　【眼=颜，翎=凛，太用心了，短短几句开站公告，就点题了他们的名字，细节控狂喜。】
　　【图真的太绝了QAQ这种带一点磨砂颗粒的真的好符合两个人高级的气质哦！等一个二次同框！】
　　【啊啊啊我家也有站子啦！希望能陪你们一直走到最后，你们真的很般配。】
　　【擦肩那张前世今生的宿命感真的太强了，尤其凛神的口袋上还挂着一只漫漫的耳环。】
　　【前世今生？什么前世今生？又拿BE视频刀我是吧？好吧你做到了，我再去看一眼（抹泪）】
　　一个开站公告，让超话上下全都热闹了起来。
　　大家纷纷发着今天直播时有意思的内容，因为产出太少，又有不少人重温或入坑了那个BE视频。
　　超话里的粉丝活跃着，发了些签到和碎碎念的帖子，又开始无聊地互关，正当气氛渐渐归于平静时——
　　平地一声惊雷，突然有嗑学家拿起显微镜，在即将转钟时，激情发帖：
　　【等下姐妹们！！我没眼花吧！！这场戏是强吻吧？！叶凛你这个嘴……不对劲啊？！？！】


第16章 放弃三下
　　一个简简单单的视频截取,让全超话再次沸腾起来。
　　发帖人特意把视频做了放大处理，慢动作下，一切细微变化都无所遁形。
　　可以看出,吻戏拍摄时,在颜漫凑近亲吻的瞬间——
　　叶凛的下巴,也朝前抬了抬。
　　在BE视频中,人物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个细微动作更是难以被察觉,需要非常努力观察,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对。
　　但她们是谁？她们是CP粉啊！
　　——CP粉最擅长的就是从缝里抠糖嗑。
　　并且这个缝越细,成就感也就越大。
　　果不其然,这个画面一被揭露，全员上头：
　　【我不发颜叶疯我发什么疯？！[喇叭]请叶凛放下矜持,速速与颜漫小姐结婚[喇叭]】
　　【看花絮,这就是桌案上强吻的那场戏！并且这场吻戏拍了两遍，导演还在监视器后面皱着眉研究了很久，然后才说的重拍,导演肯定是发现他迎合了！强吻怎么能回应！】
　　【叶凛！！行还是你行啊！！】
　　【呵，这该死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男人。】
　　【‘脑子可以控制我爱你但身体不能’是吗，淦,这个BE视频竟该死的甜美。】
　　【这BE视频能单独出道了吧？里面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疯着疯着，不免有路人或唯粉加入战场，发出质疑声音。
　　【虽然但是，这么夸张也没必要,因为很多演员都把吻戏回应刻进了DNA啊,算是职业习惯了,看过不少女方主动的吻戏,虽然设定里男方也不知情，但他们还是会噘嘴的。就是知道要发生什么然后配合一下吧，且不这样拍不好看。】
　　【你说得对，但是乌拉圭的人口有345.7万，同时，仅澳大利亚就有4700万只袋鼠。如果袋鼠决定入侵乌拉圭，那么每一个乌拉圭人要打14只袋鼠，但你不在乎，你只在乎你自己。】
　　【你说得对，但老子还是要嗑。】
　　【你说得对，但叶凛没拍过吻戏，四舍五入他的嘴就是拿来跟颜漫打啵的，别杠，杠就是我对。】
　　……
　　一整晚的混战，终于在凌晨六点拉下帷幕。
　　——最后一波熬夜党也休息了。
　　颜漫在七点半醒来。
　　她手上没有戏，时间便宽裕很多，西蒙也早早地来了酒店，监督她录一个营业的vlog。
　　她之前的vlog都是乱拍，拍完直接发，这次有了更专业的团队，从字幕到剪辑一应俱全。
　　西蒙：“本来主题是公司定的，但我感觉你也挺有想法，可以一起商量下。”
　　颜漫：“你们有什么方向吗？”
　　西蒙：“不就那些嘛，做蛋糕、甜点、或者展示自己别的技能。”
　　“要不就拍日常吧，”颜漫说，“我觉得vlog的魅力是代入感，让粉丝更了解艺人，那些所有人都能做的教程，本质上就失去了它的特殊性。”
　　周璇：“有道理，我也赞同这个，每次看到日常类vlog都觉得很治愈，有种离他们更近了的感觉，也不是模板化的产出，不刻意。”
　　“行，”西蒙说，“那今天的行程真的还蛮日常的，符合你的要求。”
　　颜漫套了个发带，正准备去洗脸，被西蒙一声惊呼又给喊了回来。
　　西蒙：“啊？一小时前你怎么又上热搜了？”
　　这个热搜，有关于昨天的直播。
　　草莓奶昔：【首页还有人没看这个视频吗？SOS我被颜漫可爱到心空！】
　　视频里，颜漫正站在品牌展板前拍照，闪光灯应接不暇，而她一身黑色礼服，表现得非常专业，即使面对闪烁不停的强光，也依然笑着看向每一个镜头。
　　但是十几秒之后，终于扛不住了似的，她猛地眨了两下眼睛，跟着后退两步，还下意识揉了揉眼睛。
　　估计耳环就是在这时候掉的。
　　但是评论区关注的重点都和她不同：
　　【好可爱！！妈妈亲亲！！】
　　【孩子第一次营业，大家谅解一下2333。】
　　【穿得这么高贵，原来背地里是个揉眼睛的可爱鬼，谁能不爱反差萌？！】
　　颜漫突然想起来了：“哦，今天还要练一下闪光灯拍照，下次可不能掉链子了。”
　　西蒙：“但你这个也算小出圈了，几千的转发。”
　　“那难道每次都这样啊？”颜漫深知见好就收，“过犹不及，一次两次观众会觉得新颖，多了就会觉得你工作态度有问题。”
　　她想了想：“而且大家觉得我可爱，是因为……”
　　西蒙：“是因为你本来就可爱？”
　　颜漫啊了声：“你怎么还会抢答了？”
　　西蒙：“……”
　　“你还是去洗脸吧，好吗？”
　　颜漫笑嘻嘻地转身进了洗漱间，房间里气氛太好，西蒙一个劲地翻白眼。
　　周璇乐不可支，笑得后仰：“是不是没带过这种艺人？”
　　西蒙：“何止没带过，听都没听过——”
　　他想了想：“不过话说回来……”
　　“话说回来，跟她共事，还是挺开心的是不是？”
　　“是啊，”西蒙说，“她一天到晚张嘴就是笑点，多少人羡慕啊，天生的吸粉命。”
　　他知道，颜漫的很多话都是故意说来活跃气氛，跟这种艺人待在一起，心情就总也不会差。
　　话音刚落，颜漫从卫生间探了个头出来。
　　“不用客气，毕竟给你们带来快乐嘛，我该做的。”
　　“……”
　　“去！洗！脸！”
　　*
　　洗完脸之后，颜漫去到保姆车里。
　　化妆师已经在等着了，车子一路悠悠地开着，她的妆也化完了。
　　她先去了趟公司，做了两个多小时的闪光灯练习，又上了一节台词课。
　　时间来到下午，她前往华楚公馆，谈《这就是演员》综艺签约的事情。
　　这饭局人不算太多，七八个的样子，也没她想象得那么杂，屏风后燃着檀香，袅袅的清淡气息。
　　在西蒙的介绍下，她一个个打着招呼，有节目的制作人、导演、幕后策划，还有一些其他的签约演员。
　　让她意外的是，居然会在这遇到校友，而且还是同级的。
　　她的大学没有表演系，能在娱乐圈遇到，简直是极其小概率的事儿。
　　李浩歌也很惊喜，笑着看她：“你不认识我，但我可知道你，新生报道那天就传遍了，隔壁金融系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小姑娘。”
　　“只可惜大学四年，居然没一个人追得上你，”李浩歌摇头，“失策啊失策。”
　　综艺的导演笑着问：“那小漫还挺受欢迎的？”
　　“何止，”李浩歌说，“这么打个比方吧，军训那天她在旁边方阵，一到休息时间，所有男生都冲过去买水送她，把人推车里的水都买空了。”
　　导演好奇地看向颜漫：“那最后你拿了谁的？”
　　颜漫指着周璇：“我喝了她的，然后被她揍了一顿。”
　　周璇：“……”
　　包间里一阵爆笑。
　　后面气氛很好，她听大家讨论的意思，应该是原本有谁要来，但是拍戏推迟了，于是改成他们先吃。
　　吃过之后，李浩歌又提议打两把游戏，反正也是闲着。
　　年长一些的在那边聊着天，他们这些年轻点儿的，就坐在沙发上一块儿玩。
　　下好软件，颜漫坦言：“我还没玩过。”
　　“没事，不是很难，你应该看别人打过……”
　　李浩歌话还没说完，包间门口传来小幅度的骚乱，颜漫一抬头，就看见了叶凛。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随性慵懒，唇角半抿着，瞳色很淡。
　　男人真的是很高，高到一眼看过去，就只能看到他。
　　跟只鹤似的。
　　颜漫猜到他们会再见面，没猜到再见的概率会这么频繁。
　　昨天才见过，今天居然又碰上了。
　　大家互相打着招呼，颜漫也跟着点了下头。
　　紧接着，那边开始攀谈，其中应该是有叶凛的恩师，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颜漫打开游戏、熟悉完新手教程才结束。
　　叶凛本该坐在那边，但他的老师有意安排，想让他多放松一下，硬是将他送进了游戏的队伍。
　　有人问：“叶老师玩过这游戏吗？”
　　“很早前玩过，”他道，“挺久没打了。”
　　然后三分钟拿了队里唯二的两个人头。
　　颜漫：“……”
　　按照李浩歌的建议，颜漫选了个辅助位置的英雄，比较简单，她能看懂技能。
　　这个英雄挂在队友身上的时候，可以成为队友的盾。
　　有个短发女演员也加入了队伍，名字叫阿昭。
　　日月昭昭，挺好记。
　　李浩歌说：“反正你有三技能就点，保护队友的。”
　　十七分钟，一波团战后，只剩她和叶凛还活着。
　　对面还剩五个，颜漫恍惚了一下，不知道这局到底是怎么打的。
　　“怎么对面一个人都没死？”阿昭看得着急，“我们这边只剩叶老师一个输出了——哎？叶老师上去一打五啊？”
　　一听这话，颜漫转过了身子，下一秒，阿昭焦急道：“漫漫！上叶老师！”
　　“……”
　　“你上啊，上他啊！”
　　“好好说话，别瞎省略，”颜漫晃了下手机，“我技能还没好呢。”
　　叶凛拿下三杀的时候，颜漫的技能终于好了，她轻轻一点，英雄就上了身。
　　阿昭：“nice，就应该上他的！”
　　颜漫：“……”
　　你打的好投入。
　　很快，叶凛把对面打成了团灭，他进了对面野区吃敌方的野怪，以压制对面的经济发育，从而制造更多优势。
　　颜漫从他头上跳了下来。
　　李浩歌：“你怎么下来了？”
　　“不是你们刚刚教我要刷盾吗？”她道，“而且我快没血了，回城补个状态。”
　　等她回城补完状态，队友也都复活了。
　　这局游戏打得有点久，二十二分钟，中路和下路同时受到攻击，叶凛在下路清兵线，颜漫则回到中路。
　　阿昭腾出空看了眼，问她：“漫漫，你怎么不跟着叶老师啊？”
　　话音刚落，屏幕上方传来通报，叶凛拿下双杀。
　　“我跟不跟他他都能杀人，”颜漫带着脑子打游戏，“这时候我应该保护第二输出吧，这样胜算才最大，队伍的输出也均匀。”
　　“只有一个人疯狂发育的话，不会有点病态么？”
　　李浩歌频频点头：“是的是的，只有一个输出，万一他不在，我们就守不住家了，平均一些好打点儿。”
　　“你这游戏意识不错啊，总算碰到一个懂的了，学霸的脑子就是好使。”
　　这局最后拿下了胜利，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开了一把。
　　这次她选了一个头像挺可爱的辅助，刚锁了英雄，阿昭又兴奋了：“漫漫，你和叶老师的英雄是CP噢！”
　　“是吗，”她抬头看了眼，“我不太懂这些。”
　　叶凛早早就选完英雄，半垂着眼，瞧不出什么情绪。
　　颜漫想了想：“现在换还来得及吗？”
　　叶凛：？
　　阿昭眨眨眼：“换不了了，不过这个英雄也很好玩的，你试试呗，俩人站一起还有彩蛋台词呢。”
　　刚开局，大家一起从泉水出来，颜漫恰巧网比较快，和叶凛走在前头。
　　阿昭一脸姨母笑：“啊！好配！”
　　如果不是不可能，颜漫此刻真想问她，你是我们全网第二个CP粉吗？
　　转念一想，“颜叶是真的”在剪完BE视频后已经宣布退役，那她就是全网唯一CP粉了。
　　不过颜叶怎么会有CP粉？
　　颜漫想，那她应该是单纯喜欢这两个英雄的CP吧。
　　颜漫玩的这个英雄是奶妈，可以开技能给队友补血，但队友必须站在她身边一定范围内，否则是无法加到血的。
　　颜漫上下游走着，突然，又听到阿昭说：“漫漫，你给叶老师加点血呀。”
　　她摇着个婴儿车慢悠悠地过去，叶凛正在打野怪。
　　她刚开了个大招，男人的英雄便一段位移，鲨鱼游出了她的大招范围之外。
　　他的英雄行走速度太快，她压根就追不上。
　　半晌之后，颜漫抬头。
　　感受到什么注视，停顿片刻，叶凛掀开眼睑。
　　颜漫：“我的奶有毒吗？”
　　“……”
　　男人的英雄停在画面中央，气氛又定格了片刻，似是感受到颜漫的问号，他淡淡：“来奶。”
　　颜漫沉默：“嗟来之食是吧？”
　　“我们奶妈也是有尊严的，”她调头就走，“我不奶了。”
　　“……”
　　一旁的阿昭打得心猿意马，看着两个人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看着看着就捂住了嘴，一双眼睛都快笑没了。
　　李浩歌看她：“你干嘛呢，这么高兴？”
　　“……没事，”她抿抿唇，小声道，“你嗑过BE的CP吗？”
　　李浩歌：“……？”
　　什么玩意儿？
　　晚上十点，局还没有结束，叶凛便先行离开。
　　他明早还有戏要拍，且众人现在在讨论的综艺问题，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仍旧不打算参加这档综艺。
　　回去的路上，房车一路疾驰，毕谈的话也没断过。
　　“哎你觉不觉得今天好奇怪？颜漫平时不都是贴在你旁边的吗，今天怎么没有一直找你说话？以前不会这样的啊？”
　　“你俩最近怎么样啊，她给你发微信了么？”
　　“我仔细数过了，她跟那个李浩歌说的话都比跟你说得多，哎你说李浩歌是不是喜欢她啊？我怎么觉得那人好像对她有意思呢？”
　　“她不会发现外面的世界也挺精彩吧？”
　　“难道你俩是剧组限定，杀青了她就——”
　　男人忍无可忍：“你吵不吵？”
　　毕谈：“……”
　　好像是有点。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毕谈说，“毕竟你不懂，我看得多，颜漫这姑娘真的不错，再不把握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你知道么，我出来的时候还听他们讨论，说到时候要不要给颜漫和李浩歌炒一波CP，你也知道的，现在流量密码就是搞CP。”
　　叶凛：“所以？”
　　毕谈：“所以你到底接不接嘛，接了可以当导师，当老师是多么有成就感又光荣的事情啊！”
　　男人将视线投出窗外，还是那句话：“不接。”
　　“行呗，”毕谈又转回之前的话题，“不过我跟你说，颜漫和李浩歌还是校友呢，这也太巧了，更巧的是居然还同级，据说大学宿舍都隔得不远，那得有多少共同话题啊，炒CP估计还挺容易的——”
　　叶凛垂眼，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
　　像是确定完什么，他抬了下眼，同前面的司机小刘道：“调头。”
　　毕谈的话戛然而止，疑惑道：“回华楚公馆啊？干嘛？”
　　叶凛：“我外套落那儿了。”


第17章 放弃四下
　　叶凛回到包间的时候,还没有散场。
　　施老师正坐在靠门口的位置，见他来了，又笑着对导演说：“我就知道他还会回来。”
　　导演也跟着笑：“你的学生,你当然最了解。”
　　叶凛垂眼。
　　施老师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回来了,那我就再争取一次。”
　　“刚才我跟冯导谈了一下,我会在节目里担任演技观察官，也就是点评影片和演员的角色。”
　　“这节目……导师和演员也会有很多同台演绎。”施老师笑了一下,眼角皱纹明显,是难以抹去的岁月痕迹。
　　可笑起来的那一瞬间,分明好像回到了多年之前,那一年的少年叶凛，隔着高高的看台,挥手叫着老师。
　　一声一声,言犹在耳。
　　施南宏说：“我年纪也大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恐怕也是不会再去了。”
　　“离开之前,我想再多看你演几场戏，好不好？”
　　叶凛喉结滚了一下。
　　对视之中，好像又看到从前的那个自己,想起面前的老师，是怎样不畏风霜雨雪，陪他找准每一个人物状态。
　　恍然恍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总有些事是不会变的。
　　施南宏心里其实也没底,看向他的眼皮都有些发颤,但片刻之后,叶凛低声应了。
　　他说,“好。”
　　同意只是一瞬间的决定，然而未来却难以估测。
　　顿了顿，叶凛又道：“不过——”
　　他能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殊荣，导演连忙道：“没事，你尽管说！”
　　叶凛：“我没参加过综艺，先试录两场，如果中途……”
　　导演连忙道：“如果中途有变故，或是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你可以随时退出，我们再找新的导演接你的队伍。”
　　老天爷，那可是叶凛，光是他愿意参加这档节目，就会让节目的名气和含金量再多翻几个倍数。
　　招商更是不用愁了。
　　说完，导演追加道：“我一共办过六档节目，加起来21季，从来没有这种先例。”
　　“嗯，签约吧。”
　　男人波澜不惊似的，显然是见惯了大场面，听完这话，也只是颔首应了，回头看向毕谈。
　　前后不过十分钟，毕谈都没反应过来：“啊？”
　　这就签约了？？他都放弃了！！
　　叶凛出道这么多年来，找上门的各类节目数不胜数，无一例外地都是重量级的签约条件，他从未答应过哪一个。
　　这是第一次破例。
　　签约时，毕谈还在感慨。
　　太神了，是师生情谊打动了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吗？
　　毕谈刚弄完合约，一抬头，发现叶凛正在房间里找着什么。
　　——对了，衣服。
　　毕谈看了半天，才在右侧的沙发上，发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正对着空调的地方，颜漫窝在沙发一角，正在横着手机打游戏，腿上搭着件黑色的外套，大概是觉得冷，随手捞来盖着的。
　　她打得很投入，腿半曲着，从衣摆处露出一截很细的脚踝来。
　　叶凛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刚好打完这一局。
　　察觉到面前有阴影覆下，颜漫犹疑地抬起头来。
　　一米的地方站着本该离开，此刻又回来了的男人。
　　她愣了下。
　　叶凛朝她伸出手。
　　……什么？
　　她侧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颜漫正要开口问，被阿昭推了一下胳膊：“把你的手给他啊！”
　　颜漫：“……”
　　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正在此刻，毕谈也笑着开口了：“漫漫老师，我们叶老师的衣服盖着还暖和吗？”
　　“啊，”颜漫反应过来了，“我还以为是谁的呢，不知道怎么就盖着了。”
　　她把衣服递出去，掠过鼻尖时，闻到了很淡的小苍兰味道。
　　男人伸手接过，转身后走出去几步，又折返了回来。
　　他垂眼，手放进衣服口袋里。
　　颜漫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很自然地看向他的口袋，薄薄的布料下鼓出一团凸起，能明显地看见他手指的骨骼轮廓。
　　在找什么？
　　下一秒，男人握住的手掌，又在她面前展开。
　　一只白色的山茶花耳环。
　　她在品牌活动上掉的那只。
　　一旁，阿昭无法自控地惊叫出声。
　　颜漫奇怪地转头：“怎么了？”
　　阿昭通红着脸，像是看到了什么很喜欢的内容。
　　“这个耳环太漂亮了！谁看了能不尖叫呢！！”
　　“……”
　　这不就是基础款吗？
　　*
　　饭局结束后，颜漫终于回到车里。
　　她躺在位置上，这才慢慢捋顺今天的事件。
　　“叶凛居然是这个节目的导师？”
　　西蒙后半程有事离场了，结束时才回来。
　　他道：“那不然你觉得叶凛来这干嘛的呢？”
　　颜漫：“……”
　　“我一时没往那方面想。”
　　“算了，”她说，“我跟别的组的导师的话，应该就不会经常和他见到面了。”
　　西蒙：“怎么说？”
　　“你不知道吗？”颜漫道，“我追过他啊，虽然现在结束了。”
　　西蒙惊了下：“我以为那都是圈里瞎传的，搞半天是真的？”
　　颜漫玩着手指，漫不经心：“当然是真的，不然跟我拍吻戏这种好事还轮得到他？”
　　“……”
　　回到酒店后，西蒙跟她确定着明天的行程，并道：【节目组要安排餐食，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颜漫想了想：【喜欢吃长得好看的菜，长得丑的不吃。】
　　西蒙：【？】
　　西蒙：【你们颜控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颜漫悠然地举着手机，已经有了较强的自我调侃能力：
　　【我不颜控我能追叶凛？】
　　西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说两句，我他吗有天真的会被你笑死。】
　　……
　　《这就是演员》的嘉宾签约已经到了尾声，颜漫和叶凛是最后的那拨。
　　节目组动作很快，没过几天，正式拍摄就开始了。
　　节目和最红的视频平台达成合作，每期录制时，将采用直播+投票的方式，让观众更有沉浸感，直观地参入其中。
　　直播完后，再剪辑一段正式版上架。
　　毕竟平台上的版本，每期都只有两个多小时，有可能剪掉很多精彩内容，也可能会处理一些争议部分。
　　但直播则无法人为调整，“拒绝恶剪、透明公开”，是这个节目每一季都能爆红的原因。
　　录制点外已经围满了粉丝和观众，颜漫坐在车里，透过窗户一看，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下车时，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于是回身打了个招呼，又被工作人员领着往前走。
　　转头的那瞬间，似乎有两个字在视线里一晃而过，看不太清。
　　好像是……颜叶？
　　应该是她和叶凛的灯牌重叠到了一起吧，她想，不过她现在都有灯牌了？
　　挺有面子，颜漫觉得很满意。
　　颜漫问西蒙：“今天有叶凛的粉丝吗？”
　　“应该有吧，”西蒙说，“虽然只官宣了演员，没说导师，但有些粉丝能得到小道消息的。”
　　“怪不得。”颜漫点了点头。
　　进了录制后台，已经有三十多个演员在里头候着了。
　　她推门而进，有人转头看她：“……是颜漫吗？我很喜欢你民国戏里的造型，好漂亮。”
　　她笑了下，“谢谢。”
　　那天饭局上的阿昭也在，她跟颜漫挥了挥手，颜漫笑着坐过去。
　　二人聊了会儿天，其余演员也都到齐了。
　　稍作等待后，走廊的灯光亮起，主持人走了进来。
　　这是个挺有名的主持人，大家都眼熟，因此气氛在紧张之余，又放松了一截。
　　介绍完了节目的基本规则，很快，到了介绍导师的环节。
　　面前的大屏上投放出资料，主持人挨个解开谜底，有童星出道的童超、出道三年便拿下最佳女演员的孔蕾，更有特邀嘉宾，戏剧学院的国宝级教授，施南宏。
　　台下接连传来吸气声，哪怕是圈内演员，也对这个阵容感到惊诧。
　　很快，最后一名导师公布，主持人先卖了个关子：“让我们看看他的剪影，有人能猜到是谁吗？”
　　屏幕正中是张黑色剪影，两秒后，有人凳子猛地一动。
　　“叶凛？！”
　　讨论声此起彼伏：“真的吗？不可能吧……”
　　“我是他五年的粉丝，应该不会错吧，这个太像了。”
　　“哈哈哈哈错了的话就好玩了，这段直接被剪进正片。”
　　“你直接被八千万铃铛开除粉籍。”
　　“这个侧脸真的好帅啊，不是叶老师很难收场。”
　　大家讨论得热烈，只有颜漫僵坐在原地，和大家的关注点完全不同。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是叶凛。
　　但问题是——
　　这是谁提供的照片啊，为什么要放她和叶凛的床戏那张？？
　　那场戏拍了好多遍，连镜头她都背下来了，如果没记错的话……
　　原照片，和叶凛的鼻尖不过一厘米的地方，就是她的侧脸。
　　颜漫深深吸气。
　　就在她调节心态的这瞬间，主持人也终于按下揭晓键：“节目的最后一位重磅级导师，叶凛！”
　　尽管不少人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在答案揭晓的这瞬间，还是引发了不小的骚乱。
　　都在圈内，也就更知道，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节目间的心跳声仿佛都明显了起来。
　　“我天，顶流真的下凡接综艺了？”
　　“进他组的话，投票第一不就能和他拍短片了？！”
　　“完了完了，等会热搜又要爆了。”
　　“我离热搜最近的一次，哈哈哈。”
　　“真哭了，十八线小糊咖第一次能和顶流同台。”
　　……
　　突然，颜漫旁边的另一个女生看她：“有机会和叶凛拍戏诶！你不激动吗！”
　　话音刚落，又反应过来：“哦，你和他拍过了，你命真好。”
　　颜漫：“……”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照片到底是谁选的：）
　　介绍完导师，很快，大家都坐不住了。
　　“快选剧本吧，选完开录，叶老师……不是，导师都已经就位了吗？”
　　“哈哈哈哈想看叶老师你就直说！”
　　“抱歉，这辈子没近距离看过顶流。”
　　……
　　很快，到了选剧本的环节。
　　直播从这时候切入，留足了神秘感。
　　大家先是抽签分组，分进组之后，自由选择扮演的角色。
　　颜漫抽进了一个宫廷剧，一共皇帝、皇后、贵妃、宫女四个角色。
　　这是一场皇帝废后的戏，主要的戏点在皇帝和皇后身上，当然，贵妃是反派，也有很大的发挥空间。
　　但是明眼人一看，想抢到戏，最好的选择就是皇后。
　　因此刚分好组，另外两个女演员就争起来了。
　　毕竟是直播，总不好讲的太明显，二人推来推去，互相打着哑谜，硬是没人直接说一句想要什么。
　　弹幕这时候开始增多：
　　【你俩装来装去累不累，想要直说好吧。】
　　【想要也是人之常情吧，争取喜欢的有错么？】
　　【没错啊，但是扭扭捏捏看得观众很难受。】
　　【颜漫再来争就精彩了，今天你们不用录了。】
　　颜漫看不到弹幕，看她们来去几个回合，也有点累了。
　　她拿起旁边明显没人想演的宫女剧本，道：“我演这个吧。”
　　刚说完，两个女演员明显松了口气。
　　针对皇后一角，二人又争取起来，最后决定各自演一段，由节目组投票评决定。
　　准备时间只有一小时，浪费间，已经过去大半。
　　颜漫则坐在一边，反复看着剧本，还拿笔加着背景和设定。
　　弹幕：
　　【你们吵架的时候，颜漫已经看第二遍剧本啦……】
　　【啊，好喜欢不争不抢努力演戏的演员，不因为角色小所以就看不起。】
　　【呜呜呜她还是张导的女一出身呢，处女作就搭叶凛，现在居然在这认认真真研究一个小宫女，喜欢。】
　　一小时后，节目组给的准备时间结束，大家开始换剧里的衣服，再重新梳个造型。
　　两个女演员那边明显是来不及了，化妆时还在努力背词，等到第一组上台，他们才火急火燎地开始对戏。
　　“没事，来得及的，”演皇后的女演员安慰道，“只要我带住了，我们戏出来就行。”
　　排了三遍，轮到他们候场。
　　颜漫在后台，听他们讨论着前面的情况。
　　“真的太紧张了，叶凛太帅了，他看我一眼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但他真的好严啊，现在比赛过半，他一个演员都没选……”
　　“真假的？”
　　“真的，不过我们确实演得不好，不选也正常的。”
　　“都是准备时间太少了，一个小时哎，够干嘛的？”
　　“而且我们表演的时候，刚官宣完叶凛，整个直播间都卡崩了，弹幕也全都是老公亲亲，一点关于表演的讨论都没有。”
　　“往好了想，你这不是也跟神仙同了个框？”
　　踩着大家叹气的声音，颜漫走上舞台。
　　后台偏暗，走上极亮的台前，她下意识挡了一下眼睛，走到自己的站位上。
　　看到其他女演员对着镜头打招呼，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但她已经投入进人物，便没再出来。
　　这戏开头就是一个巴掌，旋即，皇帝将皇后的手拉开，怒斥道：
　　“放肆！贵妃也是你随便打的？！”
　　皇后重复一句：“贵妃？”又自嘲地笑了下，“恐怕很快就不是了吧。”
　　“王贵妃，这皇后之位，你想要很久了吧？”
　　【这皇后气场不是很行……】
　　【不是我说，内娱演员台词功底也是真有些烂。】
　　几分钟的时间，要完成一个完整的片段，故事高潮迭起，皇后声泪俱下，细数着这些年来家中为朝廷所做的一切；贵妃则躲在皇上身后，冷眼看她。
　　昔日情分消耗殆尽，皇帝看着她，冷冰冰地，除了厌恶，就只有悔。
　　皇后说着台词时，观众也显得不是很领情：
　　【你们不要再吵了啦。】
　　【贵妃演得还行吧，眼睛里真挺恨的，恨自己没拿到皇后。】
　　【哈哈哈哈不要这么笋！】
　　【感觉都没入戏啊，怎么回事。】
　　最不起眼的角色就是这个宫女，劝架还被泼了一身水，皇后说台词时也是背景板，从始至终，台词只有三句话——
　　“皇后……”
　　“可是她……”
　　“恭送圣上。”
　　还有两句不完整。
　　颜漫的票数起先也不高，直到摄像机给了几个特写之后，主要画面就从皇后，切到了她身上。
　　她的票数开始肉眼可见地增加，突破百万，弹幕的画风也逐渐转变。
　　【这皇帝不行，这么漂亮一个美女你竟然让她当宫女？怎么想的？】
　　【太牛逼了，目前票数涨得最快的。】
　　【颜漫：三句话，让观众给我花了一百万。】
　　最后演完，她的票数直逼两百万，是剩下三个演员的总和，还要多。
　　尽管这是一个这么、这么渺小的角色。
　　这场戏谢幕，也迎来了导师点评的环节。
　　施南宏第一个就喊了她的名字：“颜漫是吧？演的是……宫女。”
　　“我说实话啊，这是个最可有可无的角色，但是从戏给到你的那一刻，我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你。”
　　“这个被水泼的戏啊，你先是颤抖，抖着抖着呢又不抖了，为什么，因为渐渐适应了水的温度，这个处理很细节。”
　　“还有你看皇上的眼神，我发现你到最后有一个不可置信的转变，这是你自己加的一个设定吗，这个宫女原本是仰慕皇帝的？”
　　颜漫接过话筒，笑了下：“是的，因为剧本里给的内容太少了，我感觉人设支撑不住，所以加了点我认为合理的背景，她的一些台词才有了因果逻辑。”
　　“啊，这个……”施南宏顿了许久，这才缓缓点起头来，“加的很好。”
　　弹幕都在看热闹：【施南宏老师：惊艳到失语。】
　　点评到最后，施南宏几乎控制不住对她的喜爱：“那我还真的很喜欢你的表演，而且一个小姑娘站在这里，不知道怎么的，觉得特像我女儿，乖乖巧巧，又有自己的坚持。”
　　【老师她不止像您女儿，你看看，她像不像你儿媳妇？】
　　【科普：施老师演过叶凛的父亲。】
　　【啊哈哈哈哈我单方面宣布这亲成了！叶凛！上来揭你老婆的盖头！】
　　紧接着，导师也点评了她的表演。
　　孔蕾：“是目前给我印象最深的一个，短短十分钟，你就完成了一个完整的情感转变，并且非常细腻，递进的每一个点都很对。”
　　童超也是赞不绝口：“即使镜头没给你，你也依然在人物里，从始至终，信念感非常强，至于你的瑕疵呢是一些很小的，技巧方面的问题，如果进到我的队伍，我相信可以帮助你更上一层楼。”
　　孔蕾：“哎不是，这就开始抢人了啊？那不行，我也要发表我的感言。”
　　“那个，小漫啊，毕竟都是女演员，是吧，我的优势也是情感处理，我相信是你想要探寻的部分。”
　　叶凛坐在位置上，没说话。
　　当然，他不说话也挺正常的，因为很快，主持人便开始走着流程，请四位演员转身，等待自己的结果。
　　主持人：“好了，下面是票数统计和三位导师选择的时间，请稍作等待，结果很快给到大家。”
　　颜漫站在台边，底下恰好站着西蒙。
　　西蒙跟她眨眨眼：“这场表现很好啊，我看导师都想争你。”
　　“你说叶凛会不会也选你？那你就是他这场第一个选的人了。”
　　颜漫不知道自己的经纪人怎么会这么想。
　　她不可思议道：“你想什么呢？”
　　颜漫稍微倾了点身，说：“就算世界灭绝了，整个表演组只剩我一个人，不选我他就会死——”
　　“那他也绝对、绝对不可能选择我——”
　　她不懂男人，她还不懂叶凛吗？
　　颜漫自信地站直了身体，自信地听着主持人的第一轮报幕。
　　“恭喜叶凛选择的第一位学员——颜漫！”


第18章 放弃五下
　　“为什么啊？”
　　“你能理解吗？谁能理解呢？”
　　出了正厅,颜漫还在持续迷茫中：“叶凛选我？我没听错吧？”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只有西蒙躺在前排，笑得快要岔气。
　　颜漫：“我不如给你买个氧气机,免得你直接笑过去了。”
　　“不好笑吗？”西蒙简直快喘不上气,“你前脚刚那么自信地说完,叶凛就是死也不会选你——”
　　“下一秒,啪叽，他还真选你了。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颜漫气得闭眼：“叶凛,被绑架你就眨眨眼。”
　　更荒谬的是什么？
　　是她选完之后,其他两个导师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直接成人之美——同意她进入叶凛的队伍。
　　然后她就顺其自然地，成为了叶凛团队的第一名成员。
　　颜漫：“其他导师商量之后,直接让我跟他是怎么回事？我还打算进孔蕾姐的组呢。”
　　“那一段也真是杀疯了,反转再反转，”西蒙说，“你没看演播厅气氛瞬间炸了,弹幕也笑疯了。”
　　西蒙猜测：“我估计挺多因素吧，第一是觉得以叶凛的地位，你又跟他合作过,只要他出手，你们年轻小姑娘都选他吧。”
　　“那俩导师争了那么久，最后你选个叶凛，多不像话啊,弃权还能保有一丝面子。”
　　颜漫：“那我万一没想选他呢？”
　　“那他们哪知道。”西蒙道,“而且叶凛第一次参加综艺,又是第一次出手,他们多少要给些面子的。”
　　“而且叶凛选了你，万一你最后没跟他，其他导师没带好你，那压力很大的……还可能被骂，毕竟你这场人气很高。”
　　“综艺感、人情往来、能力确实是他最强……等等因素加起来，你不就进了叶凛的组？”
　　颜漫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往好的方面想。
　　“算了，至少叶凛演技不错，我也能学到很多。”
　　“何止，”西蒙说，“能选的话，肯定叶凛组是第一选择啊！”
　　“该说不说，他的人物塑造、情绪处理都是业内巅峰级的了，他是那种很罕见的演员，技巧出众，但呈现方式非常自然，没有任何表演痕迹。”
　　“而且你知道他有公司么？我估计这次来，也是抱着给公司选点演员的心态吧。”
　　颜漫：“他还有公司？”
　　怪不得那次赛车，毕谈管他叫叶老板。
　　西蒙：“就算不进他的公司，光是在他的组，就足够获得很多曝光了，真的，好多东西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颜漫摆摆手，说知道了：“那你们在这看吧，我回去了。”
　　总不好离开摄像机太久的。
　　从后台回到了录制间，似乎刚选过一轮，她和阿昭在房间里碰面了。
　　颜漫：“你也进来了？”
　　“是啊，我没想到叶老师会选我！太惊喜了，”阿昭说，“这样我岂不是可以当场……”
　　说到这儿没了下文，颜漫：“当场什么？”
　　“没什么，”阿昭收敛了笑意，拍了拍一旁的沙发，“我和李浩歌一组，他也晋级了，老天爷，真的太巧了。”
　　李浩歌？谁？
　　直到这人推门进来，颜漫才恍然反应过来——
　　啊，那个同级的校友。
　　又坐了一个多小时，挨个看完大家的表演，选演员的部分就结束了。
　　颜漫还是第一次集中地看到这么多表演。
　　有二线三线的演员，也有红过一部剧正在上升期的，还有在大爆剧里演过争议角色的，更有虽然藉藉无名，演技却意外好的。
　　节目组挺用心，想把更多更好的优质演员，推到大家面前。
　　阿昭：“这次是一百进六十，本来一个导演要招20个学员，但是叶老师组里只有七个诶，他太猛了，别的组都招满了，应该是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吧。”
　　颜漫随口道：“也可能是不喜欢吵。”
　　阿昭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奇怪，眨了眨眼睛：“你好懂他噢~”
　　颜漫：“……”
　　我不是，我没有，你这个表情是怎么回事？
　　颜漫正想开口解释，门就被推开了。
　　叶凛走了进来。
　　大概是第一次综艺营业，造型团队给他换了个风格，白色的衬衫外是一件硬挺的黑色外套，像是城堡里走出的公爵，肩头蔓延至袖口的位置，有根晃荡的银色链条。
　　一种精致的冷感，裹挟着一丝神秘和不可接近。
　　阿昭突然低头在找。
　　颜漫：“你找什么呢？”
　　“找纸擦鼻血，好他妈帅，我真的不行。”
　　“……”
　　叶凛在椅子上坐下，不知为什么，本还燥热的房间突然凉下来许多。
　　一时间，学员都没敢说话。
　　颜漫除外，因为她在认真听隔壁在说什么。
　　每个导师都有单独的教室，靠得很近，这边一安静下来，就能听到旁边的声音。
　　其它房间都热热闹闹的，颜漫听了会儿，感觉嗓子有点痒。
　　她清了几下嗓子，在安静的房间里便尤为清晰。
　　她这样子挺像领导要开始发表谈话，大家都看向她，沉默片刻后，就连叶凛也掀开眼睑：“要说什么？”
　　“没有，”她说，“纯属嗓子不舒服咳两声。”
　　“……”
　　阿昭默默抬手：“老师，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叶凛：“没。”
　　仿佛等的就是这句话，阿昭连忙道：“那我们问您一些可以吗！”
　　“讲。”
　　颜漫怀疑他得了说超过一个字就会被抓去坐牢的毛病。
　　阿昭先铺垫：“就是……老师，你为什么选我和李浩歌啊？毕竟我们俩演的不是很好，而且还演的是你的代表作。”
　　叶凛嗯了声：“演的太难看了，要挽回这部戏的名声。”
　　“……”
　　老师！倒也不必这么直白吧！！
　　阿昭深呼吸，决定先不计较这些，又抬头道：“老师，那你为什么选颜漫呢？”
　　直播镜头已经停在这儿很久了，弹幕跟明镜一样。
　　【阿昭：CP粉的目光。】
　　【阿昭：都别管我我今天就要嗑死啊！】
　　【我知道了，阿昭刚刚没说完的那句话，就是‘那我可以当场嗑CP了’，好家伙，你们演员里出了一个叛徒！】
　　顿了顿，叶凛道：“我为什么选她，你们不清楚？”
　　阿昭：“……”
　　好像也清楚的。
　　李浩歌：“因为她演的真的太好了，所有导师都想选她吧。”
　　“老师老师，你回答一个我的问题吧，就是你原版的这段戏里，有一段特别感动我，但是我演的时候就是演不出来，该怎么办？”
　　叶凛：“因为你想成为我。”
　　李浩歌一愣。
　　男人垂眼：“演戏首先要明白一个道理，翻拍或重版，你想成为别人，就永远无法比他演得更好。”
　　“作为演员演这段戏，你会有你的优势，因此你唯一的想法应该是进入人物，并坚信你才是他。”
　　这段话彻底开解了李浩歌，他若有所思地点头，还在回味。
　　弹幕也挺感慨：
　　【今天也是在业务能力上散发魅力的老公=3=】
　　【我还记得当时《迷途》翻拍，很多人不看好，说他第二部电影就要扑，结果和原版的一起被列为经典，还拿了超多奖，啪啪打脸。】
　　【他和颜漫相同的优势之处，就是进入人物的能力特别强。】
　　【我这正欣赏呢，你又给糖我嗑是吧？】
　　【狠狠地期待一把子综艺合作。】
　　……
　　选完演员，综艺在晚上九点多结束录制，直播的摄像头也彻底关闭。
　　颜漫走上自己的保姆车，突然就想通了。
　　其实叶凛跟她一样，都是挺清醒的人。
　　选她只是因为比赛规则如此，导师就该选优质的演员，他是认可她的能力，和她这个人无关，不掺杂什么私心。
　　再加上施南宏喜欢她，而施老师又是他的恩师，也许叶凛接到了什么暗示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通，之前的疑惑被解开，有些东西顺着就出来了。
　　反正事态发展至此，做冤家也没必要，她就跟大家一样，该怎样怎样就是了。
　　想通之后，世界都明朗了起来。
　　颜漫靠在椅背上，看着前几季的节目。
　　等待广告的功夫，西蒙把手机递了过来。
　　“你看这个，我他妈笑死。”
　　颜漫：“什么？”
　　“我搜《这就是演员》实时，有你的粉丝正在卖安利，文案挺逗。”
　　颜漫低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九张她的图片。
　　颜叶今晚就doi：【我本是显赫世家的少爷，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家人弃我！师门逐我！甚至断我灵脉！重生一世，今天视频直播《这就是演员》！会员二十块/月，家人们v我200，我要看十个月。】
　　这格式挺常见，估计就是打哪复制的，颜漫本来当个乐子看，过了片刻，好像发现了什么。
　　“这人ID挺好笑，”她伸手去拉窗帘，漫不经心，“不知道还以为是我和叶凛的CP粉呢——如果我们有的话。”
　　西蒙迷惑了一下。
　　“这就是你们的CP粉啊。”
　　……
　　…………
　　手肘骤然一晃，窗帘被拉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颜漫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回头，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我们的……什么东西？”
　　“CP粉，”西蒙字正腔圆地重复一遍，“你，颜漫和叶凛的CP粉。”
　　颜漫不可思议：“我们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就……般配啊，所以嗑了呗，嗑CP还需要理由？”西蒙说，“具体的我也没太了解，但是最近还挺红的。”
　　颜漫：“最近还挺红的？？”
　　“对啊，你们最近CP粉涨幅排第一呢。”
　　“不愧是我的艺人，搞CP也要给我搞第一名。”
　　这个“搞第一名”很灵性，颜漫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不是一语双关。
　　她道：“都在超话里嗑吗？”
　　“Yes。”
　　“我去看看。”
　　一点进超话，就发现一个热帖。
　　今天你嗑颜叶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捕捉一个在线打脸，脸疼吗？还好吗？[图片]】
　　颜漫点开一看，图里，赫然正是那个BE视频底下的留言。
　　十分钟前，有人大概是刚看到这个视频，忍不住义愤填膺道：【还BE是真？用得着你解释？谁不知道你们是假的，是你倒贴？】
　　这人用的是第二人称，颜漫心头跳了一下，还以为自己掉马了。
　　难道知道这个账号是她的了？
　　幸好，她又看了好半天，发现这个人应该只是用语气词隔着屏幕发泄一下，没人知道视频都是她剪的。
　　因为发完这条评论不过五分钟，那人又气冲冲留下第二句：【草，嗑死我了。】
　　底下的评论区更精彩：
　　【哈哈哈哈哈哈姐妹，我知道你在怀疑人生中，但是没关系的哈，大家都是从你这个阶段过来的。】
　　【嗯呢，当年我还给颜叶‘狗都不嗑’投票了。】
　　【之前的我：谁他妈会嗑这种阴间CP？现在的我：这么好嗑的CP我看谁不嗑？】
　　【看视频前：谁他妈不知道他俩是假的？看视频后：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真的吗？】
　　大家总结：【总之就是脸疼，非常脸疼。】
　　颜漫本该有许多情绪，但被吓了那么一遭，满脑子都只有庆幸——
　　幸亏没人发现，视频都是她这个当事人亲自剪的。
　　这要是掉马了还得了，她面子还要不要了？
　　颜漫松了口气，后靠在躺椅上，觉得这一切都很荒唐：“我要他们嗑的时候他们不嗑，现在我不要他们嗑了，他们嗑拉了是吧？”
　　末了，她总结：“这届观众真叛逆。”
　　*
　　睡了一晚，颜漫拿到了下一期节目的剧本。
　　两天时间准备，然后开始彩排。
　　彩排的时间比较久，因为剧组多，所以有三天时间。
　　她就在酒店歇着，研究研究剧本，上上表演课，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周二中午，所有演员再次集合。
　　这次彩排，导师也会到达现场，进行全程指导。
　　叶凛在剧组的戏份也快杀青了，因此安排调整一下，也能从紧张的行程里抽出些时间。
　　他们在房间里等了会儿，各自对着戏，很快，门就被推开了。
　　时间紧迫，他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卸妆。
　　大概是刚拍完一场打斗戏份，他的鼻梁和颧骨处都化上了伤口，唇角还有点血渍。
　　身上照例是一件长袖，眼尾敛出道内双的痕迹。
　　阿昭兴奋地看向颜漫：“战损帅哥！我爱了，你呢？”
　　颜漫：“……”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在套我话。
　　“战损帅哥”敲了敲黑板，不近人情地撂下四个字：
　　“检查台词。”
　　这话一出，房间内立刻紧张起来。
　　李浩歌先开口：“啊？这就检查了吗，我还没背完呢！”
　　叶凛蹙了下眉。
　　“几句词还没背完？”
　　“不是拍戏之前背完就好了嘛，彩排还有几个小时呢。”李浩歌说，“我就差一段……”
　　叶凛抄手抵靠在门边，眼一垂，叫人看不清情绪。
　　“嗯，在拍戏之前背好台词，那你什么时候研究人物？”
　　李浩歌：“……”
　　语气如此淡的一句话，却让众人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体，紧张起来。
　　察觉到他气场的变化，李浩歌一句话都不敢讲。
　　男人声音仍旧淡漠，气场却很强：“你以为说台词就是照着背？”
　　“任何一场好的戏，台词都是演员进入人物后，自然而然说出来的。你没办法形成一种语言记忆，时间都用来回想要说什么词了，怎么演得好？”
　　“希望你们都好好想一下，来这个节目是拍戏还是应付任务的。”叶凛道，“如果是为了应付任务，不用加入我的队伍。”
　　房间内一时间安静许久，颜漫想，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一路以来，他在演戏上能获得如此成就。
　　一直都是拿最高标准要求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得差。
　　过了好一会，李浩歌才说：“知道了，对不起老师，我一定好好背台词。”
　　房间内重新忙碌起来，大家都拿着自己的剧本，将没背完的台词继续。
　　颜漫起身打水。
　　可能她的动作实在和旁边的人格格不入，叶凛的目光看了过来。
　　想了想，她说：“我背完了。”
　　“嗯。”
　　她看着叶凛，叶凛看着她。
　　她看着叶凛是因为她话多，嘴巴下意识想讲话，脑子却在努力克制。
　　至于叶凛为什么看着她，她觉得，可能叶凛是误会了她想要什么夸奖，而他夸不出口。
　　最终，颜漫还是决定解释一下：“我打水是因为刚才说了太多话，没有不想好好演戏的意思。”
　　“……”
　　一旁角落里，阿昭捂住要升天的颧骨。
　　李浩歌看她一眼：“你为什么老是莫名其妙笑啊？”
　　阿昭压抑地兴奋，克制地发疯：“你懂什么是爱情？”
　　李浩歌：“……”
　　那我可能不懂吧。
　　喝完水，颜漫重新坐在位置上，给人物的某些台词润色小细节。
　　李浩歌凑过来，问她：“你干什么呢？”
　　颜漫：“有的台词不太顺口，我稍微改得顺口一些。”
　　“那这里呢？”李浩歌又指着某处，“你在这里写了好多啊。”
　　“分析人物内心，因为剧本里只写了她说的话，如果没有足够的心理活动支撑，演戏就投入不进去。”
　　李浩歌看看她，又看看她的剧本，“哦哦。”
　　颜漫正低着头，耐心解答他的问题，头顶的灯光打落下来，在她的鼻尖聚起一个光点。
　　有一簇发丝，顺着她耳郭后滑落下来。
　　李浩歌出神地想，镜头里看上去似是精心雕刻的美人，现实生活中，竟也美得更甚。
　　鬼使神差地，李浩歌问她：“下期也可以和你一起拍吗？”
　　颜漫奇怪地抬起头来：“你这期的台词背完了吗？”
　　“……”
　　每个剧本的演员不多，最多就五个，因此他们七个人，会分两个剧本。
　　李浩歌怕自己跟她分不到一个剧组，又开始跟她说起了话，像是想要交流感情。
　　没多久，颜漫旁边有演员站起了身。
　　“老师，我们都排好了，能先演给你看一下吗？”
　　叶凛颔首，房间中央，演员们站定。
　　他坐在皮质沙发上，手腕放松，手心微垂着，遮住鼻尖以下的位置，眉心微微皱了起来。
　　直到这组表演完毕，他的眉心也没能展开。
　　叶凛：“问题很多，我挑几个关键的说。”
　　“好的老师。”
　　“气息有问题，停顿的节点不对，讲台词太飘，贴不住人物状态。”
　　“人物是运动员，但你整个状态太松弛，没有运动感。”
　　他说完，对面的演员也犯了难。
　　“……那怎么解决呢？我重新断句？”
　　“不用，”男人用丰富的经验给出解决办法，“你绕着走廊跑，边跑边念台词，就是人物该有的感觉。”
　　那人醍醐灌顶似的：“对诶！我怎么没想到！”
　　叶凛抬眼：“你们没几个气息好的，能量不够，观众就接收不到讯号。”
　　“有问题的，都跟出去一块跑。”
　　这话说完，三四个演员都站了起来。
　　大家依次跑出教室，整齐得跟什么似的，只有李浩歌，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继续密密麻麻地跟颜漫说着什么。
　　叶凛：“李浩歌。”
　　没想到自己会被突然点名，李浩歌怔了下：“怎么了老师？”
　　四下一看，教室里除了他，竟也没有别的男生。
　　叶凛：“气息问题最大的就是你。”
　　“……”
　　“还不出去？在等什么？”


第19章 放弃六下
　　很快,李浩歌也跑出了教室。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房间，突然就变得有些安静。
　　阿昭问：“老师，那我也要去跑吗？”
　　叶凛：“女生不用。”
　　起码她们两个的气息没问题。
　　对于男演员来讲,荷尔蒙也是演戏必要的因素之一,因此气息的运用尤为重要,他不想看自己的学生犯下低级错误。
　　颜漫抬头看了两眼，又低下头琢磨剧本了。
　　很快，阿昭把自己的台词顺完,抬头道：“老师，我背完了。”
　　颜漫琢磨着怎么那么像高中抽查背书呢。
　　叶凛颔首,打开手边的剧本，示意她可以开始。
　　但这个检查台词,和机械的默背并不一样,叶凛充当了她的对手戏演员，他开口的那一刻，颜漫才骇然地发现——他应该是看过剧本了。
　　还不止看过一遍。
　　因为他讲话时的语气,气息的停顿，和他之前演沈致的时候完全不同。
　　如此驾轻就熟的对台词的掌控能力,并不是看一两遍能做到的。
　　他甚至还在《浮生旧年》的剧组,来的时候连伤口的妆都没来得及卸，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看了每个组的剧本，能精准地对上每一个人物？
　　他是不是不用睡觉的？
　　正在颜漫感叹出神间，阿昭的台词部分也结束了。
　　阿昭惊喜到不行：“天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们说，好的对手演员是可以把戏带起来的。老师一开口,我瞬间就找到状态了,而且每一个点都好对啊。”
　　“我从来没觉得我那么会演戏过。”
　　叶凛的业务能力当然没得挑,这点颜漫知道。
　　他不仅自己的戏演得好，对手演员给出的一些额外反馈，他也能全部接住。
　　阿昭还在惊艳，颜漫抬起头，和叶凛对上目光。
　　她递上自己的剧本：“轮到我了吗？”
　　男人低眼：“我有剧本。”
　　她这才反应过来，正要收回，手里的东西却又被人拿去了。
　　颜漫：“你不是有吗？”
　　“看看你写的什么。”他淡声。
　　她在剧本里写了很多批注，有的甚至细致到心理活动和肢体语言，男人翻开，慢条斯理地看着。
　　等他翻到最后，颜漫这才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叶凛伸出手指，点了点某处，“这是什么？”
　　“哦，我无聊画的一只小猫咪。”
　　“……”
　　终于开始对戏，颜漫选择了和剧里一样的站位，就在他面前不过一米的地方，慢慢积攒着情绪。
　　等到情绪一点点升温，终于忍不住爆发，颤抖着声音问：
　　“因为一定要放弃一个人，所以那个人是我，对吗？”
　　他喉结滚了一下，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动，却到底没有抬起来。
　　阿昭看得目不转睛。
　　颜漫的演技太有代入感，只要眼眶一红，你就忍不住会跟着她一起委屈，而她甚至排练时都会给满情绪，眼泪直接就掉了下来。
　　谁能不想替她擦呢。
　　阿昭看着叶凛的手指抬起又放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拿出手机，给李浩歌发消息：【人家演的哥哥就那么迷人，一抬手指就能感受到那种克制的爱，你演的就像手臂还没有进化完成的猿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李浩歌：【？】
　　【开始排练了吗？等我，我快跑完了，马上加速进来！】
　　阿昭看了看面前养眼的画面，低头：【滚啊，不准现在进来！】
　　李浩歌：【？】
　　终于，颜漫和叶凛结束完这场戏，门也被人推开了。
　　五个男演员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
　　李浩歌走在最前面，看颜漫刚转身，不由得好奇道：“老师，她有什么问题？”
　　叶凛淡淡抬眼。
　　“她没有问题。”
　　“……”
　　叶凛见他胸口还起伏着，随机抽查，敲了敲剧本某处。
　　“念这句。”
　　李浩歌：“哥哥不想放弃你们任何一个，但总要被牺牲……抱歉。”
　　有珠玉在前，阿昭再听到这个版本，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浩歌也意识到：“对不起老师，好像还是不行。”
　　“再跑。”
　　……
　　绕着教室跑到第四圈，李浩歌遇到刚排练完的朋友。
　　二人聊了一会儿，他感叹道：“老师真的太严了，你根本不知道，在神仙打架的队伍里当废物是什么感觉——”
　　“但你不是跟颜漫一组了么？你知道多少人羡慕啊，又有叶老师又有颜漫，谁不想去？”很显然，朋友并不领情，重重地拍了下他肩膀，“你就偷着乐吧你。”
　　然后无情地走远。
　　*
　　很快，颜漫接到通知，说排练开始。
　　她这边没什么问题，确认了镜头和走位之后，他们大致排了两遍。
　　上台前，李浩歌喜提单独辅导，下了台，又被男人拎进了教室。
　　阿昭在一旁乐不可支：“换个角度想想，这不就是李浩歌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顶流影帝的一节课哎，有价无市，他今天已经拿到两节了，是我得吹一辈子。”
　　缓了下，阿昭又感叹：“不过我算是知道叶老师为什么不接综艺了。”
　　“以他这个凡事要做到最好的性格，上综艺太累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情况，任何一个学生掉队他都不允许。但李浩歌基础太差了，只能手把手教。”
　　颜漫应着。
　　阿昭突然开始八卦：“嗳，你第一次跟叶老师拍戏是什么感觉？”
　　颜漫想了想：“很专业的一个演员。”
　　“就这啊？”阿昭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颜漫笑：“那你想听什么？”
　　阿昭：“那个……不是之前有人传，你在剧组追过他吗，是不是真的啊？”
　　颜漫答得挺坦然：“是啊。”
　　阿昭心头一跳，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听颜漫继续说：“不过杀青之后我就没追了。”
　　阿昭：！！！
　　“为什么啊？”
　　“就……”颜漫也不好形容，“就没必要了呗，而且后面也碰不到了。”
　　“不是所有故事都需要有一个结果的，很多时候……”她看得挺开，“没有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
　　外面导演在喊，颜漫拍了下她：“好啦，拍戏去。”
　　……
　　二人并不知道，走廊不远处，就是叶凛单人的休息间。
　　后台回廊空旷，所有声音都像被装上扩音器，无限放大。
　　休息室里，毕谈刚送走李浩歌，就听到了这个劲爆的内容。
　　而男人还坐在椅子上翻剧本。
　　毕谈嗖地一下蹿了过去：“颜漫放弃了？？她没追你了？？”
　　叶凛没说话。
　　毕谈：“什么时候的事啊？你俩就这么BE了？真BE了？还是在杀青之后？”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当事人知情吗？！？”
　　男人翻了两页剧本，阐述道：“很吵。”
　　“那怎么了！这么大的事儿呢！”毕谈仍在坚持追问，“这事儿你知道？”
　　“知道。”
　　“什么时候？”
　　“刚刚。”
　　休息室安静两秒，毕经纪人发出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这是——被分手了？”
　　男人挺沉着地反问，仿佛这事儿与他无关。
　　“在一起过么？”
　　“说的也对，”毕谈想了想，“好像主动方一直都是她，她决定开始或结束，跟你没有太大关系哈。”
　　“……”
　　“放弃的时候都没通知你吗？”
　　“……”
　　“你一条消息都没收到？”
　　“……”
　　“你还没发现不对劲？”
　　“……”
　　毕谈：“你还是男主角吗？”
　　“……”
　　“闭嘴。”
　　*
　　挑战完男人的尊严，毕谈清了清嗓子，看起来还想讨论：“你觉得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叶凛神态自若：“重要么？”
　　“不重要吗？”
　　“不。”
　　男人给出这个简短的回复，然后转身离开休息室，前往下一场排练。
　　*
　　排练起来时间很紧，折腾许久，晚上九点多，颜漫这组的戏才终于结束。
　　累了一天，她回到车上，得到今晚还得搬家的消息。
　　西蒙：“考虑到你最近重点录这个综艺，我们给你订了新的酒店，就在市中心，去哪都很方便。而且酒店超级棒，有超大阳台，正对着平潭江，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说完，西蒙看着她的表情：“你很有钱吗？为什么这么优越的条件，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颜漫：“……”
　　周璇在一边憋了又憋，想说她家名下很多五星酒店，这种配置对小公主来说，也不过是洒洒水。
　　她睡眠敏感，颜文栋甚至专门根据她的睡觉习惯，研发了全新的隔音酒店。
　　但颜漫是很给面子的。
　　“我刚没反应过来，”她突然从椅子上坐了起来，认真道，“太厉害了，我一时间被惊到了。”
　　西蒙：“……”
　　“谢谢你的捧场，下次别捧了。”
　　还好公司已经派人收拾好了她的行李，十点左右，颜漫入住了酒店。
　　她洗完澡，收到前台送来的茉莉花茶，还有一碗银耳汤。
　　颜漫开了音响，喝了两口茶，心情跟着音乐一同轻快起来，走到阳台上，突然有点想唱歌。
　　她刚洗完澡，里面穿着新买的吊带睡裙，外面披了件真丝睡袍，挂在肩膀上要掉不掉的。
　　住这么高，应该也没人能看到。
　　颜漫嫌睡袍阻碍自己发挥，伸手一拉，睡袍丝滑而下，她顺手扔到一边栏杆上。
　　她跟着乐声哼起来：
　　“在池台的正中/像当初的怀中/隔太多春秋会不能——”
　　“相拥”两个字没唱出口，她一转头，和叶凛面面相对。
　　颜漫：“……”
　　她站在原地，像雪地里定格的冰雕，所有动作和声音在这一刻断了线，只有长发在风里一阵阵地飘摇。
　　她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阳台上的人皱了下眉，她才确认——
　　是真的叶凛。
　　叶凛住她隔壁。
　　颜漫花了三秒时间确认。
　　花了三秒时间思索自己刚刚有没有做什么不当行为。
　　然后用了一秒钟，捞起自己扔在栏杆上的睡袍，重新披在了身上。
　　颜漫头皮发麻，低头拿出手机，点开了西蒙的对话框。
　　声声漫：【这就是你给我选的新酒店，住我前男友隔壁？】
　　西蒙：【……】
　　西蒙：【啊？我这两天太忙，找同事帮我弄的，她怎么连这个都没核对？难道她也是你俩CP粉？】
　　颜漫：【不是你定的啊，你不早说。】
　　西蒙：【我不寻思跟你邀个功么？】
　　【你这是邀功吗？你这是要我的命。你懂我刚刚社死了吗，要不是时间不够我差点连我的睡裙都脱了，你懂旁边住着——】
　　字还没打完，一侧响起男人熟悉的嗓音。
　　叶凛：“在骂我？”
　　颜漫立即抬头：“怎么会？”
　　然后余光一瞥，看到自己身后有个带反光膜的柱子，把她手里的对话框照得一清二楚。
　　啊，有口难辩了么这不是。
　　想了想，她说：“你听我狡辩。”
　　说完，颜漫沉默片刻：“我辩不出来，如你所见。”
　　“……”
　　她张了张嘴，想起自己刚刚还叫他前男友。
　　其实这个前男友应该打个引号，但事发突然，她懒得纠正了。
　　转念一想，他当了那么多人的老公，当一下她的前男友也没什么吧？
　　这么想着，颜漫就坦荡了。
　　她坦荡地抬起头，才发现叶凛早没看她了。
　　他低着头，正在翻剧本。
　　颜漫想回去，但今天的晚风太舒服了，她有点舍不得。
　　她趴在栏杆上，跟西蒙打字：【不过叶凛怎么突然住这边了？】
　　西蒙：【我刚去问了下，他最近剧组的戏稍微少了点，有些别的行程，住市中心方便。】
　　【以他的咖位肯定住最贵的呗，所以你俩成了邻居。】
　　西蒙：【住顶流旁边呢，开心点，你要实在不喜欢，我给你换个地方？】
　　声声漫：【算了，麻烦。】
　　而且这位置她也还喜欢。
　　颜漫又辗转回到房间里，把音响关掉了。
　　桌上还摆着明天要演的剧本。
　　这个戏其实有点难演，所以她今天一直在琢磨。
　　跟叶凛对戏的时候用了一种演法，回来的路上，她又想到了另一种呈现方式。
　　此刻，这些想法在脑子里打着架，让她迟迟没有确定下来。
　　想了想，颜漫又走到了阳台上。
　　她脚步声有些响，男人下意识抬起眼来。
　　毕竟有点事儿要问他，颜漫主动开了口，像是闲聊。
　　“今晚天气还不错，”她往外看了眼，“就是风有点冷。”
　　叶凛：“冷你还脱衣服？”
　　“……”
　　谢谢，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还是这么会聊天。
　　见他合上剧本，颜漫问：“看完了吗？”
　　他颔首。
　　她也跟着点了点头，笑了下。
　　很快，叶凛的房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毕谈：“哪位？”
　　“我，颜漫。”
　　毕谈立刻转头，看向走进屋子里的叶凛。
　　“我靠，颜漫来了，她怎么知道你住这里，她是不是想跟你再续前缘？”
　　叶凛：“她住隔壁。”
　　“哦，那她怎么大晚上过来？”毕谈的脑子疯狂周转，“她不会是来跟你解释的吧？！”
　　叶凛抬眼看他。
　　毕谈：“就……因为知道说那些话被你听到了，所以过来解释啊，万一那些只是口嗨呢，万一停了一会儿还是觉得爱你最好呢？”
　　叶凛：“无所谓。”
　　“你别无所谓了！”毕谈紧张起来，语速很快，“现在十点半，她一个美女来你房间，还能是干什么的？难道聊剧本？”
　　“等会我马上撤，给你俩留二人空间。”
　　毕谈：“相信我，她绝对是来跟你敞开心扉的，你今晚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好好地跟人交个心，一切还有发展的余地！”
　　门外，颜漫又敲了两声：“过来了吗？赶紧放我进去吧，在外面站久了影响不好，被媒体拍到很难办。”
　　毕谈疯狂压低声音：“看到没！担心媒体！担心你的事业！”
　　下一秒，门外颜漫：“我正在上升期，被拍到绯闻很麻烦。”
　　“……”
　　毕谈开门，将她放了进来，自己光速离开。
　　颜漫一边走进屋子，一边回头看：“他……”
　　“不用管他。”
　　颜漫点了点头，拿出自己提着的小包，从里往外拿着东西。
　　先拿出来的是盒樱桃，男人蹙了蹙眉。
　　还记得之前在片场，哪天她也是突然买了这么一盒樱桃，跑到他面前，非说要喂给他吃。
　　颜漫转头看了眼那盒樱桃，有点奇怪自己怎么走得那么急，连吃的都不小心装进来了。
　　不过没事，等会再带回去。
　　紧接着，她这才拿出正确的东西，是一叠剧本。
　　“你要睡了吗？不会打扰你太久吧？”她说，“因为今天你一直在忙李浩歌的事，我没找到机会。”
　　颜漫：“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可能会比较复杂，主要还是沟通吧，参考我们两个人共同的意见。”
　　“就是关于我这个角色的问题，我有两个想法。”
　　“因为她是比较收敛的性格，但是后面又有一个爆发，所以第一反应的处理方式，就是我今天跟你对戏的那样，慢慢地推上去。”
　　“可是我又突然在想，之前施老师不是也有类似表演吗，他就是一直压，一直压，不停用细节堆砌，到某个临界点再爆发——”
　　“这样的话，那个爆发会非常有力量，让人印象深刻。”
　　颜漫对他的业务能力从不怀疑，想了许久，估计也只有他能和自己讨论一二了。
　　“所以我想和你讨论一下，以组员的身份，”颜漫说，“你觉得那种表演方式会更好呢？”
　　“或者，你觉得哪种观众看起来更入戏、更舒服，并且是我能驾驭的？”
　　……
　　房间里安静片刻，她抬头看叶凛。
　　窗帘浮动，装樱桃的塑料盒响了一下。
　　叶凛：“所以你过来，只是问我演戏的？”
　　“啊，”她发出个叹词，偏了偏头，像是有点不解的样子，“那不然咧？”


第20章 放弃七下
　　酒店楼层很高,风声安静。
　　颜漫觉得有点奇怪，她大晚上冒着被拍的风险跑过来，不是为了问戏,还能干嘛？
　　对面,叶凛颔首应了：“嗯。”
　　他说,“你再说一遍。”
　　刚刚那一长串确实很难记，颜漫又讲了一遍。
　　“你忽视了一个事情，”叶凛道,“你的对手戏演员。”
　　“啊。”
　　他说的这个，颜漫还确实没想过。
　　颜漫：“你意思是,其实比较关键的一个影响因素是，李浩歌和阿昭怎么演？”
　　“我的表演应该贴合他们的节奏,否则就会看起来很分裂,如果李浩歌给我的情绪反馈不够，我构想中这场戏就算再完美，实际上也是推不上去的？”
　　“对。”
　　颜漫努了努嘴,李浩歌确实是个不可抗力，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台上怎么演。
　　这时候,又显出了对手戏演员的重要性。
　　正在她思索间,叶凛又道：“不过基础的思路你可以先想好。”
　　颜漫撑脸：“也是，别到时候我设计得那么细，上台一演，节奏全被带乱了，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她对着剧本开始纠结，咬了大半天笔帽,这才说：“可是我一共有三个表演思路,是三种风格,每个都花同样的心思，那就没有重点了呀。”
　　叶凛：“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
　　颜漫抬头，听他说，“你把有想法的几种都演一遍，我看哪个效果最好。”
　　“……”
　　你不早说。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颜漫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摄像机，“来吧。”
　　这摄像机他也挺熟，当时在片场，每次只要一有亲密戏，或者她只要一靠近，这个摄像机就会准时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颜漫早把这事儿忘到九霄云外了，她现在脑子里只有明天的戏。
　　她打开摄像机，然后决定：“就拿这个录我们的表演。”
　　叶凛：“我们？”
　　“你跟我对戏啊，”她说，“我单演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怕我在你房间演戏，也不用你拿摄像机，你会觉得无聊。”
　　“……”
　　她踮起脚，给摄像机找了个合适的机位，这才问：“你要剧本吗？”
　　“不用。”
　　哦对，忘记了，他已经背下了所有台词。
　　二人录完已经到了十一点多，演完之后，颜漫自己差不多也有了感觉。
　　她问：“你觉得哪个好点？”
　　“第二版。”
　　“嗯，我也觉得那个最好，明天不出意外的话就用那个了。”她挺满意地点了点头，感觉今晚没白来，“也不早了，那我先回去啦。”
　　她起身就走，把桌上的樱桃和相机一股脑扫进包里，这才道：“如果有什么问题，或者想到什么好的建议，你随时给我发微信就行。”
　　“好。”
　　她一路走到门口，这一程，都把握着应有的界限感。
　　关门前，她礼貌笑了下，“今晚谢啦，祝你做个好梦。”
　　*
　　回到房间，颜漫打开相机，又看了一遍表演，找到自己觉得还能做得更好的部分，记在了备忘录上。
　　次日，节目准备开始录制。
　　他们没有先去教室，而是直接到达了演播厅后台，开始妆发和排练。
　　这次的排练更加沉浸式，因为带着完整妆发，所以代入感更加强烈，更方便体会人物。
　　做造型时，颜漫还在翻看自己的备忘录。
　　等她把这些细节问题琢磨透了，头发也刚好弄完了，她站起身，对面的李浩歌也走了过来。
　　李浩歌笑笑，指着她的头发：
　　“你今天扎了马尾辫啊。”
　　造型贴合人物，她演的是高中生。
　　“是啊，”她说，“好久没扎过了，上次还是在高中。”
　　那会儿学校规定，周一升旗的时候得把头发扎起来，其他时间随意。
　　李浩歌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好想看你学生时候扎马尾是什么样的。”
　　他转头，问一旁的执行导演：“我们后面是不是会有一些衍生节目啊？主题定了吗，我能申请一个看童年照或学生时代的照片吗？”
　　执行导演点了下头：“好啊，感觉还挺有意思。”
　　衍生节目这个颜漫知道，就是有些综艺在做完正片之后，也会做一些其它的“番外篇”，例如突击宿舍、大家一起吃火锅之类的，观众也很喜欢。
　　颜漫神思飘远了点，心想自己以前的照片都存哪儿去了来着？
　　……
　　正思考间，执行导演对着转播屏幕，惊讶道：“叶凛粉丝这么早就进场了啊？”
　　除了线上直播，这次演播厅也来了真实观众，颜漫随意瞥了眼，就看到汪洋一片蓝色，像是深海。
　　毕谈正好推门进来，闻言道：“那可不，我家粉丝每次都早到，不过就是来放个灯牌，估计等会儿还得去吃饭。”
　　李浩歌站在颜漫旁边，点了点头。
　　颜漫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没有应援色。
　　“不过叶凛的话，”她琢磨着，“带叶字，我还以为会是绿色。”
　　“那不能够。”
　　毕谈笑，似有若无瞥了李浩歌一眼：“那多不吉利啊。”
　　在一旁看排练的叶凛：“……”
　　男人偏了下眼，很快，被毕谈心虚打断：“那个！大家收拾一下，叶老师组的准备彩排了啊。”
　　很快，颜漫他们作为第一组，被安排上了舞台。
　　经过叶凛的调整，李浩歌的表演已经好了许多，颜漫悬着的心也稍稍松了下来。
　　这场排练顺利结束，大家聊着天走下台阶，颜漫则拿着剧本，坐在了角落某处。
　　阿昭过来推推她：“怎么在这儿？一起去玩啊。”
　　“不用了，”颜漫说，“角色这场戏的心情比较压抑，我就不去跟你们热闹了，免得影响情绪，在这儿感受一下她的生存环境，方便等下出状态。”
　　阿昭发现她是真的很敬业，说代入就代入，因为此刻颜漫说话的语气，已经有几分角色的味道了。
　　将自己放到和角色同等的心态和环境，理解她、读懂她，才能真正地演好她。
　　优秀的朋友也是会催人奋进的。
　　阿昭：“好，我也不玩了，我也去体验人物，等会见。”
　　“嗯。”
　　*
　　颜漫所要扮演的这个角色，长期压抑自己的天性，因为恐惧无法融入人群，每当看着大家在一旁玩闹，总是羡慕又失落。
　　因为这个角色和她不是特别像，她的演戏经验又不够丰富，所以用这种方式去了解角色，是最好的办法。
　　欲扬先抑，她只有在前面把自己压到极限了，后面才会有更好的爆发。
　　一旁，队员们正在一边自拍玩笑，她羡慕地抬头看过去，在昏暗的角落里，和人物完成了一次共情。
　　她浑然不知这一幕被人拍了下来，并在十分钟后被编辑进了微博。
　　瓜田美少女：【今天拿到了《这就是演员》的门票，刚进来就看到颜漫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其他队友……应该是刚排练完被导师批了吧，毕竟叶凛是真的严，刚还指点了他们的组……
　　要说我真的没必要嗑CP，过期糖有什么好嗑的，再者，她只适合明艳类的角色，直白类的也能处理，这种压抑的演不好，也就只能随便演演。】
　　这人发的还是条长微博，字句之间非常有专业风范，立刻一大堆人被带了节奏，贷款嘲道：【新人而已，又不是科班出身，演技能怎么样啊？我说别吹太厉害，太高了摔下来疼。】
　　【叶凛是真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吧……】
　　【别的我都知道，但是她人缘也这么差啊？被骂了都没人安慰她？】
　　……
　　很快，舆论发酵之间，节目直播开始。
　　“评价”颜漫的那条微博已经有了不少的评论，热度也起来了，因此尽管开头几组并不是颜漫的表演，大家也在耐心等待着。
　　终于，颜漫的名字出现在大屏幕上，弹幕立刻兴奋起来。
　　【观光卡，滴。】
　　【路人卡，滴。】
　　【吃瓜卡，滴。】
　　【CP卡，滴。】
　　【我说有的人不要借队形给我搞些我爱看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差点看成了CP滴滴，琢磨着还有点兴奋呢，以为今天颜叶上路了（bushi）】
　　……
　　弹幕里笑得热火朝天，但都是跟戏无关的内容。
　　直到李浩歌第一个开口，弹幕的重心终于挪到了戏上。
　　【？？？】
　　【是因为刚刚我还在看叶凛的电影，所以演技落差才如此之大吗？】
　　【我说真的，你们是没看他之前演的凛神的电影，直接是负分的水平，这起码还及格了，叶凛牛逼。】
　　【这演的啥呀，不是为了看颜漫我直接切走的水平。】
　　【+1】
　　李浩歌和阿昭的戏对了几番，弹幕看得呵欠连天。
　　【谢邀，已经躺下辣。】
　　李浩歌：“那这一万块就……”
　　“就怎么样？”角落里的颜漫终于抬起头来，眼眶通红，眼泪瞬间砸了下来，“就拿去给她上钢琴课了，是吗？”
　　【卧槽】
　　【卧槽卧槽】
　　【牛哇一秒眼泪！（她眼睛好美啊）】
　　李浩歌局促地捏了下手心，半晌后，才低声说：“不是哥哥不想给你们俩最好的，实在是家里就只有这么多钱，只能成全一个人的梦想。”
　　“所以我是被放弃的那个，”她声音轻了下，又重了些，“是吗？”
　　少女的肩膀轻轻颤抖起来。
　　这实在是个简单的故事，拮据的家庭，同时需要一笔钱的两个妹妹，和无法抉择的哥哥。
　　“我从来没要过什么，”她忍着哭腔，“这是第一次。”
　　“可就算是第一次，你也因为她撒娇、因为她说学钢琴手指都磨出泡了，心疼她，这次也要全部都给她吗？”
　　“可我也痛啊。”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不再是一颗颗地，眼泪成串地滚了下来，她语调哽咽，“我学舞也很痛的……”
　　“我摔跤也会把膝盖摔得淤青，我脚背也会被磨出水泡，我在没开空调的房间里也会冷得发抖……”
　　“因为我不说痛，就没人觉得我难过，是吗？”
　　【救命啊我已经心碎了……】
　　【呜呜呜乖女儿不哭，妈妈抱抱。】
　　【我纸呢，我花一块五买的那么大一包纸呢？】
　　对面的李浩歌看着她的眼泪，眼眶也不自觉红了。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我又怎么舍得放弃你们……任何一个。”
　　弹幕惊诧地发现：
　　【我靠李浩歌入戏了？李浩歌居然眼眶红了？】
　　【太牛了，我没看错吧，她把李浩歌给带起来了吗？】
　　【真的是肉眼可见，来回两段之后，李浩歌从刚刚的游离状态入戏了……】
　　【颜漫这段真的可以的，我一个独生子女看了也会觉得心痛的水平。】
　　【居然有人能治好李浩歌的面瘫？】
　　【#颜漫，人间华佗#】
　　【我他妈哭到一半爆笑出声把舌头咬了，楼上你赔钱吗？】
　　……
　　对于颜漫来说，这场表演，一开始是有些错位的。
　　可能是因为太紧张，李浩歌的发挥并不如彩排，一上来就定错了调性，导致如果按照他的方向演下去，整段都会垮掉。
　　颜漫只好凭借对这场戏的熟悉度，选择暂时屏蔽他们的台词，自己仍旧心无旁骛地入戏，终于卡在抬头那一刻，按照设想掉下了那滴至关重要的眼泪。
　　往后的发展就顺畅多了。
　　李浩歌和阿昭重新被她带回戏里，演到最后片段结束，三人达成和解，他们找到了同时平衡二人梦想的解决办法。
　　舞台灯光暗下，演员谢幕。
　　从幕后走到台前，颜漫低头看路，刚抬起头，就收获了两盏爆灯。
　　——这是节目组这一季新加的内容。
　　演员表演完毕后，导师按照个人审美给出爆灯。
　　一盏爆灯相当于100票内场投票，而票数最后的作用，节目卖了个关子，说是等结束再揭晓。
　　前面几场演下来，也就只有一个演员有爆灯而已。
　　孔蕾夸奖了一些她的细节处理，讲了三分多钟，突然转向一边的叶凛：“演得这么好，还是你的组员，你怎么没爆灯啊？”
　　叶凛：“我按了。”
　　这时候镜头切了近景，男人身前的那盏灯，确实是亮的。
　　CP粉狂喜：
　　【草拟吗啊刚刚演到一半他就按了！他比你们急多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婆演技太好了骄傲还不行吗！】
　　【说实话，这组没有颜漫真的要完，估计叶凛挺感谢她吧，感谢+认可，毕竟人家业务能力确实没得挑，这点叶凛还是很公正。】
　　【感谢个屁，这是爱情。】
　　颜漫的表演结束后，后台的所有演员也都紧张了起来。
　　毕竟有段那么精彩的戏份在前，不拿出足够优秀的表演，就会对比得太过惨烈。
　　……
　　两个小时后，所有组别陆续表演完毕，现场和网络投票的通道也全部关闭。
　　主持人回到台前：“好，现在所有的统计数据已经到了我的手上，接下来，就是公布本季的最新玩法。”
　　“爆灯开启的场次，投票第一的选手，可以有与导师合作剧目的资格！”
　　这话一出，直播间瞬间弹幕飞涨：
　　【我操，CP粉过年了？】
　　【啊啊啊啊我之前看人爆料！有一个原创剧本是吸血鬼！吸血鬼斯哈斯哈。】
　　【你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困了啊，谁不想看椰林吸血颜漫呢？抱歉，in了。】
　　【有的粉丝别太……公布颜漫是第一了吗就嗑起来了？】
　　“第一名，颜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抱歉，这个打脸太快，实在是有些好笑。】
　　【我的漫漫，美丽、可爱、牛逼，你不懂她，我不怪你。】
　　【我懂，因为这个爆灯也只加一百票，场内外投票是有不同比重的，但是你要不先想想，刚刚颜漫表演的时候，直播间有多少人夸她？】
　　和导师合作剧目的资格，每个组都有一个。
　　念完颜漫的名字之后，主持人又陆续公布了接下来的两个演员。
　　大家一直等到直播彻底结束，才从演员的大休息室里离开。
　　颜漫虽然不在直播间，但吸血鬼剧本这事儿阿昭也知道，于是跟她科普了一路。
　　例如这个设定有多带感，如果她和叶凛一起演，画面会多有张力。
　　阿昭：“吸血鬼叶老师，这你不期待？！？”
　　颜漫想了想，“还好。”
　　“……”
　　正在颜漫下台间，“瓜田美少女”那条嘲讽的微博，又再次被人翻了出来。
　　——不过这次是粉丝。
　　这些八卦号没有什么良知和底线，一切为了舆论和热度。
　　上面，原博里“她不适合只能随便演演”正明显地摆着，底下，粉丝带着投票第一的截图，热情地赶来：
　　【哎呀不好意思，随便演演就全网投票第一了捏~】
　　【随便演演就一小时涨粉30w。】
　　【震惊！喜提三盏爆灯，竟是因为这个女演员随随便便……】
　　【终于知道这博主为什么流量大了，会蹭热点啊，一条几百字的微博，带了颜漫演戏不行、颜漫人缘不好、颜叶CP是假的三个大热点，还显摆自己‘拿到了节目入场票’有人脉叭。】
　　前面分析得很中肯，一打开楼中楼，这楼主自我回复2.0：【一蹭蹭三个，怎么不撑死你呢？滚吧。】
　　【哈哈哈哈哈哈姐妹你两级反转没给我笑死。】
　　【另外，来迟了借楼科普，颜漫人缘好的要死，全演员组唯一一个所有演员都关注了她的艺人，另外放些别的演员和她的合照。[照片]】
　　【工作人员来辟个谣，节目后台杂工一枚，朋友来拉过她一起玩的，她说要进入人物怕出戏，所以当时是在找最贴近角色的感觉好吗？正是因为角色被孤立，所以她才会‘被孤立’。她人缘真的挺好，很有梗的一美女。】
　　【且，博主引战倾向明显，节目组刚在后台说了，下一场的票不会给你了。】
　　【本来就是，节目组放这些账号进场是来宣传、提出有用意见的，不是让你们在里面搅浑水的。】
　　【照这么说的话，这博主不是侧面锤她演技好了？而且还敬业诶，大家都在玩，而且就几分钟的表演，她竟然这么认真，怪不得我说感觉这个图片和她的性格完全不搭。】
　　【这对比……一秒入坑。】
　　【我要是博主我真的气死了，可惜我不是，嘿嘿。】
　　*
　　后台，颜漫拆下高马尾，正在跟大家聊天。
　　说着说着，聊到了应援色的问题。
　　颜漫想了想：“黄色、橙色、粉色，你们觉得哪个比较好？”
　　投什么颜色的都有，搞得颜漫最后拿了三个杯子，依次放在面前，掰了截粉笔，打算投到哪个就是哪个。
　　她正虔诚地坐下，身后传来阵骚乱，是叶凛来了。
　　“老师好。”
　　“老师好，”不知道是谁多嘴了一句，“要不要一起来玩玩？帮漫漫选个应援色，她纠结好久了。”
　　颜漫抬头，正好撞到男人低下来的目光。
　　她觉得他今天心情应该还可以，毕竟她给他拿了个全场第一，作为导师，还是很有面子的。
　　不过她也知道，他只是想安静地路个过，然后顺利地回房间。
　　“他肯定没兴趣，”颜漫说着，把粉笔递出去，“不过你试下也行。”
　　“……”
　　叶凛手垂着，她正好递到他手边，男人伸手一投，扔进粉色的那个。
　　颜漫也选累了：“就粉色吧。”
　　“粉色好啊！”旁边的阿昭很兴奋。
　　李浩歌：“为什么好？”
　　阿昭小声：“雾霾粉和深海蓝是绝配。”
　　很快，阿昭又转向颜漫，虽是低声，却难掩兴奋。
　　“你为什么让叶老师帮你投啊？！”
　　颜漫如实道：“哦，因为他是顶流，我寻思他给我投的话能加点buff，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个顶流呢？”
　　“……”
　　让我嗑两口你会怎么样！！
　　*
　　终于结束了节目，颜漫重新回到车里。
　　西蒙跟她总结了今天的弹幕重点，以及一些精彩的微博。
　　颜漫：“还有人在嗑颜叶吗？”
　　“你这不废话？”西蒙想翻白眼，“只要你们合作，必定有人嗑啊！”
　　关于这点，颜漫有不同看法。
　　“我反而觉得，随着我们合作，留白感减少，遐想空间也没了，大家愈发会明白我俩是假的，我俩BE了，没什么好嗑的。”
　　西蒙：“是吗？”
　　“当然，”颜漫说，“我们俩的CP粉肯定是越来越少啊，因为逐渐看透了事实。”
　　“不信我给你找找看。”
　　她说：“你不能看今天的弹幕，弹幕一个人能发一百条呢，要看大数据。”
　　西蒙：“行，你找大数据给我看。”
　　颜漫：“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俩的CP粉到底是从哪来的，总得有个起源吧？无缘无故就冒出来了？还是趁我们BE的时候？”
　　她最近忙得不行，团队也是，几乎没时间去探究这事儿。
　　正好，今天一起看看。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够让这些喊着“狗都不嗑”的人入坑。
　　终于，颜漫找到了大数据，是篇文章。
　　【超话一夜爆满，颜叶CP的背后，竟是泡沫？】
　　很好，看样子很专业，分析得应该也很到位。
　　她心满意足地把东西放到西蒙眼前，耀武扬威地点开：
　　【说起最近讨论度最高的，当属颜漫和叶凛的颜叶CP。
　　下面，小编就来为大家扒一扒背后的数据。
　　……
　　由此可见，颜叶的背后并非泡沫，而是实打实的，一个接一个的真人，她们互相安利，相互产粮，才造就了当今的超话盛况。
　　CP超话涨粉巅峰榜，签到人数破三十五万，同期断层第一！
　　上半年以来最红CP，谁看了不说一句嗑拉？】
　　颜漫：“……”
　　西蒙：“嗯，标题党都来了，看似黑通稿的背后是对你们带来的流量的震撼，这还不红，你告诉我什么叫红？”
　　颜漫不死心，又在微博上扒拉了一大圈。
　　最后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这是她“初恋”结束的第一周，颜叶CP，真的红了。
　　……
　　颜漫对着手机失语了一会儿，想看大家的入坑之作，结果打字打错了，不小心敲了“叶凛”两个字上去。
　　很快，关联的话题跳了出来。
　　#叶凛颜漫#
　　#叶凛颜漫BE视频#
　　#叶凛颜漫真相是真#
　　……
　　…………
　　颜漫偏了下头。
　　真相是……什么？


第21章 捆绑一下
　　对着叶凛底下的几个搜索框,颜漫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再然后，鼓起勇气点了进去。
　　西蒙也一起随着她看了起来。
　　几分钟后，西蒙差不多了解了：“哦我知道了,你们CP走红的开始,是车吸吸直播看了那个BE视频,大家意外发现你们俩还挺般配的。”
　　“然后那个视频不是用的《真相是假》这首歌吗？同系列还有一首《真相是真》，就有粉丝又剪了另一个深情版本，歌颂你俩是真的。”
　　“结果这个视频最近热度也挺高的,就跟你俩的词条关联上了。”
　　“毕竟《真相是真》是CP圈大热曲目吧，红的CP都有这首歌的剪辑。这证明你俩的CP确实红啊！”
　　“我看懂了,”颜漫虚弱道，“不用你再提醒我一遍。”
　　西蒙看着她的表情,乐不可支。
　　“你就这么不能接受有人嗑你俩的CP？”
　　“不是这个,”颜漫说，“是……”
　　她难以置信：“怎么会是BE视频？怎么会有CP是通过BE视频火的？这谁能想到？能想到的话——”
　　我就不会剪了啊！
　　周璇是唯一的知情者，想到颜漫当时剪到凌晨三点,就为了给俩人解绑，结果命运的齿轮吱呀一转——
　　谁也没猜到,视频火了。
　　且凭一己之力,让大呼“狗都不嗑”的观众纷纷打脸，义无反顾地成为这段“爱情”的见证者。
　　周璇先爆笑了三分钟，然后扶着她的肩膀：“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
　　颜漫眼疾手快，堵住了周璇的嘴。
　　周璇这才意识到车上还有人，为颜漫保守了这个女明星的秘密。
　　她拉了下嘴部的拉链，安慰道：“想开点,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难道不算成功？”
　　颜漫皮笑肉不笑：“那我谢谢您啊。”
　　西蒙眯起眼,看她们俩像是在隐瞒着什么，抄手道：“你们俩……有秘密。”
　　颜漫嗯哼一声，没否认。
　　“演员不都要有神秘感？”
　　“……”
　　到了酒店，颜漫还在对这个问题感到匪夷所思。
　　“BE视频火了，谁看了不说一句牛逼？”周璇乐死了，“真的从没见过，你还挺有剪辑天赋。”
　　颜漫捧脸，躺在床上感叹：“真的很荒唐。”
　　周璇：“郁闷吗？”
　　“那倒没有，”颜漫说，“反正之前你不是说，叶凛两个月会清一次词条吗？”
　　“我到时候催催他，让他尽快把我俩的撤下来就行。”
　　到时候没糖没互动，CP的热度也就下来了。
　　周璇：“我只能总结为你命里带火，怎么折腾都有这么一遭。”
　　*
　　第二天，《这就是演员》的衍生节目开录。
　　番外篇又名《加更啦演员》，每期都有一些主题，全看节目组策划，也是直播。
　　这期的主题，果不其然是“旧照片”。
　　不过这个旧，要多久才算旧？
　　颜漫想了想，因为不确定，把婴儿、小学、高中的照片，全部打包发给了节目组。
　　到了录制的场地，才发现叶凛也在。
　　导演卖惨道：“叶老师太难请了，导演组上上下下沟通了好多天，才终于协商出时间，大家一定要珍惜啊，这期好好录。”
　　本来今天有些演员请假，在拍戏没能来，结果听说叶凛到了，还会放照片，好些人又赶了回来。
　　颜漫坐在第一排，怕挡到大家视线，盘腿坐着等。
　　很快，第一张照片放了出来。
　　因为加更篇的录制没有主持人，大家之前又在聊天，因此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颜漫最先开口：“你这个披风好好看啊，是自己做的吗？”
　　那个女演员笑了下：“是的。”
　　“我以前也有那种武侠梦，自己做了一个披风，”颜漫比划着，“做完还挺得意，跑到家里人面前炫耀。”
　　“结果被我二哥发现是他的床单，追着我打了三条街。”
　　弹幕的活跃因子也被她点燃，慢慢热闹了起来：
　　【我笑死，谁小时候没披过床单？】
　　【喜欢一些油麦美女。】
　　【请颜漫拆掉装在我卧室的监控。】
　　后面切到别的艺人的照片，不管红或不红，颜漫都会第一时间给出反应，以保证不冷场。
　　“你睫毛好长，会用睫毛生长液吗？”
　　“你头发光泽度真的挺好的，用的是你代言的那个精油吗，我马上去买。”
　　“你的嘴唇很适合这种镜面唇釉，色号，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这不就是被朋友安利的我？】
　　【她的捧场好可爱啊，又让气氛变好，又不会让对方尴尬，就很舒服，爱了爱了。】
　　【而且她真的好真诚，是真的能看到大家的闪光点，这点超级棒！】
　　【我本人内向又社恐，所以真的好喜欢这种性格的朋友哦，像一道光一样。】
　　放着放着，照片就到了她的，颜漫一下没反应过来，被口水呛到了喉咙。
　　【笨蛋小猪！】
　　她接过西蒙递来的杯子，喝水润着喉咙，演播厅的讨论也到达最高潮。
　　“这个好看！”
　　“哈哈哈哈哈好嫩啊，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眼熟。”
　　“像写真一样，说真的，没星探挖你吗？”
　　照片里，少女正坐在篮球场的围栏外，看样子是买水的间隙被朋友抓拍了一张，她只来得及看镜头，唇角弧度微扬，手指还在拧瓶盖。
　　长发正到肩头，比现在的长度短一些。
　　“有挖过的，”颜漫说，“那时候想着要好好学习，就拒绝了。”
　　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才让她毕业之后，想着要不要进娱乐圈试试看。
　　“这时候你多大啊？”
　　颜漫不太记得了：“大概十六岁吧。”
　　【呜呜呜别人的十六岁。】
　　【我十六岁的时候还不知道该怎么打扮……哦她好像也没太打扮，天生丽质罢了，打扰了。】
　　【变化似乎也不是很大……】
　　颜漫这张照片足足讨论了二十分钟，是别的照片的三倍。
　　终于，她的照片切走，下一张又是个女演员，她照例担任主持人角色，跟人聊了挺久，画面再一换，是叶凛的照片。
　　他的照片不是摆拍或偷拍，而是少年升旗手的官方照，应该是学校在某次升旗时拍的。
　　清晨的阳光带着雾蒙蒙的照耀感，少年的身影挺拔而清隽，长手长腿，正在调整国旗，手指到腕骨的弧度清晰好看，校服是偏青色的蓝。
　　优越的五官和身姿条件，从那时就能窥见一二。
　　颜漫沉默了下。
　　弹幕最爱看这种热闹了：
　　【要是爱你爱的少些，话就可以说的多些了。——《傲慢与偏见》】
　　【不是吧阿sir，这都能嗑？】
　　【哈哈哈哈哈哈颜叶批挽尊太快，谁懂？】
　　【不过颜漫真的在追叶凛吗？怎么看起来不太像？】
　　【编的料吧？】
　　【不是编的吧，我有个认识的朋友也说，剧组里漫漫确实在追的。】
　　……
　　正当弹幕开始走偏的时候，后台也不知道是bug还是怎么的，屏幕一晃，颜漫的照片也卡了出来。
　　直播间立刻开始：
　　【从高中时期就是明朗少女x寡言少年，救赎向嗑死谁了？】
　　【就很像那种趁午休的时候调戏喜欢的男孩子，递过去一封情书，结果男孩子打开才发现上面写着「致颜漫」，少女笑着说哎呀给错了，怎么把别人送我的给你了？】
　　【草草草，想看合作校园本了！】
　　【也会喜欢一些校园类po文，老师上课女主在底下狂撩，学霸表面上不为所动，但仔细看另一边耳垂通红，写字的笔尖都在颤。小妖精x禁欲学长，谁不喜？】
　　【很想看他们在课桌上淦。】
　　【？】
　　正对着屏幕，有人开口问：“这是老师多大的时候啊？”
　　叶凛：“十七。”
　　弹幕又嗑死了：【俩人同年拍的！四舍五入这不就是命中注定？】
　　【平行时空！时空交错！】
　　【请编剧速速安排校园剧本！（成年人剧本我也要，抱歉。）】
　　叶凛的照片作为最后一张，完美地为今天的番外篇收了个尾。
　　当然，颜漫学生照的人气也很高。
　　二人的照片被截图，很快就在微博上讨论了起来，热度居高不下。
　　没一会儿，颜漫的照片就被搬进了论坛。
　　【孝死了亲人们，隔壁还在夸颜漫原生脸呢，真以为别人都是瞎的？哪个高中生能披头发在学校操场拍照？摆拍还真把大家当傻子了？】
　　这是最初爆料颜漫参演《浮生旧年》的帖子，当时没什么人信，后来剧组官宣了，帖子便又被翻了出来，讨论了几百楼。
　　于是有些人就养成了这种习惯，没地儿去嘲颜漫的话，就会打开这个帖子跟楼。
　　而楼内当时讨论最高的，就是颜漫为这戏特意整了容，所以和漫画女主长得几乎一样。
　　毫无悬念，这是个黑粉聚集地，这人一发布了最新回帖，没几分钟，就引来了赞同声。
　　【和现在长得有什么差别？就是前几天临时去拍的吧。】
　　【她的团队真是煞费苦心哈哈哈。】
　　【也可能是拿以前的照片P的，哪有人几年前的照片长这样啊。】
　　这边的帖子正发得热烈，另一边，《这就是演员》的官方微博也发了条新内容。
　　这就是演员V：【大家对这期的加更内容还满意吗？小演沟通后了解到，正式剪辑版将于后天下午上线，还请大家多多关注~
　　另外，本次的‘旧照片’主题，不少演员们都提供了多张照片，有些并未曝光，小演不舍得自己独享，分享给大家！】
　　紧接着，官博就放出了许多演员们的照片，也包括颜漫之前发过去的，自己的童年和小学照片。
　　五官和现在没有很大差别，看一眼都知道是她。
　　很快，那些照片就被散粉抱进了论坛里，开始进行一对一的输出：
　　【谢谢大家的跟帖，我正好奇颜漫整容是从哪传出来的呢，这不给我找到窝点了吗（？）】
　　【谢谢大家让我们进行一个精准辟谣！谢谢了谢谢，这份感激的心情无以为报，那就给大家看看颜漫从小美到大的漫撕脸叭！】附上一张长图。
　　【哈哈哈哈哈笑死，笋还是漫粉笋啊。】
　　【哎呀呀哎呀呀，原生大美女酸死谁啦~】
　　【看到漫画脸就说整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可怜，把人家的头发丝放大100倍说人家P图，看不到照片左下角水印明明是六年前，难道这就是选择性眼瞎？】
　　【其实能理解的啦，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人，看一眼都觉得整容。】
　　【另外科普一下，有些私立和贵族学校是可以披头发上学的哈，校服也是那种定制的短裙，没见过还是不要乱鉴了，显摆自己没见过世面真的很丢人（。】
　　*
　　颜漫在后台时候，正好听到西蒙说起这件事。
　　西蒙：“那个回帖内容真的都太逗了，到后面都没人再回了，没人说得过你的粉丝，笑死，这就是饭随爱豆吧。”
　　“她们辟谣辟得特别有意思，搞得很多人都变路人粉了。对了，正好借这个机会，你粉丝给你搞了一个后援会，对接到我们了。”
　　颜漫不太懂这些，有些惊讶：“后援会还会联系到你们吗？”
　　“对啊，官方后援是会和艺人团队联系的，”西蒙为她科普，“有些情况不适合工作室下场，后援会就会出来，然后我们也会给她们提供一些门票什么的。”
　　颜漫啊了声。
　　西蒙把后援会的页面给她看：“目前正在招新，要不要跟公司申请一个助理，专门安排在后援会里运作？”
　　“不用了，”颜漫挺随意，“让她们自己玩儿。”
　　西蒙：“好，只要一些大节奏不出问题就好。”
　　“你有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颜漫低头看了好半天，这才说：“有一个。”
　　西蒙有些紧张：“什么？”
　　“她们这个挂件把我的眼睛遮住了诶，往下调调好看点。”
　　“……”
　　你们颜控已经强迫症到这个程度了吗？
　　*
　　二人聊完最近的工作进展，西蒙表示很满意。
　　“这个综艺已经慢慢开始给你吸粉了，等有了知名度，演技也被认可，就有更多好的本子会找上来。”
　　之前公司给的资源虽然也算A类剧，但比起行业内的S级顶尖制作，肯定还是有距离的。
　　西蒙：“更何况，万一你在这节目拿了第一，我们可就有定制本子了。”
　　颜漫：“定制剧本很好吗？”
　　“这么跟你说吧，”西蒙道，“前两季的定制剧本都是爆款，第一季冠军甚至直接靠那部戏从十八线冲到一线，你说好不好？”
　　周璇跟道：“因为综艺红，收视高，最后一期也会公布定制剧本，知名度就有了。”
　　“再加上顶级的编剧团队，专门为艺人润色人设，让角色和演员的贴合度更高，粉丝转化率也会更可观。”
　　西蒙：“而且编剧会根据观众喜好去改剧本的，都是观众爱看的，讨论度不就也上去了。”
　　颜漫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既然已经来了，并且是全心全意录这个综艺，她肯定会力所能及地做到最好。
　　很快，剧组又送上了一份邀请函，有关于明天的拍摄。
　　颜漫：“什么？”
　　西蒙：“节目第一期热度高，加了新的代言商，要拍一些广告片和物料。”
　　“不过这次的策划还挺有意思的，”西蒙说，“也有直播，并且有两个主题。艺人盲选，不告诉你其他艺人选了什么。”
　　颜漫：“哪两个主题啊？”
　　“一个是海边晚宴，一个是泳池大片，”西蒙啧了声，“这个代言商会玩啊，光是这两个主题加几个红一点的艺人，讨论度都值回代言费了。”
　　周璇：“尤其是泳池大片，会怎么拍啊？”
　　“等下，等下——”西蒙念出卡片上的内容，“本次拍摄，艺人间沟通全权由经纪人负责？！”
　　颜漫还没来得及反应，听到他说：“那我必不可能跟毕谈一起！”
　　颜漫：“你俩有什么过节？”
　　西蒙森冷一笑：“看到他我会发狂的程度。”
　　“……”
　　“选泳池，泳池，”西蒙说，“以叶凛的性子，绝对不可能下水的。”
　　颜漫饶有兴致地看他，“这么确定？”
　　“废话！男艺人下水可是要露肉的，不露肉衣服也会贴身，你见过叶凛拍这么大尺度的风格？”
　　颜漫：“《浮生旧年》不是……”
　　西蒙：“那部戏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接亲密戏，估计是因为要退——”
　　“嗐，我跟你说这个干嘛，重点歪了，决定权还是在你，你想拍哪个？”
　　“我都行，”颜漫无所谓的，“你不想见毕谈，那我就选泳池呗。”
　　毕竟晚宴这种主题到时候经常会拍，下水就不一定了。
　　西蒙立刻拍板：“行！那就水下！”
　　*
　　另一边，叶凛休息室。
　　毕谈接过邀请函，一拍大腿：“经纪人负责沟通？那我要是选错了，不得看到颜漫那个鬼经纪人？”
　　工作人员：“西蒙哥吗？”
　　毕谈：“不要在我面前叫得那么亲密，我会呕。”
　　“……”
　　毕谈摩挲着下巴，开始分析：“老师，能透露下吗，颜漫拍哪个场景？”
　　“不好意思哦，这个真的不能说。”
　　毕谈疯狂运作着大脑，“颜漫是女艺人，出圈的照片是红丝绒那一组，那她肯定会走高级风，她选的海边晚宴！对不对？！”
　　工作人员：“……”
　　“好，看你这个表情，肯定是被我猜中了，”毕谈喜不自胜，“哈哈哈那我们就拍泳池！水下大片！”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不用问叶老师么？”
　　“不用，这种东西都是我们选好了直接跟他说。”
　　“再说了，”毕谈道，“没几个女艺人会选下水吧，很难拍的，到时候就算要拍一些大尺度的，咱们也完全能hold住。”
　　毕谈挑眉：“毕竟咱叶老师可是天天健身的。”
　　工作人员：“那我就登记了？”
　　“没问题！”毕谈跃跃欲试，“泳池，就泳池！”
　　……
　　…………
　　拍摄那天，颜漫提前到了场地。
　　这次赞助的金主是服装品牌，颜漫看阿昭发来消息，海边晚宴那组果然去了很多人，几乎所有演员都到了。
　　那边的服装是什么，颜漫还不清楚，但她这边的主题和水相关，她猜的没错，是泳衣。
　　很漂亮的泳衣，里头是分段式，外面覆着层薄纱，薄纱上还点缀了闪粉，在灯光下泛着一圈圈的光。
　　像是海面上的涟漪。
　　看到漂亮的衣服，心情都跟着好了很多。
　　颜漫愉快地换好，对着镜子，才发现有个位置的拉链不好拉。
　　应该是新衣服，所以拉链有点涩，她背着手使不上劲。
　　本来准备将薄纱穿好再出去，但外面已然传来脚步声，她想应该是周璇过来了，于是也没怎么整理衣服，掀开帘帐，开口道：
　　“这个拉链好涩，你帮我拉下呀。”
　　转过身，把只拉了一半的后背露给来人，颜漫抬头，从镜子里一看——
　　她身后站着的……是叶凛。


第22章 捆绑两下
　　试衣间的气氛好像有片刻沉默。
　　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例如西蒙昨天是怎么言之凿凿、确定叶凛一定不在；出发之前又是怎样得意、说自己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他的经纪人。
　　此刻,试衣间，她衣服还没穿好，如此热情地就和男人撞了个对头。
　　颜漫站在原地,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正在想要怎么圆场,男人已经上前两步，唰地一声将她拉链拉好。
　　等她回过头，他已经进了对面的换衣间。
　　算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就当他顺手一带,她也顺手拿顶流当了回工具人。
　　颜漫把剩下的衣服穿好，整理了一下,这才走出试衣间的侧门,来到泳池附近。
　　西蒙正坐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凉棚下，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喝了口果汁。
　　颜漫看着他,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西蒙眯了下眼，正想问什么,转眼之间,叶凛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西蒙：“……”
　　不远处传来毕谈的怒吼：“操！我的一生全被今天给毁了！”
　　西蒙：“…………”
　　直播这会儿已经开了，正好拍到她站在池边，一边做热身，一边对着经纪人笑的画面。
　　一串“宝贝亲亲”滚过之后，弹幕回味着：【这个笑很有深意，我很喜欢。】
　　摄像大哥是个会来事的,看气氛差不多了,慢慢把镜头挪开,从叶凛的裤腿拍起，一寸寸往上挪。
　　男人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衬衫黑裤子，若要说哪里有不同，是面料轻薄，风一吹，能隐约看到肌肉轮廓。
　　【白衬衫下水，透视……救命……都别管我了我这就去死啊！！】
　　【这个品牌叫什么来着？香绫是吧？今天你就是我爹，我马上给你花钱。】
　　【有没有合作？有没有合作？颜叶一起下水我买两套！】
　　【kiss，我穿这个上街游行。】
　　【do，我去撒哈拉大沙漠裸奔。】
　　【@香绫，看我发疯你满意了？】
　　【别发了，你们的弹幕好好笑，我笑得流口水。】
　　【你那是笑得流口水吗？做个诚实的人！】
　　【对不起，我馋的，我摊牌了。】
　　弹幕已经开始发狂，颜漫站在一边，和摄影师进行沟通。
　　这摄影师是个外国人，中文讲得挺慢，也只会一些简单的表述。
　　颜漫用拇指指了下叶凛，问摄影师：“他怎么不用换泳衣？”
　　摄影师：“我们品牌主打，是女士泳衣，所以他今天不用换，配合女模特就好。”
　　还真是当工具人？
　　等等——
　　颜漫敏锐地意识到什么：“女模特是……？”
　　“颜漫，”摄影师亲切地问，“请问谁是颜漫？”
　　“……我。”
　　颜漫热身完毕，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坐在池边，让脚踝先慢慢适应水温。
　　叶凛已经下去了，摄影师正往他的衬衫上浇着水，弹幕狂吼：【这是你干的事吗！让颜漫来！】
　　等到颜漫下水，因为摄影师是男性，不大方便，因此浇水的事，他就拜托给了叶凛。
　　男人拢起一捧水，从她肩头浇下，水珠打湿外衫薄纱，一层层地向下浸透，洇开浅色的水渍。
　　池水有些冷，颜漫忍不住轻轻吸气，锁骨更深地凹陷，发尾也被打湿。
　　【百度回来了，这位摄影师叫Rosa·Ken，快说谢谢Rosa·Ken。】
　　【抱歉，还没开始拍我就已经那个了。】
　　【哪个了？展开说说。】
　　很快拍摄开始，Ken的中文不太好，讲了半天都没讲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姿势。
　　说到焦急处，他还蹦出了几句英文。
　　颜漫了然，回头看着他，然后趴到了叶凛的肩膀上，向上一跳。
　　叶凛托住她的腰。
　　颜漫确认道：“他抱着我，我在上面，对吗？”
　　Ken：“对、对！就是这样！”
　　“稍等一下，我调整相机。”
　　Ken的拍摄很讲究，调了两分钟还没好。
　　颜漫的手肘撑着男人肩膀，渐渐有些累了，道：“要不你还是先把我放下来？”
　　叶凛是个合格的工具人，该抱就抱，要放就放。
　　她话甚至还没说完，他的手就已经松开了。
　　但是池水被人加了深度，她刚下去，就觉得有点不能呼吸了。
　　颜漫又默默地爬了上去：“还是抱着吧。”
　　她怕淹死。
　　好在没一会儿，终于开始拍摄，她向上蹭了一下。
　　【腿腿腿……腿夹腰了？】
　　【不要搞一些我会喜欢的动作！】
　　【很正常啦，不夹腰会掉下去的，常规操作。】
　　Ken要求鼻尖对着鼻尖，颜漫照做；
　　Ken要求颜漫拨他头发，颜漫照做；
　　Ken要求她假意去闻男人下巴处的水珠，她也照做。
　　——不过这个姿势有点难，她向下一沉，差点把叶凛也拖进水里。
　　但Ken还是觉得哪里不到位。
　　颜漫用英语跟他聊了大半天，最后，Ken拿出一个视频，放给她看。
　　是香奈儿斥巨资四千万在好莱坞拍的一组广告，女主在车流之中逃亡，并与男主在天台展开了一场热吻。
　　Ken在接吻处暂停。
　　颜漫沉默数秒，了然：“你就是想要接吻是吧？”
　　Ken想了想，这么说也是：“不然，没有那种很好的感觉。”
　　行吧，外国人是挺喜欢这种尺度。
　　反正又不是没亲过。
　　颜漫低眼，和叶凛对上目光。
　　很显然，男人英文也很好，方才的全程，他也都听懂了。
　　颜漫便没再解释，道：“介意吗？”
　　没等他回复，颜漫又道：“算了，你也没什么反抗的资格。”
　　“……”
　　没一会儿，便携音箱中重新传出音乐，是开始拍摄的前兆。
　　这种画面，她必须给自己想一个设定，才能更好地拍出来。
　　她跟叶凛说：“你往后退两步，我想踩着那个梯子。”
　　脚掌踩上水下楼梯，她腰肢向下用力，二人逐渐沉进水里。
　　水面起伏在耳畔，鼻尖以上是空气，鼻尖以下是水底。
　　像是初初学会捕猎的水妖，她浮出水面找寻一个可口的猎物，却只捞到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出于涉世未深的良知，她想先救活他，再吃掉他。
　　这是漫无边际的大海，她闻到人类的芬芳。
　　颜漫凑近，贴上他的嘴唇。
　　尝不出什么味道，像消过毒的海水，撬开扇贝后柔软的贝肉，屏息时，能听见海水漫过耳朵的声响，如同海底小鱼游过脸颊，泛起丝丝的痒。
　　她的腿松开，又环住。
　　浮力将他们慢慢地托起来，她嘴唇红润，眼睫沾着水，湿漉漉地垂着，像是在等这个被自己拯救的人类，发出道谢的声音。
　　可人类不说话。
　　她垂着头看他，耐心被耗尽，盘算着从哪里开始吃掉他。
　　颜漫目光下移，与他鼻尖相抵，唇珠上的水落下，一滴滴地渗进他的唇缝之中。
　　【别看了！用你的嘴对准他的嘴！立刻发射！】
　　道行尚浅的小水妖垂下头，试探地触碰人类的嘴唇，亲吻着唇角、唇珠、下唇，又撤离。
　　她慢慢掀开眼皮，湿漉漉的眼睫往下淌着水，凝视人类的眼睛。
　　是不一样的棕色，像漂亮的漩涡。
　　她或许不知道，在人类的世界里，何种算是前戏与调情。
　　青涩的诱人感。
　　弹幕安静了许久。
　　【怎么没人说话？】
　　【在手冲，勿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群女孩子干嘛啦。】
　　【没人发感叹号是吧！！！我来发！！！！给我亲！！！往死里亲！！！叶凛！！亲烂她的嘴！！！！】
　　【今天是8.15上午11点37分，我是我主人家的狗，今天主人的CP接吻了，她笑得好大声，把我从甜美的午觉中唤醒，我恨过。】
　　【发给我浮生旧年剧组的朋友，她说这么点破尺度别发给我，更兴奋了呀兄弟们，还有更刺激的？】
　　【我受不了了，地铁上看得我面红耳赤，我不行，我去买两套同款冷静一下。】
　　【做梦，你以为你买得到同款？开播十分钟就卖完了。】
　　【啊？这都没挂购物车就卖完了？我还寻思等会去搜呢。】
　　【挂车你以为撑得到十分钟？还没来得及付款就没了好吗！】
　　【这购买力……谁看了不说一句颜叶牛批？】
　　泳池边的乐声渐渐停了，Ken低下头，看着相机里的成片。
　　“太好看了！”他感叹道，“颜漫，你好厉害。”
　　颜漫点点头：“好看就好。”
　　那她的任务完成了。
　　看到一边的工作人员开始撤景，颜漫道：“结束了吗？”
　　Ken：“是的。”
　　她正好踩着梯子，轻巧地一个转身，就从叶凛身前离开，站到了梯子上。
　　薄纱飘在水面上，配合着粼粼的日光，像是月亮在晃。
　　伴随她起身，薄纱又重新覆盖在肌肤之上。
　　因为泡了水，衣服都沉甸甸的，颜漫背对着镜头，索性一抬手，将最外层的薄纱脱了下来，扔在一侧的椅子上。
　　她身段很好，肌肤雪白，纤细手腕勾着薄纱一扔，说不出的潇洒漂亮。
　　头发和裙子上还沾着水，顺着她向前的步伐一路滴落，蜿蜒出蛇形的轨迹。
　　滴滴答答。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救命好美，水妖姐姐来吸我的魂魄！我愿意！】
　　【迟早有天被美人蛊死。】
　　【啊啊啊一分钟前还在缠绵要亲亲，一分钟后拍摄结束，撩完就走，谁的xp被狠狠戳到？我不说。】
　　【她做敌国特工愿意被她杀死的的程度。】
　　【导播！！导播呢！！我要看叶凛的表情！！给我拍他！！！】
　　终于，导播这才回过神来，画面切回叶凛。
　　男人也已经从水里起身了。
　　可惜看不到表情，只有背影。
　　他穿得多，因此身上的衣裤也更重，腰窝处叠出道道衣褶，衬衫之下能看见脊背轮廓，泡过水的长腿更显笔直。
　　男人也是赤脚向换衣间内走去，脚踝的凹陷很深。
　　【斯哈斯哈。】
　　【叶凛！学学你老婆！你裤子都要掉了脱一下能怎么样！】
　　【你们懂什么？脱衣服的样子只能给老婆看，贤夫罢了。】
　　【椰林死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跟‘贤夫’俩字扯上关系。】
　　颜漫在换衣间整理完毕，穿上自己的衣服，出门吹头发。
　　两个换衣间中间有个洗漱台，两侧摆着吹风机，应该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叶凛已经在吹了，颜漫拿起自己那边粉色的那只，开始顺着头发向下吹。
　　没吹一会儿，直播间的镜头也晃到了这边。
　　镜中，二人分站两边，却因为洗漱台狭窄，只有几寸之隔。
　　叶凛低头吹着，动作随意；颜漫将头发拨到一边，轻晃着吹风机。
　　直播间很嘈杂，弹幕却很满意：
　　【滚完床单的第二天清晨吗？已社保。】
　　【谢谢，好喜欢你们品牌的售后，收藏店铺了。】
　　或许是意识到镜头拍过来，颜漫抬起头，看着镜子笑了下，算是跟大家打过招呼。
　　【看看我女儿多么清澈的双眼！你们还能YY得出来吗？】
　　【对不起，我可以。这不就是刚成年的小水妖，一个人游到陌生的地方突然迎来发情期，意识混沌间捉来一个男人，享用完就失忆，继续欢天喜地地探索世界？】
　　【颜叶家真的很多po文界在逃作者，账号发来。】
　　聊着聊着，大家突然想起刚才是不是有人立了flag：
　　【对了，说穿泳衣上街游行那个，他们kiss了，你人呢？】
　　【草，那我到时候不会真要裸奔横穿撒哈拉大沙漠吧？】
　　【哈哈哈有生之年能看到颜叶doi，裸奔撒哈拉又何妨，我直接冬泳七大洲八大洋！】
　　*
　　直播间的骚话在拍摄结束后告一段落。
　　颜漫打着哈欠，在休息室看到像是霜打了的西蒙。
　　比起她自己，她现在更想看他的热闹。
　　颜漫挑了下眉：“和毕谈故友重逢的感觉怎么样？”
　　一提这个名字，西蒙立刻进入攻击模式，方才还一脸枯萎，现在立刻坐直了身子：“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我和他说了三句话——整整三句话！我的嘴，脏了。”
　　“……”
　　“别提我了——”
　　西蒙转移注意，一脸八卦：“你和叶凛还拍了吻戏啊？怎么样，什么心情？”
　　“能有什么心情，”颜漫挺奇怪，“就是正常工作呗。”
　　“谁会把工作和现实混为一谈？”她道，“那是不敬业的表现。”
　　有些工作动手，有些工作动脑。
　　而作为艺人，镜头下，身体的每一处都是工作需要贡献的内容。
　　就像是打开镜头入戏，镜头关上，则出戏。
　　西蒙：“这点你倒是看得挺透彻。”
　　颜漫表示赞同：“我看什么不透彻？”
　　“……”
　　说话间，二人走出休息室，西蒙给她介绍手里的东西：“你的午餐送过来了，营养师特别配比，看在今天下水的份上，给你多加了一块鸡胸肉……”
　　说着说着一抬头，侧厅处，迎面走来了叶凛和毕谈。
　　西蒙：“……”
　　毕谈：“……”
　　电光火石之间，战争一触即发。
　　西蒙：“怎么又看到你了？”
　　毕谈：“你不走这条路怎么会看到我？”
　　“这条路是你家开的？我还不能走？”
　　“你明知道我家休息室在这边，你绕路不行？”
　　“我为你绕路？你是谁啊？我初恋吗？”
　　……
　　就在颜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位经纪人已经站在走廊里，停下脚步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翻起了旧账。
　　毕谈：“我不就是在尖叫之夜后台掀了你一片假发片吗，至于记仇到现在吗？！”
　　西蒙寸步不让：“一片吗？那是一片吗？！”
　　“那谁知道你底下那片也是假发啊！我寻思给你挽个尊摸两下，又给你拽下来一片！你不也把我裤子拽了吗？！”
　　西蒙：“玩个游戏记到现在，你是不是输不起？再说了，你里面不是还有裤子吗？”
　　毕谈情绪激动：“我里面要是没有裤子，我现在就去死了！”
　　颜漫：“……？”
　　“打扰一下，”她说，“你们就是因为这个结仇的吗？”
　　两个人吵得旁若无人，并没听到她的话。
　　叶凛：“是喜欢上了同一个主持人。”
　　这样就说得通了，颜漫嘀咕：“那也不至于闹成这样，是谁追到了？”
　　“都没追到。”
　　“……”
　　毕谈指向叶凛：“因为那个女主持人他妈的喜欢他。”
　　颜漫：“……”
　　这下你又能听到了？
　　很快，围绕着女主持人的第二轮回合开始。
　　颜漫等了会儿，见这场战斗没有停歇的趋势，在桌边坐下了。
　　周璇：“你干嘛？”
　　“他们一时片刻能吵完吗？”颜漫打开保温袋，“再不吃我的午餐要冷了。”
　　“……”
　　一天本来就只能好好吃这一顿，等冷了可就太亏了。
　　一边吃，颜漫一边津津有味地欣赏二人吵架，大有几分吃饭看剧的味道。
　　叶凛：“……”
　　吃到最后，多出两颗圣女果，周璇已经吃过午餐了，颜漫转头，递到叶凛面前：“吃不吃？”
　　叶凛：“吃不下了给我？”
　　“你不要把人想的这么龌龊，”她说，“至少别说出来。”
　　“我猜错了？”
　　“猜对了。”
　　“……”
　　吃完之后过了五分钟，这场架终于有了要消停的趋势。
　　毕谈：“不跟你说了，我家今晚还有LV晚宴要去，忙着呢，懂吗？”
　　“怎么？显摆？”西蒙冷笑，“就你家去？我家也去！”
　　突然被安排了工作的颜漫：？
　　西蒙风驰电掣，很快就拿到了入场门票。
　　车内，西蒙将票根摆在桌面上，找了个完美的角度按下拍摄，发给毕谈，这才狠狠地出了口气。
　　发完后，他转头看向颜漫：“去不去？”
　　颜漫：“你不是门票都给我拿好了吗？”
　　“我主要是不能输气势，就他忙？我们也忙！”西蒙道，“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去呗，反正在酒店也没什么事，”颜漫说，“这季主题我还挺感兴趣的。”
　　*
　　晚上，做完妆发之后，颜漫上了保姆车，前往LV的晚宴酒会。
　　正厅内衣香鬓影，长桌中央摆满了新鲜的红玫瑰，每个位置前都放有一套餐具，绒面桌毯曳地飘摇，映衬着淡橘色的烛火。
　　颜漫对这种场合其实不陌生。
　　大秀或者晚宴也经常会邀请到颜家，家里面觉得她没必要出席，她也乐得清静，只是偶尔会听哥哥们说起，或是看到些照片。
　　没想到有天也当了回嘉宾。
　　这是一种很巧妙的重叠感，仿佛是一种侧面的证明，其实脱离家庭的光环，她自己也在朝前走。
　　这样就很好。
　　她认出了不少人，比如这个穿粉色裙子的是某某服装品牌的千金、那个穿蓝色吊带的是谁谁一直包养的地下情人……
　　但没人知道她的颜漫，是颜氏地产的颜。
　　这种感觉也很微妙，心脏像是通了电，酥酥麻麻的。
　　还没来得及掌握这个“秘密”太久，一转头，颜漫看到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和她相似度并不高，她家的家族基因很奇怪，她长得像妈妈，而三个哥哥都像爸爸。
　　是她三哥，颜宗。
　　二人对上视线的瞬间，颜漫想了想，非常坦荡地朝他微笑致意。
　　此刻，她很感谢周围都是人，因为她从颜宗的目光里读出，他已经想拔刀了。
　　终于，晚宴过了半小时，她去洗手间的功夫，被人拎到了小巷深处。
　　颜宗的声音咬牙切齿：“颜——”
　　“嘘，小点声，”颜漫说，“我现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请你不要随意大声喊叫我的名字。”
　　“……”
　　颜宗：“你又是抽的哪门子疯？啊？我知道你从小说风就是雨，任性惯了，那你也不能一言不合跑来当演员吧？你不知道爸最讨厌我们抛头露面？”
　　“我知道啊，”她说，“所以我才来当演员的呀。”
　　“……”
　　颜宗深深呼吸，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
　　“我告诉你，上周我听到消息脑子都炸了，要不是我最近太忙，我早把你从那个鬼综艺里捉出来了！”
　　“你上周才知道我啊？”
　　她想了想，说：“那看来我还是不够红。”
　　颜宗：“……”
　　颜宗：“你别给我瞎胡闹！赶紧回家，听到没有？”
　　她很有原则，笃定道：“我说了，颜文栋不跟我道歉，我一辈子不会回去的。”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你让你爸给你道歉，你怎么不让他三跪九叩、负荆请罪呢？”
　　“那也行啊，”她声音清脆，“他有这个魄力吗？”
　　“……”
　　“少有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告诉你，娱乐圈红一阵糊一阵，快得很，风吹过去就什么都没了，而且有多乱你知道吗？你那性格适合吗？”
　　“你别到时候混不下去了求着回来，爸心软的时候要是过去了，有你哭的。”
　　颜漫听着听着，仿佛只听到了一个重点，好胜心又上来了。
　　“我不会混不下去。”她话锋一转，“公司对面那个时代广场你知道吗？”
　　“知道啊，”颜宗跳进圈套，“不就在爸办公室对面。”
　　“有个很大的广告牌，正对他办公室，你知道那上面都放谁的广告吗？”
　　“谁红放谁啊，”颜宗停了下，“你说这个干什么？”
　　颜漫：“到时候我的广告就会放在那里，正对着颜文栋，让他天天看，但是揍不到。”
　　“………………”
　　沉默了一分钟之久，颜宗：“你以为你很红吗？广告牌还能放那？那里的上个广告牌放的可是叶凛，懂吗你？”
　　突然忘了，颜宗是叶凛的头号粉丝。
　　今天会过来，大概也是因为叶凛在。
　　颜宗：“你以为你现在有什么名气吗？还敢肖想我偶像的位置？”
　　下一秒，外面的工作人员喊她：
　　“颜老师！颜漫老师！这边要拍合影啦，粉丝都等着呢，你好了吗？”
　　颜漫耸了耸肩：“也不是很红啦，也就随便拍拍照上热搜，去品牌活动一堆粉丝啦。”
　　然后应着声施施然离开，进了众人簇拥的红毯。
　　颜宗：“……”
　　*
　　这次的合照是和叶凛一起拍的，拍完之后，颜漫径直转身，前往楼下停车场。
　　走到一半，面前开来一辆卡宴，颜宗打开车门，把她抓上了车。
　　颜漫挣扎了几下，因为打不过这个狗东西而选择收手。
　　卡宴开启后，身后的保时捷，双闪亮了一下。
　　毕谈的目光很兴奋：“哈哈哈哈那谁啊？！怎么还差点在门外打起来了？不会是以前的青梅竹马什么的吧——”
　　叶凛半阖着眼，靠在车窗边休息。
　　毕谈：“这你睡得着？没点危机感？！”
　　“没有。”
　　车子平稳向前行驶，到了收费口，前面卡宴的司机探出头来，问道：“您好，问个事儿，导航去松竹路的方向好堵啊，听说有条近路，您知道怎么走吗？”
　　那保安给指了路，卡宴升起车窗，一路朝前。
　　叶凛车内，司机小刘这才想到回头：“对了，咱们去哪来着？”
　　车内安静两秒。
　　叶凛：“松竹路。”


第23章 捆绑三下
　　车里,颜漫还在跟颜宗持续战斗中。
　　“你要带我去哪？”
　　她看路程不是回家的路，稍稍放松了警惕：“到底去哪，你再不说我报警了！”
　　颜宗：“报什么警，自投罗网？”
　　“……”
　　颜漫道：“我告诉你,我经纪人找不到我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的,到时候……”
　　颜宗：“你电影演多了是吧？我不让你接他电话了？你现在随时可以——”
　　仿佛听到什么东西,她眼睛一亮：“其实也才演了一部电影。”
　　颜漫往前凑了凑：“看起来真的很专业吗？是吧？”
　　颜宗：“……”
　　“滚蛋。”
　　喝了两口水,颜漫往外看了眼,不知为什么，在车穿过一片树林之后,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认真问了遍：“去哪里？”
　　卡宴在此刻停下,颜宗拉开车门,把她往前方亮着灯的地方拉。
　　“回家，跟爸道歉。”
　　“凭什么？”颜漫用力挣脱，目光认真，“我没有错。”
　　她方才是不想用力，这会儿整个人定在原地，连颜宗也拉不动她。
　　颜漫：“你们真的以为我是胡闹吗？是赌气吗？我那天说的话都是认真的,颜宗，我不会妥协的。”
　　头顶枝叶簌簌作响，靠近湖泊，这条道路极为安静。
　　颜宗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为三哥,他最清楚这个妹妹。
　　大多数时候，颜漫都很好说话,爱听旁人的意见,总希望一件事能让大家都满意。
　　可是一旦触碰到她的底线,她就会变得比谁都坚决。
　　颜宗无奈道：“那怎么办,你也不退步，爸也不退步，你一辈子不回家了吗？二哥昨晚还在家说，很久没见到你了。”
　　半晌后，颜漫问：“这种话，你和颜文栋说过吗？”
　　……
　　又是长久的安静。
　　她说：“他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但只要问我，我的原则和立场就不会改变。”
　　颜宗回头看了看灯火，又说：“爸很宠你。”
　　颜漫：“这不是一码事。”
　　“算了。”
　　颜宗道：“我本想趁爸好不容易没在公司，出来钓鱼，你们一起玩玩，也沟通一下，但现在看来，还是需要时间。”
　　颜宗做出让步：“那你至少别为了气他进娱乐圈，那边很危险，我们都很担心。”
　　她说：“我签的是正经大公司，出的也都是正常活动，经纪人有分寸，我也有。”
　　顿了顿，颜漫又说：“而且，我很喜欢演戏。”
　　她进娱乐圈，其它原因加起来只能占到一成，其它九成的原因都是，她想要演戏。
　　眼见劝不动她，颜宗挥挥手，意思是随她去了：“那你回去吧。”
　　颜漫：“你不送我？”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骚办法，颜宗说：“那你起码去见爸一面，不道歉也行，见了我给你送回去。”
　　“不然等会他们问我车哪去了，我说我去接你还没接回来，那多丢人啊。”
　　颜漫一听这话：“那你走吧，我自己回去。”
　　颜宗：“……”
　　颜宗：？
　　颜漫走出去几步，以为他会跟上来，结果还是错误地估计了她三哥的良心，一直走了两分钟，身后都没传来声音。
　　颜漫摇了摇头，叹口气，正准备跟西蒙打个电话，突然看到不远处，有辆黑色的车非常可疑。
　　那车一下开双闪，一下关了。
　　一下开了后车灯，一下熄了。
　　终于不开灯了吧，改成开雨刮器，刮了几下，又停了。
　　又开始双闪。
　　她感觉这车有点熟悉，禁不住靠近了些，下一秒，毕谈的头热情地从窗户里钻了出来：“嗨，颜老师！”
　　她被吓了一跳，目光落在后面的叶凛身上，又看向毕谈：“你们怎么在这？”
　　毕谈：“我们来——”
　　说到一半卡了壳，他回头看向叶凛，不知是想看热闹，还是在询问。
　　毕谈：“来干嘛的呢？”
　　男人神色未变：“来取干洗的衣服。”
　　毕谈：？
　　司机小刘一拍脑门：“哦对！之前有件衣服落在这边了，我忘记取了！”
　　毕谈怒其不争：“这是你接话的时候吗？”
　　小刘：“……”
　　毕谈无言，又看向叶凛：“你大晚上来取干洗的衣服是吧？”
　　男人掀开眼皮：“明天要穿。”
　　“你明天穿那玩意干嘛？”
　　“降温。”
　　颜漫看了下天气，确实如此：“那件夹克啊？”
　　“嗯。”
　　“那你确实喜欢穿那件。”
　　毕谈隐隐感觉自己有些兴奋：“你还记得他爱穿什么衣服？”
　　“记性好，”颜漫点了下脑袋，“我还记得你喜欢穿那个像泰国人的印花衬衫。”
　　毕谈：“……”
　　想了想，她道：“你们回酒店吗？”
　　“肯定回啊，”毕谈说，“取完就回。”
　　颜漫：“捎我一程？”
　　等西蒙他们过来，又得等大半天，浪费时间，她还不知道去哪，口罩也掉在颜宗车上了。
　　毕谈挑了下眉，回头看向叶凛：“叶老师？载一程？”
　　“随便。”
　　毕谈点了点头，朝窗外的颜漫道：“他说挺好的，赶紧上来吧。”
　　叶凛：“……”
　　颜漫也没选择拆穿，坐上了车，保时捷平稳地朝前驶去。
　　她坐在叶凛对面，男人全程都在睡觉，眼皮都没抬一下。
　　除了拿到自己衣服，打开看了会儿，又继续闭上了眼。
　　毕谈轻咳两声，八卦道：“颜老师，前面送你那男的谁啊？”
　　“亲戚。”颜漫说。
　　毕谈哦了声，又道：“亲戚还把你丢在路中央啊？真不行，还是我们叶老师好，等在这儿——”
　　司机小刘：“谈哥，不是你让我停这儿的吗？”
　　毕谈：“……”
　　小刘：“你还自己开了双闪和雨刮器，结果没开两下凛哥就让你关了。”
　　“……”
　　“你还差点被他解雇。”
　　“……”
　　“大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眼见事态发展不受控制，毕谈轻咳两声，决定换个话题：“刚看到我们的车的时候，是不是特有安全感？”
　　颜漫想了想：“怎么形容呢？就像——”
　　像什么？盖世英雄？
　　毕谈心想这把稳了呀。
　　颜漫：“很像那种开屏的公孔雀。”
　　叶凛：“……”
　　*
　　车子驶出道路，颜宗也从树后走出。
　　他和老二颜远面面相觑。
　　颜远：“你不是说她会回来求你吗？”
　　颜宗：“……”
　　“不是，谁知道她就上车了啊？那谁的车啊？能不能行？是不是她经纪人的？她不会被拐跑吧草。”
　　颜远凝视了一会儿，而后道：“她今晚和哪个艺人一起出的活动？”
　　“叶凛。”
　　颜远：“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后面那辆车了，会不会是叶凛的？”
　　颜宗本来正在低头打字，闻言抬头，一脸荒谬。
　　“你做什么梦？我男神会把她接走？你以为叶凛瞎了眼了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女的才能配得上他！”
　　颜远：“……”
　　“妹妹很好，你不要胡说八道。”
　　颜宗头昏脑涨：“那也不可能是叶凛！你不知道那丫头有多过分，她还要挤掉我男神在时代广场的广告，她想屁吃！”
　　“……”
　　说到这他就来气，颜宗收起手机：“行了，那么大个人了，又不是被人骗上车的，应该是团队或者认识的人，过会我问问。”
　　“反正不可能是叶凛，走，回去。”
　　*
　　刚到酒店，颜漫就接到了颜宗的电话。
　　那端的男声很无情：“在哪？”
　　“刚到酒店，”颜漫关上门，“坐的叶凛的车。”
　　她刻意强调了“叶凛”两个字，表示自己这个亲哥有和没有差不多，最后居然还是坐别人的车回来的。
　　听到敏感词汇，颜宗冷笑一声，权当她是在放屁：“行了，挂了。”
　　“……”
　　*
　　第二天，前往代言拍摄的路上，西蒙跟她聊着别的。
　　“我看你粉丝都说没个粉丝名呢，后援会给我发了几个，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颜漫低头看了眼，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新的：
　　“蔓越莓怎么样？”
　　周璇：“好听！”
　　“不错不错，”西蒙也很满意，“就这个了啊，我单方面爱上了。”
　　改了超话的粉丝名后，颜漫戳进去看了眼。
　　颜漫超话，10.2万帖子，17.7万蔓越莓。
　　“前两天看还是十万粉，”西蒙啧声，“涨得好快啊。”
　　逛了会儿自己的超话，颜漫朝窗外看去。
　　天高云阔，植被郁郁葱葱，一切似乎都在稳步上升中。
　　总而言之，她想，她会做得更好的。
　　拍完代言，各种各样的工作中，颜漫依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
　　节目组第三期的剧本已经发下来了，上次是六十进四十的淘汰赛，因为叶凛尽职尽责的缘故，他们组并没有淘汰人。
　　而这次直接砍半，是四十进二十的淘汰赛。
　　很难不让人紧张起来。
　　况且她这次的角色，比上次还要更难。
　　西蒙都替她捏了把汗：“你啊你，就不爱安安稳稳地待在舒适圈里，就爱挑战。”
　　这场要是稍有不慎，演技可以直接被嘲出圈的程度。
　　颜漫心态却依然稳定：“来这节目就是为了体验更多角色，不然越演越局限，戏路都窄了。”
　　“况且谁知道舒适圈之外，是不是更大的舒适圈呢？”
　　……
　　准备几天后，节目录制的一天，放出了演员们的角色海报，作为预热。
　　除了颜漫，其他几个热度高的，都是选秀出身的流量艺人，业务能力一般，但胜在粉丝不少，营销号也老爱拿他们做话题。
　　但这次讨论度最高的，又变成了颜漫那张海报。
　　海报的背景是纯黑色的，融进了她的身体轮廓，连发丝都看不分明，而她看向镜头，半边脸被遮在圆弧形的暗影里。
　　旁边写着她扮演的角色。
　　颜漫[饰]美人。
　　简简单单五个字，冲击力却非同小可。
　　很快，有个八卦号就站了出来。
　　Reaz皮皮虾：【无语。】
　　没有过多的点评，仅仅只是两个字，配图两张。
　　第一张是颜漫的海报，第二张是“美人”一词的汉语解释。
　　就像电视剧也分为偶像剧和正剧，每个八卦号都是有属性的，有些营销号就是天生的嘲讽聚集地，评论区就没几句好话。
　　无属性的吃瓜群众在几秒后到达战场：
　　【？？又演美人？】
　　【红利吃透了也就这样了，本来还以为她是来挑战自己的，结果还是回到舒适区了啊，没劲。】
　　【之前那个谁不就是这样的？美貌出圈几次就装起来了，后面角色全都千篇一律，我想说审美也是会疲劳的好不好。】
　　【这他妈还直接饰美人了，在干嘛啊？颜漫的团队和节目组醒一醒！走不长远的！】
　　【蹬鼻子上脸了是吧？观众夸几句还真走这个人设了？】
　　虽是无属性吃瓜，但基本的嘲讽盘还是有的。
　　这条微博不知被谁买了热门，节目开播之前，甚至上了热点。
　　就在第二次沸腾起来的舆论中，《这就是演员》准时开播。
　　这次第二场，就是颜漫的组。
　　大幕拉开，灯光偏暗，只有窗外隐约透出几丝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
　　弹幕到颜漫这组开始明显增多：
　　【审讯室吗？】
　　【……是演美人的那个吗？】
　　【啊啊啊什么剧情！感觉会很带感！】
　　空旷房间内，男声响起。
　　“名字？”
　　“美人。”
　　“姓什么？”
　　“江。”
　　“江美人？”
　　“嗯。”
　　“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吗？”
　　她缓缓抬起头，一缕发丝垂在脸颊中央，眼神很空。
　　半晌，又低下头。
　　声音很淡地回：“知道。”
　　顶灯蓦地被人打开，她没有心理准备，被晃花眼睛，伸手遮了一下，片刻后适应下来，又缓缓放下了手。
　　漂亮而不带任何情绪的脸蛋，平静得像沉静的池水，妆容看似隆重，却又带着几分潦草的随意感，冷色灯光下，脸颊愈发白皙。
　　像任何人都无法接近的，盛开在峭壁处的花。
　　今*****鸭：【又是美人？】
　　1*****8：【有点失望，一直是节目和颜漫的粉丝，好几年了，但是人物同质化严重，毫无惊喜。】
　　a****p：【果然不能有太高期待值，慕名而来，这个女演员的演技也就那样吧。】
　　男人走到她面前：“那你说一下，你为什么进来。”
　　她放在身后的手好像动了一下，囫囵说了句什么。
　　男人凑近了些：“什么？”
　　下一秒，她猛地从椅子上窜起，拿起一把水果刀，抵住男人的喉咙。
　　“为什么来？”她重复了一遍，缓缓地笑了起来，“当然是来杀你的。”
　　短短几秒之间，眼神迅速转换，如同变成另一个人。
　　收敛的柔弱，崩坏出带刺的攻击感。
　　她涂着黑色甲油的手扣住男人脖颈，温柔地笑了出来，眼神却近乎疯狂地，割裂出病态的嗜血意味：“准备好遗言了吗？”
　　弹幕愣了几秒：【我操！！疯批美人！！】
　　【啊啊啊啊啊啊颜漫你太牛逼了吧！！！】
　　【我鸡皮疙瘩起一身了……】
　　男人却很镇定似的，仿佛这番对话演练过许多遍。
　　“为什么要杀了我？”
　　“你们杀了小荣，一命换一命。”
　　像是慢慢陷入回忆，她开始感觉到痛苦，声音也发起颤来：“我明明让你们不要碰他、我明明让你们不要动他——要我怎样都可以——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听？！”
　　她抬起眼，身子跟着发抖，“你们为什么不救他，他溺水了，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我说了他对我很重要，可你们还是眼睁睁地——”她痛苦地挥动刀柄，头发散乱，几乎是在用尽全身力气嘶吼，“是你们杀了他，是你们杀了他！！！”
　　因为讲话时过于用力，身体的每一处都跟着动起来，弓起的脊背，绷紧的弯曲的双腿，用力到发抖的手，每一处都在昭示着她的失态。
　　她用刀子指着面前的人，说话间眼泪滚滚而落，疯子一样：
　　“你们没一个人无辜，没一个人无辜！！”
　　男人定眼看了她几秒，这才伸手，夺过她手中的刀，平静地叙述。
　　“我们不是来杀他的。”
　　“因为他在五年前就死了。”
　　“你也不叫江美人，你叫程问枫，你进医院的原因是你有间歇性狂躁症、臆想症，还有精神分裂。”
　　“你和小荣没有血缘关系，在被拐卖的路上，他比你小七岁，你们相依为命，他替你挡了一刀后死掉了，但你在和歹徒的搏斗里侥幸逃生。”
　　“因为过于痛苦，自保机制为你幻想出了新的记忆，你摘出了自己，幻想他是被人推到水里，因为围观人群过于冷漠、无人救援，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如此，你的负罪感方能少一些。”
　　“程问枫，五年了，你还不肯放过自己么？”
　　……
　　伴随男人将事件再一次全盘打开，她眼神惊骇，捂住耳朵不愿再听，却又疯笑着摇起头来，最终变成难以置信，说着“这不可能”，然后连连后退，失态地跌坐在地。
　　“是我……我害死了他？”
　　“不是你，”男人说，“只是你也无能为力。”
　　“洗干净吧，洗完之后回房间，今天你也不能出院。”
　　她在原地坐了许久，久到那盏顶灯也被人关闭。
　　像是灵魂都被人打碎，她了无力气，这才认命起身，洗掉手上刀柄处的灰尘。
　　那是一把玩具刀，在病床下积灰已久，她早该发现的。
　　踉跄着走出门口，稀薄的光影间，她再次脱力般回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等你原谅自己的那一天。”
　　夕阳的光影投落进来，她步伐晃了一下，旋即越走越远。
　　谢幕。
　　弹幕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QUQ】
　　【说颜漫在舒适区的滚出来打脸！这和前面的角色半毛钱关系都没有ok？！】
　　【这表演太狠了，直接给我情绪值拉满了。】
　　【演的真好啊，从柔弱到发疯再到镇静，全都过渡得特别自然，难以想象这么多情绪能安排在十分钟的戏里。】
　　【这么难的角色，演不好直接扑街，颜漫太勇了。】
　　【咦？刚刚的水军捏？怎么不说话了？一堆全是星号的小号也好意思说看这个节目几季了呢？】
　　【哈哈哈哈水·军·沉·默。】
　　【科普：刚注册的ID才会带星号，比如我这个‘颜叶今晚就doi’因为注册了很久所以可以显示！】
　　【？我怀疑你在借机搞一些苟且之事。】
　　【‘我是颜漫几年的粉丝’，谢谢你全家，颜漫几个月前才出道。】
　　【这届水军质量不行，还没开始battle呢就下线了，谁买的？下次买点质量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嘲讽全开，我有天真的会被漫粉笑死。】
　　【漫粉现在有名字了哈，漫姐亲赐，咱们是蔓越莓！（骄傲挺胸）】
　　【节目组乐坏了，颜漫每期都带来好多热度啊。】
　　弹幕讨论中，颜漫略作整理，来到了台前。
　　一旁的男演员发表完感言之后，现场的欢呼声里，她举起话筒。
　　主持人问：“今天小漫给我们带来的角色也非常意外，演绎难度很高，但是完成得很好，扮演的时候主要难度在哪里呢？”
　　颜漫想了想：“难点在于……演一个疯子，如果太正常了，观众会觉得不像疯子；如果太疯了，观众又会觉得没有一点逻辑。”
　　“怎么在观众能接受的、合理的逻辑线内，进行一些情绪和表达的崩坏，并且表演还得好看，不能让观众排斥，这个是最难的。”
　　【可是你真的演得很好！】
　　【学霸说话都是这么文艺的嘛hhhh】
　　和其他两位导师交流过后，颜漫再次输出了自己的看法：“我也觉得疯子不能一直都疯，最后需要沉静下来，恰巧，有这个对比，人物才是最动人的，丰满了，也立起来了。”
　　【从静到动再到静，整个情绪铺排太棒了。】
　　【颜演员说得好！你可以永远做颜漫的演技粉！】
　　演过这场戏，颜漫径直下台，等着下一组的演绎。
　　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她靠着沙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是体验式的表演，整个人都完全投入人物，走完了一整段跌宕起伏的情感，这会儿有点疲乏。
　　不过睡了一会就好了，听到报幕声响起，颜漫晃了晃脑袋，继续看向台上。
　　后面还是节目一贯的水准。
　　因为怕被淘汰，大家都拿出了最大的努力，这场的表演很精彩，有很多地方的处理值得她学习。
　　节目录制结束之后，她拿到晋级名单。
　　叶凛组依然稳定发挥，一个都没淘汰，其它组几乎走了一半的选手，弥漫在告别的悲伤氛围之中。
　　而这边的房间里，因为有李浩歌一直在说话，气氛也难得显得轻松。
　　李浩歌：“我真的没想过我会留下来！太险了，我是最后一个，差一点就不能留下来了！肯定是我的虔诚感动了观众。”
　　阿昭：“不是，是老师的粉丝挽救你于水火之中。”
　　“……”
　　四下传来笑声，颜漫打开手机，正想搜一下叶凛粉丝是不是帮李浩歌投票了，突然想起什么，再次输入叶凛两个字。
　　二人的词条还没被清掉。
　　想了想，颜漫凑到他旁边：“叶老师。”
　　杀青之后，她似乎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叶凛偏头，听到她小声问：“我听人说，你们团队不是会两个月清一次词条吗？能不能提前点儿？”
　　她说：“我们俩的挂很久了，我怕影响不好。”
　　停了下，叶凛答得很干脆：“好。”
　　“嗯嗯，”颜漫又笑了一下，“方便点的话，把我名字底下和你关联的也去掉吧？”
　　“再方便一点的话，全网关于我俩的词条全都清一下，我也不介意。”
　　叶凛：“你是有戏上了？”
　　“怎么这么问？”她停了下，“哦，不是我要跟人家炒CP了，就是觉得单纯挂着，你没觉着……有点碍眼吗？”
　　“……”
　　男人低声：“下周我会让他们清掉。”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真的挺开心的模样，朝他比了个OK。
　　*
　　周五下午，颜漫房间门被敲响。
　　西蒙再度走了进来，递上一个剧本。
　　颜漫看了眼：“这什么？”
　　西蒙：“节目组番外篇的录制，这次是和导师的合作剧目，给到你了。”
　　她停顿两秒：“……我和导师？哪个导师？”
　　“叶凛啊。”
　　西蒙笑：“你那什么表情，你知道多少女明星都在争吗？而且有好几个是专门为了叶凛参加这节目的。”
　　说着说着，西蒙还回顾起来了：“她们拉票可努力了，就为了让观众投她们。”
　　颜漫：“还要投票？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拉票环节？”
　　“我寻思你应该不想，所以没找你呢。”
　　“那为什么还选到我了？”她骇然，“叶凛粉丝投的？”
　　“嗯呢，除了你们的CP粉，还有铃铛姐姐们。”
　　颜漫没明白：“她们为什么……”
　　西蒙：“她们觉得，反正叶凛都要和女演员合作，与其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不如选个BE的。”
　　“………………”
　　西蒙：“你要不喜欢的话，那我推了？”
　　“等等，”颜漫道，“我先看看剧本。”
　　从头到尾认真看完，她的想法也随之改变。
　　颜漫说：“接吧，这个本子写的挺好的，很感人。”
　　而且这个题材很特殊，现在不演，以后也没机会演到了。
　　西蒙建议：“或者你就应付一下……”
　　“那不行，”颜漫起身，“接了我就得好好演，演到我最满意的状态。”
　　晚上十点，颜漫听到阳台处传来动静。
　　果不其然，等她走到自己的阳台，就在对面看到了叶凛。
　　男人开了盏落地灯，身后是这座不夜城的繁忙灯火，他静坐着，正在翻阅手中的纸张。
　　应该也是剧本，跟她差不多时候收到的。
　　想了想，颜漫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摇晃示意。
　　察觉到对面有光，男人顿了下，抬头。
　　颜漫踮起脚尖，趴在相邻的围栏上，晃晃手里的剧本。
　　“聊聊吗？我想改几句台词。”
　　*
　　周一晚上，番外篇合作剧本，直播开始。
　　这本来是人流量不大的工作日，但是还未开播，#颜漫叶凛二度合作#就冲上了热搜。
　　直播间预约人数和正式节目不相上下，刚开放直播时，还短暂地卡了几分钟。
　　终于，九点十分，众人一同涌入直播间，弹幕刷得飞快：
　　【我来啦我来啦，姐妹们在吗？】
　　【来治愈我的周一上班综合症了！】
　　【颜叶批过年了啊兄弟们！】
　　【吸血鬼！！我喊了五百年的吸血鬼啊啊啊啊！！叶凛！给我往死里吸她！！】
　　【你们好那个呀，我好喜欢。】
　　【谁不想看帅哥美女合作？搞点刺激的给我看！@编剧】
　　就在弹幕的呼唤声中，原创短剧拉开序幕。
　　开局交代了背景，这是个误入森林的少女。
　　夜晚昏暗，她在森林中穿行，脚步慌乱，是迷了路。
　　片刻后，她拨开面前的枝叶，却突然感觉到脖颈一凉，被树枝割破了脖子。
　　【草！出血了！@叶凛，这你不来吸你他妈等什么呢？】
　　她正要抬手触碰伤口，忽然，安静的丛林中，传来男人的脚步声。
　　她抬头，和那人对上视线。
　　可天太黑了，她看不清他的脸，只隐约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像是庞大的、沉冷的网，将她笼罩在一片不安之中。
　　头顶似乎传来低低的吟唱序曲，她开始感觉到恐惧，向后退了两步，脚下却被一绊，她跌坐在树干前。
　　很快，男人挪动到她的身前，走路奇异地没有声音，也不说话，他半跪着身子，偏头凑近。
　　她蓦地一僵。
　　皮肤上传来温热触感，是……
　　男人在嗅她的侧颈。
　　慢条斯理地、不疾不徐地，缓缓地闻着。
　　【捏妈，叽叽in了。】
　　她抬手，用力地想去推开他，却被男人反手钳制住手腕，高举着，压到身后的树干上。
　　她的脖颈完全地、明晰地暴露在他眼前。
　　心跳声愈快。
　　砰砰，砰砰。
　　一分一秒仿佛都过得很漫长，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动了动肩膀，却再度被人按住。
　　男人低下头，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细腻而敏感的皮肤上，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
　　“别动。”
　　他哑声。
　　“让我舔舔。”


第24章 捆绑四下
　　叶凛将她禁锢在自己身前,鼻尖抵上她的侧颈。
　　男人声音低哑，在空荡的环境中开口,更显磁性低沉。
　　弹幕已经快不行了：
　　【好好好好，你舔你舔啊啊啊你快舔啊算我求你还不行吗？】
　　【我胰岛素呢？先给我来十公升别墨迹了这是人他妈看的东西吗？！？！】
　　【别管我啦！！嗑CP嗑到跪在床上发疯也犯法吗？！？！】
　　她不敢动。
　　吸血鬼的吐息温热，不像书里写的那么冰凉，他的唇齿也带着热度，噬咬时带来丝丝痛感，她忍不住轻轻皱起眉心。
　　【卧槽真咬啊？！】
　　【救命啊我听到吮吸的声音了啊啊啊啊怎么会这么羞耻我他妈真的脸红了呀。】
　　【下次流血的位置可以靠下一点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力量差…斯哈斯哈…黑灯瞎火…斯哈斯哈…】
　　由于录制短剧需要的条件太多，现场发挥不够精彩,因此短剧部分是录播。
　　他们在周六花一天拍完，剪辑在周一之前剪完。
　　但就算如此，观众仍然很热情，因为没过一会儿,直播分出第三个屏幕，是主演出场了。
　　颜漫坐到镜头对面,和大家一起看了起来。
　　其实她刚就应该来的,但直播间太卡了，导演组怕服务器承担不住,让她和叶凛晚些出现。
　　果不其然，她和叶凛一坐下,服务器又迎来新一轮考验。
　　【你俩咋来这么晚！吸脖子的都没看到！】
　　【天啊,有生之年我竟然和我的爱豆一起看他们演的凰。】
　　【楼上给我端正态度！吸血鬼吸个脖子而已！算什么！（在卫生间使用一格音量的手机偷偷发送）】
　　颜漫今天是新鲜的造型,学院风的搭配,还戴了顶贝雷帽。
　　昨晚睡得不错，今天的状态更好。
　　【嗷嗷嗷贝雷帽老婆,老婆今天好嫩好喜欢。】
　　【椰林你老婆贝雷帽戴歪了！你给她扶正！】
　　弹幕没热闹一会儿,很快,大家又开始投入看剧了。
　　故事里有吸血鬼存在，自然是偏魔法背景。
　　因为周围好像被人施了法术，所以她才迟迟走不出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住进他的房子。
　　作为交换，她承诺每三天会给他一些自己的新鲜血液，直到她离开这里。
　　他的房子大而空旷，以往都是他一个人住，突然多了个人，起初几天，怎么都不习惯。
　　她也不习惯，偶尔还会打碎盘子，一个不小心，手指就被拉出长长一条伤口。
　　这时候，往往她还来不及处理，他就会垂下眼，面不改色地含进她的手指。
　　男人的侧脸轮廓分明。
　　【我日……】
　　【你妈啊不借位的演员再来多点！】
　　【他睫毛太密了，垂眼看手指太欲了啊啊啊啊——】
　　清理完她手上的血渍，他还会补充说明：“吸血鬼的唾液有愈合的功效，我在帮你恢复伤口。”
　　她撑着桌台：“所以呢？”
　　“所以这次不算，明天血还是要供应。”
　　“……”
　　播放的屏幕之外，颜漫看着这场戏在笑。
　　弹幕：【你这拍羞耻戏呢笑什么笑！怪让人心动的。】
　　叶凛：“笑什么？”
　　她说：“我发现我头发翘边了，怎么没人提醒我啊。”
　　【我以为你是被自己甜的，原来你是看自己头发笑的？】
　　【别说话了颜漫！你这嘴真不解风情！】
　　【上一秒，我：啊啊啊啊他们来电了，下一秒：哦颜漫的重点根本和我不是一个[微笑]】
　　颜漫的视线重新放回大荧幕上，属于他们的故事仍在继续。
　　转眼之间，故事来到了高潮点。
　　三个月后，是月圆之夜。
　　女主半夜被吵醒，挂在她床头的摇铃止不住地晃，她捏出一道结界门，藏在其中，用法术抚出了一面镜子。
　　戴着斗篷的老人站在对面，问她：“已经是你过去的第三个月圆夜了，还没杀了他？”
　　她嘴唇翕动半晌，才道：“我……”
　　忽地被人打断：“不要用法术还没恢复来敷衍我！我已经探过了，你血液浓度正常，法术已经全部凝结好了。”
　　“就今晚，快动手，再不动手，你全族人的性命——”
　　镜子内画面一闪而过，一百多人被捆在山顶，而山下，是滚滚烧灼的岩浆。
　　她脸色一变，几乎是立刻紧张起来：“妈妈，妹妹……”
　　眼前一黑，再次出现老人的脸。
　　“你生来就是为了杀他的，不是吗？摄魂一族身份低劣，早在诞生时就应该死，是缔结下了生死契约我们才得以存活，你想因为你一个人，毁了整个族？”
　　“就算你不顾整个族群的生死存亡，这些你的亲人呢？你想看他们痛苦地离开？多少人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就是这样报答的？”
　　……
　　似乎过去许久许久，她的唇瓣被自己咬紧泛白，声音像是从喉咙间挤出：“……我知道了。”
　　眼前画面消失，她在原地静坐许久，想起族长的那句话。
　　“用离开时我们给你的那把最锋利的鱼骨刀，吸血鬼最怕它，触及一下便疼痛不已，杀了他，也会变成最简单的事。”
　　她摊开手掌，那把鱼骨刀显出形状，但若隐若现了几下，又消失。
　　像是在经历什么艰难的抉择，她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有眼神不断变化，唇角时不时地绷紧。
　　范围很小，传递出的讯号却很清晰。
　　【这段演技太好了，特写也完全不出戏。】
　　【啊啊啊啊我跟她一起纠结起来了！】
　　终于，长叹一声后她毅然决然地起身，仿佛已经做好决定。
　　往窗外看去，是这些天来，难得的满月时分。
　　稍纵即逝，机会只有一小时。
　　她一转身，却看到男人坐在床沿。
　　她吓了一跳，但想起吸血鬼走路确实没有声音，于是稳了稳心神，道：“你怎么……来了。”
　　但语速比以往还是有些快，能听出竭力压制的不安。
　　他只是看了她一会儿，也没有回答，双手坦然地放在身侧，只说：“先拜托你几件事情。”
　　她看着他心脏的位置。
　　他怎么会犯这么愚蠢的错误，把最一击毙命的地方，暴露给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
　　眼皮颤了下，她的手背到身后。
　　“你说。”
　　一把鱼骨刀的形状再次浮现在她掌心。
　　男人却仍旧不疾不徐：“窗台有盆绿萝，记得不要经常浇水；
　　“我那只猫叫卡尔，不要叫错，否则它会绝食生气；
　　“窗外的鸟总喜欢叼走卡尔的食物，如果看到它们，记得多分一些餐食；
　　“通往三楼阁楼的扶梯是用带刺的荆棘做的，你要小心，别割到手了。”
　　她手心的鱼骨刀淬然化成粉末，像是被人用法力流掉了。
　　她指尖动了下。
　　男人继续道：“盘子你都可以用，但有些不耐高温，碎了就碎了，不要总是笨得要死去捡，会划伤手。”
　　“如果真的不小心划到了，柜子里有止血的胶布，记得洒些药粉，睡一觉就好了。”
　　【这么长的台词，一镜到底，叶凛你好有本领……】
　　【顶流常规操作啦。】
　　【更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的台词，根据人物性格转换声调怎么做到的啊，还这么流畅。】
　　月华如练，圆月隐约变为血色，窗外一片静寂。
　　“还有……我喜欢身后的荆棘丛，如果我死了，把我埋在那里。”他像是笑了下，坦然地向后仰了仰，对她说，“好了，动手吧。”
　　她瞳孔骤然一颤，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什么？”
　　【啊！？！？】
　　【我就说！！我就说剧本没这么简单！！男主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看着她的眼睛，仍旧笑得无谓而恣意。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尝出你第一口血液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来杀我的。”
　　“但是四周设有结界，任何外物进入，两个月之内，都无法使用任何法力。”
　　“这其实是我们为了自保放下的，你知道么，你其实根本活不过三天。”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身子微微后仰，是进入防备的姿态。
　　他猜得很准：“你原本只想找个小屋子，躲上两个月，等到法术恢复，再来杀了我。”
　　“没想到半程中丢了指路灯，迷了路还流了血，”他摇摇头，“这么笨，让我说你什么好。”
　　“……”
　　“你该庆幸遇见的是我，否则哪里还有心软的吸血鬼，让你这么好命。”
　　她肩膀开始颤抖，闭上眼睛。
　　“引来我之后，你只好将计就计，伪装人类住进我的房子。”
　　他又在笑：“笨啊，以吸血鬼对血液的敏感程度，我连你今天是开心还是难过都知道，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族群？”
　　她嗓音发颤，眼皮下，已经有湿润的泪意。
　　“别说了。”她说。
　　他却不依：“我活了三千多年，其实已经足够了。”
　　“你不用太有负罪感，毕竟这是你的职责，像是猛禽生来为了捕猎，是命而已。”
　　“你知道魂珠吗？”他说，“想完全杀死一个吸血鬼，必须得捏碎他的魂珠，否则三十年后他将再度苏醒。”
　　“你们的祖先知道这些，可惜在吸血鬼大批被猎捕之后，我们早已将魂珠换了地方，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们这一代的摄魂师，往往在三十年后，会被族长处死。”
　　摄魂师是没有寿命期限的，但是如果被发现，在其任务清单中的吸血鬼只是假死，被认为有伤族群颜面，按照契约，将处死。
　　近年来，执行任务的摄魂师，无一例外。
　　她想，他愿意告诉自己这些，当是好消息，可心脏却控制不住地抽痛起来，指甲陷进肉里。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仍旧是那幅不太着调的模样，笑着看她一眼：“这不是，怕你死。”
　　“临死前没什么能给你，把我魂珠藏的地方告诉你，杀了我，记得要捏碎它。”
　　她掌心空无一物，只是苍白地捏紧，说：“我也可以不捏碎。”
　　“不行啊，”他说，“那等我三十年后再苏醒，你会死的。”
　　“无所谓，”像是复刻他的话，她说，“我活了这么多年，其实也足够了，只要今天你假死，保全我的亲人，我的命并不重要。”
　　“况且……”她眸光动了一下，“这么短短一生里，能体会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体会不到的东西，也足够了。”
　　男人盯了她一会儿，问：“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能喜欢上契约里必须杀掉的吸血鬼？”
　　“当然，这是我们出发前的第一课和最后一课，可是那又怎么样。”她说，“难道没人告诉你，不能爱上我吗？”
　　“是啊，这也是我们的第一课，”他终于缓缓勾起唇角，“可惜我心软。”
　　“可惜我枉活了三千多年，还是没法控制自己的爱情。”
　　……
　　【别刀了别刀了，编剧求你了，我真的会哽咽呜呜呜呜。】
　　【哈哈，又在找纸。】
　　【#颜漫，我的泪腺轰炸机#】
　　终于，月满将亏，她快没有时间了。
　　男人放出自己的魂珠，她掌心凝聚出一团红色火焰，缓缓靠近。
　　下一秒被他握住手腕：“把鱼骨刀拿出来。”
　　“我不要。”她近乎执拗地说，“那你会很疼的。”
　　“不用你会被法力反噬，会死的懂吗？！”
　　“死就死吧，”她说，“死了，我们能埋在一起么？”
　　……
　　【啊啊啊啊啊啊QAQAQAQAQ】
　　【原来不止他怕她疼，她也怕他疼55555】
　　【双向奔赴不就是甜剧？（抱歉，人已经疯了）】
　　画面的最后一幕留白，吸血鬼极寒的蓝色火焰，与摄魂师极阳的红色火焰融合，最终迸发出一片白光，森林狂风大作一整夜，最后回到他们初见的地方。
　　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又仿佛，已经历经几百世纪。
　　最后一行字幕显现，短剧全剧终：
　　[遇见你，才算真正不辱使命。]
　　颜漫吸了吸鼻子，再次完全代入进故事里，她揉了揉眼睛，一旁的工作人员递上纸巾，叶凛接过，放在她面前。
　　她一边哭一边笑：“好烦啊，眼妆都花了。”
　　弹幕这次没再耍宝，全都是真实的情感共鸣：
　　【近年来最喜欢的短故事，拍的太到位了。】
　　【一开始还以为是普普通通短剧，但是演员太厉害了，剧本也不错，尤其是男主死前交代琐事那里，一句不说我爱你，句句都是我爱你，可以记一辈子的程度。】
　　【爱才是横亘几个世界永恒的命题。】
　　【好配，我马上要看到他们二搭在我面前把嘴亲烂。】
　　【眼泪把手机泡坏了，刚开机，请问还没到签名环节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叶批真的很幽默。】
　　……
　　剧集的放映结束了，但是直播环节还没结束。
　　接下来，就到了节目组要求的，二人签名的环节。
　　为了让观众的参与感更强，他们需要当场拍摄十张拍立得，并从弹幕中挑选十位观众赠送。
　　拍立得不能提前拍好，要的就是刚看完剧的那个状态。
　　叶凛从staff那里拿到拍立得，递给颜漫。
　　拍立得款式很多，颜漫之前用的不是这款，正在仔细研究中，听到叶凛说：“你掉了根睫毛。”
　　“是吗，”她没忍住揉了下，说，“掉哪儿了？”
　　拍立得镜头旁，有个类似镜子一样的方块，颜漫对着脸照了照，大概看到在自己眼睛下方。
　　她蹭了两下，转头问他：“好了吗？”
　　“没。”
　　弹幕笑死了：【顶流是处男的原因找到了。】
　　【我他妈笑死，就说句没啊？你倒是告诉人家方向啊？】
　　【你们怎么知道是处男？颜漫告诉你们的吗？】
　　问半天问不出什么，颜漫转头看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弹幕：【不许告诉她！！！】
　　全体工作人员沉默，很上道地说：“让叶老师帮帮你呢？”
　　【这个工作人员叫什么名字，工号告诉我，马上写信请求领导给你升职加薪。】
　　颜漫：“……”
　　她转头，继续看向叶凛。
　　男人凝视她许久，而后道：“在你眼睛和鼻子对角线五分之一的地方。”
　　【你他妈搁这画坐标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爆哭到爆笑：六个字，为你朗读颜叶批的一生》】
　　颜漫大概把手指放过去，揉了两下：“掉了没？”
　　“再往下。”
　　她再次搓了搓：“这儿？”
　　“往上一点。”
　　她采用提拉的方式，揪了两下：“这里？”
　　“不是。”
　　颜漫终于忍不住了：“你就给我弄一下会怎么样？”
　　【nice！等的就是这句话！】
　　【兄弟们截图键准备好了——】
　　【很喜欢一些不识趣的睫毛。】
　　【椰林：请大家给我一些耐心，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爸爸，不是，好丈夫。】
　　终于，叶凛抬起手，帮她把那根睫毛拿掉。
　　不是很顽固，也没有很难定位，他全程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自己摸索了半天的颜漫：“……”
　　她深深吸气，抬了下唇线，告诉自己要坚强。
　　【漫漫：你懂什么事皮笑肉不笑？】
　　【自己找的老公，忍一忍，至少他那个不错←我指的是演技。】
　　【你但凡不加后面那句话我也不会多想。】
　　颜漫拿起拍立得，先试验了一下，知道该怎么拍了。
　　她示意工作人员：“给我们拍两张合照吧？”
　　【让他们自己来！给你们惯得！贴近点拍会怎么样！】
　　【就是就是！年轻人就是要多吃苦！】
　　工作人员瞅了眼弹幕：“两个老师靠近点，然后自己举着手自拍也是可以的。”
　　【升职警告。】
　　【加薪警告。】
　　颜漫点了点头，看他手比较长，把拍立得递过去，指了下拍摄键。
　　弹幕不满，骚话连篇：
　　【用嘴教他！颜漫！用嘴！】
　　【你们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总觉得你们弹幕都不太正经，怎么回事。】
　　【我看错了吗？这位ID叫‘颜叶狠狠搞’的朋友说其他人不正经？】
　　【骚瑞，忘记隐藏ID了。】
　　终于，拍好了三张合照，叶凛低头签着，颜漫手里晃着刚出来的一张，让它快快成像。
　　工作人员：“漫漫等下也签个名。”
　　“十张都要我们全部签名吗？”颜漫说，“我还以为有一张就行，其它可以分开。”
　　【我不准！！不许给我分开！！】
　　弹幕的意念传递到了屏幕外，颜漫低头，在他名字旁边签下自己的签名。
　　趁叶凛低头签的时候，为了凑足十张，她又拍了两张叶凛。
　　照片里的男人微微俯着身，一手按着拍立得，一手拿着油漆笔流畅签名，刘海遮住些眉眼，肩膀的轮廓线挺拔而开阔。
　　“还剩五张，”颜漫有点犯难，“还能拍什么？”
　　工作人员想了想，引导说：“你们知道耳朵怎么画吗？”
　　颜漫：“知道啊，不就是一个半圆弧，上面的往里扣一点。”
　　工作人员：“可以用手尝试一人比一半耳朵。”
　　颜漫思考两秒，反应很快，跟叶凛说：“别上当，她要我们比爱心。”
　　叶凛：“……”
　　颜漫不知从哪拿出一个爱心气球，手指放在上面，比了个大拇指。
　　【工作人员：要你们营业真他妈难啊。】
　　【哈哈哈哈哈颜漫：别想骗我，我脑子很灵光。】
　　【颜漫，反诈骗第一人。】
　　最后还剩两张，颜漫想了想，把相机递给叶凛：“你站我对面给我拍两张吧。”
　　弹幕一片反对声音，万能的工作人员再次站了出来。
　　“老师，不能离开位置的。”
　　颜漫：“谁说的啊？”
　　“弹幕说的。”
　　“……”
　　就这样，条件限制下，叶凛充当她的自拍支架，替她举着拍立得，又调整着角度，让她成为画面中心。
　　但无可避免地会出现男人的踪迹，最后照片出来，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头侧歪着，而一旁就是叶凛的小半个肩膀。
　　错位看来，像枕在他的肩上。
　　她笑得温柔而动人，灯光散射下眼瞳很亮，卧蚕圆鼓鼓的，煞是可爱。
　　【有小情侣那味了！】
　　【喜欢这张的朦胧感，我要我要我要。】
　　【暧昧期yyds。】
　　弹幕在那抢了十来分钟，十张照片总算发放完毕，颜漫起身，一一说了感谢，正准备离开，听到工作人员说：“漫漫老师留一下，做个采访。”
　　她觉得好不公平啊：“就我吗？叶凛呢？”凭什么他可以休息啊？
　　弹幕：【她需要他kswl！】
　　【你好黏哦！黏人精小漫=v=】
　　工作人员：“叶老师还有行程。”
　　拉人下水失败，她妥协了。
　　“行吧。”
　　弹幕：【好乖好乖！老公只是出去赚钱养你！马上会再见面滴！】
　　颜漫：“那我留一下，采访开始了叫我哦。”
　　*
　　十分钟后，叶凛走上自己的房车。
　　按照导航路线，车子徐徐出发。
　　枯燥的车程总是容易无聊，毕谈忍不住，就开始跟他聊天。
　　“嗳，你觉得颜漫现在对你是怎么个意思啊？”
　　叶凛掀了下眼皮，没答。
　　意思是有话就说。
　　毕谈：“不是说女生的前男友都跟死了差不多吗？她好像不那样，然后看到你，也没有那种避之不及的感觉。”
　　“所以……会不会放弃也只是她一时说着玩的？”
　　“毕竟追你的时候感觉也挺上心的，总不能一下就放下了吧，欲擒故纵？或者，这只是她对你暂时的一个冷静期？”
　　“就像是感情的瓶颈期，坚持过去了，就又是热情期。”
　　叶凛看向手中的剧本，这场戏拍完，按照时间线衔接，就是他和她曾拍过的，在医院里的那场戏。
　　似乎还没过去很久，因此她的表情仍然清晰，又或者是他记性好，片场发生的一幕幕在眼前闪现，她笑闹的样子仍未飘得太远。
　　“或许是瓶颈期吧。”他说。
　　就像演员演戏、作者写文，瓶颈期总是不可避免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就要放弃，只要瓶颈期过去，一切就会恢复如常。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或许只是赌气。
　　而且她愿意进入他的组，和他演这个导师合作剧目，也代表她对他，应当还是有感情的。
　　毕谈看着他，微妙地意识到不太对。
　　这男人之前还在休息室言之凿凿，说颜漫喜不喜欢他根本不重要，但此刻，分明已经是有些上心的模样。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不过，”叶凛顿了顿，“女生的前男友都跟死了一样？你听谁说的？”
　　毕谈：“不是吗？我上次在网上看到有条评论，那个姑娘说：我还是很想他，每次唢呐一响，我都觉得走的是他。”
　　“………………”
　　*
　　与此同时，另一边，演播厅。
　　颜漫在镜头前坐下，开始自己的采访内容。
　　“好的，第一个问题。”
　　主持人：“请问为什么会加入叶凛叶老师的组呢？”
　　颜漫想了想：“我不是没得选吗？”
　　“……”
　　颜漫解释：“因为其他两个导师暂时弃权了，如果都在的话，我说不定会选孔——”
　　在她发出“孔”这个音节前，主持人及时打断：“好的，下一个。”
　　“请问为什么会和叶老师演这个吸血鬼的合作剧目呢？”
　　沉默片刻，颜漫如实道：“剧本不是你们递给我的吗？”
　　……
　　为防止她继续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主持人擦了擦额角，继续：
　　“那刚刚，让叶老师帮你弄眼角的睫毛，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呢？”
　　颜漫回忆了一下：“眼部肌肤很脆弱，女演员要靠眼睛输出80%的戏，我再不让他帮我，我的眼皮就要被我拽松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或或！】
　　【导播：怎么做到的，一个方向我都没猜中。】
　　【主持人三连设坑：这你都不营业？这下总能发糖了吧？这你还不中招？颜漫：miss。】
　　【颜漫真的是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
　　【神他妈miss我笑得声带破损。】
　　直播间一连热闹了许久，直到颜漫的采访结束，几分钟后，切到第二组的导师和演员合作剧目。
　　今天的工作收工，颜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坐车回酒店，盘算着回去要泡个什么味道的澡。
　　玫瑰？蓝莓？栀子花香？
　　正当她盘算的时候，西蒙也递来手机：“可以可以，你俩合作剧上热搜了。”
　　颜漫没太意外：“剧本蛮不错的，我俩演技发挥也不拉胯，更何况叶凛基本盘那么大，正常。”
　　她选剧本眼光还是可以的，颜漫心道。
　　西蒙：“这你都能猜到？”
　　“能啊，不至于这都猜不到吧？”
　　西蒙：“那你猜到你们CP超话又涨了一万粉丝吗？”
　　颜漫：“……”
　　“这没有，”她骇然，“为什么又涨了？”
　　“你俩合作能不涨吗？你是不是没嗑过CP啊？不合作CP粉都能捡垃圾嗑，更何况你俩刚刚还一起看了剧，签了拍立得！”
　　颜漫坦言：“我确实没嗑过CP。”
　　我要是嗑过CP，我还至于剪个BE视频给我俩剪红了？
　　“……”
　　颜漫：“可是这个剧很虐啊。”
　　“对啊，虐剧才更涨粉啊，你的思维定式没纠过来吧，”西蒙说，“越虐，观众越印象深刻，越想看你俩HE，越去找你俩的甜蜜瞬间平复心情。”
　　颜漫：“我俩有甜蜜瞬间吗？”
　　西蒙：“没有不能创造吗？”
　　西蒙手机屏幕上，赫然一条网友留言：
　　【草，虐死我了，下期还给他们投票，我必看到他们演甜甜的恋爱戏！】
　　颜漫：“……”
　　“还有下期？”
　　“导师合作剧目又不是只有一场，”西蒙说，“当然还有下期。”
　　颜漫分析得有条有理：“那也不可能是我，节目组不可能每期都安排我的，那别的嘉宾有意见了，再说，天天都是我，观众也看疲劳了。”
　　西蒙：“但如果你们粉丝多，肯定还是一样的结果，毕竟要顺应民意啊。”
　　颜漫瞧了眼，道：“你现在觉得我们粉丝多，是因为基数小，涨幅快。”
　　“真的吗？你就不怕有天全世界都是你俩的CP粉，”西蒙设想，“然后你们变成大势CP。”
　　“那不可能。”
　　这次颜漫说的很有底气。
　　“为什么？”
　　“你知道吗？之前我视频……”她及时改口，“不是，那个‘颜叶是真的’刚发视频的时候，底下一堆CP黑粉。”
　　“全都是死也不会嗑的，起码他们几个是很坚定的排斥党。”
　　“是吗，”西蒙说，“你就知道他们现在不嗑了？”
　　颜漫：“当然，我好像还记得他们主页，你不信我找给你看看。”
　　五分钟后，颜漫找到当时留言的第一个，叫【熬夜不秃头-】。
　　近期发言从前往后排列，第一条就是质疑的。
　　颜漫展示：“你看看，她当时说关注这个号，就是想看博主还能剪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东西来，这还不恨？”
　　“这个号三个月没发言了，一发言就是反对颜叶，她会嗑吗？”
　　西蒙：“你往下翻翻。”
　　往下第二条，仍旧和颜叶相关。
　　熬夜不秃头-：【别搞这种阴间东西。】
　　颜漫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五条：【我的首页怎么真的会出现这种东西啊？】
　　颜漫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上来了，她看向西蒙，示意自己预感正确。
　　往下看，这位颜叶黑粉的第六条很简短，仍旧是转发的颜叶相关：【？】
　　颜漫：？
　　她轻吸一口凉气，感觉事情的走向不太对劲。
　　第八条：【。】
　　第九条：【……】
　　颜漫歪了歪头。
　　滑动的速度减缓。
　　第十条：【只做一分钟的叛徒，兄弟们抱歉。】
　　“……”
　　第十二条：【只做亿分钟叛徒！都来给我看！看完一起做叛徒我不就不是叛徒了？！】
　　十三条，音乐分享。
　　【[音乐]这世上还有谁，比你们还般配[音乐]】
　　第十四条：【人活着不打脸还打什么？就要打脸！就要打脸！】
　　第十五条，来自刚刚，转发颜叶合作吸血鬼剧目。
　　【淦！BE美学嗑死我了！】


第25章 捆绑五下
　　短短几分钟之内,颜漫目睹了一个CP黑成为CP粉的全过程。
　　西蒙：“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她说，“你让我静静。”
　　“……”
　　撑着脑袋在窗边坐了许久,下车时,颜漫让自己想开点。
　　起码当时有五个,这才只叛变了一个，还有四个不是？
　　回到酒店,打开另外四个黑粉的主页,发现他们的属性没有变化，颜漫松了口气。
　　加油啊,组织对你们寄予厚望。
　　泡完澡,又是放松的一天。
　　接下来的几天都较为平静，她剩下读剧本的时间不多了,还得准备第四期节目的录制，因此西蒙没给她安排太多工作，她就每天待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看比赛剧本。
　　只是中间出了个小插曲，西蒙又出现在她房间里。
　　“你涨粉好快,已经五百万了，”西蒙说,“要做一个五百万粉丝福利吗？”
　　“可以啊，”颜漫道,“有什么简单的吗，太难的我没有时间。”
　　最后定了个和演戏相关的主题。
　　这场她演的是一个漫画家，喜欢到处旅行搜集灵感,颜漫本也打算出门一趟,多逛几个地方,找找感觉。
　　正好，可以把这一天的日常拍下来，以漫画的形式剪个小短片，还能宣传自己这期的节目。
　　录完一天的出行，她把原片丢给团队，团队按照她的想法剪好后发她，她再顺手发了个微博。
　　一觉醒来风云突变，#颜漫社交牛逼症#上了热搜第一。
　　美梦甜甜圈：【都来给我看！我发出一声惊天爆笑，颜漫社交牛逼症一日游，无论男女老少，上到天文下到地理，她跟广场舞的大爷都能聊十分钟……进来治愈你一天的不开心。】
　　评论2.1万：
　　【我他妈……点开前没想到这么好笑。】
　　【她把人家有多动症的狗聊睡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
　　【颜漫原话：人家作文写八百字费尽心思，我的作文纸经常不够用。】
　　【她的牛逼之处不在于可以一直说话，在于可以一直都说不同的话，嘴上像是装了马达，脑子里也是。】
　　【大爷问她的择偶观，她说喜欢话少的，大爷问为什么，颜漫：一个家里两个话痨还有消停日子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喜欢一些有自知之明的美女啊！】
　　【@叶凛，出来，报你身份证号了。】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里也能遇见颜叶批。】
　　【很想看那种颜漫说了半天男人嫌吵然后直接用自己的嘴堵住她的嘴的剧情[玫瑰]】
　　【@这就是演员，不来安排？】
　　热搜挂了好久，颜漫正在午睡，西蒙寻思不能让热度白流，自己开了个直播，帮颜漫试试水。
　　果不其然，刚开播，前面几条评论是清一色的：【漫漫知道自己上热搜了吗？什么感觉？怎么不出来说话？】
　　“在午睡呢，”西蒙说，“不然你们以为房间会这么安静？”
　　弹幕滚过一片“哈”，又有人问：【那她看剧本也会说话吗？】
　　“会啊，”西蒙说，“就算没有声音出来，嘴巴也会一直念台词，小声的那种。”
　　【好可爱啊OvO】
　　【颜漫演哑女或为职业生涯最大挑战。】
　　【别被她看到了，我怕她真的想去挑战哑女哈哈哈哈。】
　　颜漫这一觉睡到三点才醒，她坐在桌边醒神，听到西蒙复述了方才的一切，并道：“她们说要马上给你点到八百万粉。”
　　她迷迷瞪瞪道：“为什么？”
　　西蒙：“想看你直播沉浸式卸妆，你看过类似视频吧？”
　　“好像看过，”但颜漫不敢确定，“是……”
　　“嗯，就是从头到尾不可以讲话的那种。”
　　颜漫一个激灵，清醒了。
　　“那她们不如杀了我，这我怎么可能做到？”她一票否决，“她们想看话痨闭麦？好狠的心啊——”
　　西蒙说：“所以是挑战嘛。”
　　想了想，颜漫道：“我可以挑战从头到尾一直讲话。”
　　西蒙睇了她一眼。
　　“这还有挑战的必要吗？你有输的可能吗？”
　　“……”
　　*
　　次日排练前，颜漫到了剧组，听大家在说下一个导师合作剧目。
　　她看staff聊得热火朝天，见她进来也没有刻意招呼，直觉应该不是自己，先去了趟卫生间。
　　阿昭凑近，听工作人员还在聊：“反正观众肯定喜欢颜叶……”
　　“不光观众喜欢，我也喜欢。”阿昭说，“能看看剧本吗老师？”
　　她打开剧本看了很久，最终目光锁定在某处，
　　在那里，一个红色方框中，写着这么一串——
　　【她被逼靠在浴缸边缘，被男人钳住下巴，抽噎又害怕地流着眼泪，男人俯身，不疾不徐又挑逗地，吻掉她脸颊边的泪水。】
　　【转而进攻她的嘴唇，她躲闪着，却被男人粗暴地钳住肩膀，越吻越深。】
　　好家伙，强吻。
　　附近无人可以分享，阿昭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浩歌。
　　阿昭：【[流口水][流口水][流口水]】
　　李浩歌：【？】
　　阿昭：【嘿嘿…嘿嘿…】
　　李浩歌：【你好像个sp。】
　　阿昭：【色批怎么了？色批人！色批魂！色批就是人上人！】
　　聊天间，颜漫也进来了。
　　本以为一切和自己无关，谁知道她刚坐下，就被工作人员告知，这期的合作剧目，节目组还是属意她和叶凛。
　　“又是我俩？”颜漫对剧本还浑然不知，“老是我们，观众都审美疲劳了。”
　　“不会审美疲劳的！”阿昭说，“除去那个民国电影，你们现在也才一部短片而已。”
　　谁不想看你们在浴缸里这样那样翻云覆雨地接吻啊？！谁会嫌亲密戏看得不够多啊？！你们不合作CP粉靠什么活下去啊！！
　　我巴不得直接用502永生永世把你俩黏在一起：）
　　“那也不能期期都是我们吧？或者我可以和别的老师搭档，”颜漫说，“我总不可能这辈子就和叶凛一个人搭戏吧？？”
　　话说完，阿昭踢踢腿，示意她看向身后。
　　颜漫转头，发现叶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他脸上没太多表情，颜漫觉得他应该是听到了最后那句，但也没慌张，因为她说的真的是实话。
　　他估计也这么想的，总不可能俩人合作一辈子吧，那还有什么新鲜感的？
　　于是她转而寻求他的认同：“叶老师，你怎么想？”
　　叶凛：“没怎么想。”
　　“……”
　　没怎么想是怎么想？
　　颜漫看向工作人员：“这期合作剧目还是观众投票吗？”
　　“不是了，是老师自由选择。”
　　这不就简单了，颜漫打了个响指，开始跟叶凛引荐阿昭。
　　“阿昭可以演，我看一下这什么……《最后一条美人鱼》，可以啊，阿昭还没演过这种题材吧？吸血鬼背景我都演过了。”
　　阿昭摇头：“不行，我绝对——”
　　不当我CP的小三。
　　谁会亲自拆自己的CP呢？
　　颜漫：“绝对怎么？”
　　阿昭讳莫如深：“反正我不行的，老师的戏我接不住，没那个水平。”
　　颜漫：“那你才要多多跟他搭戏，多学习一些知识。”
　　阿昭：“你们俩一起我才能学到知识。”
　　给我拍吻戏啊！！！
　　颜漫：“……”
　　“反正你们俩想想，”她代指阿昭和叶凛，“搞点新花样，如果节目组嫌我闲得没事干，跟其他男演员演个别的我也可以。”
　　大家聊了会这个事儿，很快排练要开始，演员便都投入自己的剧本了。
　　阿昭小声问工作人员：“这个合作剧本里，为什么亲密戏都框起来了啊？”
　　工作人员道：“叶老师不爱拍这些，所以亲昵戏都要提前标出来，他不同意的话就删掉。”
　　*
　　最后一场彩排结束，当晚的表演也很顺利。
　　颜漫照样给出了满满的诚意。
　　这场的表演用了新的形式，短短十五分钟之内，她换了三套服装，并且没有一句台词的失误，走位也完全没问题。
　　就连施老师都夸她：“其实你表演之前我还是有点紧张的，因为中途要快速切换场景，每次都要重新再进入人物，很怕影响到你的表演。”
　　“不过你还是很让我惊喜的，并没有因为形式复杂就提前去想走位这些问题，情感还是给得很充足，都在戏里，蛮好的。”
　　弹幕又开始嗑了：
　　【施老师又在夸儿媳妇了哈！】
　　【老师今天穿得很像婚礼现场的男方家长！】
　　【不错，我允许节目结束后新人直接入洞房。】
　　【导演：这么会安排你们来当导演？】
　　【可以的，但是我怕主持成《这就是颜叶洞房花烛现场》。】
　　【大家把公屏打在doi上。】
　　颜漫下台后没多久，#颜漫舞台变装#就上了热搜。
　　得益于她的身段和表演，这几套服装都极具可看性，不少人都种了草，纷纷问她要穿搭教程，还有链接。
　　因为镜头是从下往上推，前排的几张照片里，颜漫都没露脸。
　　热搜下，有人顶着头像疑惑：【虽然但是，一直看到她的名字，有那么漂亮吗？太夸张了吧？又不是模特。】
　　一分钟后，有粉丝温柔指出：
　　【虽然但是，你用的头像是颜漫拍的哦。】
　　博主：【？】
　　蔓越莓复制回应：【？】
　　很快，可能是意识到顶着这个头像，质问“有那么好看吗”有些打脸，这个博主又换了一张别的。
　　【之前没注意，现在换了别的漂亮姐姐，这下总能说了吧？】
　　粉丝礼貌且猖狂：【这组也是她拍的，抱歉。】
　　【要不你把你存的头像图片都发给我，我看看多少是我家女明星呢？毕竟有组出圈图，范围太广了，难顶哦。】
　　【毕竟一直自带镜头感，随便拍拍都招桃花哈哈哈哈！】
　　这条微博一度上了广场热门，但令人惊奇的是，尽管博主语气不善，粉丝的处理方式却很巧妙，既解气又让人挑不出毛病，堪称增加路人好感度的范本。
　　很快，这段截图就被一个博主做了搬运：【颜漫的粉丝真的好好笑，看她们说话我能看仨小时。】
　　【粉丝随她，掌握了一些说话技巧在身上的（不是）】
　　【但是真的好多人不知道那组橘子写真是颜漫拍的，我也是被人提醒才发现的，她风格真的很多变。】
　　【路人缘从这里也能看出点端倪，我还记得前几年，有阵子我朋友圈全是这个头像，天生的女明星。】
　　半小时后，之前吐槽的那个博主大概是搜索了颜漫，又私信收到了很多颜漫当时的出圈图片，在主页发了条微博：
　　【收到你们发的图了，是挺漂亮的，关注她了，现在可以用了吗？】
　　【hhhh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黑子现在就可以用了哈！】
　　【#颜漫，靠脸统一饭圈审美#】
　　【我会记录一些黑转粉现场，颜漫的吸粉能力从不让我失望。】
　　眼见大家的回复这么平和，那博主的好感立马又再加深了些：【谢谢，你们脾气还挺好的。】
　　底下粉丝的玩梗连成楼：
　　【我们对待正常人脾气都挺好的，阴阳怪气的营销号给爷爬。】
　　【想不到你们蔓越莓老师还有两幅面孔呢。】
　　【嗯呢，犯我小漫者，虽远必诛。】
　　*
　　愉快地拍完今日戏份，颜漫完成任务，在后台听到大家说什么剧本的事情。
　　正巧，隔壁组的祁庚在这会儿也找到了她。
　　颜漫转头：“什么事儿？”
　　祁庚笑了下：“节目组说番外篇新加了两个剧本，有空的演员可以报名，我很想演里面的一个清宫戏，不知道小颜老师有没有兴趣？”
　　“我觉得你很适合那个女主，而且你的演技也很棒，想和你合作很久了。”
　　“可以啊，我回去看看有没有时间，行的话跟你说，”颜漫由衷道，“我挺喜欢你在《若水传》里的角色，告别那场戏演得太好了。”
　　二人聊天间，她推开后台通往休息室的大门。
　　推开门的一瞬间，叶凛不知道从哪出现，就站在一米远的位置，抬头就能看见。
　　她被吓了一大跳，对上男人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
　　颜漫：“……”
　　他视若无睹地和他们擦肩而过，倒是祁庚回头感叹道：“你真的很有福气，能跟叶凛搭两次戏。”
　　颜漫：“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祁庚：“我要。”
　　“……”
　　二人聊了一会儿便分开，颜漫隐约听到工作人员的谈话，大概是美人鱼篇的女主角已经初步有了头绪。
　　她回休息室检查了一下东西，正好跟阿昭她们一块儿走了出去。
　　临要离开时，颜漫挺懂礼貌，回头跟工作人员招手：“那我们走啦。”
　　“嗯……等等，”工作人员道，“美人鱼的暂定女主角留一下。”
　　她回头看了眼，想看个热闹，笑道：“谁是女主角啊？”
　　工作人员看着她的目光隐晦难明，回赠一个嗑拉了的微笑。
　　“你啊。”


第26章 捆绑六下
　　后台有人打开补光灯,颜漫被晃了下眼睛。
　　她站在原地，有一瞬间恍惚。
　　颜漫指了指自己：“美人鱼的主角？我？”
　　“是的，”工作人员道,“就是您,颜漫老师。”
　　颜漫：“你说气话，我不信。”
　　“……”
　　那工作人员憋着笑：“导师们自己选择对戏演员,肯定都选自己组的呀,不然不是白白给组员的竞争对手创造热度？”
　　颜漫：“那不是还有阿昭吗？她那么瘦，很适合美人鱼的。”
　　颜漫转头，正想介绍一下身旁的阿昭,才发现，人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
　　工作人员乐得眼睛都是弯的：“阿昭看起来有别的事要忙呢。”
　　“反正叶老师请你演,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啊,你就同意吧,叶老师在休息室等着呢，去看看也行啊。”
　　颜漫想了想：“他请我演，那应该是他来我的休息室才对,为什么要我去他的？”
　　“……”
　　“你叫他来吧,我有点儿困了，”颜漫打了个呵欠,“等他五分钟，不来我就回去了。”
　　就这样，颜漫掌握了主动和决定权,悠然回到休息室,打开手机计时。
　　四分三十秒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
　　四分五十秒,毕谈推开休息室的木门。
　　“颜老师,晚上好哇！”
　　颜漫抬头，看到他身后的叶凛。
　　颜漫：“如果我现在回到酒店躺在床上，我想我会更好。”
　　叶凛：“……”
　　颜漫看他手里：“拿的什么？”
　　“剧本，”叶凛递过来，“如果不想，你可以拒绝。”
　　她放下手机，开始认真看起剧本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抬起头，“这剧本谁写的啊？”
　　写的太妙了，简直是在她的点上疯狂蹦迪。
　　如果她没看过，倒还好说；但既然让她看到了，作为一个演员的条件反射，这个本她是非演不可。
　　“不清楚。”叶凛回，“如果你想知道，参演之后可以问。”
　　颜漫揉了下眼角，有点纠结。
　　早知道就不看了，看到喜欢的剧本不能演，这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她看着叶凛，男人也看着她。
　　就这么目光对视之中，她纠结了十多分钟，最终啧了声，赏恩一般地道：“行吧，那就给你这个机会，跟我合作。”
　　“……”
　　她真挚道：“毕竟是真喜欢这个剧本。”
　　“……”
　　“我本来还寻思着能跟祁庚对戏呢，”她长叹一声，起身收拾化妆台上的东西，“哎，可惜了。”
　　“…………”
　　*
　　休整两天，剧本很快开始拍摄。
　　剧组根据她的身材，重新将美人鱼的服装改了一下，她换上，倒也合身。
　　但太合身也会带来一些弊端，例如刚开拍——
　　颜漫感觉两条腿就像是被捆在了麻袋里，每走一步都很艰辛，控制不住方向，甚至得用跳的。
　　跳了几步，她光顾着低头看腿，跳到了叶凛背后也没发觉，“咚”一声撞到他后背。
　　叶凛回头。
　　为了缓解尴尬，她仰头：“我是不是很像袋鼠？”
　　叶凛：“……”
　　又例如进浴缸的时候——
　　男人已经在里面躺好了，她缓缓挪动到边沿，正应该徐徐沉入水中时，脚底猛地一个打滑，直接横着摔到了他身上，听到男人的一声闷哼。
　　她并没有什么愧疚感地道歉：“抱歉，滑了一下。”
　　“……”
　　又例如她在水里，他在岸边，她拉着他的衬衣拍吻戏的时候——
　　这次亲到一半，她甚至直接把他拽进了水里。
　　想了想，颜漫坦诚道：“我的尾巴会往上飘，我情不自禁地想拽点东西稳一下，你还好吧？”
　　“还好，”男人连碎发都被打湿，面无表情地，“什么时候拍完？”
　　颜漫：“……”
　　她觉得这些天的相处之下，多少也算有点进展。
　　例如之前她离开剧组再和他见面时，拍综艺的第一周，叶凛对她而言，就像是动漫里的无脸男，她不会对他下任何定义，相处也是能避就避，偶尔会有局促和沉默。
　　但现在，似乎也能把他当个好好拍戏的工具人了。
　　兵荒马乱地拍了一下午，还好，仰仗于她和叶凛“一条过”的特性，今天十二点之前，终于把戏份都拍完了。
　　两天后，剧集准时上线。
　　等到直播开始，颜漫和叶凛也已经在屏幕对面坐着了。
　　今天也是陪大家一起看剧的一天。
　　为了直播的运行稳定，几分钟后，节目组才开启了弹幕功能。
　　开启那瞬间，弹幕如同开闸的水流般涌了出来。
　　【颜叶名场面鉴赏官进入直播间。】
　　【颜叶嗑拉了理事会常任理事进入直播间。】
　　【颜叶的床进入直播间。】
　　【颜叶的床单进入直播间。】
　　【你们在这卖床上四件套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救我的笑点。】
　　颜漫没看弹幕，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想看看最终的呈现效果。
　　这次她扮演的，是全世界最后一条美人鱼。
　　而他是年轻的混不吝二世祖，家业摇摇欲坠，濒临破产，父亲临终时递给他一把钥匙，说这把钥匙背后，藏着最大的商机。
　　他在某个午后打开地下室的门，辗转走过通道，来到上着锁的铁门前。
　　推开门，午后的光照射在庭院后的池塘，一尾粉金色的美人鱼被束上链条，蜷缩在小池一角。
　　她的长发漂浮，池面波光粼粼，反射在她泛红的眼角。
　　应该是哭过了，她身侧浮动着几颗光泽饱满的珍珠，锁骨窝内也盛着几滴眼泪，看样子是即将成型。
　　她胆子极小，见他走近，怕人的特性使她无法自控地开始流泪。
　　她颤抖着身体，嘴唇抖动，开始抽噎。
　　她凝视着他来的方向，珍珠越聚越多，起起伏伏地撞出声响，日光是被撕碎的金箔纸，落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好美！老婆好美！！】
　　【@椰林，这你不想给她淦到流泪？】
　　【净网行动也没封住你们的嘴吗？】
　　【有一天鬼来吞噬颜叶批的灵魂，吃了一口大喊道：好涩啊，她们太涩了！】
　　男人凑近，饶有兴致似的偏头，曲起手指，蹭了下她正在流泪的脸颊。
　　“哭起来，好漂亮。”
　　【我操我操我操——】
　　【她在床上哭更漂亮。】
　　【啊啊啊啊这个台词我可以了我又行了，好内个啊，叶凛你去演个疯批大佬sing吗，算我求你！】
　　她却突然侧头，用力地咬住他的手指。
　　【小情侣就是有来有回是嘛？上次椰林咬你，这次你咬椰林[色]】
　　【我又躲在厕所看了，抱歉，很刺激。】
　　【好家伙，人家美人鱼觉得被羞辱了报个仇，你们都能脑补成这样。】
　　血一滴滴地落进池塘，他却不觉得痛似的，维持着面上笑意，仍旧那么看着她。
　　直到她松口。
　　他将手伸进池子里搅了搅，并不在意伤口似的，就这么算是洗净了。
　　抽出手指，晃了两下，搁在膝盖上。
　　弹幕又是一阵尖叫：【ggcw。】
　　【好A好苏，我马上要看到叶凛演多情浪子。】
　　“会说话么？”他问。
　　她咬紧牙关，仍旧充满恨意地望他。
　　他挺有闲功夫似的，笑道：“说句话，我满足你一个条件。”
　　她又看了他很久，像是挣扎，半晌后终于开了口，吐出三个字。
　　“放了我。”
　　少女的音色很特别，和人类的不大相同，自带些大海的回声，却又莫名的清澈动听。
　　听到她说话，他也不意外似的，笑问：“你多大了？”
　　她却不再回了。
　　男人的目光扫视，最终落在她的鱼鳍上，那儿有十九圈，像是年轮般的刻度。
　　“十九岁？”
　　她没说话，但商人的儿子总归是擅长读心，看着她的表情，肯定道：“看来我是猜对了。”
　　“还是年轻啊，”他起身，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人类的话是不能信的？”
　　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下来。
　　【呜呜呜女儿不要失望，妈咪偷电瓶车众筹来救你啊我的崽崽！】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身后传来声响，很快，束缚她的镣铐被解开，链条沉入水底。
　　她震惊地抬头去看。
　　他笑：“那么惊讶做什么，人类也是善变的。”
　　“好了，你自由了，走吧。”
　　像是思考了好一会儿，她说：“我自己没有办法离开。”
　　他装作意外的模样：“要我抱你走啊？”
　　“……”
　　她说，“任何一条能通往海的湖泊，你把我放在那里，我就可以回去了。”
　　他晃了晃手上的钥匙，“我们人类还讲究一报还一报，我把你送回去，不得收点酬劳？”
　　她问，“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
　　“吻你也给么？”他笑着凑近，点了下自己的侧脸，“亲这儿，一下就行。”
　　“……”
　　【妈的有生之年看到叶凛耍流氓了！颜漫你好了不起！】
　　【草，谢谢美女，谢谢编剧老师，谢谢导演，老公在里面的造型好他妈帅。】
　　【他哪部戏不帅？】
　　小美人鱼很是踟蹰，既不想相信这个看着就不是挺靠谱的人，又怕错失了唯一能逃离的机会。
　　就在她摇摆地凑近时，他却忽地一笑，偏开脸道：“好了，逗你而已。”
　　“休息吧，晚上送你走。”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她亲你！】
　　【钓系臭男人？到时候有你在乎的！】
　　【这就送走了？我不信。】
　　弹幕猜的没错，他在这天晚上将她送回最近的一条湖，然而被觊觎已久的仇家发觉，将他也推进了湖里。
　　附近没有船只，没有搜救艇，也没有浮木，他会死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夜里，永远失去呼吸。
　　她背过身游了许久，最后还是没狠下心来，折回去，又将他救了起来。
　　她将他救到山洞里，青涩地生了半天柴火，突然听到男人的笑声。
　　她震惊地回头看了许久，才问他：“你没有事？”
　　怪不得刚刚听他的心跳呼吸，一切都正常，只是始终没睁开眼睛。
　　“我会水。”他这样回答。
　　她有些气恼的模样：“那你不早说？害得我还……”
　　“还怎么？”他笑，“还给我做了半天的人工呼吸？”
　　想了想，她问：“人工呼吸是什么？”
　　火焰没生起来，山洞昏暗，映照着洞口丝丝缕缕的月光。
　　他凑近，不期然吻了下她。
　　“这样。”
　　【我操@@！我操@#￥￥！我血槽空了啊啊啊好撩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我不对劲，我好爱看打啵。】
　　【我看□□的心跳：---------我看颜叶打啵的心跳：^^^^^^^】
　　她被亲得愣住，大概是并不理解人类世界的这种行为，但本能又意识到，是有哪里不对的。
　　画面定格两秒，他稍稍退开几厘米，但鼻尖仍然靠得很近。
　　黑暗中，他再次亲了上去。
　　这次是绵长的、持久的、漫长的一个吻。
　　【我靠！！我靠！！这个进度我好喜欢！！】
　　【亲到脸一直转，谢谢，我脸红得像猴屁股。】
　　【大家不要看现在第三个屏幕，会养胃，他俩真人好冷静。】
　　【亲太多亲习惯了吧。】
　　【？你这样说我就爱了，又给我嗑到了不是！】
　　在山洞的这几天，二人的感情开始升温，弹幕也恬不知耻地喊起了“doi”。
　　他告诉她一件事情：“其实你救我的那天，我原本也是打算离开的。”
　　她有些没理解：“离开哪里？”
　　他笑，“这个世界啊。”
　　“不然你以为，我会蠢到被他们推到水里？”
　　父母都相继离开，他想其实没太大活着的必要，若能找个还算体面的方式离开，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说：“那最后怎么……”
　　忽然间，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低声道：“因为想试试，为一个人活下去，是什么样的感觉。”
　　【救赎向，谁又爱了？原来是我。】
　　想了想，她说：“但我是鱼。”
　　他笑，“你们鱼一般能活多久？”
　　“越活越短的，”她说，“奶奶活到了三十，妈妈只活到了二十五，到我，应该只有二十年。”
　　他顿了下：“那你还剩一年了？”
　　“嗯。”她小声回。
　　“有什么办法能延长么？”
　　“没有，”但她早就已经接受了，“我已经是最后一条了，活着也很孤单，或许我们的结局就是消亡，也避免了一直被人榨取利用价值。”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
　　“三年前。”她说。
　　那天，她最后一个同伴在二十岁死去，她悲伤不已，不小心撞上来往船只，被捞起，然后送进了那个池塘里。
　　“为了让你流眼泪，他们都试过什么办法？”
　　“进化中，我们已经对痛觉不太敏锐，他们会一遍遍播放同类的惨叫声，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了想，她说，“你不要那样对我。”
　　“我不会。”
　　这么承诺着，男人的吻再次落下，辗转含住她唇角，又一直蔓延到侧颈。
　　【卧槽卧槽往下亲了！】
　　音响里传来二人起伏不定的呼吸声，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有能分开的腿就好了，这还不直接夹腰？】
　　【你们太骚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终究还是等来了这一天。
　　沿海的酒店里，她被控制在浴缸里，怀疑又犹豫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眼泪一串串地往下掉。
　　“为什么？”她问。
　　“很简单啊，”他笑得薄情，“该不会真以为我爱你吧？我只是需要掌握你的软肋，然后，榨干你的最大价值。”
　　“谁让你有一具这么好的身体呢，是不是？”
　　她开始发抖，被男人摁在浴缸里，像发泄的东西一样亲吻着，她挣扎得越厉害，流的眼泪越多，他吻得就越深。
　　他的手指牢牢扣住她身后的肩胛骨，她躲闪，他咬住她的嘴唇。
　　浴缸里被放满了水，用来盛住她凝结的眼泪，挣扎时水面起伏，打湿她薄而透的上衣。男人用手紧攥住她的肩膀，手背上有绷起的青筋。
　　她躲无可躲，不停地摇着头，被他禁锢住下颌，仰头承受着。
　　男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狗男人！滚啊！！！】
　　【很想知道他们拍这场戏的心理活动。】
　　【被气死的姐妹看第三屏幕！！啊啊啊漫漫脸红啦！！】
　　颜漫有点不好意思，搬着椅子，默默坐到了叶凛背后，让他的肩膀遮住自己的脸。
　　拍的时候在角色里，倒没觉得有什么，跟大家在一起看这种戏份，又和在监视器看到的画面不一样，仿佛她看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弹幕：【颜漫，你还知道什么是害羞啊？】
　　【她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证明当时拍得肯定很激烈！】
　　【渴死我了。】
　　颜漫指责节目组：“你们太不人道了。”
　　【听到没！我老婆说你们太坏了！干得漂亮！以后也要这样拍！】
　　【让她多生气，@这就是演员，求你了。】
　　这份害羞跟别的倒是无关，只是面对着几千万人，一举一动都像是被盯着，便越发不自在起来。
　　很快，弹幕又转变成了骂男主，只是没骂几分钟，他便将她重新放回了海里。
　　“快逃，逃得越远越好。”
　　“我在你身上放了定位器，之前联络的医生会在三个月后定位到你，把药箱放在离你最近的岸边，他会戴着我的帽子，除了看到他，你千万不要出来，知道吗？”
　　“你会活下去的。”顿了顿，他重复道，“你要活下去。”
　　她抬头迷茫地看着他。
　　然而已经没有时间了，他焦急道：“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他们想提取你的基因，重新复刻很多条美人鱼，或者强迫你和别的生物进行繁衍，是我说我亲自动手，他们才多给了一些时间。”
　　【草，所以他刚刚那样，只是为了向那些人证明，自己和他们是一伙的？对女主没有感情？这样的话他们才会给时间让女主逃生？！】
　　【怪不得刚才给了个近景，酒店里都是摄像头。】
　　【幸好我刚刚没骂，因为我直觉椰林肯定不会演这种男主。】
　　【呜呜呜呜他真好啊。】
　　略作思索，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正要转头跑掉的时候，问他：“那你呢？”
　　他顿了顿，简短地笑了下。
　　“我也会活着的。”
　　这笑只有一秒钟，乍看仍是他那般不走心而风流的味道，然而观众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假话。
　　镜头转到他的背面。
　　弹幕一秒破防：
　　【他不会！！啊啊啊啊他身后是炸弹啊！】
　　【救……】
　　【他是个那么想要体面的人啊，但是为了你愿意这样死去……】
　　他们用线缠满他的身体。
　　从答应以命换命、为了博取他们的安全感的时候起，他就知道，如果要活，他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
　　放走美人鱼被发觉，对面怒不可遏，残忍地按下倒计时的按钮。
　　人性恐怖如斯，为了利益，甚至要他亲眼见证自己生命的倒数。
　　他剪断任何一根引线，下场也都是爆炸。
　　湖面上，重新出现一条游弋的粉金色鱼尾，正在向他靠近。
　　“别回来！”他说，“回来会死的！”
　　她上了岸，说，“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实话？”
　　他仍试图离她远些，甚至向车门处跑去，打算开车离开这里。
　　她平静地问：“你觉得亲眼见到你离开我，知道你是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就算活下去了，我会快乐吗？”
　　他点火的手指顿住。
　　“以前长辈经常说，但我一直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
　　“现在我知道了，”海风下，她的眼神平静，“爱是让人有从容赴死的勇气。”
　　为她活，为他死。
　　“你还想让我恨你，你说是你的父亲把我抓进那里，”她摇了摇头，“可我不傻，我想起来我见过你的父亲，你们长得很像，他也被那些人蒙在鼓里。”
　　【很喜欢聪明女主。】
　　【就是啊不要最后都带着误会了，明明是别人和男主父亲说这是商机，他爸也不知道有什么的，只是想把所有好的留给自己儿子。】
　　画面的最后一幕是计时器的倒数，夕阳瑰丽而磅礴，跑车一路行驶在悬崖峭壁，不像是结束，而像是开始。
　　他们终于开始相爱，不再以世俗的名义。
　　屏幕一黑，弹幕表示理解：【给我几分钟找纸是吧，谢谢你啊。】
　　但几秒后，又在黑暗里，浮现男人旁白的声音。
　　“我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是什么！！】
　　【声音太好听了！我直接一个听觉系统爆炸。】
　　“在这一年年末的尾声里，我喜欢上一条不能存活于世的美人鱼。”
　　“但是幸好我拥有过她片刻，在谁也未曾发觉的地下室里。”
　　【QAQ】
　　“我一见钟情在她流泪的那个瞬间，可那时候，我又许了一个愿。”
　　“她哭起来很漂亮。”
　　“但我还是希望……以后，她再也不要哭了。”
　　全剧终。
　　【TAT草啊看全剧没哭，旁白台词直接给我整泪崩了。】
　　【你可以永远相信叶凛的台词功底。】
　　【前后呼应！呜呜呜呜呜我哭死了要看颜叶doi才能好。】
　　【又刀我是吧？又刀我是吧？！】
　　【人被刀，就会死。】
　　【兄弟们下期还要看颜叶演戏，看到他们给我拍HE的为止！】
　　【不过话说回来，短剧真的是要拍虐的，虐的才有记忆点啊，又变成了我反复n刷的白月光了。】
　　……
　　颜漫调整了一下座椅和情绪，眨掉眼角的泪光，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重新坐到了叶凛旁边。
　　主持人：“好了，我们的下一个环节，请工作人员把剧照拿上来，让我们两位主演签个名。”
　　签完名之后，颜漫以为可以走了，刚要起身，又听主持人建议道：“漫漫拿起来展示一下呢？”
　　颜漫面对镜头，将剧照翻转过来，赫然正是二人在浴缸里的那场戏。
　　叶凛被她压在身下，全身都湿透了，她也没好到哪去，脸颊上都是水珠。
　　【又想到那场戏了，现在知道了全部剧情，突然觉得好香。】
　　【谁他妈不喜欢强制爱？】
　　【你们节目组好会啊，你们不会是CP粉头吧？】
　　展示完照片，主持人又道：“耽误不了几分钟，两位老师有空的话，能不能回答一下弹幕提问呢？大家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
　　主持人话音刚落，弹幕非常配合又统一地刷起了——
　　【颜叶什么时候doi？速回，急。】
　　等到叶凛看向屏幕，大家又心照不宣地刷起了别的。
　　男人看了会儿，这才挑了三个问题回答。
　　“吃饭了吗？”
　　“吃了。”
　　“里面衬衣什么颜色？”
　　“白色。”
　　“有没有见过真的美人鱼？”
　　“没有。”
　　【？】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叶凛，如果你回答我们的黄色提问有你拍戏十分之一认真就好了。】
　　【那颜叶批直接垂直升入天堂。】
　　【顶流：差不多得了，回答弹幕问已经是头一遭了，别太得寸进尺。】
　　被这么摆了一道，弹幕不依，轮到颜漫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让她自己选了。
　　颜漫坐在位置上，看主持人选了一分多钟，终于选出一条：
　　“有没有看过叶老师的腹肌？”
　　颜漫：“……”
　　她立刻转头，看向始作俑者：“你害我？”
　　男人蹙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划水那么严重，轮到我，大家肯定就要严格把关啊。”
　　叶凛：“……”
　　俩人一来一回，颜漫跟个小机关枪似的，弹幕看了会儿，瞬间明白了这题的答案。
　　【好的知道了，看过腹肌，下一题。】
　　【2333浮生旧年剧组看的吧，我还记得。】
　　【早知道让她形容触感了（？）】
　　终于到了第二个问题，颜漫提前预警：“选一个跟我有关的吧，大家对我没什么想问的吗？”
　　【漫：专·注·自·家。】
　　主持人：“第一次拍吻戏是什么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你！谢谢你主持人！你好聪明！】
　　【主持人：没毛病，确实是只关于你，问题里没有其他异性。】
　　颜漫深吸一口气，因为不知道该怪罪谁，又把目光放到了叶凛身上。
　　男人：？
　　她缓缓捏起双拳。
　　弹幕笑死了：
　　【不错，虽然没有直观回答，但我已经克拉了。】
　　【救命啊这眼神好好笑！】
　　【她什么都懂，却还是那么天真（不是）】
　　颜漫面无表情地宣布：“下个问题你来回答。”
　　叶凛：“……”
　　【没毛病，夫妻共同责任就应该共同承担。】
　　作为划水的代价，第三个问题，主持人直接面对叶凛，念出刷屏的问题：
　　“漫漫的嘴唇软吗？”
　　……
　　男人偏头看了她一眼，颜漫立刻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抢答道：“不用了这题我来回答！”
　　叶凛：“……”
　　颜漫抿了下唇，然后说：“挺软的。我等会正好要去拍一个唇膜的广告，下周官宣代言，大家如果喜欢的话，可以多多支持。”
　　“时间来不及了各位，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我经纪人说车已经到门口了——”她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是吗真的吗那我马上来，等我啊。”
　　然后迅速逃之夭夭。
　　【哈哈哈哈哈哈看你们给孩子吓的。】
　　【颜漫，将事业刻进骨子里的女人。】
　　【怎么会有这种可爱鬼啊！一举一动都好有梗！】
　　【咋还抢答呢，为什么不敢让椰林回答？】
　　【你们见过夫妻把床事拿出来讨论的吗？这是一样的道理。】
　　【大师，我悟了。】
　　*
　　终于逃出演播厅，颜漫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也没瞎说，她今天的时间确实有点急，要拍唇膜广告，还要拍几张宣传照片。
　　等到拍完，已经是几个小时过去了。
　　上车时，西蒙又同她道：“你们那个短片又上热播榜了，然后，你微博七百万粉了。”
　　颜漫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刚升上去，突然意识到什么，警觉地转头，看向西蒙。
　　西蒙：“嗯，沉浸式卸妆挑战。”
　　“……”
　　“不可能，你这是在杀人。”颜漫当即拒绝，“你为我着想过吗？”
　　西蒙：“卸个妆而已，也就几分钟的事啊，你平时睡觉不也几个小时不说话吗？”
　　颜漫：“我说梦话。”
　　西蒙：“……”
　　扛不住西蒙磨了一路，最后还拿粉丝出来说事，颜漫终于勉强同意，看了几个卸妆视频，做好心理准备。
　　西蒙在浴室帮她调相机，走进去之前，颜漫深深地吸了口气，如同马上要英勇赴死。
　　西蒙：“……”
　　“别这么夸张，”西蒙说，“我在旁边帮你计时，一下就好了。”
　　等颜漫站到手机前，才惊诧发现：“你开的直播？”
　　“对啊，”西蒙也愣了，“咱们说的不是直播吗？”
　　……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播就直播吧，”颜漫把屏幕滑了下，“我看看弹幕，时间会过得快些。”
　　——但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弹幕。
　　挑战刚开始三秒，看着屏幕里的各种垃圾话，她已经忍不住想开口了。
　　没事，我能忍住，她自我催眠地按了两泵卸妆油，揉搓上脸。
　　【女鹅！妈妈爱你！！】
　　【什么牌子的卸妆油呀？】
　　【会不会糊眼睛？今天工作辛苦了，洗澡了没有呀？】
　　屏幕上方，终于过去一分钟，颜漫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地看向西蒙：“挑战失败。”
　　西蒙：“……”
　　西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的表情太好笑了。】
　　【颜漫：已经一分钟没说话了，别逼……】
　　【看出来她努力了！西蒙！不许逼她！[愤怒]】
　　【让她说话啊！！】
　　单方面将沉浸式卸妆改为话痨式卸妆，直播间多了一百万观众。
　　颜漫一边揉着脸，一边碎碎念：
　　“不会糊眼睛，我都分开卸的。”
　　“还没有洗澡，直播结束就会去洗了。”
　　“嗯嗯，喜欢蓝莓味的。”
　　“卸妆油没有味道，乳化我都……”
　　“没有做纹眉，不然到时候不好化妆了。”
　　弹幕早已经乐翻了天：
　　【别人：不说话，轻松做到。颜漫：一小时狂说一万字，轻松完成。】
　　【颜漫：谢谢你们啊，你们都是来听我说话的吗？】
　　【漫，你的嘴值得一个单独出道的程度。】
　　卸完妆，护肤的时候，颜漫看了下左上角。
　　“这个一是什么意思啊？”
　　弹幕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1，代表你是绝世猛1。】
　　【一生一世，代表你和帅哥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代表你这个是信佛的直播间。】
　　颜漫：“……”
　　【hhh别在这骗我们宝贝！是第一的意思，宝贝直播太有意思啦，所以是今晚小时榜的第一名，超厉害~】
　　“这样啊，”颜漫说，“你们喜欢听我说话就好。”
　　【美人鹅泪眼汪汪：高山流水遇知音。】
　　【有人是妈粉，有人是颜粉，而我，是颜漫的话痨粉。】
　　【真的很难见到话多又可爱的女孩子，她节奏真的把握得超级好，一点也不会让你喘不过气来。】
　　聊到后面，甚至变成了闲聊专场。
　　甚至有人在里面投稿：【发现男朋友同时和三个人聊骚，还被我发现了开房证据，好几次了，怎么办啊？】
　　颜漫看了会儿这个提问，有点不能理解：“怎么办？什么怎么办？”
　　【颜漫：这都不分手是怕男朋友找不到别人可以祸害了吗？】
　　【漫：这题真的超纲了。】
　　【颜漫：普天之下还能遇到这种投稿？】
　　很快，那个女生继续道：【朋友也都劝我离开他，可我就是做不到。】
　　颜漫对着这条弹幕沉默许久，嘴唇张张合合，脑袋偏了又正，最终沉默半晌，开始按压自己的虎口。
　　她努力平静：“尊重，祝福。”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笑他妈死，这不就是被有些投稿气个半死的我。】
　　【科普，按压虎口可以消气！漫很努力在快乐了，大家学起来。】
　　【不分手一律看做秀恩爱哈。】
　　按了好半天消气的穴位，颜漫到底忍不住，又开口道：“我当时追的一个，各方面在业内都算顶峰了吧。”
　　弹幕瞬间炸满：
　　【卧槽卧槽卧槽？！】
　　【是叶凛吗？！这是可以说的吗？！要官宣了吗？！】
　　【我好兴奋啊各位！！！】
　　颜漫挺坦荡，继续道：“后来追累了就不想追了，放手还比你干脆，劝不过来你也没什么，如果你固执我也拦不住你。”
　　“但我只想说一句——”
　　她诚恳道：“全世界，有35亿男人。”
　　弹幕开始爆笑：【格局打开了颜老师！】
　　【很有用的一个知识，男人千千万，不行咱就换。】
　　【跟着颜姐学习一些恋爱洒脱小妙招。】
　　【姐妹，人家连叶凛都能不追，我不知道你留在这个废物男的身边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那个投稿人再次发了弹幕，不过这次终于醒了。
　　【谢谢大家骂醒我T.T刚也觉得我实在太蠢了，已经说了分手了。】
　　【我漫说得对，男人算个屁，这个不行还有下一个！】
　　【脏男人马上滚出我的世界，我应该变美变漂亮让他配不上我！】
　　“你这是典型被他pua了，不然也不会留在他身边那么久，”颜漫说，“女孩子已经很好很漂亮了，你离开他，一定会有更好的。”
　　“当然自己也要努力的。”
　　【好T.T谢谢我漫。】
　　【当代情感大师颜漫。】
　　【认真帮粉丝走出困境的女明星太真实了，我好爱。】
　　弹幕庆祝了一会儿恋爱脑的迷途知返，突然，有人意识到什么不对：
　　【卧槽，没追叶凛了？】
　　【我也才反应过来，怪不得我刚刚的爆笑不得劲呢（？）】
　　【SOS！！我的颜叶不会真BE了吧？】
　　直播结束后，超话里，突然再度出现指点迷津的领袖：【大家别太伤心，往好了想，这不就能看到叶凛追老婆了？】
　　【？你说得对。】
　　【有道理啊！！糙，一瞬间开阔了！！】
　　【追老婆斯哈斯哈。】
　　一小时后，评论区的艾特整齐排列，翻来覆去只有两句：
　　【@叶凛，你老婆跑了！】
　　以及……
　　【@叶凛，给我出来追老婆！】


第27章 捆绑七下
　　这晚的直播很快上了热搜,半个小时之内，就蹿到了第一名。
　　热搜词也挺懂，直接把热点明明白白写出来了——
　　#颜漫自爆曾追求叶凛#
　　女方热度正高,男方又是顶流,评论很快就破了三万：
　　【我靠！！居然是真的？！这还不锁死？！】
　　【看重点啦，已经放弃+结束了。】
　　【所以叶凛真的和传言里一样难追求？这种顶级美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也许他放在眼里了呢（？）】
　　【押注：椰林上综艺追老婆！！】
　　【CP粉憋他妈嗑了，这也没点名道姓说就是叶凛啊。】
　　【她就拍过浮生旧年一部戏，还能追谁？】
　　【业内顶级就代表是娱乐圈了？商圈也说不定吧,没实锤还是别乱嗑。】
　　【不知道是不是叶凛，但如果真是的话，这算蹭热度吧？】
　　【不是任何人的粉，但还是想说，娱乐圈撕逼的风气就是你们这些人带起来的，又不是刻意提起，跟粉丝聊天顺便说自己的经历都不行了？以后是不是都不能提别的演员的名字了？提了就是蹭热度？很怀念七八年前的娱乐圈,大家都挺随性。】
　　【嗯所以这波我也站颜漫，就是坦坦荡荡啊，不管追or不追,这就是发生过的事,我不逃避，也不刻意。很喜欢,刚关注了。】
　　【颜漫想蹭早蹭了，但凡你们看看两个人私下和直播,就知道颜漫身正不怕影子斜，一心搞事业的美女罢了。】
　　第二天,颜漫醒来才知道这事儿。
　　西蒙啧啧称奇：“你俩的话题度太牛逼了,一晚上过去,还待在第一，跟焊死了似的。”
　　突然，西蒙脑子里闪过个不着调的想法。
　　“万一哪天你俩要是真官宣了，热搜得崩成什么样啊？”
　　颜漫觉得他这想法确实很离谱：“那你不如想想自己靠卖假发一夜暴富。”
　　西蒙：“……”
　　拍完了番外篇的短剧，又要投入正式节目的拍摄。
　　颜漫想了想：“还剩两期就要结束了。”
　　“以前当观众的时候不觉得，等参与进来，才发现时间过得好快。”
　　“对啊，”西蒙说，“一共拍六期，剪辑成十二期，再加上番外篇也有个十来期，其实很多了。”
　　她翻着剧本，道：“也不知道拍完之后会去哪儿……”
　　西蒙：“往好了想，万一咱们拿了个第一，直接无缝进组定制剧呢？”
　　《这就是演员》的录制还剩两周多，第一名会花落谁家，也成为大家开始探讨的话题。
　　颜漫和叶凛的话题刚过去，有关她夺冠的话题就再度热了起来。
　　【四期过去，再加上番外篇的短剧，差不多能看出大家的演技水平了，热门夺冠选手就那几个吧，颜漫肯定算一个。】
　　【她要是拿第一那就太神奇了，所有人都比她戏龄长，还有一个演技派……】
　　【应该不是她，前几季夺冠的都是30+的年纪了，演戏这玩意还是要有点阅历，不过她第二第三应该有，最差不会掉出前五。】
　　【我说谁在那瞎唱衰呢，颜漫贡献了这个综艺80%的出圈演技好吗？】
　　【我不管，颜漫肯定第一！然后可以和叶凛演定制剧！这样观众可以决定10%的剧情，嘿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脑子里装着什么肮脏的念头！】
　　【想多了，人家叶凛是电影咖，除了刚出道演过施南宏的剧，这些年连客串都没有过，跑来接电视剧，是你们疯了还是他疯了？】
　　【他疯了。】
　　【为爱情疯狂的男人没见过？（抱歉）】
　　【嗯嗯嗯，之前有人也是这么笃定叶凛不会参加综艺的。】
　　【截图了，楼主别改ID。】
　　微博上，大家讨论得风生水起，演播厅里，颜漫也被层层围住。
　　大家的目光中都透露出兴奋：“漫漫，你是真追过叶老师啊？！”
　　颜漫揉了揉太阳穴。
　　当时说的时候，完全是因为想用自己的例子，叫醒那个恋爱观畸形的姑娘，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发酵得这么厉害，网友吃吃瓜就算了，屏幕外也这么腥风血雨。
　　颜漫无奈叹息：“你们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进圈就是为了拿到第一手八卦的！”有人笑嘻嘻，“退圈了去当营销号。”
　　“……”
　　见她一沉默，大家又兴奋了起来，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没在现实遇到过这样的勇士。
　　“是叶老师没错吧？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啊？”
　　“什么时候追的？追了多久？”
　　“为什么放弃啊？放弃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用了多久放弃的？放弃的时候是真不喜欢叶老师了吗？”
　　……
　　颜漫脑子嗡嗡直叫，好在下一秒，叶凛就推门进来了。
　　男人的气场毋庸置疑，他站定在一侧，低眼道：“剧本都背完了？”
　　大家立刻作鸟兽状散，几秒之内，房间里安静得像是没有发生过骚乱。
　　颜漫终于清静了，盘腿坐在那儿看剧本，正好可以靠在墙上。
　　她这次演的是一个比较飒爽的角色，正在深度体会人物。
　　但她忘记了自己坐在叶凛的椅子旁边，没一会儿，他也坐下了。
　　好在男人的威慑力还在，尽管两个人坐在一起，大家的目光都往这儿晃，但没人敢再说话了。
　　背了一个多小时，颜漫打算休息一下，突然想起来个事儿。
　　她抬头看叶凛。
　　男人本就在低眼看剧本，察觉到她的目光，很自然地看向她。
　　颜漫往上蹭了蹭，发觉自己还是没到想要的高度，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往下来点儿。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悄悄话要讲。
　　叶凛俯身，朝她的方向靠了靠。
　　颜漫小声道：“我们的词条怎么还没清啊？”
　　叶凛：“……”
　　大家都在看剧本，她不想影响他们，于是继续小声，“这不应该啊。”
　　叶凛道：“公关休产假了。”
　　她有些惊诧：“真的假的？”
　　很快，她看到一张请假条，还真是产假。
　　颜漫：“那她什么时候回啊？”
　　“还不清楚。”
　　她坐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这才点了点头。
　　……
　　阿昭躲在角落里，看着那边的场景，又情不自禁地颧骨升天。
　　李浩歌：“你每天像在做贼。”
　　阿昭却并不在乎似的，说：“你觉不觉得，漫漫和叶老师很适合一部剧？”
　　“什么？”
　　“《天仙配》。”
　　李浩歌：“……”
　　*
　　今日份的彩排结束，正好是晚上六点钟。
　　颜漫在教室门口遇到西蒙，顺便道：“你认不认识微博的人啊？”
　　“有认识的，怎么了？”
　　“把我和叶凛关联的词条清一下吧，”她道，“别老绑在一起了，人家搜名字都搜不出作品，全是花边新闻。”
　　西蒙：“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突然，”她耸肩，“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了。”
　　从BE视频那时候就有了念头，那时候，对她而言，解绑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发出视频就代表一切完成，全世界不会再有人把他们放在一起当CP。
　　但视频意外红了，他们也随之被越绑越紧。
　　颜漫：“因为知道叶凛不是两个月清一次吗，我寻思再等等，结果今天才知道，他公关休产假了，看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如我这边解决了好了。”
　　她哼哼两声：“男人果然靠不住。”
　　西蒙：“……”
　　“还是要靠自己啊。”颜漫感叹，“能清吗？”
　　“能倒是能，只是……”西蒙分析，“按照这个态势，你全清掉，不过多久可能又会有新的。”
　　“那起码我的态度摆出来了，免得他们说我蹭热度，”颜漫说，“而且多清几次，大家看到我们的立场，可能慢慢就没有CP粉了。”
　　颜漫说：“哪个女艺人是靠炒绯闻红的啊？”
　　西蒙：“那还真的挺多女艺人都是炒绯闻红的。”
　　“……”
　　“反正我不会是，”她挺坚定，“我得靠作品。”
　　说话间，阿昭也从后面走了出来，凑近道：“要走啦？”
　　“嗯，”她转头，“一起？”
　　阿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
　　阿昭的笑容突然就有些变态：“你和叶老师之前……”
　　颜漫一抬手，立马打断。
　　“别想这些了。”
　　“我，颜漫，拿得起放得下，”她搭住阿昭的肩膀，声音清脆，“既然已经结束了，那就是过去了。”
　　她用一句话，对今天的所有问题，做了统一的回答。
　　……
　　很快，颜漫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但回音仿佛仍停留在空气中。
　　毕谈打开门，很显然，这场对话，又被他们捕捉到了。
　　毕谈有些意外地看向走廊尽头，又看着男人，感叹道：“她好干脆啊。”
　　叶凛：“……”
　　想了想，毕谈道：“那看来……是真的放弃你了啊？”
　　男人垂眼：“用你提醒我？”
　　毕谈立刻狗腿地鞠躬：“不用不用，您肯定早就知道了吧！”
　　“……”
　　二人走出去几步，毕谈张了张嘴，像是还有什么想说。
　　叶凛淡淡：“又想扣工资？”
　　毕谈立刻识趣转身，双手捂住了嘴。
　　等到了车里，毕谈想看点东西转移注意力，一刷微博，就看到颜漫昨晚的直播片段。
　　之前他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儿打开，漫式金句立刻就传了出来。
　　——“全世界，有35亿男人。”
　　毕谈一拍大腿，乐出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牛逼啊，好潇洒的爱情格言！”
　　一抬头，对面叶凛掀开眼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毕谈立刻收起手机：“抱歉。”
　　怎么忘记当事人在这儿了呢。
　　回到酒店，叶凛在阳台坐了会儿，又转身回到浴室。
　　浴缸里放了很久的水，他将闸门关闭，缓缓坐了进去。
　　屏幕上放着一部很久前的港片，他曲腿看着，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流利的粤语声音。
　　突然，横幅上滑下一条提示。
　　是声声漫。
　　一个很久都没出现过的微信名。
　　他下意识蹙了蹙眉心，伸手点开，确实是她发来的消息。
　　上一条在快两个月之前，她说：【宝贝，记得带我们的定情小熊！】
　　转眼到了今天，时间像是跳跃着拉出一片空白，画面又更加直观地给出对比——
　　现在她说：【叶老师，词条我这边已经清理完了，为了避免信息差，先通知你一声，后面如果你要清词条的话，也告诉我一下，免得重复行动。】
　　几秒后消息撤回。
　　再发过来的时候，她把里面的“你”改成了“您”。
　　更疏离，更遥远。
　　他打开微博，输入自己的名字，有关于她的词条通通消失。
　　而她那边的词条更加彻底，有关于他的，全部变成了一片空白。
　　心脏猛地跳停半拍，像是有什么随着词条一并空掉，他从水中坐起身来。
　　……
　　肯定是因为泡太久了，水太冷了。他想。
　　男人垂眼，然后抬起手，取下了浴袍。
　　风声猎猎，感知以外的世界仍然喧嚣而热闹，隔壁隐约传来小姑娘们的笑声，又渐渐被夜色抹掉。
　　浴缸中的水没被放掉，仍在徐徐冒着热气，一旁的小屏上精准地显示出温度，是最适合皮肤的38摄氏度。
　　*
　　颜漫的超话热闹非凡。
　　早上才被质疑过蹭热度，晚上就效率极高地进行了解绑，她的态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恰逢之前说过的唇膜代言官宣了，粉丝本以为只是简单的唇膜单线，后来才发现是颜漫太谦虚——
　　她代言的是某个国民彩妆的全线产品，而唇膜只是其中的一项，只因为是新品，所以做了加大力度的宣传。
　　预告片拍得尤其漂亮，转换了数个风格，颜漫都能轻松掌控。
　　出圈是很轻松的事情。
　　两件喜事同时发生，超话开始美美地抽奖。
　　【不限粉籍，如果曾经是黑粉现在需要关注颜漫，转发抽一套金主爸爸全套彩妆。】
　　【加码，转发过一万给你寄每年颜漫代言的新品，连寄十年。】
　　【哈哈哈哈哈大家好有钱啊！我没什么抽的，抽个幸运儿辅导你写功课吧（？）本人211大学年级前五，擅长高数微积分还有英语。】
　　【转发抽个幸运儿教你穿搭，本人搭配师，年薪六位数内种。】
　　【转发抽个幸运儿教你考试，本人教资、四六级、驾照都是一次过，高分。】
　　【？你家的抽奖都跟别家不一样……】
　　【#漫家高质量粉丝大赏#】
　　【颜漫好牛逼……吸的粉都这么牛逼……】
　　【我火速前来激情转发！教我过教资谢谢了谢谢！！】
　　……
　　接下来的几天，颜漫都过得风生水起，代言广告开始铺满线下，偶尔她打开微信，就看到朋友发来的照片，说又在哪里哪里看到了她的照片。
　　《这就是演员》的比赛也很顺利，她顺利通关，排名靠前，是绝对的安全区，热门的夺冠选手。
　　微博粉丝也一路高歌，突破了千万大关。
　　圈内对艺人也有分级，按照微博粉丝来看，一千万是二线；三千万+有作品加持，是一线；六千万+足够的话题度，则是顶流。
　　就连西蒙也啧啧感叹：“以前公司的S+艺人也没你涨粉这么快，一个多月就一千万了，照这么发展下去，再给点时间，顶流不是信手拈来？”
　　“还得有作品才行，”她说，“我好好准备一下决赛。”
　　已经走到了这里，她的目标，当然是第一。
　　有一个好的定制剧本，拍自己喜欢的戏。
　　她和叶凛的词条解绑也进行得不错，这些天颜漫面对他都越发坦率，全身心轻松起来。
　　那天她刚到演播厅，准备第一场彩排时，工作人员恰好从叶凛的休息室走了出来。
　　看见她，工作人员连忙笑了下。
　　“正好，漫漫老师，我们这边有《华装》杂志的拍摄，流程单给你看一下！”
　　颜漫：“杂志拍摄？”
　　“是的，节目已经到了尾声，按照我们节目的惯例，老师们要和导师一起拍杂志封面，算是宣传，也是纪念。”
　　工作人员说：“杂志那边给了一些方向，说你们可以先准备着。”
　　“行啊，”颜漫伸出手，“给我看看。”
　　她拿过流程单，礼貌说了句谢谢，就往教室那边走。
　　等走到教室门口，流程单也差不多确认了两遍，她停下脚步。
　　词条是解绑了——
　　但是谁来告诉她，这个封面拍摄，她要躺在叶凛腿上，是怎么个意思？


第28章 营业一下
　　颜漫站在门口,对着这份流程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她看到叶凛走了过来。
　　整个演播厅都开着冷气,但走廊连接向外，还隐约有股子热燥。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衬衫,仍是长袖，肩膀处有做旧的磨损,露出一点点肌肤。
　　颜漫晃了下手里的流程单，问他：“你看这个了吗？”
　　男人扫了眼：“看了，怎么？”
　　颜漫道：“这上面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叶凛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他启唇：“只是暂定。”
　　“啊,意思这只是个大概方向吗？”她说，“实际拍摄会调整,有可能不按照这个来？”
　　“嗯。”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
　　颜漫收起稿纸,高高兴兴地进房间了。
　　因为涉及到决赛,大家排练得都很认真，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颜漫也硬是在一边等着,生生看完了所有组的剧本。
　　不出她所料，都非常精彩。
　　看着大家的彩排,能从旁观视角中发现一些问题,可以及时进行自省；舞台表演都是一镜到底,容易出现意外,看有经验的前辈们如何处理，也能收获不少。
　　因此,这个夜熬得很值得。
　　颜漫睡了一晚,第二天,就到了《华装》的杂志拍摄。
　　因为叶凛说是暂定，她心情轻松了不少，心道到时候再调整也来得及，问问摄影师拍摄思路就行。
　　等到了摄影棚，不知道化妆师是喜欢她还是怎么，在她身上用的时间最久，等她出去，外面大家都站好了。
　　今天的拍摄照例还是直播，西蒙提前跟她说过。
　　从后台走出去，她还能看到直播架起的机器，正好路过摄影师，她开口问道：“今天拍什么主题呢？”
　　摄影师：“因为很少有机会拍叶老师，所以咱们今天是一个围绕式的方向，可以理解为家族的感觉，然后最有声望的坐在最中间，大家围绕在他身边。”
　　颜漫：“类似于前后辈的感觉是吧？”
　　“嗯……这么理解也可以。”
　　“行。”颜漫点了点头，心道这她还能接受。
　　摄影师：“好的，那您趴到叶老师腿上吧。”
　　颜漫走出去两步，忽然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
　　她说：“我扮演的是他的……？”
　　摄影师礼貌回复：“妻子。”
　　颜漫：“……”
　　颜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漫：为什么别人都是后辈，就我是他老婆？】
　　【因为你本来就是他老婆啦(*￣︶￣)】
　　或许是察觉到她笔挺地站在路中间，摄影师继续解释道：“因为叶老师组留下的组员太多了，有七个，全部站在后面，画面就失衡了，也有一些需要站到前面的。”
　　颜漫：“那我可以坐在他前面。”
　　话音刚落，她摇了摇头，“算了，那样确实不太好看。”
　　她的审美也不允许她拍出那样的构图。
　　阿昭坐在叶凛的右腿旁边，距离稍有些远，目前的构图已经非常好看，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趴在他腿上。
　　行吧，亲都亲了抱都抱了，趴个腿算什么！
　　颜漫这么想着，根据摄影师的引导，侧着身趴下去，脸垫着自己曲起的手臂。
　　闪光灯咔嚓几声。
　　“好，漫漫换个姿势，手臂放下来，下巴垫着叶老师的大腿，拍侧脸——诶，对——再靠近一点，腿往后蹬一下——”
　　这姿势又来了几张。
　　换下个姿势的时候，颜漫感觉脖子有点不太舒服，挪着上身，往前蹭了一下。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蹭到大腿，男人喉结一僵，垂眼去看。
　　摄影师：“好这张叶老师闭眼了，我们再拍一张！”
　　……
　　大家换了两套衣服，这套杂志照终于拍完。
　　颜漫正想问直播就这么简单吗，果不其然，摄影师又把她单独留下了。
　　“组内的高人气成员要和导师再拍一套的。”
　　颜漫：“其他组也是这样吗？”
　　“对的。”
　　“好，”她也挺好说话，“我要换衣服吗？”
　　“需要的，不过等下再换，现在先抽一下主题吧！”
　　颜漫：“主题？”
　　“对的，因为是直播嘛，所以玩点花样，这边一共有三个代表拍摄内容的道具，老师们选一下就可以。”
　　一到两人互动，弹幕立马精神起来：
　　【玩·点·花·样。】
　　【什么花样？你要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给我玩！往死里玩！！】
　　颜漫低头，很快，面前被推上一个长桌。
　　桌面上依次放着口红、冰激凌、指甲油。
　　每个物品底下，还放了一个信封。
　　工作人员礼貌提醒：“选了对应的物品，打开信封后，还会有一个隐藏道具哈。”
　　颜漫心道这摄制组挺会玩，看了方才那摄像师一眼，问：“有什么建议选择的吗？”
　　摄影师想了想，说：“口红和冰激凌。”
　　这两个东西，直觉看上去就不太正常。
　　更何况刚刚，摄影师还让她一个劲地往叶凛身上靠。
　　排除掉两个错误答案，那么剩下的……
　　这么一想，颜漫有了思路。
　　她问叶凛：“选指甲油怎么样？”
　　这个看起来最正常，不会出错。
　　叶凛：“随你。”
　　选好指甲油之后，她打开信封，念出上面的主题。
　　“主题为特务情侣，白天特务，晚上情侣。”
　　看起来比较中规中矩，只是不知道这个情侣，需要怎么演绎？
　　工作人员开始招呼着布景，颜漫往信封里看了看，抽出一条黑色的绸布来。
　　她很好学地问：“这是什么？”
　　工作人员回身看她一眼：“哦，用来蒙眼睛的。”
　　颜漫：“……”
　　她为什么要多这个嘴？
　　【你们看漫漫的表情，太好笑了2333。】
　　【我爱看，对不起，颜漫。】
　　既然是蒙眼睛，那这个思路，其实已经无需说明了。
　　颜漫不相信：“你们其他两个是正儿八经的东西吗？”
　　工作人员憋笑道：“那您看看。”
　　很好，冰激凌的主题是校园情侣，隐藏道具是钥匙；
　　口红的主题是初次约会，隐藏道具是电影票根。
　　【啊哈哈哈哈摄影师没骗你！漫啊，你自己非要选那个的！】
　　【颜漫：挖坑给自己跳我一直有一手的。】
　　【其他两个道具看起来很涩，但是拍摄内容都是纯情的，这个指甲油看起来最正常，但却是最涩的。】
　　【拍摄组用心良苦，谢谢你们。】
　　【我踏马真的笑兔啦，反向营业最为致命。】
　　既然是自己选的，那就要自己承担。
　　她晃晃指甲油：“这个是怎么用的？”
　　工作人员：“叶老师给你涂上就行。”
　　二人转战桌前，面对着面。
　　见他直接拧开甲油盖，颜漫及时伸手制止：“你会涂吗？”
　　叶凛掀开眼睑，在偏暗的灯光下，瞳色偏深。
　　“不是就往上刷？”
　　“当然不是，”她先自己做了个示范，“要先在瓶口刮一下，再薄薄地涂一层，少量多次，不然颜色不浓郁，也干不了。”
　　“而且为了避免涂到肉上，你要握着我的手指尖，这样掰开，就不会蹭到。”
　　他看了一会儿，这才道：“知道了。”
　　【吗的，这不就是小情侣日常？！】
　　【吗的，这不就是调教直男男友？！】
　　【吗的，说这是BE情侣谁信？！】
　　叶凛学得很快，到第三只手指的时候，已经能掌握要领了。
　　颜漫睡得晚起得早，看他在对面涂，不由得有些犯困。
　　由于是伸直手臂的姿势，她直接在胳膊上枕了下来。
　　还没来得及迷糊一会儿，她“嘶”了声，轻轻皱了下鼻尖：“疼啊。”
　　因为犯困，她语调里带着些鼻音，尾调莫名拉长，像是小姑娘下意识的抱怨撒娇。
　　【叶凛，这你不in？！？！】
　　【你们他妈的，有天直播间被封了，颜叶批没一个人无辜！】
　　叶凛皱了下眉：“指甲油疼？”
　　颜漫觉得男人的知识储备果然有限，动了动指甲：“你捏的我手疼。”
　　【椰林，你太大力了啦！】
　　【你不对劲还是我不对劲？】
　　叶凛：“没用力。”
　　“噢，”她又懒洋洋地趴了下去，跟只猫似的，“可能睡着之后，对痛的感知会敏锐一些吧。”
　　就这样，等到第一层涂完，颜漫检查了下，这才道：“还可以，吹干之后再涂一层就好了。”
　　男人又皱了下眉，很显然，这再次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吹？”
　　“是啊。”她点了下头，仍是伸直手指的姿势。
　　叶凛瞧了她一会儿，这才低下头，抬起根手指，抵住她的食指，拖到自己唇边。
　　然后蹙着眉吹了两下。
　　背光的光影打落过来，男人下颌线轮廓分明，垂下眼帘，侧脸线条流畅而清晰。伴随他动作，胸膛起伏。
　　【靠受不了好他妈帅啊！】
　　颜漫看了两秒，收回正在寻找的视线，尽可能礼貌地提醒：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吹风机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闭嘴啊颜漫！】
　　【颜漫的嘴果然从不会让我失望。】
　　终于，指甲油涂完了，二人开始正式拍摄。
　　他们需要先走上台阶，颜漫向上看了眼：“还有秋千啊。”
　　等她坐下之后，摄影师确认道：“坐稳了吗？”
　　结果颜漫一点头，秋千就往上升了起来。
　　这楼梯是在摄影棚内搭的景，很高，秋千后不远处，就是台阶结束的位置。
　　往后一看，像是置身高楼，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虽然做了保护措施，但颜漫没拍过古装戏，对这个高度很不适应，加上秋千一晃，本能给人一种会掉下去的错觉。
　　她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向前一抱，卡住了男人的腰。
　　摄影师：“好！很好，就是这样，保持！”
　　颜漫仍在方才的晃荡中心有余悸，脚尖轻轻点着地面，十指交叠。
　　很快第一张照片出炉，未经调色就已经极富张力，男人一身黑色西装，腰间横着一只漂亮而白皙的手臂，黑与白构成强烈的对比，她收紧手臂，男人的腰线愈发分明，像是用她的手做了腰带，紧紧扣到最后一颗。
　　而她指尖点缀的红色，则为十指交扣贡献出极其艳丽的意境。
　　但画面并非只有这一处可圈可点。
　　再往下去，男人双腿微微分开，构出一方三角的空白，她匀称的小腿就在其中显现，脚背微弓，足踝漂亮，如同踮脚迎合恋人的亲吻一般，足踝一圈绷出起伏的经络线，暧昧又危险。
　　弹幕用一个字表达了此刻心情：【焯！】
　　【妈的神图555真的是神图555饭颜叶太幸福了吧TuT！】
　　【你们懂什么是两个表现力顶级的演员？！】
　　【大片既视感，真的，这他妈手把手教一些人他们都拍不出来啊！！】
　　【难以置信是自由发挥的水准。】
　　很快换到下一个姿势，颜漫被人用方才的黑布蒙住了眼睛。
　　摄影师拍了两张，这才道：“漫漫，手动一下。”
　　她的手正搭在他腰间，横着动不好看，竖着动，又不能往下。
　　颜漫只好抬起指尖，凭借预测缓缓往上探，最终触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像是肩上的橡胶徽章。
　　感觉这枚徽章有点松，她忍不住挠了两下。
　　可这徽章还会动似的，从她指缝里滑走了一下，又反弹回来。
　　她觉得奇怪，又觉得好玩似的，再次拨了一下。
　　很快，手指被人扣住，他听见男人的声音。
　　“……别弄。”
　　感觉到手下有什么随着他发声一同震动，颜漫愣了下，扯下眼睛上的布。
　　叶凛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了，她现在手正搭在他脖子上。
　　而刚才认为的，会弹跳的徽章，是他的喉结。
　　颜漫：“……”
　　她愣怔两秒，旋即笑了下，也不知道自己脑子究竟是怎么想的，脱口而出道：“哦，不好意思，你比较敏感是吧。”
　　【颜漫！！你看你又在说什么虎狼之词！！】
　　【漫在床上也会这样调戏椰林吗（？）】
　　【原来你的漫是漫撕的漫，颜是颜色的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姓名新解。】
　　此刻，第二、三张照片也出炉了。
　　第二张是特写，她的手指搭在男人的喉结处，指尖微微陷进肉里，像是承受到极致后的发泄，不自知的扣挠，极致的红色旁边，是男人喉结处，一颗黑色的痣。
　　【如果这都不算do。】
　　【家人们，存为壁纸了。】
　　【这和颜叶就在我面前doi有什么区别！？】
　　然而下一张再次引爆弹幕。
　　这是张抓拍，拍的是颜漫揭下眼罩，发现自己摸着他喉结的那张。
　　相片中，二人侧面相对，他伸手扣住她的手，目光低暗，而她微微勾着唇角，像是在说，怎么就这点自制力。
　　灯光一明一暗，他喉结泛红。
　　她目光深长。
　　【差不多得了，别让我嗑死。】
　　【我宣布，只有颜叶能超越颜叶！】
　　【听说是BE的CP，特意过来看了下热闹，没想到一脚把我踹进坑里了，我玻璃心啊姐妹们，还能活命吗？】
　　【放心，颜叶szd，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必须给我结婚！】
　　又换了几个姿势，这组张张惊艳的拍摄告一段落。
　　颜漫拉着秋千的吊绳，总算是足跟落了地。
　　下台阶时脚步还有点飘，她解着头上的橡皮筋，结果头发卡在里面，扯到发尾，半天都没拉下来。
　　她停下脚步，转头，叶凛顿了下，和她对上视线。
　　男人伸手，帮她把头发解救出来。
　　“谢谢。”
　　【椰林：老婆的发尾由我守护！】
　　【别太油麦……】
　　【漫的头发好长，以后内个的时候不会压到头发吧？】
　　【哪个？展开讲讲。】
　　进了化妆室收拾完，离开的时候，颜漫听到工作人员说：“这期的照片会先做成电子刊发售，热度比较高的部分会做成实体，希望到时候各位老师转发一下啊！”
　　她点了点头，嗯哼一声：“你发我团队，他们到时候转给我。”
　　“好嘞！”
　　……
　　第二天晚上八点，电子版上线。
　　其他两个导师的组都是正常购买量，唯独叶凛组的那一刊，封面是喉结那张图，一分钟两百万人次订阅，卡到链接甚至点不进去。
　　五分钟，三百万。
　　紧接着的是实体刊的预售。
　　半小时一百万册，两千七百万销售额，打破业内销量纪录，并远远超出。
　　颜漫随手一刷新，就连小号关注的一些娱乐博主都在惊叹：
　　【太恐怖了，我猜到叶凛组的杂志肯定卖得一骑绝尘，但我没想到这么能打……业内都震惊的程度。】
　　【说是叶凛组，其实主要卖点还是颜叶吧。】
　　【那肯定的，毕竟大热CP，杂志宣传都是奔着这个方向去的。】
　　【颜漫第一次杂志开售，冲的唯粉好多啊，我朋友，蔓越莓，买了三百本，是真爱她啊。】
　　【说真的，以前业内一直觉得这种CP散粉不能打……颜叶完全颠覆了大家的认知，商业价值太高了，开头这么好，后续发展真的可以期待下了。】
　　……
　　与此同时，颜叶超话内，没有看直播的CP粉们，也轰轰烈烈得像是开了荤。
　　【超出之前第一名记录的三倍！我们好牛逼啊各位！】
　　【我笑疯了，我们的购买力震惊圈内外了，听说现在已经有至少十个品牌在寻求两家合作了。】
　　【把颜叶营业给我打到公屏上！】
　　【我马上要看到他们代言情侣用品！！】
　　【看成情趣用品了抱歉。】
　　【日用品、洗护、服装、鞋帽、配饰通通都搞起来好吗，我们颜叶批就是要浑身上下都是颜叶的代言！】
　　【想看他们代言车。】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看他们在车里干什么！】
　　第二天下午，颜漫就从西蒙那里，获知了很多合作上的邀约。
　　有些是她单人的，有些则表示，希望她和叶凛能够一起代言。
　　西蒙说：“我们还得一一对接下，到时候筛选出合适的了，再给你把关最后一关。”
　　她点点头说好。
　　西蒙：“那你准备一下，再看会儿剧本，六点的时候车来接你，今晚有个时尚盛典。”
　　艺人的活动总是很多，一下是盛典，一下是尖叫之夜，一下是慈善晚会，颜漫进圈之前就没弄明白，现在也照样没分清谁是谁。
　　反正听安排就行。
　　晚上六点，她坐上保姆车。
　　“我不用换衣服吗？”
　　西蒙：“这个主办方提前跟我联络了，说他们那边借到了当季的高定，你是重点艺人，可以过去挑挑。”
　　“没挑上也没事，我也准备了两条，放后面了。”
　　“行的。”
　　她低下头，又继续看剧本了。
　　目的地离酒店不远，颜漫戴着口罩，扣了顶帽子走下车门，短短几十秒的路程，尖叫直通云霄。
　　“咱现在是真有人气了啊，”西蒙回头感慨，“第一次出活动的时候，尖叫声还没这么多。”
　　颜漫：“也不看是谁带的艺人。”
　　西蒙被她夸得浑身舒坦，走路都带起风来。
　　推门走进化妆间，负责人和化妆师都在里面等着了。
　　颜漫刚到，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尖叫，跟要断气了似的。
　　她隐约有所预感，果然，没过多久，叶凛就走了进来。
　　外面还在继续叫，好一会儿才停歇。
　　颜漫心道，他们前后脚入场，CP粉不会又嗑到了吧？
　　但是很快，她发现荒唐的事还不在这里。
　　因为很快，从换衣间里推出两排衣服，一排礼服，一排西服。
　　负责人指指左边：“这边是西装，都是我们动用全部人脉借过来的，叶老师如果有喜欢的，可以穿上。”
　　又指指右边：“这是晚礼服，也全是最新的，漫漫老师有没有喜欢的？”
　　颜漫扫了眼，正想开口，负责人又道：“从左往右按照设计师的咖位排序，有些虽然好看，但不是首穿……嗯，那最右边这件呢，就是咖位最大的首席设计师的主打作品，并且是上个月的哦，如果换了，就是全球首穿。”
　　话里话外，明示暗示，就是希望颜漫穿这件。
　　那衣服确实很漂亮。
　　大裙摆的白色婚纱，重工刺绣，用了最百搭的花纹，配上一些极其需要技巧的镂空。
　　颜漫启了启唇，又听到负责人说：“如果可以的话，两位老师方不方便压台，也就是最后同时出场呢？为了防止步调不一，不方便拍摄，可以挽着手，一起走。”
　　颜漫启了启唇，突然反应过来什么。
　　“等下——”
　　“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叶凛穿西服，我穿婚纱，我们手挽着手，走红毯？”


第29章 营业两下
　　化妆间里,负责人短暂沉默了半秒。
　　但很快，他巧舌如簧道：“也没有说一定要穿婚纱啦，但是这个婚纱真的很难借到,而且很漂亮啊，你不觉得吗？”
　　颜漫：“婚纱不是都挺漂亮的吗？”
　　负责人：“……”
　　“我也不是不愿意穿，”颜漫说，“但毕竟第一次穿，还是想留给剧里。”
　　西蒙：“我以为你会说要留给第一次结婚。”
　　“首穿婚纱是多大的话题度啊,”颜漫理智道，“事业重要。”
　　“……”
　　再说了，太多女明星在结婚前穿过婚纱了，对于她们来说，已经变成了很平常的事儿。
　　按照她这个性格和眼光,结婚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还是别想那么远,把握当下最重要。
　　所以最终,颜漫还是从西蒙自带的礼服里选了一条。
　　一是不想承主办方的恩，免得到时候要还；
　　二是免得主办方又搞什么骚操作，万一她和叶凛的又是一套,那岂不是白折腾这么久了？
　　进试衣间前,她和叶凛确认道：“你要穿他们的吗？”
　　“不用，”男人道,“不合身。”
　　毕谈比划了下：“毕竟我们健身,身材太好了，有的尺码不贴。”
　　“……”
　　*
　　颜漫还没上红毯,热度就已经升了起来。
　　某八卦论坛里,有“知情人”出来爆料：
　　【内部消息！听说主办方今晚给颜漫提供了一条超大裙摆婚纱,如果穿上就是全球首穿，结果貌似闹崩了，最后颜漫还是回自己车上拿的衣服。】
　　【笑死了，舔主办方舔崩了吗？】
　　【是不是换上觉得不好看啊？】
　　【有一说一，别被洗脑包骗了，她现在咖位远远不够，好资源都得靠舔的，没巴结好就会翻车。】
　　【喜闻乐见，那她今晚还怎么‘艳压’啊？】
　　【豹笑如雷了家人萌，她以前不是最爱营销红毯美貌了吗？今晚不上三个热搜很难收场啊！】
　　帖子里讨论得沸沸扬扬，盛典的直播也已经拉开序幕。
　　她的出场靠后，一个多小时过去，帖子也已经被阴阳怪气地盖到了两百多楼。
　　九点四十，西蒙转头道：“快结束了，要不我们先上吧？”
　　颜漫还在看剧本：“嗯？”
　　西蒙：“叶凛不是最后一个吗？我刚听说前后两个艺人要一起走，还得一起签名，如果按照正常流程，你俩就得一起了。”
　　颜漫抬起头来。
　　西蒙：“刚好前一个艺人上去了，我们提前走的话，就碰不到他了。”
　　“行，”颜漫起身，“提前几个啊？”
　　“两个。”
　　三分钟后，她缓步走出。
　　镜头转向她，因为挪动太快，还没来得及聚焦。
　　一片虚焦的雾蒙蒙中，极亮的灯光投落，只隐约能看见她身上流转出的光点，像是日光洒落海面，璀璨地折射出无数闪片。
　　终于，画面对焦。
　　她一袭黑色长裙，曼妙包裹住柔软身体，两边肩头用链条点缀，胸口正中心是一颗红色宝石，繁复链条垂坠着向腰际连接，弥漫着交相辉映的华丽感。
　　眼妆更是细腻地加上珠光，随着步伐晃出无数色调的偏光，唇妆配合地做了减淡，将优点衬托得愈发逼人。
　　极度华丽又失真的风格，需要极其精致的脸蛋和气质才能够驾驭，内娱女星，鲜少敢走此类风格。
　　但她如此笔直地走在红毯上，只是笑着侧眸望去一眼，连镜头都在止不住地发颤。
　　不可方物的美艳。
　　弹幕已经认出来了：
　　【香奈儿的美少女战士款高定！！啊啊啊啊梦幻联动！！】
　　【人间香奈儿了属于是。】
　　【她太适合了，礼服就像是给她定制的一样。】
　　【这是人类能他妈长出的美貌吗？】
　　【王者峡谷一局没被后羿和花木兰沉默，颜漫给我美沉默了。】
　　【我靠啊她的肉好听话，都长在该长的地方TAT】
　　【这套高定100w+，而且速度很慢，她怎么搞到的啊，太牛了……】
　　不止礼服，就连项链和手链她也戴上了全套，珍珠别具匠心地编织其上，精巧又夺目。
　　提了提裙摆，她刚站定，一回头，又听到欢呼声。
　　颜漫隐隐有些预感，侧头，叶凛正从红毯尽头走来，一路闪光灯簇拥，尖叫不断。
　　颜漫看向台下，西蒙看着她。
　　西蒙：“……”
　　为了躲避西蒙特意让艺人提前的毕谈：“……”
　　颜漫耸了耸肩，已经很好地接受了，他们会预判对方的预判这件事。
　　看到两个经纪人面如菜色的表情，她甚至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老婆！老婆你笑起来好美可以嫁给我吗！！】
　　【草！因为叶凛来了所以笑了吗！？】
　　【西皮粉：啊？看直播之前你们没说还有糖吃啊？】
　　在主持人的安排下，二人在幕前站定，拍了几张照片后，很快，颜漫收到了一只粉色的气球。
　　主持人：“接下来两位在上面签上名字就好啦。”
　　气球上不好签名，加上颜漫的手链太重，便更加难以操控。
　　需要有个东西撑一下，才能避免它乱动。
　　她抬起头。
　　叶凛正向右侧着身，等工作人员送来第二个气球。
　　颜漫想了想，也向右转，把气球垫在了他的后背上。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拿老公当垫板是吗？】
　　【把八千万粉的顶流当工具人，行还是你颜漫行啊。】
　　【严谨点，马上九千万了。】
　　气球总算固定住，颜漫签了两下，发现笔没水了。
　　前方，叶凛正行云流水地签完自己的名字。
　　“你笔还有水吗？”她说，“借我用下？”
　　男人盖上笔帽，啪地一声响，手臂向后，递给她。
　　笔刚被人抽走，没过一秒，又被人换了一头塞进来。
　　颜漫：“我没手开了，你帮我开下。”
　　叶凛：“……”
　　【哎哟哟哎哟哟】
　　【妈的好甜。】
　　【小情侣干嘛呢！这有摄像头你们知不知道？！】
　　【没必要吧CP粉，这不就是很正常的人际交往？】
　　【交往？[流口水]什么交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望周知，我嗑CP，不是看他们给我发了什么糖，而是看我想嗑什么糖。】
　　【我说他们下了舞台就doi，他们就doi！】
　　弹幕的胡言乱语中，颜漫已经签完名，正要将气球递出去，主持人又道：“这边还有两根丝带，咱们把气球绑起来拍个照就行。”
　　接过丝带，颜漫轻松地在气球下端系了个蝴蝶结，将绳子的尾端拉在手心。
　　一转头，男人捏住气球末端，缠绕了好几圈。
　　颜漫：“你在缠木乃伊吗？”
　　叶凛：“……”
　　“这样不好看，”她伸手，“给我，我帮你。”
　　好歹人家刚刚给她当了垫板，还给她开了笔，她帮个忙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到时候，这个气球会一起出现在合照画面里，好看点，才能配得上她这身造型。
　　系好后，颜漫重新递回给他，结果二人放手和握住的时间不统一，两只气球一齐被放开，缓缓飘向屋顶。
　　幸好他们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了一只。
　　抓住之后，就是媒体催促的拍照环节，拍了几张后她才意识到不对，抬头一看——
　　气球拿反了。
　　她拿成了叶凛的，叶凛拿成了她的。
　　颜漫正想换回来，主持人已经重新在cue流程，让下一位艺人准备上场。
　　颜漫只能作罢，先牵着他的气球下了台。
　　很快，#颜漫叶凛拿错气球#就上了热搜。
　　视频中，博主将二人拿错气球的画面圈起，紧接着的画面里，颜漫向上看了看，启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又生生被流程打断，捏着他的气球下了台。
　　而下台后，大家要把自己手中的气球系在座位背后，她想跟叶凛换回来，却无奈人潮拥挤，最后只得作罢。
　　评论直逼一万：
　　【哈哈哈哈哈她真的是又美又可爱。】
　　【拿错气球好戳啊，有人能懂我吗？】
　　【#颜叶超话#←点进去，里面所有人都会懂你。】
　　超话内，人气最高的“漫游雨林”CP站，踩着点发图了。
　　深色椅背上，二人座位相邻，双双目视前方，并不靠近。
　　但他们背后悬着的气球，却写了彼此的名字。
　　配文：【在我的身体上打下你的烙印。】
　　【好浪漫好浪漫，这种暗戳戳的糖好带感好勾人！】
　　【这句文案太好了，我家真是神仙站姐。】
　　【烙印…ABO…标记…嘿嘿…】
　　楼中楼：【送你上去丢人！】
　　【@车吸吸，老师，这不出来画点？！】
　　【上次的病床太带感了，反复温习的水平。】
　　【想看老师画标记内容！】
　　或许是被评论刺激了灵感，当晚，车吸吸闲置许久的小号又更新了。
　　昏暗的课桌上，窗帘微微敞开，透出几丝月光，隐约能看见隔壁楼晚自修的场景。
　　然而这间教室内，她的外套被褪至肩头，手被男人反向扣着，男人低头，咬住她脖子背后的腺体。
　　她眼眶泛红，眼泪顺着淌到他指尖。
　　文字：永久标记。
　　【卧槽课桌！】
　　【卧槽ABO！】
　　【卧槽终身标记！】
　　【谢谢各位！颜叶圈有各位了不起！】
　　【大家什么都会，只有我是个只会斯哈斯哈的色批QAQ】
　　【别难过，我也是。】
　　当晚堪称颜漫的高光时刻，一口气上了三个热搜。
　　#颜漫美少女战士#
　　#颜漫叶凛拿错气球#
　　#颜漫眼影色号#
　　至于一开始的那个嘲讽楼，颜漫出场后齐齐噤声，安静得就像是从没出现过。
　　但粉丝还是虽迟但到：
　　【确实上了三个热搜，谢谢大家的预判！】
　　【还谈崩了，戏别太多，粉丝特意去问了造型师，造型师的回复是说颜漫没有选，不爱她能让她靠后走红毯？】
　　【颜漫和叶凛是唯二两个有单人休息室的明星，望周知。】
　　【不是粉，不过你们说的那个全球首穿的婚纱是真有吗？怎么今晚没看到？】
　　【别人穿了，买了半小时热搜，后来热度不行掉下去了。】
　　【……】
　　【所以是人挑衣服，不是衣服挑人，颜漫这套不是全球首发也能穿出首发的气势，现在还在热搜上一动不动，你姐只选适合的，望周知。】
　　【就像牛逼的画家从来不在意画材和颜料，对于你们来说那可是全球首发啊！对于颜漫来说，一件衣服罢了，笑死。】
　　……
　　整场活动太冗长，红毯结束后，外面又堵车了，出也出不去。
　　颜漫离得近，又不爱堵车，索性就在休息室等着，等通畅了再走。
　　等待的时间太碎片化，场地嘈杂，全是喇叭声，也没法看剧本了。
　　想了想，颜漫开了个直播，跟大家聊聊天。
　　她本以为开播突然，会没有几个人，但是微博一发，几分钟就破了百万。
　　颜漫：“这么多啊？”
　　弹幕：【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人气有什么误解？】
　　她用的是直播专用的手机，这会儿低着头翻热搜，正好看到#颜漫眼影色号#那条。
　　颜漫抬头，道：“你们很喜欢今天这个妆吗？如果喜欢的话，到时候我让化妆师出个教程，把产品名都标出来。”
　　【呜呜呜呜宝贝太好了。】
　　【比起隔壁某个什么都藏着生怕别人学到的艺人，大方分享也太吸粉了。】
　　【我们不是喜欢你的妆，我们是喜欢你的脸。】
　　【姐妹们别被她种草！她那眼睛涂死亡芭比粉都好看！】
　　颜漫：“……”
　　“那也没有人涂死亡芭比粉都好看吧，”她故意道，“下次涂来吓你们。”
　　【又开始画饼了是吗？】
　　【你觉得你化妆师能同意吗宝贝。】
　　【她就是知道不可能才说！你看她这个表情！妈的真好看算了我原谅你了！】
　　【世界著名三大画家，齐白石画虾，徐悲鸿画马，颜漫画饼。】
　　又聊了一会儿，颜漫嫌没个主题：“要不这样吧，你们问些问题，我挑着回答，刚好做下一期vlog的素材。”
　　“经纪人天天催我，都不知道拍什么了。”
　　弹幕立刻刷起提问，颜漫被晃得眼花：“慢点儿慢点儿。”
　　由于大家的ID也很好玩，再加上这样念方便，她便连着ID一块儿念了。
　　“小朱能过四六级吗：宝贝最近在忙什么？”
　　她先祝福了这个ID：“能过。”
　　又道，“最近在准备决赛，没什么别的工作。”
　　“温酒：宝贝想拍什么类型的剧呢？”
　　她想了想：“没拍过的都想拍。”
　　回答了几个之后，或许是有人发现了她连着ID一块儿念的习惯，开始搞一些骚操作。
　　很快，颜漫看到正中央的屏幕拉开一个横幅，应该是这个直播平台的礼物，横幅上显示了ID。
　　她很自然地念出来：“颜叶明天会结婚吗：会的。”
　　颜漫：“……”
　　颜漫：？？？
　　念完之后过了三秒钟，她才发现这是一个圈套。
　　“谁问的？啊，你们见过有问题后面带句号的吗——”
　　她正想好好说道说道，一抬头，正巧碰到叶凛垂下眼。
　　四目相对，她想起了自己刚刚念的那个问题。
　　【怎么停住了？卡了？】
　　【不是吧，你看眼珠子还在动。】
　　【？不会遇到叶凛了吧？】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
　　下一秒，颜漫出声：“你怎么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缓慢响起：“里面闷，出来透气。”
　　【我靠真的是叶凛？！？！】
　　【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我紧张得脚趾蜷缩。】
　　【论：说骚话被正主抓住是什么体验？】
　　【漫，没关系，人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颜漫也嫌房间闷，正在外面的桌上播，没成想正对着叶凛的休息室，他也推门走了出来。
　　她本来没想说什么，直到发觉男人盯了她几秒，这才抬头道：“哦，刚那句话应该是CP粉闹着玩的吧，你不用在意，她们在我直播间闹惯了。”
　　【555怎么有种被宠爱的感觉？】
　　【她对喜欢她的人一直都很好！不管是不是唯粉~】
　　【所以我家唯粉也不会跟CP粉掐得太厉害，大家开心就好，喜好自由，不伤害她就行。】
　　颜漫见他又是沉默，想了想，补充：“CP粉，你知道什么是CP吗？”
　　叶凛：“……”
　　“我上网。”
　　她点了点头，略微努嘴。
　　“看样子不太像。”
　　“……”
　　【他们今天说了好多话！是破冰了吗？】
　　【想多了，话多是因为她只是单纯的话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颜漫怎么会有你们这么损的粉丝。】
　　弹幕猜的没错，西蒙和周璇在外面协调车子，颜漫一个人坐在里面，没有面对面的人说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叶凛坐在一旁喝水，她连忙调整了一下镜头。
　　“你可别入镜，你要是出场了，她们非发疯不可。”
　　叶凛：“CP粉？”
　　“是啊，她们刷屏起来我真的控制不住，”颜漫拿另一部手机调出直播给他看，“你看，现在弹幕刷到我什么都看不见，一卡一卡的。”
　　他看了一会儿，旋即蹙起眉：“有这么多？”
　　颜漫略惊：“你还不知道啊？”
　　还有人消息比她还滞后？
　　叶凛：“知道有，但不清楚这么多。”
　　“觉得叹为观止吗，”颜漫说，“你开直播，你底下也都是。”
　　【笑死，真的很了解我们。】
　　【不要以为我们不在，我们随时都在！】
　　【凛！老公！！开个直播让我看看你！！！】
　　终于，再播了十来分钟，外面的堵车结束，颜漫关掉直播，顺利回到了车里。
　　西蒙：“听说你今天直播的时候还跟叶凛聊天了啊？怎么样，你俩现在什么关系？”
　　颜漫略作思索：“毕竟也合作了不少次，普通同事吧。”
　　西蒙：“……普通，同事？”
　　“是啊，怎么了，普通同事不好吗？”
　　拜托，那可是前任。
　　她说：“我之前还当他是无脸男或者工具人，已经很有进步了好吧？”
　　“……”
　　*
　　因为节目布景调整，再加上给演员充足的准备时间，《这就是演员》的决赛录制推迟了些，中间便空出了好些天。
　　加更的番外篇，小故事也在持续录制中。
　　这次颜漫也有参与，是她自己选的。
　　这个剧本是根据现实故事改编的，当时看到新闻她就被触动了很久，一听说编剧要来了授权，立刻主动和节目组说自己能演。
　　这是在表演的基础上，也很有现实意义的影片。
　　节目组很看重这个短片，虽然它很短，却是三四个编剧合力完成，找了得奖的导演亲自拍摄，并且在男主上，也是选择节目的最优配置，叶凛。
　　此刻和谁合作已经不太重要，她知道，这个角色的复杂程度，除了叶凛，没人能演好。
　　拍摄的前一天，她甚至罕见地失眠了。
　　第二天到了片场，第一场戏就是拍的时隔两个月的重逢。
　　为了防止自己情绪进入得不够，她转身刚看到叶凛，就及时转了回去，坐到后面的沙发上，确定自己完全不会和他碰上。
　　之前就有看过这样的例子。
　　两个演员为了拍好分别的戏份，硬是一整天没讲一句话，最后也顺利地将那场戏呈现到最好，惹哭了不少观众。
　　这部短片还有配角，是之前没和她搭戏成功的祁庚。
　　“之前没约上，没想到这次成功了，”祁庚看她，“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没休息好，压力有点大，”颜漫揉了揉眉心，“怕自己演不好。”
　　“不会的，以你的演技还是完全ok的，”祁庚说，“因为你太喜欢这个人物了吧，所以太想做好了，我看你状态也比较压。”
　　颜漫：“想进这个角色来着。”
　　祁庚也是有代表作的，此刻和她一起分析：“我能懂你意思，女主这时候虽然担心，也有生气，但你有没有觉得，其实马上也会有一些恋人重逢的喜悦？”
　　顿了顿，颜漫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也是。”
　　“是的，所以放松点，太紧绷演不好的，”祁庚说，“我给你讲两个笑话吧。”
　　老实讲，祁庚的笑话不是很好笑，但他讲完之后自己在那乐了半天，笑声太魔性，颜漫又容易被感染，也跟着弯了弯唇角。
　　对面，叶凛抄着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毕谈不理解：“到你就躲，到他就一起笑？”
　　话音刚落，祁庚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颜漫笑着捂住额头，摇了摇头。
　　恰逢导演喊着“开机”，毕谈起身，似是听到男人短促地冷笑一声。
　　毕谈站在原地，有些惊愕。
　　没听错吧——叶凛——冷笑了？
　　颜漫和祁庚也起身，朝镜头走了过去。
　　她突然想到什么，正在剧本上核对，步伐也有些慢，走到叶凛附近了都不自知。
　　祁庚是半倒退摸瞎式走路，此刻看着她，突然想发问：“你这是第四次和叶老师搭戏了吧？”
　　“叶老师算你的恩师，还是伯乐啊？”
　　颜漫头也没抬：“算我的普通同事。”
　　“……”
　　很快，第一场戏开拍。
　　双方僵持。
　　他垂眼看她，她也低眼看向身下的毯子，狭窄的沙发上二人靠得极近，几乎是咫尺的距离。
　　桌台上点着香薰蜡烛，弥漫开淡淡的柑橘香气。
　　桌面上的手机响起，看来电显示是个男人，她动了动手腕，被他按住。
　　响铃停了，不过片刻，又再响起。
　　她拉开他覆在自己身上的手：“我还有约，要先走了……”
　　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说出口。
　　双手忽地被人按向绵软沙发，她跟着向下塌陷，身体抵靠在角落里，跟着惯性仰起头来——
　　男人抵住她的膝盖，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他滚烫的气息覆盖，吞噬掉她的呼吸。


第30章 营业三下
　　这是戏里的吻。
　　她被人抵在沙发一角,被动承受着亲吻。
　　脖子仰着，脊背紧绷,背后的蝴蝶骨顶着沙发坚硬的零件，房间里的香薰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灭了，视觉被剥夺，感受愈加清晰。
　　他灼热的吐息，带点冰凉的唇瓣，有些坚硬的牙齿，还有紧紧扣在她手腕上的力道。
　　有点疼。
　　几秒后男人放开，吻的感受却仍旧深刻。
　　他抬手按亮了台灯,哑声道：“去哪里？”
　　她启了启唇,似是想作答，半晌后，又再度偏开眼睛。
　　“这和你有关系吗？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吧。”
　　他低眼看着她,不说话，按住她的手掌却已经放轻了力道。
　　半晌后,男人这才低声：“别闹了,好不好？”
　　“我没闹，”她问,“你辞职了吗？”
　　这回,他的回答很快。
　　“缉毒警察只有退役，没有辞职。”
　　她咬着牙动了下，想推开他，却意外听到他闷哼一声,拉开他的衣服,才发现后背又添了新伤。
　　“因为有了伤假,才有时间回来找我，对吗？”
　　她咬住下唇，胸腔内一时间百味杂陈，正想继续埋怨些什么，余光一瞥，看到他口袋里有个小小的香囊。
　　还记得之前她随口提过一次，当时只抱怨上山的路太难走，因此一直没有买成，后来看到朋友圈有人发图，说只剩下最后一只，这才连忙在雨天上了山，弯弯绕绕才走到寺前。
　　却被告知这批的香囊已经售空，想再买，得等到明年了。
　　没想到最后一只，竟然是被他买来了。
　　语调不自觉放软：“你什么时候买的？”
　　“托朋友买的，你不是想要？”他取下来，放在她手心。
　　她喜欢香味会带来的仪式感，将香囊凑近鼻尖，闻到淡淡的青草和花果香气，是种别样的好闻。
　　捏了捏香包，却发现有些不对，她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枚戒指。
　　他低声，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紧张：“不知道你的尺寸，只好凭直觉买。”
　　她凝视戒指许久，过往画面一帧帧浮现，终于忍不住，无助地靠在他的肩上：“你为什么非要做这一行呀……”
　　二人从学生时代相恋，顺风顺水地走过了十年，转折点在他选择成为缉毒警察的那天。
　　太危险了，光是听到这四个字，就知道会有多危险。
　　那天她浏览了很多缉毒警察的一生，然后彻夜难眠。
　　他们面对的是亡命之徒，是为了钱可以豁出性命的人，每出一个任务都生死未卜，随时有可能被罪犯用枪指住心脏。
　　她怎么能够不担心。
　　她承认她自私，只希望自己的爱人安稳地度过这一生，哪怕是以最平凡的方式。
　　相拥恋人的和好信号是无声的，他有了伤假，又因抓获多名罪犯立了功，腾出些时间来陪她，二人在她的小房子里，拥有了很温馨的一周。
　　当晚本来是他求婚的时候，却被一声响铃急促打断。
　　他最好的战友因公牺牲，被罪犯引爆手榴弹，生命永远停格在这个冬天。
　　获知毒贩在逃，没有任何犹豫，他再次主动请战，接下这个任务。
　　换好衣服，身后的恋人已经泪流满面。
　　“我听到了，他们还有枪是吗？武装贩毒，那该多危险……”
　　他走过去，一滴滴吻掉她脸颊上的泪，她呜咽着触碰他的嘴唇，像是献祭最热烈的，最后一个吻。
　　他们吻了很久，吻到计时的响铃第三次响起，唇舌勾缠之中，她仍紧紧拉着他的衣襟。
　　如果有世界末日，她多想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心脏再不会为恋人的生死紧张地跳动，他们庸俗而幸运，躲避在不会有任何人找到的角落，接一个漫长到足以毁灭的吻。
　　然而时间还是会流逝。
　　他擦着她的眼角，低声说：“回来就结婚。”
　　她红着眼眶，一顿一停地点头：“好……回来就结婚。”
　　他拉开门，再度走了出去。
　　——而这一次没能再回来。
　　像是预感成真，不眠不休的72小时过后，她接到他的死讯。
　　“哥是……”战友哽咽地说，“哥是掉下山崖牺牲的。”
　　“他们开着车，车里全是毒品，因为拦不下来，哥敲碎窗户自己翻了进去，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就……直接开着车，冲下了悬崖。”
　　我有危险，你也别想活命——这就是亡命之徒的一贯思维。
　　像是在这瞬间灵魂归位，又像是在此刻漂浮起来，她耳畔开始阵阵嗡鸣，仿佛一切都看不真切，还像是在做梦。
　　“人……人找到了吗？如果没找到的话……”会不会还活着？
　　不是总有奇迹的吗？会不会老天也垂怜呢？
　　那边强忍着悲痛，说：“找到了，已经救不回了。”
　　一瞬间身体脱力，手机摔到地板上，她站不稳，顺着床沿滑到在一旁，连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都做不到了。
　　像是五脏六腑一起翻搅，头晕目眩，仿佛有人生生撕裂开她的胸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心脏是会这么痛的。
　　她半趴着，弓起身子，一下下捶打着心脏，仿佛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疼痛，然而窒息感还是一刻不停地笼罩下来，像要将她吞噬。
　　她晕过去，再醒来是在医院。
　　看见白色窗帘的那一刻，甚至有喜悦一晃而过，她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噩梦，而此刻梦醒，世界恢复如常。
　　直到他的战友走进病房。
　　那一刻仿佛一盆冰水浇下，她心脏骤然一停，冷汗爬满全身。
　　他们终于还是说出她最害怕的句子。
　　“嫂子，节哀。”
　　节哀，节哀。
　　怎样的情况下才需要节哀，而她此刻如果不想节哀，他是不是就能活过来？
　　越来越多荒诞的想法充斥着她的大脑，她头痛欲裂，眼眶却干涩地流不出一滴泪来。
　　原来人在难以置信的极端痛楚下，是会没有眼泪的。
　　战友打开一个小盒子，放到她面前。
　　“这是在……哥的口袋里发现的。”
　　黑色绒面的小盒子里，整齐摆放着两个小东西。
　　左侧是一枚被血染红的军功章，右侧，是一枚戒指。
　　如同他这一生竭尽全力想守护的，一个是国家，一个是她。
　　她捂住脸，终于难以控制地哭出声来，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沿着指缝向下溢出，沉甸甸地跌在被子上。
　　“他不是说好……”她哽咽着，“一定要平安回来，然后来娶我的吗？”
　　良久，她拔下手上的输液管，止血后揭开，耐心地擦净伤口，然后摊平手掌。
　　像是任何一个正常的黄昏，她没有伤口，他也一样。
　　她取下戒指，缓缓、缓缓地推到自己的无名指根。
　　“就算你没有问我可不可以，”她颤抖着声音，重复说，“我也会告诉你，我愿意。”
　　……
　　她好像终于理解了这个职业，在她爱人牺牲的这一天。
　　在中国，平均每天都有一名缉毒警察牺牲，这是和平年代最危险的职业，缉毒警察的平均寿命是41岁，死后没有碑，生前无法正面出现在新闻里，唯一一次公开出现，即为悼念。
　　和平的时代里，总有英雄负重前行。
　　*
　　这是第一次，导演早已喊了卡，但颜漫迟迟无法出戏。
　　片场是安静流泪的声音，她靠在病床上，像被抽空了力气。
　　她没有任何想法，大脑一片空白，眼眶却一阵又一阵温热，在自己也无法自控中流下泪来。
　　等到片场收工，颜漫坐上车，还是一句话也没说。
　　“还好吗？”西蒙递给她一杯水，“喝口水吧。”
　　她摇摇头，抵靠在窗前，看着这座城市繁忙而温馨的灯火，又一次流下泪来。
　　第二天中午，西蒙将周璇拉到阳台。
　　“昨晚她睡了吗？”
　　“没，”周璇摇头，“一整晚都没睡，好不容易躺了会，一睁眼，又在哭……”
　　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虚构的故事，它真实又遥远，遥远到几乎离大家的世界那么远，却真实地，每一天都在发生。
　　每一天的专案组，缉毒警察因办案而不得不断联，都有家属一遍又一遍地问：“还活着吗？”
　　活着吗，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却是她们对爱人唯一的心愿。
　　旁边阳台上，施南宏本在和叶凛聊天，见到熟悉脸孔，还没来得及询问，二人又焦急地消失在阳台。
　　像是在思考，怎样能让她快点好起来。
　　施南宏转头：“你隔壁住的是颜漫吗？”
　　叶凛盯着隔壁的方向，眉心拧了拧，如同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才回过神，低声回。
　　“嗯，之前就住这边了。”
　　“真没想到，”施南宏叹了口气，“听他们的意思，这小姑娘还没出戏？你们不是都拍完好几个小时了吗，怎么团队还在担心。”
　　“突然让我想起，你刚入圈也是这样啊，因为天赋过高，天生是当演员的料，共情能力也比别人强，普通情绪是加倍感知，痛苦的就更甚……”
　　那会儿的少年叶凛，还有种冷而稚嫩的青涩感，虽是比同龄人成熟，但到底不如现在收放自如，那时候一场战争戏，也曾让少年一天一夜都没能缓过来。
　　最后也是施南宏替少年找到问题所在，打开了这个结。
　　正是如此，所以听说叶凛拍完这场戏，施南宏才会挑了个时间过来看看，怕他的状态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你现在已经是个成熟演员了，我担心的都不存在，”施南宏低头喝了口茶，“虽然知道，总要过来看一眼才放心。”
　　说着说着，施南宏又说回颜漫：“那小姑娘也是天赋太强，进人物太深了，尤其是这种刻骨铭心的戏份，没把情绪放完，就会一直积着。”
　　这是她的优点，表演信念感强，容易代入，表演方式自然；
　　但与此同时公平的是，遇到这种冲击力极强的戏份，也就更难走出来。
　　施南宏毫不怀疑，她现在已经成为剧中的那个角色，而忘记了自己是谁。
　　最终，施南宏叹了口气：“看到她，我就总会想到你。”
　　*
　　次日傍晚，西蒙说天气正好，非要拉颜漫出去走走。
　　周璇正在晒自己的衣服，站在阳台大喊：“晚点再回来啊！反正这两天也没有行程了！去散散步总是好的，正好我收拾一下房间。”
　　“你小点声，”西蒙说，“到时候整栋楼都知道她要出去了。”
　　颜漫戴好口罩，西蒙已经拉开门，站在门口等她换鞋。
　　当她再起身时，隔壁的门锁也响了一下。
　　她没有转头看，沿着地毯向前走时，突然听到有人喊。
　　“颜漫。”
　　她往前走了两步才停下，仿佛才意识到是在喊自己。
　　颜漫转过身。
　　叶凛站在廊灯的拐角处，眉眼的情绪被暗影遮住，看不分明。
　　他说：“跟我过来。”
　　……
　　和西蒙聊过之后，叶凛将她带上了车。
　　梦游一般地坐到了副驾驶，她什么都没问，车开了大半个小时后才反应过来。
　　“要去哪？”
　　“带你见个人。”他说。
　　车子一路驶进住宅区，绕了几圈后，根据导航停在单元楼下。
　　叶凛按了门禁，带她去了二十层。
　　推开门，颜漫愣了下。
　　这是邱霏。
　　是那个缉毒新闻中，警察的妻子，也是他们这个短片的女主原型。
　　虽然缉毒警的家人并未公开，但颜漫作为这个短片的演绎者，为了更好地扮演，收到过来自邱霏的视频。
　　看到她的那瞬间，被夕阳照在楼宇上的光一晃，颜漫的眼泪再次涌出。
　　……
　　叶凛关上门，把空间交给她们。
　　*
　　颜漫跟邱霏聊了很久，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暗了下来，邱霏擦了擦她下颌处的眼泪，声音里有释怀。
　　“刚开始那阵子，我确实和你一样……每天都在哭，真的接受不了啊，任何时候眼泪都会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看到商场我会想，他之前说要看的电影，他还没来得及看；走在路上我会想，他说要陪我逛街，也没有来得及。”
　　“甚至坐在车里，看见外面的夜景很美，想到他再也看不到了，就会不停地抽噎。”
　　“但是，”邱霏说，“有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阳台，有了一点点轻生的念头，在那个瞬间，我突然想到他。”
　　“我想，可能有的人生来要做星星的，而我，应该站在他庇护的大地上，温柔地仰望他。”
　　“他允许我为他流泪，但不会希望我就这么消沉下去，我们是从香开始认识，我就开了一个香氛小店，延续下我们的故事。”
　　“我以前总在想，他走了，他承担过那么多痛苦，如果我快乐，是不是对他来讲不公平？”
　　“后来我才知道，替他好好地、快乐地活下去，才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最重要的事情。”
　　……
　　颜漫的眼泪渐渐止住。
　　她点了点头，情绪仿佛跟着邱霏一同走完，在此刻变成落定的释怀。
　　邱霏看了眼窗外：“很晚了，饿不饿？我给你们弄点东西？”
　　颜漫这才想到什么，起身道：“不用的，我回去吃就好，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邱霏说，“我看了你们的短片，拍得很好，我觉得非常有现实和教育意义，很感谢你和叶老师能演。”
　　“让更多人记住他，也让更多人明白，吸毒贩毒，永远不能原谅。”
　　*
　　颜漫走出单元门，戴上了口罩。
　　天色已晚，小区里人不太多，路灯亮着，飞虫盘旋。
　　不知道叶凛走了没有。
　　应该走了吧？
　　她这么想着，打开手机，打算自己打个车回去。
　　刚叫完车，面前有车开起双闪，在路边停下。
　　颜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叶凛看着后视镜，偏头，正在倒车。
　　颜漫脱口而出：“我刚叫完滴滴。”
　　想了想，她猜测：“会不会……”
　　叶凛转头看她：？
　　“你就是我叫的那个滴滴司机？”
　　叶凛：“……”
　　这边车少，半天都没应答，颜漫点了取消，将手机放到一边。
　　叶凛：“好点了？”
　　“好多了。”她说。
　　或许这就是表演的意义吧，让从小几乎是在安全区里长大的她，接触到了更多的人生和经历。
　　颜漫揉揉肚子：“都有点饿了。”
　　吃什么好呢。
　　叶凛从前视镜看她一眼，“前几天不是还为角色节食？”
　　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这两天入戏太深，饭都不怎么吃，颜漫偏头，建议道：“要不今晚吃鱼呢？你挑刺应该有一手的。”
　　“……”
　　看来确实没问题，都能打嘴炮了。
　　正巧路过一家烤鱼店，二人停好车，往里去到包间。
　　颜漫对着后视镜调整了一下帽子和口罩，这是家古色古香的烤鱼店，门口还有服装和道具，用来拍照，客人离店时归还即可。
　　颜漫随手抽了把伞，递给他。
　　做这个完全是惯性，递出去她才发现，她不是跟西蒙他们待在一起。
　　面对男人不明的目光，总不能如实说自己是没事找事吧，颜漫想了想，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遮一下，免得别人发现你。”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帽子被拉到头顶，口罩也是纯黑，指着她手里那把正红色的油纸伞，淡淡点了下头。
　　“我打开这把伞不到三秒，我们两个就会一起上明天的头条。”
　　颜漫：“自信点，今晚就能上。”
　　“……”
　　等烤鱼上来，颜漫已经吃完一条，抬头一看，他还在剥刺。
　　“不是你这么剥的，”颜漫把他的盘子拿过来，“这样，夹住这个骨头，然后往上一扒，就掉了。”
　　把那条鱼放到他面前，她说：“算是谢谢你今晚带我过来。”
　　很迅速地，她又剥好一条鱼。
　　“这个，谢谢滴滴司机。”
　　叶凛：“……”
　　吃完烤鱼，二人回到酒店。
　　颜漫让西蒙确认了一条没有狗仔的路之后，这才戴好帽子下车。
　　站在车前，她欲言又止。
　　在她思考着要怎么开口之前，叶凛已经启了唇。
　　他说话时喉结滚动，在夜色映衬下，拓出暗色的影。
　　他似乎也有话想说，但千言万语周转过后，讲出四个字：“好好比赛。”
　　颜漫了然。
　　这口吻她挺熟悉，像她高考时候的班主任。
　　她嗯了声：“当导师挺辛苦的，看组员状态不好，还得负责调解她的情绪。”
　　“放心吧，这两天我好好休息，不会影响比赛的，努力给你拿个好名次长脸。”
　　叶凛顿了下。
　　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她解绑词条后，自己那一瞬间心空的原因。
　　正如同此刻在想，提前打点好一切，知道她要出门后带她去见邱霏，解开她的心结，到底是因为什么？
　　只是为了让她好好比赛么？
　　夜色覆盖之下，街道车水马龙而静寂无比。
　　颜漫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目送许久，他才收回目光。
　　*
　　第二天，缉毒警察的短片也上线播出，片名《一生热爱》。
　　这次的直播颜漫不在，西蒙和节目组商讨后，特意提前了直播时间，没有告诉她。
　　毕竟她昨晚才睡了一场好觉，大家担心再让她看一遍，会再次影响她的情绪。
　　此刻，颜漫还在睡梦中毫不知情，而直播已经热热闹闹地开场了。
　　叶凛穿了件白衬衣，头发被造型师随意夹了两下，能看出来是简单的收拾，却仍然帅得极具观赏性。
　　直播提前，大家准备得都有些仓促。
　　弹幕及时发现：
　　【怎么叶顶流，老婆不在就无心收拾是吗？】
　　【老婆不在仿佛失去人生的主心骨（不是）】
　　【椰林：见不到老婆的第一天，想她。】
　　【万一昨晚床上见过呢？】
　　【？】
　　很快，直播间就说不出骚话了。
　　这场的弹幕是三场里最少的一次，点赞的数量却是最高的一场。
　　可以理解为，大家都在哭，没人有空发弹幕，只能在哭到窒息的途中，猛地敲几下屏幕，以示发泄。
　　几乎是直播刚结束，微博热搜就挂到了第一。
　　节目组很用心，在影片结束的背后，挂上了公开过的已牺牲缉毒警的相片，以及他们的年龄和功勋。
　　大家都哭得不行：
　　【从男主准备出任务就开始哭，到最后终于停了一会，看到真人的照片出来，又绷不住了……】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故事，对于他们和家庭来说，却是真实的一生。】
　　【很难想象需要多勇敢，才会选择这份职业，发自内心的敬仰。】
　　【看完更加坚定一个念头，吸毒贩毒不可原谅，吸毒明星不接受复出！】
　　【凭什么可以复出啊？人家拿命来换的安稳，就是被你们用来糟蹋的吗？】
　　【为什么他们没有碑啊？】
　　【不仅没有碑，还不能被祭拜，为了保护他们的家属，怕祭拜的时候被人报复。】
　　【我他妈真的爆哭。】
　　【隐秘而伟大。】
　　【怪不得这个节目能连爆三季，太有社会使命感了，尤其是片尾，真的是在认真以另一种方式记住他们，诚意很满。】
　　【不止如此，女主颜漫没参与直播，是拍完之后情绪崩溃，共情人物连哭两天，节目组怕再影响她的情绪，才临时提前的。】
　　【天啊……】
　　【她真的很了不起，以她体验式的表演，演这种戏跟自虐没差别，是加倍体验人物那种撕心裂肺的崩溃，而且是她自己要求演的，她在之前采访也说过，希望多一个人记住缉毒警，他们的牺牲就没有白费。】
　　【T-T】
　　【内娱再多一点好好演戏的演员吧，多一些责任和使命感。】
　　【整个组从上到下都很敬业的程度，导演在国外休息，坐十小时飞机赶回来拍的；叶凛零片酬出演，演之前私下采访了原型身边的所有朋友，也是两天没睡觉；祁庚从头到尾就几句台词，推了三场活动，从开始待到结尾。】
　　【感谢所有参与人员，缉毒警察真的太伟大了。】
　　关于缉毒警的讨论创下历来新高，甚至一度超过词条到达第一的爆，是所有主创最想看到的结果。
　　至于CP粉，一开始都沉浸在剧里，后劲太大，迟迟没能出来。
　　等到了晚上十二点，症状减轻，躁动不安的灵魂终于觉醒，有人开始抠二人的对手戏。
　　12：25，一条关于吻戏的讨论帖——
　　空降超话第一。
　　【截到了一些疑似伸出来的东西，兄弟们，你们说我做得对吗？】


第31章 营业四下
　　一个吻,彻底搅乱超话，大家奔走相告，动图横飞,化身午夜尖叫鸡,把图片放大一遍又一遍。
　　短短几分钟之内数千条评论,点赞都快过万。
　　【伸了，伸了，这绝壁是伸舌头了,不是我把头砍下来！】
　　【我真的疯狂尖叫！颜叶！内娱有你们了不起！！】
　　【色批起立,速速下载！！】
　　【刚刚屏幕突然黑了一下,我挂着眼泪笑得像变态……】
　　【↑现在的我】
　　【我不行,我可以,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行！！】
　　【你到底不行还是可以？】
　　【给我看高清特写！！快啊！！】
　　【导播切远景是不是玩不起？！？】
　　【给我看吻戏花絮，求你们了。】
　　【是谁！！是谁主动的！！！】
　　【一边流泪一边那啥吻,草死，你们为我的身体着想一下我顶不住了！】
　　再往下，是一条又一条，一百四十字的“啊”。
　　整个超话比过年还热闹,就差把图片打印下来，挨家挨户地问：“你好,请问你嗑过CP吗？快看啊这是我家的CP他们甜不甜求你嗑一口嗑死我了啊！”
　　大家疯到凌晨五点,脑补了无数事前事后，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
　　【谢谢大家,为我孤单寂寞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浓墨重彩。】
　　【谢谢导演,为我平平无奇的人生加上了史诗般的一笔。】
　　【人间不值得！颜叶值得啊！！！】
　　*
　　颜漫这一觉睡睡停停,到第二天早上才算是彻底醒了。
　　打开手机一看,才六点多钟。
　　她吃过早餐,去健了会儿身，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二点了，刚拉开房门，里面就传来一阵吵闹声，像是在大叫些什么。
　　颜漫一进去，西蒙和周璇双双震了一下，将手机扔到一边，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颜漫：“……怎么了？”
　　西蒙义正言辞：“你去哪了？！”
　　“健身房啊。”
　　西蒙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以为你去找叶凛了。”
　　“我找叶凛干嘛，”她换好拖鞋，缓缓走到床边，“普通……”
　　正想说“普通同事也要找吗”，她想了想，经过开车和烤鱼两件事之后，二人的关系……好像稍微，拉近了一点。
　　不算普通了，算关系还行的吧。
　　这么想着，颜漫改正道：“关系还可以的同事也要找吗？”
　　她的停顿差点把西蒙吓出脑溢血。
　　西蒙：“你看颜叶超话没？”
　　“没啊，”颜漫更奇怪，“我忙一早上，哪有时间看那些。”
　　而且超话翻来覆去不就那些内容，她那天无意间点进去看了眼，发现她是18：09发的微博，叶凛19：03，就这样CP粉都能嗑，说俩人微博里都带9，真可谓是长长久久，小情侣又在暗戳戳秀恩爱了。
　　…………
　　然后她就再也没看了。太惊悚了。
　　西蒙递过来手机：“那你看一眼。”
　　颜漫一低头，还没等西蒙放大，就看清那是一张吻照，立刻挪开了视线。
　　颜漫：“大清早别给我看这种会让人尴尬的东西。”
　　西蒙：“……”
　　“这不是你拍的么？”他道，“拍都拍了，你还怕看？”
　　“拍的时候我是里面的角色，当然没问题，但这都过去几天了，”颜漫揉了下太阳穴，“或者你给我点时间入戏，我争取以女主的角度代入——”
　　“别带了，”西蒙打断道，“我问个事儿。”
　　“你说。”
　　西蒙：“你……伸舌头了吗？”
　　……
　　…………
　　颜漫真挚地想了想，然后低头喝了口水，真诚道：“我忘了。”
　　西蒙：“………………”
　　“真的忘了，”她很无辜，“这都过去多少天了，而且拍的时候把自己当女主，那都是女主的记忆，又不是我的。”
　　西蒙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看样子很是头秃。
　　“这到底是不是啊？！是错位吗？还是谁伸的？你还是他？？”
　　颜漫头疼：“这很重要吗？”
　　西蒙用力反拍着手掌：“这不重要吗？”
　　颜漫大学一共三个室友，个个谈的恋爱不少于三段，接吻都被她看到过好多次，后来回家，她也见过几个哥哥的女朋友，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是在一定氛围下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事情，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
　　总归是专业演员了，大家心里都有数，戏是戏，现实是现实，工作内容自己又不能决定——除非是咖位已经非常大的顶流了。
　　叶凛长那样，戏的效果又很好，她也不吃亏啊？
　　“你要拿它当戏看啊，这个戏之所以成功，大家这么喜欢，肯定也有两个人都投入的因素在，演员不投入，戏怎么能演好？这只是我敬业的表现。”
　　颜漫说，“你要拿艺术的眼光去欣赏它，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她说完，西蒙还是沉默。
　　颜漫稍微转换了一下思路：“或者你是觉得，我占他便宜了？”
　　以后至少要知会一声？可是她当时也不知道啊？
　　他应该也不介意吧，不然后面也不会开车带她去角色原型那里？
　　“不是。”
　　西蒙：“又给毕谈的艺人占到便宜了！草！”
　　“……”
　　*
　　另一边，隔壁。
　　叶凛套房内。
　　毕谈举着手机，在书房内第30725次踱步。
　　他已经就“这个吻戏到底是谁主动的”发表了为期三个小时的讲话。
　　讲话内容非常重复，基本就是在几个句子里不停打转。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
　　“是你的艺人和别的艺人亲密行为被投诉了吗？不！”
　　“是你的艺人被人占便宜而感到愤怒了吗？不！”
　　“是这件事的当事人就在你面前，他却不告诉你，这他妈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叶凛：“……”
　　毕谈：“是她吗？是你吗？是谁呢？是谁杀了我，而我又杀了谁？！”
　　男人正低头翻着手中剧本，不堪其扰，只想让他赶紧闭嘴。
　　毕谈在一旁坐下，大有种不听到回答不会离开的架势。
　　他拿出手机，甚至念起了佛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哦，念反了，我这不就是被色坏了脑子？！”
　　“……”
　　又折腾了十来分钟，毕谈拍了下大腿，按下清除键。
　　又从头开始了。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呢？”
　　“……”
　　叶凛掀起眼睑，眼里有肃杀的冷意。
　　毕谈：“到底是谁呢？轻轻的一个吻，叫我思念到——”
　　歌还没唱完，男人忍无可忍。
　　叶凛：“都伸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毕谈嗓子一空，咳嗽起来。
　　但是这不重要，他按着自己的喉咙口，示意它不要这么不识趣。
　　气息平静下来，毕谈蓦地凑近：“都伸了？！”
　　又压低音量：“谁先的？”
　　“…………”
　　叶凛：“滚出去。”
　　“不嘛，”毕经纪人采用撒娇大法，“可以跟人家说一下吗？”
　　“我可以马上消磁你的工资卡。”
　　提到工资，毕谈立马正常了。
　　他采用雄厚的男低音，徐徐询问道：“那么，就是说，到底是谁，先探出这个舌尖的呢？”
　　“……”
　　毕谈：“是她吗？为什么呢？”
　　“或者，是你先的？！你直接一把强势地掰开她的下巴，然后——”
　　叶凛：“你觉得可能？”
　　人精毕谈立刻懂了。
　　这点潜台词都读不出来，那他不用混了！
　　毕谈：“是她啊？我就说，以你的职业习惯，不至于……”
　　说着说着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要伸呢？那个吻戏拍了多久？非伸不可吗？当时采访到了这一段吗？是为了贴合人物吗？还是导演跟你说了呢？或者是你觉得人家都伸了你不回应一下不好呢？”
　　叶凛忍无可忍地合上剧本。
　　“想伸就伸了，有问题？”
　　“……”
　　啊？？？
　　*
　　下午，节目组让大家过去录制一些宣传物料。
　　颜漫到时正好是三点多钟，她穿过后台走廊，侧脸从叶凛休息室的窗户处一掠而过，男人便放下手中剧本，也随她走了出去。
　　毕谈奇怪地跟出去，嘀咕道：“刚刚要你走，你说要看剧本，怎么又出去了……”
　　远远一看，哦，原来颜漫来了，于是识趣地没再跟。
　　颜漫走到教室门口，一转身，余光瞟到个挺高挑的人。
　　叶凛今天穿了件深蓝的宽松衬衫，大概是考虑到天气炎热，布料很薄，随着走廊一阵阵的风吹，能看到轮廓线条。
　　颜漫本来觉得演员嘛，拍戏都没什么，她之前看一些综艺，还有女演员非常坦荡地欣赏自己的吻戏。
　　但是被西蒙和周璇念叨了一天，没什么都被念叨出了点什么。
　　她舔了下嘴唇，下意识准备先去上个厕所，结果刚一转身，又被人叫住。
　　“颜漫。”
　　“嗯……”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用鼻音敷衍地应着。
　　叶凛：“进教室。”
　　大概是以为她不想上课，要在外面逗留。
　　她就在男人的目光下重新走到教室门口，跟他一起进了教室。
　　阿昭本来正在拉窗帘，这下窗帘也不拉了，直勾勾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缓缓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李浩歌：“你在干什么啊？你好像痴汉啊你知道吗？”
　　阿昭：“你懂什么是你以为他们是真的，但他们说他们是假的，你以为他们是假的了，但其实他们又是真的？！”
　　李浩歌：“怎么说。”
　　阿昭面露羞涩：“太那个了，我不好意思说。”
　　“……”
　　什么东西啊。
　　好不容易录完今天的物料，颜漫回到化妆间休息。
　　叶凛有单人的休息室，毕谈在一旁整理了一下资料，装在一处。
　　毕谈收拾好之后问：“走吗？上车回酒店了。”
　　男人颔首，照例没什么话说，径直左拐。
　　毕谈看着他的背影。
　　出了休息室，有左右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出口，长度差不太多，但往右稍稍安静一些。
　　但是朝左，则路过教室和化妆间，是颜漫会在的位置。
　　最近，叶凛的第一反应，已经越来越多地朝左走了。
　　毕谈远远喊了声，凑上前去正要说，为了尽量自然地套话，他先是进行了一阵无关痛痒的废话寒暄。
　　遇到几个工作人员，也热情地打招呼。
　　颜漫在化妆间就听到声音，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放下手机，想起来该回去了。
　　再不走要耽误工作人员下班了。
　　拉开门，毕谈正在热情地套话：“叶老板，你觉不觉得你最近——”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毕谈回头朝她招招手：“嘿，颜老师。”
　　颜漫点了点头，“下午好啊。”
　　缓了一会儿，她现在已经没觉得有什么了，但很显然，她经纪人还没过去。
　　西蒙：“还走吗？”
　　颜漫：“……”
　　“走啊，”她奇怪地回头看一眼，“你还没忘？”
　　西蒙：“……”
　　谁看了忘得了啊？！
　　不知道毕谈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总之，当颜漫跟他们并排走着的时候，毕谈也恰当地提高了声音。
　　当然，肯定换了个适当的话题。
　　“导演说快结束了，也可以搞个组别聚餐什么的，到时候放番外篇里，把所有淘汰的演员都请回来。”
　　“虽然咱们目前还没淘汰的，但是也可以想想，吃什么比较好。”
　　男人垂眼，不知道朝哪边看了看，这才道：“随他们。”
　　察觉到一些朦胧隐约的视线，颜漫心道，这算征求意见吗？那她要不要回答？
　　谈到吃的，西蒙先开口了：“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
　　毕谈：“炭烤牛舌？”
　　西蒙突然拔地而起：“你有病吧！”
　　毕谈：“……”
　　毕谈睨他：“怎么，你心里有鬼？”
　　西蒙：“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有鬼？”
　　眼见话题往不太对的方向发展，看似是这两个经纪人在吵架，内容却好像跟别人有关……
　　颜漫默默拉起口罩：“我先走了，告辞。”
　　叶凛：“……”
　　*
　　回到酒店，西蒙还是阴魂不散。
　　颜漫坐在桌边看剧本，西蒙为她倾情播报：
　　“二十四小时，颜叶超话涨粉二十万。”
　　颜漫：“…………”
　　放过我，算我求你。
　　一整天都被这个话题所围绕，颜漫感觉情绪极不平衡，略作思索后，她解锁一旁的手机。
　　西蒙：“干嘛？”
　　颜漫：“看一下CP黑粉，平衡一下心情。”
　　西蒙：“你还喜欢没事找骂？”
　　“还好，一般只是论证我们俩绝无可能，非常看不上眼，”颜漫翻了下列表，道，“就这个吧，镜花花酱。”
　　打开镜花花酱的主页，一共两条动态。
　　第一条就是她很熟悉的，当时在她视频底下的回复。
　　【想和叶凛炒CP的能绕地球一圈，更何况有些视频确实不错，都被抵制到北极圈了，更别说这种反人类的搭配了，谁会喜欢啊？】
　　嗯，言之有理。
　　心情稍微平衡了些。
　　第二条，是一个长文发布。
　　文章被折叠，她直接点了进去。
　　看起来挺长，难道是全方位论证他们有多不合适，那个所谓出圈的BE视频有多禁不起推敲？
　　评论挺多，有五百多条。
　　那肯定写的很好吧，估计挺中肯的。
　　存着些拜读的心思，颜漫翻到最后，目光却一晃，隐约看到什么“男人的舌尖撬开她的齿关”这种句子，她疑心是自己看错，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很好，第二句，她直接看到男人握住了她不堪一握的腰肢。
　　在哪里？在车里。
　　挥汗如雨，汗如雨下。
　　……
　　…………
　　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什么，颜漫迅速退出，去看文章最上面的标题。
　　加粗黑体赫然写着——
　　《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颜叶同人文|开车向|浴室天台车内野外|接受体位建议|持续更新中》


第32章 营业五下
　　晚上九点,毕谈刚聊完工作，猛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车内？野外？同人文？颜漫！你也有今天！”
　　西蒙一路从客厅笑到阳台，最后以颜漫将他请出房间作为结束。
　　颜漫：“你回你房间去笑吧。”
　　大门即将关上,西蒙伸手拦了一下,表情严肃：“等等。”
　　颜漫以为他有工作要说,略微停了一下：“什么？”
　　西蒙：“把链接发我，我回去看。”
　　“……”
　　下一秒隔壁的大门拉开,毕谈探了个脑袋出来：“什么链接？”
　　西蒙：“滚！”
　　毕谈：？
　　*
　　好不容易度过了还算平和的一晚，第二天颜漫起来，发现周璇正躲在被子里,像是在看什么。
　　凭借敏锐的直觉,她一把拉开周璇被角，果不其然,周璇在看的，赫然正是昨晚命运般的同人文。
　　颜漫眯了下眼，觉得有点危险：“你不要告诉我……”
　　周璇立刻澄清：“没有,我没嗑。”
　　颜漫松了口气。
　　周璇：“我就是带着美学的眼光欣赏，写的好刺激,好喜欢。”
　　“…………”
　　你那是带着美学的眼光吗？
　　吃过早餐，大家前往节目组的指定地点。
　　总决赛即将开始,每位选手都要录制一个参赛高光片段。
　　片段是由节目组提供的,以抽签的方式决定角色，进行三分钟的高光演绎。
　　这个演绎比较类似于拍戏了，是剪好后播放,可以不断重拍,直到演员自己满意为止。
　　毕竟有的演员适合一镜到底,有的演员却是越磨合演得越好,现场和剪辑版同时提供，也让观众对演技的感受更加直观。
　　颜漫抽中了宫廷戏，拍摄地点也是抽的，在侧厅后面的院子。
　　“听说一共就俩宫廷剧本……不好演啊这种，没现代戏好演，”西蒙一边走一边说，“不过古装造型好看，算是各有利弊吧。”
　　颜漫嗯了声，抬头一看，院子的大门拉开。
　　她抽到的景很漂亮，雕梁画栋，红砖碧瓦，门口栽了棵小树，花圃错落有致，仔细听，似乎还能听见细微的响动。
　　西蒙诧道：“你这运气也太好了……这景绝了，应该是之前那个大爆古装剧的取景点吧，我看一模一样。”
　　“这证明什么？”西蒙慷慨激昂道，“这就证明你也会在决赛上一飞冲天！无人能及！夺得桂冠！”
　　转头一看，颜漫正蹲在花圃旁逗猫。
　　西蒙：“……”
　　颜漫：“这只猫好怕人啊，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往里面钻了。”
　　西蒙：“重点是猫吗？”
　　“不是吗？”颜漫眨了眨眼，“它好可爱啊。”
　　“……”
　　摄像老师还有一会儿才来，颜漫早已经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此刻站在大门口，拿手指比了个取景框，正在想从哪个角度拍会比较好。
　　院外传来一阵骚乱，她挪动着取景框，身子一转，叶凛的脸出现在画框内。
　　一缕光从画框边缘泻入，光点刺眼，男人的下颌被打出分明的暗影。
　　颜漫顿了下，放下手臂。
　　不是幻觉，叶凛真过来了。
　　她奇怪地蹙了下眉心，还没来得及发问，男人先开口了。
　　叶凛：“有没有什么问题？”
　　噢，老师又来检查功课了。
　　刚刚的骚乱应该也是因为他在隔壁，看完那边，便顺着过来了。
　　颜漫心道这还挺像高考前班主任的挨个辅导，没忍住，笑了下。
　　“有一个，”她指指花圃，“那里好像有只流浪猫，太瘦了，能喂点东西吗？”
　　“……”
　　叶凛走到她这边，顺着角度看过去。
　　颜漫：“应该是幼猫，你养过猫，应该知道适合什么？”
　　“不是幼猫，成年了，”男人抬腿走过去，看着枝叶中穿行的白色身影，“不过太瘦了，营养不良。”
　　他半跪下身子，手肘搭在膝盖上，低道：“可以喂罐头，或者猫粮泡羊奶。”
　　好吸收。
　　颜漫没养过宠物，问题一大堆，透着股无措的青涩感：“这儿能买到吗？什么牌子比较好？羊奶要冲吗？”
　　“……”
　　顿了顿，叶凛道：“我车上有。”
　　“猫粮吗？”
　　“都有。”
　　顿了顿，男人道：“今早回了趟家，家里的猫非要跟着一块儿过来，就带了吃的在车上。”
　　“你意思是说等会去你车上拿吗？这怎么好意思。”颜漫眨了下眼，说，“那我拍完去你车上？”
　　“……”
　　半晌后，男人溢出道气音，像是在笑，又似乎没有。
　　稍纵即逝，她没来得及看清。
　　只看到他点了点头，额前的刘海儿顺着动了下。
　　叶凛：“那你拍完联系我。”
　　她比了个OK的手势：“那行啦，我没问题了，你去指导下一个吧。”
　　摄像老师很快就位，男人折身出了院子，前往下一个学生拍摄点，很快，她听到隔壁传来欢呼声。
　　“老师！老师坐！”
　　“好想你啊老师！”
　　“老师你能看我演这场戏吗？老师好想和你搭戏啊！”
　　这群男孩子，追星起来，一个比一个肉麻。
　　颜漫耸了下肩膀，开始拍摄了。
　　她只拍了一遍，算是一条过，拍完之后对着镜头看了两遍，觉得情绪渲染到位了，便没拍第二遍。
　　西蒙看了也说挺好：“可以的，你发挥稳，这场很好了。”
　　收了机器，颜漫正往外走，突然听到一阵喧哗。
　　有一行人涌了进来。
　　被众人簇拥的是钟思怡，颜漫有印象。
　　节目里的热门夺冠选手之一，微博四千万粉丝的流量花，粉丝很会做数据。
　　“要走了吗？”钟思怡有些意外，“你拍完了啊？”
　　“嗯，开工快，”颜漫侧头，“有什么事儿吗？”
　　钟思怡笑了笑：“是这样，我那个景抽到的不是很好，不出效果，想借别的景拍一下，问了导演组，他们说对方同意就行。”
　　“我能借你的景拍一下吗？”
　　“行啊，”颜漫道，“摄像师是用我的还是你的？”
　　“我自己的就行。”
　　颜漫说了声好，嘱咐摄像老师可以下班了。
　　她记着要去拿猫粮，不知道叶凛现在在哪，低着头走得有些快，钟思怡可能以为他们直接走了，工作人员竟然将门都关上了。
　　颜漫回头看了眼，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拿完猫粮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钟思怡拍摄的院子，她往里看了眼。
　　西蒙也跟道：“她这院子还可以啊，怎么特意到你这来拍……”
　　突然，颜漫好像听到一声猫叫，加快速度，推开了大门。
　　里头的人吓了一跳，钟思怡的助理不知拿着什么，看向她，错愕道：“怎么回来了？！”
　　“我自己的院子，我不能回来吗？”颜漫觉得稀奇，指了指助理手里的针管，“你们在抓猫？”
　　……
　　她问得直接，院内有片刻安静，颜漫转到他们身后，桌上，那只小猫正被套在袋子里，捆在窗边。
　　助理磕磕巴巴解释道：“只是……这猫自己钻过来的。”
　　那么怕人的猫，看到她都往更深处躲，怎么可能跑到人群围拢的桌上。
　　她垂着眼，笑了一下。
　　天生身段极好的女明星，平时也极为好说话，但这笑更多的是对拙劣借口的讽刺，像是觉得拆穿这种烂借口也浪费时间，她连质问都懒得，将捆住猫后腿的绳子松开。
　　应该是被打了麻药，这猫没了力气，恹恹地躺在她怀里。
　　或是觉得气氛僵持，一旁，钟思怡的工作人员出来打圆场：“颜老师别生气，就一只没主人的流浪野猫而已，别伤了和气。”
　　“谁说没主人？”颜漫将猫抱在怀里，“这猫我养了。”
　　……
　　剧组陷入更漫长的沉默，颜漫低头看了眼猫，这才道：“院子不借了。”
　　说完她迈出大门，将小猫抱在身前，西蒙拿走门上的钥匙，示意大家离开。
　　“各位早拍完早收工吧？我刚刚想起我们这边拍了全景，说不定会影响钟老师的表演。”
　　钟思怡下意识往前迈了步。
　　这场戏对她来说很重要，却怎么拍都没拍出想要的效果，她也着急，无意间想起自己路过这里时，看到过一只白色小猫——简直是天意，这猫和剧本里的描述都一模一样。
　　因此来了颜漫的院子，就是想找一个参照物，让自己演得更加真实。
　　这样的话，观众更加认可她，给她更高的排名，如果能够拿到第一，也许就会有机会，跟叶凛拍上一场戏。
　　她参加这档节目就是为了叶凛，因此她必须拍好这个短片。
　　给他看，让他看见自己的闪光点。
　　看出钟思怡的意思，她的经纪人也终于开口。
　　经纪人：“我们这也是无奈之举，还剩不到几个小时拍摄了，这场戏正好就是初入宫的妃嫔被给了个下马威，杀猫儆她，我们一大早就来了，拍了几场也没找到效果，想来想去就是因为没有具体参考，表演太浮了。”
　　“这里正好有只野猫，看样子身体虚，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让它饱餐一顿然后离开，兴许对它也是件好事呢？”
　　“颜小姐如果喜欢白猫，后面我们给你找只更好的，带证书的纯正血统那种。”
　　“这猫毛都打结了，脏兮兮的，颜小姐还是别抱着了，脏了衣服。”
　　话里话外，意思还是就要这只猫。
　　毕竟都是圈里混的，走到这个位置谁不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老师，就算偶尔干点缺德事，咖位不够的也都得忍着。
　　被人当场这么赶，面子上过不去。
　　戏不戏的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压制。
　　颜漫：“我就喜欢这只。”
　　那经纪人仍是笑：“思思这戏要是没拍好，谁都担待不起。”
　　这话说的就有点笑面虎那味道了，表面商量实则威胁，流量的优越感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意思是让她见好就收，别不识趣。
　　颜漫没搭理，推开门想到什么，正要开口，旁边的人跟她说了一样的话。
　　叶凛：“没拍好除了演员不行，没别的原因。”
　　……
　　没人想到叶凛就在门外，经纪人也瞬间安静下来。
　　要论咖位，这位圈内的大人物不知道比钟思怡高出多少个level，无论是演技还是资历，是钟思怡给他做配都不配的程度。
　　这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听出叶凛的立场，工作人员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往外搬东西，钟思怡也愕然地站在原地，被震得头脑发昏。
　　叶凛也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应该不会知道这个建议是她提的吧？
　　她堂堂四千万粉丝的当红女流量，虽然没什么代表作，但上这节目还是绰绰有余，要不是知道叶凛在这里，她根本都不会过来。
　　虽然没能成功进到他的组，但她想，拿到第一和定制剧本，也许就有机会了呢？
　　还记得开录第一天，她特意敲响他的休息室，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慕。
　　但男人只是低头看剧本，一个字都没说。
　　她甚至没来得及进去，就被毕谈委婉地请离。
　　可现在呢？他居然在帮着颜漫说话？他在门口站了那么久，是在等谁？
　　心里的鼓愈敲愈响，她脑子里冒出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念头——
　　钟思怡夺门而出，看到正午耀眼的阳光里，颜漫俯身，上了叶凛的车。
　　身前的反光板亮得骇人，映照出钟思怡一张血色尽褪的脸。
　　*
　　颜漫上了车，还在担心怀里的猫。
　　“开快点，麻烦了。”
　　叶凛垂眸看了一眼，小猫正窝在她的臂弯里，全身脱力，但呼吸还算均匀。
　　他不自知地，难得放轻了些音量：“不会有事。”
　　颜漫本还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直到送到医院，医生说只是麻醉反应，还好，小猫并没有生命危险。
　　除了营养不良，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颜漫松了口气，坐在外面，等医生给猫做驱虫和简单的清理。
　　她浑然不知，就在等待间，娱乐论坛的板块再一次炸开。
　　【《这就是演员》有人关注吗？这期拍摄出大事了！】
　　【预录短片抽签，钟思怡抽到的是妃嫔亲眼看到爱猫死去，她演了几次都没演好，去颜漫的院子演了，结果居然是想当场宰了那边的一只流浪猫，好让自己更好入戏！不过还好颜漫把猫救了，好像还领养了。】
　　【钟思怡那边应该是拍摄紧张，就说后面可以送颜漫一只血统更好的，颜漫理都没理，反正就是不准他们碰！】
　　【后面钟思怡经纪人还阴阳怪气说演不好没人能负责，叶凛不知道从哪出来了，说演不好是演技问题，超A！】
　　【千真万确，朋友是剧组的，亲口跟我说的！】
　　这帖子很快就热了起来。
　　【？？？真的假的？钟脑子有病吧，照这思路以后谋杀戏是不是还得杀人？！】
　　【哪来的优越感啊，猫的命不是命？一场戏而已，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早听说钟口碑不好，整个团队弥漫着一股自命不凡的架势，听说拍个杂志还要求当地小吃迎接，吃的放冷了还耍大牌说吃不进，饿得拍不了，害得工作人员冒着寒风又去给她买。】
　　后面楼主还放了照片，是一张很模糊的抓拍，看不到颜漫的脸，只隐约能看到她怀里抱着只小猫，手指托着它的头。
　　【朋友还跟我说，颜漫很宝贝这件衣服，吃东西都会隔一下，因为现在都买不到了，是孤品。】
　　【怪不得，我乍一看就觉得她这衣服好漂亮。】
　　【明明这么爱惜这件衣服，但是却愿意把脏脏的流浪猫咪抱在怀里T-T什么人美心善的仙女啊，狠狠地落泪了。】
　　【她真的很好！之前组里好像有条帖子吧！有个姐妹刚好做过她的群演，说自己那天有点中暑，颜漫还给她外卖了冰水！】
　　【真有这么好吗？给我说的要路转粉了。】
　　【5555漫是什么人间舔舐呀！】
　　【不对，天使，打错字了。】
　　【老师，颜叶同人文写多就会变成你这样吗？】
　　【哈哈哈哈哈等等，等一下！才反应过来，帖子最后的那个叶凛，是我想的那个叶凛吗？】
　　就这样，帖子成功歪楼，又变成了颜叶嗑拉专场：
　　【别把我嗑死！椰林！你怎么会第一时间出现在那里！！！】
　　【你们懂什么是妻管严？！】
　　【怕别人欺负老婆罢了，你们懂他的爱吗？！？！】
　　【很想看一些顶流护妻实录。】
　　【猫这么好的东西，叶凛你还不赶快利用起来追老婆？】
　　CP粉嗑得欲仙欲死，在帖子盖到520楼的时候，颜漫也顺利接到了糯米。
　　糯米是她刚给小猫起的名字，白白的一小团，看起来又软软糯糯，用这名字再合适不过。
　　这小猫起先很怕人，但在医院吃了些东西，好像知道颜漫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人，回去的路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
　　叶凛的那只猫也在车上。
　　他带过来的是头像上那只布偶，看起来高傲又冷淡，谁知道黏人得不行，一路上都靠在他旁边，离了几步都要叫。
　　颜漫：“我还以为布偶很高冷，不怎么搭理人。”
　　毕竟长得高贵，一开始看到，她还觉得很像叶凛。
　　“没，”男人道，“布偶都很黏人。”
　　所以只是看起来高冷，其实很依赖亲密的人？
　　颜漫：“它叫什么？”
　　“纸巾。”
　　颜漫顿了下：“有什么寓意吗？”
　　“没，”他道，“它第一天到家，撕完了家里的所有纸巾。”
　　“……”
　　你取名真省事啊。
　　一路车程太长，感受到安全感之后，糯米躺在颜漫怀里，渐渐开始往外闻。
　　两只猫就这样互相对着鼻子闻，意外地相处融洽，最后甚至靠在一起睡着了。
　　领养紧急，颜漫还没有买到猫包，幸好叶凛这边有，他把两只猫一起装了进去。
　　下车后，颜漫便跟着进了叶凛的房间。
　　主要她是新手养猫，不知道该怎么开始比较好，加上叶凛有经验，听说他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猫窝，她便想跟过去看看。
　　叶凛将两只猫放出来，这才转身同她道：“养猫之后，窗户和阳台门都要关好。”
　　“这我知道，”她指着袋子，“猫爬架呢？”
　　“买适合猫体型的。”
　　“要买猫窝吧？”
　　“可以，”顿了顿，男人道，“不过它们还是更愿意睡纸箱。”
　　“……”
　　聊了半个多小时，临要走时，却发现糯米酒足饭饱，已经靠着他的猫睡着了。
　　“糯米，纸巾，”颜漫突发奇想，想出了一个CP名，“糯米纸。”
　　叶凛：“……”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起CP名，想了想，实在舍不得叫醒它。
　　应该很久没睡过一个吃饱的好觉了吧。
　　“我那边什么都还没买，要不今晚就先放你这儿？我置办好了再接过去，”颜漫说，“刚好给我几天准备。”
　　“可以。”
　　就这样，她回到自己房间，好不容易等过了几个小时，洗了个澡，心系糯米。
　　她打开对话框，给叶凛发消息。
　　【想它了。】
　　【它还好吗？】
　　【发个视频给我看看。】
　　看到消息的第一个字，男人从床上坐了起来。
　　看完后面的，又缓缓躺了下去。
　　很快，颜漫收到回复。
　　叶凛：【你过来看。】
　　她起身去了隔壁，他刚拉开门，颜漫就看到他有些散乱的被角。
　　“你睡了？”
　　叶凛扫她一眼：“怎么？”
　　她摇头，“没事，就是没想到有年轻人会在十点前睡觉。”
　　“……”
　　糯米已经醒了，这会儿正在跟纸巾一块儿玩玩具，颜漫蹲着身子看它们，偶尔伸出手摸两下，笑吟吟地。
　　头发太长，她嫌碍事，直接拨到一边，露出睡裙后背一大片白皙的肌肤来。
　　或许是刚洗完澡，肩胛处还泛着淡淡的粉。
　　男人抑着喉结，偏开眼。
　　颜漫陪它们玩了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也起了身：“好了，明天还有比赛，我先回去了。”
　　结果刚走到门口，被糯米用爪子拽住裙摆。
　　她点它鼻子：“干嘛？你还想我睡在这里？”
　　“我得回我自己房间了，”她说，“过两天再来接你。”
　　安抚了一会儿糯米，颜漫这才离开，叶凛低着头不知道在打什么，等她回到房间，才收到他发来的一长串清单。
　　宠物用品、零食、化毛膏、玩具。
　　颜漫回了句谢谢，敷张面膜，开始准备明天的比赛。
　　*
　　《这就是演员》的总决赛换了更大的场地，开播前三个小时，就提前上了热搜。
　　大家纷纷押注，今晚冠军到底花落谁家。
　　钟思怡的休息室内，气氛紧张。
　　经纪人正低声说着：“那个关于猫的帖子发酵得有点厉害，但是公司已经清理掉了，你今晚一定要稳住心态，如果有记者提问，你就一律说对这件事不知情，知道吗？”
　　那帖子的影响不小，短短几小时就让她掉了几万粉丝，幸好公司删得快，团队给她买了些粉丝补上。
　　再加上她的职粉很快就过去洗白，说没有实锤，料做不得真，类似的我可以编几万条……就这样，才勉强把风波盖了过去。
　　不过已经有一个想洽谈零食的代言流掉了。
　　说不被影响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看到颜漫就忍不住手心冒汗。
　　经纪人又问了遍：“你有没有在听？”
　　“有……”她说，“知道了。”
　　“嗯，今晚的□□也参与了一些运行，你别太紧张，只要你不掉链子，不出大意外，应该是稳了。”
　　“……好。”
　　一共六个演员，分成三组两两比拼，幸好，要和颜漫对戏的不是她。
　　颜漫今晚的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饰演一个被家暴的女孩子，情绪大开大合，但每一个点都给的很准，尤其是最后三句一模一样的台词，每一句却都用了不同的情绪。
　　即使作为竞争对手，即使她是假想敌，钟思怡也不得不承认，她这场的发挥非常好。
　　除了导师，弹幕里也是一片夸奖：
　　【最后终于解脱了，离开家的那三句台词看似一样，其实是放松-毕竟是亲人还是有点不舍-释怀三重情绪，台词功底真的可以的。】
　　【缉毒警入坑的演技粉，恶补了前面的节目，只能说她的表演永远给我带来惊喜。】
　　【她真的好会演啊，受伤那里我跟着她一起流泪……】
　　终于到了自己上场，钟思怡深吸一口气，在裙摆上擦干手心的汗，露出笑容，再次走上了舞台。
　　钟思怡的人气也很高，尽管出了些意外，但还是有很多粉丝并不知道，一些粉丝认为是对家造谣。
　　【思怡来啦！】
　　【期待今晚的小仙子~】
　　【怡见钟情，朝思暮念，思思冲鸭！】
　　她今晚有些分心，刚开始没进状态，好在哭戏的时候顺利给出了反应，也算是正常发挥。
　　她这场戏，优势就在于情绪外放，相较于颜漫的，观众更容易感受到情绪。
　　说白了就是好演，颜漫那个角色太难了。
　　很快，投票通道开启，在十分钟后准时关闭。
　　一轮轮筛选后，台上只剩下颜漫和钟思怡。
　　弹幕讨论得热火朝天：
　　【女演员站起来了！】
　　【那应该是颜漫没跑了吧？断层碾压。】
　　【楼上说什么屁话，明明思怡演得更好。】
　　就这样，弹幕持两个观点争论起来，直到大屏幕放出双方的票数。
　　钟思怡，51，765，568。
　　【五千万？？钟思怡？？】
　　【稳了稳了，这肯定赢啦！】
　　屏幕再次一黑，所有人屏息等待。
　　颜漫，51，765，568。
　　弹幕看了好几遍才敢确定：【平票了？！】
　　【好家伙，票一模一样？？】
　　【黑幕吧？眼睛不是长在屁股上都知道谁的演技更好，钟思怡要是五千万颜漫能有八千万！】
　　【大家先别争……别忘了今晚的规则，视频平台也要日活的。】
　　【哦对，做任务可以领多张票！然后钟思怡粉丝那边四处找人投票，我看很多人找自己认识的人都投了！颜漫的粉就很稳，基本都是粉丝自己投，其他全是路人。】
　　【……我就说么，钟思怡票有水分的，颜漫的没有，她的粉丝都很清醒，她路人盘超级大的！】
　　【而且钟思怡出道挺久的，观众看着脸熟，不认识谁是谁的，容易盲投她。】
　　【害，看节目组怎么说吧。】
　　主持人看到屏幕也被吓了一跳，笑着调节气氛：“所以这确实能看出我们的票是公开透明，后台直接给数据，清算出来就放了，大家稍安勿躁，导演组要商量一下最后的解决办法。”
　　这一商量就过去了十多分钟，工作人员搬来凳子，示意二人可以先坐一会儿。
　　直播间的热度越来越高，微博热搜也直接爆了。
　　奖杯只准备了一座，定制剧本总不能两个人一起拍，怎么安排就变成了难题。
　　镜头扫过钟思怡，她正紧张地等待着，视线牢牢锁定，喉头发哽，手指也攥着裙摆。
　　公司介入，粉丝也很看重今天的数据……她没想到，这么努力，居然和刚入圈几个月，粉圈随性的颜漫，打成了平手。
　　镜头转了下，调到颜漫这边，她跟粉丝是一模一样的性格，此刻正撑着脑袋，在打呵欠。
　　见镜头拍到自己，又赶紧坐直了身体。
　　【颜漫！这是你犯困的时候吗！】
　　【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
　　【呜呜呜呜可爱小猪，是谁爱了原来又是我。】
　　【漫：能不能赶紧的，想回去睡觉。】
　　【叶凛别名：觉。】
　　这导播也不知怎么的，颜漫之后，又把镜头对准了叶凛。
　　【你好懂啊。】
　　CP粉正要开始嗑，突然，台上传来道声音。
　　大概是看讨论太久，钟思怡建议道：“我有一个小想法，导演组考虑一下呢？”
　　主持人：“请讲。”
　　钟思怡：“既然现场表演平票，又必须分出个胜负来，再搭一次景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而且大家都认为这是总决赛了，于情于理，都不适合再现场直播。”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第二种方式，类似于短片的录播。”
　　“我和颜漫老师同时拍摄一支微电影，同时上线平台，再设置点赞按钮，最后谁的点赞数高，谁就是第一。”
　　“如果再不巧又平票了，那么就以评论和网络讨论度决定。”
　　导演组明显谁都不想得罪，又不愿意背锅，听完钟思怡的建议，讨论了会儿，觉得可行。
　　“漫漫呢？”
　　“我？”颜漫眨了眨因呵欠泛出的眼角湿润，道，“我都行啊。”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给出一周的拍摄时间，短片将在一周后晚八点进行放映，”导演宣布，“请各位观众们留意通知，感谢所有等待和支持。”
　　“主角呢？”钟思怡道，“主角也现在选吗？”
　　导演：“可以。”
　　“那我选个跟我差不多的吧，也是微博四千万粉的席津。”
　　钟思怡偏头：“漫漫呢？”
　　颜漫这会儿把困意压下去了：“那我也选个差不多的，邵维吧，有空吗？”
　　邵维也是一千万粉，跟她差不多。
　　台下，邵维欣然比了个OK。
　　弹幕讨论声更猛烈：
　　【漫啊你不要这么实诚啊！邵维他的能力哪能跟你对戏！】
　　【钟思怡也太心机了……明显就是往自己有利的方向建议，她好歹有那么多作品，俩人加起来八千万粉，是颜漫这边的四倍。】
　　【而且她还特意说选个差不多的，不就是暗示颜漫也选个差不多的吗？】
　　【就是啊，她都这么说了，颜漫总不能说叶凛吧？】
　　【放心吧2333我觉得漫漫根本不在意对手戏演员，大家给她一点信心，她真的可以的！】
　　【我知道她肯定可以！但是有时候真的先决条件也很重要的！比赛不就是公平吗？本身基础条件都不一样怎么比啊？！】
　　【主要是钟，话里话外的带节奏就很恶心。】
　　【说思怡心机的，怎么，难道你在职场不会为自己争取机会吗？毛遂自荐没听过吗？人本来就是趋利避害的，这样也很正常吧，又不是圣人。】
　　……
　　就这样，当晚的讨论度比起前一季直接翻了三倍，几乎每个人的微博首页和朋友圈都在聊这个事儿。
　　视频软件的下载量都冲到了第一。
　　六人PK直接快进到二人PK，还是出道多年的一线小花PK流量新秀，让人想不期待都很难。
　　与此同时，看中了颜漫自带热度的红buff，好几个综艺都找到了她。
　　颜漫暂时没空跟西蒙聊这事儿，对观众来说都是看热闹，对她来讲，又是一个新角色的挑战。
　　这次是古装戏。
　　而且是仙侠剧。
　　她从来没有拍过。
　　并且这次人物的出场年纪小，人物跨度大，短短十多分钟，要从16岁一直演到25岁。
　　她就连吃饭都在看剧本，以及研究仙侠剧的表演方式。
　　但是排除这些因素，她内心还是很期待的，因为这次的剧本她依然非常喜欢，并且对于有挑战性的事物，她总容易燃起斗志。
　　三天准备时间，第四天，拍摄开始。
　　这次连妆发都做了很久，做完后，颜漫看着自己的头饰，只觉得新鲜又漂亮，忍不住抬手拨了一下。
　　一拉开门，看到叶凛那张脸，她还恍惚了一下。
　　毕谈：“头像是他，不满意？”
　　“……”
　　她看向叶凛，有些意外：“你怎么……”
　　叶凛：“来看你拍戏。”
　　“啊，”颜漫福至心灵般意识到什么，“钟思怡的老师也过去了是么？”
　　男人略作停顿，这才道：“嗯。”
　　虽是他先过来，但钟思怡的导师听说之后，也一并来了。
　　她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知道是节目组叫的还是导师自发，不过不重要，叶凛在，她确实有安全感一些。
　　颜漫等了会儿，邵维也做好妆发走了出来。
　　邵维演技确实一般，但脸长得不错，配上古装扮相，又很好地掩盖了额头比例不够这个缺点，看起来比例更好了一些。
　　颜漫点头道：“不错啊你这古装扮相。”
　　邵维有点脸红：“你也好看。”
　　“好了，对戏吧，”颜漫拍拍剧本，“那边在准备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开。”
　　“好。”
　　今天先拍的是告白的一场戏。
　　颜漫决定先对这场，伸出手，将自己的“内丹”放到邵维掌心。
　　她的手掌搭着邵维的，放下剧本，抬眼看着他：“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很早，很久之前，就开始了。”
　　……
　　邵维低头看了眼剧本，抬头，正要配合她说台词，忽然像是看到什么，猛地一惊，抽回搭在颜漫手下的手，捂住了嘴唇。
　　颜漫看他瞳孔放大：“怎么了？”
　　邵维：“我我我……你你你……”
　　“你看叶老师的表情……好可怕……”


第33章 营业六下
　　颜漫转过头去。
　　男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沙发里,抄着手，目光晦暗不明。
　　如果每个人的头顶都有晴雨表，不难看出,叶顶流此刻头上的,是一朵积雨云。
　　邵维颤颤巍巍，害怕得快哭了：“是我演技太差了吗？”
　　颜漫如实道：“是有一点。”
　　“……”
　　“反正跟他肯定不能比。”
　　“……”
　　“你别管他，这都能调的，”颜漫赶紧拽回邵维的目光，“这是录播,一场戏能拍很多遍，他和导演对着教你,没问题的。”
　　“道理我都懂,”邵维捂着嘴，“可我还是好害怕啊……”
　　颜漫：“……”
　　邵维：“你根本不懂我刚刚瞬间看过去的时候,老师的那个眼神,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现在还有所收敛，刚刚就是那种——”
　　“好了,”颜漫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别哭了，后面努力就行。”
　　这拍的两下，好像在给自行车胎打气啊……
　　感受到这个的邵维更想哭了。
　　但这还没完，老师竟然……又看他了……
　　这次的目光……
　　感觉到邵维越抖越凶的颜漫：“……”
　　她索性直接挡在叶凛和他中间：“别看了,你明知道他就那样,干嘛一直看他？忽略不就好了。”
　　邵维：“我忽略不掉……”
　　顶流的气场是想忽略就能忽略的吗？！
　　终于,拍完第一场戏,导演说过问题，问坐在一旁的叶凛：“叶老师有没有什么想法？”
　　叶凛垂眼看着剧本，又掀眸看他，眼神淡而黑沉，唇边却一言不发。
　　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虽然邵维这场是没入戏，但偶尔也得给予肯定的。
　　颜漫建议道：“你能给他一些鼓励吗？”
　　叶凛垂眸思忖良久，就在所有人包括毕谈都认为，叶凛平时对邵维不错，这会儿肯定也会给一个的时候——
　　男人好整以暇道：“我为什么要给他鼓励？”
　　颜漫：“……”
　　虽然知道自己演得不好，但今天的戏份拍完后，邵维还是小心翼翼、抽抽噎噎地走过去：
　　“老师，你以前都会给我鼓励的，你变了。”
　　“嗯。”
　　邵维：“……”？？？
　　*
　　第二天一早，颜漫收到邵维的消息：“漫漫老师，我今早要去补拍一段之前的剧，就去半天，下午有对手戏我就回来了！”
　　这一走，果真，就走出问题来了。
　　颜漫刚拍完上午的单人，就得到消息，邵维补拍的时候，剧组的摩托因为没做好安全检查，导致他从上面摔了下来，直接骨折住院了。
　　“啊？”颜漫很惊诧，“严重吗？要不要去看他？”
　　“还好，不是很严重，没伤到脸，但是要休养了，”导演说，“上午没跟你讲，就是怕影响你拍戏状态。”
　　“怎么办，现在男主肯定要换人了。”
　　“没事就好，换人的话……如果时间允许倒没什么，现在就剩三天了，能换谁呢？”
　　这三天，不仅要新演员，男主还得重新看一遍剧本。
　　颜漫看向一边的叶凛。
　　男人坐起身来。
　　她打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觉得……”
　　叶凛垂眼，等她说完。
　　颜漫：“李浩歌？”
　　“……”
　　“好像不太行，”颜漫否了，“江宏扬呢？”
　　叶凛：“没档期。”
　　“易群？”
　　“年龄不合适。”
　　“顾鹏？”
　　“不合适。”
　　“那没人能选了，”她觉得也不是不行，“那我干脆跟空气拍吧？”
　　还免得跟对手戏演员磨合了。
　　对面沉默半晌，叶凛耐着性子道：“我是死人吗？”
　　没猜到这个回答，颜漫顿了一下。
　　“……啊？”
　　叶凛：“我在你眼里，是死人吗？”
　　“…………”
　　“不是，主要是，他们那组粉丝数差不多，我跟你容易被说……”颜漫道，“我没想过……”
　　“那现在想。”
　　“你真不讲道理。”她说。
　　“……”
　　想了半天，确实没有比他更好的选择，颜漫道：“行，那你什么时候能拍啊？”
　　“现在。”
　　他起身：“等我做个造型。”
　　“……”
　　她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浏览了一遍剧本，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衣架子就是衣架子。
　　别人穿只会觉得好看，到他身上就显出几分清隽的贵气来。
　　云纹的白色绸衣，滚金勾边，每一处都掐得极到好处，衬出他一张淡漠又精致的帅脸，束腰上系着枚玉佩，垂落的手指分明又修长，像出尘绝世的谪仙，也是洒脱不羁的剑客。
　　怪不得总说他是神。
　　别人没能撑起来的衣服，他随意系两下，就像是为他合身定做。
　　颜漫晃了晃剧本：“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二人简单对了下戏，拍摄就开始了。
　　“叶老师演啊？”导演明显松了口气，“可以可以，那这剧稳了。”
　　男主这角色很难，如果是邵维来演，即使是调教到最佳状态，多少也会显得青涩。
　　叶凛有古装剧的经验，拍戏的时候便比她熟练许多，例如撩衣袍和坐下的动作，都天然有股风雅气息。
　　拍下一场戏前，颜漫问他：“你吊过威亚吗？”
　　他颔首，片刻后补充：“拍戏经常会有。”
　　她挺好奇：“好玩吗？”
　　“……”
　　“一般。”
　　她噢了声，突然忘记，眼前这人是干什么都会觉得无趣。
　　她换了身新衣服，出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嘈杂，好像是要开拍了。
　　女主角还没到呢。
　　颜漫连忙提起裙摆，朝场景飞奔而去。
　　足踝上的铃铛随她跑动晃出声响，众人纷纷抬头看她。
　　目光倾斜间，叶凛也回头去望。
　　红衣薄纱，覆盖在她白皙肩颈，鬓角勾出一缕辫子隐入发尾，自下颌处斜向上绘出一支锦葵花，额饰摇晃，眉心处红色花钿点缀。
　　随她跑起，衣摆猎猎飘摇，生动又鲜活。
　　红色挑人，她穿却极为好看，印象中虽也有千千万万的女演员红衣做嫁，却都未来得有她此刻惊艳。
　　片场空气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叶凛目光停格。
　　颜漫见面前的工作人员僵住，愣了一下，这才道：“不拍吗？”
　　“哦，拍……马上拍，”负责威亚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急忙替她系好，“好、好了。”
　　颜漫拉了下，因为没拍过，还是有点儿害怕的：“安全吗？”
　　那人耳郭隐隐泛红：“安、安全的。”
　　戏并没急着开始拍，导演先给她升降了几次威亚，让她适应。
　　仙侠剧拍摄的难点就在这里，虽然服装好看，但飞来飞去仙气飘飘的戏份可没那么好拍，演员需要克服高空恐惧，来完成打戏和降落。
　　给她测试过几次后，导演开始加强了高度，颜漫手指捏着威亚，轻轻吐着气。
　　叶凛：“恐高？”
　　“有一点。”她说。
　　对面，导演用传呼机喊道：“来，试一下这场戏啊。”
　　男人转头看她，掌心向上：“我接着你。”
　　“你当然要接着我了，”颜漫骇然，“你不接我我不就掉下来摔死了吗？！”
　　“……”
　　这场戏是女主从半空坠落，男主接住她的戏份。
　　演戏的难度就在这里。
　　如果是坐过山车还好，想尖叫释放、闭眼逃避都没问题；但既然是拍戏，就要从容不迫，要轻松，要装作自己一点排异反应都没有。
　　威亚缓缓向下，突然猛地一坠落，颜漫蓦地睁开眼，下意识搂住旁边人的脖子。
　　“导演！！！”
　　她被吓个半死，颤颤巍巍地趴在叶凛怀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掉了下来，手牢牢地扒着男人。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笑：“这吓人的过了，你等下就不觉得吓人了，帮你放松呢。”
　　叶凛低头。
　　她是真被吓到了，没想到脚尖再往下一点就是地面，脊背发颤，圈着他脖子的手臂也是冰凉。
　　平日里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还有像小羊羔的一面。
　　察觉到不对，颜漫缓缓抬起头来。
　　“你笑我？”
　　他喉结滚了下，“……没。”
　　颜漫曲肘给了他一掌，这才心有余悸地落在地面上。
　　但导演说的也没错，经此一役之后，再下落，竟显得小儿科了。
　　顺利拍完这一场，二人一鼓作气，顺着往下，一直拍到了深夜。
　　她给等待的西蒙打电话：“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们这估计还要拍很久，到时候我直接坐叶凛的车回去，刚好我还要去趟他房间。”
　　西蒙的声音警戒起来：“你去他房间干什么？！”
　　颜漫：“看猫。”
　　“……哦。”
　　“对了，”颜漫又道，“你记得跟导演组说下，我这边换了叶凛的话，那边粉丝八千万，我们这边一亿了。”
　　“为了票数的公平性，我最后得票要乘以0.8，免得不服众。”
　　“好。”
　　西蒙和周璇先行离开后，没有人在等，颜漫也轻松了很多。
　　有些问题没法跟邵维讨论，但能跟他说。
　　颜漫指着最后一场戏，道：“我总觉得这里的台词，还缺点什么。”
　　“嗯，”叶凛接得顺畅，给出关键点，“没有金句。”
　　一瞬间醍醐灌顶，她打了个响指：“对，就是这个！”
　　情节和气氛都推上去了，台词却显得有些轻飘飘，让最后告白的这句变得不够深刻。
　　叶凛：“我有个思路，你可以试着改一下。”
　　她凑过去：“什么？”
　　……
　　演技顶流不是白叫的，她和叶凛改过这段的台词之后，整段感觉都对了。
　　他们的效率很高，直接拍到了快一点，完成了所有戏份，给后期老师最充足的制作时间。
　　回去的路上，她还在感慨：“不知道糯米纸睡了没有。”
　　“没。”
　　“你怎么知道？”
　　叶凛拿出手机，“房间有监控。”
　　她对着屏幕看了会儿，两只猫玩得不亦乐乎，监控非常高清，底下甚至还有对话按钮。
　　颜漫眨了眨眼，抬头道：“你不早说？”
　　那她还过来干嘛？看监控不是就够了吗？
　　叶凛刷开自己的房门，回头看她一眼：“那你回去？”
　　“来都来了。”
　　她说着中国人无法抗拒的四字箴言，欢欣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
　　进房间之后，颜漫挑了个小玩具，蹲在地上逗猫，叶凛看了会儿，拿出手机。
　　朋友圈自动刷新，冒出了一条邵维的住院朋友圈。
　　邵维：【好无聊……】
　　想了想，叶凛打开对话框，给他拨了个电话。
　　此时此刻，邵维正平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刷微博，看到微信来电人是谁之后，直接吓得把手机砸到了脸上。
　　他连忙坐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擦了下手，这才接起：“喂？叶老师？”
　　“嗯，”叶凛道，“身体怎么样？”
　　邵维局促道：“还、还好，就是最近不能下床了，那个仙侠剧拍不了，漫漫老师如果拿了第一，颁奖礼我也去不了……”
　　越说越没底气，想到当时有关颜漫的事情，老师的态度，后面自己还出事了，害得剧也没法拍……颜漫夺冠的话，自己也没办法去庆功宴了……
　　老师会不会比之前更生气啊……
　　邵维屏住呼吸。
　　对面男人淡淡嗯了声：“好好休息。”
　　然后挂了电话。
　　猜测失误，没听到呵斥声的邵维：？
　　想到老师好像又恢复了之前态度的邵维：？？
　　正在自己埋怨自己的邵维：？？？
　　他不懂……
　　老师变脸，好像六月的天。
　　*
　　收起手机，叶凛又垂眼，看向面前的人。
　　颜漫正会儿正在研究他买的猫粮。
　　“我买的是你发给我的那个啊，为什么你的是蓝色的，我的是绿色的？”
　　男人抬腿走过去。
　　颜漫又晃了晃那包小鱼干：“这个你没发给我，好吃吗？我要不要也买一包？”
　　叶凛：“蓝色的是——”
　　她转过身抬起头，正好撞到他俯下身回答她第一个问题。
　　男人手指点着猫粮某处，话没说完，定住。
　　二人鼻尖靠得极近，像是动一下就会碰到的距离。
　　随着她呼吸，唇瓣里涌出热意。
　　门口猛地一响，是两只猫闹得太厉害，把卧室门关上了。
　　……
　　…………
　　颜漫偏过头，打了个喷嚏。
　　叶凛：“……”
　　“你房间好冷啊。”她说。
　　男人默然片刻，这才转身，走向衣柜。
　　柜子里一排四季的衣服列得整齐，像他这个人，总是规整地走在给自己的安排和定位中。
　　叶凛拿出件浅色风衣，递给她。
　　颜漫浑然不知这风衣在多少张站姐的神图中出过镜，她接过，然后穿在身上扣好。
　　不知道会不会有衣柜里的木质香气或者猫味儿，她忍不住，低头闻了闻。
　　叶凛：“闻什么？”
　　她不好说，半晌后概括：“味道。”
　　“闻到了么？”
　　“没有。”
　　“……”
　　不知是想到什么，他道，“你倒挺适合当猫。”
　　“因为喜欢闻味道？”糯米在她脚边撒娇，颜漫道，“你看，猫都喜欢撒娇，我就不。”
　　恍然一瞬，叶凛眼前出现几个月前，还在民国戏剧组的时候。
　　她跟这只猫其实不差多少，爱黏在他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蹭，或许她自己没觉得，但其实此刻回想，少女弯着一双眼柔声说着话，其实也很像撒娇。
　　男人正想到这里，颜漫起身了。
　　“我回去了。”她说。
　　记忆的画面被掐断，此刻到底不是之前，她也不会再黏在他身边撒娇了。
　　“……好。”
　　颜漫起身，想起衣服还没还给他。
　　她挨个解开纽扣，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系上了腰带，又伸出手指，将腰带扯开。
　　风衣滑到她肩头，颜漫半跪在沙发上，她今天穿了条短裤，露出的小腿笔直白皙，半垫着脚踩着地毯，凹出细瘦的脚踝。
　　她压着腰往下抖了抖，风衣掠过腰间与腿滑了下来，像挂不住似的。
　　颜漫反手扔给他，空荡的上衣随着动作，似乎有弧线隐约：“还你了啊。”
　　风衣兜头而下，带着她身上淡淡的白茶香气。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余音却不绝。
　　男人伸手，将风衣扯下，低头等着一些声音平复，然而并未。
　　如同突然想到什么。
　　他侧身，蓦然翻出抽屉里被搁置许久的那块表。
　　贴在手腕处，屏幕轻轻一跳。
　　心跳数值，145。


第34章 营业七下
　　颜漫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没休息两天，很快，就到了决赛短片播出的日子。
　　事关重大,虽是晚上播出，但主演还是在上午就到了演播厅,观看最后的成片,以确认有没有什么要修改的地方。
　　她抵达的时候,听人说叶凛已经看完了。
　　颜漫惊道：“他已经来了？我听西蒙说,浮生旧年那边不是刚杀青吗？”
　　“是啊，”工作人员说,“可能一直忙吧,就没怎么休息。”
　　还真是敬业，这是她的微电影,他正忙,来得倒比她还早。
　　颜漫搬了个凳子坐下,在显示器前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这个故事。
　　没什么问题，难演的地方他们俩全都处理得很好，改过的台词也为剧情增色不少,因为留足了时间,后期老师做的特效也都很不错，是作为院线电影也值得一看的程度。
　　审完片子,颜漫转场去化妆。
　　换了个摄影棚，化妆间和休息室连在一块儿，刚推开门,她发现叶凛也在里面。
　　谢天谢地,杀青完,这次他手里终于没拿着剧本了。
　　但是隔得远,她也看不清他究竟在把玩着什么东西。
　　化妆师指着另一边的位置，示意她坐过去。
　　一旁，毕谈戳了戳叶凛，“颜漫来了。”
　　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通知叶凛，也不清楚，叶凛这次怎么也真的听了。
　　没说什么“关我什么事”，男人转头，余光目送她走到椅子上坐下。
　　颜漫调了下座椅，然后抬起头，和他在镜子里对上视线。
　　“怎么一直看我？”颜漫蹭了下脸颊，“我脸上有东西吗？”
　　男人收回目光：“……没。”
　　紧接着，后面上粉底的时候，颜漫又感觉到了男人，若有似无的目光。
　　她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错觉，而且她确实有点心虚。
　　“好吧，”颜漫坦率承认，“昨晚最后三根小鱼干我确实喂了两根给糯米，但那是它非找我要的，到时候还你。”
　　“…………”
　　面前的化妆师成功把话题带跑：“漫漫老师养猫了吗？”
　　“嗯，”颜漫笑眯眯地比划着，“这么小一只，白色的，还是双瞳异色，特别可爱。”
　　后面就聊起了猫来，养猫的人太多，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午餐是节目组提供的，公司有点事，颜漫把车让西蒙开过去了，她没地儿吃饭，就去了叶凛的车上。
　　他的房车挺大，颜漫和周璇坐在一侧，男人和毕谈坐在一侧。
　　颜漫用筷子轻轻挑着：“不吃这个。”
　　周璇低头，很熟稔地翻出个小盘子放她手边，颜漫把不吃的挨个挑进去。
　　挑完之后，她才开始慢吞吞地吃着，二十分钟后，周璇和毕谈被节目组叫了下去，说是有些环节要协调。
　　周璇拍她肩膀：“你先吃着，我弄完就来。”
　　房车里就剩下两个人，冷风徐徐吹着，颜漫足尖打着拍子，吃完最后一口紫薯。
　　吃完不能坐着，容易长肉，她贴着门板站了会儿，在叶凛的目光下，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又困了。”她说。
　　“……”
　　颜漫伸出手，指尖是淡色的粉：“衣服借我盖盖？”
　　男人将外套脱给她，颜漫低头，甚至都没多问，熟练地伸手一调座椅，真皮座椅向后一调，她就惬意地躺了下去。
　　他还挺懂享受，沙发都跟颜宗用的是同款。
　　意大利纯手工定制，据说一年发售不到十件，颜宗宝贝得不行，光是如何怀抱虔诚地坐下去，都能洋洋洒洒讲十多分钟。
　　颜漫偏着头，因为这股熟悉感，很快就睡了过去。
　　她蜷着身子，身上搭着他那件外套，但脚踝盖不到，露出来一小截，或许是觉得冷，她曲了曲腿。
　　叶凛余光看到，手指动了下。
　　视线转过去，她正睡得香甜，发丝随着空调顶风轻轻摆动，手指露出来一截，像是小猫睡着时的轻轻蹬腿，她指尖不自知地勾了勾。
　　叶凛垂眼。
　　心脏某处传来奇异又陌生的，像是轻轻被人捏住的触感，情绪受她驱使，情感被她操控，目光也牢牢被她掌控，即使她什么都不做，也情不自禁地，想知道她此刻的活动。
　　想向她靠近，无论是主动，还是潜意识。
　　他平日里最擅长分析人物，媒体说他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如此理性而又置身事外，精准地决断人物在任何时刻的任何情绪，然此刻却不行——然此刻却做不到——
　　他开始手足无措，开始不知如何是好。
　　一反常态的情绪，无法自控的行为，起伏而紊乱的心跳和不知何时萌发出的占有欲，用任何推论都无法解释，唯独除了一条。
　　他就只是，单纯地，喜欢她而已。
　　发觉解绑后的心空，他用了这一周多的时间，反复确认，不停叩问，终于得到这个解答。
　　嘴硬的人总容易连自己都骗过，到此刻才承认，会参加这档综艺，有一部分原因是她；会接下导演组给的戏，也因为合作的对象是她；破例是为她，对组员愈加上心是为她，绕路也是为她……
　　直到她在他决定中所占的比例越来越大，彻底倾覆掉他对自己有把握的认知，这一刻，喜欢的冰山于海面上探出一角，而他仍不知道，海平面以下，究竟还有多少。
　　这感觉对他而言太过陌生，意外到即使扮演过太多类似场景，这份真实感落到自己身上时，仍是想触碰而又收回的手。
　　因为喜欢，所以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陌生的自己。
　　所以生平头一次，从不会回头惋惜的人，胸腔中也会生出一丝，类似于后悔的情绪。
　　稍纵即逝，像盛夏吹过的风，还来不及抓住，就已经消散在蒸腾的暑气里。
　　说服自己不喜欢她，用尽了各种理由和原因，承认喜欢，却只需要几秒钟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又是在哪一秒开始不自知地沦陷？
　　——他想，或许他还需要些时间，才能理出头绪。
　　但是没关系，时间还很长，在她和回忆身上，他总会找到答案。
　　颜漫动了动腿，将全身缩进外套里，下巴往胸口处埋了埋。
　　他指尖停顿半晌，转向空调按钮，将温度调高。
　　*
　　颜漫最后是在外面的嘈杂声中醒来的。
　　这一觉睡得舒坦，她伸了个懒腰，努力坐起身来。
　　西蒙在外面喊：“人呢？起来了没有？”
　　身子晃了下，她又倒下去了。
　　叶凛看着她：“……”
　　手在空中抓了几下，脑内大战三百回合，颜漫终于闭着眼起来了。
　　她晃了晃脑袋，将衣服递给他。
　　男人全程站在她旁边，颜漫好不容易收拾完毕，走下车门前，回头看他一眼，随口道：“我总决赛，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
　　*
　　今天下午要拍一些宣传内容，拍完就是晚上的短片直播。
　　正当颜漫在摄影棚内忙碌时，八卦论坛的热度也就此起来了。
　　【邵维在微博说自己受伤了没拍成短片，今晚这剧男主换叶凛了？！！】
　　【卧槽真的假的？】
　　【我也刚看到，幸好有人开帖了，整个人也是大震惊状态……颜漫你怎么敢的呀？】
　　【她今晚就算赢了也不光彩吧……谁不知道叶凛的号召力啊？】
　　【就靠自己不行吗？当时在台上还说找邵维，转眼就替成叶凛，邵维到底受伤没都要存疑吧！】
　　【我就说她当时在台上状态不对劲，果然还留着这一手啊，没点心机真是不能在娱乐圈里混。】
　　【钟思怡知不知情啊？竞争对手吧，不需要对方同意吗？】
　　【你看她这架势，钟思怡有拒绝的机会吗？】
　　【也对，圈内谁敢不给叶凛面子……】
　　【颜漫完全是没自信吧，觉得自己线上号召打不过钟思怡~】
　　【那还用说，小钟也是有几部红剧女二在身上的，而且出道久，观众缘好。】
　　【舞台爆发可能钟思怡是吃点亏，因为颜漫太会选人设了，就是走捷径呗，但是按照拍戏来说，钟思怡妥妥甩她几条街。】
　　【仙侠剧颜漫根本没拍过吧，连古装都没，这种剧很吃适配性，她绝对演不过钟思怡，钟思怡经验丰富多了。】
　　【谁删我回帖了？】
　　【害，今晚不用看了，都内定了还看个屁。希望钟思怡不要被打击到，也不要怀疑自己吧，她的表演真的蛮好的。】
　　【嗯！钟思怡就算今晚不夺冠也不丢人的！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冠军，比某些只知道投机取巧的人好多了！！】
　　【钟思怡这个第二在我心里就是第一！】
　　播出即将开始前，回帖的风向全转到了“钟思怡无冕之王”身上。
　　八点，两部短片分为两个链接，同时开启直播。
　　颜漫的短片叫《锦葵锦葵》，很快，弹幕齐齐涌了出来。
　　【颜漫妈妈爱你！！（破音）】
　　【来看我们家可爱小猪啦！宝贝今晚也好漂亮！】
　　【嗯？邵维呢？】
　　叶凛挪了挪凳子，出现在镜头面前。
　　等待播放开始的时间，弹幕齐齐惊诧：
　　【我没眼花吧？！？】
　　【什么时候换主演了啊！！CP粉狂喜！！】
　　【怎么挪凳子了，为了靠老婆近点吗（x】
　　【救命啊本叶凛超话12级大粉完全不知道这个消息！】
　　【算了各位别去宣传了，剧马上开始了，好好看表演。】
　　故事开头，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重病被母亲遗弃，气息微弱，路过的上仙不忍，将魂丹注入法术，放入她心脏，让她勉强活了下来。
　　她被一位老人所收养，十五岁及笄那年，老人也去世了。
　　恰逢有钱人家的小姐生了重病，请来道士，寻求医治的良方，没能感动上苍续命，却被那道士算出，她的体内有颗还魂丹。
　　取之，可生死人肉白骨。
　　于是那些人疯了一样地来抓她，只为了争夺那笔不菲的赏金，她手心里有仙气涌动，却怎么也用不出来。
　　她被逼到悬崖边，三拨人马在崖边为了争她而交战，她借机逃窜，却听见重重的喊声：“她要跑了！老爷说，生擒不成，杀了也可！”
　　于是长长的弓箭被拉起，一箭射中她足踝，她踉跄着向前奔逃，足边铃铛叮然作响。
　　少女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她脱了力，终于跌坐在树边。
　　淬毒的箭如雨一般朝她袭来，快到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即将刺入她心脏的瞬间，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将箭羽一分为二，再稳稳插向地面。
　　她恍惚，抬眼去看。
　　晨昏光线投落，照亮他腰间的令牌。
　　男人一身素色长袍，只身立于她身前。
　　他淡淡撩起眼，语调似笑非笑地，却辗转出几丝风流的凉意。
　　“连个小姑娘都欺负，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谢谢你！！谢谢你啊叶凛！！邵维哪里演得出来！！！】
　　【我好土，我就爱英雄救美。】
　　【我是土狗我爱看。】
　　他救了她，跟捞着什么挂件似的捞着她，却径直绕着悬崖飞旋而下，她吓得挣扎，却换来他一声轻笑。
　　“别怕。”
　　半山腰之间，竟有一处小屋，看样子是他的居所。
　　他将她安置在这里，第一时间为她找出金创粉，洒上她的伤口。
　　这粉能解百毒，疼痛却很深，绝非常人能够忍受。
　　但预想中的哭号并未来临，他抬起头，见她额角已经沁出汗意，嘴唇翕动，却没说出话来。
　　他笑，“是个小哑巴？”
　　【woc哈哈哈哈哈颜漫真的演哑女了？】
　　【叶凛我不准你笑她！我们宝贝肯定是上辈子做了哑巴这辈子才要说这么多话！】
　　【你们真是亲粉丝，真的。】
　　她并非哑女，只是方才惊吓过度，连要怎么说话都不会了。
　　男人掰断她脚踝中的箭羽，她痛得瑟缩，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又笑了声。
　　第二天上药的时候，丢给她一只木棍。
　　她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换个东西咬，”他挑眉示意，“免得一疼就咬嘴唇，我看你都咬出血了。”
　　她却轻轻蹙起秀气的眉心。
　　他笑：“怎么，还嫌不好看？”
　　【你把你的嘴给她咬，这点道理都不懂？】
　　【言之有理，椰林的嘴还是挺好看的（点头）】
　　【这话你们也他妈说得出口啊。】
　　掰断了箭羽之后，剩下几天的上药，便都是她自己来了。
　　很快她的腿就恢复好了，中途还被男人带出去打猎，当然，因为力气太小惨遭嫌弃，只完成了最后吃肉的那个环节。
　　她隐约知道他是个剑客，手里最喜欢的那把叫白鹤剑，每晚睡前都要擦拭一遍，然后枕着它入睡。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便会道：“浪迹天涯的剑客，身上有也只有它陪伴，因此不能丢，要好生爱惜。”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失落。
　　可惜他没有看出。
　　【叶凛！你mua的！她不算你的陪伴吗！】
　　【椰林：角色行为勿上升演员。】
　　【颜漫真的演什么像什么，这个小哑巴演得看起来都不像个话痨（？）】
　　【嗯，这种角色很考验眼神能力，所有情绪都要通过眼睛传达，她演技真的被低估了。】
　　转眼快要分别，虽然他从没说过，但她也隐隐有了预感。
　　越来越频繁的飞鸽传书，以及他越来越晚归家的时间。
　　【漫：爱上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分开的前一天，像是闭塞的某处突然被打开，她终于能开口说话。
　　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她急忙想叫住，却不知道他到底叫什么名字。
　　“你……”
　　男人回过身，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尾：“原竟不是个小哑巴？”
　　那是分开前的，倒数第二句话。
　　最后一句是：“你什么你，叫哥哥。”
　　那声哥哥没能叫出口，因为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他留下一封信告别。
　　她体内有仙气，又被误会是扮演哑女来保护自己，他理所当然认为她恢复好了，也拥有自保能力。
　　他给她留下了一个钱袋，以及离开的路线图。
　　信封最旁边，是一个能遮脸的斗笠。
　　后来摸索着想来杀她的人都被他解决了，戴上斗笠，便不会有太大危险。
　　他的出现和离开都如此轻松随意，仿佛不讲儿女情长的江湖侠客，一颗心，都用来欣赏这江湖美景。
　　他走了，她却不能。
　　信的最后是四个字，江湖再见。
　　再见是怎么见，江湖又是哪个江湖？
　　遇见他时海棠花开得正盛，后来每年海棠开花，她都会回去。
　　但他始终没有再来。
　　后来她的人生也就不过那般，投奔了一处府邸，过着寻常人的生活。
　　很多人踏破门槛寻亲，都被她一一拒绝。
　　夫人问她缘故，她却答不太上来。
　　她觉得很荒唐。
　　她喜欢上一个人，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也找过他，按照他腰间令牌的模样临摹出相似的，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却找不出第二个有此令牌的人。
　　她找了他许多年，终于决定放手交给命运，夫人为她举办的比武招亲上，她再次见到他。
　　招亲前一晚，夫人过寿，园中设宴。
　　她嫌正厅吵闹，辗转行至院后小亭，只见一个熟悉身影侧坐在栏杆旁，仰头饮酒。
　　他杯子里飘进一片海棠花瓣，她怔然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啊啊啊啊这段演得太好了！】
　　【那种惊喜又害怕的感觉……代入感好强我已经在紧张了。】
　　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面前，像老天戏弄下的一个梦境，她提着裙摆，缓缓地一步步走近，视线始终不敢离开，不敢眨眼。
　　快走近时，他终于发觉，掀眸瞧了她一眼。
　　或许方才也已知道，只是懒得开口。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在他旁边坐下，放下手里的那碟糕点。
　　男人伸手取下一块桂花糕，半晌后给出评价：“太甜。”
　　她低头轻应：“我也觉得。”
　　石桌之下，手指紧攥衣袖裙摆，紧张得无可复加。
　　二人只是对坐着，没有说话，直到月色愈浓，栏杆上跳进一只啁啾的鸟雀，她偏头去看，再转回脸时，见他盯着自己侧脸。
　　她那儿有块不知如何形容的印记。
　　或许那救她的仙子是锦葵花仙，得了几分仙气，她脖颈处有几片小小花瓣，不像胎记，比胎记漂亮许多。
　　猜想他是认出自己，她摸了摸侧颈。
　　他却道：“我以前也遇到过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心猛然一跳。
　　想起自己那时年幼，此刻也长得大不相同。
　　他没认出倒也正常，只是，没认出，她终归有些失落。
　　她问：“后来呢？”
　　“后来？”他笑了笑，像是品味着这两个字，而后道，“萍水相逢的缘分，还能有什么后来？”
　　原来信上“江湖再见”四个字，只有她当了真。
　　她找了他这样久，可原来于他而言，不过萍水相逢一个陌路人，偶尔记忆碎片中闪过的瞬间，或许连模样都不太周全。
　　她偏头，忍住哽咽的泪意。
　　忽然赌气，不愿再讲。
　　【该死的狗男人给我滚啊！你没有心！！】
　　比武招亲落下帷幕，按照结果，她要嫁给当地一户商贾。
　　出嫁那日红妆十里，她身着绯红衣衫，按照当地风俗戴上面具，随着迎亲人马绕行街市。
　　足踝铃铛作响，身下马匹乖顺听话，路过一家店，却忽然听到她们在低声谈论。
　　“也不知道是不是日子选的不好，这么大喜的日子，明湖那边却有人在战水怪，听说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还有这种事？是哪家的道士？”
　　“不是道士，看样子是个剑客……模样倒是好看得很，腰间还有一枚令牌，不知道还以为是朝廷的人……”
　　听到这里，她眸光一紧。
　　拿出那枚自己寻人时定制的一模一样的令牌，她焦急问道：“令牌是这模样吗？”
　　“好、好像是的——小娘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她长勒缰绳调头，朝湖畔驾马而去。
　　身后迎亲的队伍追赶，为避免一身累赘，她解下束缚。
　　面具、发簪、披帛、摇铃……
　　一个个随风被她扔在身后，她驾马疾驰，很快见不到踪影。
　　几乎用尽此生最快速度，她抵达湖畔，远远便看见一头巨大妖兽兴风作浪，脚边尸骸遍地。
　　他并未如她们所说般奄奄一息，以自己毕生剑气祭出，砍断妖兽手脚。
　　她急忙上前，却被人拦在途中。
　　那人腾云驾雾，看起来是个颇为年长的神仙，老仙立于她面前，问：“小娘子要去哪里？”
　　“救人。”她说。
　　“如何救？你周身没有法力，若要救他，只能祭出自己的内丹。”
　　“那便如此吧，”她道，“左右我这条命是他救的，本该属于他。”
　　“小娘子中意他？”老仙俯身，问她，“那小娘子可知道，你喜欢的这个人，他并没有心？”
　　她怔然抬起头来。
　　“千年前魔道毁天灭地，罪行滔天，魔界遭反噬覆灭，却只留下一个幺子，便是他。”
　　“这几百年来，他不被允许拥有心脏，穿行地狱人间，体味人生至苦，为父辈赎罪。”
　　她哽咽：“可那些都不是他做的恶，不该他来还。”
　　“但总该有人还。”
　　……
　　她问：“那他这一趟的人生极苦，是什么？”
　　“是爱而不得。”
　　她道：“可他没有心。”
　　老仙娓娓道来：“教会他爱的人在他面前死去，他却没有心脏用来爱她，流不出眼泪，是为至苦。”
　　如同意识到什么，她眼睫动了下。
　　“那个人是我，对吗？”
　　“……是。”
　　【所以是一开始就注定的结局吗quq】
　　【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心，错怪他了……】
　　【呜呜呜呜编剧你欠颜叶那里的用什么还？】
　　“虽是命定，”老仙道，“但你仍可选择拒绝，便是此刻，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便永生坠入地狱，不得回返。”
　　她问：“我将内丹给他呢？”
　　“可从地狱，回到人间。”
　　……
　　【可是为什么这些要她来做啊？？！】
　　【那个救她的仙子擅自更改了命簿，所以她也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吧，而且不是可以选择走吗？】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女主有可能是仙，这是她飞升上仙的情劫。】
　　【也有这个可能！感觉编剧留了好多伏笔！】
　　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她道：“那便将我的内丹给他。”
　　“此举虽是可行，”老仙弓起手掌，“但小娘子需受剜心之痛，为一个没有心，不会流泪的人，值不值得？”
　　大作的狂风中，她笑了一下。
　　“若凡事都要问值不值得，那人这一生，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妖兽被降服，以他倾尽修为作为代价。
　　他没有心，灵力耗尽，自手掌开始变为透明，是即将灰飞烟灭的预兆。
　　前世的回忆涌现，无边地狱中魑魅魍魉，妖魔横行，他闭上眼，踉跄半步。
　　再睁眼时，视线中却有人向他狂奔而来，恍惚中像极了某个午后，他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小姑娘，鼻尖上沾着灰朝他跑来，手里视若珍宝地捧着两颗丁点儿大的小蘑菇，分给他，小心翼翼地地表示一人一半。
　　此刻也是如此，她嘴唇苍白，手中捧着一颗不知是何物的东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来，最后摇摇晃晃地倒在他身前。
　　她已然没有力气，倒在他肩头，努力攒出一个笑来。
　　她尽力想说得轻快，却难以自控地流下泪来。
　　她想，这句话迟到了太久太久，若是早些说，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救过一个小孩，”她指尖发颤，竭力描摹他的眉眼，轻声说，“她这一生都在找你。”
　　男人猛然一颤。
　　“你说江湖再见，她好傻，每年海棠开花都去那里等你；”
　　“你腰上有个令牌，她照着画下来，四处寻也寻不到你，她怕你死了，梦里梦到都会哭；”
　　“你们再重逢那天，她以为你会认出他，那时候她想，只要你说，她就会跟你走；”
　　“最后出嫁那天，踏出府门的前一秒，她又在想，假如你出现，她一定不嫁给别人，只嫁给你。”
　　“可千算万算，她猜不出，你怎么也无法爱上她。”
　　胸口已然开始泛起空洞的疼，她的声音终于染上哭腔。
　　“我有一个心上人，可我爱上他时，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再重来一次，即使分别，临行前，我一定问出他的姓名——”
　　“这样在姻缘庙里，月老位前，可以虔诚叩首一万八千声，求人系上我们的姻缘。”
　　“求这浮生漫漫路上，倘他长出七情六欲，回头看我一眼。”
　　她将内丹放入他心脏，轻声道：“我这辈子只到这里了。”
　　“下辈子，换你带着我的心脏，这样来爱我，好不好？”
　　头顶乌云蔽日，狂风席卷，她红衣翻飞，就这样闭上了眼。
　　内丹嵌进他的心脏，可此刻却是仿若撕裂一般的痛感。
　　他手掌绷紧，紧贴着自己胸腔处，像是想竭力取出，以求得她再度醒来，哪怕自己再入地狱，也不愿见她再受丁点痛楚。
　　然而不能够，到底是不能够了，怀里的人没有呼吸，这是他命中的劫难。
　　他弓着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攥着她的手指经络尽显，指节泛白，竟是生生逆了天命，淌出滴血泪来。
　　后有人听闻，寺庙前多出一位常来的剑客，他总是独来独往，面上没有表情，次次入的是月老庙堂，临死之前叩过一万八千声，换来生轮回前，往生路上，再多见她一眼。
　　*
　　“全剧终”三个字打出来，弹幕像是开了闸的洪水。
　　【我他妈哭得跟狗一样……】
　　【谢谢编剧为我带来的睡前读物，哭得这么惨，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了吧。】
　　【草拟吗！草拟吗！啊啊啊啊四个合作短剧没有一个HE，没有一个HE啊！！！（嘶吼）】
　　【刀死我得了。】
　　【颜漫是冠军吗？是冠军吧？马上给我二搭让我看到叶凛在剧里追老婆，别逼我跪下来求你们！】
　　这就是演员的官博很快计算出票数，钟思怡五千万点赞，颜漫一亿一千万，是前者的两倍还要多。
　　因了叶凛的加入，宣布的微博下，很快就吵了起来。
　　【颜漫这也好意思宣传？搭档叶凛也好意思参加比赛？谁不知道你票数里水分多少，里面有九千万都是叶凛的票吧！】
　　官博回复：【原定主角邵维因伤无法参与录制，只剩三天拍摄时间，导师救场。按照颜漫老师要求，为保证票数公平，钟思怡老师组累计8602万粉丝，颜漫组10682万粉丝，已按照比例进行换算（0.8052799），精确到小数点后七位再四舍五入，具体票数可点开图片观看，感谢您的关注。】
　　【什么意思？？颜漫的票数还打折了吗？？】
　　【是啊，点开图片看一眼，她的点赞是一亿三千六百万，就是配合钟思怡组按照粉丝比例做了删减。】
　　【卧槽……她也太敢了！】
　　【她不愿意被人说自己借了叶凛的热度吧，想靠自己赢，她并不是一个喜欢走捷径的人，活得挺清醒的。】
　　【颜漫从来坦坦荡荡公公正正，本来原定搭档一千万粉的邵维也没有丝毫怨言，更没要求节目组换算，但叶凛补上空缺后，她却主动要求删减，可以看出做人的格局。】
　　【作为强势方追求公平，作为看似的弱势方也并不要求别人照顾自己，这姑娘是真强大，还讨喜。】
　　【而且隔壁拍了一周，她这里只剩三天，还能完成这么好真不容易。】
　　那人本还在官博下一直质疑，发了十几条@节目组的问责。
　　等到官博一回复，立刻不再说话了。
　　评论有人放出这人的主页，原来是钟思怡的粉丝。
　　颜漫的粉丝给出直观的数据图：【怪不得跳脚这么厉害，急着挽尊是吗？】
　　【你非要公平那我就好好跟你掰扯一下，颜漫得票乘了0.8，而且叶凛全程没参与宣传，男方超话是结束后才开始通知的。整个宣传的阅读量就是颜漫一条微博，两千万。】
　　【隔壁钟思怡都奶成什么样了，两个人一天三条宣传微博，阅读量加起来四个亿，就这颜漫还断层碾压两倍，一人只能投一票没法让你们注水了是吗？】
　　官博宣布比赛结果后，不过十多分钟，#颜漫冠军#冲上热搜，#钟思怡无冕之王#也紧随其后。
　　路人都看懵了：【好家伙到底谁赢了啊？怎么没赢也整出了赢的气势呢？】
　　很快有人放出开播前的帖子截图，以及钟思怡空降热搜的情况。
　　【赛前，莫名其妙冒出个热帖，开始贷款嘲颜漫有心机，帮她说话的全都被删，后面几乎全是夸钟思怡的，谁在下水军已经很清楚了。】
　　【钟思怡的热搜一看就是刚买的啊，这玩意空降第二的时候，里面最热的一条也才几百评论，说没买谁信啊？颜漫那个热一几万条评论，越级碰瓷了。】
　　【xtms，这比我毕业论文里的水都多。】
　　【科普科普，那个帖子的发送时间正好是钟的团队看完颜漫的短片之后，好好笑啊，颜漫的演技好到让你们这么害怕吗？】
　　【这是知道自己要输了着急给自己找个台阶是吗？笑死，没播就知道要输了啊？】
　　【钟的团队本来就是营销出名的，你们看这波危机公关，自己被颜漫吊打，还从赛前就开始准备话题预热，比完立刻安排上，给大家一种颜漫德不配位、钟思怡业务能力高过她的感觉。】
　　【踩一捧一真的恶心。】
　　【别他妈扯了，钟思怡那吹胡子瞪眼的也叫演技呢？】
　　【路人，确实颜漫演技更好，钟的演技就是一些配角够用吧，主角扛不起来，所以主演的剧一直扑街。】
　　【谁说钟思怡的剧一直扑街？没看到海外都有人在追吗？】
　　【怡粉上大号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八点到十一点，围绕着颜漫夺冠，微博正是热闹。
　　没人知道，另一边，某短视频平台，一段电影博主的随手截取，让颜漫在视频热搜上挂了两个多小时。
　　画面是她纵马疾驰的那一幕，手臂上缠绕的披帛随风高高扬起，她一头长发被吹得散乱而极富美感，单手拉着缰绳，身子微微前倾，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出尘绝世又清丽得过分的脸来。
　　而她动作干净又利落，将面具与手环一个个扔在身后，画面大气磅礴，惊艳却不失英气。
　　配字是她自己想的那句台词：【你还记不记得你救过一个小孩，她这一生都在找你。】
　　点赞很快破了五百万，毋庸置疑的出圈流量。
　　反应过来之后，很快有人搬上微博。
　　【在吗在吗，看看颜演员破五百万点赞出圈片段，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脸到演技全方位吊打罢了。】
　　话题终于回到了今晚的重点：
　　【她演技真的好啊，演16岁的小姑娘也完全不违和，没有任何做作装嫩的痕迹，但是又很可爱。】
　　【很多场景都太美了，我心里的名场面，红衣小漫永远滴神！】
　　【颜漫演技太棒了，后面两大段台词转换了两次人称，第一次是状似旁观却浓浓的遗憾，第二次是终于承认是自己的故事，却带着一点点死而无憾的释怀……呜呜呜呜求颜叶二搭吧，拍个小甜剧可以吗？】
　　【颜漫就是冠军！冠军只有她配！没有什么无冕之王，第一就是第一，第二就是第二！节目组定制剧的编剧已经关注她了，top就要有top的排面！】
　　【#颜漫冠军当之无愧#】
　　【期待明天的颁奖庆功宴！】
　　……
　　话题拉回到演技，钟思怡团队洗脑失败，有关她的话题内全是关于演技的质疑和嘲讽，并纷纷询问公司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安安静静拿个第二还不安分，非要搅得天翻地覆。
　　#钟思怡无冕之王#的热搜没能坚持过今晚，很快被撤下。
　　*
　　票数刚统计出来，颜漫便被节目组拉去拍广告和物料了。
　　由于叶凛是导师，后半程是二人一起拍摄，等到收工，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微博上也渐渐平息下来，她从西蒙口中得知了今晚的精彩反转。
　　西蒙乐得不行：“如果真是钟思怡的团队，角度嗅觉和铺排都做得很不错，可惜预判的风向错误了，如果不是对打你，也许他们这招真的能收获一波路人粉，顺便洗脑。”
　　“幸好啊幸好，你提前跟我说了票数换算的事，”西蒙道，“怪不得当时也说不用叶凛宣传，原来你想的在这儿。”
　　“那我也没想那么远，”颜漫说，“我就是想看看大家眼里，对我真实的评价是什么样的。”
　　她不喜欢水军，也不喜欢掌控节奏，她想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站在哪里，才能精准地评判下一步该怎么走。
　　“反正我爽了，”西蒙美滋滋，“对于先来挑衅的人，最简单也最气人的办法——你钱白花了。”
　　运作了一整天，甚至可能提前好多天就开始计划，钟思怡的团队这次是狠狠地摔了一跤，不要说资金投入，估计群众的愤怒都够他们受的。
　　胜不骄败不馁，颜漫回到酒店，开始整理着房间。
　　演技被认可了当然开心，但也不能过度膨胀，比起很多优秀的演员，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接下来，她一定会拿出代表作。
　　给支持她的粉丝看，也给不看好她的观众看。
　　将房间收拾完毕，她去叶凛的房间里接猫。
　　按下门铃，男人片刻后才拉开门。
　　颜漫偏头：“睡了吗？”
　　“没，”他用毛巾擦着发梢滴下来的水，“刚洗完澡。”
　　她点点头，微低下身，开始找猫。
　　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时她来，糯米都会非常热情地迎接。
　　但今天或许是知道她要来接自己走，糯米全程躲避，在房间各个角落乱窜，就是不让她近身。
　　颜漫好不容易用猫条引诱，把它装进了猫包，它还依依不舍地透过网布，用鼻子闻着叶凛的猫。
　　她顿悟，点了点糯米的鼻尖：“你舍不得纸巾啊？”
　　小猫用湿润的鼻子拱她。
　　“那你也不能天天待在人家家里啊，你是小母猫，人家是公猫。”
　　叶凛看到颜漫伸手，揉了揉糯米的脑袋。
　　她说：“这种事情要男孩子主动才行，知道吗？”


第35章 关注一下
　　对糯米进行完“矜持教育”后,颜漫便拎着猫包离开了。
　　徒留男人坐在床边，沉默思索许久。
　　颜漫这晚睡得很好。
　　忙碌了两三个月，完成了人生的又一个重大阶段,仿佛要把前些时日没睡够的都补回来似的，她一直睡到中午，然后被西蒙薅起来做造型。
　　今天下午有庆功宴的直播。
　　做完妆发,正好是五点多钟，颜漫拿到房间号,前往赴宴。
　　大家都到齐了,就剩一个角落的空位留给她，是叶凛旁边的位置。
　　看颜漫落座,弹幕心满意足：【谢谢各位让出座位的优秀演员！你们都是颜叶证婚人！】
　　【已经准备好开嗑了（拿起刀叉）】
　　路人：【让冠军坐在导师旁边也很正常吧？】
　　CP粉：【让冠军跟导师打个啵也很正常吧？】
　　【让冠军跟导师法式热吻庆祝一下也很正常吧？】
　　【让冠军跟导师……（播不了）也很正常吧？】
　　【红红火火何厚铧你们要不要脸！】
　　颜漫坐下，刚拿起筷子，大家就热热闹闹地讨论开了：
　　“漫漫昨晚那个短片太好了！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最后女主那段台词也太感人了，真的。”
　　“红衣杀我,下部戏我也要穿红。”
　　“你一个男人你穿什么红？”
　　桌上笑嚷起来，阿昭隔空朝她递来个话筒：
　　“怎么样，咱们的冠军有没有话要说？”
　　颜漫想了想，点头道：“你们没点虾滑吗？”
　　弹幕笑死了：【人家在这聊演戏呢！你满脑子就只有吃是吧！】
　　【漫：好不容易可以放开吃一顿我看谁敢拦我？！】
　　【hhhhh说得好啊！吃火锅不吃虾滑有什么意思！】
　　“点了点了！”阿昭又无语又好笑,“等会就上了！”
　　颜漫的目光在桌上晃了一圈,落在某个餐盘上。
　　“那是什么？”
　　她左边没人，这话只有叶凛能听见。
　　男人侧眸道：“炸酥肉。”
　　顿了顿,又提醒，“一根336大卡。”
　　“我知道,”颜漫心里有数,“我就吃一根。”
　　【一场床事大概能消耗一千多大卡,你可以吃三根。】
　　【哪来的科学数据啊？】
　　【我编的。】
　　等到饮料上来,颜漫特意点的0糖汽水，是玻璃瓶装的。
　　盖子太紧，她半天没拧开，只能找旁边的人，结果瓶子刚递过去，叶凛旁边的李浩歌也下意识把拧不开的瓶子送给他：“老师能不能帮我……”
　　叶凛：“自己开。”
　　想了想，颜漫正要收回手，男人将她手里的瓶子接过，轻轻一旋，就拧开了。
　　【哦？不给李浩歌开是为了腾出手给老婆开是吗？】
　　【我觉得不是，他就只是单纯的双标罢了。】
　　【区别对待谁又爱了？！】
　　李浩歌认命地叹气，自己的还没拧开，又接到了阿昭递来的一瓶。
　　瓶子实在难开，李浩歌找来把小刀，沿着边缘划，刚打开阿昭的那瓶，又有个男演员递来自己的。
　　李浩歌：“你自己弄！！”
　　那男演员唉声叹气：“还是当女生好啊，男的都得自己开。”
　　颜漫道完谢就坐在那儿喝饮料，小刀挨个传下去，除了两个女生稍微轻松了些，其他男演员都在那认认真真开瓶子。
　　她偏过眼，看到邵维手上还缠着绷带，想起当时拍戏的事儿，不由得问道：“你还好吧？”
　　邵维跟她中间隔了个墙角，这会儿身子往前探，说道：“好一些了，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个情况，我直接……”
　　颜漫也探着脑袋听他说话，身体前倾。
　　这边聊得火热，叶凛掀开眼皮看了眼，停了两秒后收回，半秒后，又再看过去。
　　【椰林！干什么频频朝这边看！】
　　【他急了他急了，他有危机感了！】
　　【椰林：不是说今天来不了吗？】
　　【哈哈哈哈邵维还说自己来不了吗？】
　　【对啊，刚在微博上说的，说本来都跟老师说不来了，但是颜漫表演太棒了，来给她加油的。】
　　【叶凛：要不你还是别来了吧。】
　　薄薄的肥牛片在沸腾的锅里翻滚，没几秒就被烫好。
　　叶凛拿了个新碗，夹了两片，放到邵维面前。
　　邵维泪眼巴巴，低头吃肉：“老师，你对我真好。”
　　【真的吗？他真的是想给你夹肉吗？】
　　【椰林：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闭他妈的嘴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漫想去夹番茄锅里的虾滑，结果隔得太远，筷子不够长。
　　她筷子空夹了两下，发出噼啪的响声。
　　叶凛：“要什么？”
　　“那个虾滑，”她补充，“番茄锅的。”
　　他手边有个漏勺，帮她盛了两个，小颗虾滑在他手里就很听话，顺从地滑进汤碗里。
　　动作时，男人手掌经络分明，大拇指向下处，有一处很深的凹陷。
　　她觉得挺好看，自己也跟着做了下这个动作，低眼欣赏：“我也有。”
　　叶凛：“……”
　　她没人说话，揉着脑袋随便发表着碎碎念：“一会儿是不是就要去录颁奖礼了？”
　　本来就是忍不住开的口，没想到这句废话男人也应了。
　　叶凛：“嗯。”
　　一听到回复，她立马就要继续讲话：“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过来啊？”
　　说着，捞起一片毛肚往碟子里蘸了蘸，溅起几滴酱汁。
　　颜漫下意识往后避了避，又继续把毛肚翻了个面。
　　正要吃的时候，面前出现一个一次性围裙。
　　男人修长手指拢着，送到她眼前。
　　颜漫：“啊？”
　　他说，“别溅衣服上了。”
　　她低头一看，自己今天穿的上衣是白色的。
　　颜漫接过，在脖子上系了个结，“有道理。”
　　她猜得很准，没几分钟工作人员就过来了，可惜颜漫正低着头捞粉丝，并没有发现。
　　那工作人员在热闹中开口：“漫漫老师……”
　　叶凛见她吃得投入，放下筷子，回那工作人员：“我没吃完。”
　　工作人员垫着脚，琢磨着这是叶老师还没吃完，所以颜漫不方便出来的意思么？
　　于是答道：“好的老师，那我过十分钟再来。”
　　正逢隔壁包间在上菜，绕来绕去也不方便，那工作人员索性就站在原地等。
　　结果看了十多分钟，叶凛一口都没再吃，倒是颜漫吃了好几片牛肉，克制地擦了擦嘴角，示意自己吃好了。
　　——叶老师这才让开位置。
　　工作人员惶然地站在原地，直到被颜漫拉了下手臂：“要去了吗？走呀。”
　　……
　　很快转战演播厅，颜漫补了下口红，就上台了。
　　化妆师今天给她做的造型并不花哨，只简单地围着她的骨相营造了一些光影，如同轰轰烈烈的比赛厮杀过后，回归最原始的初心。
　　之前的火锅庆功宴是随意直播，播了会儿叶凛组就转到别的组，后面都是交叉播放，这会儿才算是正式投放到了视频软件主页，开始最终的颁奖礼。
　　路人和很多观众也点了进来。
　　屏幕上，先是播放了这一季的所有出圈演技、优秀表演，以及番外篇里好笑的内容，还放上了很多弹幕的截图，很多人都在里面找到了自己。
　　回忆杀之后就是演员采访，除了颜漫，大家都是火锅之前刚录的，颜漫不用，因为她是最后发言。
　　大家发表着这一季收官的感言，恭喜了颜漫的夺冠，到最后，舞台的灯光留给她。
　　看完了这么长的两个视频，她也感慨万千。
　　主持人：“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对自己、对观众都行。”
　　“本来没有的，”她笑说，“但是看完之后，突然又有很多话想讲了。”
　　“考虑到节目时长，我长话短说吧。”
　　弹幕：【笑死，话痨且自知。】
　　【颜漫：思考两分钟，畅所欲言一小时。】
　　【她好好笑啊救命哈哈哈哈哈】
　　抿了抿唇，颜漫道：“其实一路走来，真的还挺幸运的。”
　　“之前看到有人说我一直都很顺利，其实好像也不是，只是我觉得为热爱吃的苦，都不能叫苦，算是财富。”
　　【遇见你，我们才幸运。】
　　【她真的好乐观哦！其实哪个艺人一路走来能顺利啊，出道被黑，被说碰瓷，看轻演技，水军下场……但是真的很感谢你还是那个心态超级好，像小太阳一样的颜漫，因为有光，所以即使有暗影，也不算天黑！】
　　【争议很多，如果不是她一直认真钻研演技，或许也会被拉到这股洪流里，认真的演员就是会得到回报的。】
　　颜漫：“真的很谢谢组里所有同学和导师提供的帮助，以及台前幕后的工作人员，还有我的团队。”
　　“我会把这个奖杯当做我这一段路的结果，”她笑着，晃晃手里的奖杯，“下一段路，再继续努力吧。”
　　台下控场的老师手里拿着彩带，犹疑看着她，迟迟没有打开。
　　颜漫骇然：“为什么那个表情？我真的说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工作人员：难以置信.jpg】
　　【工作人员在‘你不是话痨吗’和‘怎么沉默了难道结束了是不是要放个炮’里反复横跳，笑得想死。】
　　【漫：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就在弹幕爆笑的氛围中，颜漫跟着台下的工作人员一起笑了起来。
　　颁奖礼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她弯弯的笑眼里，彩带飘悬，她朝着镜头挥了挥手，仰头去看露天舞台上绽放起的烟花。
　　这次的定制剧本是呼声最高的现代剧，由她的夺冠短片《锦葵锦葵》编剧亲自主笔，半校园半都市，最大程度地满足了观众的期待。
　　剧本还没定名字，只开通了【神秘剧本3.0】的微博，是节目组的一贯作风，但前两部大爆剧在前，再加上颜漫主演，这微博一经开通就开始疯狂涨粉，大家纷纷开始喊起了自己心仪的男演员。
　　直播结束后两个小时，颜漫也编辑了一条小论文，发送微博。
　　#颜漫发长文告别这就是演员#登上热搜的时候，热评第一2.3万赞。
　　【她真的好认真又热忱地爱着这份工作哦，不浮躁不焦虑，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和一些坚持，比赛完了也要写一封信给自己、给所有人，怀抱敬畏心，才能走得更远。】
　　冠军当然不可能没有质疑声，很多人纷纷在问，她有什么代表作，观众又喜欢她什么。
　　思索许久，她终于有底气打开自己的微博简介，编辑上新的内容：
　　【演员颜漫，代表作是下一部。】
　　*
　　事业步入新阶段，曾经给香绫拍的那支广告也成功投放到时代广场。
　　——就是她和叶凛在泳池里的那支。
　　颜漫刚收到投放的消息，没过多久，又收到一个临安公馆的邀约。
　　公馆的地理位置私密，保密性极好，颜家几位公子哥惯爱在这谈生意。
　　颜漫按照房间号进去，果不其然，沙发上，三个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大哥颜翰，二哥颜远，三哥颜宗。
　　长得跟她都不像，脸上表情倒是一个比一个严肃。
　　“什么事儿？”颜漫摘下口罩，“赶紧的，我一会儿还有拍摄呢。”
　　“拍摄？什么拍摄？”三哥颜宗从沙发上跃起，“你还要拍摄？？”
　　颜宗拿出个手机：“你看看你这拍的是什么？还投放在公司正对面！”
　　画面中，泳池水纹浮动，她手臂垫在叶凛肩上，泳衣被光折射出漂亮的色泽。
　　“看完了，”颜漫说，“拍得挺好的呀。”
　　颜宗：“……”
　　“这广告一出，同款泳衣卖空库存，现在还在补货中，”颜漫揉了下鼻尖，“之前你不是还怀疑我咖位不够吗？你看，广告商主动给我往上投的，我都没说。”
　　颜漫叹了声：“哎，最近有点红，真是没办法。”
　　“……”
　　颜宗真想穿越回去，给自己这开了光的嘴邦邦来两拳。
　　颜宗：“好——行，我现在承认你是略有几分知名度，但是你这拍的是什么？颜漫，幸好我提前给爸办公室做了个帘子，否则今天我们都得守孝！”
　　颜漫：“爸知道你这么咒他吗？”
　　颜宗：“……”
　　颜宗努力将话题拉回正轨，说出自己坐在这里思考半小时后，酝酿的铿锵有力的一句：“你才多大！怎么能拍这种东西！”
　　“这东西是什么东西？”颜漫偏头，“你们几岁谈的第一次恋爱？”
　　十七岁谈的颜翰：……
　　十六岁谈的颜远：……
　　十五岁谈的颜宗：……
　　颜漫：“我今年已经22了，马上23了。”
　　颜宗：“那你也不能这么干啊！”
　　她撑着下巴，手指敲了下脸颊，虚心求教：
　　“你们当时干的比我这少？”
　　“…………”
　　颜漫：“我还什么都没干呢。”
　　三哥败下阵来，换二哥上。
　　比起颜宗，二哥颜远对她，要儒雅温柔许多。
　　颜远推了下眼镜，低头道：“哥哥们主要也是怕你受伤害。”
　　颜漫想了想：“叶凛长得不帅吗？”
　　颜远：“……挺帅的。”
　　“那我能受什么伤害？都是我带着节奏的，”颜漫说，“糊了被所有人欺负那才是真伤害。”
　　……
　　颜远败了，还剩大哥。
　　如果要说颜漫在家里唯一有些忌惮的，就是稳重的大哥。
　　但几年前颜翰早早掌权之后，家里公司那些事都够他忙的，他根本没心思来管这些无伤大雅的鸡毛蒜皮。
　　今天会来，大概也是被颜宗拖来的。
　　果不其然，二人对视片刻后，颜漫读出了大哥的意思。
　　——只要她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颜漫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3：0，大获全胜。
　　她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张照片，推到桌子对面。
　　“行了，送你们三张我的签名照，到时候可以哄女朋友。”
　　“行程要来不及了，我先走了啊——”
　　颜宗低头看了眼，再抬头，她已经打着电话出门了。
　　颜宗正要起身去追，被大哥拦住：“算了，她开心健康地生活最重要，管也不能管一辈子，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不是，”颜宗一个跺脚，朝门外喊道，“谁要你的照片啊！你起码给我张叶凛的啊！”
　　“……”
　　*
　　此刻，叶凛房车内。
　　#颜漫发文告别这就是演员#已经在热搜上挂了一夜，今早也还是高位。
　　男人刚拍完代言系列的最后一条广告，还是那个剃须刀，此刻额发有点湿，垂眼看着微博。
　　点进热搜，最上方关联了她的演员号。
　　想了想，他点开头像，颜漫的主页立刻展开，就在今天上午，或许是被粉丝催促，她还发了一张自拍。
　　屏幕最下方，有个明黄色的“关注”按钮。
　　叶凛点下。
　　很快，屏幕中央弹出一个小框——
　　关注成功。
　　毕谈本来还在琢磨事儿，抬头一看，吓得灵魂出窍：“你关注颜漫了？！”
　　本以为会收到“手滑”“随便点的”此类回复，谁知道下一秒，更惊悚的事发生了——
　　叶凛颔首，声音坦荡：“关注了，不可以？”
　　他讲得如此坦然，以至于毕谈都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可可可可以，当然可以——”毕谈深吸一口气，“那你——”
　　话没说完，毕谈看到颜漫的点赞里，赫然有条工作室的行程图，而叶凛径直点开，放大看着她接下来的公开行程。
　　7号，综艺拍摄。
　　12号，品牌活动。
　　13号，广告拍摄。
　　毕谈：“………………”
　　张了张嘴，毕谈发现自己被吓得失声了。
　　很快，手里的手机响起，是一条工作邀约，他用着这些天来讲的最多的回复：“太遗憾了，我们这边暂时不再接任何戏约和代言了，感谢您的喜欢，以后有机会一定再合作！”
　　然挂掉电话，知道再也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方才的情绪也全被这电话冲淡了个干净。
　　《浮生旧年》杀青，《这就是演员》结束录制，广告方面也只剩一点余下的拍摄任务……
　　离神话的息影，又进了一步。
　　恍惚中，毕谈想到第一次去他家的场景。
　　——其实应该也不能算家。
　　从出道开始，第 一部电影就大爆走红，往后工作不断，叶凛几乎都住在酒店，基本没有在家歇过。
　　那大大的一整面墙，放的全是出道以来的奖杯和奖牌，他不过也才演了几年，柜子里都险些放不下。
　　除了表演，镜头之外的他始终像是游离在和众人不同的世界中，没有人能猜出他的情绪，也没有人能看穿他的想法。
　　或许坚硬的躯壳披久了，连他自己也看不到了。
　　毕谈抿了下嘴唇，鼻头有些泛酸。
　　他也想起自己问过叶凛，离开娱乐圈，他要去哪里，想要做什么，是有什么事没完成吗？
　　然而男人那时候的回答是没有。
　　没什么事要做，也没有一定要去哪里。
　　这句话是真是假，毕谈也无从得知。
　　片刻后，叶凛起身去房车的浴室里洗澡，冲干净方才身上残余的泡沫，手机就留在桌上。
　　毕谈深吸一口气，看他屏幕没锁，像是等着洗完澡，再第一时间来看。
　　毕经纪人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意，去看屏幕上的内容——
　　是某乎的帖子收藏。
　　《直男进阶指南》
　　《如何追到喜欢的女孩》
　　《教你如何破镜重圆，花式俘获女生芳心一百招！》


第36章 关注两下
　　#叶凛关注颜漫#很快就窜上了热搜。
　　热门微博里,叶凛的粉丝照样把评控得很死。
　　【是照顾学员、鼓励冠军的叶老师罢了~业务能力top三影帝在手的顶流叶凛杀青新剧了解一下？】
　　CP粉也很识趣地没来打扰。
　　自从颜叶CP粉异军突起之后，两家的关系就非常微妙。
　　微妙的点在于，唯粉当然不乐意看自家爱豆被炒CP，但目前圈内情况如此,也不能管住别人的喜好,反正CP粉连着两家的数据一起做,也是真心喜欢叶凛。
　　更何况，如果两人一同框,唯粉就冲上去和CP粉吵架,给路人的观感太差，也很给顶流掉价。
　　考虑到各方问题，铃铛圈的几位大粉呼吁专注自家，千万不要冲上去吵架，如果实在忍不住，可以在群里发泄。
　　当然,尊重是相互的。
　　叶凛的大粉们都懂尊重、拎得清，颜叶这边的CP粉头便也是礼貌回馈,如果看到什么话题，唯粉已经先抵达战场，便也呼吁CP粉们不要贸然KY,给叶凛的唯粉一些生存空间。
　　毕竟被逼急了,双方战斗力都很强,闹得难看,大家的追星体验都不好。
　　上网嘛，不就是图个开心。
　　颜漫的唯粉就更随正主了,只要不伤害颜漫,喜欢她,一切都行。
　　当然，肯定也会有忍不住挑事的粉丝，但是在大粉控住节奏的情况下，那些小纷乱没人放在心上，很快便消失在互联网高速的浪潮之中。
　　说和谐也算不上，但都为彼此留下了足够的生存空间，也为自己的互联网冲浪之旅提供了便利。
　　颜漫看到这条热搜的时候，刚拍完一条广告。
　　她拿着手机，正恍惚着要不要回关的时候，西蒙猛地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眉飞色舞道：“柯晴导演想拍个单元剧，联系我们了！”
　　颜漫立马抬头：“《致澎湃时分》的那个柯晴吗？”
　　“是啊，就那个超牛逼的！”西蒙说，“她最近在拍单元剧，问你有没有意向出演？大概要拍七天。”
　　“那当然可以，”颜漫道，“演的，你赶紧接。”
　　西蒙挑眉：“片酬都不问啊？”
　　“没片酬也演啊。”
　　柯晴是现下最优秀的女导演之一，擅长处理细腻的女性角色，能够跟她合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荣幸。
　　颜漫：“定制剧那边还在写剧本吧，我有时间的，反正只要戏没开机前，这种演戏类的你都推给我，我能参加就参加。”
　　权当积累经验了。
　　她是定制剧官博的唯一关注，这两天观众也疯狂涌入，几乎喊遍了内娱所有的男演员。
　　这剧最后会定谁当男主，其实她也挺期待。
　　就这样，关注被打断，很快颜漫就投入下一场工作，全然忘记了热搜。
　　*
　　叶凛房车内。
　　男人洗完澡，换好衣服走了出来。
　　房车仍旧在平稳行驶，他经纪人的表情却有如天塌。
　　毕谈指着他的手机，声音发颤：“……叶凛，这是什么东西？”
　　叶凛低头看了眼，这才冷静地收回目光。
　　这次，男人没再嘴硬了。
　　嘴硬的人总容易陷入自己的惯性之中，正如同他此刻才意识到什么。
　　他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毕谈不知道他怎么会说这个，但第一反应还是：“追她啊。”
　　“嗯。”叶凛道，“所以如你所见，我在学习怎么追她。”
　　终于是有一点后悔了的。
　　如果当时能够多了解她一点，多看到她漂亮外表下有趣而温柔的灵魂，也许早就会知道，她其实是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
　　毕谈反应了几分钟，然后缓缓，缓缓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到自己鼻子下方，试探呼吸。
　　叶凛：“……”
　　“你没死。”
　　“我没死，那我怎么看到叶凛追人了？”毕谈难以置信，“我临死之前还能看到这一幕？”
　　“……”
　　“老天开眼？铁树开花？这是现实里能发生的一幕？我的寡王艺人动了凡心，他他妈的放着娱乐圈一大圈一线女艺人的示好坐视不管，跑到论坛里看别人传授怎么追妹子的绝招？”
　　毕谈决定等会就去买张彩票，这么说的话，连神仙动凡心这种事都会发生，叶凛不会退圈也说不准吧？！！？
　　半晌后，毕谈还是确认道：“是颜漫？”
　　“不然？”叶凛低头翻帖子，“我哪有别人？”
　　“也是，一早就觉得你不对了，”毕谈摇头，“换别的女艺人要跟你拍那么多亲密戏，你早在我递剧本的时候就把我一炮轰得头都不剩了。”
　　“……”
　　毕竟是娱乐圈里的，毕谈的接受速度还是很快的。
　　毕谈坐在一边，等车子悠悠开出去几分钟，这才发表观点：
　　“那你要努力了，爱她的人越来越多了。”
　　“……”
　　*
　　很快，颜漫就拿到了单元剧的剧本。
　　这次她合作的男演员是边贺，属于一线里人气还不错的，挺有少年感，观众缘也好。
　　她本以为第一次见面要等到剧组，没想到二人提前在综艺碰上了。
　　棚内综艺拍得够多，西蒙这次给她接了个户外综艺，叫《急速燃烧时》。
　　西蒙：“他们前两季都比较烧脑，这季就换着来，一期温情一期烧脑，观众也挺买账。”
　　综艺主要是围绕五个MC拍摄，每期都有主题，颜漫这期请到的嘉宾比较多，加上她，一共有六个。
　　整场综艺十来个人，还没见面就热闹了起来。
　　颜漫听说边贺也在，下了车，西蒙朝前面指了指：“看到没？那个穿黑衣服的就是。”
　　颜漫点了点头，“跟照片长得差不多。”
　　她提前做过功课，记性好，还没忘。
　　边贺本人也稍微有些拘谨，远远看到她就站了起来，却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颜漫先走到他面前。
　　她伸出手，笑：“你好，我是颜漫。”
　　边贺抬起手，正要跟她握上，又赶紧收了回去。
　　颜漫有些奇怪地看过去，只见他慌忙擦着手心，道：“不好意思，手上汗有点多……”
　　她跟西蒙一块儿笑起来，西蒙乐道：“边老师太好玩了。”
　　出发之前，有一个小小的运动测试环节，分为篮球、呼啦圈、踢毽子三项。
　　颜漫除了篮球都可以，边贺除了篮球都不会。
　　——不过他篮球打得很不错。
　　导演组说这个和后面的拍摄有关，测完之后大家都有些累，在原地休息了几分钟。
　　边贺低头敲了会儿手机，然后抬头看向颜漫，像是有话要说。
　　颜漫：“怎么了？”
　　他摸了下耳垂，“我发了条微博，艾特你了。”
　　颜漫打开微博，在@的那一栏翻了好一会儿，找到边贺一分钟前发的。
　　边贺-hero：【@颜漫老师拍的篮球照，一个点到即止的帅气。[图片]】
　　节目组的赞助商是手机品牌，导演组便给每个嘉宾都发了一部，让大家记得拍下其他嘉宾的运动瞬间。
　　颜漫拍摄了所有人，恰好边贺这张拍得很有运动感，导演夸了，边贺本人也存了。
　　圈内嘛，一般发了都需要回应的，不然当事人会尴尬，更何况边贺都和她说了。
　　颜漫立刻心领神会，给他点了个关注，然后转发道：【边老师的扣篮[拇指]】
　　她下意识想配个图，没图总觉得微博不够完整，或许是她翻了许久，边贺建议道：“要不拍个合照？”
　　颜漫抬头，边贺的自拍模式已经架好了。
　　……
　　刚把自拍发出去，导演组就开始催促他们上车了。
　　这期的主题是大山里的小孩，他们需要去到较为偏僻的山村，主题是呼吁大家多多关怀山里的孩子，注重小孩心理健康成长。
　　坐了三小时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终于抵达目的地。
　　到了学校里，MC开始分组。
　　颜漫看向边贺：“我们拍的那个题材有关自闭症对吧？要不我们就去自闭症小孩的那一组吧。”
　　“可以的，”边贺笑着摸了下后颈，“还能顺便给戏里找感觉。”
　　MC提醒道：“但是这组有点难的哦，如果小朋友不是很乐意，可能没办法跟他们聊天。”
　　自闭症又叫孤独症，症状分为很多种，而自闭症儿童，又被称为星星的孩子。
　　MC也是为他们考虑，怕新嘉宾过来了，结果一整期因为讲不了什么话，导致没镜头，出不了戏，怕他们觉得白来了。
　　颜漫点点头，“没关系，收获比镜头重要嘛。”
　　就这样，最难的一组分给他们，剩下的便好分很多，没一会儿大家就进入各自分组的房间，去见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小孩。
　　颜漫走进房间的时候，那几个小孩正在画画，捏着半截油画棒在纸上涂涂抹抹，见她进来，都没有主动与她对视，甚至还有小孩不自在起来。
　　她提前看过许多资料，知道这是正常的，屋子里也因为怕他们不适应，连个摄像师都没有，镜头都放在角落。
　　颜漫安静地退到最边上，不打扰他们独处的空间。
　　她看旁边有多的纸和油画棒，掰了一截递给边贺。
　　他们就在一旁安静地画画，一个多小时过去后，颜漫感觉到气氛慢慢放松了下来。
　　突然有个小孩打翻了桌上水杯，他们脚边都是画，颜漫赶紧起身去救，第一时间把画都捡了起来。
　　还好画没被打湿，但水顺着桌角流下来，沾湿了她的衣角。
　　她没工夫管那么多，半跪在地上倾身，和凳子上的小孩维持着同样的高度，把画还给他们。
　　她尽量轻声：“这个是你的吗？”
　　第一个就猜对了，那个小男孩点点头。
　　这应该是临摹的梵高的星空，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画得很有神韵，完全看不出是这么小的孩子没受过专业训练画出来的。
　　她忍不住道，“好漂亮。”
　　对上小男孩有点惶惑的目光，她禁不住笑道：“是真的。”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画过，歪七竖八，银河画得比房子还大。”
　　或许是她说的太形象，那小男孩抿了下唇，竟是轻轻地笑了下。
　　靠着还画，颜漫差不多也摸清了几个小孩的性格，自闭症的表现方式各不相同，却都喜欢把自己封闭在一个空间里。
　　颜漫也没想过逼他们跟自己说话，只觉得看他们画画也是一种享受，入圈以来就一直挺忙，这会儿竟感受到难得的放松。
　　正当她投入欣赏的时候，那个她以为很难相处的小女孩，却递上来一张纸巾。
　　颜漫侧头：“嗯？你哪里不舒服吗？”
　　小女孩摇摇头，指了指她被打湿的衣角。
　　颜漫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拿起纸巾擦干净。
　　“谢谢。”
　　几小时的相处后，她觉得他们跟普通小孩其实没什么不同，相反还没有那么吵闹，灵魂之中有更多的自己，也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天赋。
　　外面传来笑闹声，颜漫侧头问边贺：“怎么了？”
　　边贺挠挠头：“好像是给小孩子多一些关爱，帮他们办一场小型的运动会，刚体育测试就为这个准备的。”
　　节目组的效率确实不错，不过几个小时，很多不愿意沟通的小孩子都放开了，绕在嘉宾旁边玩闹。
　　不过他们的不愿沟通，和她这边的情况不太一样，颜漫低头看了眼，房间里的小孩子都在认真画画，很显然对外面发生的事并不关注。
　　边贺：“我们要出去吗？”
　　“看样子他们不想，没必要非得出去了，反而会让他们不自在，”颜漫说，“你想出去玩吗？你可以出去，我在这边就好。”
　　她怕影响边贺的镜头量。
　　边贺却摇摇头，笑说：“……我觉得在里面也挺好的。”
　　村外很快围起了不少围观群众，也有很多附近的人专程开车过来，在校外看着。
　　娱乐板块里都冒出了热帖，是那楼主正在感叹。
　　《急速燃烧时》也算国民综艺了，这期的主题也提前透露过，正常范围内的提前讨论节目组都是允许的。
　　楼主：【正在比赛哈哈哈，在比转呼啦圈呢！还蛮好玩的。】
　　底下讨论了几条，又有人问道：【颜漫呢？想知道漫漫在干嘛！】
　　楼主：【问了工作人员说可以说，我朋友正好在里面，说颜漫正在接触自闭症儿童呢，从进去了就没出来过。】
　　【也有嘉宾问她要不要带小孩出来玩，她说他们不喜欢，所以不用了。】
　　【啊？那她岂不是没镜头了？】
　　【估计是……但是选自闭症小孩这一组，就注定没多少镜头吧。】
　　【那些之前说她想红想疯了的出来受死，流量这么高的国民综艺，她还不是照样做自己。】
　　外面操场上，综艺拍摄正热闹，所有嘉宾想都不用想，这段全程一定是播出的重点，因此都在踊跃参与，争取展示自己的优点吸粉。
　　楼主：【颜漫实在可能没镜头了，工作人员去叫她出来了哈哈哈！】
　　几分钟后跟道：【卧槽，颜漫说不用了，她等会还有事要忙。】
　　【过了一会工作人员在监视器里看到，外面笑得热火朝天，她在踮脚帮小朋友挂画……】
　　【……我靠。】
　　【天啊，这不就是仙女下凡。】
　　【呜呜呜其实漫漫不止是个话痨的，她也可以又安静又温柔。】
　　【她是真的在替自闭症小孩考虑吧，没有非要为了展示自己的牛逼之处，硬逼他们社交，因为这样就算后期展示把她剪得很好，对小孩也是很大的伤害。】
　　……
　　楼主：【快拍完了，颜漫把自己的手链送给了那个小女孩，呜呜呜她真的好好啊，我本来无属性，现在都有点转粉了……】
　　【她还说自己家里缺挂画，说以后他们长大了，请他们帮自己画画。】
　　【捏妈，别逼我流泪。】
　　等到拍摄结束，帖子却还在持续不断地更新。
　　因为有人发现了更多的盲点：【上官网查了下，颜漫刚刚捐了一百万做爱心基金……】
　　【？？？】
　　【他们现在正在吃饭吧？！？】
　　【嗯，应该是聚餐的时候弄的，工作室后面会发吗？感动到了，想帮她转一下。】
　　【我觉得工作室应该不会发，她应该觉得是很正常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粉丝，我也觉得她不会发。】
　　楼主：【操啊！刚看到我朋友发朋友圈，颜漫居然看到那几个小孩子用的蜡笔破破旧旧，给他们买了新的蜡笔和临摹书……我他妈真的会哭……】
　　【呜呜呜呜是真的好尊重他们的梦想哦！】
　　【传承，这就是传承TAT】
　　【她不止资助了自己这一组，节目组给买了新的书包，只有她注意到好多小孩鞋也穿了好久，说是联系到了镇上的店，到时候量好给大家换新鞋穿。】
　　【马上冬天了吧……】
　　【别搞我泪腺！！！】
　　【漫平时看着玩玩闹闹的，但其实挺温柔细心的。】
　　【不温柔也没法处理好那么多细腻的感情吧，她真的好宝藏。】
　　……
　　帖子一直到几小时后才慢慢安静下来，但已经被盖了两千多楼，好多人都被她打动了，也自发捐了一些钱或衣物。
　　聚餐途中，颜漫打开微博看了一眼。
　　晚餐也不能吃太多，之前火锅的时候已经放肆过一回了，她吃了些沙拉，打算消磨下时间。
　　结果一打开看到了挺多赞和评论，这才想起，自己几小时前转发了边贺的微博。
　　边贺的流量没叶凛那么高，虽然没上热搜，但评论区也挺热闹。
　　但颜漫并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通往村子的水泥路上，行驶进一辆黑色的保时捷。
　　车内，叶凛再度点开那张照片。
　　如果不是今天下午恰巧刷到这张图，恰巧看到她新增关注里只有边贺一个人，他还不知道自己追人未半而天降危机。
　　惯来从容不迫的人生里，冒出了一丝，类似危机感的东西。
　　“你看第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一遍了，”毕谈打了个呵欠，“还没看够？”
　　泪眼朦胧中，毕谈再度定睛一看，发现自己之前没发现，这照片里，颜漫和边贺都做了大拇指的手势，像是为了配合文字。
　　毕经纪人阴阳怪气，语调抑扬顿挫：“噢~大拇指诶~”
　　叶凛冷声：“你很会唱转音？”
　　毕谈：“嗯呢。”
　　“……”
　　毕谈看着窗外感叹：“好多年没回来过了，这条路好像还是你当时投钱修的。”
　　之前叶凛在这儿拍过电影，也进过那间学校，听说山里的孩子上学路难走，便修了这条路，当时支书还说这条路以要他的名字命名，他说不用，正常起名就好。
　　结果今天下午，叶凛随手一刷微博，咣当三小时过去，他们又回到了这里。
　　一旁，叶凛还在浏览昨晚收藏的帖子。
　　【追求的第一步，首先，如果你们俩之前有过那么一段感情，你想要再续前缘的话，一定谨记，把握分寸感。】
　　【什么叫分寸感的？有的男性同胞追人的时候，因为俩人也不熟，失败了就算了，但是如果是上述情况，失败就是雪上加霜，不能贸然出手。】
　　【所以针对这种问题，咱们的追求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你不能太过明显地表露，这个阶段的追人叫润物细无声，你要不经意地出现在她身边，并且提供一些细微关怀，准备她无意间说过的喜欢的东西。但是切记！不要太大张旗鼓，容易引起反感！】
　　【如果上面那步进行没问题，她已经开始习惯你的示好，你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第二步，还是不要突然开口，这是为第三步的推进做铺垫。】
　　【第二步的追求呢，讲究的是一个例外和偏爱……】
　　后面的内容是进阶版了，目前应当还用不上，叶凛熄了屏，正打算好好复习一下第一步的内容。
　　结果屏幕一黑，倒影中出现一张经纪人看得正酣的脸。
　　叶凛：“……”
　　他转过头，毕谈装作若无其事地哼着歌，看向窗外了。
　　毕谈装了一会儿，感觉到那股极具压迫感的、扣工资的目光，终于离开了。
　　又过了十多分钟，车子行驶进山路，暗了许多，方才那股子看热闹感也被冲淡，毕谈忽而有些感慨。
　　转念一想，其实真的还挺感谢颜漫。如果没有她，他还真的看不到这样的旷世奇观，感受不到这样的叶凛。
　　第一次让他觉得，影片之外的叶凛，众人眼里神话一般的叶凛，所有的情绪只奉献给角色的叶凛，终于有一天，开始为自己而活了。
　　……
　　叶凛参加过这档节目，因此随便问了下，就知道他们的聚餐地点在哪里。
　　男人推开木门，步伐很快，径直朝里走去。
　　外套随着加速的步调而扬起一角。
　　颜漫正好在这会儿出来，想上个厕所，拿着手机一转身，看到不大明亮的灯光下，一张男人唇角紧抿的脸。
　　如果震撼能有音调，她现在已经破音了。
　　“……？？”
　　颜漫启了启唇，花了十秒钟辨别：“真人？……叶凛？”
　　确认面前真的是叶凛之后，她失声片刻。
　　“你转行拍恐怖片了？”
　　“……”
　　颜漫震撼道：“你怎么在这？你来拍戏的？”
　　“不是，”男人靠近两步，“来问个问题。”
　　她狐疑地想了会儿，冒出个不太确定的方向：“关于我的吗？”
　　“嗯。”
　　她还在后劲里没出来，惶惑道：“什么啊？”
　　“你微博……”
　　男人喉咙有些干涩，喉结滚了滚，倾身道：“为什么没关注我？”


第37章 关注三下
　　山里的供电不大稳定,头顶的灯忽明忽暗，散出微弱的光。
　　颜漫就在这样的灯光中，表情复杂。
　　想到边贺那张脸,叶凛的喉结又干涩地滚了下。
　　他问：“很难回答？”
　　“不是,”颜漫摇了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你把我吓个半死,就为了来问我为什么微博不关注你。”
　　“……”
　　半晌后，颜漫平复下心情,解锁手机。
　　“我当时本来想要不要回，经纪人来找我说工作，我就给忘了。”她打开键盘搜索，然后对关联的九千万粉丝顶流用户，点下了一个关注键。
　　颜漫把手机递过去：“喏,关注了。”
　　叶凛垂眼去看，见自己的名字在边贺上面，往好了想,也算是她点开关注列表的第一个。
　　这么自我开解着,男人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一些。
　　“我好像是你……第九千万个关注？”她刷新了一下,然后很慷慨地一抬手,“不客气。”
　　“……”
　　二人说话间，节目组的制片人凭借敏锐的听力,也拉开门走了出来。
　　“叶老师？真来了啊？”制片人赶紧道，“站门口干什么！来来来，进来一起吃啊！”
　　“不用了，”颜漫道,“他就是来……”
　　余光看到里面的边贺,男人方向不明的步伐停了下来,颔首同她道：“走，进去吧。”
　　……
　　颜漫不明白，明明只是来找她问个事儿，为什么最后叶凛又坐下了。
　　这次嘉宾很多，桌边也围着不少人，一看到叶凛，众人纷纷惊讶，开始起身让座。
　　颜漫没见过这阵仗，但男人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却并没摆什么架子，让服务生再加一套餐具和椅子，在就近处落座。
　　颜漫时而刷着微博，时而听他们聊天，例如某某要上的新电影，谁谁遇到了哪些有后台的明星，以及谁成迷的性取向……
　　大家其实都对顶流挺好奇，但他寡言，周身拢着层冷淡的疏离气息，因此尽管有艺人频频看过去，却也没敢开口。
　　后来不知怎么的，变成了半个相亲大会，大家纷纷说着给对方介绍男女友，满桌的热闹中，只有叶凛和另一个MC没怎么搭腔。
　　边贺跟她科普：“那个MC聂江澜，结婚了，所以都不参与这种话题的。”
　　颜漫想了会儿，“好像是，我好像还跟她老婆合作过。”
　　边贺：“至于叶老师——”
　　颜漫抬头，顺着边贺的目光看向叶凛，哪知道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叶凛也在看他们这边。
　　颜漫抿了下唇，示意边贺点到为止：“你别说他坏话了，他这人很敏感的，你一说他就能意识到。”
　　“你看，看我们了吧。”
　　……
　　边贺又摸了下后颈，“我也没说他坏话啊。”
　　只是奇怪，聂江澜不参与话题是因为有老婆，那叶老师不参与是为什么，他也有老婆吗？
　　*
　　吃完之后，有MC建议大家拍张合照。
　　圆桌不方便拍，大家便围拢到一处，走动间，边贺看到颜漫旁边的位置正好空出来。
　　她正在低头打字，应该是在说给山区捐物资的事情。
　　边贺抬了抬腿，正要走过去，忽然觉得身畔路过一阵风，某顶流加快步伐、大步流星地走过，站到了他准备站的位置上。
　　想了想，边贺也过去，站到了叶凛旁边。
　　这张合照很快被MC康南发到了微博上，康南平时的微博都是一千评论左右，这次一发，直接窜到了一万多。
　　【谢谢南哥的照顾，今天是努力工作的颜小漫~】
　　【蔓越莓报道，南哥很帅！】
　　几条颜漫粉丝的留言过后，就到了一些暗戳戳的环节……
　　【？？？顶流？叶凛也录这节目了？？】
　　【没有吧，我看开录前的官宣博没有@他，录完也没有。】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怀疑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谢谢康南哥，今晚的粮是你给的！】
　　如果说康南的评论区里，大家为了不冒犯，都比较克制，那么超话里的CP粉，则是彻底原形毕露。
　　颜叶克拉专家：【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太紧张跑到《急速燃烧时》去追老婆了吧！】
　　配图是康南的原图，以及单独截下来的二人的同框。
　　【笑死了，叶凛一身黑，和穿着节目服装的大家格格不入。】
　　【椰林：我比你们高贵，我是来找老婆的。】
　　【椰·突然发现老婆只关注了边贺没关注我·林：愣着干什么赶紧开车过去啊！】
　　【假山，想看他们在假山后面淦。】
　　【你他妈给我穿条裤子！】
　　最终，大家满意地陈词总结，为叶凛新增出版书籍——
　　【叶凛：《我与我的一百万个情敌》】
　　*
　　回酒店的路上，颜漫还在震撼。
　　她问西蒙：“你能信吗？男人的自尊心太可怕了，他像个鬼一样出现在那里，就为了问我关没关注他？！”
　　“不是男人的自尊心，是顶流的。”西蒙揉了揉鼻子，“你看他微博才几个关注，连他的工作室都没有，好不容易主动关注了自己组的冠军，不回关也太没面子了！”
　　西蒙：“我可太懂了，我他妈之前想化解我和毕谈的宿仇，好不容易纡尊降贵地关注了他，他他妈的竟敢不回我？！”
　　颜漫玩着手机：“万一他跟我一样没看到呢？”
　　“那我不管！”西蒙说，“然后我把他狠狠地拉黑了，呵呵，和好？”
　　“下辈子吧！”
　　“……”
　　颜漫凌晨才回到酒店，还好第二天的活在下午，她睡到十点多才起。
　　刚护完肤，西蒙就带着早餐上来了。
　　拉开门，颜漫看着他怀里的花，“怎么，你今天被搭讪了？”
　　“没，路过前台，说有人送你的，点名3106呢。”西蒙把花递给她，“我用扫描仪检查了一下，没有摄像头什么的。”
　　颜漫有些惊诧：“摄像头？”
　　西蒙：“对啊，有些私生就会把摄像头装在礼物里，想窥探艺人的生活，可怕得很。不过这个就是单纯的花，应该是粉丝送的，你可以收着。”
　　好像还是第一次收到粉丝的花，颜漫挺高兴，抱起来闻了一下。
　　粉玫瑰弥漫着淡淡香气，摆放精致，她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落款的贺卡。
　　应该是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吧。
　　清晨因为一束花愉悦起来，颜漫哼着歌，把酒店空的花瓶洗干净，挑了两枝玫瑰，斜着剪了底下的根茎，然后插到花瓶里，拨弄两下。
　　好看。
　　下午，是和边贺合作的单元剧，《最后的声音》剧本围读大会。
　　柯晴导演果然还是讲究，一般来说，剧本围读只会出现在电视剧和电影之前，这种几天就拍好的单元剧，很多导演都懒得大张旗鼓把演员叫到一块儿，根据人物开一个会议。
　　颜漫到得挺早，等她坐了会儿，人才陆陆续续来齐。
　　柯晴笑着跟她拥抱了一下，指着她道：“比照片还漂亮啊。”
　　剧本围读到了晚上，颜漫也受益匪浅，剧本旁密密麻麻做了不少笔记，有了很多演戏的新思路。
　　第二天就开机正式拍摄，她和边贺稍微磨合了一下，到下午才顺利起来。
　　六点多，颜漫收工回去。
　　回到酒店，四下有些安静，颜漫转手打开电视，让房间快速热闹起来。
　　西蒙打算核对一下行程，然后自己也要回去休息了。
　　“明天八点拍摄，你六点半起床就行，这两天就是拍戏，没什么别的。”
　　“对了，定制剧那边最近正在面试男主，说是目前暂时在观望这几个，问问你的意见。”
　　毕竟是针对她的定制剧，她对男演员的感受也决定了CP感，还是挺重要的，因此剧组也会参考她的意见。
　　“行啊，”颜漫道，“我看看。”
　　西蒙给她看的是面试资料，分为自我介绍、台词功底和角度展示三大类，都是她能叫得上名字的演员。
　　颜漫低头看着，好半天没说话。
　　西蒙：“怎么，没有喜欢的？”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都还好吧。”
　　“什么还好？”
　　“就……各方面？主要还是长相，”她说，“可能是我审美比较高吧，没有外形条件更好一些的么？”
　　演技虽然没到她心里那个线，但她也知道，这已经是圈内演技不错的那拨演员了。
　　“这都已经是优中选优了，不过男艺人要帅到你要求的那个程度是有点难，”西蒙道，“你看的这都是视频资料呢，你也知道镜头多死亡，要想在这种视频里都特别帅的那真的是找不到——”
　　话没说完，电视中正在直播颁奖典礼，突然尖叫声涌起，二人下意识转头，看了过去。
　　屏幕里，背景色一片纯黑，叶凛拿着奖杯从红毯尽头走来，手工西服在他身上裁剪得当，轮廓分明，随他走动勾出小小折角，又很快展平。
　　他站定在话筒前，略微颔首示意，修长手指握住金色奖杯，说不出的从容清贵。
　　死亡灯光下，整张脸仍是挑不出死角的帅气。
　　想了想，西蒙补充：“叶凛除外。”
　　颜漫：“……”
　　西蒙：“刚说的太肯定了，我修改下好吧？死亡打光下看着也帅得开天辟地男艺人真的没几个！”
　　颜漫努了努嘴，看着西蒙和周璇的表情，肯定道：“别的不说，我审美一直还是可以的。”
　　西蒙正想说叶凛那电影脸本就是千年一遇，突然顿悟过来，起身道：“我他妈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不行了！”
　　“处女作就是和叶凛搭戏，后面几乎也一直跟他演，你审美直接被他给拉到那个台阶上去了——你不要觉得他那个是圈内正常水平啊！那是圈内天花板！”
　　“你就是被叶凛把嘴给养叼了！就这里面的好多男演员，都是很多剧都请不到的好吧？！”
　　“知道了，”颜漫安抚着，“你别激动，我又没说不演，只是你如果问我，我觉得应该还能更好。”
　　她说，“反正最后一天再看吧，从里面选最好的，毕竟演员也没得挑。”
　　西蒙：“行，我再让剧组找找，万一找到了呢？”
　　“不过叶凛还是没可能，他已经十万年没演电视剧了，你别照他那个标准，不然到时候落差得多大。”
　　颜漫起身去卸妆：“……知道啦。”
　　想了想，她想起西蒙方才的控诉，又侧头道：“那以后你带艺人的话，怕她们被养叼，就坚决不让她们跟顶流合作？”
　　“那不行，”西蒙说，“有这机会还是要多多地上。”
　　“……”
　　电视里还在播颁奖礼，颜漫在卫生间卸妆，西蒙就在外面看。
　　画面中叶凛的脸一闪而过，尽管台下群星聚集，可只要视线看过去，第一眼就只能看到他。
　　整容也整不来的优越感，女娲造人的偏心产物啊。
　　突然看到桌上的花，西蒙联想道：“你说像这种放娱乐圈都打眼的顶级帅哥，他们追人应该也是挺拽的吧……就类似那种，我随便跟你聊两句，爱谈谈不谈拉倒，反正还有那么多人等着喜欢老子。”
　　颜漫把脸洗干净，抽了张洁面巾盖在脸上。
　　“那我跟你想法不一样。”
　　“怎么讲？”西蒙愿闻其详，“你觉得他追人是什么样？”
　　颜漫：“我觉得他不会追人。”
　　“……”
　　*
　　晚上九点半，颁奖典礼结束。
　　叶凛从后台离开。
　　天幕中落起些小雨，男人手中拿着奖杯，被打着伞的侍从从礼厅门口送上车。
　　今晚的活动是颁奖礼加晚宴的形式，后面的觥筹交错他嫌太吵，提前离了场。
　　拉起的横线外，站姐高举单反捕捉下这一幕。
　　夜色被模糊成一片浓稠的深黑，他身后借了些礼堂落出的亮光，勾勒出挺拔身形，握住奖杯的手指弧度好看，掌骨清晰。
　　黑色鞋底踩开雨水，他步伐很快，头顶伞面加深氛围，为他增添几分遥不可攀的贵胄气息，可即使刚从名利场出来，他身上仍然带着股和这雨天一样的，清冷而湿润的气息。
　　夜太安静，他不说话，沾染上孑然一身的沉冷意味，躬身上车时，雨水被隔绝在外。
　　那组图很快出圈上了热搜，微博上热闹非凡，感叹雨天和冷感帅哥总是如此搭调。
　　仿佛谁也无法靠近他，他如此高高在上地俯视人间，是即使黑化，也没有妖魔敢触到他半分衣袍。
　　而车内，热搜中心的“冷峻”的神，正在低头挑选照片。
　　毕谈：【我在花店里呢，这是他们预备提供给明天的所有插花款式，你想明天送她哪一束？】
　　看了半晌，叶凛紧蹙眉心。
　　【都不好看。】
　　他说：【花店地址给我，我亲自弄。】
　　毕谈：【？？？？？？？？？？？？？？？？】
　　毕谈：【你要学插花？】
　　【不行？】
　　【学插花干嘛？】
　　这问的跟废话没什么两样，当然是送她。
　　今早挑的是一束现成的，中午送过去，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叶凛懒得再回，很快，毕谈把地址发过来。
　　车在半道中调了个头，驶向繁华的、烟火气息浓厚的商业街。
　　今天的插花没有学成，因为花束已经卖完了，再一问，原来是因为叶凛要在附近参加活动，因此花提早就销售一空。
　　当事人叶凛：“……”
　　不过今晚也有收获，他已经提前挑好了花艺老师，是个法国人，不常回来，所以也不大认识国内明星，相处时他会轻松很多。
　　并且这家店对于私人订制，保密性都很好。
　　出了花店已经很晚，路上渐渐空旷起来，叶凛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散过步了。
　　做艺人这一行，似乎本就没有私人时间。
　　连戴着帽子和口罩都会被认出，再严重一点甚至会影响整条街的拥堵，造成安全隐患，散步和私人时间对他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在这个晚上，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想沿着河堤走上两步。
　　最靠内的小街人烟稀少，没有路灯，他终于摘下口罩。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吸入肺腑，清新又干净，是久违的通透感。
　　站在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在想，如果这时候她能在他身边，应该……
　　会很好。
　　男人垂下头，点开她的微博刷了两下，并没有新微博。
　　屏幕正上方是简简单单的颜漫两个字，认证之后，头像右下角有个小小的V。
　　又看了会儿，他收起手机上车。
　　这夜似乎格外漫长。
　　第二天一早，收到花店的消息，叶凛起身前往。
　　路上，毕谈在车里叨叨个没完：“有生之年我还能看到你为一个人学插花？”
　　男人顿了顿，“追女生，送花不是必备的一项？”
　　“对啊，但大多数都是随便买买啦，送了就行——不过你确定不写落款吗，这样她都不知道是你送的。”
　　叶凛后靠，缓缓敲了敲扶手，“不用。”
　　暂时不用。
　　“等下——”毕谈突然反应过来，如果不是车顶遮挡，他现在已经一蹦三尺高，“你刚刚说，你在干什么？！？！”
　　男人淡声，字调缓慢，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是，我在追她。”
　　毕谈：“这就开始了？前两天不是还在学习吗？”
　　“学了不就要开始？”他轻拢了下眉心，“不然不是白学？”
　　“……”
　　好像也是。
　　尊重他的追求方式，毕谈没给出馊主意，跟男人一起下了车，走进房间。
　　叶凛：“你跟过来干什么？”
　　“嗨呀，虽然我不干嘛，”毕经纪人很有自觉，“但是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叶凛了然：“给我添堵？”
　　“……”
　　今天的花是叶凛昨晚订好的，六支碎冰蓝玫瑰配满天星，既然不是成品，那便都需要自己处理，玫瑰刺多，他用除刺器一点点清理。
　　毕谈坐着坐着，感觉有点没事干。
　　他突然凑了过去，循循善诱道：“是不是觉得不拍戏的人生也挺无聊的？是不是觉得自己杀青后有点没事可干了？要不咱们再接一部——”
　　叶凛：“不接。”
　　“话都没说完你就不接呢，没劲，”毕谈捧住脸，因为早已猜到结果，因此也没太意外，“真就什么戏也不接啊？电视剧电影都不感兴趣？”
　　“不接。”
　　一模一样的回复。
　　“好吧，迟点我给推了，”毕谈有些肉痛，不由思索道，“不知道颜老师现在在干嘛呢？”
　　语毕，他毫不自知地，亲切地为自家老板捅上一刀：“应该在和边贺拍摄你救赎我我治愈你的自闭症题材单元剧吧。”
　　叶凛：“……”
　　“我没要你说那么详细。”
　　顿了顿，叶凛补充，“这个月奖金没了。”
　　“………………”
　　毕谈恨声呜咽，决定不能自己一个人受苦，于是拿起手机，给制片方打了个电话。
　　“喂？啊郑老师是吗，对对对，是要跟您说戏的事儿，不好意思啊，争取过了，可能还是接不了，晚点请您吃顿饭赔个罪好吧？”
　　“有机会一定合作。”
　　叶凛就这么听着经纪人重复多遍的糊弄学，但听着听着，似乎有哪不太对了——
　　毕谈：“是吗？目前选的几个颜漫都不是特别喜欢啊？”
　　“那她有说喜欢叶凛吗？啊也没有是吧。”
　　叶凛：“……”
　　男人蹙了蹙眉，敏锐地意识到话题不太对。
　　毕谈：“我知道您是觉得俩人合作过好多次了，这次定制剧本二搭的呼声特别高，没觉得贸然，就是确实也没个机会，叶老师这边太忙了——”
　　顿了顿，叶凛打断：“你在拒绝什么戏？”
　　毕谈捂住听筒：“颜漫那部定制剧啊。”
　　“………………”
　　似是过去很久，又似乎只有片刻，叶凛放下手里的花：“剧本给我看看。”
　　毕谈立马冲了出去，边往外走还边播报着：“等下郑老师！好像有转机！稍等啊我去车上给他拿个剧本！”
　　三分钟后，热腾腾的剧本到了他手上。
　　叶凛：“怎么没跟我说？”
　　毕谈也很震撼：“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
　　“是，我知道是有意外情况，但我这不是寻思着，电视剧你接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小，要不是定了颜漫女主，这事儿我都不会跟你说。”
　　男人摘下手套，打开了剧本。
　　毕谈：“因为你接剧一定要看剧本的嘛，但是其实还没写好，一些细节的部分别在意，然后剧本还没给她看过，等确认最终版再给她。”
　　“所以可能有点点亲密戏，如果她不同意的话也会删减的……”
　　叶凛翻着剧本，五分钟后，点了点桌面上摊开的，所有标黄的纸张。
　　床戏不少于五场，山洞、海边、浴缸、树林、回归原点的床……
　　吻戏，就他随意浏览的这一叠，已经亲了十次了，还有一次是超长法式。
　　叶凛：“你管这叫，有点？”
　　“没给她看呢，看完都删了也说不准啊，”毕谈道，“编剧比较野？你看这写的，给我都看害羞了。”
　　“……”
　　想了想，毕谈道：“而且现在观众爱看吧。”
　　这么一想，毕谈更有底气：“谁不爱看搞凰？”
　　“……”
　　叶凛低头，仍是在思索。
　　退圈息影是几年前就有的决定，一旦接戏……
　　毕谈：“我再给你看看这剧接洽的男演员吧。”
　　视频挨个翻阅，都是和她差不多年龄的艺人。
　　毕谈：“都是偶像剧出身，贼他妈会撩妹，吻戏拍摄经验不用说哈，还有三个早就关注了颜漫。”
　　叶凛：“……”
　　毕谈：“如果今天你没成的话，剧组会考虑去找边贺。”
　　“嗯，就是那个正在跟她拍你救赎我我温暖你的——”
　　叶凛：“接了。”
　　毕谈：“……”
　　男人将散开的剧本收整齐，转头道：“什么时候开机？”


第38章 关注四下
　　听到“接戏”两个字的时候,毕谈还有点恍惚。
　　——他以为自己至少也得劝叶凛一天一夜。
　　没想到颜漫这两个字这么好用，毕谈顿了下，这才接着话说：“什么时候开机……这个,还有个前提。”
　　“这也是我没直接跟你说的原因,就是——”毕谈尽量调整着语气,避免对面的人炸毛，“就是如果你同意的话，也没办法直接签合同。”
　　叶凛：“……”
　　为了避免男人发火，毕谈决定自己先发火。
　　他立刻站起身来，指责道：“很离谱是不是！我也觉得很离谱！给我们的剧本竟然不是递过来就能签的？我们同意之后竟然还要试戏！？”
　　“所以当时制片人跟我说的时候也很小心翼翼——我看态度还可以，又想了想,毕竟是给颜漫的定制剧本，可能男演员确实是要她挑,颜漫，颜漫诶！”
　　毕谈重复重点：“是她挑！不是制片人挑！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平衡多了？！”
　　“制片人一开始也确实不敢找我们,觉得太唐突了,但是观众二搭的呼声实在太高,不得已才来试一下，其实也没抱多大期待值——”
　　“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推掉也是OK的。”
　　以叶凛在圈内的咖位，连非大制作找他都算唐突，偶像剧找上门,并且他点头后竟然还要试戏，简直没人敢这么干。
　　毕谈经手这些资源,心里再清楚不过,制片人当时也是三杯白酒下肚,才颤颤巍巍、旁敲侧击提出了这个邀请。
　　但现在时机特殊,毕谈心里清楚，这或许是叶凛接戏的唯一可能了。
　　如果这个都不行，后面的恐怕就更……
　　果不其然，叶凛点了点剧本，道：“她挑？”
　　“嗯。”
　　毕谈心说除了她，圈内还有人敢把你放到挑选名单里吗？谁不是拿钱和资源都砸不来合作的？！
　　片刻后，男人颔了首，说，“行。”
　　“试戏了告诉我。”
　　然后继续低头戴上手套，处理花材。
　　毕谈还有点没缓过来：“这就定了啊？”
　　叶凛侧头，“不然？”
　　“没没没，”毕谈见还有转机，连忙走过去，道，“那退圈的事……还退吗？”
　　“退。”
　　男人将玫瑰花瓣下的枝叶清到一边：“拍完这部就退。”
　　*
　　中午，颜漫照例收到了一束新鲜的玫瑰。
　　她问西蒙：“还是没有落款吗？”
　　“我没问，”西蒙说，“你要好奇，我下次拿的时候问问前台。”
　　颜漫点点头。
　　昨天收到的粉玫瑰还没凋谢，她又抽了两根蓝色的，斜剪着高低插进去，再洒点水珠，新鲜欲滴的，煞是好看。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张图，收起时，听到西蒙的催促。
　　“好了没？走，出发！”
　　又是摄像机下的一天。
　　拍完戏回到酒店，颜漫有点儿累，定了个SPA按摩，结束后才算是轻松许多。
　　第二天上午，是定制剧本的试镜。
　　导演组只跟她说情况有变，她寻思着反正都是演戏，也没具体问，到了才知道，好像叶凛也会过来。
　　她也没太过意外——主要是没意外的时间，这编剧是个强迫症，剧本修了好多遍，刚刚才把几个片段的最终版发过来，她连背台词的时间都不太够。
　　棚内嘈杂，颜漫随便找了个安静的空房间，坐在里面背台词，顺便问一些编剧关于人物的问题。
　　这次试戏一共有两场，是全剧比较重点的戏份，也可以从中看出演员对角色的理解，以及对情绪的把控。
　　这编剧写的真的挺不错，短短几句台词渲染，她的情绪就直接代了进去。
　　背完之后，颜漫先缓了会儿，给了自己几分钟从人物里走出来，这才拉开门，走向录制厅。
　　远远就听到吵架声，颜漫同工作人员预测道：“叶凛来了。”
　　工作人员诧异地看向她：“怎么知道的？”
　　颜漫：“他经纪人和我经纪人已经在吵架了。”
　　“……”
　　果不其然，一回头，叶凛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她又被吓到，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但还是继续跟工作人员炫耀：“看吧，准不准？”
　　叶凛：“……”
　　颜漫看向他，晃晃手中的剧本：“背完了吗？”
　　“还差两句。”
　　他应该也是才拿到的剧本，颜漫正好凑过去看了眼，这才哗然道：“你台词这么多啊？”
　　她突然凑过来，半个侧脸挡住剧本，从他这个角度看，泛着点儿粉色的鼻尖挺翘，漂亮又生动。
　　颜漫抽查了一下，挑了句台词：“我没想过打扰你，所以，也不需要被打扰？”
　　原台词其实是个陈述句，但既然是抽查，她特意上扬了尾音，把它变成了个问句，等叶凛回答。
　　但等了半天，以为他是没听懂，一抬头，和男人目光交撞。
　　半晌后，他这才滚了下喉结，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低声接了一句。
　　颜漫直起身：“你反射弧真长。”
　　“……”
　　半小时后，其他演员也到齐了，有几个打扮得还挺帅气。
　　第一场试的是久别重逢，她最后一个跟叶凛对戏。
　　这剧的题材是破镜重圆，都市与校园的戏份交织。
　　多年前二人因为误会而分开，女主却并不知道，其实分手背后是另有隐情，男主一直都爱着她。
　　而多年后的音乐节，她替朋友代班吉他手，吉他却有些跑音，工作人员拿走替她调试，让她进房间去拿。
　　“好，Action！”
　　她正在门口等待，低头跟朋友发着消息，想说对这儿也不熟悉，不好意思贸然进去打扰。
　　结果几个笑闹的rapper经过，不慎将她推进门内，没关严的大门咔哒一声，她就这么被推了进去。
　　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投落出傍晚昏黄的光，他坐在光晕中，低着头，怀里抱着她那把吉他。
　　空气里有漂浮的粉尘，在光线的照射下清晰而悠远。
　　他似有所感地抬头，她被这一眼定在原地。
　　刚刚和别的男演员也演过这段剧情，当时只觉得大差不差，现在才直观地感受到差别——
　　只有他一个眼神过来，是真的给人一种定在原地而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他的眼睛里有故事感，人物的信念感太强，让她切实感受到，人物的每一个动机，都是切实发生的。
　　不是她需要站在原地，而是她真的在他的眼神中，无法挪动步伐。
　　重逢猝不及防，就这么对视了许多秒，她仓皇他镇定，外面还有接连不断的道歉声，混合着极远处观众的尖叫，混乱而安静。
　　可他明明看起来那样镇定，将吉他递过来的时候，手腕却有些颤。
　　“好久不见”是太老套的台词，二人之间发生了太多，连无关痛痒的寒暄都显得太过苍白。
　　他状似不经意地笑着，眉眼一弯起来，仿佛又是学生时代中，那个痞帅不羁的少年。
　　他随意调侃着，漫不经心的模样：“长高了好多。”
　　她站直身子，偏开视线，背上吉他转身欲走。
　　“没长过。”
　　仿佛自嘲自己在他记忆中竟然褪色至此，而他也确实当她并不重要，连这种事都记得模糊。
　　门外，同行的男性朋友远远喊她，示意她该上台。
　　她点了头，再抬腿的时候，听到身后的人问：
　　“……你男朋友？”
　　其实不是，但也不知受什么情绪驱使，她竟直接嘴硬承认：“是啊。”
　　答得如此清脆利落，甚至都没等到他将话说完。
　　心脏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他一时失去反应能力，等到缓过神来想要说好时，才发现她早已离开。
　　……
　　“好！cut！”
　　喊完后，连导演都情不自禁道：“演得真好啊。”
　　“本来还在想叶老师正剧电影演多了，会不会跟偶像剧不适配，没想到完全多虑，那几个情绪点给的太到位了。”
　　“怎么会觉得他不适配呢？”一旁的女制片说，“光是那张脸摆在屏幕上，就够观众做梦了。”
　　颜漫坐在监视器前看完了这一场，点了点头，开始第二段拍摄。
　　第二段，她先跟叶凛搭。
　　这场戏发生在重逢之后，有些爱恨纠葛的味道。
　　二人方才经历了些争执，是提到从前的片段，她抿着唇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身后男人追了上来，她将脸埋进围巾里。
　　她语气很淡：“不用跟着我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身后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她赌气般越走越快，终于，身后再度传来脚步声，他也越跟越快。
　　她忍不住般停下来，恨恨回过头去，想让他别再纠缠自己——
　　有雪纷纷扬扬地从半空飘落，路灯给他的发丝染上昏黄的影，他睫毛一颤，兜住半片雪花。
　　仿佛回到多年之前，他们约好一起看初雪，然而那年分手，他却失约。
　　他举着伞，倾斜过她头顶，自己却没打到，眼底有不易察觉的脆弱情绪，像大雨中等待主人回头的被淋湿的小狗，谨小慎微地陪她半程，只为了能多留在她身边。
　　他喉结滚动，哑声说：“下雪了。”
　　不知是说今天，还是在弥补那一年的未能如约而至。
　　“好！卡！”
　　这场的气氛给得太好，以至于颜漫再和下一个演员试戏的时候，感受到了明显的落差。
　　和他们的演戏更像是她单方面地给，那种暗涌的推拉，关键点的气氛塑造，炉火纯青的收放自如，只有叶凛才有，只有他才做得到。
　　颜漫突然很赞同西蒙当时的说法，体会过最好的之后，要她再去接受不够好的，便有些难了。
　　讨论过演员之后，她从房间里出来。
　　叶凛远远就看到她和其中的一个男演员碰了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男演员笑得眼角都眯起来，她点点头，男演员声音里是遮掩不住的兴奋：“那你一定要关注我啊！”
　　她表示一定之后，二人这才道别。
　　说不清为什么，他心脏突然沉了一下。
　　男人垂眼，瞧着脚下瓷砖纹理。
　　颜漫一路跟男演员们告别，终于，走到了他面前。
　　“你等会儿再走，”她在一旁沙发上坐下，“你经纪人在里面谈签约呢。”
　　“……”叶凛顿了下，“签约？”
　　“是啊，”颜漫看着他的表情，也有点不会了，“定了你，你居然很意外吗？”
　　“……”
　　男人沉声：“那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你指哪个？向景明吗？”她说，“刚答应给他MV演个女主角，总不能让人白来一趟。”
　　顿了顿，颜漫继续说：“还是邬言？我说下次在一座城市拍戏的话，给他新剧客串一下。”
　　“还是黎树？他问我还接不接微电影，我说再看吧。”
　　“……”
　　半晌后，他意味不明道：“你还挺忙。”
　　“那当然，你不也挺忙的么。”
　　颜漫这么回着，发现自己果然很忙，打开手机，边贺给她发消息了。
　　是说那个自闭症题材单元剧的事儿。
　　二人聊了下台词的事情，边贺习惯发表情包，发了几个之后，颜漫也回了个收藏的表情包。
　　发出去之后，打字间，她听到旁边的人深深吸气，又重重吐出的声音。
　　颜漫抬头：“很闷吗？”
　　叶凛：“……有点。”
　　她旁边正好是窗户，颜漫推开，又低头继续敲字了。
　　但闷燥的空气没有丝毫缓解，叶凛正要开口，她已经结束了对话，抬起头来。
　　颜漫：“你要觉得无聊的话，可以回车里等。”
　　“不用。”他摇摇头。
　　她看坐着也是坐着，忍不住又翻开相册，看到自己拍的那束花，选了张角度好看的，发上微博。
　　配文是个星星的表情符号。
　　发完后，看着图里的花，她情不自禁扬起唇角。
　　男人瞧着她扬起的唇角，又觉得方才的烦闷一扫而空，跟着抬了下唇角。
　　颜漫自己欣赏还没够，看了会儿，递到他眼下：“是不是很好看？”
　　他嗯了声，像是被人用针管推着，一点点往心脏的位置，注射进愉悦因子。
　　“好看。”
　　很快，合同签订完毕，颜漫接到边贺电话，走得着急，落了件外套在沙发上。
　　嘈杂声渐渐远去，叶凛瞧着沙发上那件淡粉色的外衣，想到她临走的那通电话，又不自知地皱起眉心。
　　她去拍戏了。
　　和别的男人拍戏了。
　　这个认知无端让人觉得烦躁起来，以至于他上了车，眉心也还是没有解开。
　　但打开手机，微信朋友圈的右上角出现熟悉头像，他点进去，发现她刚在一分钟前，把那张花的照片又在朋友圈发了一遍。
　　于是眉心又再度展平。
　　短短十几分钟之内，情绪像是蝴蝶效应，她只是随意扇动了下翅膀，就在他的海平面上卷起汹涌风暴。
　　她似乎已经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让他的情绪和她完全挂钩，甚至不自知间，操控着他度过这一整天的心情。
　　*
　　结束完单元剧的拍摄，再顺便客串了一个MV的女主角，颜漫便把重心转移到了定制剧本上。
　　经过编剧们大半个月的熬夜头秃，人设和故事框架全部确定，前三集的剧本也写好了。
　　这次他们会采取韩剧边拍边播的模式，全剧大约25集，一集一个小时，争取节奏明快不注水，做精品的内容。
　　至于拍摄那边，也找了有经验的团队，落到演员这边，虽说是稍微放心了一些，但压力还是不小。
　　虽说定制剧本的前两季也都是这样的模式，但毕竟圈内这么尝试的还是少数，颜漫也没接触过，感觉对演员的发挥要求也挺高。
　　就这么在酒店里待了二十多天，中间除了出活动，她都在研究剧本。
　　正在她思考叶凛隔得近，要不要跟他讨论下的时候，门铃奇迹般地响了。
　　颜漫起身去开，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安静的廊灯下，叶凛站在她身前，穿了件深蓝色的衬衫，很有垂坠感。
　　不知道是刚出完活动还是怎么，感觉收拾了一下，但又不是专业团队收拾过的。
　　颜漫启唇，正想问他怎么了，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瞬间，糯米从房门的缝隙里窜出去了。
　　知猫莫若母，颜漫知道它也不是想逃跑，纯粹就是皮得慌。
　　养了这么多天，这猫已经原形毕现，一点都不怕人，天天半夜蹦迪。
　　颜漫捋了下头发，看着走廊里来回奔逃的白色身影，恳切道：“我是个女艺人，难道你还指望我在酒店里上蹿下跳来追你吗？”
　　糯米：“……”
　　那瞬间，她从猫的眼睛里读出了无语。
　　想了下，她抬头问叶凛：“你的猫还在吗？”
　　他颔首，低声道：“还在。”
　　“可能糯米就是想找人陪它玩玩了，要不你把门打开，可能它就进你房间了。”
　　颜漫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预测能这么准，叶凛刚把门打开，叫了两声，高贵的蓝色布偶迈着猫步出现在门口，然后那抹白色身影就猛地冲了进去。
　　颜漫：“……”
　　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有点丢脸，于是顺理成章地换了个话题：“刚好，我们一起讨论下剧本吧，你等我一下，我拿好资料就过来。”
　　男人垂了垂眼：“来我房间？”
　　“嗯。”
　　颜漫收拾了桌上的剧本，以及自己的笔记本，这才转身进了叶凛的房间。
　　糯米这会儿不闹腾了，安安静静趴在那儿，让纸巾给它舔毛。
　　“……”
　　你还挺会享受。
　　颜漫在他桌边坐下，正好刚在也在思考关于剧的问题，这会儿揉了下脑袋，忍不住皱了皱鼻尖，溢出道气音。
　　叶凛：“叹什么气？”
　　“我觉得好难啊，”她说，“不是说角色难，就是，我第一次当主演，就要拍这种边拍边播的戏，万一我一下没找准状态，不是耽误了剧组进度吗？”
　　《浮生旧年》她戏少，其实算不得主演，再加上《这就是演员》拿了冠军，想尽快给观众一部代表作，才会尤其看重这部戏。
　　听完她的疑虑，叶凛这才道：“按照比例来讲，大概三天拍一集，就按一天拍15小时来算，差不多45个小时，拍一两个小时的量。”
　　他这么讲，颜漫就放松了些。
　　叶凛：“况且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的戏，还有配角和副线，所以放轻松，以你的水平，不会有问题。”
　　她撑着脑袋：“真的？”
　　“真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也信了。
　　颜漫点了点头，趴在桌面上，下巴枕着手臂：“对了，你刚刚找我什么事来着？”
　　听到这问题，男人紧了下手中剧本。
　　好像就是……太久没见，有点想她了。
　　所以找了个托词。
　　他喉结滚了下：“也是找你说剧本的事。”
　　“嗯……”她点了点头，“这剧本是要多聊聊，方便更快入戏。”
　　她拿着笔边聊边记，发现有很多地方，叶凛确实有些非常巧妙的处理办法，惊叹之余拿笔记录好，慢慢消化着。
　　最后离开已经是晚上了，她整理着剧本说先走了，他顿了顿，想说些什么，但百转千回，最终还是消化成五个字——
　　“好，早点休息。”
　　颜漫边抱着猫边走出去，沿途还在教育着什么，直到回到房间，周璇狐疑地看着她。
　　颜漫：“怎么了？”
　　周璇不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你……在教猫……矜持？”
　　“……”
　　怎么，我有一段不矜持的过去我就不能教我女儿矜持一点吗？
　　就在她和叶凛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的节奏里，拍摄正式拉开序幕。
　　这次的剧名也已经定了，叫《樱桃沙冰》。
　　用沙冰来比喻恋爱的颗粒感，用樱桃比喻热恋的甜。
　　官博随之改名，还上了一次热搜，官宣演员时，粉丝再度暴涨。
　　【我没做梦吧？！？是我梦寐以求的二搭？！？！】
　　【兄弟们看剧集备案！！叶凛真的来追老婆了哈哈哈哈！！】
　　【总算弥补我在综艺里看了四个BE的创伤……你妈的，这不给我往死里do对不起我的眼泪吧？】
　　【是《锦葵锦葵》的编剧！我狂喜！锦葵里我女鹅为这个没有心的男人付出了多少，这个剧里我要椰林全部给我还回来！！】
　　【放心吧，破镜重圆男追女，不看不是中国人。】
　　【做颜叶批好幸福我疯狂大吼，你们都来给我嗑颜叶啊！！全是同框全是粮，俊男靓女配死我惹！】
　　……
　　或许是之前的合作经验不少，第一天拍摄结束，颜漫总算彻底放松下来。
　　叶凛说得没错，她可以做好。
　　所有的团队都很专业，对手戏演员也是天花板级别，她发现自己的表演比之前更加丝滑顺畅，有了明显的进步。
　　后面渐入佳境，他们一周就拍好了前三集的内容。
　　宣发也早在开机前就安排上了，加上她和叶凛的热度，播出当天半小时之内，就稳稳地冲上了热一。
　　剧的水平确实很高质量，虽然是小甜剧，但是服化道全部在线，打光也非常好，涉及到专业知识也没有纰漏。
　　第 一集断点在二人重逢的位置，微博上立马针对剧情展开铺天盖地的讨论，颜漫点进官博和编剧的微博，大家都在各抒己见。
　　这种讨论的感觉让她很充实，可惜来不及看太久，就又被抓去拍戏了。
　　拍摄的节奏很快，等到拍完，一天又已经结束。
　　回去的车上，颜漫打开微博，点进编剧的主页，随意翻看着。
　　编剧询问着大家期待的内容，对于后续发展有着怎样的建议，两个小时过去，热评第一基本成型。
　　3.7万个赞。
　　颜漫低头去看。
　　我不嗑拉谁嗑拉？！：【久别重逢这不打一炮？】


第39章 关注五下
　　在这位“我不嗑拉谁嗑拉”的楼里,大家都持赞同观点。
　　或许是自己也常打嘴炮，颜漫现在已经习惯这些发言了。
　　往后翻，大家也没不正经太久,话题转回了夸奖：
　　【漫漫的演技进步了好多哦,感觉更加自然了！台词的节奏也更好了！】
　　【什么，竟然是原声吗？】
　　【是啊，所有角色都是原声收音,在配音泛滥的时代真的很难得了……大家把#沙冰剧组能力过硬#打在公屏上！】
　　【顺便吹一下我老公的台词！啊真是演什么像什么！555不管什么题材都一样百分百付出投入的我们椰林！！】
　　【是真的，他这几年一直都是正剧电影吧,其实娱乐圈歧视链蛮严重的,但他也没觉得自己完全能驾驭就随便演演，我后面回看，发现他一样还是给了好多细节。】
　　【颜漫也是超级适配这个角色！校服双马尾女儿太乖了555】
　　【他俩在一个镜头里啥也不演,光是嗑瓜子我都能看一天。】
　　【嗯呢,颜控的春天。】
　　【可能是近十年偶像剧天花板了……】
　　【自信点,去掉可能。】
　　【我不许你们这样定义！何止近十年！横亘中华上下五千年！！这就是我心里的top1偶像剧！！】
　　后面编剧赶紧回复：【别别别，才第 一集,大家还是尽量平常心，主创们会努力的！】
　　【平常心？！？颜叶主演你告诉我怎么平常心？！？我现在就下跪求我的全体朋友圈立刻马上追更这部剧！】
　　……
　　微博上讨论得热闹，西蒙也正在看。
　　看到热评第一的发言,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看向颜漫：“话说你现在，对CP粉是什么态度啊？”
　　颜漫玩着手机：“接受了呗。”
　　“真接受了啊？”
　　她想了想：“你能管得了他们吗？”
　　“……不能。”
　　颜漫点头：“那我除了接受还有别的办法吗？”
　　“……”
　　她看得很开,耸肩道：“人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
　　况且当时虽然想解绑，她的重点也一直都是自己和叶凛的词条,当时第一个关联词条是她亲手打上去的,后来放弃,就也想亲手解开。
　　更像是一种执念，现在执念完成了，也就无所谓了。
　　那会儿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CP粉泛滥成灾，但每个月清理一次词条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大家万物皆可嗑，很多没合作过的艺人都有CP粉，便也想开了。
　　颜漫又说，“况且当时和现在，我和叶凛的关系也不一样了。”
　　想解绑那会儿，她更多地是觉得二人也不熟，没有必要绑一块儿。
　　西蒙八卦地凑过来：“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颜漫略作思索：“很好的前辈，给我提供建议的导师，再加上一点点的朋友吧。”
　　“有进步啊你这，”西蒙说，“之前还同事呢，现在终于变良师益友啦？”
　　“之前的合作我是不能选，这次能选的情况下选了他，证明我已经不介意了。”颜漫道，“人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西蒙点头：“确实是这样，观众呼声在这里，你也不能硬去解绑，不然容易闹得太难看。”
　　“今早我不是还给你看了那个热搜吗？之前有两家艺人，为了剧往死里炒CP，现在剧播完了，要提纯了，开始避嫌、官方下场解绑，唯粉撕得你死我活，CP粉夹在中间难受又糟心，说以后再也不想嗑CP了。”
　　“是啊，”颜漫说，“我真不想最后闹成那样。”
　　大家都是喜欢她才来的，上网本质也是想纾解压力、为了开心，到最后要是闹得都不愉快，真就挺没意思。
　　颜漫：“艺人这一行，本来就是给观众提供情绪价值的，不然凭什么让你赚钱？观众又不是傻子。”
　　西蒙觉得她这觉悟可太高了，活该她红这么快，觉悟这么高，她不红谁红？！
　　颜漫从小到大闹腾惯了，也有娱乐精神，这会儿又刷了两下微博，问：“《心跳节拍》是不是快发了？”
　　《心跳节拍》就是她答应给向景明拍的那支MV，用的是故事类的拍摄手法，搭配一点点漫画风格，不太像大家耳熟能详的那种片段式MV，而是讲述了一个暗恋故事，有头有尾，高潮处甚至还有人物台词。
　　歌她也听过了，还蛮好听的。
　　果不其然，没过两天，歌曲首发，她还礼貌地做了个转发宣传。
　　当时只觉得还不错，没想到反响会这么好。
　　前几天她看到这歌待在榜一，还觉得只是一线艺人的正常水准，直到整整一周，上下班路上，听到这首歌的概率越来越高。
　　这首歌MV的播放量也一骑绝尘，仅仅五天，贡献了本年度MV的最高点击。
　　很多人形容这首歌“如果要说有什么遗憾，就是颜漫没能在里面唱两句歌词”。
　　说不清是她成就了歌曲，还歌曲成就了她，又或者是互相成就，她微博涨粉的速度越来越快，不仅接到了别的MV合作邀请，甚至还有工作室请她发首单曲——
　　不过目前实在是太忙，西蒙都婉拒掉了。
　　最后，看着这首歌的实绩，西蒙啧啧称奇：“你太能奶了，向景明出道以来出了这么多首歌，这是唯一一首出圈的。”
　　“他靠这首歌都升咖了，最近商演涨价，演唱会计划也开启了。”
　　“运气好，”颜漫说，“正好碰上了首他有爆歌潜质的。”
　　“自己不满意也不好意思约你吧，”西蒙笑，“之前看他上综艺宣传歌，还特得意地说邀到了颜漫主演，当时弹幕好多人说预约收听了。”
　　西蒙：“不过这也充分证明了，你确实有观众缘。”
　　*
　　《樱桃沙冰》进入有条不紊的拍摄中，清晨，叶凛那辆房车从道路拐角处驶出，路过商圈内最繁华的中心。
　　叶凛靠着座椅，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将窗户拉开一半。
　　熟悉的乐声飘了进来，大屏上播放着《心跳节拍》的MV画面，男主透过音乐教室往里看，她正沐浴着光坐在大提琴旁，黑色长裙悠悠及地，悬着手臂缓缓拉送。
　　“你还别说，”毕谈跟着看过去，“这MV能红真是有原因的，她这一幕真的太有男孩子初恋的那种感觉了。”
　　随着MV放映，电子屏下聚起越来越多的观众，毕谈惊道：“这都播出多久了，怎么MV底下还有人在看啊？”
　　叶凛：“第一次在这边播。”
　　毕谈：“你看过了吗？”
　　“看过了。”
　　想了想，毕谈又凑近：“好看吗？”
　　男人放下窗帘，沉声回。
　　“好看。”
　　*
　　颜漫到了片场，今日戏份准备开拍。
　　拍了一部分都市，接下来要进行的是校园戏份——
　　久违地走进高中校园，她深吸一口气，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岁。
　　无忧无虑的十六岁，是她最想回去的时候。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这才被工作人员喊去化妆。
　　这场戏是男主打篮球，女主作为啦啦队帮他计分加油。
　　妆发之后，颜漫拿到这一场的衣服，和她之前高中的校服挺像，上面是衬衫，底下是深色的百褶裙。
　　幸好不是那种死亡亮色，剧组的审美还是很在线的。
　　换好后她推开门，工作人员招呼道：“漫漫你直接去外面就好，操场已经在热身了！”
　　嫩绿的草皮上，叶凛已经换好了球衣，正倚在篮筐边拍球，抬头看到她，愣了下，球也空了一拍，顺着滚到她脚边。
　　颜漫拾起，隔着几步远时才抛给他，手腕刚一松，听到身后传来吹口哨的声音。
　　他们是在一所学校的老校区拍摄的，没有学生，但新校区就在隔壁，这会儿下课，有不少男生都趴在栏杆上朝这儿看，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
　　周璇也朝她比口型：“好漂亮。”
　　颜漫低头看了眼。
　　因为这种制服穿得太多，换好后她都没怎么看就出来了。
　　抬起头，叶凛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被挡住视线的那群男生自觉没趣，又都散了。
　　颜漫指指他手中的球，好奇道：“你会打吗？”
　　“勉强，”男人这么回着，“太久没打了。”
　　然后抬手，稳稳投进一个三分。
　　颜漫：“……”
　　她怀疑这是叶凛故技重施的话术。
　　一旁的毕谈嘶了声：“你上周——”
　　不是还因为颜漫给边贺拍了张篮球照，愤而在室内篮球场挥汗如雨一个半小时？
　　叶凛偏头：“闭嘴。”
　　毕谈：“……”
　　“好的哈。”
　　很快拍摄开始，这场没有台词，导演说到时候直接搭配BGM做效果，所以他们就当篮球赛玩就好。
　　很快，一声哨响，比赛开始。
　　听导演说，这场为了还原剧本里的感觉，特意请了学校里篮球队的学生，颜漫起先还在想分差会不会特别大，结果第一球，是叶凛进的。
　　一个扣篮。
　　旁边响起工作人员的欢呼，日光照耀下他朝她看来，颜漫这才想起自己要计分，也被大家的情绪感染，翻过一张。
　　她挑了下眉尖，“第一分，厉害哦。”
　　环境嘈杂，他其实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但看到她的嘴型和表情，脑海里立刻条件反射般出现她说这话的语调，应该是尾音微微上挑着，拉长几秒。
　　于是唇角勾了下，侧身，又抢过一个球。
　　旁边有人在喊：“是谁说顶流不会打球的啊！是谁？！”
　　比赛快到一半，场上突然出现一阵骚乱，蓝色队服的少年们开始推搡前锋：“快快快，崛起啊，你喜欢的那个姑娘过来了！”
　　那前锋突然红了脸，推开队友的手：“谁说我喜欢？别乱讲好吧！”
　　却是真的打得比方才认真起来，唇角都绷紧了，目光牢牢锁定篮球。
　　其他学生在一旁起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看哪个男生打球突然开始表现了，就证明他喜欢的人来了，哈哈哈哈！”
　　叶凛余光一晃，看到计分板旁，颜漫的裙摆被风吹得扬起，胳膊搭在桌面上，正在看他。
　　突然某处一震，刚手软放走的某个球，又再被他抢了回来。
　　那前锋急了：“叶老师！！让我一个！！”
　　男人动作很迅疾，讲话却慢条斯理地：“你不是不喜欢她么？”
　　“……”
　　男生停了会，才硬着头皮说：“那我们男生都是这样嘛，爱在心口难开。”
　　他低头像是笑了声，不知是为谁，投进之后的第二个球，让给了方才那男生。
　　终于进了个帅气的投篮，男生瞬间得意起来，不知道看向场下哪一处，视线停留几秒。
　　欢呼迭起，中场休息。
　　男生喘着气，边走边问：“叶老师，为什么真让了我那个球啊？”
　　男人在某些时刻情绪相通，叶凛侧过身，扬了下唇角。
　　“让你在喜欢的姑娘面前，露一手。”
　　……
　　很快，颜漫看到叶凛走到自己面前。
　　她也站累了，这会儿正坐在小凳子上，指了指自己膝盖上的衣服：“我坐会儿，借你的衣服盖下。”
　　“嗯。”他应着，朝她伸出手。
　　拿水的男孩子们四散开来，颜漫从脚边的箱子里抽出瓶矿泉水递给他。
　　男人低头拧开，顿了顿，又把水瓶递给她。
　　颜漫：“啊？”
　　他指了指头顶的太阳，“不渴？”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
　　颜漫接过，说了声谢谢，又抽了瓶水递给他，男人这才开始喝。
　　打球的消耗确实很大，没过多久，场上就出现了一堆空的矿泉水瓶。
　　十五分钟后，下半场开始。
　　大家的发挥都挺稳定，最后叶凛带领队伍以微弱的优势胜出，颜漫看着统计牌，感慨道：“没想到你还能打过高中生。”
　　叶凛沉默两秒，“我也没比他们大多少。”
　　“七年诶，”颜漫感慨，“虽然看起来差不多。”
　　“不就七年，”他蹙了下眉，转向她，“我在你心里是半个身子都快入土了？”
　　颜漫成功被他这话逗笑，一时觉得恍惚。
　　大家总是认可他的成就，拿他当做前辈和导师，导致她也经常忘记，其实几年之前他和这群学生也差不多，只是太年轻就做出了成就，又在神坛上高高地站了许多年。
　　“况且……”叶凛看了看场下，道，“我放水了。”
　　“放水？”颜漫偏头，“你意思你让着他们了？为什么？”
　　叶凛：“有他们喜欢的女生在看，总不好让他们输太多。”
　　颜漫消化了一会儿这话，有些骇然。
　　“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个……”酝酿许久，她挑选出一个措辞，“温情的人？”
　　面对她的评价，叶凛陷入更漫长的沉默：“我在你心里是冷血动物？”
　　她想了想，“有点像。”
　　“……”
　　球赛刚结束不久，男人胸口还起伏着，颜漫看了一眼，像是想说什么，但第一时间是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侧。
　　像是才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她俯身拿起一边的小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
　　叶凛停了下：“什么？”
　　她指了指他下颌：“有汗，擦擦。”
　　怕他自己看不到，颜漫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递到他眼前。
　　男人将纸巾叠起来擦了两下，这才道：“用什么软件拍的？”
　　“这图吗？随便点的一个，”颜漫问，“你要吗，我把图发给你。”
　　她是随手抓拍，但审美在那里，他的长相又是镜头怎么怼都不会出错的电影脸，所以这图拍得还挺好看。
　　他喉结滚了下，又有一滴汗顺着喉结滑下来，蜿蜒着落进衣襟。
　　“好。”
　　他已经两个多月没发微博，九千万铃铛日等夜盼，终于等来了这么一条，评论疯涨。
　　【是仙女显灵听到了我的祈愿吗，我老公终于发微博了/流泪】
　　【啊啊啊啊这张图爆！炸！好！看！】
　　【《樱桃沙冰》已经在追更啦，超级上头！】
　　照片是正方形构图，聚焦在男人的下巴处，悬而未落的汗滴里正好投射出他身后的日光，喉结也拍得明晰。
　　话题逐渐歪向——
　　【谁拍的？！！？这图是谁拍的？！？！】
　　【没标注来源一律当做是老婆拍的哈(p≧w≦q)】
　　【有些人又开始了？这都能扯到颜漫吗？】
　　【什么意思，这都没说名字，你也觉得颜漫是他老婆吗？】
　　【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真是要不要脸！】
　　【我本来没嗑，这给我搞得，不嗑都不好意思了。】
　　于是最后，喉结照的讨论，就在大家“微微一嗑，以示敬意”中，圆满结束。
　　*
　　《樱桃沙冰》的拍摄很顺利，前期的戏份很多都是一条过，为剧组争取出了很多时间。
　　拍戏受场景限制比较多，导演看时间空出来，又恰好是同一个景，便觉得他们也可以把后面复合的一场戏提前拍下，免得到时候还要重新布景。
　　这编剧颇有某些大导演的风范，很多拍戏慢的导演，都是一边拍一边写剧本，往往今天都要开拍了，演员都不知道戏是什么，等着导演睡醒了慢悠悠地写。
　　这编剧也是，一定要到交稿的死线才能有灵感，一定要把剧本磨到没时间再磨了，才舍得定下来。
　　次日颜漫到了剧组，才收到几张打印好的A4纸。
　　编剧说：“我安排了一个山洞play，你看你能接受吗？”
　　颜漫看着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发觉了什么：“景都快布好了您问我能不能接受吗？”
　　“……”
　　编剧：“你……要是不能接受，我重新再写，撤了也行。”
　　“主要我是觉得之前他们学生时代，有一场在这里吵架的戏嘛，和好之后再回到这边，有一个呼应，也有情感的一个升华。”
　　这个戏其实颜漫在初稿也看过了，确实不可或缺，在整个情感走向里是重要的一环。
　　“拍吧，没事，”她说，“之前民国戏都拍过了，还怕什么。”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有了一次二次，三次四次就显得稀松平常了。
　　她本以为这戏跟之前一样，躺下的时候才觉察到不对。
　　工作人员正在洞口布光，导演让两个演员先适应一下环境，靠里只有他们二人，连呼吸的起伏声都很清晰。
　　颜漫动了动身子。
　　叶凛垂眼看她：“怎么？”
　　“这底下……石头好硬啊，”她又动了两下，觉得哪哪都被扎着，“好硌人。”
　　男人正半跪在她腿两边，闻言，眸色暗了下。
　　“你是豌豆公主么？”
　　颜漫被硌得不行，一边扭一边说，“有可能。”
　　她试图扭到一个合适的姿势，让自己能够在石头的空隙中得以喘息，但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先被男人摁住：“别乱扭。”
　　她有点脱力，索性整个人都躺了下去：“好难受。”
　　男人伸手拉她：“你先起来。”
　　她侧开一点，见他微微直起身子，脱掉了外面的衬衫，叠了两下，垫到她身下。
　　“再试试，”叶凛放她下去，“好点了么？”
　　“好像好一些了。”
　　剧组的布大小有限，只够垫一块儿的，颜漫曲了曲肘，放下示意，“但是我的胳膊还是直接压在石头上了。”
　　叶凛略作思忖，将掌心朝上，放在她肘关节会落在的位置。
　　“放我手上？”
　　颜漫这才将手放下去，手肘的部分完全垫在男人温热掌心，没再有不舒服的感觉。
　　她说，“那你不难受吗？”
　　“还好。”
　　他道，“那就这样。”
　　二人调整好合适的角度，山洞再往里没有多余空间，只够放个摄像机，导演坐在外面的监视器看。
　　“先试一场啊，这场地有点局限，估摸着你们还得磨合，”导演对讲机的声音传进来，“先随便试试，好，action。”
　　她被人托着后颈，慢慢放平在石砖上，男人温热的吐息辗转落下，从耳根蔓延向侧颈……
　　“等一下！”颜漫喊停。
　　叶凛退开，却没起身，只是垂眼看着她。
　　是背光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眼神，氤氲着模糊成一团雾色的黑。
　　鼻尖相对不过十几厘米，颜漫正在寻找一个合适的方式。
　　“我还是觉得使不上劲，”她说，“哪哪都不对。”
　　他仍是定着头，声音有些哑：“……那你想怎么办？”
　　颜漫想了想，决定化被动为主动，这儿平躺下来太出戏了，她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她说，“你让我在上面试试。”
　　叶凛停顿两秒，“什么？”
　　她伸出根手指，缓缓推起他的肩膀，命令道：
　　“你下来，我要在上面。”


第40章 关注六下
　　叶凛在她身上沉默。
　　颜漫探出只手,问导演：“导演，我能在上面试试吗？”
　　导演：“行啊，你们只要能拍出来,都行。”
　　颜漫继续推他：“听到没，导演都说可以,赶紧的,你让我上去。”
　　“你确定？”叶凛声音有点哑,“在上面要你动。”
　　她动了下后背，企图完成一个翻转，这会儿才意识到男人的力量，她根本翻不上去。
　　“哎呀我确定,”她觉得身下石头硌着不舒服，催促道,“快点儿，快点儿。”
　　小姑娘的声音放轻了些，最后几句尾音沾了点偏糯的鼻音，跟钩子似的,他沉沉叹息一声,在她二度发力时借了她一些力道——
　　颜漫顺利上位。
　　当时答应得好,真正要开始了，她慌了。
　　颜漫：“怎么动啊？”
　　叶凛：“……”
　　她继续催促：“你指导我一下呀！”
　　“……”
　　男人沉默片刻,给出指点。
　　“从这儿,”他点了点唇角，顺着滑到侧颈，“亲到这儿。”
　　颜漫似懂非懂地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挺简单,真正操作起来却忍不住面红耳赤,刚亲到他下颌角，就忍不住笑了场。
　　这也太羞耻了……
　　她圈着男人侧颈，顺势抵在他肩头，脊背轻轻颤动，呼出的热气一阵又一阵侵袭他的肌肤。
　　叶凛嗓音偏低，很沉：“我上来。”
　　“不行，你要在下面，”她皱起一张小脸，“枕石头吧你！”
　　“……”
　　终于，试了几次之后，不想垫石头的想法顺利战胜了羞耻感，她挪动唇角，完成了90%的剧情。
　　但临到最后10%，忍不住又想笑，但男人仿佛会预判似的——
　　在她唇角映上自己下唇时，猛地一偏转，将她压在了石墙上。
　　他唇中的热意，顺利渡进她的呼吸。
　　*
　　这场戏终于拍完，颜漫松了口气，来来回回拍了一上午，她腰都酸了。
　　叶凛径直走入房车。
　　一小时后，毕谈频频看表，敲着房车浴室里的门。
　　“洗一个小时了，你在里面唱戏呢？”
　　话音刚落，叶凛垂着湿漉的眼睫走出来，雾气缭绕，混合着他沐浴露的味道，荡遍整个车厢。
　　他没吹头发，水珠顺着发梢滚落，沾湿衣领和侧颈，显出股漫不经心的欲。
　　随意擦了两下，叶凛将毛巾丢到一边。
　　“开拍了么？”
　　“没呢，还有一会儿，不过外面在准备了，要不先出去看看？”
　　叶凛走下房车，发现颜漫也正好从车里出来。
　　她应该是午睡刚醒，披着个红色的草莓毛毯，揣着手坐在一边，脸上是明显的放空表情，还没完全醒过来。
　　一旁的女场务打趣：“漫漫怎么又在睡啊？”
　　“太累了，”颜漫说，“拍完那一场，给我累够呛。”
　　场务露出有些哗然的表情，调侃道：“假的拍完你都这样，那以后真夫妻生活了怎么办啊？”
　　“……”
　　颜漫打了个呵欠，若有所思道：“你说的有道理。”
　　叶凛：“……”
　　听到他的脚步，颜漫回头去看，这才指控道：“你看他就不累，都我在动，他还惬意地去洗了个澡。”
　　叶凛默然片刻，道：“我都说了我来。”
　　恰逢导演在那边喊着开机，颜漫起身，将毛毯扔到一边：“这次石头太痛了，下次吧。”
　　等她走远，毕谈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骇然道：“还有下次？”
　　仿佛是嫌他话多，叶凛将外套顺着扔到他头上，等毕谈将外套扯下来，只看到二人越走越远的身影，以及西蒙那张半死不活的臭脸。
　　西蒙：“不说话能憋死你？”
　　毕谈：“……”
　　*
　　下午的拍摄也是一场重逢后的哭戏。
　　换两个机位拍了两遍，导演这才喊卡。
　　颜漫接过纸巾擦了擦脸，去监视器后面看。
　　导演正在跟叶凛讨论：“这块儿是中景还是远景比较好呢……我觉得各有各的优势。”
　　叶凛垂眼：“可以中景，避免情绪和注意力分散，偶尔摇一两个远景，强调氛围感就好。”
　　二人讨论得很专业，颜漫在一旁听着。
　　突然，导演转向她：“小漫，你觉得呢？”
　　“我都可以啊，按叶老师说的来吧，”颜漫道，“远景的话我可以再拍一遍，刚刚那个眼泪远景都看不见了，我哭个大的。”
　　她这话一出，导演和工作人员都笑起来。
　　“好好好，你哭个大的去。”
　　“各部门预备——马上开拍了啊！”
　　……
　　这天拍到晚上八点多才收工，颜漫回到车里，听西蒙聊着最近的工作。
　　“剧一播，找上门的代言合作又翻倍了，我们目前在谈一个护肤品的，其它品牌活动暂时推了，你不是想专心拍戏嘛。”
　　颜漫正低头喝水，咬着吸管点了点头。
　　西蒙：“那明天的直播你接不接？就是你和边贺的那个单元剧，《最后的声音》马上要开播了，片方寻思宣传一下，让主演弄个连麦直播。”
　　颜漫问：“多久啊？”
　　“不久，好像就十几分钟到半个小时，你可以就在片场播，播完再拍戏就行。”
　　“可以啊，几点钟？”
　　“就午休时间。”
　　……
　　次日上午的戏拍完，颜漫换回自己的衣服，吃过午饭，就开始调试手机支架了。
　　叶凛在一旁坐着，见她忙了好半天，还开的是前置，不由道：“在忙什么？”
　　“工作啦，”她说，“等会有个直播。”
　　男人点点头，继续低头看剧本，三分钟后，却听到有男声从对面传出。
　　“漫漫老师，好久不见——”
　　叶凛迅速抬起头来。
　　颜漫跟对面的边贺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你头发剪短了吗？”
　　边贺摸了下刘海，像是诧异于她还发现了这个，有些赧然地点头道：“是的，为新戏剪的。”
　　主持人在第三屏幕中笑道：“漫漫的观察力真的是很好。那她在我们《最后的声音》中，扮演的也是这么一个擅于观察的女主角，小贺，你觉得漫漫跟这个角色最贴合的地方在哪里呢？”
　　边贺想了想，不自知地，也缓缓笑起来：“漫漫跟角色最像的，应该是笑起来特别治愈吧，然后总是能量满满的，很乐观。”
　　听到这里，叶凛缓缓皱起眉头。
　　刚不是还叫漫漫老师？这会儿就叫漫漫？
　　谁准的？
　　边贺答完，很快，话题就到了颜漫身上。
　　主持人：“那漫漫对于小贺的印象是怎样呢？”
　　颜漫也顺着主持人的称呼：“第一印象是个很害羞的男生，但接触下来发现对戏有很好的见解，而且还有运动细胞，挺可爱的。”
　　叶凛眉头越皱越深。
　　可爱？
　　不知是哪个工作人员疏忽，一个篮球滚到他脚边。
　　叶凛抬头，工作人员急忙道：“不好意思老师，马上收起来……”
　　“不用。”男人道，“正好等会儿要拍，我先熟悉一下。”
　　然后便拿着篮球起身了。
　　很快，直播中的观众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声音……
　　【咦？漫漫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现在应该在沙冰剧组？！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是对的！就是叶凛！我滴老公！】
　　直播间人数开始疯涨，颜漫没看弹幕，正在跟边贺互动。
　　就在这时候，观众发现……颜漫的背后……
　　有个白色高挑的人影来回走动，反复出现，手里拿着个篮球，频频出镜。
　　弹幕爆笑：【椰林！你在后面走来走去干什么！】
　　【纯路人，请问他平时在剧组也是这么爱运动吗？】
　　【谢邀，24k纯7年粉丝为你解答：平时一般拍完戏就上房车了。】
　　【这么反常我只能理解为……】
　　很快，聊到了对彼此印象最深刻的戏份，颜漫在镜头下聊天，戴着耳机的观众把音量调到最大，发现了一些更爆笑的东西。
　　【叶凛在后面把篮球打得噼啪响，我笑yue了家人们。】
　　【这醋吃的快把片场淹了哈。】
　　【叶凛：现在就是不爽，非常不爽，为什么要看到老婆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互动？】
　　【椰林：别嗑他们嗑我们啊！我看谁不嗑颜叶？！】
　　叶凛的声音其实不大，直播中途休息，颜漫喝水时才听到声音，不由得回头看了眼。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男人的球打得更响了。
　　颜漫：“你能小点声吗？”
　　弹幕还在模拟叶凛内心OS：【呜呜呜你凶我？你因为这个男人凶我？】
　　【再多发点，明天叶凛把你们一起抓去坐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或！】
　　一片热闹中，直播顺利落下帷幕。
　　颜漫关掉手机，松了松肩颈。
　　正好拍摄要开始了，化妆师扔给她一套衣服：“漫漫，你把这套校服换上！”
　　——今天拍的是高中学校内的戏份。
　　校服是秋季的，长袖长裤，是标准的国立高中式校服，饱受学生们“不够好看”的吐槽，但颜漫没穿过，因此觉得新奇。
　　她换好拉开帘子走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同剧的女演员在吐槽：“就这衣服，谁穿着能好看啊……”
　　说到一半，抬头看到颜漫。
　　她今天扎着高马尾，显出漂亮又优越的颅顶，一张脸素净又精致，刘海儿微垂着，长手长腿，清丽又好看。
　　女演员收回目光：“……当我没说。”
　　旁边爆发出一阵大笑。
　　叶凛本在双杠旁紧皱眉头，耳边都是方才边贺的各种句子，但看到她走了出来，打褶的眉心也不自觉展平。
　　毕谈尽收眼底：“怎么，看到美女之后和世界和解了吗？”
　　“……”
　　工作人员正在调试机器，颜漫找了个位置，将手机递给西蒙。
　　“给我拍张照片。”
　　西蒙觉得稀奇：“拍这个干嘛，你没穿过啊？”
　　“是啊，真没穿过。”颜漫想到之前的各种吐槽，禁不住道，“不难看啊，而且还特别保暖。”
　　她们那种裙子，冬天穿都挺冷。
　　“人都喜欢自己得不到的。”西蒙叹了口气，举起手机。
　　这校服也就在她和叶凛身上好看了，换到别人身上，简直是明星一秒变素人神器。
　　颜漫双手背着，看西蒙拍下照片，凑过去看。
　　看了两秒之后，她给出了重拍建议：“再拍一张吧，我的审美不允许我存下这样的构图。”
　　西蒙：“……”
　　颜漫站直，西蒙再次举起手机，因为不太会拍照，镜头有些晃。
　　身后的叶凛给出适当提醒，“往左移。”
　　往左一移，西蒙：“这不人没了吗？”
　　叶凛：“……”
　　毕谈：“你是真傻逼。”
　　西蒙：？？？
　　似是觉得难以沟通，叶凛伸出手：“我来拍。”
　　西蒙乐意至极，赶紧将手机递了出去。
　　她正坐在教学楼前的长椅上，因为风吹，略略向左偏过头去，马尾被吹得纷飞，伸手挡住刘海，唇边噙了点笑，有一种灵动的美感。
　　恍惚一瞬，他按下拍摄。
　　拍好后她凑过来看成图，毫不吝啬地给出赞美：“你审美真好，都不像直男。”
　　“……”
　　叶凛：“我是直的。”
　　像是想到这些年他的性冷淡作风，颜漫眯了下眼：“真的？”
　　“真的，”这会儿近乎咬着牙关了，他道，“喜欢女的。”
　　似是又想说些什么，但半晌后，看过的追求攻略还是让他忍住，男人将手机递出去，道：“给我也拍一张。”
　　颜漫欣然：“行啊。”
　　她的镜头目送男人走到她方才的位置上，轻点对焦，他……
　　朝右偏了偏头。
　　颜漫按下快门，抛给他时随口一夸：“帅的。”
　　她没注意到，就是这么随口的一句，后面男人十分钟内解锁了五次手机，看了十五遍。
　　*
　　拍完下午的戏份，最后一场是在教室里。
　　演员们纷纷退场，摄像老师架着器材往外搬，颜漫趴在位置上，同西蒙道：“是不是过会儿再拍晚上的啊？”
　　“对，你又困了？”西蒙难以置信，“你今天拍激情戏了吗？”
　　“……”
　　“没有，”颜漫正色道，“但我还是要睡。”
　　“……”
　　她之前还刷到过一个说法，说是高敏感人群需要的睡眠时间就是比一般人长，她后来想了想，她需要的睡觉时间确实一直都比朋友更多，当艺人忙起来之后，睡眠时间被压缩，就只能见缝插针地补觉了。
　　这么想着，颜漫连步伐都懒得挪动了，正好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最催眠的两样东西——课桌和数学课。
　　隔壁学校隐约传来数学课的声音，颜漫没一会儿就趴着睡着了。
　　今天变天，下过一场雨之后，风愈发冷了。
　　教室挺久没用，门已经关不严了，风一吹，哐啷就被推开，冷风灌了进来。
　　她低着头，打了个喷嚏。
　　叶凛还坐在前排没走，教室已经空下来，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还在睡，窗帘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男人起身，先将窗户关严。
　　这么粗心，睡觉之前都不检查窗户，感冒了怎么办。
　　走到门口，他先将门抵上，空间内终于安静下来，颜漫紧绷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叶凛将手搭在椅子上，想抽过来挡一下，半晌后顿了顿，想到如果风更大，门再被吹开，或者有工作人员进来，椅子会拉扯出巨大声音，说不定会吵到她。
　　又思索片刻，他坐到靠门的第一个位置，伸出腿，将门挡了起来。
　　……
　　颜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是被外面的嘈杂声叫醒的。
　　一睁眼，已经天黑了。
　　她吓了一跳：“拍完了？”
　　“没，”前座传来叶凛的声音，“变天了，天黑得快。”
　　颜漫这才发觉里面还有别人，那股子惊异感这才消失了许多，她按亮一盏灯，轻声问：“几点啦？”
　　“七点。”
　　“那快拍摄了，”她还记得今天是夜戏，“你还没走？干嘛呢？玩手机？”
　　俯下身看了眼，他正在看电影，却没什么音量。
　　“嗯，”叶凛起身道，“走吧。”
　　他的腿一撤开，外面的冷风立刻汹涌地灌进来，颜漫被吹了个措手不及，站在原地，伸出手挡了挡：“好冷啊。”
　　她抱着手臂，校服外套被风吹得空荡荡地晃。
　　叶凛侧身走到她前面，她抬头一看，立刻美滋滋地跟在他后，借着他这个挡风板走到了楼下。
　　底下都是工作人员，要稍微暖和一些，颜漫靠在打光灯下站了会儿，看到叶凛端着两个杯子走了过来。
　　杯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他自己一杯，递给她一杯。
　　颜漫低头看了会儿，若有所思地抬起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
　　“……”
　　“多喝热水？”
　　“……”
　　*
　　喝完热水，夜戏准时开拍，拍完已经是十点多钟。
　　回去的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颜漫拿出手机拍了张，又点开微博，看到有个上升热搜，叫#校服是最好的情侣装#。
　　里头几乎是个秀恩爱集锦，很多情侣博主都放出了自己和恋人的校服照片。
　　看到这儿，她才想起自己的照片还没发。
　　颜漫选择了那张校服照，随意配了个文案，发过之后就把手机放在一边，跟西蒙聊工作去了。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行驶的黑色保时捷内，叶凛点开了这张高清大图。
　　紧接着，毕谈也不知道自家艺人是怎么的，竟然点开了微博主页右上角的那个加号，新建一条微博。
　　——平时他就是把嗓子喊烂了这人都舍不得发一条风景照。
　　不知道是在折腾什么东西，毕谈看到男人指腹在屏幕上敲击几下，神情懒淡，却透着丝丝缕缕的愉悦感，仿佛完成了一件颇为满意的事情。
　　提示微博发送成功后，叶凛微微后仰，看到眼前的画面，唇角微不可查地抬了抬。
　　屏幕正中，两条微博同时出现在主页。
　　底下是颜漫两分钟前发的。
　　颜漫：【靠意念重回十六岁的第二天~】
　　配图是少女往左看的校服照。
　　而就在刚刚——
　　叶凛：【分享图片】
　　配图是他站在同样的位置，朝右看。
　　仿佛遥遥呼应，两条微博一前一后，紧密相连。


第41章 关注七下
　　#叶凛颜漫校服照#很快上了热搜,讨论声爆棚。
　　【前脚校服情侣装刚上热搜，下一秒你就跟着老婆发博了是吗叶凛，很难不觉得你在暗戳戳蹭点什么！】
　　【椰林：嘿嘿…老婆…情侣装…嘿嘿…】
　　【说老实话我当时还在颜叶坑外徘徊,就是你们这些傻吊CP粉一脚把我踢进了坑里。】
　　【对不起，颜叶批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我像好好走在路边被人踹了一脚的狗[单身狗哭泣]】
　　【这个是什么剧组宣传吗？颜漫好漂亮好元气啊。】
　　【是热播剧《樱桃沙冰》,一周1-2集，超良心制作不要错过！】
　　【时隔七年又看到叶凛穿校服了，还记得当年的初心就是电影里的摄影系学长,好帅啊你妈的。】
　　【谢谢，今晚的做梦素材有了。】
　　热搜挂了两个小时,简直是CP粉的狂欢，庆祝二人第一次公开发糖——
　　虽然好像是叶凛蹭的：）
　　唯粉“好美好帅好好看”的评论也被淹没其中，没一会儿就被刷了下去。
　　但这个热搜,倒是给了蔓越莓们一个发声的机会——
　　【诶嘿,之前都哪些营销号说颜漫蹭叶凛流量来着？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发博时间真·明明白白,颜漫团队从没买过任何一次热搜，专注自家给粉丝发美照的女明星罢了。】
　　讨论间，剧组其他演员也跟着发了自己的校服照。
　　颜漫打开手机，才从评论中获知讯息——叶凛给她点赞了。
　　点开那条微博,右下角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头像，是微博的隐藏功能，点赞人数太多的话,会显示好友给你的点赞。
　　颜漫一刷首页,沙冰剧组清一色的校服照，她想了想,翻到最底下,挨个给大家点了赞。
　　颜叶超话：【报！！漫漫也给椰林回赞了！】
　　没来得及兴奋十秒——
　　【正要开嗑,漫子把赞点完了[吸烟]】
　　【我笑得想死#颜漫，端水大师#】
　　【颜漫：都站着干嘛？看我给剧组所有人点赞啊！】
　　【不许叫女明星漫子啊！[发怒]】
　　剧组官博闻风而动，一条条转发了大家的缅怀校服照。
　　就这样，这晚轰轰烈烈的开场，以剧组的宣传完美落下帷幕。
　　第二天醒来，颜漫又收到了一束花。
　　这次是新鲜的红玫瑰，满天星点缀，绕了一圈正在发光的星星灯。
　　西蒙顺便带来消息：“我问过了，前台说每次送花的小哥都不一样，应该不是送花的那个人，也不太清楚是谁，说要求不落款。”
　　这个走向颜漫也隐隐猜到了，她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可能是不想打扰我的粉丝或是谁吧。”
　　粉丝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粉丝对她的爱就是这么直白通俗又热烈，不求回报。
　　酒店的便签纸方方正正，颜漫在上面写下：【谢谢啦，花很漂亮。】
　　然后递给西蒙，说：“下次把这个给前台吧，就说如果再有小哥来送，把这个给送花人，有缘的话就能收到，没有缘分的话……”她耸了耸肩，“就算了。”
　　西蒙把纸折好，放进口袋里：“行。”
　　“对了，今天顺便再提个事儿，你两千万粉了，粉丝都催着发个福利呢，你看这次做什么？”
　　颜漫努了努嘴，道：“先上车去剧组，我边走边想。”
　　她和边贺的单元剧已经顺利播出了，反响很好，聚焦自闭症题材，再加上那一期的《急速燃烧时》播出，大家都对“星星的孩子”感悟更深，甚至还有很多粉丝在能力范围内，自发捐款和给学校赠送物资，她觉得还挺欣慰。
　　就这样粉丝随着作品播出慢慢涨着，竟然就到了两千万。
　　下了车，颜漫还在感叹：“感觉一千万粉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晃而过，又要为两千万福利绞尽脑汁了。”
　　“……”
　　工作人员正在搭景，今天还是拍校园戏份。
　　视线中有“音乐教室”几个字一闪而过，颜漫灵光一现，问：“要不录个弹琴视频吧？”
　　“行啊，”西蒙点头，“感觉粉丝会很喜欢，你弹哪首？”
　　“《绿野仙踪》，”颜漫道，“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只会这首。”
　　“……”
　　推开教室，角落处摆着一架三角钢琴，因为被工作人员清理过，还很亮。
　　学钢琴仿佛都是很久前的事了，颜漫调出教程，练习了七八遍才顺手。
　　还记得之前家里给她请钢琴老师，总是没学到一半就跟颜宗吵架去了，导致一首曲子学了半个暑假，颜宗还被打了一顿。
　　想到这儿，颜漫禁不住笑了下。
　　与此同时，叶凛正好抵达剧组。
　　房间里，工作人员布置得正忙，颜漫的车就停在一边，却不见人影。
　　远远听到钢琴乐声，仿佛有所预感，他抬腿，朝前方的音乐教室走去。
　　天还未完全亮起，晨光影影绰绰，日色像个被戳破的溏心鸡蛋，自天幕流淌下来。
　　透过门上方的玻璃窗户，隐约可见她端坐在钢琴前，纤细的手臂悬着，乐声泠泠如水，如同穿梭在群山环绕的森林之中，找寻梦里不断出现的那个身影。
　　随着弹奏，她肩胛微微起伏，下颌轻点。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仿佛随着清晨雾气一同消散在空气当中，余韵悠长。
　　颜漫坐了会儿，这才将琴盖合上。
　　取下放在一旁录制的手机，她边走边看，拉开门一抬头，和站在门口的叶凛撞上。
　　她愣了下，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又觉得这对白好老套，换成了一句：“你来了啊？”
　　“嗯，”男人点了点头，随她的脚步一起往前走，也没隐瞒刚在看她的事儿，道，“你会的乐器还挺多。”
　　“就一个钢琴呀，”她数了数，“还有别的吗？”
　　叶凛：“之前那个MV，不是还拉了大提琴？”
　　“你说《心跳节拍》？”她这才想起来，心有余悸道，“那个是临时上手的，我就装的挺像那回事，实际拉得非常难听，幸好不是现场收音。”
　　“……”
　　她粗略听了下，感觉没什么问题，便把视频扔给团队剪辑，自己拍戏去了。
　　等到晚上拍完戏，视频也剪好了。
　　颜漫保存下来，上传微博：【两千万粉丝福利~只会弹这一首，献丑啦>_
　　评论当然很捧场：【不会~我钢琴专业，宝贝指法很标准030】
　　【别的女艺人：姐都会，姐很完美，姐白富美大学霸，然后翻车。颜漫：这一般，那一般，随手一弹，如听仙乐耳暂明。】
　　【你们真会夸，要我说就四个字：老婆牛逼！】
　　【只会弹这一首然后献给了我，我不就是老婆的唯一？】
　　【谁来用颜漫代言的饮料滋醒她？】
　　【好美好美，今天又是沉迷美色的一天。】
　　……
　　很快，颜叶超话同步搬运这个视频。
　　不到三分钟，有人截下一张图。
　　画面中，颜漫坐在正中心的位置，而她靠左手边的地方，门板上方的玻璃窗内，隐隐露出半张男人的脸。
　　【等等，兄弟们，这是谁啊？我没看错吧？】
　　【叶凛……又在窗外偷看老婆弹钢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焯，好像那种等老婆下课的纯情处男。】
　　【这都有糖？！这都有糖？！？】
　　【椰林：老婆的每个重要时间我都不能缺席w】
　　大家越嗑越上头，看了眼日程表，祈福道：
　　【明天媒体探班了！明天我也要看到他们给我同框发糖！】
　　*
　　每个剧组都有开放的媒体探班日，《樱桃沙冰》的探班日正好就在明天。
　　上午，拍完都市职场的戏份，颜漫便去了媒体等待的休息室。
　　为了契合人物，今天服装师给她准备的是衬衫配A字裙，掐腰的设计在干练之余又多了几分看点，踩着高跟鞋的双腿笔直白皙。
　　很快，颜漫走进休息室。
　　外头的女群演瞟了一眼，忍不住在心里悄悄感叹。
　　这身材是真的好。
　　反正如果她是叶凛，她肯定顶不住。
　　……
　　颜漫穿过人潮聚集的中央，在摄像头对面坐下。
　　她笑了下，坐在靠左的位置上：“等很久了吗？”
　　“没，”就近的记者也朝她笑，“不到十分钟。”
　　她这裙子有点短，刚坐下就有点往上跑的趋势，颜漫将腿放低一些，伸手压住。
　　这会儿，叶凛也推开门进来了。
　　二人目光对上，片刻，他的目光落在她压着裙子的手上。
　　厅里灯光很亮，地砖倒映着斑斓的光点，随着他的步伐，像是盛开的花灯缭绕。
　　男人步伐稳健，边走边解开西服外套的纽扣，等走到她面前，扣子正好全部解开。
　　他挡在她和摄像头之间，将外套脱下，递给她。
　　脱衣服时后背的衬衫酝出褶皱，显出股莫名的苏感和男友力。
　　突然，有个记者一把掐住朋友的大腿，“给衣服了给衣服了，原来他不是不懂，只是他懒得对别人那样做——”
　　朋友轻咳两声：“忘记你是谁了？专业点，别嗑。”
　　“你以为是我想嗑吗？不嗑实在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
　　颜漫顿了下，这才接过衣服盖在腿上。
　　这倒是挺常见，很多绅士的男艺人都会照顾女伴。
　　“谢谢。”她小声说。
　　“不用。”
　　颜漫看向镜头，曲了曲腿，“好了，大家可以开始采访了。”
　　今天开放的媒体探班，也主要是为了采访做准备。
　　很快，有记者问她：“这是和叶老师的第二次合作了，有什么感受呢？”
　　“严谨点来说是第三次了，”颜漫道，“感受就是……”
　　又到了熟悉的商业互吹环节。
　　颜漫：“叶老师是个很专业的演员，对戏的见解很独到，而且篮球打得也很好。”
　　话音刚落，旁边的男人低声。
　　他蹙着眉，似乎对这个回答颇不满意：“你这和之前形容边贺有什么区别？”
　　而且叫他就叫小贺，叫自己就叫老师？
　　自己还比他少个可爱，其它都一模一样？
　　颜漫：“……”
　　“是吗，”她皱了下鼻尖，“你要求真高。”
　　底下忍不住有记者在笑。
　　颜漫：“好，换一个啊，大家帮我把刚刚那段剪掉。”
　　“叶老师……”她略作沉默，道，“感受就是很开心。”
　　叶凛：？
　　颜漫真的没话说了，启了启唇，又听到他复述一遍：“叶老师？”
　　“那不然？”颜漫也有些茫然了，“那我叫你什么啊？”
　　大家不都这么叫他吗？
　　不知道从哪传出“老公”两个字，颜漫心口一震，狐疑地往下看，但底下一片安静，应该是她幻听了。
　　很快，话题轮到叶凛。
　　“拍摄到目前为止，漫漫这么多套造型里，叶老师对哪套印象最深刻呢？”
　　男人举着话筒，眼前闪回过一些画面，道：“都挺深刻的。”
　　颜漫点头。
　　这人比她还会端水。
　　台下，没轮到的方才那记者，再次攥住了同事的大腿：“这不是又给我嗑到了？”
　　同事：“……”
　　问完有关对方的问题，二人又进行了一些单人采访，两个多小时后，采访工作才结束。
　　媒体们正在准备退场，化妆师过来，给颜漫补妆。
　　粉饼在脸上轻轻按压，颜漫闲得无聊，目光随意晃着。
　　或许是为了招待记者朋友们，桌上放了不少甜点，还有一盘星球糖。
　　颜漫拿起一个，淡蓝色的小星球在灯光下通透漂亮，里面还有几颗手捏的星星做点缀。
　　颜漫：“这个能吃吗？”
　　西蒙冷酷地将糖拿走：“健身教练警告。”
　　“……”
　　颜漫撇了撇嘴，“我偷偷吃一颗，她还能看到吗？”
　　“看不到，”西蒙说，“但我可以告诉她。”
　　“……”
　　颜漫扯着嘴角以示不满，最后离开时想偷偷装一个，结果又被发觉，没能成功。
　　叶凛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半晌后起身。
　　*
　　颜漫重新回到化妆间，做了个新的发型。
　　接下来的一场戏要披着头发，微微烫了些卷，显出几分妩媚。
　　做完之后，她转到一旁的椅子上等戏。
　　西蒙跑去协调什么了，就她一个人枯等，没拿手机，有点儿无聊。
　　颜漫正用脚尖打着拍子，心里默默数着，突然，面前有暗影覆下。
　　她抬头，是叶凛。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男人说：“伸手。”
　　“嗯？”
　　她半信半疑地伸出只手，又听他沉声：“捧着。”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颜漫双手捧在一处，正想说不会是什么整蛊游戏吧，下一秒，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糖，哗啦一下全倒进她手心。
　　他已经换了风衣，口袋很深，衣服的尾摆也很长，动作时正好遮住她的手，像在做什么秘密交易。
　　颜漫两只手险些捧不下，低头看了会儿，才问：“你从哪儿拿的啊？”
　　叶凛：“桌上。”
　　她有些意外：“你全拿了吗？”
　　“没，”他说，“留了几颗。”
　　颜漫只当他是看到自己刚刚想要，顺手给自己捎来的，心道方才那波商业互吹没白夸，挺乐意地偏了偏头，“谢谢啦。”
　　半晌后神思一晃，不知道想到什么，她来回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糖，有些忍俊不禁。
　　叶凛：“笑什么？”
　　“想到我以前很喜欢吃那个小橘子，我三哥离席的时候就装了好些在口袋里，结果回去的路上司机急转弯，他没系安全带，橘子被榨成了橘汁——”
　　“他就回来打了我一顿，”颜漫笑着望他，“是不是很离谱？”
　　“……”
　　*
　　没聊太久，下午的戏份就开拍了。
　　第一场是二人的单人戏份，第二场则是对手戏。
　　吻戏。
　　这倒没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的业务能力应该已经很熟练了。
　　……应该。
　　拍完职场的戏份，二人在房间内碰面。
　　导演：“这就是一场窗帘吻啊，好好拍，拍好了到时候放在视频平台上宣传用，很撩的。”
　　颜漫卷着剧本，一边点头一边听导演讲戏。
　　等戏讲完，道具老师也布置得差不多了。
　　吻戏之前，先拍预热的部分，是男主坐在桌边喝了点酒。
　　这场很顺利地拍完，剧组进入短暂调整。
　　等着也是无聊，颜漫凑过去一些，看他杯子里的酒。
　　浅浅的红色。
　　她转头去看酒瓶：“……草莓酒？好喝吗？”
　　“还可以，果汁味道浓一些，比较像饮料。”
　　顿了顿，叶凛看她表情，端起桌上酒杯，“想尝尝？”
　　桌上只有一个杯子，这场戏女主没喝。
　　叶凛将酒杯转了一圈，把干净的那边对向她，“这边我没碰。”
　　他酒品也挺好，绕着杯沿一圈都是干净的，只有一处有喝过的痕迹，留下些草莓果酱的痕迹。
　　亲都亲过了，左右也不差这点儿。
　　颜漫实在好奇味道，低头啜了一小口，甜甜的发酵果香，很难形容的味道，但意外地，有点上瘾。
　　她又尝了一小口，杯子已经见空了。
　　身后导演正在喊，下一场戏要开机了。
　　颜漫连忙起身过去，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叶凛还站在原地，好像是又倒了一杯，把那瓶酒喝光了。
　　“多喝点好，”导演也看过去，同颜漫道，“都喝了方便入戏。”
　　很快，男人起身过来，脱掉了风衣外套，里头穿了件浅色的薄毛衣。
　　颜漫偏头看他，确认道：“醉没醉？”
　　“没，”他声音有点哑，“这么点，醉不了。”
　　她想说没醉的话，那你耳朵根怎么看起来有点发热。
　　但没来得及说出口，这场已经开机了。
　　导演：“好，Action！”
　　这场戏的开头是女主从浴室出来，没带御寒的衣服，跟男主聊天时，情不自禁地将窗帘披到了身上。
　　颜漫还特意确认过，窗帘已经洗过很多遍了，上面有淡淡的皂角香。
　　她按照轨迹窝进窗帘里，将布料卷在身上。
　　她的鞋子被蹬掉，此时赤着脚踩在桌边，身子蜷成一小团，只露出莹白的足尖，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轻轻摩挲着桌角。
　　男人喉结滚了一下。
　　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刚从浴室出来，有些冷的指节曲起，碰了下她的脸颊。
　　“怎么卷成一团了？”
　　“冷呀。”
　　他低头：“哪儿冷？”
　　她下巴垫在膝盖上，抬头道：“哪儿都冷。”
　　四目相对，头顶的灯光洒落，顺着眼睫落下细碎的光与影。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什么不太对，连忙低了头，想穿着鞋先走——
　　但男人没给她这个机会。
　　他偏头，将她重新按了回去，声音的后半截融化抵入她的唇齿中，模糊不清。
　　“……让你暖和一下。”
　　她被托着后脑勺，男人的吻细致地描摹下来，像是水滴沿着宣纸一层层洇开，他的唇瓣温热，轻轻摩挲时，能感觉到唇齿温柔的力道。
　　他在吮吸，这个念头无端让人爆炸出一层层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她的思维层开始乱套，心想自己刚刚打算怎么回应来着？
　　没想出来，他带着一点点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后，自然地抚起电流。
　　她闻到一点点酒的气息。
　　攥着窗帘的指尖开始松懈失力，不是演戏，而是真的发软，挂在肩头的窗帘软软向下垂坠，勾在足尖的高跟也随之掉落，砰地砸落在地面。
　　她被吻得头脑发晕，方才想好好发挥的凌云壮志在这一刻被碾碎成了粉末。
　　她手指软绵绵地撑在桌面，很快被男人的掌心扣住，她尝出他舌尖草莓酒的气息，辗转着，带一点点果酱的甜香。
　　她感觉完蛋，失重感开始蔓延，她好像要往下掉了。
　　后颈被人托住，他一手撑着桌面，一手将人往自己这边带，等到她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他探出手指，开始找她的指尖。
　　被人轻轻勾住掌心的那一刻，她思维混沌，迷迷糊糊地想。
　　这人……
　　太会亲了。


第42章 贴贴一下
　　男人的唇齿撤开时,颜漫仍在失重感里没有缓过来。
　　叶凛就这么托了她一会儿，手掌垫在她后颈，温热而有力道,直到她撑住桌面，他这才松开手。
　　他低问：“好了吗？”
　　“……”
　　颜漫抬头：“你——”
　　察觉到她目光中似乎有几分问责的成分，男人顿了下，这才道：“怎么了？”
　　“你这样……”颜漫措辞半晌,“显得我很呆。”
　　叶凛：？
　　说着说着,她找到底气，声音也调高几分：“你好歹……让我动两下吧。”
　　原来是说这个，他像是舒了口气，敛下眼，喉结滚了下,“……我没不让你动。”
　　她想说你亲得那么狂风骤雨的我倒是怎么动啊？！
　　终于找回身体的力量,颜漫拢了下头发，这才道：“如果导演说这场我状态不对的话——”
　　男人及时接话：“我的问题。”
　　等的就是这句,她在意的重点问题。
　　颜漫点了点头：“嗯,背锅意识很到位。”
　　导演看过一遍,拿着传呼机比了个手势。
　　“OK，可以了啊。”
　　颜漫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刚给的什么状态,隐隐记得剧本里女主这场给了回应，于是确认道：“真没问题吧？不用重拍？”
　　导演：“真没问题。”
　　不过每个剧的拍摄手法不同,偶尔演员给出别的状态,兴许会更好看、更适合人物也说不定。
　　颜漫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导演笑着问：“怎么,你想再来一次？”
　　她跳下桌台,把方才没勾稳的高跟鞋穿好。
　　“没，我怕拍的不好，影响我颜一条的名声。”
　　“……”
　　由于她拍戏经常一条过，剧组有演员笑称她为颜一条。
　　这么光辉的荣誉，可不能砸在吻戏上了。
　　她走到取景框外，拿起自己的包，抽了两张纸巾出来。
　　一边擦着嘴唇，她一边回到原位，递给叶凛一张。
　　接收到男人的目光，她抬手示意他嘴角一圈：“口红。”
　　叶凛转头看向一边的镜子，才发现他下唇到唇角都染上了她的口红，轻轻一擦，纸巾上一片嫣红。
　　察觉到他在看，颜漫凑过去道：“苹果红，是不是很好看？”
　　“……”
　　又拍了一场男女主交心的戏份，今天的任务收工。
　　离开时，她脱下戏服，换上自己的白色外套，动作间，口袋里有什么声音很响，颜漫忍不住低头捏了下。
　　里头传来哗啦啦的塑料袋儿声，是叶凛给她拿的糖。
　　一听动静，西蒙立刻紧盯，目光敏锐：“——这什么？！”
　　发现自己被抓包，她连忙捂住荷包往车上跑，到车门处又回过头，笑着朝叶凛的方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这好像是二人结束后，她第一次收工跟他告别。
　　虽然是因为记起了他给她拿的糖。
　　但饶是如此，想到她紧紧捂住白色的荷包笑着朝他挥手的样子，像只贪玩的小北极熊，牢牢扒住好不容易得来的战利品不愿撒手，挥手的时候用了些力道，因为宽大的衣摆，显出股笨拙又生动的可爱。
　　他也勾了下唇角。
　　一旁的毕谈冷不丁道：“三分二十七秒。”
　　男人蹙了下眉心，侧过头去：“什么？”
　　毕谈：“你看了那辆早就消失的车，三分二十七秒。”
　　“是很喜欢吗，要不我给您安排一辆？”
　　“……”
　　*
　　第二天又是校园戏份。
　　这剧是现实和回忆穿插，因为校园时期也很甜，所以并没有一笔带过，而且对人物塑造有重要作用。
　　颜漫今天换了个发型，是元气的丸子头，其他演员抱怨声连连的校服，她每次换上都很乐意。
　　是没穿过，所以觉得新奇。
　　这剧的女二号有自己的独立感情线，二人关系挺好，同组拍的时候会一起聊天，只可惜今天没分到一块儿。
　　上午是她和叶凛的对手戏。
　　等戏的中途，颜漫想随手在黑板上画画，结果粉笔不知道被哪个工作人员放在黑板最上方，她踮了踮脚，发现自己够不到。
　　第二次尝试踮脚之前，身后递来熟悉气息，叶凛长臂一展，帮她把那根粉笔拿了下来。
　　她掰断，分给他一人一截。
　　她莹润的指尖轻轻蹭着粉笔端，洒下一截粉末，颜漫思索道：“那画个你好了。”
　　她在黑板上动了几笔，叶凛就倚在黑板旁看着，半晌后图案成型，男人动了下眉尖，“……我在你心里是只猪？”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因为下笔发现自己只会画这个了。
　　颜漫灵机一动，摇了摇头，很讲究地改口道：“你说的不对，是天蓬元帅。”
　　“有区别么？”他偏了下头，“最后一个字是帅，就能改变它是只猪的本质了？”
　　“不能，”颜漫说，“但听起来会好听一些。”
　　“……”
　　聊到这儿，叶凛忽而发觉，二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闲聊模式，而这样的相处状态，在电视剧开始拍摄前，似乎从未有过。
　　好像因为这个认知，又无端愉悦了几分。
　　颜漫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面前的黑板：“行吧，给你个机会还回来，你画个我看看。”
　　本以为他会画个同样类似的东西出来，哪想到男人下笔描了几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就出来了。
　　紧接着，头发、眼睛、鼻子……
　　颜漫惊奇地发现，他画得竟然还跟她挺像。
　　“你还会画画啊，什么时候学的？”
　　“拍戏，”他道，“以前演过失意的画家。”
　　电影的准备周期长，很多演员到了一定地位之后，为了更深刻地钻研人物，都会提前进行学习。
　　她之前在哪看到过，还有演员为戏学了武术还是魔术。
　　思及此处，那些微的好奇心又让她开了口。
　　她有些期待地道：“你还有没有学过什么，非常特殊的技能？”
　　“时空传送，”像是来了些兴致，叶凛漆黑的眸瞧着她，“还有隐身，想试试么？”
　　颜漫正想说我问的是现实不是电影，片刻后反应过来什么，难以置信道：“你竟然在讲冷笑话？”
　　叶凛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尾，顺着她的话道：
　　“我竟然还是个人类？”
　　颜漫被他这未曾发觉过的一面震慑在原地，好半天，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你没发烧啊？”
　　“……”
　　她惊道：“是因为跟我相处太久我把你也带坏了吗，你也疯了？”
　　“没疯。”叶凛拿下她的手，眼神低了下。
　　即将开拍，化妆师凑上来给颜漫补妆，站在原地时，她有些恍惚地想。
　　原来叶凛和她设想中那个冷冰冰的，像个雕塑的人不一样，他其实是有自我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把它放出来。
　　像是将某些东西克制地压抑在某处，以保证自己呈现出的状态，是自己想要别人看到的模样。
　　——尽管真实的他，也许并不是那样。
　　……为什么呢？
　　来不及思索出个答案，她被导演喊到了镜头中央。
　　拍完这场戏，方才思索的也全忘了。
　　吃了个午饭，又继续投入下午的拍摄，等到拍完，已经到了晚上。
　　看样子是八九点的光景，外头的路灯全亮了。
　　颜漫记起自己在黑板上的涂鸦，拿了块黑板擦，捂住鼻子擦着，怕粉尘飞到脸上。
　　叶凛拿过她手中的东西，很快便擦好。
　　她咳了两下，拨了拨面前飞扬的粉笔末，冲他招了招手：“那我走啦，拜拜。”
　　颜漫一路小跑出去，跟剧组工作人员和演员挨个道别：“拜拜拜拜，明天见！”
　　像演唱会路过观众席握手的嘉宾。
　　叶凛顿了下，放下手中的黑板擦。
　　昨天她似乎还说了很多谢谢，但今天，并没有再频繁道谢了。
　　是不是说明，他们之间，也已经到了不用道谢的关系了？
　　他站在讲台旁，一刻也没耽误地拿起手机，翻出了之前收藏的帖子，继续往下看。
　　【如果女生已经自然地接受了你的示好的话呢，证明你的追求就可以进入第二阶段了。】
　　【这个阶段，讲究的是一个偏爱和例外。】
　　【你可以相对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太过明显而导致她的困扰，可以做出对她和对别人不同的事来，让气氛先进行烘托。】
　　【但这个阶段还是不要太快地给出直白的表白，因为你们只是完成了朋友关系而已，等到这个阶段过去，友达以上了，你就可以再进行下一步。】
　　【第三阶段，也就是最后阶段呢，这时候你就可以……】
　　叶凛点了点头，暂时先读到这里，收起了手机。
　　*
　　十二月初，是时尚杂志《猎焰》五周年晚会。
　　颜漫自然收到了邀请函，西蒙跟她说这事儿的时候，她正好收到叶凛的消息，是问她去不去。
　　声声漫：【去呀。】
　　回完这条，她继续转头跟西蒙聊天了。
　　西蒙：“正好你也好久没活动了，粉丝天天在喊，这周去走个红毯就回来。”
　　颜漫点了点头。
　　时间一晃到了周末，拍完戏，她和叶凛坐上各自的车，驱车前往会场。
　　一到化妆间，扑面而来的是一条长裙，由于裙摆太长，只能悬挂在屋顶，才勉强展平。
　　工作人员正在一旁烫熨，颜漫有些惊讶：“这么长啊？”
　　“但是美啊，”西蒙有话说，“你是不知道这家，礼服超难借，要不是品牌方觉得你适合，再加上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估计拿都拿不到。”
　　颜漫仰头看了眼牌子，E家，以仙而大气的风格闻名，有人形容这是每个女艺人的红毯之梦，只要穿上了它家“战袍”，几乎都会掀起超高讨论度，甚至承包热搜。
　　——但并不是所有艺人都能借到，E家对合作对象有着超高的要求。
　　她好像也有两件同品牌的高定，是成人礼的时候哥哥和爸爸买给她的，只可惜当时并未细看，也没穿过。
　　这会儿才有功夫仔细欣赏，确实做得非常漂亮，粉色裙摆上还缀了羽毛，腰线以上是刺绣花卉，美得内敛而吸睛。
　　先换好衣服，踩上高跟鞋，颜漫坐在椅子上开始妆发。
　　她今天的编发将两侧碎发收起，又做蓬松，在脑后盘成一个小髻，很好地呼应了今天的礼服，露出了纤长的脖颈。
　　做完妆发，西蒙将她喊出去拍摄，十几分钟后拍完照片，工作室也发了条活动微博。
　　很快，E家的海外ins也发了她今天的照片，对礼服进行认领。
　　很快，就有时尚娱乐博主截图了这两张，感叹道：
　　【要说目前这个梯队，我最看好的还真是颜漫……实绩和资源都吊打同梯队小花，今晚竟然穿的还是E家高定，品牌认领，算是甩出大家很远了。】
　　前排，博主回答了好些路人提问。
　　【她有什么实绩啊？】
　　博主：【热播的《樱桃沙冰》，不关注的可能不知道，这部是网台同步播出，就这样上下分流还破了电视台/网站的记录，我朋友也在看，说演技真的挺好的。】
　　【她现在算什么啊？】
　　博主：【准一线，估计剧播完就到一线了。说实话E家礼服真的很难借，她也是有观众缘+大导演合作加持，而且每次穿礼服都会出圈，是真的美……所以为她破了个例吧，并且只要她自己不作妖，发展前景绝对是很好的，能看出来。那提前建立合作对品牌也没坏处嘛~】
　　再往下，就是些讨论了。
　　【她时尚资源真的好好啊……E家认领了，还不是服装师借的，我天。】
　　【背靠喜闻啊，经纪人还是杨西蒙，加上她自己争气，她跟团队真的是牛。】
　　【小白，想问下品牌认领代表什么啊？】
　　【代表品牌认可你，并且双方达成合作，后面再借就会更轻松。关系好之后还有可能借走秀款或是珍藏品，算是时尚方面蛮大的认可了，后续资源也会更好。】
　　……
　　讨论声中，晚会开场。
　　直播也在同时段开启，各家粉丝从官博主页地址进入。
　　灯光汇聚，先是播了会儿主持人的开幕词，这才到了各位嘉宾分开走红毯的环节。
　　画面中，大家按照休息室的方向分成两边，从舞台的左、右侧上台，镜头挨个扫过，弹幕汹涌。
　　【看到颜漫啦啊啊啊啊麻麻的好女鹅！】
　　【是粉色小漫！把应援色穿在身上啦！】
　　【叶凛！！老公！！！（破音）】
　　【好简单的西服，好不简单的帅哥[流口水]】
　　【怎么肥四，为什么椰林和漫漫分在舞台两边！】
　　【哪个主办方干的，出来挨打！】
　　【三分钟之内我要看工作人员把他们带到一起。】
　　然镜头一晃，左侧队伍中，有黑色身影离开，绕过中间席位，不知要去向何处。
　　弹幕同样疑惑万分：【叶凛出来了？】
　　【不会有事要离场了吧？】
　　【不要啊！这种晚会他一年才参加几个啊！也就今年多点了，前几年根本没有，别走啊老公老公啊没有你我怎么活啊！！】
　　镜头又拍回舞台，等到几个艺人下台后，悠悠扫向右侧。
　　颜漫的侧脸一晃而过，弹幕还没来得及尖叫，突然看到她的侧脸旁边，是另一张熟悉的脸……
　　弹幕安静两秒，有人一语道破天机：
　　【叶凛，又来倒贴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叶批……别太笋……】
　　【我他妈真的笑死，紧张了十几分钟以为顶流退场了，搞半天是来找老婆了^^】
　　【叶凛：此后如主办方竟不发糖，我就造唯一的糖。】
　　【——鲁迅：我没说过。】
　　很快，颜漫前面的艺人一个个走完，她提着裙摆准备。
　　但裙摆太长，有些阻碍脚步，前方也有裙摆长的女艺人，被同行的男演员俯身整理好，这才安然踏上台阶。
　　颜漫灵机一动，偏着身子将腿一勾，那裙摆就听话地被勾到身后，没有布料再阻碍脚步，她很快也走了上去。
　　但偏暗的灯光中，镜头捕捉到她动裙子的前一瞬间，叶凛的身子，似乎动了一下。
　　弹幕又可以了：
　　【椰林刚不会想给老婆提裙摆吧？！】
　　【自信点，去掉不会，他就是！】
　　【骄矜小小姐x守护骑士，谁又嗑到了不会是我吧？！】
　　【有些人又在做什么梦……】
　　【附议，谁不知道叶凛是出了名的不弯腰……你们YY真的有点限度吧……】
　　很快，不知是谁煽风点火，这个话题很快就争议了起来，还有颜漫黑粉搬上了微博。
　　【真是笑掉大牙，某些人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实际情况啊？还叶凛要给她提裙子——谁不知道叶凛是出了名的高傲啊？需不需要我给你们科普一下？】
　　【叶凛自从出道开始，就连颁奖礼从来都只是点头，不信可以找他的任何一场活动去看，他从来、从来没有弯过腰，OK？】
　　很快，这人还在视频网站上翻来了剪辑，是叶凛点头的出圈视频，点赞三百多万，一度在首页挂了很久。
　　视频中是所有活动的混剪，拿到奖杯的少年、青年、男人，始终都是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脊背挺直，一身黑色西装高不可攀，清冷而疏离地朝镜头点头致意。
　　——他明明靠你那样近，仿佛近在咫尺，又好像，谁也不能触摸到他。
　　这样矜贵的冷感圈粉无数，当然，也需要足够的业务能力打底，否则就会变成翻车现场，后面想模仿他的男艺人数不胜数，却全都惨烈收场。
　　模仿者学得过头，冷淡就变成了刻意和冒犯，他却不会，你只是那样看着他，像看一座海拔以上遥不可及的雪山，他不为了吸引你或推开你，只是因为他本质如此，遥不可攀，神话而已。
　　那样的气质很难拿捏，多一分显得唐突，少一分便又轻浮。
　　因此，圈内只能有一个叶凛，是所有人对他，最高的评价。
　　很快，那条微博几乎变成了黑子开会地：
　　【早看她和她粉丝不顺眼了，YY也要有个限度吧，叶凛给她提裙子，做梦呢？】
　　【可能蔓越莓觉得自家主子就是很高贵吧。】
　　【哈哈哈哈哈她们竟然觉得，颜漫可以打破神话这个原则，变成例外？被打脸了疼吗？疼吗？】
　　时针指向九点，到了颜漫上台的时候。
　　前面的艺人比较散，都是单人走，后面大家互相找着朋友，好多剧组的演员都聚到了一起，剧组的便也能一块儿走了。
　　《沙冰》剧组的演员只到了她和叶凛，不过主副导演和制片也在，因此上了台，还算有场面。
　　五人一同上台，颜漫是唯一的女性，被簇拥站到中间。
　　叶凛在她左侧。
　　由于上台方向，几米长的裙摆全堆在她身体左边，这回不像在台下，还能朝前走，颜漫伸出腿勾了勾，发现没能勾动。
　　她今天穿的是抹胸的款式，前排全是摄像机，颜漫抬手捂住胸口，打算自己低头扯一下——
　　正当她准备俯身时，站定的叶凛在闪光灯下弯下腰，双手捧住她的裙摆，略作整理，放到了她的身后。


第43章 贴贴两下
　　叶凛将她的裙子放好之后,颜漫抬起头，打算按惯例拍照。
　　结果没想到面前的闪光灯疯了一样,各大媒体拥挤着差点越过红线，台下嘈杂声一片，各位记者神态各异。
　　转身下台时，颜漫禁不住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大家兴奋得好奇怪？”
　　低头前一切正常，结果她理了个裙子，摄像机就开始疯狂抓拍了。
　　要不是她最近一直在做训练,可能又会被闪得闭眼。
　　叶凛很低地嗯了声：“可能是你今天好看。”
　　颜漫狐疑看他，“真的吗？”
　　“真的。”
　　到了后台,颜漫才知道大家疯狂的原因在哪。
　　西蒙在化妆间差点一蹦三尺高：“叶凛弯腰了？？叶凛弯腰了？！”
　　颜漫一头雾水：“……什么啊？”
　　西蒙疯狂做着手势：“就是他刚刚帮你弄裙子，他弯腰了！！！”
　　“怎么,”颜漫说，“他是有骨质增生弯不了腰吗？”
　　“……”
　　西蒙无语半晌,递给她手机上的视频：“你先看看这个。”
　　颜漫低头，视频名称叫「叶凛点头杀混剪」，从头看到尾，几乎全被弹幕覆盖,只能看到他小幅度地颔首示意,奖杯反射出的光,从容地流转在他发梢。
　　颜漫感叹：“这奖杯好美好亮啊。”
　　西蒙：？
　　颜漫：“这哪个艺人不想要？”
　　西蒙懂她的事业心，但此时此刻的重点——
　　西蒙：“你没看到弹幕说的吗？他就连拿奖杯都从来不弯腰！”
　　颜漫啊了声,“……所以呢？”
　　西蒙：“所以这是他的第一次弯腰！是为了你！还是给你整理裙子，懂了没！”
　　“我懂啊,”颜漫说,“可是那不然呢？他踩我裙子上吗？”
　　“……”
　　她走过这么几次红毯,早就发觉了。
　　现在红毯内卷得很，对男艺人的要求超高，不说百分之百，95%的男艺人都会照顾女同伴，扶上下台阶、拿话筒、理裙摆，这不是很正常吗？
　　西蒙：“可是他之前从来不会给女艺人做这些啊。”
　　颜漫二倍速着视频：“因为以前他旁边也没有女艺人啊。”
　　“……”
　　西蒙沉默半晌，觉得自己快要被她说服了。
　　颜漫：“如果他以前不这样，现在这样了，说不定他就是突然改过自新，想当个绅士了呢？这很稀奇吗？”
　　西蒙试图找回自己的论点：“在别的男艺人身上不稀奇，但是在叶凛身上——”
　　“对啊，”颜漫道，“所以并不是这个动作怎样，而是因为主角是叶凛，他就连摸个猫都能上热搜，和裙子无关，和我也无关。”
　　颜漫晃晃脑袋，“别往我脸上贴金啦。”
　　他弯腰当然是因为他想弯，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她能有这么厉害？
　　西蒙停顿几分钟，欲言又止，启了启唇，发现自己真的说不过颜漫，于是作罢：“行，那聊下等会的采访？”
　　“OK。”
　　红毯直播一开始，热搜便又热闹起来。
　　以#颜漫羽毛仙女裙#作为开场，#叶凛弯腰#作为全场最高潮，讨论声陡至顶峰。
　　方才那个黑子嘲讽的微博，也被粉丝以亲切的视频截图给予还击：
　　【天哪！这是什么？！竟是某顶流为颜漫弯腰的视频？！】
　　【天哪！这是什么？！竟是黑子啪啪打脸的声音？！】
　　【这是什么？！天哪！竟是嘲人不成反被嘲的自食恶果？！（这果好吃吗）】
　　【纯路人，请问你们辟谣一直这么好笑吗？】
　　【再说一遍，颜漫和粉丝从来专注自家，从没想过为自己上升什么，某些黑子不要为黑而黑擅自造谣，你姐就是有逢凶化吉逆风打脸的本事，劝你们不要再往风口上撞，以免你姐飞得太高你们仰头看扭了脖子。】
　　【#蔓越莓老师，格局打开#】
　　第一战场里，颜漫粉丝辟谣得热烈，而第二战壕中……
　　CP粉嗑得满地找头。
　　【说实话……在这之前我都是当假糖嗑的……但今天我觉得……这个糖……它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过它也许是真的，但我没想过这么真。】
　　【我自鲨了，不会有一天真的公布婚讯吧？！】
　　【我现在好像那种口嗨成真无所适从的傻逼。】
　　【#惊！颜叶批美梦成真出现幻觉竟自己骂自己！#】
　　【好喜欢看叶凛追老婆啊，再多追些！】
　　【好爱看一些男人倒追的暧昧……】
　　【老实说，之前看椰林一直不弯腰还以为是腰不好（x）现在放心了……漫漫的幸福……】
　　【？不要在这给我ghs！】
　　上头时，大家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挑了个应援色，说如果跨年晚会，可以带灯牌过去呐喊助威。
　　最终黄色当选，当选理由也很简单：和颜漫的应援色雾霾粉同属比较亮眼的色系，和叶凛的应援色深海蓝又为互补色，简直是二者间调和的绝佳颜色——甚至可以说是为他们而设计。
　　有了应援色，当然也要配套一个应援语，选完之后，这嗑嗨了的后半场才算结束。
　　大家将这一笔载入“嗑拉史册”，热情洋溢地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12月2日晚7点35分，以叶凛为老婆提裙摆打响‘颜叶是真的’第一枪，超话定选应援语与应援色，宣告颜叶批从嗑假糖，正式走入嗑真糖时代！】
　　*
　　晚上十一点，叶凛回到酒店。
　　听着毕谈在一旁说些杂七杂八的事，似是想起什么，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熊挂件，打算清洗一下。
　　这里头有个发声器，不能碰水，因此清洗前要先取出来。
　　他摸索着找到拉链，然后进了卫生间。
　　毕谈也随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随后，只见男人挤出一泵洗发露，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给小熊进行全身spa，连耳朵都没放过。
　　毕谈口干舌燥：“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听了，”男人淡道，“演唱会，然后呢？”
　　毕经纪人说得喉咙喷火，讲的正是跨年晚会的事儿。
　　到年底了，各种热闹活动都要做起来了，尤其是跨年演唱会，卫视一般会各出奇招抢收视率，叶凛当然年年都在几大卫视的邀请名单里——
　　当然，也年年都没有去。
　　虽是接了戏，但他息影的念头仍没淡多少，除去之前签的代言，后面都没再接，商业活动也是。
　　毕谈：“我知道你不爱那些，但是有一家今年换风格了！说你过去也不用表演节目什么的，就坐在台下就行，最后拿话筒跟大家说两句话，怎么样，是不是很简单？”
　　叶凛还在洗熊。
　　毕谈看得头大：“这破熊有什么好洗的！能比我说的跨年晚会还重要？！”
　　男人抽了张纸巾，仔仔细细吸掉上面水分，这才把熊放到他面前，声音有些冷。
　　叶凛：“哪里破？”
　　“…………”
　　我有时候真的是无法跟你们这些顶流沟通。
　　毕谈：“跨年！晚会！！接不接？！”
　　平日里他肯定会拒绝，但这会儿拿着吹风机吹熊，心情难得好了几分，慢悠悠道：“再说。”
　　毕谈靠在一旁：“颜漫去。”
　　“……”
　　“可以安排你俩坐一桌。”
　　“……”
　　毕谈：“还去吗？”
　　“……可以接。”
　　毕谈扼腕，临要离开时，终于翻过那个叶凛折腾了一晚上的熊，看到底下有一行小字。
　　云州影视城。
　　《浮生旧年》的拍摄地。
　　毕谈回头：“颜漫送的？”
　　“嗯，”叶凛应着，见经纪人把东西拿在手里，皱了下眉头，“你洗手没有？”
　　“……”
　　毕谈不可思议：“我这手一年为公司赚多少钱，你现在嫌弃它？！”
　　叶凛：“没洗别碰。”
　　毕谈紧握双拳，最后关上大门时猛地吼出几个大字：
　　“男人，爱情的玩物！！！”
　　“……”
　　*
　　次日拍戏的中场休息，颜漫坐在一旁安静听歌。
　　叶凛侧了侧眼，道：“听说你要去跨年晚会了？”
　　“对呀，”她点点头，“去唱个歌。”
　　正好跨年那时候，戏也快杀青了，她的戏份不多，能抽出时间。
　　况且这次选的歌也是她会唱的，不用学什么，只用彩排几遍就好。
　　叶凛：“唱什么？”
　　她神秘地戴上一只耳机，但笑不语：“你猜。”
　　拍摄继续进行，剧集也在有条不紊的播出当中，观众越来越多，讨论度也越发高了起来。
　　剧集播出过半，官博已经快五百万粉丝了。
　　如果后续走势稳住，就是年度的爆款剧预定。
　　颜漫不敢懈怠，每天还是早早起床拍到晚上收工，常常困到化妆都会睡着。
　　忙碌中，迎来了年底的跨年晚会。
　　那天下午颜漫没戏，坐车前往演播厅，打算聊一下彩排的事情。
　　结果刚到演播厅，看了一下灯光，再转头，在一旁看到个熟悉身影。
　　颜漫恍惚了好半天，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
　　叶凛怎么也来了？
　　她偏头道：“你不是坐在台下看就行了吗？”
　　观众也要彩排？
　　叶凛启了启唇，还没开口，台下又掠过一道身影，是边贺来了。
　　毕谈在一旁小声提醒：“就是跟她拍那个我救赎你你温暖我的——”
　　叶凛：“闭嘴。”
　　顿了顿，叶凛又道：“他怎么过来了？”
　　毕谈：“因为他和颜漫是一个合唱节目啊。”
　　“……”
　　蹙了下眉心，叶凛重复：“一个节目？”
　　“对啊，”毕谈说，“我以为你知道呢，毕竟又不是歌手，肯定还是合唱比单人好看点儿嘛，再加上俩人有合作。”
　　毕谈这边话音刚落，颜漫也在那边跟边贺聊了起来，大概说着灯光和舞台走位。
　　说到“在这里我们可以对视”的时候，似乎感受到什么目光，颜漫偏过头去，看向叶凛：“……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们啊？”
　　“熟悉一下，”男人尽量展平眉心，然而似乎做不太到，于是继续蹙眉道，“到时候你们唱歌，台下也会拍我。”
　　毕谈琢磨着这句话，怎么有点“你俩给我见好就收，叶凛iS+watching+u”的正宫捉奸感呢……
　　颜漫点了点头，说：“那你帮我们好好看一下啊，有什么问题就跟我们讲，还能改改。”
　　叶凛：“……”
　　颜漫一工作起来就很认真，舞台彩排了两个多小时，跟一些专业歌手不相上下，临要离开时，还跟边贺看了很多别的舞台。
　　俩人举着手机挨个研究，叶凛坐在台下沙发上，目光紧盯，没有丝毫松懈。
　　导演见他难得来看彩排，笑问：“叶老师有没有什么建议呢？”
　　身居高位的男人伸手抵住眉心，沉吟片刻，缓声道：“建议取消双人合唱。”
　　导演：？
　　回去的路上，毕谈看着男人的表情，眼观鼻鼻观心，一路上都走得十分谨慎，生怕引燃这个炸药桶。
　　但扛不住，叶凛还是开口了。
　　“明年如果还有节目——”
　　毕经纪人立刻老老实实认错：“是是是保证不跟你说了，咱不上了，绝对不上了！”
　　“不是，”叶凛道，“还有节目，让我上。”
　　“……”
　　毕谈：？
　　“你……上节目？”毕谈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毕竟这种要求他连提都不敢提，更别说期待了，于是继续磕磕绊绊道，“那，节目方面有什么要求吗？”
　　叶凛：“只要节目组给她安排男艺人合作，你就帮我争取。”
　　顿了顿，他补充：“不太难，都能学。”
　　毕谈骇然地张大双唇，半晌又自己合拢，捂住了下半张脸。
　　争取。
　　争取。
　　有朝一日这两个字居然会从叶凛的嘴巴里面说出来？
　　他难道不是坐在家里等着各方节目组来找然后一个个都不留情面地拒绝掉？
　　叶凛瞥他一眼：“想笑可以放开，不用憋着。”
　　“……”
　　*
　　彩排完，颜漫的重心便又回到拍戏上。
　　再拍摄一周半，便到了正式跨年的那天。
　　剧组挺贴心，因为拍摄十分顺利，已经先于播放拍好了三集的内容，于是那天给各位演员放了个假，颜漫也早早到了跨年晚会的录制地。
　　途中还遇到好久不见的阿昭，二人聊了好一会儿。
　　虽然挺久没见，但她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颜漫入圈不算太久，普通朋友挺多，但要说关系好的，阿昭肯定算一个。
　　阿昭离开去排练时，还跟她挥着手：“忙完这阵一起出去吃饭啊！”
　　“行啊，”颜漫点头，“到时候我喊你。”
　　阿昭：“嗯嗯，顺便叫上叶老师！”
　　还没等颜漫问原因，阿昭就被经纪人拉出了后台。
　　颜漫转过身，西蒙也正好过来了：“你粉丝好浪漫啊。”
　　颜漫：“怎么了？”
　　“她们说这是陪你的第一个跨年，然后现在你的最新微博底下，她们重新改了头像调色。”
　　颜漫起先没懂：“改头像调色是什么意思？”
　　打开评论区，这才知道西蒙的意思。
　　放眼望去，热评头像一个粉爱心一个黄爱心，错落有序，一个都没出错，跟等比数列似的。
　　西蒙：“这个粉是你的应援色嘛，然后你翻快一点，就那种直接刷过去。”
　　颜漫照做，手指猛然向上一滑，头像快速更替间，两种颜色竟像是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红色。
　　配合着头像中的形状，竟像是一颗颗红色的爱心，接连不断地从屏幕中涌现。
　　颜漫也被惊到了，来回刷了好几遍：“这个好可爱啊。”
　　“是吧，我也觉得，而且这个创意也蛮妙的。”西蒙笑着，“她们让我一定记得嘱托你看，确实值得。”
　　一整天的忙碌仿佛在此刻一扫而空，想了想，颜漫为了回应她们，又发了条新的微博。
　　配图是热腾腾的新鲜自拍，她坐在化妆镜前，手心里画了一颗红色的爱心。
　　粉丝很快接收到：【呜呜呜热腾腾的宝贝自拍，我！好！喜！欢！】
　　【什么时候上台呀？宝贝记得要按时吃饭，等你节目mua！明年也要一起过呀！】
　　【颜漫和蔓越莓双向奔赴kswl】
　　颜漫挑了几条评论回复，就被工作人员喊去进行最后一次排练。
　　排练完，换好服装，化完妆，就差不多到了上台的时候。
　　今晚的跨年夜当然也是直播，电视上是只播节目，但是网络直播间分为一个大屏和三个分屏，观众可以自由切换观看。
　　大屏是节目，三个分屏分别为一个后台和两个观众席。
　　颜漫上台前，分屏2播放出她的画面。
　　她今天穿了条明黄色的纱裙，在胸口的位置挑出些花边，眼角处点缀了几颗小水钻，在暗处也折射出些粼粼的光来。
　　她忍不住轻轻吸气吐气，来缓解些微的紧张和冷意，随着肩胛起伏，锁骨也在吸气时越发清晰。
　　【承包wuli漫漫的锁骨，哧溜。】
　　【肩颈线条好美。】
　　【难以想象我这样的基因也能生出这么美的女儿（对不起瞎说的）】
　　就在她等待间，分屏1也跳出了坐在观众席的叶凛。
　　男人拢着手指，抵靠着椅背，眉眼轮廓深邃，还是那副没太多表情的模样，尽管台上劲歌热舞，各色的灯光晃过他那张清隽的脸，都未能搅起丝毫波澜。
　　满脸的兴味索然。
　　【笑死，好像被绑架到夜店的观众。】
　　【叶凛下颌线杀人事件。】
　　【刚我妈路过问我屏幕里的人是谁，我说是我老公，等他从电视机里出来我们就结婚。】
　　【那你恐怕等不到这一天了（……）】
　　弹幕里皮得正欢，颜漫的表演也开始了。
　　起先，大家都在认真听美人唱歌，沉醉在她的绝美妆容和第一次听到的歌声里，直到舞台上颜漫和边贺对视，有人突然冒出来说了句——
　　【给我笑呕了，你们看分屏1里叶凛的眉头哈哈哈哈哈！】
　　众人纷纷把目光挪了过去。
　　这才发现，方才近乎没有表情的男人脸上，这会儿终于呈现出复杂的情绪状态，他眉心紧拧，身子也不自觉前倾稍许，牢牢锁定着舞台上的人。
　　【椰林：不就唱首歌，需要站这么近？】
　　【我笑得手里的奶茶都端不稳……】
　　【别踏马笑了！你们如果是叶凛还笑得出来吗？】
　　【抱歉，但我不是，我笑得好大声。】
　　【当事叶：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弹幕连环滚动，尤其热闹，直到颜漫一曲结束，台下的人眉头这才微微松开——
　　但也只松了一点而已。
　　很快，叶凛上台，在即将转钟的重要时刻，拿到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话筒。
　　“祝大家新年快乐。”
　　【是我们今晚帅到没边的跨年凛！一定快乐！】
　　又说了几句，叶凛这才转身下台。
　　镜头捕捉到他一晃而过的，重新皱起的眉头。
　　弹幕持续爆笑中：【‘管你们快不快乐，反正我老婆跟别的男人唱歌我不快乐。’】
　　【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沙雕网友揭穿椰林内心想法」环节了。】
　　【‘我他妈要快点走了老婆老婆你在哪边贺给我滚啊我不允许你转钟在我老婆旁边！’】
　　【你字多你说得对。】
　　【椰林揭竿而起怒而将老婆压在卫生间门口亲了一个小时，顿时全娱乐圈都炸了。】
　　【？为什么要在卫生间门口接吻】
　　【那在卫生间里面……？】
　　【人家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曲解别人你们真有一套！】
　　【笑得我脸发烂。】
　　下台后，叶凛拿起手机，刚解锁，毕谈就凑了过来。
　　“发条微博呗？好歹快步入新的一年了呢。”
　　“等下。”
　　男人这么说着，想点开微信，问她在哪里。
　　结果被毕谈这么一搅合，手指点下去时偏差了一下，点进了微博，正好在他某条微博的页面里。
　　毕谈：“刷新下看看？粉丝肯定给你留言了，看看想要什么样的自拍？或者发个文字就行？”
　　毕谈跟他太熟了，这么一说着，直接顺手就帮他刷新了一下。
　　页面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叶凛并不知道，这是今晚CP粉将头像都换成了黄色，而唯粉看到后不甘示弱，为了更加明显地区分粉籍，显示自己人数并不比对方少——而将头像全换成了应援蓝。
　　他只觉奇怪，想找出其中原因，顺着滑了几下，前面却都是这样的情况。
　　于是不由得滑得更快，页面飞速滚动——
　　而黄色加蓝色，是绿色。
　　毕谈听到有人叫自己，抬起头说了两句话，这才低头，想看下叶凛的评论区。
　　结果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堆头像，因为滑动速度太快，人眼的惯性使这两团颜色混合，变成了……
　　一片绿色。
　　后台里，毕谈大惊失色，高声道：“你看绿帽子干嘛？”


第44章 贴贴三下
　　听到“绿帽子”三个字,叶凛滑动的手停下来。
　　毕谈定了定神，这才看见，原来页面并非什么绿帽子,而是评论区头像混合在一起,才奇异地构成了这个……
　　应景的颜色。
　　反应过来，毕经纪人开始爆笑：“哈哈哈哈哈哈还能这么玩？！她们是不是故意的啊？哎不过这个——”
　　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抬头,看到男人铁青的面色。
　　——坏了,又要扣工资了。
　　毕谈赶紧找补：“对了！我来找你是有事要说的！”
　　“颜漫一个人在偏厅那儿呢,你去不去？马上转钟了！”
　　很显然,这个讯息交换很有用，看到叶凛转身，毕谈松了口气。
　　还好啊,年底的奖金，保住了。
　　……
　　颜漫在偏厅跟边贺告了别，拿出手机想刷一下朋友圈，又意外看到,快要跨年了。
　　阿昭的消息传了过来：【你在哪呢？赶紧收拾一下去偏厅,等会儿放烟花了,那个大落地窗观景超漂亮！】
　　颜漫低头打字：【我就在偏厅呢，你要来吗？】
　　刚发完这句话，身后猛地爆发出一阵声响，她吓了一大跳,仰头,看见烟花破空,飞旋而上。
　　有人喊她的名字,带着一点点不稳定的气息。
　　“颜漫？”
　　“嗯？”她犹疑地转过头去,看到胸口微微起伏的叶凛。
　　她指指窗外：“烟花。”
　　他颔首，目光掠过落地窗外绽放的烟花，又回到她身上。
　　“新年快乐。”他说。
　　她歪着脑袋笑了下，唇角扬起：“新年快乐！”
　　阿昭：“新年快乐哦漫漫！”
　　叶凛转身，看到自己身后跑来的阿昭，两个女生的视线在半空中汇聚，然后很有默契地笑了。
　　“……”
　　他禁不住靠近了些，低声问：“你那句新年快乐，是跟谁说的？”
　　颜漫眨了眨眼。
　　她莫名，觉得这很重要吗：“一起说的啊。”
　　男人启唇，正想说些什么，阿昭又趴在落地窗那儿喊：“漫漫快过来！放蓝色的了！”
　　颜漫提着裙摆，小碎步跑过去，透过玻璃的倒影，能看见她此刻的目光。
　　她双手紧贴着玻璃，鼻尖凑得很近，像是想最大程度地靠近，唇齿间呼出的热气喷洒在窗户上，很快聚起一小团雾气。
　　叶凛在原地站了会儿，抬腿走到她身后。
　　职业所致，烟花对他而言已经不是多稀奇的东西，平常又普通，可此刻随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某处竟也泛起些微的震动。
　　她手指轻轻曲着，笑意温柔又清澈，眼底隐隐载着欢欣与期待，烟火在她瞳孔中升起，又粲然而放肆地绽开。
　　他低头：“以前看过烟花吗？”
　　“经常看，”她说，“但经常看也很好看啊，不是吗？”
　　人是本能地，会对美好的事物有向往的。
　　许是太久没得到他的回复，颜漫微微仰起头来，他就站在她身后，垂头就撞进她眼里。
　　半晌后他说，“是，经常看，也好看。”
　　得到满意的回答，颜漫继续看向窗外，烟花快放到尾声，玻璃有些冰，她吸了吸鼻子。
　　叶凛看着倒影中的人，只觉得某些声音在不断远去，而另一些声音更加清晰。
　　不知是跟阿昭聊到什么，她再度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其实他从未想过生活会是这个模样。
　　世界在他眼里冷漠又无聊，可在她眼里却生动又有趣，她像个热忱的探险家，永远兴致盎然地探听这个世界，又是颗小太阳，总有照耀他人的能力与力量。
　　她的光是温暖的，柔软的，即使再靠近，也不会被灼伤。
　　所有平凡的、简单的、琐碎的生活小事，仿佛经过她的身边，就会变得闪烁而值得期待起来。
　　原来很多事情，并非本质有意思，而是陪你看的这个人，让它变得值得。
　　出神间，烟火已经烧完，阿昭不知何时离开，只有颜漫还趴在窗户上，一脸探究地看向他。
　　颜漫：“你想什么呢？”
　　说话间又呵出雾气，湿漉漉地贴在窗户上，聚成一小团。
　　“没想什么。”鬼使神差地，他伸出手，食指抵住那一小团雾气，动了两下。
　　颜漫看出他在写的字母：“Y？什么Y？”
　　“颜？”话刚说出口觉得自己太自恋了，她笑了下，更正，“叶？”
　　他模棱两可地嗯了声，不知是在答哪个。
　　不过也不重要，应该也是后者。
　　颜漫扯了下裙子：“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拍戏呢。”
　　*
　　新年第一天，仍然是从剧组开始。
　　导演给每个工作人员和主创都准备了红包，颜漫也买了不少手工小饼干分给大家，新年热热闹闹地开场，气氛和谐。
　　颜漫翻了翻剧本，她的戏也快拍完了。
　　不过拍完之后还不能马上离开剧组，这部剧的播出手法复杂，可能经常要补一些镜头，因此还要再留几天。
　　不过补镜头的那段时间就相对自由，她可以接一些活动和拍摄了。
　　拍摄快到尾声，剧组也为他们准备了宣传活动，是去娱乐公司“扫楼”。
　　现在几乎所有重点剧和热播剧都会采取这种宣传方式，具体内容是两位主演到场，完成工作人员准备的各种活动。
　　配合宣传也是演员的工作之一，周六下午，颜漫换了身衣服，和叶凛一同出发了。
　　因为是一起扫楼，所以二人同坐一辆车。
　　抵达目的地，车门刚拉开，欢呼声几乎响彻街道，面前人头攒动，颜漫被吓了一跳。
　　来之前，她也看过别的剧组的扫楼视频，知道公司里的很多员工都会出来围观，人确实不少……
　　只是今天，尤其多。
　　黑压压的一大片，跟演唱会似的，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好半天，面前才分开一条通道，负责直播的小姐姐晃晃手里的工牌，示意自己在这边。
　　颜漫点点头，叶凛已经下车，回身扶了她一把。
　　这会儿已经入冬，她上面穿了件软糯的白色毛衣，加一点点荧光绿勾边做点缀，底下是条深色的百褶裙，踩了双舒适的软靴，露出笔直的腿。
　　为了呼应元素搭配，侧面还别了个毛绒绒的小卡子。
　　叶凛今天穿的也是毛衣，跟她的亮色点缀不同，他的白色毛衣是简单的高领款，暖和地绕着脖子围了一圈，低头就能裹住下巴。
　　有种韩剧的冬日氛围感。
　　又因为俩人穿的都是毛衣——
　　颜漫刚碰到他，就被电了下。
　　她嘶了声，谨慎地收回手，“你怎么带电啊？”
　　“……”
　　“我没电，”他低声说，“是你的。”
　　“真的假的？”
　　二人一边被保安围着往里走，身侧就是迭起的欢呼和尖叫，颜漫从没觉得自己和大家离得如此近过，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她试探地伸出一截指尖，刚碰到他的肩膀，又被电了下。
　　她觉得烫手，缓了会儿，再度曲起指节。
　　叶凛也曲了下手指，往她这儿一触，又是噼里啪啦的静电蔓延开。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测，动作很小，但怎么能逃过直播间CP粉的火眼金睛：【别测了！你们俩就是来电懂吗？！】
　　【小情侣给我收敛一点啊！！】
　　好不容易走到了位置上，颜漫刚要坐下，手指碰到桌角的书，又被电了一下。
　　她被电得一哆嗦，茫然地看向自己的指尖。
　　【我女怀疑人生中：啊？我漏电吗？】
　　【好可爱，可爱死我了！！（嘶吼）】
　　身后“橙子娱乐”的招牌醒目，叶凛落座，同镜头前的观众打着招呼：“下午好，我是叶凛。”
　　外围立刻涌起一阵欢呼，周遭被围得水泄不通。
　　镜头转向颜漫，她也笑着招了招手：“Hello大家好，我是皮卡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去掉卡丘！】
　　“开玩笑开玩笑，”她又笑着摆了摆手，“我是今天穿了新毛衣很起静电的颜漫。”
　　【skrskr】
　　【很像一些rapper的自我介绍】
　　负责直播的小姐姐也担任起了主持人的工作，这会儿笑着接话：“那今天这个搭配是有什么思路吗？”
　　“造型师给我搭的，”颜漫说，“可能是希望《樱桃沙冰》这部剧能和白色毛衣一样，温暖大家整个冬天吧。”
　　【漫，真喜欢你的嘴，不干演员就出本书吧，好吗？】
　　主持人小姐姐引导着：“那我们注意到，叶老师今天穿的也是白色。”
　　“嗯，”颜漫点点头，“他的应该也是剧组的造型师搭的？”
　　“没，”叶凛说，“我自己选的。”
　　主持人：“那是为什么选这件衣服呢？”
　　叶凛侧了侧眼，余光落在颜漫正在整理毛衣的手上。
　　“因为她是白色，”男人意有所指道，“穿一套。”
　　【一套？什么一套？】
　　【叶凛：就是老婆穿了白我在倒贴的意思啦。】
　　【椰林：既然是扫楼不就是给CP粉发糖？老婆穿什么我就穿什么，妇唱夫随别管我了！！！】
　　“啊——”那主持人露出个恍然的表情，捂着嘴缓了半秒，这才抬头道，“那就进入我们的第一个环节吧，鳄鱼的牙齿。”
　　“两位老师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鳄鱼小玩具，拿出来就可以玩啦。”
　　颜漫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绿色的小玩意。
　　这东西她看别人玩过，就是一只鳄鱼张着嘴，有十来颗下牙，每个人都要按一次，直到按到某颗带机关的牙齿，鳄鱼就会猛地咬下来。
　　没什么危险性，但还挺紧张刺激的。
　　每一轮你都不会知道，到底哪颗牙齿，才是“炸弹”。
　　她跃跃欲试：“我先来我先来。”
　　结果点太背，玩了三把，每次都是按到第一个，鳄鱼就咬下来了。
　　叶凛甚至都没来得及上手。
　　工作人员们笑成一片，颜漫不服，把鳄鱼推到他面前。
　　“我怀疑他们是不是在整我啊？是不是有人操控的，每次一按就下来？”
　　结果话音刚落，叶凛按下第一个，鳄鱼安然无恙。
　　颜漫：“……”
　　“你再试一个？”颜漫不信，“就搞我啊？”
　　叶凛隔着又按下一个，还是没事。
　　颜漫眯了眯眼，指着他刚刚跳过的那个：“你按这个。”
　　他像是笑了下，“你按试试？”
　　眼见他要伸手勾自己，颜漫连忙避开，道：“就就这个，你按这个，快点呀。”
　　叶凛伸出食指，按照她的要求压下去，鳄鱼仍然……没有咬人。
　　这回不止是现场，弹幕也全在爆笑。
　　颜漫起了点坏坏的心思：“那你按到只剩两个，我不信这你都能避开。”
　　叶凛：“只剩两个然后你来按？”
　　“嗯，”她毅然决然地点头，“不可能这你都没事，这我都能撞上吧？”
　　男人动作很快，十几秒的时间，牙齿被他按到只剩两个。
　　【谢谢你颜漫，活到现在没见叶凛这么听话过。】
　　【别人提要求，顶流：你算什么你也配？】
　　【老婆提要求，椰林：好的老婆，老婆贴贴老婆我做得还好吗？】
　　颜漫对弹幕一无所知，正如同她此刻。
　　鳄鱼张大嘴巴，仿佛嘲笑她对力量一无所知。
　　颜漫骇然：“……”
　　她仰头：“这鳄鱼是叶凛粉丝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你都说得出口啊！】
　　男人极淡地挑了下眉尾，“该你了。”
　　颜漫深吸一口气，准备动作之前看向他：“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叶凛：“你试试。”
　　她指尖碰上去，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准备，但按下去的那一秒，还是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了卡——
　　鳄鱼的上颚猛地覆盖下来，即将合拢的前一瞬，叶凛仿佛有预判能力似的，伸手替她挡了一下。
　　鳄鱼咬住他，而颜漫的手成功脱险。
　　【？？？】
　　【叶凛他妈的不要在这散发你这该死的魅力！】
　　颜漫顺利抽出手来，却仍在自己的迷之buff中没有反应过来。
　　“真的不是家养的鳄鱼吗？叶凛粉丝？”她问工作人员，“不是我的职黑吧？”
　　主持人笑得拿不稳手机，叶凛也垂着眼在笑，将鳄鱼的嘴巴重新打开。
　　“还玩吗？”
　　她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看起来像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
　　鳄鱼游戏结束后，轮到第二个游戏。
　　没错，又是游戏。
　　这次是平衡游戏，她左手在键盘上操控方向，右手掌握倾斜度。
　　其实这种游戏不难，但她听到旁边的人说话，忍不住分心，嘴巴闲不住，也想跟着来两句，结果一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人物就开始往左倒。
　　话脱口而出就变成了：“诶诶诶——”
　　叶凛就站在她身后，本来是在回答问题，闻言低头看了眼，见颜漫握着鼠标左右摆，正好还在转弯，键盘敲个不停，鼠标有点没太控制住。
　　他动了下手指，又收回。
　　弹幕正在紧张地充当游戏解说：
　　【叶凛想上手了】
　　【叶凛在犹豫】
　　【叶凛！漂亮！干脆利落的一个出击，是成功为颜漫队挽回了这一分啊，让我们把镜头给到他。】
　　颜漫鼠标滑出鼠标垫，猛地一歪，人物正要摔倒的时候，男人伸手覆住她手背，往反方向侧了一下。
　　人物终于回到平衡点，她全神贯注地继续敲键盘。
　　叶凛看了两秒，这才收回手。
　　【兄弟们看右上角，这男人在笑！啊啊啊啊酥死我了！】
　　【椰林：摸到老婆手了，嘿嘿。】
　　这一局最终在颜漫的力挽狂澜之下获得胜利。
　　主持人笑说：“赢的话呢，作为奖励，可以拆开我们左边的那个盒子。”
　　左边的盒子打开，一排项链映入眼帘。
　　主持人：“接下来就到了我们拍照前的搭配时间，请你根据叶老师的尺寸，为他选择一款chocker。”
　　【根据叶老师的尺寸？】
　　【对不起我想歪了我面壁。】
　　里面的配饰多种多样，材质也很多。
　　颜漫说：“不能试戴吗？”
　　“不能的。”
　　“那万一小了怎么办？”
　　主持人指指她手边：“那可以用软尺测一下叶老师的颈围。”
　　【不愧是娱乐公司！！你们好会啊！！！】
　　【这扫的不是楼，是我的心脏……】
　　颜漫抓起桌上的软尺，绕着叶凛的脖子贴了一圈。
　　不知怎么的，这软尺上的字特别小，刻度也模糊，为了保证准确，颜漫凑近看着。
　　她侧头，男人的鼻息就抵着她耳郭。
　　很快，她从一边抓起个口罩递给他。
　　叶凛垂眼：“怎么？”
　　“你把口罩戴着，”她说，“别一直吹我耳朵。”
　　【……？！？！？！】
　　【？？这是我在大下午配听到的东西吗？】
　　【我好兴奋啊诸位！！！】
　　叶凛沉默片刻，将口罩戴好，知道她原本的意思是他的呼吸，然而却跟着这句话，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的指尖就贴在他侧颈，因为天冷，带着一点点裸露后的冰凉，贴上来又撤开，撤开又贴上来，挪动间，又冷，又热。
　　他哑声：“量好了么？”
　　“好了，”她读出数值，在板子上比对了一会儿，“都大了，算了，别戴了，你白毛衣戴这个也不好看啊。”
　　弹幕一语道破天机：【你真以为这个环节是戴项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让你俩互相量尺寸的好吗！！！】
　　叶凛接过她手上软尺：“那我给你量？”
　　“不用，”她送上一个善解人意的微笑，“我知道我的数据。”
　　“……”
　　【颜漫这张嘴，我恨。】
　　最后一个环节是合照，工作人员先是给他们看了别的扫楼嘉宾的照片，这才徐徐道：“两位老师要不也比个心呢？”
　　这两年的娱乐圈，剧播营业已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颜漫倒也不排斥，只是……
　　“大家都比心，岂不是太普通了？”
　　她眨了下眼，不知怎么的，看向叶凛：“你有没有看过那张表情包啊？”
　　“哪张？”
　　“就是一张班级合影，大家都在两两比心，然后有个男生也跟旁边的女生比心……”说到这里，颜漫道，“你先比一个，我告诉你。”
　　紧接着，她就在男人半颗爱心旁边，递上了一个光明磊落的大拇指。
　　叶凛：“……”
　　弹幕滚过一排“哈”，笑得手机都拿不稳：
　　【以前都是别的女艺人给叶凛比心，叶凛爱答不理，好家伙，到你颜漫这里，叶凛给你比爱心，你给叶凛竖大拇指。】
　　【#颜漫，新时代女性楷模#】
　　……
　　直播就在一片欢乐声中收尾，颜漫起身，跟工作人员告别。
　　外面疏散了一会儿，人潮终于褪去不少。
　　等到视线空了些，颜漫这才发觉，这娱乐公司总部旁边，是颜家地产的一个分部。
　　总不会这么倒霉遇到颜宗吧？
　　颜漫这么想着，又感慨自己这想法实在荒谬，一抬头，和颜宗对上了视线。
　　“……”
　　她以为是自己眼花，又确认一眼。
　　颜宗正好从她车子的后方路过，频频朝她侧目，眼里似乎有嫉恶如仇的光。
　　这玩意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差点给她吓个半死。
　　颜漫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一眼，叶凛也觉察到什么，偏头问她：“这人——”
　　“嗯，”她严肃道，“他想偷袭我。”
　　“……”
　　二人回去是分两辆车，颜漫躺在自己保姆车的后排，收到了颜宗的消息。
　　他首先关注的是：【你干什么凑那么近跟我男神讲话？】
　　颜漫很讲道理：【是你男神主动凑那么近跟我讲话的。】
　　颜宗：【？】
　　当时跟颜宗对上视线，她就知道这事还没完，果不其然，等她回到剧组忙了会儿，再打开手机，又收到了颜宗的消息。
　　【忙完出来。】
　　这会儿正好收工，她让西蒙他们先走，自己绕过剧组外围的栏杆，上了颜宗的车。
　　颜漫：“我都说了，是叶凛自己靠我那么近的。”
　　“……”
　　颜宗：“我不是来找你说这个的。”
　　她道，“那来干嘛的？”
　　颜宗看她一脸戒备，忍痛道：“哥哥就不能是因为关心你来看你了吗？好歹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关心我的妹妹在剧组过得怎么样，吃不吃得饱，穿不穿得暖——”
　　颜漫打断：“先不说我信不信，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
　　她继续道：“吃穿都挺好的，但是看了你，不知道明早还能不能吃的进。”
　　“你什么意思？”颜宗刚抬高音量，想起自己是有事而来，忍耐着换了个风格，“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你回家吃顿——”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样平铺直叙，颜漫肯定不会答应，得找找别的办法。
　　灵机一动，颜宗想起个事儿。
　　“对了，你之前离家出走的时候，拿了张我的副卡吧？”
　　颜宗心道，先让她欠自己点东西，再提要求，不就更容易成功了吗？
　　她一想，是有这回事：“那算我借你的。”
　　当时就那么想的，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钱了。
　　“不错，”颜宗说，“那——”
　　“我懂你意思，”颜漫往窗外一看，喊停了正在行驶的车，“就在这儿下吧。”
　　颜宗：“你干什么？”
　　她伸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和口罩，然后拉开车门，示意颜宗一起。
　　“下车。”
　　……
　　十分钟后，论坛陡然飘出条网友爆料的热帖：
　　【还嗑颜叶呢？兄弟们，颜漫塌房了！！！】


第45章 贴贴四下
　　就在颜漫下车进店的这十分钟,论坛上也彻底炸开。
　　那楼主发了张偷拍的照片：【千真万确，看到她和一个男的一起进了奢侈品店！绝对是她，她今天去扫楼就穿的这双鞋！】
　　【料真吗？楼主从哪弄来的啊？】
　　楼主：【我就住这附近,偶尔没事会去剧组围观,很熟悉她的体型，刚看到她上了辆跑车没来得及拍，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哈哈哈！】
　　【应该是她，谁没事会把自己捂得这么严实进店啊？】
　　【怪不得出道以来资源就这么好……有金主吧？这男的谁？】
　　【她现在不是很红吗？还要傍金主啊？这大晚上的。】
　　【再红也舍不得几百万一个包吧？这家东西都是七位数起,她也没红到那份上，眼也不眨地就能消费？】
　　【说过了，她的流量都是泡沫流量，赚不到多少钱的，就算能买得起也舍不得给自己买的。】
　　【这要是真的，算崩人设了吧？！】
　　很快，有人扒出了照片中男方的资料：
　　【查到了！！谷山地产三太子！！我的天啊那这个确实牛逼，估计这个帖子过会儿就被公关掉了……】
　　【有人给科普下吗？】
　　【房地产数一数二的龙头老大,十家五星酒店起码三家是他们的,公司在CBD正中心，你说一年营收多少。】
　　【大概相当于叶凛那个咖位的顶流艺人吧。】
　　【叶凛这么有钱啊？】
　　【你这不是废话,顶级艺人的商业代言都是天价，更何况他还有自己的投资和公司,所以为什么女艺人都想倒贴他……】
　　【怪不得连颜漫都得卑躬屈膝……】
　　就在楼上围绕着“为钱折腰果然是女星逃不过的宿命”展开贬低时,终于有人对这随便吃瓜的智商重灾区，表示了怜悯。
　　【或许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这家店除了包,也卖男士打火机？】
　　【或许你们有没有百度,打开搜索一下，谷山地产的老总……也姓颜？】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
　　【富家千金闯荡娱乐圈？！！？】
　　【？？？？？？？？】
　　这瓜瞬间又劲爆了几个等级，一时间各种声音层出不穷，微博和豆瓣都被攻占，就连当事人颜宗的评论区也沦陷了。
　　知道这事的时候，颜宗刚回到家，喝了几口小酒，略有些上头。
　　颜翰和颜远都坐在客厅里了，见他回来，颜远急忙起身：“你怎么还喝酒了？”
　　“我的尊严被践踏了！被践踏了你们懂吗！”颜宗有些面红，指着颜漫的房间，“我今天去找这丫头，想让她抽时间回来吃顿饭，但是——你们也知道她那倔脾气，我一寻思，我可以用钱要挟她啊！”
　　颜远：“……”
　　颜宗：“我说她刚走那会儿，拿走了我卡里的两百多万，结果话没说完，她就下车进店给我买了个打火机，把账还得清清楚楚，还有多的！”
　　“这是不是侮辱？是不是蔑视？”颜宗非常生气，从怀里掏出个白金相间的镂空打火机，气愤道，“她！颜漫！就用这么个破打火机打发了我！！”
　　“二哥，你说她过不过分？”
　　颜远端详了一眼，这才道：“七位数，三开头的打火机，你觉得是对你的侮辱？”
　　他伸出手，“我觉得很好看，那你给我。”
　　颜宗把东西揣进兜里：“我不。”
　　“……”
　　“好了，”沙发上的大哥这才开口，打断道，“颜宗，你现在脑子清不清醒？我们有事跟你说。”
　　“清醒啊！怎么不清醒？”颜宗抹了把脸，颤颤巍巍走向洗手间，“你们等我洗把脸。”
　　“……”
　　远处传来水声，听不真切，沙发最右侧的颜文栋，终于放下手中的电脑。
　　“没事，爸，你也别太担心，”颜远安慰道，“毕竟漫漫现在这个身份，被曝光也是迟早的事，况且她也长大了，抗压能力会变强的。再不济，她那边还有团队。”
　　颜文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说歹说不让她抛头露面，她就是不听我的，非要进什么娱乐圈，现在一举一动都要活在别人的眼皮底下——”
　　大哥颜翰开口道：“她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您要相信，她已经有了自主决策的能力，我们作为家人，也要尊重她的选择。”
　　“毕竟她的人生，她知道自己想怎么过。”
　　颜远也点头：“漫漫从小到大都很聪明，既然选择入圈，一定就知道要承担的责任，也一定是接受了这些条例，才会继续选择当艺人。”
　　“以她的性格，一定不会委屈自己做不想做的事，爸你放心，她肯定喜欢这行，绝不只是为了和家里赌气。”
　　颜文栋又长长地叹出口气：“你们现在要不要联系她？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做？是公开还是公关？如果公开，她希望是怎样的形式？”
　　颜远一刷微博，说：“不用想了。”
　　颜翰：“怎么了？”
　　颜远将手机放在屏幕上，赫然是此刻正在卫生间里的，颜宗的杰作。
　　颜宗的评论区涌进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人持反对意见，认为这么多年从没听过颜文栋膝下有女，坚信只是撞姓的巧合，甚至在评论区和人对骂和起来，还对颜漫恶语相向。
　　颜宗洗了把脸，顺便拿起手机一刷，暴脾气就上来了。
　　他气冲冲回复那人：【骂我妹？】
　　颜文栋：“…………”
　　没过两秒，颜远又刷新了一下，说：“删除了？”
　　伴随着第三次刷新，颜宗的回复重新出现：
　　【骂我妹你是有病？】
　　“……”
　　原来删除是为了加一句还嘴骂人的，那没事了。
　　很快，颜宗一边往客厅走，一边低头进行回复。
　　【如果是真的，颜漫也是靠家里才有的现在，蹭东蹭西真让人无语。】
　　颜宗：【她要想蹭家里直接给她开个娱乐公司，要不是心地善良能让你这种满口放炮的人吃不到律师函？】
　　【颜漫肯定不是亲妹妹啊，如果等会用这个洗，一定要求给出证明。】
　　颜宗：【这也要证明那也要证明，怎么，我是你爹需不需要证明？】
　　【不想再看到她了，颜漫什么时候能退圈啊？】
　　颜宗：【我们家里三个哥哥都不敢对她说三道四，你算什么东西敢指点她？】
　　颜宗在沙发上坐下，觉得兜里东西硌人，把打火机拿出来放在桌上，一看到，又忍不住张嘴吐槽：“下次回来我肯定得收拾她，目无王法！有没有把我这个三哥放在眼里？！行为极其恶劣！罪不可恕！”
　　然后继续低头和diss她的人大战三百回合。
　　颜远：“……”
　　颜远：“你是有精神分裂吗？”
　　颜宗没回答，因为他还在认真地回评论。
　　——这会儿回的都是好的了。
　　【hhhhh哥哥太可爱了，以及我好喜欢漫漫哦！】
　　【谢谢。】
　　【想看漫漫的童年照！】
　　颜宗：【分享照片（最帅的那个是我）】
　　【今天是一起去逛街了嘛？】
　　颜宗：【不是，是她送我打火机。】
　　配图是一张炫耀的打火机图片。
　　颜远：“……”
　　颜宗在微博上回的风生水起，那条原本的爆料黑贴，也被更多吃瓜路人和粉丝占据。
　　大家正在实时往上面搬运颜宗的回复：【这三哥有点东西，我现在抱着马桶笑到呕吐。】
　　【从一些回复中能看出颜漫的家庭地位……】
　　【谁不喜欢给买礼物的争气妹妹呢！】
　　【黑子：颜漫为了一个包抱金主大腿啦！实际：颜漫挑选了一个普通日子给自己的哥哥买了份礼物。】
　　【之前校服就有迹可循了，她上的应该真的是贵族学校。】
　　【谢谢你们，原本想锤颜漫有金主的各位，不仅让我们知道，颜漫走到现在全程靠自己，干干净净清清白白，还让我们知道——原来颜漫自己也这么有钱。】
　　【谢谢了谢谢！爱豆好争气！！我今晚好爽啊！！！！】
　　*
　　颜漫回去就睡了，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知道这个消息。
　　西蒙痛心疾首：“要不是怕影响你今早的活动状态，以及你三哥后来出面了，我怎么着也得把你从被窝里拉起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颜漫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因此没太意外，但唯一没猜到的是，颜宗主导的全程会这么好笑。
　　她今早看到颜宗微博里那些回复，差点笑得把牙刷吞了。
　　收回思绪，颜漫问西蒙：“怎么说？”
　　西蒙猜到她家境不错，只是没想到这么好，一连问了好些问题，例如大家最关心的“为什么不公开你”、“从小到大的生活状态”、“平时的娱乐活动”等等这些，颜漫回得口干舌燥，心道幸好没接到他的电话，否则一晚上别睡觉了。
　　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西蒙又问：“那这种情况，你家里人能同意你来演戏吗？”
　　“不管同不同意，现在艺人都当了，开弓没有回头箭，”颜漫说，“放心，就算要揍也是揍我，不会殃及到你。”
　　“……”
　　西蒙：“那，你是为什么进圈啊？是不是因为觉得好玩？就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是用名气反哺家里的产业？”
　　这回她答得挺快，“不是。”
　　“那是为什么？”
　　颜漫起身，半真半假道：“为了更加伟大的理想和目标咯。”
　　……
　　来不及说更多，她下车进了会场。
　　西蒙之所以怕影响到她，是因为今天上午的商业活动结束之后，会有媒体采访的环节，西蒙怕她一个没睡好，影响到了直播效果。
　　果不其然，昨晚的事儿一出，颜漫刚站到展板面前，话筒就像雨后春笋一样涌了过来，她勉强拿了几个，被闪光灯晃得眼花。
　　媒体兴奋极了，只觉新奇又震撼，围绕着家庭的话题提出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颜漫挑了几个关键的解答。
　　例如不公开是家里的选择，觉得她天性自由，不希望给她束缚；后面一直没再公开，是没有合适的机会；进娱乐圈的感受就是粉丝很可爱，觉睡不太饱……
　　艺人是她的选择，与家庭背景无关，既然走了这条路，她本质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做好自己的工作，拍出更多好的作品。
　　媒体询问：“所以还是希望大家不要过多关注你的家庭，专注作品？”
　　“对的。”
　　她点点头，就在记者们了然的目光中，给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回答——
　　颜漫对着镜头礼貌笑了下，旋即说道：“因为我跟我爸，最近正在吵架。”
　　“……”
　　媒体：？？？
　　同样震撼的还有此时此刻，直播间的观众。
　　爆笑声接连传出，众人感慨颜漫真是采访届的泥石流天才：
　　【救了大命了我真的笑得呼吸不畅，我女怎么这么实诚什么都往外说啊！】
　　【别的艺人：因为我想摆脱家庭的光环。颜漫：因为我跟我爸在吵架。】
　　【记者：你给我整不会了】
　　【原来幽默基因真的会遗传……】
　　此时此刻，车内的西蒙也笑得险些精神失常。
　　他纵横娱乐圈多年，其实非常清楚，本来以颜漫的脸蛋和发展路线，这个新闻爆出来，或许不能算一件只有利没有弊的好事。
　　因为在娱乐圈，女艺人是不能离大家生活太远的，太过悬浮失真，会让大家觉得无法亲近。因此前几年，不少美艳型的女明星都会卖吃货和女汉子人设，正是为了拉近和观众的距离。
　　然而颜漫……
　　竟然能够凭借自己这张嘴，用一己之力，化解他琢磨了一天一夜都没琢磨出来的难点，解开了这个无解的谜题。
　　此刻大家都没关注家世了，全在关注她这张可以单独出道的嘴，甚至直播刚结束，就已经有了相关的剪辑。
　　“怎么回应有金主的这个说法呢？”
　　颜漫：“我要有金主，那个帖子能盖到七百多楼？”
　　“是怎么养成这么良好的心态的呢？”
　　“人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吧？”
　　“你觉得造谣——”
　　到最后她甚至开始抢答了：“但凡熟悉我一丁点的人都造不出这个谣，我根本当不了金丝雀，我被关起来的第一天就会把那个鸟笼给拆得稀巴烂。”
　　西蒙看得正乐，刷新几遍，评论区留言也涨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被送上了首页，变成了她的第一个出圈采访视频，让路人充分体会到了女艺人的人间真实。
　　评论区当然也有很多震撼于“颜漫竟然是谷山地产颜家的小女儿？！”，但更多的，则是被她的明朗率真，狠狠地吸了一波粉。
　　*
　　另一边，叶凛的房车内。
　　毕谈握着手机，在里头走来走去，就此事开始发表高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颜漫家里肯定不简单！”
　　“我就说嘛，以你当时在圈内的名气和地位，一个新人怎么敢贸然追你追成那样啊——”毕谈啧啧，摇头道，“看来还真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下凡，不知人间疾苦，看到喜欢的就上了，还是有底气啊。”
　　毕谈还记得当年，叶凛一出道便红透半边天，一张脸又惹人遐想，因此桃花从未断过。
　　但也得益于他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脸，咖位太低的小明星不敢往上贴，自知不够格；敢来搭讪的又都是有了些名气的女星——
　　因此她们的追求也是短暂的、试探的，不会太过投入，也不会多么热烈，大多数接收到他一个拒绝讯号，就可以立即退避三舍，因为走到她们这个位置，本就不能也不愿接受一些否认。
　　他很好，但她们更爱自己。
　　所以其实这么多年，尽管倒贴他炒作的人这么多，其实好像，是没有人，真正热烈地爱过他的。
　　叶凛的人生中，颜漫只有一个。
　　唯一一个坦荡地说喜欢他，坦荡地追求他，热烈、明媚、温柔，不为他的流量，不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不急功近利，为他构造出一个有趣的、带着烟火气息的人间。
　　她似乎比任何人都更加强大，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在意那些无谓的旁人眼光，她有成年人的坚定，也有童真的稚气。
　　所以其实叶凛说喜欢上她时，毕谈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内心感叹，终于终于。
　　想到这里，毕谈转头看他，叶凛半靠在椅背上，是在看她的采访。
　　停在某个节点，叶凛的手指顿了下。
　　毕谈：“你琢磨什么呢？”
　　叶凛沉声：“怪不得她一直住在酒店，是和家里吵架了？”
　　毕谈：“……”
　　“为什么吵？谁的问题？对她影响大不大？”
　　毕谈：“所有人都在关心她家有多少钱，就你关心她和家里为什么吵架？”
　　“叶凛，你比我想的还要恋爱脑。”
　　“……”
　　*
　　颜漫出完活动，拍摄了一个画报，时间就已经到了晚上。
　　剧组的男三号提前杀青，因为戏份不算太多，所以不用参与补拍，可以直接安排一顿杀青宴。
　　这男演员估计也是馋得不行，说拍摄的学校附近有家烧烤店，天天都在排队，能不能借着杀青的借口去搓一顿，免得经纪人开骂。
　　大家纷纷附和，地点就这么定了下来。
　　颜漫到的时候，大家已经都落座了。
　　她坐到唯一的那个空位上，右侧的女演员看着菜单，正在震惊：“你们点了这么多碳水啊？炒饭、炒粉，还有烤馒头片？天哪，热量炸弹。”
　　众所周知，演员是个对身材管理要求极高的行业，而碳水会促进脂肪合成，因此碳水食物，可以说是女艺人的一生之敌。
　　她们日常都尽量不摄入米饭，吃青菜也吃水煮的，连肉都不能加太多佐料。
　　女演员话音刚落，几盘炒粉就上桌了。
　　有人拿着公筷自告奋勇地给大家分好，余光看到颜漫挑起了一根炒粉，卷了两下，这才缓缓送进嘴里。
　　这才想起今早的新闻，见颜漫表情有些微的变化，心道这位置是不是挑错了，她会不会接受不了等会儿该不会直接不给面子地吐出来吧——
　　下一秒，颜漫捂住嘴，热泪盈眶：“碳水……好美味……”
　　安静半秒，全桌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
　　那女演员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拿筷子的手都不稳了，“我尝尝啊……”
　　接下来，两个出道后就戒掉烧烤的女艺人，对碳水的美味程度，表示了一致的赞同。
　　可惜好景不长，没来得及再吃两口，二人的经纪人就闻风而动，坐到了她们对面的桌上。
　　西蒙：“好吃吗？”
　　颜漫：“……”
　　她指着盘子里的一根肉串，商量道：“我不吃一串，就吃一个，上面那个小的，就一个。”
　　顿了顿，颜漫补充：“我回去会锻炼的。”
　　西蒙抄手：“高油高盐，明天会脸肿。”
　　“不可能，”颜漫立马否认，“我的脸很听话的，我不要它肿，它绝对不会。”
　　“……”
　　颜漫：“你看这个放在我面前没人吃，我不吃也太不尊重它了吧？从小到大，我们都被教育要敬畏食物，你觉得呢？”
　　“而且我不吃，别的艺人就要吃，既然总有要要承受碳水的苦，那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我呢？”
　　“我来敬畏，”西蒙伸手拿走那一串，“这份痛苦让我承担！”
　　颜漫：？
　　她深深吸气，握紧双拳。
　　不让她吃，烧烤又都是高油高盐，颜漫只好打开手机刷微博，分散着注意力。
　　叶凛就坐在她旁边，比她自由很多，偶尔花甲壳碰撞出声音，还会收到她一记愤怒的目光。
　　叶凛：“……”
　　很快，颜漫低头刷着，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带壳的花甲，由她左侧的叶凛提供。
　　她的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西蒙。
　　叶凛已经提前看过了：“他在跟别人聊天。”
　　就在男人话音刚落的时候，西蒙的身子动了一下，像是马上就会侧过来，颜漫来不及，连忙抓住叶凛的手叼走那个花甲，然后迅速完成了吐壳。
　　很好，西蒙刚才只是聊嗨了虚晃一招，并没转过身来。
　　很快，叶凛又递过来一个，“还吃不吃？”
　　人就是这么叛逆，西蒙越不让她吃，她越想吃。
　　颜漫迅速吃掉第二个，正当要进食第三个的时候——
　　由于顺利躲过两次，不免有些得意，这次打算自己用筷子接过，结果刚把筷子拿起来，西蒙猛地一个起身——
　　颜漫迅速抓住叶凛的手，猛然一个低头，咬住那颗花甲，然后迅速剥壳扔进垃圾桶，咀嚼完毕后抬起头来。
　　西蒙怀疑地看过去：“你们在干嘛？”
　　但很快，瞥见叶凛手指上那一点殷红，西蒙那点怀疑情绪，被更大的震撼所取代，“你把他手指咬流血了？”
　　“……”
　　颜漫侧头一看，刚刚躲得太急，确实没用准力道，她连忙抽了两张纸巾，给叶凛擦了擦。
　　叶凛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颜漫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唇。
　　半晌后，叶凛低声：“不说的话，你经纪人会误会。”
　　“宁可被误会，”颜漫正色道，“也不能让他知道我今晚吃了三个花甲。”
　　“……”
　　今晚的聚餐在半小时后结束，手指的事儿被颜漫含糊带过，然而守在外面等待八卦的狗仔却没闲着。
　　他们眼见没拍出什么“颜漫醉倒叶凛怀里”此类爆炸新闻，又不能白拍，于是剪了个视频，将重点放在了颜漫出门买创可贴，最后创可贴却出现在叶凛手上。
　　超话众人闻风而动，感觉事情，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对劲：
　　【叶凛……手破了……】
　　【？？他们干嘛了？】
　　【干了。】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华语言，博大精深。】
　　不仅中华语言博大精深，大家的脑子和手也非常活泛。
　　颜叶圈现在已经发展壮大，不止有车吸吸一个产出，就在某视频软件的午夜场上，又出现了新鲜的，以手指为灵感的视频。
　　颜漫对此当然毫不知情，只是第二天下午，因为隐形戴久了有些头晕，便去附近的医院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但滴了扩瞳的眼药水，近处的小字有些看不清。
　　医生道：“没事，过几个小时就恢复了，只要你不开车，做别的都是可以的。”
　　只是看不清近处细节，但大致和远处都能看得清，颜漫回到剧组，打算自己休息一会儿。
　　周璇和西蒙则去协调行程的事。
　　颜漫进了化妆间，里头很安静，只有叶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是在翻剧本。
　　她在他旁边坐下，打算靠一会儿。
　　休息前，颜漫习惯性拿出手机，发现屏幕里冒出了一个白色的框。
　　应该是有人给她发消息了，但看不出是谁。
　　颜漫将手机往他那边递了递：“能帮我看看吗？谁给我发消息了？”
　　“周璇。”叶凛道，“你眼睛怎么了？”
　　“没事，”她说，“就是刚检查滴了药水，等会就能看清了。”
　　她有看消息的强迫症，直接点了进去，听周璇给自己发的语音：“你猜我刚刚在首页发现了什么？！太夸张了吧！！”
　　周璇说得兴奋，颜漫好奇心本来就强，这会儿更是被勾得死去活来，不由得继续求助叶凛：“你再帮我看看，她给我分享的这个链接，上面写的什么？”
　　叶凛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沉默，颜漫鼓励道：“没事，你直接读出来就行，我会转换成脑内的。”
　　叶凛看着她：“你确定？”
　　“确定，”颜漫催促，“你快点儿呀。”
　　“……”
　　顿了顿，男人一字一顿念出声：“颜漫x叶凛，竖杠，深夜诱捕。”
　　颜漫隐隐约约觉得好像不太对：“……”
　　紧接着，他略作停顿，似是需要做一定的心理建设，才能将后面半行，尽力以平稳的声线念完。
　　“午夜小剧场，欲向，沙发，镜前，空无一人的剧场，随时有人打扰的化妆间，指尖除了在钢琴上跳舞，还能用在哪里？”
　　“底下还有一行。”
　　叶凛坐在沙发上，面前就是调亮的化妆镜，片场外人声鼎沸，他的呼吸声就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内，低缓奏响，“还要吗？”


第46章 贴贴五下
　　颜漫大概缓了三秒,仿佛在这个简单的手机屏上，看到了天崩地裂。
　　……周璇到底都在给她发些什么东西啊？
　　幸好她现在是半个瞎子，否则,她真的很难想象，叶凛此刻,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竟然让当事人在这给她念,两个人的，CP向颜色内容。
　　见她沉默，叶凛又低声问了遍：“还要么？”
　　意思是问她还要不要念。
　　颜漫猛地栽倒进沙发里,伸手捂住耳朵：“不用了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然后一翻身，把脸也压进沙发里。
　　周璇……我这就来取你……项上首级……
　　又在沙发边躺了一会儿,她没睡着,不由得又有些好奇,自言自语道：“文？漫画？条漫？还是视频？”
　　叶凛：“……”
　　“视频。”
　　她惊奇地复述一遍：“视频怎么做啊？有这么厉害？”
　　叶凛沉默半晌，又道：“好奇的话,你可以自己点开看看。”
　　“算了,”颜漫说,“我现在看不清楚,等会儿再看吧。”
　　她睡了会儿,又被叫出去拍了场戏，无意间瞥手机看时间,才发现视力已经恢复了。
　　颜漫又在沙发上坐下,复杂地忖度一番,最终好奇心战胜了一切,她打开那个视频。
　　刚点开,页面加载时,看剧本的男人，若有似无地投过来一眼。
　　颜漫：“你也想看吗？”
　　他本来没那个意思，但她这么一提，便略微侧了侧头。
　　颜漫心道既然是剪辑，估摸着也是用他们的素材，剪不出什么东西，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她只是想知道这种视频是怎么完成的。
　　结果一点开才发现很多空镜头，是用了别的影视剧或者公用的素材，一上来就是一些她没太看懂的东西，例如像是颈链，但上面又挂了把锁。
　　她看着叶凛，叶凛也看着她。
　　她很有求知欲地、很中肯地询问道：“这是什么啊？”
　　“不清楚，”男人喉结滚了下，“我也没买过。”
　　颜漫兴致缺缺，脑袋重新转回屏幕前。
　　“你不行。”
　　“……”
　　紧接着又是一大堆空镜头，她忙着分析哪些是自己拍过的了，稍微晃了下神，就看到二人的镜头闪过，然后钢琴开始奏响。
　　颜漫怀疑自己是哪个环节没跟上，蹭了蹭下巴：“你看懂了吗？我没有。”
　　“……就是在钢琴上。”
　　“在钢琴上？干嘛啊？”
　　问完之后她反应过来了，骇然道：“还能这样？她们懂好多啊。”
　　“……”
　　看着她重新转过脸的认真表情，叶凛发现，她确实就是真的一点杂念和暗示都没有，就只是纯粹地像在追剧，以及研究自己看不懂的东西。
　　……虽然她看不懂的东西真的有点多。
　　终于浏览完这个视频，颜漫承认，是有一点刺激。
　　又想到自己当时瞎剪的那个BE视频，比起来，还真是术业有专攻。
　　她由衷感叹道：“她们剪辑真的不错，居然可以只用一点素材，剪出一个完整的……”她把“车”这个字用“故事”进行了替换，然后道，“比我剪的好多了。”
　　叶凛顿了下，捕捉到一些关键字：“你剪的？剪过什么？”
　　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颜漫急忙打住：“没，我没剪过，我说的是比我见过的那些都好看多了。”
　　颜漫决心拉开这个话题，补充道：“她们这方面的知识还挺丰富的。”
　　“……”
　　*
　　没聊两句，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电话响起。
　　她低头一看，是颜宗。
　　“喂？”她径自接起，“今天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颜宗气势汹汹跟她倾诉：“气死我了，前天晚上我不是有点喝醉了吗，然后微博回复了那些杠精，给你身份捅出去了，后来折腾到中午才睡，一觉睡到今早，迷迷糊糊打开手机才想起这个事，给我吓得一激灵。”
　　“我赶紧去问颜远，寻思突然整个这，爸肯定得治治我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结果！结果你猜颜远跟我说什么！”
　　“他们说精神病犯法不追究责任！我草他二大爷的！”
　　颜漫认真地听完，然后温柔地说：
　　“那他们说的挺有道理的。”
　　“……”
　　颜宗正要继续破口大骂，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让演员准备一下，等会要拍戏了。
　　颜宗敏锐道：“你跟谁待在一起？”
　　她略作思考：“朋友。”
　　这会儿她跟叶凛的关系，似乎又靠近了一点，也能称得上是朋友了。综艺拍完过了这么久，她也渐渐忘记了他的导师身份，相处更加自然随意起来。
　　颜宗：“哪个朋友？”
　　“你喜欢的那个，”她突然想起来，“怎么，要聊聊吗？”
　　“叶凛啊？我男神？你俩坐一块儿？”颜宗立马清清嗓子，声音收敛起来，“别别别，下次，我连夜喝了大酒声音不太好听。”
　　“……”
　　你跟你女朋友约会有这么讲究吗？
　　知道叶凛在一旁，随时有听到聊天的风险之后，颜宗没再像方才一样狂放，随便吐槽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颜漫本来免提都准备打开了，结果没想到颜宗这么有偶像包袱，手机朝叶凛的方向递过去一半，又收回。
　　叶凛：“怎么？”
　　她解释道：“我哥，是你影迷。”
　　男人顿了顿，这才道：“那以后有机会可以见面。”
　　“嗯，”她点头，答得干脆利落，“下次你再有什么活动，我给他弄张票。”
　　“……”
　　叶凛启唇，似是还想说什么，但被她拉出了化妆间：“赶紧的，催拍戏了。”
　　接下来的两场，一场室内的戏，一场拥抱戏。
　　室内的戏在一个搭建起来的书店景内完成，二人对坐着，谈了很多从前的事情，这场戏一喊卡，化妆师立马凑上来用粉饼补妆。
　　颜漫便仰着头等待。
　　等待的过程有些无聊，她随手抽了本书，打开，正好掉出来一张书签。
　　不知道是谁看过的，可能是剧组直接从书店搬来的。
　　颜漫摸了摸那页的纸张，去看上面写的话。
　　“在生物学上，如果一个人没有喷香水，你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证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
　　她的阅读习惯是不自觉念出来，这会儿化妆师已经补完离开，她一个人撑着脑袋，把书搁在面前的台几上。
　　读完后，颜漫有些好奇，想起自己今天什么都没喷，撩开袖子，低头闻了闻手腕。
　　叶凛看她这动作，也听到了方才的话，这会儿忍不住带着点笑。
　　“你选你自己？”
　　她耸了下鼻尖，“试试嘛。”
　　他嗯了声，“那你闻到没有？”
　　“没，”她说，“哪有什么味道？是不是随便写的？”
　　“好了好了，”导演在外面喊，“别玩了啊，赶紧来拍戏了，外景！”
　　颜漫起身出去，手里还卷着自己的剧本，翻着昨晚标记的地方。
　　这是场双向奔赴的拥抱戏，她在左侧，叶凛在右侧，二人需要在中点处汇合。
　　颜漫琢磨了一会儿。
　　“剧本写的是我跑向他，那万一我的脑袋磕到他的锁骨怎么办？”她犹疑地转向导演，“脑震荡算工伤吗？”
　　导演寻思：“你拍偶像剧还是跑百米冲刺呢？”
　　“……”
　　身后的叶凛好像笑了声，这才走到她旁边，低声道，“你要是担心撞到我，我有个办法。”
　　他指了指几个定点，把她要跑的这段路分为三段。
　　“你可以先快步走，到这里慢跑，快到的时候稍微缓一点，最后在这里停住。”
　　她啊了声，觉得有道理：“可以诶，而且有那种递进的味道，节奏感也很好。”
　　还有那种要看到恋人时不自觉加快步伐，越靠近却又有些情怯的感觉了。
　　“嗯，”他应了声，“那就这样拍。”
　　颜漫又道：“那我最后是不是踮个脚，会好看一些？”
　　他想了一会儿画面，颔首，“有个动势，画面会更有层次。”
　　她点点头：“那你记得配合我一下啊，这时候得低头，不然身高差太大了，不好看。”
　　……
　　很快拍摄开始。
　　头顶树叶窸窣作响，叶凛站在原地，伴随一声打板，抬头向前看。
　　冬日的长风吹起她的裙摆，风琴一般谱出琴褶，她迎风朝他跑来，双手顺着擦过他腰间，轻轻踮了踮脚，下巴顺势搁在他的颈窝处。
　　他俯身，头顶明明是萧瑟的落叶，却闻到了不具名的花香。
　　男人手指顿了一下，像是想起方才书中的某个句子——
　　他抬手，手指错过她侧颈，拨开遮挡的长发。
　　她的肌肤完全地袒露出来，带着某种热气蒸腾后的芬芳。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他偏过头，鼻尖隐约擦过她侧颈处细嫩的皮肤，在此刻，五感悉数封闭——
　　他闻到了很淡很淡的香味，并非人造，清晰而特殊，像是冬日湖面的清水，又像被稀释后的白茶，混合着她身上的热意，一并涌入他的鼻腔。
　　那句话怎么说的？
　　如果你能闻到她最原本的香气，证明，你的基因选择了她。
　　*
　　一声“cut”后，颜漫从叶凛的怀里退了出来。
　　“发什么呆呢？”她理了下头发，“下班了！”
　　今日拍摄结束，他们先去换衣间，把剧组的服装脱下来，服化老师要专门送去干洗，后面需要补拍镜头的话，说不定还会再穿。
　　换完衣服，颜漫身上只剩一件纯黑色的打底，外面风太大，她坐在椅子上，等西蒙给她把羽绒服拿过来。
　　颜漫解锁手机，发现自己还在方才的视频页面没退出。
　　正要退出的时候，突然发现这个剪辑视频的博主，好像有点眼熟。
　　……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在哪见过这个ID来着？
　　这ID的似曾相识感太强，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索性直接点了进去。
　　很好，一点开，发现自己居然还收藏了这个主页。
　　她掠过第一条往下滑，翻了几条，终于记了起来。
　　这是颜叶的CP黑粉，之前她记仇收藏了五个，现在只剩三个了。
　　一个月前。
　　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颜漫，美丽；叶凛，帅气；颜叶，狗都不嗑的破垃圾！】
　　此刻，叶凛也正好从换衣间内走出。
　　颜漫正趴在椅子上看主页。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就连坐着也不安生，人家都是靠着椅背，她非要面对，半跪在椅子上，手臂撑着椅背，身子前倾。
　　叶凛抬腿，想提醒她换个姿势，这样椅子容易翻。
　　结果刚靠近，余光就看到了一些可疑词汇，但颜漫很快便翻了过去。
　　他回忆着方才的“颜叶”二字，沉声问了句：“在看什么？”
　　颜漫想也没想，“我们的CP黑……”
　　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来。
　　不对啊，这人好像就是剪那个钢琴x化妆间x各种脚链的……视频博主？
　　她神经被猛地一刺，直起身来，将屏幕往上滑。
　　“狗都不嗑的破垃圾”发布不到一个月后，「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在半夜三点半激情产出，剪辑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颜色视频，分享语八个大字——
　　【嘿嘿，我来捡垃圾了！】
　　……
　　…………
　　颜漫：“………………”
　　她深吸一口气，用了十秒钟，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好不至于显得太没见过世面。
　　颜漫努力地，见怪不怪地将手机递过去，承认道：“没错，是我们的CP粉。”
　　…………
　　但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看到，叶凛的眼皮，颤了一下。
　　他低眼：“所以你……收藏了我们的CP粉？”


第47章 贴贴六下
　　这误会可就大了。
　　颜漫连忙起身：“不是,没有，我没收藏我们的CP粉。”
　　叶凛点了点右上角。
　　用户主页里，收藏旁边的一个星号,被她点成了黄色。
　　颜漫：“……”
　　她说：“这是一个误会，我收藏她的时候,她还不是这个属性。”
　　“那她是什么？”
　　如果要摊开解释,就会掉马。
　　——她难以想象，让叶凛，或是让更多的CP粉知道,那个BE视频是她剪的之后,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惊爆！颜漫竟曾是颜叶圈唯一CP粉+全能产出？！”
　　然后从此她就被西蒙挂在城墙上嘲笑十天半个月。
　　她没敢继续往下想，打了个哆嗦,决定大致解释一下。
　　“就是说呢,因为某些原因,我收藏了这么一个人，但是又过了一些时候,她变成了CP粉。”颜漫说,“但是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你看,我这不就取消收藏了？”
　　她轻轻一点，那个收藏的黄星就变成了白色。
　　叶凛：“……”
　　颜漫舔了下嘴唇：“至于为什么我当时要收藏她——这个是我的一个私事,暂时不方便透露,你懂的吧？”
　　——只是当时想看他们打脸结果有朝一日他们真的打脸了并且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并让我社死的故事。
　　说到这儿,她走到门口,西蒙也恰巧在此刻进来,她穿好羽绒服,全副武装地拉上了拉链。
　　她决定让这段可能会沸腾热搜的往事，永远在她的心里埋葬。
　　穿好衣服之后，颜漫推门出去。
　　只是离开前，那个裹得像个黑粽子一样的人，还是转过头来，同他道：
　　“你也觉得我很神秘吧？”
　　叶凛：“……”
　　他并不清楚她有多神秘，但他清楚自己好像是栽了。
　　他开始深切地想要揣测她的行为，怀疑她的动机。
　　就像是民国戏杀青后，她站在他车外问出的那句话一样——
　　他在想，她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他？
　　或者说，还喜不喜欢他？
　　他似乎并不能分辨。
　　回到酒店之后，男人难得打开了应用商店，下载了那个视频软件，并找到了她收藏的那个用户。
　　我的真面目就是你爹。
　　如果真如她所说，她是之前收藏的，那她为什么要收藏？这样的名字，让她有什么样的动机保存？
　　会和他有关系么？
　　可惜主页翻到底，他也没有找到缘由。
　　那会不会，其实她说的也不是真的？
　　她就是收藏了他们的CP粉……因为她……喜欢他？
　　叶凛用力地捏了捏鼻梁，觉得太阳穴一阵又一阵地发疼。
　　此刻的颜漫自然是对这些浑然不知，她轻松地泡了个澡，然后陪糯米玩了一会儿。
　　打开微信，发现边贺给自己发消息了：【漫漫，微博可以帮我转一下吗？】
　　切进微博，是边贺之前拍的新戏要开播了。
　　入圈后西蒙也给她科普了不少，例如这种开播宣传期，很多艺人都会发朋友圈或私聊其他的艺人朋友，让他们帮自己转发造势。
　　之前她的剧播，边贺就自发帮她宣传过。
　　边贺的这条微博，也有不少艺人都帮他转发了。
　　回了个OK的表情，颜漫想了一会儿转发语，这才截图给他。
　　【滑雪竞技题材，】她挺好奇，【你是真学了滑雪吗？】
　　边贺：【嗯嗯是的，有点难度的，前期一直摔跤。】
　　她说：【其实我也有点想演这种，还能学个技能。】
　　边贺道：【你的话，滑雪或者冰壶，我觉得都很适合，可以让西蒙哥帮你接一下，但是就要做好像运动员一样吃苦的准备了。】
　　想了想，她又道：【其实舞蹈类的也可以。】
　　……
　　隔壁，叶凛一刷新微博，便跳出来这么一条。
　　颜漫：【来看小边老师帅气的滑雪[大拇指]】
　　转发的是边贺的剧照九宫格。
　　点进评论区，边贺也对她进行了回复：【也很期待后天漫漫老师的水上皮划艇[大拇指]】
　　底下有粉丝进行了科普，原来是那个单元剧反响不错，播出电视台的王牌节目便请到他们，后天会录制一个户外综艺，主题正是水上皮划艇。
　　叶凛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大拇指，又想到之前的篮球照，他们也是互发大拇指，像是二人之间的什么专属符号，看得人一阵烦躁。
　　是没有微信？非得在评论区聊？
　　想到这儿，男人又顿了顿。
　　有微信，岂不是更危险？
　　于是一时间思绪两难，无法抉择二人到底是互加微信比较好，还是没有更好。
　　他起身，看到镜面中，自己紧蹙的眉头。
　　镜前则是酒店定制的专属玻璃柜，在角落处一路向上，他抬头，在第三格的位置上，看到了一瓶路易十三。
　　毕谈刚推门进去就看到这幅景象。
　　男人陷在书桌前的座椅里，面前摆放着许久未打开的笔记本，正或快或慢、或轻或浅地按着空格。
　　毕谈奇怪地走近，看叶凛手指一停，屏幕中不断晃动的字幕变成一个——
　　她喜欢我。
　　毕谈：“……”
　　一松手，再度按下去，纷乱的字幕中又跳出一个——
　　她不喜欢我。
　　叶凛把杯子里的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继续摇。
　　毕谈闻了闻屋子里的酒味：“你这……你还正常吗？”
　　叶凛抵住额头，沉声道：“没醉。”
　　“真没醉？”
　　男人抬头看他一眼，目光清明又低沉得可怕。
　　毕谈禁不住后退两步：“……”
　　好像的确是没醉，但又好像是醉了。
　　毕谈分不清：“你这干嘛呢？受伤纯情少女掰玫瑰花瓣测试男友到底爱不爱自己？”
　　停了会儿，毕谈又指向屏幕：“这又是什么啊？”
　　“测试器。”他言简意赅。
　　毕谈：“谁给你做的？”
　　“朋友。”
　　“……”
　　看来你刚已经发过疯了。
　　男人陷在丝绒的宫廷凳中，开了盏背光的灯，深邃的骨相下是分明的影，他身体微微前倾，眉头皱着，鼻梁很高，下颌线利落。
　　怎么看都像是在拍帷幕拉开的文艺电影，厚重而极富画面感。
　　——如果忽略他此刻正在不停按空格的动作的话。
　　毕谈在旁边站了几秒，又见他微微侧了头，神情严肃，似是有话要说。
　　毕谈以为是有什么关键话题，连忙站直了身子，哪知道下一秒，男人皱着眉，哑声问：“她到底喜不喜欢我？”
　　毕谈：“……”
　　毕谈启了启唇，正要回答，男人再度打断，兴致缺缺。
　　“算了，不想听。”
　　“……”
　　那你他妈的问我干嘛？
　　叶凛微微后靠，扬起脖子，侧脸线条顺着喉结滑过颈线，黑暗中，弧度似一张扬弓待发的弦。
　　突然控制不住地，民国剧组时的画面一个个往外跳。
　　笑着凑近的她，送他小熊的她，跑到他房间说要帮他刮胡子的她，问他是不是第一次接吻的她，生动、鲜活，此时已经不再属于他的她。
　　他喉结滚了下，滚烫的手心覆盖住眉眼，传来低灼的热度。
　　他哑声道：“她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她只是想睡我。”
　　男人声音开始有些囫囵，像是随着酒精一起被浸染发酵，在这个瞬间，失去了一些什么。
　　毕谈启了启唇，心一紧，又随着无言开来。
　　“虽然，但是吧，”毕谈说，“你这话说的真的很凡尔赛。”
　　“……”
　　男人掀起眼皮看他，瞳色很深，像是夜色最静寂时的深潭，望也望不到底。
　　毕谈忍不住从旁边摸出个镜子，放到他面前：“你看看你自己，跟那种失了智、受了情伤的男人有什么两样？”
　　话音刚落，毕谈沉吟道：“哦，你比他们长得帅点。”
　　……
　　“来来来，不就是俩人要一起拍综艺了吗！上次你没在，这次你还不能在了？！”
　　毕谈：“等着，我马上去给你谈，没有哪个综艺会拒绝叶凛的空降。”
　　“如果有，”毕谈话锋一转，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
　　“……”
　　*
　　综艺当晚就谈好了，节目组诚惶诚恐，连忙问道需不需要准备专车、专门的餐食以及有没有什么环节需求。
　　“没有，”毕谈说，“你们准备好颜漫就行了。”
　　节目组：“好嘞好嘞！”
　　第二天一早，毕谈就连忙去到了自家王牌艺人的房间，打算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早晨九点，叶凛刚醒。
　　他曲腿，被子被抬起一截，酝出深浅不一的褶皱，而他的手肘就搭在膝盖上，此时手腕正撑着额头，看不清表情。
　　只开了最外层的窗帘，影影绰绰的日光投射进来，在他腕骨处洒下一层光。
　　毕谈赶紧掏出手机，咔嚓按下拍摄键，心道工作室终于有日常照片可以发了，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挺帅。”
　　叶凛抬起头：“……”
　　毕谈收起手机，靠着墙面，欲言又止地开口道：“你昨晚——”
　　叶凛掀开被子下床，按下暂停键：“闭嘴。”
　　“不行，我一定得知道。”毕经纪人迈着小碎步，随他一起走进浴室，“醉了吗？醒着吗？还是半醉半醒一切都还OK吗？没有半夜痛哭给颜漫打电话说我好爱你吧？”
　　叶凛扫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
　　确实有酒后神志不清嚎啕大哭给前任打电话说我好爱你的毕谈：“……”
　　“那肯定的，你哪能啊，”毕经纪人愉快挖苦道，“你也只是醉后拿着个生成器，反复测试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罢了，因为一条再简单不过的人情转发把自己气个半死，顺便气呼呼地想她之前不是说她只爱我吗？”
　　“……”
　　毕谈继续：“为什么还要录节目呢？那个狗屁的皮划艇节目有什么可录的呢？凭什么我们俩拍完戏就没那么多售后，为什么他们要互相给对方发大拇指，不就是会滑雪吗老子明天就去学！！！”
　　突然，手机叮咚响起收钱的提示音，毕谈低头一看，进账一百万。
　　叶凛放下手机：“年终奖。”
　　“好的老板，谢谢老板！”拿到封口费，毕谈马上闭麦，恭敬道，“老板昨晚的事我已经忘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个皮划艇综艺找到我们，然后我就给接了，明天去录哈。”
　　……
　　“好。”
　　*
　　周三，综艺准时开录。
　　颜漫的车在路上堵了一会儿，等她下车，大家都已经到了。
　　今天的嘉宾也不少，她远远就看到一排同色服装的人站在一起，只是有一个尤其高，挺打眼。
　　她下了车，挨个跟大家打过招呼，一个个看过去，刚跟边贺挥手完毕，一转头，看到了叶凛。
　　原来刚刚看到的那个是他。
　　她想问他怎么也来了，转念一想，人家又不是她的谁，也不用事事都跟她报备。
　　大家都是一脸淡定的模样，她也不好表现得太惊讶。
　　虽然她并不知道，其他嘉宾只是在十分钟前就已经惊讶完了。
　　“嗨，”她随便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
　　“嗯，”叶凛道，“昨晚刚见过。”
　　感觉好像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的边贺：？
　　由于她是最后到的，按顺序的站位，就是在叶凛旁边。
　　颜漫站定，拉了下衣摆，听导演说着规则。
　　“好，直播正式开始了，也欢迎我们的六位嘉宾！今天咱们来到了水城，自然就要做一些跟水有关的项目了。”
　　弹幕：【水上doi】
　　【一把子支持。】
　　导演：“开始之前呢，首先要两两分组，咱们这边有三个女嘉宾，女士优先，女嘉宾先选。”
　　说到这里，边贺侧了侧头，越过叶凛，看了颜漫一眼。
　　他表情还是有点紧张害羞，但暗示感已经很明显。
　　镜头给了叶凛一个特写。
　　叶凛：“……”
　　【在我面前挑逗我老婆你是不是有[冰]？】
　　【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学叶凛大舅子说话！】
　　【颜宗：骂我妹你是有病？】
　　弹幕最爱看这种热闹：【如果第一个女嘉宾选了第三个男嘉宾，那就有意思了。】
　　结果果然被弹幕猜中，第一个女嘉宾没选边贺，也没敢碰瓷叶凛，挑了第三个男嘉宾。
　　第二个女嘉宾也笑：“漫漫先选吧，我有选择恐惧症。”
　　【哈哈哈哈哈我好爱看修罗场啊各位！！】
　　【叶凛！快！争风吃醋！争奇斗艳！！】
　　【到颜漫选了！我好紧张！！】
　　颜漫突然拿到选择权，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了声，就在她略作沉默的这几秒里，边贺也清了清嗓子。
　　导演笑：“怎么小贺，要不要发表一下争夺感言？”
　　边贺有些腼腆地笑：“没，我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不过之前和漫漫合作过，《最后的声音》也是在我们台播出的，还是希望能和她一起完成任务吧，熟悉一些，毕竟我有点慢热。”
　　镜头又扫到叶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边贺你太上道了，我好爱看。】
　　【叶凛！是不是男人！！支棱起来！！！】
　　……
　　场地又沉默了片刻。
　　大概是叶凛没开口，也没人敢让他开这个口，于是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这会儿颜漫突然看到只蝴蝶，就扇动着翅膀落在砖瓦上，她有些惊奇，注意力一下被它吸走了。
　　颜漫向前迈了两步，想让大家看看这只蓝色翅膀的蝴蝶。
　　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叶凛误以为她是已经要选了，男人一伸手，握住她手腕。
　　【！！！】
　　颜漫骇然地看向他。
　　叶凛：“别选他，选我。”


第48章 贴贴七下
　　颜漫回头,看到身子微微前倾的叶凛。
　　以及这会儿，也探出身来看她的边贺。
　　她竭力忽略录制组集体兴奋的表情，启了启唇：“我是想说蝴蝶来着……”
　　她伸出左手往前指了指,哪知道那蝴蝶像是受惊了似的，扑棱两下就飞走了。
　　又有片刻安静。
　　她低眼,看向叶凛握住自己手腕的手指。
　　他还没松。
　　【他急了他急了他怕老婆跑了！】
　　【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叶凛嘴里说出这样的句子……】
　　【别选他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苏好杀我！】
　　终于，第二个女演员憋着笑道：“要不你们三个人一起？我一个人做任务,正好我想坐那个单人小黄鸭的。”
　　【节目组大喜：收视率来了！】
　　【女演员大喜：不用找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队友了！】
　　【叶凛大喜：老婆get√！】
　　就这样,三个人分到一组,上了最大的那艘皮划艇。
　　两位男士先上,几乎同速度落地间,又同时想要回头接她。
　　但他们还没来得及伸手,颜漫就已经扶着栏杆顺利上船，跺了跺脚。
　　“愣着干嘛,”她说,“可以开船了！”
　　“……”
　　第一个任务是在水上找瓶子，各式各样的瓶子里有关于今天的不同线索,颜漫看了几个,这才说：“黄色瓶子里都是空的，蓝色瓶子里都是假线索,透明的才是有用的。”
　　“我看看，”边贺对照着看了大半天，这才道，“真的诶，那我们找透明瓶子就行了。”
　　这船不知怎么的,叶凛坐的船头有点漏水,他便跟船上的师傅一起修理,颜漫坐在后面，正在找瓶子，突然听到边贺说：“你今天穿的也是红色。”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今天确实穿了条红色的半身裙，“是啊，怎么了？”
　　边贺说：“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穿的红色。”
　　“在哪里？”
　　边贺抿了抿唇，像是有些紧张了：“你还记得那个图吗？”
　　颜漫回忆了半天，她穿过的礼服实在有点多，一下没能记起来：“哪张啊？”
　　边贺摁亮手机，把壁纸给她看：“就是浮生旧年刚杀青的时候，你在钟楼里拍的一组红裙照片，当时转发很多。”
　　屏幕中，赫然正是颜漫低头提鞋跟的那张出圈照。
　　【壁纸！没人注意他把这张照片当壁纸了吗！】
　　【我超！乌鸦嘴了，边贺还真的对颜漫有意思啊？！？】
　　【坏了家人们，之前随口一说，没想到真的是情敌……】
　　“啊，记起来了，”颜漫说，“你是那时候认识我的吗？”
　　“其实之前，在一个影视城拍戏，好像见过你两次，不过都太远了，”他很轻地笑了下，“是那时候关注你的。”
　　【我愿称之为少男の暗恋。】
　　【#恭喜边贺追星成功！#】
　　【说得好，再多说点，醋死叶凛这个狗。】
　　听到这，颜漫不由得感慨：“我感觉我真的在影视城里遇到过好多人啊，后面也有好几个艺人朋友跟我说，其实见过我的，但我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二人又聊了两句，镜头转向叶凛。
　　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额前刘海被风吹得飘荡，眼神瞧不真切。
　　弹幕又闲不住了：【我在这干活，你们在后面调情？】
　　又捞到一个透明瓶子，水太冰，颜漫不由得缩了缩手。
　　边贺：“我来开吧。”
　　把纸条展平，边贺又聊了几句天，前面忽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镜头推近，叶凛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敲什么，响声震天。
　　一时间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我他妈把船凿翻看你们还怎么说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边贺！劝你不要乘人之危！】
　　听见响声，颜漫也不由得走了过去，奇道：“弄什么呢，这么响，还没修好吗？”
　　“好了，”叶凛将工具扔到一边，“回去坐着吧。”
　　【？这就好了？】
　　【生气气，要老婆哄哄才能好。】
　　【老婆哄一下就好了！！叶凛！！贵为顶流你有没有出息！！！】
　　二人折身回到座位上，颜漫拿起那张纸，分析着目前的线索：“所以就是往左边是最近的路，我们最后要找的人穿黑色衣服，第一个到的队伍，还可以获得一个额外的寻找线索——”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喷嚏。
　　边贺：“冷吗？”
　　“有点，”颜漫说，“这边风大，而且我穿的不多。”
　　女艺人在冬天，没有裹成棕熊的资格啊。
　　想了想，边贺站起身来，走到风口处，将羽绒服拉着敞开。
　　看到颜漫略显惊讶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帮你挡风。”
　　【不错，边贺得一分。】
　　【小加贝有点浪漫在身上的。】
　　但是下一秒，叶凛已经脱下了自己的长羽绒服，放到她身上。
　　“你穿着。”
　　【啊？？直接脱了啊？】
　　【好我宣布叶凛赢了。】
　　【我选叶凛，我选叶凛！！】
　　【几百万人在这选的风生水起，殊不知现实里连一个男的也没有。】
　　【别骂了，敲里吗！】
　　船没有窗户，风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会儿更加肆无忌惮。
　　颜漫顺着被风吹乱的头发，第一反应是拉开：“你不冷吗？”
　　“不冷，”他道，“刚还觉得热。”
　　【他当了23年处男，现在火旺得很！！】
　　颜漫还在犹豫，叶凛已经将袖子拉开，示意她把手放进来。
　　“再不穿感冒了。”他说。
　　颜漫只好穿上，将手放进去，男人又提了提肩线，帮她把另一边袖子也扯了出来。
　　“这边。”
　　弹幕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是在伺候老婆更衣吗？】
　　【……看起来是的。】
　　“没事，我自己穿就行。”颜漫抓紧起身，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好，然后坐了下来。
　　“那你坐里面吧，”颜漫说，“里面风小点。”
　　还好颜漫总结得快，避免了很多无用线索，十分钟后，他们终于从船上离开，进店准备吃午饭。
　　颜漫先找老板要了几杯热水，镜头一晃而过，拍到叶凛的衣角。
　　【他热个屁！！卫衣是假两件！！他就穿了一件手都冻红了！！】
　　还好里面开了空调，没一会儿，大家都暖和了起来，颜漫也把外套脱掉了。
　　其他嘉宾到得比较晚，循着任务线找过来，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了。
　　这会儿店里已经没多少菜了，很多菜都缺点食材，边贺想了想，提议道：“那不如我们自己做吧？”
　　颜漫：“你会做饭吗？”
　　“会啊，”边贺看着厨房的位置，“我看他那边都有菜，不如就我们来吧，免得点什么都没有。”
　　“行啊，”另一个男艺人道，“小边，看你露一手。”
　　很快，为了节目的看点，会做饭的开始切菜，其余的在一边洗菜和准备食材。
　　边贺拿出一个胡萝卜，侧着切了几刀，再横着切成薄片，细致摆盘，向颜漫展示：“你看，花瓣胡萝卜。”
　　颜漫一看还真是，洗土豆的手停了停，推着一边的女演员，有些惊叹，“他这个花边好整齐啊，都一样大。”
　　女演员：“是啊，我都做不到。”
　　颜漫启了启唇，正想说些什么，又听到刀落在案板上的声响，清脆利落，极有节奏。
　　她转头，看到叶凛正在切土豆丝，刀法非常娴熟，每根土豆丝都细且匀称，沿着刀柄漫出来，堆在案板上。
　　“有我喜欢吃的菜了，”她继续惊叹，“你们怎么什么都会？”
　　叶凛：“还喜欢吃什么？豆腐要不要？”
　　她点头：“可以啊。”
　　不过是转头说个话的功夫，头再转回来，他已经把豆腐也切好了。
　　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稀奇的，但泡到水里，才发现也被他切成了丝，沿着水纹，像是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颜漫更捧场，还凑过去拍了张照。
　　【他笑了他又偷笑了！】
　　【虽然但是，叶凛真的好像后宫里为了让皇帝多看一眼费尽心思的妃子。】
　　【哈哈哈哈big胆！】
　　【叶凛！！！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拽吗！！！！妈的还敢让我女儿追你！！！！】
　　【叶凛：也有老婆追过我，但是我都拒绝了，因为真男人，要自己追老婆。】
　　【抱歉，只有我关注这手速和技术？】
　　【我也，想到了一些不能播出的东西。】
　　【漫，好幸福。】
　　一顿饭终于做完，大家上桌，颜漫主动请缨倒好饮料，大家边聊边吃，气氛倒也挺好。
　　吃过之后，为了分工明确，两位做菜的男士被留在原地休息，剩下的人负责收拾。
　　电视上正在播出《最后的声音》，颜漫和边贺主演的那个单元剧，引起了不小的反响，甚至还输出到了海外。
　　边贺就这么抬头看着，看到某个片段，他还忍不住暗戳戳地分享：“叶老师你知道吗，这场戏漫漫特别可爱，这个扣子好多次都没扣上去，然后——”
　　一转头，看到一张面若寒冰的脸。
　　边贺：“……”
　　对视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叶凛突然开口：“你们拍的是校园剧？”
　　“也、也算吧，”边贺道，“都市的内容占比不大……”
　　叶凛：“那没拍过吻戏？”
　　边贺：“那、那倒没有的。”
　　想了想，边贺又问：“你们好像是拍过吧……是吗？”
　　“嗯，”男人状似不经意，却又咬字清晰，强调道，“也就七八九十场吧。”
　　……
　　…………
　　弹幕已经笑疯了，前一分钟屏幕上都是哈，缓了一会儿，大家才开始发言。
　　【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原来你憋那么久在憋大招呢？】
　　【看边贺的脸色！哈哈哈哈血色尽褪也不过如此吧】
　　【好爱修罗场[流口水]】
　　【椰林：老婆的每个瞬间我都想炫耀。】
　　边贺怔了好一会儿，像是被砸蒙了，好半晌之后才磕磕巴巴道：“那，那恭喜啊？”
　　“不用恭喜，”男人道，“还没拍完，明天还要拍。”
　　边贺：“……”
　　最后的直播在爆笑声和欢乐中收尾，一直录到了晚上十一点，颜漫回到酒店，已经是凌晨了。
　　她看了眼时间，将手机扔到一边，决定有什么明天再说吧，洗了个澡就火速上床睡觉了。
　　*
　　第二天醒来，则又要去赶场拍定妆照。
　　《樱桃沙冰》拍完后，她跟团队商量完毕，决定下部戏就不接偶像剧了，没必要把戏路越走越窄，接个现实向一些的。
　　正好也有个不错的本子递过来，聚焦城市漂泊的青年，是个女性群像剧，一共三个女主，分为20、30、40三个年龄阶段。
　　这部戏就叫《城市旅人》，编剧和导演想探讨的正是，对于女性这三个至关重要的阶段，她们要面对的难点和困境都是什么，又是如何拯救自我，从中走出来的。
　　没错，是自己拯救自己。
　　颜漫很感兴趣，接的是20岁的路盈盈这个角色。
　　在这个角色身上的，是当代女性都会有的困境，独居安全、未来迷茫、生活没有落脚点、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以及，似乎永远无法被找寻到的，真正的爱情。
　　当然感情线只是辅助，最重要的线还是聚焦角色自身，剧本她看过了，确实写得非常好，而且这个团队还拍过此类的系列剧，反响都很好，是业内顶级的制作团队。
　　沙冰拍完后，她稍作准备，就要无缝进组了。
　　今早正是先去拍个定妆照，方便《城市旅人》的片方继续后面的流程。
　　一拍就是大半天，她换了不少服装，试了许多造型，最后才确定下来一个主要的和两个次要的，拍摄完毕后，和各位工作人员说完辛苦，又继续上车，前往《沙冰》剧组。
　　本以为今天会很累，没想到某处倒是轻松起来。
　　大概是因为这部戏要拍完了，又完成了一个挑战，成就感满满，一切也都在朝前行进着。
　　她刚到剧组，便有化妆师调侃道：“你这造型都做好了啊，怎么，刚从那边试完过来？”
　　“是啊，”颜漫坐下，“见了好些前辈，感觉特别靠谱，好有安全感。”
　　“那你后面怎么拍？”
　　“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场戏了吧？”颜漫转头和西蒙确认，得到点头的回复后，继续道，“然后明天来补拍一些镜头，我就算杀青啦！”
　　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轻快：“后面休息几天就进组，估计这个剧要拍四五个月，到时候我还得体验人物呢。”
　　化妆师有些意外：“明天就杀青了？”
　　“是啊，”颜漫说，“拍三个多月了。”
　　这会儿，一旁的叶凛也放下剧本，开口道：“杀完青……就不过来了？”
　　“嗯，”颜漫点头，“本来是打算再多留一两个星期的，怕要补内容，但是那边剧组提前开机了。”
　　“我跟团队商量了下，就准备先去那边，如果这里需要补拍的话，我每周三统一来补一次，毕竟周四才剪辑嘛。”
　　这样也不会耽误剧组进度。
　　叶凛手中的动作停了一下，垂下眼，没再说话。
　　某处似乎突然空出一大块，被风吹出寂静的回声。
　　颜漫改了改造型就结束了，导演在一边喊着：“好了啊，我们女主角正式的最后一场戏，争取一条过！”
　　颜漫：“肯定一条过。”
　　过完就回去睡觉了。
　　导演讲戏：“好，这是一场唱歌的戏啊，我就不硬性要求台词了，毕竟成片这一段会放BGM的。”
　　“漫漫你就自由点个歌唱吧，算是提前祝贺你，然后后面按照剧本拍就行。”
　　颜漫比了个OK，朝叶凛打了个响指：“怎么坐着不动？快点呀，开始了。”
　　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伸手想去抓她衣角，然而她早已起身。
　　他伸出手，抓住一团虚无的空气。
　　剧本早已被放到一边，他低头，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
　　她点了首《不能说的秘密》，此刻，歌词应景地响彻房间。
　　……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
　　又何必去改变已错过的时间
　　你用你的指尖
　　阻止我说再见
　　想象你在身边
　　在完全失去之前
　　……
　　或许命运的签
　　只让我们遇见
　　……
　　改变、错过、失去，每句歌词都像一根刺，稳准狠地扎向他的心脏，泛起绵密的疼。
　　拍过这么多戏，比起相聚，他从来更擅长别离。然此刻竟不是这样，仿佛贴住心脏的肉被撕下来一大块，连带着骨骼都在隐隐作痛，像是阴雨天的隐疾，在任何无预兆的天气就会被触发，勾起空荡荡的冷意。
　　原来没有习惯，原来不会甘心，原来是希望每时每刻都能和她在一起，原来希望，她的每个故事，都和自己有关。
　　不希望再见，不想和她分开。
　　陡然冒出更深一层的后悔，后悔最初为什么没有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为什么她开始时的每一次靠近，他都要嘴硬地将她推离。
　　颜漫还在对着唱：“你说把爱渐渐放下——”
　　一瞬之间，灯光熄灭。
　　她惶惑抬起头来，只见座位处的男人倏然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
　　她下意识后退，可身后就是墙面，背脊很快贴上瓷砖，脚跟抵着边缘，已经是退无可退。
　　她抬头，撞进他眼底。
　　他哑声说：“放不下。”
　　“啊？”
　　叶凛又前进一步，手掌抵上她的腰侧。
　　他说，“我放不下。”


第49章 澄清一下
　　男人抵在她唇角,下一刻，细细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她的腰肢被揽住，朝他的方向贴合。
　　颜漫的手臂被卡在他肩头,感受他的唇轻柔又用力地辗转，触碰一下又撤开,却没完全离开，移动时仍然覆盖在她的唇上,带起羽毛般痒的触感。
　　虽然这的确是剧本里的吻……
　　不对，这应该就是剧本里的吻。
　　颜漫眨了眨眼，摒弃掉杂念。
　　为了画面拍摄更好看，她偏着头,尝试着回应了两下,感觉到男人愈发重的呼吸声，他的手向上，托住她的后脑。
　　怎么还没亲完。
　　听着音响里加大的音量，她发现，她好像听不到导演的声音了。
　　颜漫的手指拽住他衬衫的领口，稍微往下拉了拉,想问问他听到没，导演是不是喊卡了。
　　下一秒,手背被温热掌心覆住，他低声道：“别解我衣服。”
　　“……”
　　我没想解你衣服！
　　终于，第二轮回合结束,她听见了喇叭声中冒出一声干净利落的：“好！卡！”
　　导演：“哈哈哈哈哈这个音响声音太大了，我喊了两遍你们都没听见,只好去拿个喇叭过来,辛苦了两位！”
　　是挺辛苦的。
　　颜漫指了指唇角,问叶凛：“这就是你送我的杀青礼物吗？”
　　“……”
　　他喉结滚了滚，一时思绪万千，垂了垂眼，有话想说。
　　但颜漫已经从他怀里闪了出去，开始给自己鼓掌：“谢谢大家，颜漫杀青了！明天来补拍！”
　　一旁立刻涌起欢呼，清一色的“杀青快乐”“播出顺利”。
　　她脱下戏服，穿着西蒙递来的羽绒服，迅速跟大家一个个挥手告别。
　　“那我走啦，明天再见，大家辛苦了，拜拜拜！”
　　然后就这么消失在了房间。
　　叶凛在原地站了半晌，拿起手机，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看什么，解锁又锁屏，熄屏又解锁。
　　毕谈走上前来：“别看了，颜漫没给你发消息。”
　　“……”
　　*
　　这晚，回去的路上，颜漫这才短暂地歇了会儿。
　　她低头打了把小游戏，再抬头的时候，看到西蒙欲言又止的脸。
　　颜漫：“怎么了？”
　　西蒙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你昨天看热搜了吗？”
　　“没，我哪儿有时间看啊？”
　　“不过我收藏了几个微博，你可以先看看，”西蒙说，“我也觉得不太对劲。”
　　颜漫打开，才发现昨天#叶凛边贺#上了热搜，而里面，正是二人聊天的视频节选。
　　叶凛：“那没拍过吻戏？”
　　边贺：“没有的。你们好像是拍过吧？”
　　“嗯，”镜头中的男人点了点头，“也就七八九十场吧。”
　　……
　　视频里弹幕横飞，全是爆笑和嗑拉，评论区，甚至还有不少人@了颜漫。
　　“这么热闹啊。”她感叹。
　　西蒙：“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想起最近，叶凛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颜漫等他说完。
　　西蒙：“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喜欢你？”
　　或许是觉察到颜漫的沉默，西蒙继续道：“喜欢你，在追你，有没有这种可能呢？毕竟他可是从来不接电视剧，也不会弯腰帮女伴提裙子，对你，他真的做了太多破例的事情——”
　　“而且你不觉得他对你的那种好，很明显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吗？”
　　西蒙：“虽然我也知道这个想法有点离谱，但是剧组那些也不是假的，至少我从来没看过他这么对一个女艺人，当然了，我也没跟他同组过。”
　　“……”
　　西蒙：“你觉得呢？就算没有在追你，我觉得他起码，对你也是有意思的吧？”
　　听西蒙说完这么大一段，颜漫启了启唇，身子前倾，表情有些严肃。
　　西蒙连忙凑近。
　　颜漫不可思议道：“你竟然在揣测男人？你能懂男人吗？谁能懂男人呢？”
　　西蒙：“………………”
　　西蒙：“你没想过吗？”
　　“没啊，我最近忙的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有空去掰碎一个男人的行为，整天想他是不是喜欢我？”颜漫撑脸，“而且你要知道，我在他那儿是碰过壁的。”
　　所以更不可能想了。
　　即使现在传出叶凛已经有了意中人，非得在娱乐圈各大艺人里写出一个名字，她也会最后才写上自己。
　　西蒙：“但是我真的觉得——”
　　颜漫：“我以前也是你这么想的。”
　　“然后我很自信，我问他，有没有一点的喜欢我。”颜漫点了点头，“后面的结果你知道了吧，我就不赘述了。”
　　“……”
　　“人生三大错觉之首，他是不是喜欢我？”
　　颜漫道，“这种错觉，起码对同一个人来说，一辈子一次就够了，不需要第二次了。”
　　至少这一次，在对方明确地表露出来之前，她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况且她最近是真的很忙，没有那么多闲心思，跟西蒙聊完，回到酒店，甚至都没多想五分钟，她就抱着《城市旅人》的剧本陷进去了。
　　……
　　第二天，是属于她的镜头补拍和杀青日。
　　颜漫早早就到了片场，容光焕发的，只有叶凛抿着唇坐在原位，像被抽走了魂魄，蹙着眉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上午补的是一些单人镜头，下午则补的是对手戏。
　　最后一场补的是水戏，冬天拍水戏，确实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和魄力，之前拍的时候她就快死了一遭，没想到还是难逃补拍的命运。
　　拍摄前，她先喝了一杯生姜红糖，然后在泳池边做着准备运动。
　　一旁的工作人员不知道是聊到什么，突然问她：“漫漫，你是为什么接这个戏啊？”
　　颜漫自己都愣了一下，“这不是我的定制剧吗？”
　　“哦哦哦，我们怎么这个都忘了！”她们围在一起笑，又试探地问道，“那叶老师呢，为什么接啊？我记得你不是不接电视剧吗？”
　　大概是到了杀青的日子，即将分道扬镳，很多话也能问出口了。
　　其实颜漫也挺好奇，一边低头活动着足踝，一边听他会不会开口。
　　几秒后，叶凛道：“因为一个人。”
　　大家立刻“哦——”地起哄起来，声音抑扬顿挫，正有人想问“是为谁来”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颜漫抬头去看。
　　好久没见的施南宏出现在门口，笑意一如往常，让颜漫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这会儿又回到了《这就是演员》录制现场。
　　“施老师！”她远远打了个招呼。
　　施南宏点着头，笑着朝他们走近：“拍摄怎么样啊？”
　　“都挺好的，要杀青了，”她说，“您是过来看叶凛的吗？”
　　“一起看看，”施南宏道，“毕竟我是这戏的美术指导啊。”
　　颜漫啊了声，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好像确实在某个表上看见了施老师的名字，只是她那时候没有细想。
　　她笑了下，又聊了几句近况，戏就要开拍了。
　　这是一场落水戏，之前只拍了近景，后来剪辑的时候，导演觉得还需要一个远景，因此补拍。
　　又由于不拍特写，表演的时候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些了。
　　颜漫找着角度，从泳池边沿下落，以最保险的姿势跌进水里。
　　接下来只要起身就行了。
　　她手臂在泳池里划了两下，足跟一个用力，然后就感觉有双手托住了自己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乍然从水面上浮起，有几缕碎发挡在眼前，她忍不住伸手弄了下，这才打算随便说两句台词。
　　但还没开口，叶凛便伸手，将她右耳边掉出来的碎发，重新别到她耳后。
　　她愣了下。
　　——西蒙之前不说还好，她都没觉得有什么，这次一说，她就禁不住有点联想。
　　颜漫心思有点乱，这场戏拍完后就急忙起身，披了条毯子，打算往换衣间走。
　　结果正好路过泳池的采访间，男二女二正在里头拍摄他们的戏份，应该是有关午餐的内容，女二忍不住笑了场，男二也笑着伸出手，把她嘴角的饭粒拿了下来。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很亲密，但颜漫跟他们在一起待了几个月，很清楚他们是清清白白的朋友，也没什么暧昧关系。
　　其实她刚入圈，看到不少亲近互动也觉得奇怪过，直到后来发现好多人都是那样，毕竟表演课上都释放过天性，能选择做演员的，也普遍没那么保守。
　　看多了，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或许西蒙眼中那些“叶凛对她好”的片段，也正是因为她改变了自己的观念，才一点都没放在心上的吧。
　　她进了化妆间，这才想起忘记拿衣服了，正想叫一下周璇，一掀开帘子，发现叶凛就坐在外头。
　　他已经换好衣服了，就在那儿坐着，像是在等谁。
　　颜漫披着浴巾，禁不住道：“你怎么没去找施老师？”
　　他顿了下，“怎么？”
　　“毕竟你们应该也挺久没见了吧？”她猜测道，“他又是你的恩师，你因为他才接的这个戏，所以我以为你们会多聊点儿的。”
　　美术指导这个事，他也是刚知道。
　　叶凛道：“我为什么是因为他接的这部戏？”
　　“不是吗，我猜的，”颜漫说，“你来这里，不是因为施老师吗？”
　　“不是。”
　　话音落下，他脑海中闪过了许多想法。
　　但此刻，那些铺垫、那些所谓的追求方法，他通通一个都不想遵守，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对的时机，不明白这是不是应该有的节奏，然而他忍不住了。
　　那些爱意一旦接触到阳光，就会以他也无法控制的速度，开始疯长。
　　直到覆满他的一整片花园。
　　颜漫看着他，忍不住用毛绒绒的浴巾，蹭了一下头发。
　　“那是因为谁？”
　　他说，“你。”
　　“因为你。”


第50章 澄清两下
　　颜漫擦头发的动作停了停。
　　有粒水珠顺着她的额发滴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啊，”她眨眨眼，确认道,“你是因为我，才演的这部戏？”
　　“嗯。”
　　颜漫又想了想：“是因为之前演的没一个好结局吗？还是观众想看我们二搭？又或者是……你就想演一部偶像剧？”
　　“不是,”叶凛补充，“都不是。”
　　“那是什么？”
　　他启唇正要开口,冷不丁地，颜漫打了个喷嚏。
　　周璇也急急忙忙从外面走进来：“你也是的！衣服都不拿！感冒了怎么办？赶紧去换，快点儿！”
　　颜漫被推着往换衣间走，还不忘回身看他：“但是……”
　　“别但是了！你先把衣服换好,身上的水擦干净！”
　　就这样,颜漫被推进换衣间，把水擦干净，头发吹干，已经是二十多分钟之后了。
　　她看了眼时间，走出换衣间，外面已经没有人了。
　　周璇走了过来：“好了吗？今天要去新剧组围读剧本了,走不走？”
　　“走啊，但是……”颜漫四下看了看,“叶凛呢？”
　　周璇指着外面：“施老师好像有话要和他说，聊了一阵了。”
　　“要我帮你叫他吗？”
　　颜漫摇了摇头，“算了,不打扰他了。”
　　应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话，既然今天没机会,那就下次再说吧。
　　颜漫拉起外套的拉链,“赶紧的,先去剧组吧，不然要迟到了。”
　　*
　　围读完剧本，又已经到了十点多钟。
　　回到酒店是十一点半，她的脑容量基本清零，全部都在为新人物腾位置，偶尔连不上线，干点什么都会想到剧本上去。
　　洗完澡出来，她才发现自己沉迷揣摩人物，忘记敷面膜了。
　　颜漫低头撕了一张，在这时候，看到手机屏亮了一下。
　　叶凛：【回了吗？】
　　她把面膜贴平，这才慢悠悠打字：【刚回来，你怎么知道的？】
　　叶凛：【我在阳台。】
　　在阳台坐了很久，看到她房间的灯亮了。
　　她拉开隔门走了出去，果不其然，对面阳台上，有个人影正撑着栏杆。
　　“外面不冷啊？”颜漫说，“你干嘛一直站这儿？”
　　话音刚落，她想起些什么：“对了，就是你说来拍戏那个事儿，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叶凛看了她一会儿，这才道：“嗯。”
　　颜漫：“要现在说吗？”
　　她身上穿着一件薄绒的紫色睡衣，扛不住今晚簌簌的冷风，禁不住有些跺脚，再加上脸上还贴着张面膜，讲话也不大利索。
　　总而言之，怎么看都不是说这些话的时机。
　　“下次吧，”他道，“外面冷，你先进去休息。”
　　正合她意，颜漫点了点头，轻轻捏着手指道：“那你也早点进去，这风真不是人吹的。”
　　她正要折身往回走，又被人喊住：“下次……明天或者后天，你什么时候有空？”
　　不约定时间，他总也怕应了大家默认的那句，成年人的世界里，下次就是遥遥无期。
　　颜漫想了想：“那我得看看行程呢，最近事儿太多了。”
　　“好，”他说，“那你看好……随时告诉我。”
　　“嗯，那我进去睡啦？”她指指房间，“明天还得早起，这里离片场好远。”
　　“好，晚安。”
　　他看她推门进去，似乎在跟里面的人说些什么，有些破碎的声音，隐隐飘了过来。
　　“睡不够啊，到时候换个近点的地方住……”
　　然后声音隔绝，人影彻底消失在窗台。
　　这晚风大，而他在冷风中，又站了许久。
　　*
　　第二天下午，颜漫在镜头下拍戏，一旁的西蒙这才得空，拿起了手机。
　　两小时前，毕谈给他发了条消息。
　　傻哔：【你们是准备换酒店了吗？】
　　又看他没回复，一小时前，“傻哔”继续道：【能不能，不搬走？】
　　西蒙看着这备注傻乐了一会儿，紧接着，才反应过来什么：【为什么？你要干嘛？你有什么企图？】
　　那边回得很快，像是没什么活儿，工作重点就是跟他聊这件事。
　　傻哔：【我没有企图。】
　　西蒙很敏锐：【那你的艺人，有什么企图？】
　　那边沉默了三分多钟。
　　傻哔：【反正你们先别搬走。】
　　尽管颜漫之前连连否认，但这会儿，西蒙又忍不住想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说：【叶凛让你来跟我说的是吧？】
　　西蒙：【你说不搬就不搬，凭什么啊？】
　　傻哔：【……】
　　带颜漫带了这么久，西蒙现在就像一个鞠躬尽瘁的老父亲：【我告诉你！我女儿没那么好追！连个彩礼都没有，这也没那也没，你还想让我答应这门亲事？！？！】
　　傻哔：【？】
　　傻哔：【你别说这么远。】
　　西蒙：【这远吗？你们不就是让我创造条件吗？反正我告诉你，有我这一关，就凭对面经纪人是你，我都势必不能这么快松口！！！】
　　终于忍不住，毕谈开始反击。
　　傻哔：【你别太不要脸，杨西蒙！】
　　西蒙：【我们现在是在讲双方艺人的事，你不要随便上升到本人好吗？】
　　毕谈：【我他妈就要，谁管得了我？】
　　紧接着，“傻哔”截图了那句“我女儿没那么好追”，然后把女儿两个字重点标红。
　　【截图了，马上发给颜文栋。】
　　西蒙：【……】
　　最后的会谈以两位经纪人的聊崩而结束。
　　拍完戏，颜漫回到车里。
　　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边暖着身子，边和西蒙聊天：“昨晚跟你说的找酒店，你找好了吧？”
　　“找了，今早就办好入住了，”想了想，西蒙也没把方才的事儿跟她说，毕竟酒店提前都订好了，和她讲，也是徒增她的负担，“今晚去吗？”
　　“可以，回趟酒店吧，我把贴身的收拾一下。”
　　“嗯，”西蒙说，“那边的酒店还有好几天，你可以先回去大概拿点东西，后面的我们慢慢帮你收。”
　　“好。”她点了点头。
　　很快回到酒店，她装了些贴身衣服和护肤品，一个包就足够。
　　西蒙先帮她把包拿到车上：“那我先下去，你们弄好了来。”
　　颜漫本来想把糯米装进猫包，谁知道小家伙今晚嗲得很，非要她抱着才算安生。
　　颜漫把猫抱在怀里，叹了口气，关了所有的灯，正要走，瞥到阳台处的什么。
　　“忘记了，糯米的玩具还没拿。”
　　她一手抱着猫，一手拉开玻璃门，转身时，发现隔壁阳台似乎有人。
　　叶凛就站在那儿，不知道站了多久，视线仍停在她漆黑的屋内，眼神也是暗的。
　　“要走了？”
　　“啊，”她点了点头，道，“这边有点远，我寻思住个近的位置。”
　　小猫在她的怀里拱着，颜漫笑，拎起糯米的一只白色小爪子，朝他挥了挥手。
　　“那……后会有期？”
　　似是怕吵到糯米的瞌睡，她的动作很小，离开的步伐也很轻，最后一声关门……
　　也尤其地缓慢。
　　然而男人垂眼，胸腔处却仿佛连接起极大的震动，如同世界崩坏前一秒的地动山摇，没有地方传来警报声，但他分明是知道，有什么随着她离开的步伐……
　　一同塌了。
　　从空荡到填满需要多久，而从一个重构好的世界到坍塌，又需要多久。
　　他闭上眼。
　　对她来说，这几天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杀青，一个寻常的转场，于他而言，却是二人赖以沟通的桥梁，在此刻消失不见。
　　原来除了拍戏以外，心脏也是会传来钝痛的，如同一刀接连一刀的凌迟，她越是轻盈，每一刀下落处，就越痛。
　　她是如此温柔又礼貌地，将他从自己决定的关键因素中，轻缓地放了出去。
　　不会因为他走，也不会因为他留下。
　　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却具有了这样的能力，左右他的所有心情，和任何决定。
　　*
　　颜漫有时候也怀疑老天是故意针对自己。
　　片场附近最好的酒店是四星，她本来觉得也没什么，直到入住的第一天，晚上被隔壁的娇嗔声吵醒。
　　第二天，发现窗户没有防护措施，对养猫人极不友好。
　　第三天，最夸张的来了，前台竟然能把狗仔给放了进来，颜漫正要下楼买点东西，看到角落处有可疑的人影，手里还拿着相机，就这么被逼回了房间——
　　她感觉再住下去，自己可能就要神经衰弱了。
　　“回去吧，”她给西蒙打电话，“不然明天我的脸就会出现在各大八卦的头条。”
　　“……”
　　他们启程准备回去时，毕谈也正在阳台跟叶凛聊天。
　　毕谈：“你进去睡会吧。”
　　“睡过了。”
　　“一晚上就睡三个小时也叫睡过了？你别跟我开玩笑，”毕谈道，“赶紧的，你每天坐在这儿也是没事干啊，去躺会儿行不行？”
　　他淡声：“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啊？你之前没这样过吧？”毕谈往里看了看，“怎么，这位置住着不舒服吗？”
　　端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叶凛道：“嗯，不舒服。”
　　毕谈随着他的目光一起看过去，才发现他的视线落在对面阳台，瞬间什么都懂了。
　　毕谈忍不住叹气：“别看了。”
　　“你再看，她也是不可能再回来了的——”
　　话没说完，某处似乎传来刷卡的声音，干脆又利落，下一秒，颜漫的声音在隔壁响起。
　　她重重砸在床上，感叹：“啊，还是这里舒服。”
　　毕谈：“……”
　　“什么啊？”毕谈转头，“我没听错吧？谁在说话？”
　　然而他的艺人比他更敏捷似的，下一秒，就已经拨通了颜漫的电话。
　　她歪歪扭扭地接起：“喂？”
　　他低声，音量里却有压制不住的情绪：“你回来了？”
　　她说是啊：“那边住着太折磨人了，算了，正好找到了一条别的路，可以稍微多睡十分钟。”
　　说到这儿，她起身一看，惊道：“完了，我猫粮没带回来。”
　　西蒙今天去公司了，周璇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刚刚才走。
　　颜漫正琢磨的时候，听到对面的人道：“我这里还有。”
　　她一想也是，可以等会去拿点应急：“那你——”
　　叶凛：“我现在过来？”
　　她皱了下眉，有些奇怪道：“现在吗？”
　　“嗯。”
　　她摸了摸糯米的肚子，觉得也行：“那你来吧，它好像有点饿了，记得带两条小鱼干，还有一个猫罐头。”
　　在床上坐了会儿，五分钟后，门铃被按响。
　　颜漫感觉自己现在都有点神经质了，因为看到叶凛过来，她竟然不自觉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有没有狗仔。
　　男人也跟着她回头：“怎么了？”
　　“没什么，那个酒店的安保措施真的不太行，”她说，“之前还把狗仔放我门口了。”
　　“不像这边，从停车场到上楼都很安全。”
　　不然她跟叶凛住一个酒店的事，早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了。
　　他俯身，一边给糯米调着猫粮，一边低声应着：“这家的安保措施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好。”
　　她本来想着自己来，没想到他进入角色这么快，颜漫便坐到了床边，点着头继续道：“是啊，你是不知道，那边隔音也不是特别好，晚上还能听到那种声音。”
　　叶凛停了下：“什么声音？”
　　“……一些不好描述的声音。”
　　这话说完，房间都安静了片刻。
　　颜漫感觉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但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
　　她就靠在墙边看他喂猫，不知过了多久，等叶凛起身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这样都能睡着。
　　她被子盖得挺严实，像个被裹好的香草大福，只露出一张巴掌大小的脸来，眼皮一下都没颤，是睡熟了。
　　他之前在哪儿看过这么一句话。
　　在有旁人的情况下睡着，相当于把自己最没攻击性的一面展示出来，代表了对对方的信任。
　　那她呢？也是信任他吗？
　　颜漫睡到傍晚才醒，睁眼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暗下来了。
　　她开了盏床头灯，轻轻揉了揉眼角，看到椅子上坐着的男人。
　　也不知道他方才在干什么，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刚好看了过来。
　　“我睡到现在啊？”她坐起身来，“你没走？怎么也不开灯？”
　　“关门不是会吵到你？”男人道，“开灯也会。”
　　那倒是。
　　睡饱喝足，她笑眯眯起身，揉了揉头发：“那我请你吃饭吧，走，晚上想吃什么？”
　　酒店的负一层有餐吧，隐私性很好，颜漫开了个包间，二人吃完才上楼。
　　在电梯里，她有种军训回家后的感慨：“住了别的地方才知道，这酒店真的蛮好的。”
　　男人垂眼看她。
　　在酒店里，她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上头穿了件毛绒绒的白色外套，看起来暖和得不行，脑袋后面的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手指把玩着房卡，如同许久没有过的放松。
　　紧接着，几小时前还说着酒店不舒服的男人，微不可查地抬了下唇角。
　　“是挺好的。”
　　*
　　《城市旅人》的拍摄很快步入正轨，一切准备就绪，剧组打算官宣主演。
　　这部戏请的演员也很有分量，除了颜漫之外，一个影后一个视后，她在项目组心中的分量也可见一斑。
　　由于是超重点类项目，因此今晚的官宣是发布会形式，有记者和各方影视平台的老总，也相当于借她们三个，为项目继续招招商。
　　发布会定在晚上六点，颜漫一直拍戏拍到四点多，这才上车前往发布会现场。
　　西蒙问：“要不要再给你改个妆，改成红毯那种？”
　　“不用，”她说，“虽然那种更华丽，但是不符合今天的风格，况且我演的本来就是平凡的小人物，就用今天的妆造就好。”
　　“嗯，行，我联系一下宣发团队，等会儿我们就能……”
　　西蒙打开手机，声音越来越小，不知是看到什么，爆发出一句：“我草。”
　　颜漫：“怎么了？”
　　西蒙吃了十分钟的瓜，才把这事儿给看明白。
　　“就是今天，你和边贺那个单元剧点击破千万了，官博为了祝贺，就发了些你俩的花絮照。有好多照片边贺都在看着你笑嘛，加上你俩本身就是朋友，然后很多人就开始嗑了，说什么暗恋成真小奶狗……”
　　“嗯，然后呢？”
　　“然后有个论坛就开了个帖，投票问，你觉得颜漫到底配谁，颜叶和漫贺哪个才是真的？”
　　“参与投票人数过万。”
　　“……”
　　“双方CP粉各执一词，各抒己见，为了证明自家CP才是最真的，发了不少同框照片，结果到后面——”
　　“突然有人放了好多你和叶凛的照片啊，都是《浮生旧年》剧组的。”
　　颜漫心里一个咯噔：“未曝光造型吗？”
　　“……”
　　“没有，不是，”西蒙心道你们事业批的重点果然不一样，“都是剧组曝光过的，不会影响电影播出。”
　　她松了口气：“那就好。”
　　至于照片，她本身就是艺人，只要放出的照片不丑，不是P的，那就无所谓。
　　艺人本身就是活在镜头下的。
　　西蒙：“但是谁知道刚好撞上今天啊？下午这事儿就在吵，结果刚刚，《城市旅人》的官博发了官宣，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颜漫顿了下，“有人会觉得我是自炒，因为新剧要官宣了，所以拉叶凛博关注度？”
　　“对啊，不过现在我还没看到，但是等会儿媒体肯定会问你的，”西蒙连忙拉了下衣摆，“我跟你说啊，媒体可会挖坑了，这时候多说多错，你就一个字都别说。”
　　“因为你一旦说了一个字，他们就会引导你说完，最后魔鬼剪辑，黑的都能变成白的。”
　　颜漫：“那我忍不住怎么办？”
　　“你给我硬忍！”西蒙好不容易硬气了一回，“或者我们先想个回应方式，到时候就只说那几个字。”
　　颜漫想了想。
　　关于绯闻，无非就是异性炒作、事件操控、知情权。
　　她道：“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九个字，解决了所有可能的问题。
　　“可以可以！”西蒙说，“就这九个字啊，再别多说了，”
　　西蒙预测的果然很准，进行完了发布会所有环节，到了媒体采访，话筒清一色的全往她这儿偏。
　　有个记者实在很明显，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今天下午有知情人士爆出了你和叶凛在剧组的亲密照片，紧接着《城市旅人》就对演员进行了官宣，请问这是否是来自你团队的授意呢？你知情吗？有什么看法呢？和叶凛究竟是什么关系？”
　　颜漫见招拆招，避嫌三连：“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
　　后面再有别的问题，她也全部采取这九个字进行回应，果不其然，媒体见没从她口中撬出什么，于是也只能作罢。
　　下台的时候，颜漫心道艺人这行果然让她成长了很多。
　　结果刚上车不久，她就带着那九个字的“敷衍学箴言”上了热搜。
　　【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怎么连辟谣都这么好笑啊！】
　　【有什么好笑的，我真看不懂[疑惑]在剧宣的节骨眼上爆出合照，除了她还能是谁啊？这不就是自炒吗？她要是蹭了大大方方承认，我反而还不会怎么想，毕竟圈内谁不想红，多少花旦都是蹭上来的？你安静如鸡倒是可以放你一马，又当又立也太恶心了吧？】
　　怕影响她的心态，这些言论全是西蒙过滤之后读给她听的。
　　西蒙：“还是有蛮多人觉得你可爱的嘛……”
　　结果一刷新，西蒙猛地一个激灵，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她。
　　颜漫：“怎么？”
　　西蒙仿佛下颌脱落，只是张着嘴，久久不能言语。
　　颜漫等得费劲，从他手里拿过手机，低头去看。
　　10秒前。
　　叶凛：【别乱猜，我发的，糖甜吗。】


第51章 澄清三下
　　看着面前的内容,颜漫还以为是幻觉，忍不住刷新了一下。
　　眼前的内容依旧没有变化，发博时间变成了一分钟之前。
　　她点进评论区,短短一两分钟，已经快一万条评论了。
　　评论区被问号和感叹号占满。
　　【？？？？？？？？？？？】
　　【是在回应颜漫那句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吧！！意思是那些售后照片都是他发的？！叶凛你好出息啊凛！！！】
　　【凛：我不允许有人在我面前说颜漫和别人是真的。】
　　【颜叶批过年了啊兄弟们！】
　　【什么意思，在谈吧？是在谈吧？】
　　【叶凛！！保护好你老婆！！】
　　西蒙终于从下颌脱落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也凑过去看叶凛的评论区,看了会儿感觉有些荡漾，正想说这是不是还有点甜——
　　只见颜漫打开微信，问那头的人：“你被盗号了吗？”
　　西蒙：“…………”
　　她的语音消息过去，没几秒,就收到男人发来的回复。
　　【没有,是本人。】
　　她不信：“发个语音过来。”
　　很快，对面弹了个视频,颜漫接通后仔细观察了半分钟,确认这的确是动态的叶凛。
　　他启了启唇,正要说话,她便干脆利落道：“知道了,挂了啊。”
　　然后“咚”地一声,通话结束。
　　叶凛：“……”
　　挂完电话，颜漫又突然收到另一个女主老师的消息，是四十岁的岑枝的扮演者。
　　这影后不常刷微博,因此是来和她说戏的事儿，颜漫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跟她聊了半个多小时,放下手机休息眼睛时,才听到西蒙开口。
　　“聊完了没？”西蒙道,“看看微博？叶凛回复评论了！”
　　颜漫：“怎么，他以前没回过评论吗？”
　　“嗯。”
　　这话说得蹊跷，颜漫坐起身来：“还有人没回过评论？他这么拽？”
　　略作休息后打开叶凛的评论区，发现他果然回了一条。
　　【看不明白了……到底谁倒贴谁啊？】
　　叶凛：【是我倒贴。】
　　半小时，那条评论的楼中楼已经上万条了。
　　几乎全都是140字整的“啊”。
　　再转回原微博，热评第一高赞出道。
　　【连澄清都要和老婆工整对账吗！正主塞糖最为致命！】
　　西蒙：“实锤了吧？他这不就是——”
　　颜漫已经知道西蒙要说什么了：“这怎么就不能是顶流该死的好胜心，有他在的地方就不允许自己输过别人——哪怕是嗑CP这件事？”
　　“……”
　　西蒙：“我今天绝对不会被你带跑偏！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叶凛他也是——”
　　颜漫：“也是什么？叶凛亲口跟你说的？”
　　西蒙：“……”
　　该死，真的说不过她啊草。
　　“我知道你的意思，”颜漫耸了耸肩，“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提前多想了。”
　　颜漫很清醒，也不想给自己添多余的麻烦。
　　“在他准确地表明态度之前，我打算，一律当成剧组宣传期处理。”
　　*
　　第二天一早，颜漫就收到了聚餐邀请。
　　是沙冰剧组发来的。
　　说今晚是杀青宴，问她有没有时间到场。
　　大家几乎都过去，颜漫便也点了头。
　　她从新剧片场出发时，叶凛也正好抵达。
　　他挑了个背风的位置坐下，一边，导演正在笑：“我听张军导演说，你昨天找浮生旧年的剧组，要了一堆花絮照啊？”
　　“嗯，”他也没避讳，点头道，“有点用处。”
　　导演眉又一挑：“那我们剧组的你要不要？用不用我发给你经纪人？”
　　男人定头说好，又垂眼，去看手机里昨天发出来的照片。
　　如果不是毕谈告诉他，论坛里有很多人在嗑颜漫和边贺，他甚至都不会想到去联系之前的剧组，也不会看到这些照片。
　　那会儿颜漫对他的心思，是从剧照里就能看出的亲近。
　　很多照片，他们甚至都是肩贴着肩，说话时她会故意凑得很近，能看清她脸颊上的绒毛。她的语调里也会带上些不自知的亲昵，现在回想起来，又很像撒娇。
　　她会把很多人都看不到的那面展露在他面前，给予他特殊、优待，和似乎无限的精力和耐心。
　　没人想到她会走。
　　而她走时是那样干脆，往前走之后就再没回过头，只有他一个人，还留在回忆里。
　　那时候的她，也会患得患失，会纠结于他是不是喜欢她，会不愿意看到他和别人待在一起，会想时刻找寻他的踪迹吗？
　　或许没有吧。
　　但如果有，哪怕只有一点——
　　原来命运这么公平，曾经她体会到的那些情感，他早已加倍地体会回来。
　　会执念于她对他是否有一点点的喜欢、看到她会高兴、杀青会若有所失、会不想看到她和别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朋友，想和她在一起，拥抱，牵手，哪怕没有接吻，也会无数次地想，如果在一起，就好了。
　　她能喜欢他，就足够了。
　　再没别的奢望了。
　　思考间，门口传来声音，不用去看他都知道是谁，很快，颜漫出现在门口，笑着跟大家大招呼。
　　她今天拎了只浅色的小手包，感受了一下风向，才挑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来。
　　她侧着头跟大家讨论最近的播放数据，以及观众对后面的剧情猜测，语调中都是满满的自豪，说没想到这部剧会有这么多人喜欢，女主角甚至都有了超话。
　　这都是她努力的成果，她坐在那儿，谈笑风生间眼底缀着细碎的微光，像让人挪不开眼的，永不会熄灭的星。
　　这一瞬他甚至在想，他是否有拥有这颗星的运气与能力。
　　很快人都来齐，导演拿起菜单：“我们刚刚随便点了一些，菜肯定不够的，你们再点点？”
　　很快有个男演员拿起来翻着，挨个问大家喜欢吃什么。
　　轮到颜漫，她道：“那我点那个鳗鱼吧。”
　　其实点了也不能吃多少，但过过嘴瘾总是好的。
　　“行，”男演员又道，“叶老师呢？叶老师喜欢吃什么？”
　　男人顿了顿，道：“没什么喜欢吃的。”
　　他刚才已经都看过了。
　　男演员不放弃，建议道：“三文鱼刺身呢？喜欢吗？”
　　“不喜欢。”
　　“金枪鱼沙拉呢？他家金枪鱼应该很新鲜。”
　　他仍是沉声，“不用。”
　　颜漫撑着脑袋，瞥过去一眼。
　　这么多人，就他最难伺候。
　　“这也不喜欢，那也不喜欢，”她伸手倒水，随口调侃道，“那叶老师喜欢什么？”
　　叶凛：“我喜欢你。”


第52章 澄清四下
　　——我喜欢你。
　　颜漫还没来得及做反应,就听见身后猛地传来一声尖叫。
　　那人像是听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脸颊迅速涨红一片，捂着嘴,餐盘都拿不稳了。
　　颜漫心道，得，遇到CP粉了。
　　旁边的服务生连忙找补：“这是您的前菜，我们……”
　　话没说完,方才尖叫的服务生终于克制住本能，举着餐盘连忙鞠躬：“对不起！打扰到您了！不好意思！”
　　尽管道歉，但她脸上还是洋溢着幸福的兴奋。
　　颜漫：“……”
　　服务生：“实在抱歉，稍后会再帮您新上一份——”
　　“没事,不用,”颜漫抽张纸巾，指了指她的领口,“你弄下衣服吧,有汤溅上去了。”
　　那服务生接过纸巾,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既抱歉,又满足。
　　被同事推走时,她还不忘让颜漫放心，一边走一边回头道：“我还ok！！！”
　　颜漫：“……”
　　你看起来是挺ok的。
　　解决完了门口的小插曲，颜漫转过身,才发现大家都在看着她。
　　这桌上各位就都神态各异了。
　　有惊讶的，有惊喜的，更多的,则是一脸看热闹的。
　　颜漫拉开椅子坐下：“都看我干嘛？”
　　有人调笑：“叶老师都告白了,你不说两句啊？”
　　颜漫：“说什么啊？”
　　这又不是拿奖,还得发表感言吗？
　　她眨了眨眼，偏头看向叶凛，犹疑道：“谢……谢谢？”
　　桌上登时一阵爆笑，气氛活跃开，甚至有人开始鼓掌：“果然啊，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揣测我们漫漫老师！”
　　颜漫整理了一下手上餐具，确认道：“你是为了活跃气氛还是——”
　　叶凛：“我认真的。”
　　颜漫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感觉是挺认真。
　　她噢了声：“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私事你们下去说！”一边的导演乐得眼睛都眯起来，“再说就到隐私了啊，我可不好意思听！”
　　“就是就是，好不容易吃顿杀青饭还给我喂狗粮！”
　　“电视剧照进现实了啊朋友们，我们剧组就是月老庙！”
　　“哎我说，那小彭和阿顾也可以支棱起来了，一剧成俩！”
　　颜漫越听越迷糊，惊道：“我们又没在一起，你们怎么还贷款嗑啊？”
　　“啊，我们不就是CP粉？”
　　“等等……漫漫你的意思是……叶老师给你告白了，你还得考虑考虑？”
　　“那不是当然的吗？”颜漫都恍惚了，“难道别人给你告白你马上就同意了啊？”
　　“可这是叶凛啊！”
　　“叶凛怎么了，我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同意我，现在他追我，就要按照我的习惯来。”
　　颜漫这话说完，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她目睹了对面男演员的瞳孔地震，仿佛在说这辈子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
　　但几秒后，她听见叶凛点头说好。
　　“应该的。”他说。
　　这会儿有人开始捶桌子了，二十多岁的男演员，一个二个兴奋得像是进入了返祖现象。
　　“好精彩啊，好精彩啊朋友们，这不比偶像剧好看？”
　　“什么意思，内涵我的剧？”颜漫听不得这个，“你还是《樱桃沙冰》的演员吗，马上开除你的演籍，导演听……”
　　那男演员连忙求饶：“别别别，我错了——”
　　又是一阵大笑，大家纷纷调侃，“人家都是恋爱脑，就我们小漫是事业脑。”
　　这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大家才起身，准备离开。
　　外头的风有些冷，颜漫抱臂，正准备给西蒙发消息，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到叶凛。
　　他动了下手中的车钥匙，喉结微不可查地滚动，“我送你。”
　　“你开车吗？”
　　“嗯。”
　　她寻思这也太容易上头条了，道：“不用了，我车在外面呢。”
　　“你让他们开回去，我送你，”他看外面风大，“反正也住一起。”
　　颜漫看自己的车已经开过来了，心道这人还真是很难搞定。
　　“你追我还是我追你？”她说，“听我的。”
　　“……”
　　“……行。”
　　“嗯，你也早点回去，”她转身朝他挥了一下，“那我走啦，拜拜。”
　　很快，她钻上保姆车，男人站定在原地，风吹了会儿，手机震动。
　　是她发来的一张图片。
　　应该是她上车后，透过后车窗，看到他还站在原地。
　　声声漫：【[图片]】
　　里面是他站在路边的剪影图，车开得很快，他的影子模糊成一个小点。
　　声声漫：【快回家。】
　　对着这两条消息，也不知是怎么了，他垂头笑了声，回：【知道了。】
　　*
　　第二天抵达剧组，又是全身心投入拍摄的一天。
　　天气寒冷，中场休息时，有剧组的工作人员给她递来一杯暖手的热水，还在和旁边的人聊天：“那我到时候也买晚上的票和你一起走好了，回趟家，一早再赶过来。”
　　“大寒嘛，不都要吃妈妈做的八宝饭吗？”
　　听到最后一句，颜漫接过水杯的动作蓦然一晃，热水泼出来大半杯，溅在她手背上，很快泛起红来。
　　她愣怔片刻，一旁的工作人员连忙道：“不好意思，漫漫老师没事儿吧？！”
　　“没事，”她抿了抿唇，“我自己不小心。”
　　颜漫擦了擦手背，将杯子搁在了一边的桌上。
　　工作人员还在一旁和人聊着方才的话题，她及时避开，去了一旁的空旷地方等戏。
　　颜漫仰起头来，分散着注意力，恍惚地想。
　　好像是快要到大寒了。
　　确实，好冷啊。
　　又拍了两个小时，她从戏里出来，搓了搓有些冷的胳膊和胸口，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
　　高兴点儿。
　　打开手机，高中时期的挚友发来条消息。
　　孟惜霜：【颜老师~帮我选选，放婚纱照花絮里的。】
　　一晃之间，有人还在这儿兢兢业业奋斗事业，有的人已经快当上□□了。
　　对话框往上滑，孟惜霜还给她发了好多在街边偶遇她广告牌的图，她70%的打卡也都是从这儿得知。
　　即使这会儿已经大学毕业了，但二人还是经常联系。
　　颜漫也被新婚的气息感染，笑着调侃：【这么快啊？】
　　孟惜霜：【真快了，婚期就这周了，知道你忙所以没和你说，不强求你来，到时候给你寄伴手礼过去，地址发我~】
　　大概有的朋友，就是懂你又替你着想吧。
　　颜漫发过去地址，二人又聊了会儿，她这才放下手机，打算休息。
　　结果一转眼，在桌上看见一排奶茶。
　　剧组经常会出现这些小东西，有时候是粉丝探班，有时候是演员自己准备，用来犒劳工作人员，也更容易讨到大家的欢心。
　　沙冰剧组的时候，她和叶凛的粉丝就分别组织过好几次。
　　不过今天这是谁准备的？
　　一般上面都会贴标签，颜漫拿起一杯，打算看看来源。
　　映入眼帘的是六个大字——
　　《城市旅人》颜漫。
　　……谁？
　　颜漫盯着杯子沉默几秒，在脑中排查完毕，确认剧组没有跟自己同名的演员后，奇怪地抬起头来，问一边的工作人员：“这谁送来的？”
　　“叶老师啊，”那工作人员眨眨眼，“刚才就开始发了，还有些面包什么的，都是以你的名义送的，帮你在剧组拉拢人缘呢。”
　　“叶凛？”
　　她话音刚落，许是觉得她在叫自己，男人从一旁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正在贴标签的面包：“怎么？”
　　“……”
　　颜漫骇然：“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她想了想，感觉自己问的好像是句废话。
　　揉了揉脑袋，她又说：“其实你就正常交往就好，没必要做这么多的，我也没想过要利用你对我的什么心意帮我做什么事儿……”
　　讲着讲着，她觉得有点词不达意：“你能懂我意思吧？就是我也不——”
　　“我知道，”他把标签贴好，“你不想利用我在追你，让我为你做事，达成你的便利。”
　　她正要答应，又听到他说：“但我是自愿的。”
　　他平静地叙述：“我就是想见你了。”
　　“……”
　　一旁的工作人员竭力压制着想上扬的嘴角，克制道：“那两位老师先聊，我去发东西了。”
　　颜漫也被他这两句给整不会了，主要是以前也没被人这样追过，她一般都是婉拒，真诚地告诉对方你还不是我的理想型，也算是颜控最后的温柔。
　　这样还是不行，得好好跟他说说。
　　颜漫就这么思考到了下午的戏份开机，她暂时抛掉这些念头，投入到戏里。
　　她扮演的路盈盈是个标准的城市漂泊者，刚大学毕业，做过许多工作，但没有一份顺心，受尽了磋磨。
　　今天要拍的正是她发传单的那一场，主角从难过到强忍再到崩溃，所有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坐在花坛边痛哭不止，却还要拿出手机回复妈妈的消息，说自己过得很好。
　　颜漫以前没演过这种角色，怕自己演不好，还特意去体会过路盈盈做的那些工作，希望自己能够演得更加真实。
　　这场戏过得很顺利，从刚开始的试图重整旗鼓，到最后狼狈又无助地抽噎，镜头切了远景，她身后是这座繁华的城市，无数人梦想中的地方。
　　对比强烈又残忍，愈发衬托出她的渺小。
　　她甚至因为完全入戏，忘记脚下还有台阶，脚扭了一下，站在原地愣住。
　　导演：“快快快，小颜脚扭了，赶紧叫——”
　　“等一下！”颜漫抬手，“那如果我扭着脚再演一遍这个戏，岂不是更让观众有代入感了？”
　　“……”
　　她说的其实没错，这场戏本就是属于主角的人生低谷，如果能够加入扭伤的因素，对比会更强烈，观众也会更加心疼。
　　而影视剧，让观众强烈共情本就是任务之一。
　　导演犹豫了一会儿：“你确定？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扭个脚而已。”颜漫比了个手势，“那再拍一场啊，不用给我补妆了！”
　　说是一场，轮换到各个机位，她拍了三遍。
　　到最后已经有点撑不住了，她单腿跳着，五官忍不住轻微皱起，倒抽着冷气，颊边也有汗滴下。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看着：“这演的太好了，是演的还是真疼啊？”
　　叶凛握紧手中的纸杯：“她是真疼。”
　　“真的？”
　　“嗯。”
　　终于，颜漫停下脚步，问：“导演，这场效果好吗？”
　　不是“好了吗”，而是“效果好吗”。
　　“可以了，”导演连忙喊停，然后禁不住低语一句，“再不好叶老师得打死我了。”
　　听到导演发出讯号，众人纷纷围了上去，颜漫拉开裤腿，脚踝处已经肿成了一个小山丘。
　　“等一下，”她随手喷了两下喷雾，又制止着工作人员，“我先看看拍的效果好不好，不好就再拍一次。”
　　叶凛放下手中早已被捏皱的纸杯，接过剧组的医疗箱，阔步朝前走去。
　　颜漫：“先别给我治，我要看我的戏——”
　　下一秒，人被打横抱起。
　　她懵了，脑袋断线三秒，这才往外挣扎：“你干——”
　　叶凛：“我看过了，效果很好。”
　　果然，怀里的人安生了。
　　“真的？”
　　“我骗过你？”
　　她点点头，安静了几秒钟，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在哪。
　　“你赶紧放我下来，”她道，“你干嘛呢？快点，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叶凛：“我放你下来，你就要往监视器那边跑了。”
　　“……”
　　这么懂我？
　　颜漫略作思索：“行吧，那我不去了，怎么样，你把我放下来，我保证我肯定不去了。”
　　但已经迟了。
　　很快，她的确被放了下来，但被人放在了一旁空旷的台阶上。
　　叶凛握住她的小腿不让她再动，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个扭伤的药膏。
　　颜漫还在乱扭：“你给我，我自己上。”
　　但男人不依，只是垂着头，将药膏绕着涂抹一圈，然后在肿起的地方按了几下。
　　颜漫甚至都能感觉到远处工作人员们八卦的目光。
　　她试图挣扎，但是怎么都没挣扎动，半晌后只能拍他肩膀，气急道：“叶凛！”
　　他终于抬头，眼底像是被墨染了色，压抑又低沉，如同在克制什么。
　　“干什么？”
　　他这话问得太坦荡，半晌后，颜漫也懒得管了：“算了，随、随便你吧。”
　　明明是她扭了脚，怎么搞得好像受害者是他一样啊？
　　他还生气？他生什么气？
　　颜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结果发现这是角色的手机，里头什么都没有，唯一一个游戏是开心消消乐。
　　叶凛还在“工作”，不知道揉到什么时候算停。
　　她只能打开游戏应付着时间。
　　二十分钟后，叶凛看到肿总算是消下去不少，心里的郁结也渐渐散去。
　　正想跟她说以后身体是第一位的，演戏都可以再磨，一抬头，她的手机愉快发声，嘹亮地响在空气里。
　　“Unbelievable！”
　　颜漫：“我好牛啊。”
　　“……”
　　察觉到叶凛的目光，她抬头：“干嘛？气消了？”
　　“……”
　　“我的错，”他说，“不该跟你生气。”
　　颜漫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三个字居然会从叶凛的嘴里说出来。
　　她道：“那我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便调节一下气氛……”
　　“但是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还是要以保护身体为主。”
　　颜漫听了会儿，道：“我懂你意思，但我都有数的，扭个脚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我之前看一个男演员采访，他演一段被掐脖子的戏份，因为他的演技暂时到不了很真实的窒息状态，所以是真的掐出来的。”
　　“这都很正常啊，技法到不了的地方，只能先用感受去弥补。”
　　叶凛顿了顿，想到自己之前，其实也有类似的经历。
　　但他仍是道：“他是他，你是你。”
　　颜漫：“怎么，我的命金贵些吗？”
　　“……”
　　她低着头没说话，目光却在晃，叶凛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我又不是每次都在，下次你还敢，反正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颜漫：“你别在这随便曲解我啊——”
　　叶凛：“我是不能怎么你。”
　　他说，“但是我会心疼。”
　　她启了启唇，发出个空音。
　　怎么搞的，告完白就打直球？还这么猛？
　　颜漫怀疑他是不是被下蛊了：“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么多肉麻的话，搞得我都毫无还手之力。”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他说：“我喜欢你，所以才这样。”
　　“后来我一个人想了很多，我想我们当时之所以会错过，是不是因为我，太多话都藏在心里了。”他说，“所以趁着有机会，要说给你听。”
　　“我不想来不及。”
　　他说：“我不是很完美的人，我自我、冷漠、抗拒所有亲密关系，把自己封在自以为安全的房间里，不希望别人看到我的情绪，不相信自己会爱上一个人。”
　　颜漫愣了下，听到他继续说——
　　“但我会忍住我不完美的灵魂，努力去爱你。”
　　“我已经在改了，这一次，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的真心？”


第53章 澄清五下【修】
　　头顶路灯散出微弱的光,有小飞虫萦绕盘旋。
　　颜漫看着他，半晌之后抿了抿唇。
　　“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她说：“因为我现在……工作原因，真的很忙,可能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我也不想吊着你，如果你——”
　　“我知道，没关系,”他说，“我不急。”
　　“你可以不用现在给出我答案，也可以用多一点时间去确认自己的心意，”叶凛说,“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我们都可以这样当朋友相处。”
　　颜漫：“你不会觉得憋屈吗？”
　　“不会。”他说，“能待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又来了,又来了。
　　颜漫想了想,道：“但是没有普通朋友会公主抱我。”
　　“……”
　　“我下次尽量控制。”
　　她点了点头，起身道：“对了，今天你买的那些应援的奶茶和零食多少钱？我转给毕谈吧，或者你如果不愿意，下次你进组，我等额给你回过去。”
　　她等了半天，面前的人都没开口,颜漫望过去,才发现他的脸在背光的暗影中模糊成一片,瞧不真切。
　　只是隐隐、隐隐有些……受伤？
　　他道：“一定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
　　“不是,”她说,“我没答应你的情况下，坦然接受你的示好，那不是变成了白嫖你吗？”
　　在她说清楚自己想法的情况下，要不要继续追，是他的自由；但她不能因此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带给她的一切，毕竟万一到时候，还是觉得两个人不合适呢？
　　叶凛没再回答，把自己的车开了过来，因为她实在没办法往回走，想着酒店也是在一起，便坐上了副驾驶。
　　扣好安全带，她道：“那我就把应援——”
　　男人目视前方，回答了她方才那个问题。
　　“那你就白嫖我吧。”
　　“…………”
　　“别拒绝我的示好。”他说。
　　颜漫很想问他追别人也是这样吗，半晌后忍住，又道：“你是不是被系统绑定了？就是不爱我就会死那种，所以现在才这样，努力说服你自己爱我？”
　　叶凛目视前方，街灯掠过他的发梢与鼻尖，他顿了几秒才回。
　　“爱你不用说服我自己，不爱才用。”
　　颜漫：“那你就是看了我们的同人文，在里面学情话了是吧？”
　　“哪句是情话？”他认真地皱了下眉，“我说的都是实话。”
　　“……”
　　回到酒店之后，颜漫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再多想一会儿这个事，谁知道新的工作清单又发了过来，她根本没心思儿女情长。
　　西蒙：【明天白天没事，晚上有一个杂志的预热拍摄活动，还有个重量级人物会到场。你拍完之后先别走啊，我看能不能打点一下，到时候我们跟那边见一面。】
　　她回了好，刚退出对话框，颜宗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休息没？】
　　似乎有什么情绪微妙地重叠，颜漫愣了下，这才说：【下戏了，什么事儿？】
　　那边正在输入了挺久，久到颜漫隐隐有些预感，看到他发来一句：【快过年了，回家吃顿饭？】
　　颜宗：【请你最喜欢的厨师。】
　　她眨了眨眼，这才说：【不用了，你们吃吧。】
　　颜宗：【这都多久了，过年都不回来？有什么再大的事儿能比过年要紧，你好歹回来看看，都很想你。】
　　想了许久，颜漫问：【是爸让你问我的吗？】
　　夜晚将感性放大，似乎只需要一条小小的引线，就能点起积攒在内心深处，蛰伏已久的情绪。
　　从今天上午，工作人员递来那杯水开始，她就一直在试图克制的东西，似乎也在这个夜晚的二次提起中，而无处躲藏。
　　回来看看。
　　简单的四个字，此刻却变得有些刺眼。
　　她说：【回去看看？看什么呢？看家里是不是会多一个新的女主人？】
　　颜宗：【……你别这么说。】
　　颜漫不知道他想回复什么，但大概很难表达，对面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十分钟过去，也没发过来什么。
　　最后，颜宗说：【我也很想妈。】
　　区区五个字，却让她眼眶一热。
　　原来过了这么久，即使再怎么努力压制，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在看到这几个字的瞬间，还是本能地，会视线模糊。
　　还是不得不承认，妈妈离开人世，已经四年了。
　　她之所以会和颜文栋吵架，也是因为妈妈。
　　那个躲在被子里泣不成声的小姑娘仿佛就出现在昨天，闭上眼好像还是会回到那天的画面，她哭到抽噎，连胸口都是疼的。
　　她到现在仍旧无法完全接受，还是会刻意压制和妈妈有关的一切记忆，每当快想起来，就强迫自己想一些别的。因为只要记起，就会流泪。
　　妈妈说，不希望看到她哭。
　　于是她就强忍着，让自己努力变得和妈妈期望的一样，积极又乐观，坚强又坚定。
　　但再坚强的人也有软肋的。
　　妈妈就是她的软肋。
　　她还记得在上个剧组拍戏时，重新走进校园，站在树下时，她是那么、那么地想回到无忧无虑的十六岁。
　　因为那时候，妈妈还在。
　　她眨掉已经涌出的眼泪，连打字都有些迟缓。
　　想到妈妈，会变得难过，可也会变得柔软。
　　她说：【我也很想她。】
　　【因为太想，所以没办法原谅。】
　　顿了半晌，颜宗说：【过年爸不会带那女人回来的，他知道上次你们为这事吵得很厉害。】
　　是啊，吵得很厉害。
　　厉害到她当时可以什么行李都不带，说走就走。
　　只因为毕业的时候，颜文栋带着一个女人出现，说要介绍给她认识。
　　说如果她同意了，再介绍给哥哥们。
　　毕业的喜悦瞬间跌至谷底，她的大脑拉响警报。
　　颜漫知道，他身边这么久没有女人出现，这个见面，也并非那么简单。
　　她问介绍的下一步是什么，颜文栋说，如果你们都能接受，我会试着让她和你们相处。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当晚的餐桌上，二人对峙间，她几乎是一刻也不能等地问：如果相处正常，下一步，她是不是就会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颜文栋性格强势，听不得她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仿佛自己的决定和选择被质疑，他斥问她在闹什么脾气，又为什么要摆出一幅这样的态度。
　　他不知道她根本不是在闹脾气，而是她难以置信，母亲那么多年陪伴的光阴，竟然可以在动动手指间就被抹灭掉。
　　她还在悼念，而母亲的爱人，已经想要抽身了。
　　二人很快因为意见不合争吵起来，几句过后，她选择从家里离开。
　　她要的态度很简单，颜文栋道歉，并且不再有任何再娶想法，否则她不会回去。
　　但是这么久了，颜文栋好像也都只是固执地认为，她一直在闹脾气。
　　一个娇生惯养被宠坏的小公主，因为生活没有达到极端理想化，而发出的脾气。
　　因为在闹脾气，所以不用解决事情的本身，只需要劝一劝她，就好了。
　　或许连颜文栋都不会知道，妈妈两个字对她的含义。
　　屏幕对面，颜宗又和她说了会儿话，说让她开心点，他再劝劝爸。
　　这件事的始末颜漫并没说过，他们所有的了解都是从颜文栋那里知道，而她不愿多提，站在哥哥们的立场，她也明白他们的担心。
　　可或许他们也不知道，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沟通，就能解决的问题。
　　颜宗说：【总归，哥哥们都是希望你过得好。】
　　颜漫放下手机没有再回，拉开阳台的门，竟听见了雪绒花。
　　一粒雪花应景地飘到她鼻尖。
　　她想起妈妈说，小时候她总是不肯睡觉，自己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唱这首歌，后来她第一次上台表演，唱的就是这首歌。
　　不知道此刻是幻觉还是现实，然而还是难以自控地，再度想起那张温柔的脸。
　　思念之中眼泪无需酝酿，她轻而易举地泣不成声，颜漫趴在栏杆上，却用力捂住嘴，不敢哭得太大声，怕妈妈看到，又会心疼了。
　　可这晚还是做了很长的梦，回到有妈妈的时候。
　　梦里她真的回到无忧无虑的十六岁，妈妈好爱她，周末回家会给她做爱吃的菜，会给她煮自己发明的汤，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先护着她，有妈妈在，她好像永远什么都不用担心。
　　又从梦里哭着醒来。
　　天还没亮，她抵靠在墙边，眼泪像流不完一样从眼眶里滑落，可是妈妈不在了，她再也不是几滴眼泪就能换来一把糖的小孩了。
　　她还记得，六月十一号，是妈妈的忌日。
　　也只剩几个月就要到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回避，若不是颜宗提起，她根本不敢想下去。
　　是没愈合的伤疤，碰一下都觉得疼。
　　当时离开走得太急，很多东西都没带，住在家时处处都有母亲的气息，可现在离开了，想她的时候，也该找些东西陪伴。
　　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都封在了柜子里，没让人碰过。
　　思念泛滥，颜漫忽然很想拿一只妈妈缝过的小玩偶，感受她曾经的气息。
　　上午没有工作，颜漫戴好帽子和口罩，叫车回了趟家。
　　她之前说，颜文栋不改变自己的决定、不道歉，她就不会再回来，今天只小小地破个例，她依然没有和解也没有原谅他，拿完妈妈留下的东西，她就走。
　　一路走到正厅，却始终有人尝试在拦，颜漫隐约有些预感，加快步伐，推开了大门。
　　陌生而又并不陌生的女声传出：“我能上来看看吗？”
　　门砰地一声推开，那女人惊诧地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向下看。
　　二楼，站着同样惊诧的颜文栋：“……漫漫？”
　　她像是被什么按在了原地，只觉得有无数压力沿着胸腔和背脊向下沉，她走不动路，耳边开始嗡鸣，思绪被人切断，甚至发不出声音。
　　心一瞬间凉透。
　　颜文栋表情复杂，尝试着再次叫她：“漫漫？”
　　“别叫我，”她潜意识猛地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我觉得好恶心。”
　　……
　　“不是你想的那样，”颜文栋说，“我只是回来拿个东西，刚好她在车上——”
　　“所以呢？所以她就进家门了？所以她还能上这道楼梯？下一步呢？下一步是什么？”颜漫问，“是住进主卧，成为女主人吗？”
　　她说：“是吗？”
　　这么大的房子，荡出死寂一般的回音。
　　那女人也有些意外，开口解释：“抱歉，我并不知道你母亲原本住在二楼，我只是想……”
　　颜漫没听她在说什么，也并不在乎，她只觉得有什么十分晃眼，走近去看。
　　那女人胸口处，是一枚红宝石的胸针。
　　她曾见过的，一年前，在颜文栋的书桌上，这枚胸针就摆在他手边，那会儿她只是多看了两眼，并未细想，还以为他或许是给妈妈买的。
　　好荒唐，太荒唐了。
　　她不敢细想，但还是忍不住指着那枚胸针，难以置信地问：“你们一年前就认识了，是吗？”
　　她近乎执拗地，再度重复一遍。
　　“一年前，你们已经在发展，恋人的关系了。”
　　没人回答她，但此刻的无声，代表默认。
　　四年已经很短，何况，他还提前了一年。
　　会有人刚认识就买胸针给对方吗？而事件的开始，又是在哪一天？
　　妈妈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到底值得吗？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颤抖，看向颜文栋：“所以，妈妈走的第三年，你就已经想找人取代她了？”
　　现实猛然袭击向她，如同带着能够摧毁一切的力量。
　　几个月之前，争执时分，她竟然还天真地以为那只是他新结识的、待发展的女伴，在此刻才知道，原来一年之前，他就早已瞒着所有人，开始了自己的游离。
　　现实没给她缓冲的机会，没有任何准备和铺垫，她在这一刻被撞得粉身碎骨，连同着某部分世界观也轰隆隆地倾颓。
　　“颜漫，”颜文栋终于开口，“你妈妈已经去世四年了，她生前和走后三年，我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知道你对你妈妈的爱，后来你不允许任何人再上二楼、不让人去她的房间，我都理解，也同意。”
　　他皱起眉：“但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在质问谁？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不再娶吗？”
　　“不可以吗？”颜漫忍住哭腔，指尖死死陷进肉里，她闭上眼，眼泪就开始决堤，“妈妈为你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她放弃了自己最爱的舞台剧，在人生最好的年华为你生了四个孩子，在走之前，她甚至都没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她终于忍不住，崩溃地抽噎起来：“哪怕你一辈子都不再娶呢？”
　　“如果走的是你，她会这样吗？如果你为这个家付出了一生最后离开，她一定不会这样对你。”
　　“你想要你的人生，那她的人生呢？她被上天拿走的人生，谁能还给她？”
　　“哪怕你这辈子谁也不爱就只记得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要她怎么去接受？一辈子几乎都耗在这个家庭的母亲，在短短几年就会被人取代，家里有了新的女主人，慢慢地，提起颜夫人，大家会心照不宣地想起另一个名字，所有人都会毫无负担地、理所当然地忘记她。
　　然后她存在的痕迹，就这样残忍地，被最爱的人抹去。
　　“她是那么温柔的人，连生气都不会大声说话，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如果我不为她要，那她就什么都没了……”
　　颜漫闭上眼，脸颊上都是干掉的泪痕，“她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颜文栋：“我也没有对不起她。”
　　她一字一顿：“你选择遗忘她，就是对她最大的背叛。”
　　“我当然干涉不了你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大学毕业那天说要给我介绍个阿姨，我不同意也无法让你收回成命，我和你吵架你以为我是在闹脾气，你怎么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呢？你觉得自己悼念亡妻三年，已经是对她莫大的恩赐了，是吗？”
　　“她没有对不起你们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就因为没有人维护她，所以任何人都能取代她吗？”
　　颜漫看着女人的胸针，问他：“送胸针的时候，你想过妈妈吗？哪怕只有一秒，你会想如果妈妈还在，这件东西，原本是应该属于她的吗？”
　　她想知道回答，但大概率，那是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妈妈对她的意义无可比拟，是她活到现在，绝对、绝对无法退让的一切。
　　颜漫转身：“你可以娶任何人，但我不会再回这个家了。”
　　“我不会接受除我妈以外的，任何女主人。”
　　*
　　她回到房间里收好东西，带走了母亲曾留给她的一切，还找到了一条崭新的项链。
　　离开时，她将钥匙放在了玄关。
　　几个月前，毕业的那天，她以为这不过是个刚认识的陌生女人，以为自己能够反抗，大吵一架后离开了家，此刻才清楚地明白，事情早就超出了她所能接受的范畴。
　　但是没关系，就算所有人都忘记了，她也会记得，会永远记得，记得母亲最爱穿的裙子、最喜欢的颜色、笑起来的表情、对她的期待，以及最遥远的梦想。
　　她永远会记得，一刻也不敢忘。
　　今晚还有工作，怕影响工作人员，颜漫简单收拾了一下情绪。
　　还好今晚的拍摄简单，只用录制背影，难点在于下水，不过泳池的水被调成了恒温，也不至于太冷。
　　今晚气温骤降，天气恶劣，雨夹雪还带着冰雹，打落在泳池的棚顶，激出空旷的回声。
　　颜漫机械地听从团队的安排，结束拍摄在后台等待时，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上空空荡荡。
　　她连忙起身：“看到我的项链了吗？”
　　“不见了吗？”西蒙也有点惊讶，“我看拍照之前还在的啊……”
　　“对，拍照前还在，”颜漫立马起身，“应该是掉在泳池了，我去找。”
　　西蒙赶紧拉住她：“哎！先别去，杂志的主编马上出来了，我们去见一面，你知道这个杂志封面很难谈，她——”
　　颜漫不管不顾，扯开他的手：“我要现在过去。”
　　“外面下这么大雪，你穿个礼服，怎么找啊？！”西蒙也急了，“这么黑，出事怎么办？而且他们还把棚顶给撤了，这样，我去跟工作人员说，让他们去找，你先别——”
　　众人阻拦，颜漫通通听不见似的，执意要自己去，混乱之中她跑出重围，又在走廊之中，迎面撞到叶凛。
　　她抬头：“你也是来拦我的吗。”
　　刚听到西蒙给他打电话了。
　　昏黄的灯光下，他摇摇头，摊开手掌：“泳池钥匙。”
　　叶凛说：“我陪你找。”
　　……
　　她知道今晚的自己一定像个疯子。
　　没人知道这项链有多重要，也没人能理解她的执念，不过没关系，疯子本来就无需被理解——
　　但竟然有人可以不问她原因，无条件地，陪她做这近乎疯狂的事情。
　　她不敢开排水口，怕项链顺着滑出去，头顶的光线微弱，拍摄的打光灯也早已被收走，她举着手中手机的闪光灯，在这近百米的宽大泳池中一点一点地寻找。
　　水早已不恒温了，冷得彻骨，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了。
　　雪子在水池里溅起涟漪，狂风肆无忌惮，一旁的树都被吹得动摇。
　　她挪动着脚步，手早已被冻出乌色。
　　“是这个么？”叶凛不知道从哪处走来，身后路灯的光线明盛而强烈，他摊开掌心，递到她面前，“项链？”
　　他的掌心也淌着水，温度和她的一样冰凉。
　　或许是项链放置了太久，有一个扣环脱落，才会在她毫无知觉下掉落。
　　“是，是……”她颤抖着手接过，强撑的情绪在这一刻才敢开始崩溃，她呜咽着点了点头，将项链贴在心脏的位置，“谢谢……谢谢……”
　　缓了好半晌，叶凛将她托到岸上，颜漫这才低了低眼，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
　　她说，“这是我妈妈送我的，十八岁成人礼物。”
　　“可我没能成为她想象中的，那种明朗又炽热的人，我好懦弱，她走之后，这条项链我一次也没敢打开，打开我就会想到她……”她说，“我该怎么去接受呢，到现在还是一想到她就会流泪，不敢去她带我去过的地方……”
　　叶凛只是站在那里，安静地听她说着。
　　“你知道我妈妈有多爱我吗？”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又忽而变得温柔，“她是脑肿瘤晚期，恶性，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救不了了，医生说最多还有一个月，但是，但是啊……”
　　她轻轻笑起来：“但是她为了不影响我，硬生生忍痛挨了大半年，等到我高考完才敢解脱。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不再坚持一下呢？再坚持一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了，她可以亲手把这条项链交给我，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呢？”
　　她带着哭腔说，“可能因为……坚持，实在是太痛了吧。”
　　“走了也好，我这么安慰自己，至少她不用受苦了，去了更好的世界。我没敢过成人礼，我想我的人生永远停在十六岁，她没有被查出病痛的那一天，”颜漫嗓音颤着，“她那么好，为什么世界要这么对待她呢？”
　　“那一周对我来说都好漫长，我终于不得不接受。”
　　“以后，就没有妈妈爱我了。”
　　她的眼泪顺着砸下来，一滴一滴，却仿佛带着巨大的重量，在他心脏上砸出一块又一块的缺口。
　　“是这样家里人才会对我更好，因为妈妈的病……是有几率会遗传的，我出生的时候免疫力很低，他们怕我也得上。”她声音仿佛飘得很远，“但我却希望他们对我就像对普通人，妈妈也还健康地活着，没人会把那份缺失的爱补到我身上，我们是那么普通，但很幸福。”
　　她突然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圈吗？”
　　“因为妈妈在生我们之前，曾经是个很棒的话剧演员。”
　　她仰头：“因为妈妈是星星，所以我想成为，离星星更近的人。”
　　*
　　她淋了大雨，被叶凛送回酒店。
　　后台好像已经被他安排妥当，但她太累了，没有再问，躺在床上抱着那只小玩偶，被疲惫拉进梦里。
　　敲门声响起，是很轻的力道，没有按门铃。
　　叶凛蹙了下眉，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男人见到他，也愣了下，半秒后才自报家门：“你好，我是颜翰，颜漫的兄长，她现在……”
　　“她已经睡了。”
　　叶凛道：“有什么事，和我说吧。”


第54章 澄清六下
　　走廊里,颜翰站了一会儿。
　　“方便找个地方说吗？”
　　叶凛侧了侧头，将门带上。
　　“去我房间吧。”
　　几分钟后，二人抵达隔壁房间。
　　颜翰挑了个位置坐下,抬头去看叶凛。
　　不知是在想什么，他动作有些缓。
　　颜翰：“我是漫漫的大哥，亲的，称呼随意就好。”
　　叶凛抵靠在墙边,简短地嗯了声。
　　颜翰：“这次来本来有些话想找她聊，但是她既然睡了，跟她身边的朋友说说也好，可以寻求到你们的力量。”
　　在今天如此混乱的情况下,叶凛能够出现在她的房间,让她安稳地睡着，证明她对叶凛的存在,表示信任和安心。
　　那有些话便也可以讲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颜翰大致讲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事情就是这样,母亲去世之后，漫漫她难过了很久，甚至连成人礼都没办，后来是因为妈妈希望她过得开心快乐，才强打起精神，慢慢从这件事里走出来。”
　　“其实她一直都比较乐观，只是这件事上和爸产生了分歧,她觉得爸不应该再娶——可能因为她还没走出来,她觉得父亲再娶,就是选择了遗忘,所以……”
　　墙边的男人倏然开口打断。
　　叶凛说：“不是吗？”
　　颜翰顿了下。
　　叶凛：“找到一个新的妻子,即使前妻记得再清楚，也无法避免地会分掉爱意，人性本质就是如此，没人能够避免。她担心的，本就没有错。”
　　颜翰道：“是，确实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是和妈妈感情最深的人，我能理解她的顾虑，她从小被家里宠得太好，或许在她心里，世界就是无菌的，是理想化的，她接受不了这一面，觉得父亲太早就移情别恋了，对妈妈不公平……”
　　“但是，总要有这么一天的。”
　　叶凛手中拿了支笔，轻轻敲开笔盖。
　　“为什么一定要有这一天？”
　　颜翰被他问住，好半晌后才说：“如果当事人是你，你的妻子离开之后，你会怎么做？”
　　我会陪她去死。
　　潜意识这么说。
　　但顿了顿，叶凛没有说出口，只道：“我不会再娶。”
　　其实颜翰的第一反应是犹豫。
　　毕竟正如叶凛所说，人性的本质如此，不能上升到喜新厌旧的程度，但……随着故人气息的一点点消失，记忆也会随之淡忘，或许不会完全忘记，但大多数人的自保机制，总会主动或被动地，想要开始一段全新的旅程。
　　颜翰：“你是觉得，如果再娶，你就会忘记前妻？”
　　“不是，”叶凛答得很快，“如果她离开，我不会再爱上别人。”
　　颜翰：“爸对那个女人，未必是爱。”
　　“不是爱就更简单了，”叶凛道，“既然她对母亲的感情，比你们父亲对新欢的新鲜感要更多，那为什么要求她去原谅，而不是感情少的那个人放弃？”
　　颜翰从未想过这件事情，因此定在原地。
　　叶凛：“她不是走出来了，她是让自己不要去想，既然甚至都不是爱，那为什么不能为她做出让步，满足她希望保全母亲唯一存在价值的方式，不再为家里找一个女主人？”
　　这一刻，颜翰终于意识到话题的偏向性。
　　这次他过来，原本就是希望她的朋友能够劝劝她，让她想开一点，让她接受一些这个世界的两面性，所有事，本就不能那么尽如人意。
　　但叶凛毫不中立，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现实怎么样，他只是完全地站在她的立场上，无条件地倾斜向她。
　　颜翰起身，笑了下：“本来是希望你劝劝她，怎么反而，好像被你说服了。”
　　“你们不是她，无法理解她此刻深陷其中的痛苦，”叶凛说，“所以没有人可以要求她原谅，那是她自己的自由。”
　　“如果希望我替你们当说客，我恐怕做不到。”
　　他说：“我不会让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颜翰在半小时后离开，同样若有所思。
　　他似乎忽视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们几个兄长，对这件事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颜文栋，而自小对妹妹的宠爱，和父亲的强势，令他们潜意识也觉得，将她接回到家里，是唯一的选择。因此想要让她回家，怕她在外面受苦。
　　但他从没想过的是，就像叶凛说的，为什么，不能迁就她呢？
　　当时爸先把那个女人介绍给她，因为她不能接受，所以他们三个甚至都没能见上，二人吵架的那天他们也不在场，否则事情又怎会发酵成这样。
　　后来仿佛是进了潜意识的漏洞，尽管并不希望父亲再娶，但还是想，或许这一切本就难以避免，他们也没有管辖权。
　　可就在叶凛的口中，得知了漫漫她并非是在闹脾气，也不是想不通，那么为什么，他们不能倾听她的声音，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呢？
　　颜翰：“今天聊完，我发现把漫漫交给你，我倒也放心了。”
　　“你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和他们聊一聊。”
　　送走颜翰之后，叶凛回到她的房间。
　　迷迷糊糊中，颜漫感觉有双手覆上自己的额头，她动了两下，听到那人说：“低烧了。”
　　“没关系，”他说，“睡一觉就好了。”
　　她脑袋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和虚拟，一片黑暗中，忽然很轻地叫了声：“叶凛。”
　　“嗯？”
　　她侧过身：“我梦到我妈妈了……”
　　眼泪先于声音率先滚落，滴答砸在枕单上，她红着鼻子，又攥着被角哭出声。
　　她梦到妈妈还在身边时，而她真的回到那年的十六岁，无忧无虑地回到家，妈妈摸着她的头，问我的宝贝今天辛不辛苦。
　　她多想时光真的能倒流，现在的名利追捧她通通都可以不要，她可以做一个最普通的姑娘，难过时能枕在妈妈肩上。
　　她哭时很安静，但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成串流淌。
　　叶凛也忍不住眼角湿润，伸出手，替她拨开汗湿贴在额角的碎发。
　　没人能替她受这样的苦，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原谅。
　　理想国又怎么样，哪怕所有人都迁就她呢，哪怕她一辈子都被簇拥被偏心，又有什么不可以？
　　哭了太久，她终于累了，闭着眼，只觉得眼角和脸颊又火辣辣地疼，是泪蒸发后的干痒。
　　不知道是谁拧了湿热的毛巾，帮她擦净眼泪流过的地方，温热的毛巾贴在眼皮上，是久违的，令人心安的舒适。
　　好像有什么落在额头，短暂地停了几秒。
　　*
　　周璇快到中午才回，颜漫听到她在门口跟叶凛说了会儿话，紧接着，叶凛离开。
　　不清楚睡了多久，但身体似乎还没有力气。
　　颜漫动了动身子，周璇将她按了回去：“你状态不好，休息几天吧，我和西蒙给你请了七天假，你先缓缓。”
　　颜漫：“……七天吗？”
　　“嗯，一周，不然你以为我们大晚上去协调什么了？”周璇道，“我问西蒙是不是稍微有点久，但他毕竟也是担心你，都协调完了，你就休息着吧，就当放个假。”
　　颜漫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头实在是晕，便又躺了回去。
　　她一直睡到傍晚，睡了太久有些睡不着，打开微信，顺手刷了下朋友圈。
　　一连几条高中同学的，转发的都是同样的内容。
　　她微信加的都是些关系不错的，几乎没有陌生人，所以后来当了艺人，这微信也没换。
　　颜漫顺着往下滑，终于发现了原始出处。
　　孟惜霜：【[请柬分享]】
　　她的转发语也很简单：【婚纱照花絮剪出来啦，特别鸣谢帮我挑选造型的颜老师~不愧是我高中的最佳拍档，友谊还是很稳固哈。】
　　好友评论：【嗯嗯嗯？是我想的那个颜老师吗？】
　　孟惜霜：【是哦，就是最近正当红的那个颜老师。】
　　然后众人纷纷帮着友情转发，夸赞新娘的美貌。
　　颜漫略作回忆，想起前几天叶凛去她剧组的时候，孟惜霜正好发来过一组图片，让自己帮着选选放到花絮里的造型。
　　没想到剪得这么快。
　　颜漫给她点了个赞，又有些头晕，放下手机放空了一会儿，便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收到孟惜霜发来的消息：【婚礼倒计时！三天！】
　　孟惜霜的老公叫林闻，也是她们同班同学，高中的时候俩人关系就挺好，果不其然，一毕业就在一起了。
　　后面虽然吵吵闹闹，但也过了这么多年。
　　颜漫正想回复，坐起身来，听到周璇的提醒：“你今天没工作了，记得吧？”
　　她晃了晃脑袋，感觉没那么晕了：“记得。”
　　其实她也想说不用七天这么久，但毕竟是经纪人的关心，更何况都安排好了，她再更改就太麻烦工作人员了。
　　周璇点点头：“正好我家里有事，我回去一趟，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放心吧，我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颜漫确认道：“这七天什么工作都没有吗？”
　　“对啊，怎么了？”
　　颜漫略作思考，“那我可以顺便去高中同学的婚礼了，正好就这几天。”
　　“可以啊，”周璇说，“你记得把口罩戴好就行，跟她说一声。”
　　颜漫“嗯”了声，送走周璇，这才低头，重新点进孟惜霜的对话框。
　　孟惜霜是昨晚给她发的消息，不知道这会儿醒了没。
　　声声漫：【孟女士，还在吗？】
　　五分钟后，她的手机叮咚一声。
　　孟惜霜：【别叫孟女士，叫我□□。】
　　“……”
　　孟惜霜：【刚睡醒，什么事？哦你把地址给我一下，我给你寄伴手礼。】
　　颜漫：【前几天你已经找我要过了。】
　　孟惜霜沉默片刻，【……是吗，我最近正在备孕，可能是脑子不太好。】
　　孟惜霜：【当然了，我脑子一直都不太好。】
　　颜漫见她自我认知挺正确，又道：【我突然有了个几天的假，可以去陪你结婚了，要不要？】
　　孟惜霜：【真的吗？特意为我请的？你好爱我我好感动要不是我有老公了我一定会爱上你让我们约定下辈子好吗？】
　　颜漫：【……】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不是很想去了。
　　孟惜霜：【几天假啊？我刚好想去你们那边玩，趁结婚之前，浪最后一圈，行吗行吗？你们那个跨江大桥好出片，我眼馋很久了！】
　　【好啊，】颜漫道，【除了跨江大桥，我能入场的地方，都可以带你去。】
　　孟惜霜高中跟她关系就很好，过了这么久，虽然挺多高中同学都沦为点赞之交，但孟惜霜每次看到她的广告牌都会发给她，偶尔她有些纠结的事，也会问问孟惜霜的想法。
　　一听说可行，孟惜霜立刻定了下午的机票，像是生怕她反悔似的，晚上就飞了过来。
　　她坚持要住颜漫的酒店，抵达后，孟惜霜啧啧惊叹：“真不愧是我们女明星，待遇真好啊。”
　　孟惜霜家底也不薄，颜漫知道她只是在捧场，又道：“怎么，□□不好吗？”
　　孟惜霜挑挑眉：“你当一当就知道了。”
　　颜漫懒得管她的骚话，带她下楼吃饭，吃完饭，孟惜霜忙说想去跨江大桥，颜漫自然就让司机载了她们一程。
　　车上，孟惜霜还拿出盒子展示：“给你看看我的婚戒，闪不闪？”
　　打开深蓝色的绒面盒，里头是枚克数很足的钻戒，Harry Winston的定制款，挺有排面，内圈还刻了个M。
　　孟。
　　颜漫：“林闻给你买的？审美不错。”
　　“我选的！”孟惜霜道，“他那直男审美我真不敢恭维，要不是知道那百货公司是他家的，我还以为他被柜姐忽悠，花最多的钱买个没人买的最丑的。”
　　颜漫被她逗笑，说想看看那个包。
　　一提到老公的直男审美，孟惜霜简直有一肚子话要说，情绪越说越亢奋，至少翻了二十多张图片出来。
　　车内聊得火热，孟惜霜也是个粗枝大叶的，直接把戒指盒扔到一边，吐槽完审美部分，又看到外面有卖孔明灯的，连忙撺掇着颜漫下去放一个。
　　就这么一直逛到凌晨两点多，还喜提了一个跨江大桥急刹车，二人这才乏累地回到酒店，睡了八九个小时。
　　一醒来，颜漫还收到《城市旅人》编剧发来的消息，说是给她的感情线加了段吻戏，问她觉得怎么样。
　　她琢磨了好半天，问：【女主这时候不是在人生低谷吗？加一段这种浪漫的是不是怪怪的啊。】
　　颜漫：【而且女主不是想要柏拉图式恋爱吗？这个前面交代她的改变了吗？】
　　编剧也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说的有道理，还是删了吧。】
　　她回了个好的，不自知地松了口气，然后看向孟惜霜。
　　还在睡。
　　前一天精力被透支，这天二人是在酒店里过的，中途孟惜霜还跟她表示，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见叶凛一面。
　　“我跟你说，最近圈内圈外可都在讨论你俩，你们什么情况啊？他追你还是地下恋情？如果你签了保密协议不能说也没关系，你能把他弄到酒店来让我见一面吗？我看你俩剧里真是带劲，那个窗帘吻太欲了，还有那个拥抱，你们能现场给我展示下吗？”
　　颜漫无语片刻：“要不我们俩再现场接个吻给你看？”
　　“可以啊，作为我婚礼的保留项目，行吗？”
　　“……”
　　休整一天，她们启程前往度假岛，开始婚礼的准备工作。
　　不少高中同学都到了场，一见到颜漫，纷纷围上来笑闹，说前阵子颜宗那事儿，还有她最近随处可见的广告牌。
　　更有甚者，甚至直接问她能不能谈个代言。
　　虽然热衷于讨论她之前并未曝光过的身份，但大家家里也多有产业，因此也没惊讶太久，又聊起之前高中的事儿了。
　　毕业一年，有些人进了自家公司历练，有人则心甘情愿地继续当个富二代，游山玩水。
　　——其中的代表人士就是朱文轩。
　　孟惜霜笑着：“听说咱们朱公子最近收心了？都没看到你带女伴。”
　　朱文轩遗憾地摇摇头：“家里管得紧，让我最近收敛点，省得到时候名声玩坏了没人愿意跟我结婚。”
　　一旁的人笑：“你才多大，这就给你筹划联姻了？”
　　朱文轩叹气：“反正跟谁结不是结，结完拉倒，大家各玩各的，不都是为了家里。”
　　优渥的家庭当然会带来生存上的优势，然而从另一种程度上来讲，这当中的许多人，婚姻都没有自主的掌控权。
　　恋爱可以，但婚姻必须能带来利益。
　　而其中，联姻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颜漫撑着脑袋，悠悠吐出口气，一旁的孟惜霜问她：“怎么，你家给你找联姻对象没？”
　　“之前有过，不过也就是随便看看，”颜漫说，“我不喜欢也不会强求我。”
　　再加上她跟颜文栋闹成这样，后面会怎么发展都不知道。
　　二人很快又聊起了家庭，再玩两局游戏，就到了晚上。
　　婚礼在第二天，持续两天的时间，孟惜霜是这样的性格，就注定了整场不会很太平。
　　先是人手不够，风太大，出了好多意外，最后只能由他们这些同学出马，把整个婚礼拉回正轨。
　　颜漫和朱文轩被分到任务4：拯救被风吹倒的椅子。
　　她手里还拿着捧花，礼服被风吹得纷飞，一边拉着裙子，一边想了个最简单的办法。
　　“我们俩先找东西压一下，然后在上面坐会儿，估计就牢了。”
　　“行。”
　　他们在椅子上坐下，对面拱门也被吹得摇摇欲坠，众人纷纷去扶，场面焦灼又好笑，孟惜霜作为新娘，在一边笑得喘不上气。
　　颜漫也在笑：“你还是新娘吗，乐成这样？”
　　“算了算了！”孟惜霜摆摆手，“今天就当彩排吧，明天再结。”
　　孟惜霜如此随便，新郎也没比她细心到哪去，快到互换戒指的环节，颜漫作为伴娘，问她：“你戒指呢？我要给新郎了。”
　　孟惜霜一摸包：“对啊，我戒指呢？！？！”
　　颜漫：“……”
　　孟惜霜：“我戒指呢！！！”
　　于是大家又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戒指搜寻行动，找了几个小时，结果是没找到，颜漫让她回忆：“你上次见到戒指是什么时候？”
　　孟惜霜：“在你车上。”
　　颜漫思索片刻：“真有可能是掉我车上了，后来你不是直接下去放孔明灯了吗，然后回去的路上又刹车，是不是那时候掉到底下去了。”
　　“肯定是，”孟惜霜松了口气，“没丢就行，你让快递寄过来吧。”
　　颜漫：“那能到吗？”
　　“能到就到，到不了我用别的先凑合一下，”孟惜霜说，“反正也没人看到。”
　　“好，”颜漫伸手，“手机给我。”
　　孟惜霜低头去包里翻，翻了几秒后抬头：“什么手机？”
　　“我的手机，给我经纪人打电话，”颜漫说，“我今天没带包，手机不是装你包里了吗？”
　　孟惜霜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把包递过来：“我没翻到，要不你……看看呢？”
　　“……”
　　很好，答案是没有。
　　能把自己婚戒都弄不见的人，手机当然也能弄掉。
　　她是新娘，也不能太责怪，颜漫叹了口气，觉得应该就在这岛上，只能到时候再找了。
　　颜漫道：“那你把你的手机给我，我给我经纪人打个电话。”
　　还好关键时刻没掉链子，她还记得西蒙的电话，准确地拨了过去。
　　而颜漫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内，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孟惜霜忽略了颜漫的身份，只做了普通的安保设施，有狗仔一路跟着颜漫过来，都投入了这么多，自然是要造点新闻出来的。
　　狗仔拍下她和朱文轩压椅子时并肩而坐的场面，她手里拿着花，看着孟惜霜在笑，朱文轩也看着拱门，笑得眼睛眯起来，狗仔利用视觉差，将那群结婚的人排除在外，画面再通过胡说八道一拼凑——
　　颜漫和朱家太子蜜恋约会、商业联姻的通稿就出来了。
　　热搜上赫然一个“爆”，但颜漫的手机早已不知所踪，西蒙给她打了个几个电话，最终听到关机的提醒。
　　房间里，三人对坐。
　　叶凛和毕谈坐在对面，西蒙焦头烂额，本来笃定的否认心思，也在此刻开始怀疑起来。
　　“蜜恋应该不可能吧，”西蒙说，“但是如果商业联姻，倒确、确实有可能……”
　　顺着这篇新闻的时间线往前推，不知道是谁爆料，颜朱两家最近正有合作意向，而朱家小太子朱文轩收心的各种传言层出不穷，至于颜漫……
　　就在这会儿，西蒙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陌生号码，以为是骚扰的记者，挂了好几个，这才接起，没有说话。
　　颜漫：“喂？在吗在吗？”
　　西蒙一惊，连忙抬头去看叶凛：“在，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我——”
　　“等下，我现在有个事很急，”颜漫说，“你去我车里帮我找下戒指，十万火急，后面的等会再说，快快快！”
　　“戒指？”西蒙大骇，“什么戒指啊？”
　　颜漫：“一个装在绒面盒子里的婚戒，里头刻了个M，你看在吗？不在我就完了。”
　　孟惜霜跑她这儿来结果婚戒掉了，她不得是这场婚礼的罪人么？
　　西蒙连忙下楼上车，叶凛也随他一起，很快，男人在座椅下，找到了她说的那枚婚戒。
　　顶级的珠宝品牌，内圈刻了个M。
　　西蒙脱口而出：“……漫？”
　　颜漫以为是在叫自己：“啊？我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但是……”
　　“别但是了，马上寄过来，我给你一个地址，走最快的空运啊，然后我们找飞机去接，”她无言，“这也太赶了——下次绝对要确认流程再飞。”
　　很快，她把地址发了过去，孟惜霜看她比了个OK的手势，这才松了口气，被叫去排流程，朱文轩也好奇道：“找到没有？”
　　颜漫点点头：“幸好找到了，不然我真的会没命。”
　　“不至于，”朱文轩说，“再买一个不就行了。”
　　颜漫：“再买一个意义都不一样了。”
　　她站起身，到了需要伴娘的时候，那边的孟惜霜朝她招手，西蒙也抓紧时间问道：“你旁边那个男的，谁啊？”
　　颜漫觉得很莫名：“朱文轩，高中同学，你应该不认得。”
　　“……”
　　颜漫：“我挂了啊，这里好急，我忙得头疼。”
　　“等一下！”西蒙见叶凛在一边，不忍心把话问的太直白，“你……商业联姻？”
　　“啊？你从哪听的消息？”颜漫随口一回，“远着呢。”
　　然后话筒口灌进风声，颜漫：“真挂了，我崩溃了都等我呢！诶，那男方家长吧，别走啊——”
　　紧接着，通话滴地一声结束。
　　车内陷入安静。
　　叶凛久久没有动作，手中还拿着那个刻有M的戒指盒。
　　新闻一出来，他当然不信，甚至在这通电话打来之前，假消息的可能，在他心里也占据九成。
　　——直到她旁边的人开口说话，直到她也说，这一切，实在太过慌张而匆忙。
　　大抵并非媒体胡乱写的那样，或许今天并不是婚礼或蜜月，然而双方已经见了家长，她说的也是“还远”，并非否认。
　　也就是说，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是吗？
　　但以她这样的身份，做这种选择，也很正常。
　　只是还是难以避免地想——
　　她是自愿的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今天？或者昨天？她是否有过反抗的余地，又是什么说服了她？
　　在她动摇之前，有没有过片刻……会想到他？
　　他不知道。
　　然而她并没做错什么，很多天前已经将话说的清清楚楚，是他表示，他接受一切结果。
　　或许对她而言，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追求者，萍水相逢的过路人。
　　在这个圈子里，结婚对于当事人来说，本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他是谁，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提前通知这一切。
　　一旁，西蒙终于忍不住，从他手中抽出那个小方盒，低声道：“我得拿去寄了。”
　　“……嗯。”
　　叶凛起身，说：“我开车吧。”
　　最近的快递点距离这里十分钟，就在这十分钟里，西蒙亲眼目睹他的眼神一点点暗下来，直到抵达终点。
　　下车前，西蒙问：“如果她真的要结婚了呢？”
　　……
　　他抵着牙关，明明是端坐在位置上的动作，身子却像是因为这句话，狠狠地震了一震。
　　半晌后，叶凛闭上眼。
　　他说：“那祝她幸福吧。”
　　祝她平安、健康，然后幸福吧。
　　哪怕她余下的一生，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就远远看着，然后当陌生人……也好。
　　也好。
　　*
　　安抚好了男方家长，婚礼彩排终于得以继续。
　　一切终于被扶上正轨，每位宾客都忙到不再有说话的力气，晚睡早起，在第六天告别了这座度假岛。
　　终于，这座岛屿没有辜负她，离开之前，颜漫在孟惜霜的衣柜角落，找到了自己没电的手机。
　　上飞机前她买到充电宝，等充完，飞机已经落地。
　　颜漫打开手机，消息跟疯了一样地往外涌，她正想一个个回复，突然看到最上面的一条定位。
　　是医院。
　　她心一惊，确定消息后连忙跑出站台，找到一辆出租就上了车：“去导航这里，谢谢。”
　　雨水停了一阵，在这会儿又淅淅沥沥地拍打窗户。
　　糟糕的天气延续，颜漫从广播中得知，附近小镇竟还因为大雨发生了山体滑坡，女声播报着，让大家出行注意安全。
　　私人医院门口，她见到在楼下等候的西蒙。
　　西蒙斟酌片刻，试探道：“你婚结完了？”
　　“结什么婚，你们想什么呢？”颜漫头疼，“媒体瞎写你们还真信了，我是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我在你心里这么没有职业操守，敢在事业上升期跑去结婚，我疯了啊？”
　　西蒙：“你俩没关系？”
　　“当然啊，朱文轩喜欢的是欧美风，跟我一点没关系。”颜漫说，“手机是被我朋友不知道藏哪去了，还关机了，找都找不到。”
　　西蒙松了口气：“妈的，不用失业了！”
　　“……”
　　颜漫：“你能不能对我的职业道德有点信心，就算真要结婚，我肯定会和你说的。”
　　“那你朋友怎么没跟你讲？”
　　“你知道我们在岛上被折磨成什么样吗？还有功夫去聊一个谣言？”颜漫说，“我们差点被新娘整死了。”
　　“……”
　　西蒙思考片刻：“行，那你先上去，我赶紧去写辟谣稿，把这谣言都理一理，今天之内结束它。”
　　想到手机里的消息，颜漫也没再跟西蒙多聊，从电梯直达七层，找到病房，推门进去。
　　毕谈迎上来，她焦急道：“叶凛怎么了？”
　　毕谈重重叹气：“没什么大危险，就是还要一阵子才能醒。”
　　“我真是服了，昨晚他回那个小学——就是你在那录过节目，自闭症小孩的那期，你还记得吧？”
　　“那边有个庙，说是特别灵，但是山路特别难走，也不知道他是要过去干什么，反正就一定要去。天气差，昨晚还下大雨，电闪雷鸣！我们明明都出来了，他非说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非要自己一个人开车回去——”
　　“结果山体滑坡！你说吓不吓人？！要不是他反应快都有可能没命了！”
　　“结果拿的什么？那么大一个包——你猜他回去拿的什么？！”
　　颜漫：“……什么？”
　　毕谈指了指一旁的黑色提包：“你自己看看。”
　　提包被雨水浸湿，能看见上面的泥渍，斑驳不堪。
　　然而拉开包，其中的东西却被保护得很好，她手一颤，提着最上面的拉环，将东西缓缓抽出。
　　挂在她指尖，摇晃在空气里的，是一只漂亮的，崭新的，棕色小熊。


第55章 澄清七下
　　这天,叶凛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走马灯一般，浮现他这些年来的一幕一幕。
　　生他的女人叫许梦云，自小到大,他听过最多的话,是旁人夸她漂亮又妖冶，她引以为豪,美貌是她的武器,让她能够攀附权贵,嫁入当地赫赫有名的叶家。
　　而那时的叶升荣刚与前妻离婚，她理所当然地成为叶家的第二位夫人，很快诞下叶凛。
　　许梦云自小就爱摸着他的头,告诉他,要好好听话,要好好努力,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不努力,是分不到家产的。
　　年幼的小孩并不明白什么是家产,然而在逼迫下却不得不学得比旁人更多,家里很大,但也很空，许梦云不允许他过多享乐,常常玩不了多久,就会被呵斥着重新坐在书桌前。
　　他没有朋友，因为许梦云说，真正成大事者,是不需要朋友的。
　　想来就是在那时养成了薄情寡欲的习性,他没有人说话,抬头是列满学习清单的墙壁，背后是拿着长尺监督他学习的许梦云，很多天他做梦，都梦到自己是一只从窗户中冲出的鸟，却因为不知如何掌握飞行，最后重重摔落在地面。
　　往往睡醒，冷汗涔涔。
　　但即使他做得再好，捧回再多的奖杯，也改变不了叶升荣的本性。
　　许梦云看到丈夫越来越敷衍，回家的次数从一月一次变成几月一次，绯闻不断，甚至还有女人胆敢找上门来。
　　这故事的走向像极了上一任，许梦云唯恐自己也会变成那样，因为热情消退被无情地逐出家门，不能再过她想要的，这样养尊处优、穷奢极侈的生活。
　　她不能接受，于是开始找各种理由让叶升荣回家，起先是让他回来看一看叶凛的奖状，然而后面却渐渐变得无用，她只能选择撒谎，以引起叶升荣的注意。
　　她说叶凛下楼踩空，摔得很惨，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回来看一眼？
　　她说叶凛被烫伤，哭得厉害，企图用心疼，唤起叶升荣风流成性的良知。
　　叶升荣渐渐也觉得厌恶，开始揭穿她的谎言，说要看叶凛的伤口究竟在哪里。
　　就是那一句，他童年的噩梦开启。
　　许梦云也被巨大的心理压力逼得精神失常，开始采取一些极端的方法，她要的就是叶升荣回家，只要丈夫回家，一切就都还有转机——起码可以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于是她开始用皮带、用热水、用尖锐的指甲，一切能够在他身上创造出伤痕和血迹的，都会变成她施暴的武器。
　　她起先还会让他忍一忍，说忍过这阵痛，爸爸就会回来看我们了，这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家，就还有维持的希望。
　　到后来逐渐变得病态，她开始怨他，怨他为什么不像上面的几个哥哥那样会说话，怨他沉默寡言不会讨好父亲，怨他，将自己逼到了这步田地。
　　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为了自己好过，也把所有的责任推给他。
　　把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在他身上。
　　最严重的一次，他甚至被划到大动脉，手腕处留下一道十厘米长的疤。
　　他以为随着自己长大、随着自己离开那个不能被称作是家的家，这疤痕会逐渐淡去，然而并未。
　　它永恒地，像印记一般烙印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告诉他，那是他被利用的童年，将会伴随他每个梦魇，缭绕他的一生。
　　因此再也没穿过短袖。
　　无论多热的天气，也穿着长过手腕的衬衫，因为衬衣堆叠之下，是童年时无法愈合的伤疤。
　　他成绩一向优异，逃出那个窒息可怖的家之后，终于难得感受到温情，高中班主任年事已高，待他却像是亲生的小孩一般关照，时常接他去家里吃饭，冬天还会给他买一件崭新的羽绒服。
　　那是他收过的最便宜的一件外套，却比以前的任何一件，都要更加温暖。
　　老师的孩子并不成器，离经叛道又不孝，那时他甚至在想，往后若无人赡养老师一家，他可以代为照拂。
　　彼时十七岁的少年并不知道，命运正躲在角落里，准备给他下一次重创。
　　直到他的保送名额被顶替的那一天，他清晰地听到了天崩地裂的声音。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阵阵，他站在老师的办公室前，只觉得耳边一阵又一阵嗡鸣。名额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次，他又被当成了工具。
　　老师对他好原竟不是本意，也并非爱他，只是看上他跳级后的保送名额，想对他好些，再好些，这样事情败露时，他不至于做得太过绝情。
　　老师哭着对他说，你还很年轻，又这么聪明，往后的机会一定还有很多，靠自己也能考上心仪大学，但这或许是我孩子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能不能看在我以前对你还算不错的份上，就让这件事过去？
　　他没再问事情的始末，只是荒唐地想，那么多父母都不惜为孩子犯下一个又一个的大错，怎么好像他的父母，是从来没有爱过他的。
　　他没有揭穿这件事，然而还是被学校发觉，老师辞退后，学校说要重新将这个名额还回给他，但他没再要，还是选择了高考。
　　那一年的他是众人眼中的天才，跳过一级，以远超录取分数线的成绩，就读于全国数一数二的顶尖学府。但大学报道的那天，站在熙攘的人群中，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失去了和世界沟通的能力。
　　他开始不相信任何人。
　　然而即使如此，世界并未打算就此放过他。
　　他清晰地记得，他签约第一个经纪公司，拍摄自己的第 一部电影，公司花了最大的力气捧他，而他的转化率高到惊人，红到连公司都始料未及，从前也这样捧过男艺人，公司说，只是最多也只是准一线，何曾一瞬之间，直入云端。
　　再然后……公司真正准备力捧的，为了红不择手段的所有女艺人，开始贴着他，疯狂炒作吸血。
　　这是红起来最快的方式，代价只不过是要献祭一个他。
　　——这是他被利用的第三次。
　　他支付了天价违约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和家里断掉了所有的关系，不再对世界抱有任何期待，每三个月清理一次炒作相关的词条，于此，他已经很厌倦。
　　梦里的那只鸟，越过窗户后终于得以飞行，只是飞进低暗茂密的丛林里，然后不见踪迹。
　　直到遇见颜漫。
　　他一开始觉得她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游戏人间的小公主而已，靠近他，又是为了得到什么？
　　直到听见她和朋友打电话，说着追到之后就可以让他……后面的话他没有听清，大抵也是蹭蹭热度，或是想要他的什么。
　　已经不意外了，他这一生都难逃这样的命运，家庭、学业、事业，人生最关键的转折节点全部都在被人利用，于是终于厌倦，终于选择戴上面具，将所有的情绪全部抹去，从此只冷眼旁边别人的情绪和人生，丢掉自己的。
　　那么糟糕的一生，没有人会想反复回忆。
　　于是戏可以演得越来越好，因为在有限的情绪里，他最大程度地放进了人间百态，而选择了丢掉自己。
　　V字仇杀队里说，面具戴得太久，都忘记摘下来是什么模样了。
　　他将自己放入另一个混沌的世界，不袒露情绪，习惯于任何伪装，直到没有人能够感知到他，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又会有怎样的情绪。
　　——包括他自己。
　　仿佛只要丢掉情绪，承认自己是个丧失掉七情六欲的工具，再被利用时，就不会再被刺伤了。
　　麻木了太久，回温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直到他发现不知从哪来了一束光，从缝隙角落渐渐充盈进整个房间，他的情绪开始受她影响，重新被打开，生命也仿佛重新被激活。
　　开始有了很多念头、想法，觉得生命也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意义。
　　终于在那一刻意识到，或许当时所听到的电话对白，只是一句误会。
　　很多时候甚至希望她对自己别有所图，这样就会知道她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就能把拥有的为数不多的东西打包成礼物送到她面前，换她笑一笑，换她哪怕是装作很爱他。
　　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时是她的试镜，就在离他视线不远的地方，少女手里拿着一把装满花瓣的油纸伞，对着镜头缓缓撑开，结果伞面一下弹出去很远，她站在花瓣雨中错愕万分，然后笑了。
　　他扮演的角色正陷入窒息，黑暗中挣扎，心跳的速度也快得不切实际。
　　那时身体的自保机制再一次拉响警报，不允许他再喜欢或信任上任何人，于是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恍惚的吊桥效应，心跳过速是挣扎时的生理状态，并非是为她心动。
　　到这一刻才终于承认，其实他对她一见钟情。
　　原来当时如果不是喜欢她，那些新增的亲密戏份他一个都不会同意，如果不是喜欢她，不会让她围绕在自己身边那么久，不会纵容……她一次又一次的靠近。
　　但太晚了。
　　好像已经，太晚了。
　　都说人会复刻自己被爱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爱人。
　　可是如果……没有被爱过呢？
　　因为没有被爱过，所以连要怎么爱一个人都不会。
　　其实她才是那个最理智的人。
　　觉得自己需要喜欢一个人，所以喜欢他。
　　觉得自己不用再喜欢了，于是放弃他。
　　她不是没他不能活。
　　那都是玩笑话。
　　没她不能活的，其实是他。
　　*
　　他在梦中昏睡，又从梦里醒来。
　　指尖动了下，攥住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却绵软而温暖的东西。
　　叶凛睁开眼，看到一截细长的指尖，心脏猛地跳了下，顺着她指骨向上看。
　　颜漫本来正在看手里的棕色小熊，察觉到什么，抬头和他对上视线。
　　她愣了几秒：“你醒了？”
　　然后慌忙要起身，却被人攥紧手指，没有松开。
　　他自嘲地笑了声，嘴唇很白：“我这是在梦里……还是醒了？”
　　颜漫啊了声：“你在医院，我帮你叫医生，还好吗？有没有哪里特别痛？”
　　“我听毕谈说，你好像伤到……”
　　“别叫。”
　　她怔住。
　　“别叫医生。”他说。
　　冷色的灯光垂落。
　　“那你……”她舔了下唇，“那我叫毕谈？”
　　“都别叫，”他说，“我有话跟你说。”
　　颜漫抿了下唇，小声问：“什么话？”
　　他侧身去拿一边的包，却牵连到伤口，疼得闷哼一声，颜漫连忙把包拿给他，这才想起什么：“你回去真是为了拿小熊的？”
　　“你拿那个干嘛啊？”她忍不住数落，“那个就是影视城随便买的纪念品，又没有很特殊，掉了再买一个不就好了——”
　　“特殊，”他说，“至少对我而言，很特殊。”
　　她喉间一哽。
　　叶凛：“如果以后没有机会，这应该是你送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所以，对我很重要。”
　　她站在原地没说话，感觉喉咙口像是被人封住，有酸涩的什么沿着心脏一路向上，瘫软在胸腔。
　　他拿过那只小熊，像是检查了一下完好，才重新放进包里。
　　她心尖重重一跳。
　　无法自控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又从包的夹层里，取出一个薄薄的东西。
　　“我帮你求了个平安符，他们都说很灵，你回去之后，放在抽屉里就好。”
　　“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永远健康。”
　　他伸出手，将她掌心展开，把平安符放了进去，然后笑了下：“当然，我也有私心，姻缘没帮你求，你就当是我自私吧。”
　　合拢她掌心，他正要再说话，后颈突然被人揽过，苍白的嘴唇上，擦过一个柔软的吻。
　　白茶的气息弥漫。
　　咫尺的距离中，他喉结微不可查地滚了一下：“什么……意思？”
　　颜漫也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眨了下眼睛。
　　“我忘了，”她说，“我为什么亲你来着？”


第56章 澄清八下
　　颜漫思索了一下方才那个吻,试图梳理出一条完整的逻辑线来。
　　但胸腔中的情绪太复杂，她理不出头绪，微微后仰。
　　叶凛看她的指尖从自己手里抽走,蹙了下眉，没有抓住。
　　他喉结滚了下,干涩道：“你后悔了？”
　　“啊，”她反应了片刻,“……那倒也不是。”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颜漫把电话接起,朱文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朱文轩：“你看前两天的热搜没？！”
　　“托你的福,”颜漫说,“我一落地都是经纪人的微信轰炸，现在他估计加班辟谣去了。”
　　叶凛蓦然抬起眼。
　　朱文轩：“这也太扯了,怎么把我们俩人写一起的啊？！”
　　颜漫：“孟惜霜婚礼那天椅子不是被吹翻了吗,大家都在弄拱门,我们压椅子去了,结果就被拍下来，还说那捧花是你送我的。”
　　朱文轩又好笑又无语,“你是真红啊，漂洋过海去参加个婚礼，狗仔都能追着你不放。”
　　颜漫抬头，朝对面看了眼。
　　“狗仔瞎编就算了,关键有人真的信了。”
　　叶凛：“……”
　　“那我挂了？我这儿还有病号,”颜漫说,“到时候辟谣微博你记得转一下,没空的话点个赞也行。”
　　“行,那我就不操心了啊，等你团队弄。”朱文轩放松了些，“还好给你打了个电话，不然还真得我来处理。”
　　挂断电话后，颜漫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她努了努嘴：“听到了吧？”
　　“听到了。”停顿片刻后，叶凛道，“那戒指……”
　　“什么戒指？”她想了下，“哦，婚戒啊，我朋友的。”
　　叶凛：“但是内圈刻了个M。”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孟，她姓孟，来玩的时候婚戒掉我车上了。”
　　“……”
　　“不是我的漫，是孟惜霜的孟，”她复述一遍，“我跟朱文轩没关系，媒体乱造谣的，但是我手机那时候不见了，大家也没关注这个新闻，我刚刚才知道。”
　　不怪他误会，好像真挺容易想歪的。
　　想了想，她补充：“我一直都是单身，别误会了。”
　　叶凛垂眼看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又抬眼，看向她的眼睛。
　　颜漫：“怎么？”
　　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嘴角。
　　颜漫看着他有些干涩的嘴唇，了然：“你想喝水了？”
　　“不是。”
　　停顿片刻，男人说：“你刚亲了我，你得负责。”
　　“…………”
　　颜漫：“怎么，知道我是单身来这儿碰瓷了是吗？”
　　“你不想负责？”
　　“不是，这，这怎么负责？”她试探，“你要我娶你？”
　　“……”
　　她又问：“实在不行，你当被马尔济斯咬了一口？”
　　叶凛蹙了下眉：“为什么是马尔济斯？”
　　“因为我觉得它是狗里最好看的。”
　　……
　　话题怎么又被她带歪了。
　　男人捏了下眉心，这才继续道：“别随便亲人，我会当真。”
　　她觉得这话说的就很奇怪了：“我也没不让你当真啊。”
　　发现他倏然被擦亮的眼色，颜漫又道：“但是我……”
　　她想不明白，干脆给他倒了杯水：“你先喝水吧，我再琢磨一下。”
　　喝完纸杯里的水，他抿了下唇：“不用你娶我，谈恋爱也行。”
　　颜漫：“嗯？”
　　叶凛：“我说，谈恋爱。”
　　“也不是不行，只是——”颜漫舔了下唇，说，“我家最近出了些问题，我不太确信，我能不能再投入到一段恋爱关系当中去了。”
　　其实刚刚，在他说出口之前，她也想过，要不要和他试一试。
　　毕竟方才做了那样的本能反应，几分钟前，也看着他有了心脏重重一跳、而后加速的感知，她对叶凛应当是有喜欢的，只是程度还不清楚。
　　可她现在，对爱情的想法，已经因为颜文栋而动摇了。
　　对她而言，颜文栋不止是父亲，更是她对爱情和异性这两样事物最直接的感知。甚至在几天之前，她也觉得再娶只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他最爱的仍旧是母亲，也因此仍相信爱情，相信被爱。
　　所以在发现事件提前一年时，才会如此难以接受。
　　但哪怕是颜文栋，在母亲去世前那样爱她，记得她的习惯和喜好，二人常去公园散步，他会为她洗头、念书、给她买路过时看到的小玩意，病重时放下公司日夜守在她身边，虽说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爱情篇章，却也是很多站在他那个高度的男人，所做不到的。
　　可就连那样的爱情，都消失得都那么快。
　　她好像很难相信坚固的爱情和被爱了。
　　颜漫说：“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但我不清楚自己是否能够好好爱你，也不确定能不能坚定地相信你会爱我，这对你来讲，不会不公平吗？”
　　叶凛凝视她许久，久到下一刻她甚至以为他会收回那句话，然而他说：“不会。”
　　给他一个爱她的机会，哪怕只有一天。
　　他会向她证明，世界上仍有好的爱情，尽管他不是最好的，但会给她最好的。会让她相信，她仍会被爱拥抱。
　　他会拿出自己的所有，去爱她。
　　他说：“可以……先试试。”
　　“一周？或者两周？我们维持恋人的关系，如果让你觉得舒适，或愿意往后发展，觉得这是你想要的恋爱关系，就再继续。”
　　她啊了声：“如果我没有提继续，那就，结束在那一天？”
　　“……嗯。”
　　半晌后，他喉结干涩地滚动了下，“行么？”
　　掌心渗出汗来。
　　“行啊，”她说，“先试一试感觉，似乎也不错。”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那就两周吧，”颜漫思考着，“一周够干嘛的，我拍个戏就过去了，说不定都见不到。”
　　叶凛：“我可以去找你。”
　　她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开始？”
　　男人看了眼日历，颜漫正以为他要选个好日子的时候，听他冷静地阐述——
　　“不如就现在。”
　　她骇然：“这么急？”
　　“……”
　　“行吧，我先给你把医生叫过来，毕谈说你醒了要喊医生的——”
　　“先别。”
　　他正想说些什么，又被颜漫打断：“女朋友的话你都不听？”
　　……
　　…………
　　“嗯，”不过两秒，他已经在床垫上坐好，“可以喊了。”
　　“……”
　　叫来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都是些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只是有些伤口很深，看上去还是有点儿可怕。
　　医生给他上完药，把伤处重新裹起来，外面皮外伤的地方，喷点表皮生长因子就好了。
　　这活儿留给他们自己，颜漫研究了一下小喷雾瓶，然后对着他肩头的伤口喷了两下。
　　药是冰的，接触到皮肤很凉，叶凛稍不适应地动了下，她连忙道：“疼吗？”
　　他摇摇头：“就是冰。”
　　看着他的伤口，颜漫又不由得道：“下次真别这样了，你要为拍戏我还能理解，就为那个熊，真不至于，你要喜欢我给你买一打，挂得你车里全是。”
　　“我不是喜欢那个熊。”
　　叶凛抬起头，看到她眉心皱起，唇角也抿着，又不由得笑了下，安抚道：“没什么大事，打几针消炎的就好了。”
　　“可是这伤口看着很吓人——”
　　说到一半，颜漫狐疑地看着他的表情：“你为什么看到自己受伤这么高兴？”
　　“没，”他压了下唇角，又说，“不是为这个高兴。”
　　一边，颜漫将喷雾放到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还有什么待办事项吗？”
　　他掀开被子，道：“我下去走走，躺太久了，有点累。”
　　“躺着你还嫌累啊？”颜漫羡慕都来不及，“我都困死了，半天没休息，巴不得躺着。”
　　“嗯，那你上去睡。”他说，“正好我睡热了。”
　　“那你怎么办？”
　　“我回来了叫你。”
　　颜漫一想，觉得也行，资源不用白不用，于是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头刚靠着枕头，没一会儿就累睡着了。
　　他站在一旁看了会儿，又不自知地抬了下唇角，在一旁坐下。
　　点滴一点点在打，输进他的血管，男人坐了会儿，听到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很快，大门就被两位经纪人推开了。
　　先愣住的是毕谈。
　　西蒙：“干嘛呢？杵门口跟个铁棍似的，闪开，让我进……”
　　然后一抬眼，也愣在原地。
　　毕谈花了三分钟解读这个场景：“我瞎了？”
　　他指了指床上的陪床，和坐在一边的病患：“她在床上睡觉，你坐在椅子上挂水？”
　　颜漫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声音吵，捂住耳朵翻了个身。
　　叶凛用空余的手拿出手机，发微信过去：【不行？】
　　毕谈觉得好怪：【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为什么要用手机打字？】
　　但男人并未回答：【来干什么的？】
　　毕谈：【找你说事的啊。】
　　【什么事？】
　　毕谈：【刚还记得，但是你这么一吓，我给忘了。】
　　叶凛：【那出去。】
　　【为什么？】
　　【不想看到闲杂人等。】
　　毕谈深吸一口气。
　　【嗯，我为你付出了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潇洒……】
　　叶凛：【出去唱。】
　　“……”
　　*
　　当天晚上叶凛就出院了，回去的路上，他还频频看向她。
　　颜漫：“干嘛？”
　　顿了顿，男人低声确认：“你还记得今天答应过我什么？”
　　她神经瞬间一紧，还以为自己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什么啊？”
　　叶凛喉结滚了下，说：“两个星期，忘了？”
　　颜漫松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大事，你吓我一跳。”
　　“肯定记得啊，”她说，“这也值得你这么紧张地问我啊，我以为我忘了什么资源要开机了呢。”
　　“……”
　　颜漫看向窗外：“我看非得白纸黑字给你列个合同你才能放心。”
　　“嗯，”他说，“真能列？”
　　颜漫：“……”
　　结果第二天拍戏，颜漫就找到了机会。
　　上午正好拍的是一个开会的远景，只用拍到她低下头一直写东西，她不知道写什么，想起这事儿，恰巧来了灵感，唰唰写满了一张纸。
　　中午休息，她正要给叶凛发消息，他的消息就先传了过来。
　　叶凛：【马上来。】
　　她慢悠悠敲字：【你在哪儿呢？】
　　【家里，拿点东西。】
　　她本来想回，但是早上起得太早，这会儿困极了，于是倚着窗户闭眼休息，没眯一会儿，就听到外面传来声音，是高高低低的“叶老师”在叫。
　　颜漫睁开眼，有些恍惚地看向窗外。
　　真是叶凛。
　　他今天穿了件长款的呢子风衣，深蓝映衬着冬日的氛围感，解开的长外套又显得整个人愈发修长挺拔，单手插着口袋，衣摆随着步伐前后摇晃。
　　颜漫趴在窗边，有些惊讶：“你不是回家了吗？”
　　“嗯，”他道，“我家离这边很近。”
　　一听这话，颜漫不困了。
　　“近？”她眨眨眼，感觉自己的睡眠好像有着落了，“多近啊？”
　　“五六分钟车程，给你发消息的时候刚出门。”
　　“怪不得这么快，”她偏着头，看着他的睫毛，询问道，“你家有几个房间啊？”
　　他喉结滚了下：“挺多。”
　　“噢——”
　　她抑扬顿挫地点了点头，说：“我酒店好像快到期了。”
　　叶凛看了她一会儿，读出她的潜台词，但仍不太确定。
　　片刻后，他轻动了下眉心：“你想住我家？”
　　颜漫端详：“你这是什么表情？一副我要占你便宜的语气。”
　　她挺有骨气，起身离开他的视线：“我不住了。”
　　“……”
　　等颜漫跳下车，男人这才上前两步，道：“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怕——”
　　“我、不、住、了。”
　　“……”
　　“喏，这个给你，”她道，“以德报怨，看到没？”
　　接过她递来的纸张，叶凛展开。
　　1经商议，甲方与乙方将在1.17-1.31间保持恋人关系，一心一意，不得与他人发展暧昧关系。
　　2在此期间，甲方需履行女友的责任和义务，乙方亦然。
　　3若在此期间，甲方因生气说出分手二字（虽然不太可能），是为气话，乙方哄一哄就行。
　　4此合约为双方自愿，不掺杂利益关系。
　　5在1.31后，若甲方未主动提出续约事宜，则此合约作废，二人恋爱关系自动终止。
　　甲方：颜漫（签字处）
　　乙方：叶凛（签字处）
　　看到第三条，他忍不住抬了抬唇角，然而看到最后一点，翘起的嘴角又慢慢压了下去。
　　像是端上来的一块甜品，每一口沉迷的瞬间，都在倒数你拥有它的期限。
　　颜漫哪知道他在想什么，凑过去点了点第三条，补充道：“这个哄一哄就好，看起来显得我挺没原则的样子，但其实是契约精神，你懂吧？”
　　不用去看，都知道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方才那些阴云般的情绪又随着日光照耀而驱散开，他禁不住笑了下，附和道。
　　“嗯，懂。”
　　颜漫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自我沉迷：“我可是几分钟之内随便写的，但是你看，要什么有什么，底下的落款也很专业，盖章的地方还画了两个圈，是不是很讲究？”
　　他低眉看了会儿，这才若有所思地将纸收起。
　　“诶，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颜漫踢了下他的鞋尖，“想什么呢？”
　　他伸手，立起她外衫旁边的帽檐，低声说：
　　“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老板续约。”
　　“哪个老板？”
　　“颜老板。”
　　这称呼听着还挺爽，颜漫点了点头：“嗯，看老板心情。”
　　“……”
　　聊完，二人上车吃午餐，他拎了餐盒，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份低脂但又相对好吃的。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喜欢的可以跟我说，下次就不让他们做了。”
　　“这么好？”颜漫撑着脑袋，打开手机打算切个视频，“我好像没什么不爱吃的。”
　　然后低头一看，指了指：“不吃这个。”
　　他也没无语，包容性很高地将自己的餐盒推过来：“没多的盖子了，你放我碗里。”
　　周璇请了假还没回，她一个人吃东西不习惯，今早调了个视频，还没看完。
　　这会儿正好调到主页的浏览记录，听了他说的话，又把手机放下，将薏仁舀到他的碗里。
　　之前还听人说叶凛好像有洁癖，这么一看也没有吧？
　　她这么想着，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他的目光奇异地停留在某处。
　　他是倒着看的，看得不怎么清楚，但还是指了指某个地方，道：“这图上怎么好像有我们两个的脸？”
　　颜漫低头一看，那张图片的最下方，赫然写着一行小字：我的视频。
　　……是她剪的那个BE视频。
　　颜漫赶紧将页面退出，强装镇定道：“不是啊，就……”
　　“随手刷到了我们的，你也知道，最近各种我们的剪辑，都别人弄的，我不小心会点进去。”
　　他当然不信她的鬼话，但也只当是她偷看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便也没再深究。
　　吃完午餐，颜漫继续下车去拍戏，叶凛则说合同需要一式两份，再存一张备用，拿着东西去打印了。
　　她拍戏的中途，男人也顺利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将合同打印的事交给毕谈。
　　毕谈扫了眼，在床边啧啧称奇：“也就颜漫敢给你写这种东西了，怎么着，婚前试爱啊？不满意还能把你给踹了？她胆子也忒大——”
　　“我提的。”
　　“啊？？”
　　叶凛：“我说，这个机会，是我争取的。”
　　“……”
　　毕谈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接受了。
　　他扼腕叹息：“你已经被爱情玩弄得神志不清了，男人。”
　　叶凛叠着被子，侧头看他一眼：“你有神志不清的机会吗？”
　　毕谈火冒三丈：“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过了一会儿，看他把房间铺好，毕谈又想起什么。
　　“她说住过来，又没说要你也住过来？”
　　叶凛忍无可忍：“公司有没有经纪人守则？”
　　“没有啊，突然说这个干嘛？”
　　“那我现在设立，守则第一条：不要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多嘴。”
　　“……”
　　下午六点，颜漫收工时，正好收到叶凛发来的消息。
　　【来接你的路上。】
　　她想了想：【接我去哪？】
　　【我家。】
　　她嗤了声。
　　“我不去”三个字还没还没来得及打上感叹号，他的消息，再次传了过来。
　　叶凛：【我把床铺好了。】


第57章 浅尝一下【一更】
　　颜漫在原地站了会儿,还没来得及回消息，面前的车就轻轻按了下喇叭。
　　这么快就来了？
　　驾驶座的车门打开，叶凛走到她面前。
　　他微微躬下身,俯身看她：“走吗？”
　　她收起手机，双手插进兜里，很有骨气地撇过头。
　　“干嘛，我说不去了。”
　　“你先看看,再决定去不去。”
　　顿了顿,他补充：“我真把床铺好了。”
　　“之前不是不愿意让你住，是怕对你影响不好。”
　　颜漫正想说这有什么影响不好的，还没问出口，面前副驾驶的车门被他拉开。
　　叶凛：“就先去看看,嗯？”
　　二人正在谈话间,后面也有辆车按了按喇叭，副导演的脑袋探了出来,调笑道：“叶老师给你开车门都不上车啊？”
　　颜漫怕影响别的车通行，笑说：“这就上了，您开吧。”
　　坐上副驾驶之后，她才看到面前摆着个纸袋。
　　“这么正式？什么东西啊，”颜漫伸手去拿,“能看吗？”
　　“能，给你的。”他说。
　　打开一看，里面放着那份恋爱合约。
　　颜漫：“……”
　　乙方落款的位置已经被他签好名了，比颜漫之前看过的，他在剧本上的字迹,还要再端正一些。
　　她从旁边抽出支笔,边签名边说：“你真有情调。”
　　不知道是在说正话还是反话,总之，等她把合约收起来的时候，车也行驶进了别墅的停车场。
　　五分钟后，她推门进入叶凛的领地。
　　房子里弥漫着陌生而熟悉的气息，淡淡的小苍兰和一些居家用品的木质香调，装修也是极简风格，然而却极有设计感，玄关和吧台的布置都很巧妙。
　　颜漫：“你请的哪个设计师啊？我还挺喜欢。”
　　他顿了顿，道：“他们发过来提案之后我随便改了改。”
　　她这就有点意外了。
　　“你意思是你设计的？”
　　“差不多。”
　　“那我以后买房了，可以让你给我参谋参谋。”
　　她这么说着，又走进了书房。
　　徒留男人在玄关处略作停顿，脑子里闪过了一些念头，半晌后又收起。
　　如果那时候他们能在一起，是不是，她就不用买自己一个人住的房子了？
　　或是那时候，他也能以男朋友的身份，理所当然地为房间加上自己的气息。
　　在他思索间，颜漫已经走进了书房。
　　她正站在那面摆满奖杯的墙边，眼睛眨也不眨。
　　现在看来或许还有些遥远，但她必须得承认，这是每个演员都想拿到的奖杯。
　　她抬起头，哗然片刻：“你拿了好多奖。”
　　叶凛：“还有一部分没摆。”
　　她奇怪地拧起眉头，给了他一脚。
　　“你平时看着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颜漫凑近去看，“但这些奖杯都保存得很好，应该会定时擦的吧？”
　　“嗯。”没想到她观察力这么强，目光又久久没有挪开，他靠近了些，说，“但如果你想要，都可以送你。”
　　“我不要你的，我要我自己拿的。”颜漫往上指了指，“那个，那个，还有这个，我都要。”
　　半晌后，他笑，低声答：“好。”
　　颜漫偏头，狐疑道：“你答应个什么，你难道是评委吗？”
　　“我确实是。”
　　“……”
　　“终身评委，”他说，“不过一般都没有去。”
　　太吵。
　　有时候评委意见相悖，房间里总吵得不可开交，而他又觉得演技这东西其实各有千秋，无法以胜负定论。
　　不知是想到什么，颜漫又道：“你……以后如果有机会，万一真评到我，别给我放水啊，我不想走后台，想看我的真实水平。”
　　“放心吧，”他直起身，“我不去。”
　　“况且……无论我参不参与，你的演技有目共睹，即使我做了选择，也影响不到最终的结果。”
　　颜漫点点头：“你真会说话，我决定住下了。”
　　“……”
　　她趴在椅背上坐下，轻声说：“等我成为更好的演员。”
　　叶凛：“嗯？”
　　她说：“我就可以，完成妈妈的最后一部舞台剧。”
　　妈妈常常和她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是因为小孩和家庭，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排练那个她最喜欢的话剧。
　　那是她的第 一部女主戏，妈妈说，或许平行时空里的自己，会帮她完成那个梦想。
　　颜漫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神明，但离开家的那天，她走到剧组，打算试一试。
　　万一她可以演戏呢？
　　然后奇异地发现她能做到，也一点点地喜欢上了表演，那个不成形的想法，也逐渐在演戏中得到具象化——
　　她是不是可以试一试，完成妈妈未竟的梦想？
　　后来路过后台，才知道话剧比表演更难，又一刻不敢懈怠地努力，希望成为被人认可的演员，才有肩负起一个话剧的能力。
　　她想，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妈妈在天之灵能够看到，一定也会很高兴。
　　这是她的女儿，演了她最爱的一部戏。
　　希望从此，她就没有遗憾了。
　　话剧的所有表演也是即时性的，观众就坐在台下，所有画面无法NG，需要一次到位，比她当初比赛时的站位还要更加复杂，需要在一两个小时内完成一个完整的大故事，对手戏演员也不再局限于区区三两个。
　　其次，话剧和影视剧也有壁，如果她没有足够优秀的作品，就很难被主流话剧界认可，也拿不到女主。
　　因此要将《城市旅人》这部戏演好，告诉大家，她有很多可能，不是只能演偶像剧。
　　她说起这些话题时，明明不是多么浓烈的语气，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无端地，想让人摸摸她的头发，再抱一抱她。
　　沉默许久，叶凛才道：“好，需要我的时候，记得告诉我。”
　　“你支持我啊？”她骇然，“你不会觉得我想要演话剧，很无厘头吗？”
　　“不会，”他说，“只要你觉得有意义，那它就有意义。”
　　颜漫点点头，说：“这部拍完，我想先休息一会儿，找个好一点的老师再学学表演，看这部戏的最终呈现效果，再决定时间去尝试话剧。”
　　他起身，揉了下她的发顶，然后说：
　　“好，等你。”
　　*
　　颜漫起先没琢磨明白，他说的这句等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想清楚，大概是觉得她能做到，所以说的不是努力，而是等你。
　　等你有朝一日，完成它。
　　傍晚的时候，门铃响了两遍。
　　颜漫奇道：“一个是西蒙，来送我的行李，另一个呢？外卖？”
　　“不是，”他说，“毕谈来送我的，还有两只猫。”
　　“你的行李？”颜漫问，“你也住这儿？”
　　“嗯。”
　　本来想问他的酒店也到期了吗，转念一想，人自己的家，住这儿也很正常。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知道。
　　“你房间是哪个？”
　　他指了指拐角：“你隔壁。”
　　很快，大门拉开，西蒙的脸出现在门外，他表情复杂，将行李箱递过来，犹豫半晌后才说：“你……稍微注意点。”
　　颜漫：？
　　西蒙尽量委婉：“晚上……别太激烈，第二天还要拍戏，有时候穿礼服会露脖子，那个什么……”
　　反应过来，颜漫失语地打断：“我们分房睡，我只是借宿，不是同居。”
　　西蒙心道你倒是告诉我这和同居区别在哪？！！？
　　“好，知道了，”西蒙转身欲走，片刻后还是扭过头来，再三提醒：“脖子，保护好……”
　　颜漫：“……”
　　我看我说的话你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刚应付完西蒙，毕谈就来了。
　　不仅带来了两只猫和叶凛的行李，毕谈还带来了一个小袋子，美其名曰是一些生活必需品，把口罩和牙刷都翻到底，颜漫看到了一盒蓝色的东西。
　　蓝色的，长方形的，虽然她没用过但知道是干嘛的，计生用品。
　　想了想，颜漫对客厅的毕谈说：“你和西蒙还挺配的。”
　　毕谈忍住想呕吐的欲望，尽量让自己优雅一些：“我和他？我们他妈的般配在哪里？！”
　　“配在你们没有一个人脑子里是健康的。”
　　“…………”
　　二人走后，颜漫继续维持自己的节奏，该干嘛干嘛，洗完澡后背台词看剧本，然后上床休息。
　　看了会儿微博，她把手机放下，闭上眼想事情。
　　叶凛路过，见她房间里还透出亮光，却没有声音，不由得推开门看了眼。
　　她正闭眼平躺着，床头灯却没有关。
　　他走近，替她把灯关了，又看她被角似乎没有掖好，抬手帮她往里压了压。
　　动作间，手背无意碰到她的下巴。
　　颜漫愣了愣，睁眼：“你手怎么这么冰？”
　　“吵醒你了？”
　　“没，”她说，“在酝酿。”
　　颜漫不由得伸出手，手指从他的指骨一路向上摸，然后停在他的小臂，又感受了几秒：“你刚去外面吹风了吗？”
　　她的手又暖又软，像个被烤热的小面团，在他皮肤上来回滚动。
　　“一直在床上，”他自己也摸了下，道，“这不是正常温度么？”
　　“这是正常温度？”她怀疑地拉开被子，“来，你摸摸我。”
　　这个提议不太对劲，他手顿了顿，没动。
　　颜漫：“你热水袋呢？”
　　“没热水袋。”他道。
　　开了暖气，他就一直没用过那东西。
　　颜漫离奇地看着他：“这么冷的冬天，你本来皮肤温度就不高，还不用热水袋？不冻你冻谁？”
　　“……”
　　她往旁边看了眼，“我这床上就一个枕头。”
　　半晌，看他直直站在那儿，她奇怪地“嗯？”了声。
　　颜漫：“愣着干嘛，把你枕头拿过来啊。”
　　他启了启唇，道：“……你想枕？”
　　“……”
　　颜漫拍了拍旁边，一字一顿地解释道：“枕头，拿来，我旁边，睡觉，”又顿了顿，指着他，“你，一起。”
　　“这下听懂了吗？”
　　她催促道：“快点，我正好好热，你被子是不是给我弄厚了。”
　　他喉结滚了下，像是被什么兜头砸中，一时片刻还沉浸在失重感里。
　　“那我去了？”
　　颜漫偏头：“怎么，你不想来？”
　　“想。”
　　“那你去啊。”
　　等他在一旁躺下，颜漫这才偏过头：“你刚在纠结什么？你怕我占你便宜？”
　　“没，”他说，“是怕对你不好。”
　　“这有什么，帮你暖一下而已，又不是把肾卖给你，”颜漫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震撼，嘟嘟囔囔道，“你们处男真保守。”
　　“……”
　　她把自己的被子掖到他身上，热气蒸腾，顷刻包裹住他的皮肤。
　　热意沿着骨骼开始翻涌。
　　颜漫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因为热，忍不住朝他的方向靠了靠。
　　他侧过身，她的脑袋就抵在他颈窝，蔓延开清淡的洗发露香气。
　　颜漫闭上眼睛，片刻后感受到什么，又睁开。
　　“亲我头发干嘛？”她打了个呵欠，“还好我每天洗头。”
　　“……”
　　停顿片刻，他的视线落在她脖子和枕头的空隙处，又道：“枕头会不舒服么？”
　　她奇怪地动了下脑袋，“不会啊。”
　　“真不会？”
　　“真不会，”她说，“你想干嘛？”
　　喉结滚了滚，半晌后，他道：
　　“问你需不需要枕着我的手睡。”
　　黑暗中，颜漫眨了眨眼睛，抵在他胸口的脑袋忽然开始颤动起来，是在憋笑。
　　叶凛伸手，按住那颗不安分的脑袋，手指用了些力道，能感觉到说话时，和她额头的共振。
　　“别笑。”他低声说。
　　后面她果然没再笑，也没再折腾，不知怎么的，慢慢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闹钟喊醒的。
　　她正在做梦，被惊醒的那一刻有些迷糊，按关了闹钟，又下意识闭上了眼。
　　之前都是周璇喊她，她还没太习惯闹钟，想着提前设置了五分钟，那就再睡五分钟吧。
　　冬天人总是容易赖床，很快，她感觉旁边的人起了身，紧接着外面传来声音，半梦半醒间，耳垂被人冰凉的手指抚了一下。
　　叶凛：“起来了。”
　　她禁不住轻轻瑟缩，身上却没有力气，可能是谈恋爱人的通病。
　　积攒了好半天，才勉强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
　　她伸平胳膊，在虚空里抓了抓，本意是想让叶凛拉她一把。
　　但男人还以为她是想要自己抱，分析了一下她的姿势，这才探进她的臂弯里，一手扣住她的手臂，一手揽着她的腰，就这么把她抱了起来。
　　被子还夹在二人中间，他抬腿压下去。
　　她垂着脑袋，讲话有点儿迷糊：“……不想起。”
　　叶凛朝洗漱台的方向走，随口问道：“那你想干什么。”
　　她身子有点儿晃，没找到受力点，正在徐徐往下滑。
　　颜漫往上蹭了蹭，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下意识用腿盘住他的腰，稳定底盘。
　　这会儿想到了某个表情包，慢吞吞地念出声：“想用腿丈量哥哥的腰围。”
　　“……”
　　到了洗漱台，醒得差不多了，颜漫放开腿下来，脚尖踩到他足背上，感觉到男人略微向后仰了仰。
　　颜漫抬头看他。
　　叶凛：“不丈量了？”
　　“……”
　　你看起来还挺遗憾。
　　清整完毕后，颜漫踏往上班路。
　　今天到得比平时早，起得却比平常晚多了，算是最节省时间的方式。
　　她换好戏服，开始投入工作。
　　其实不管是工作和生活，她都是很难一心二用的人，拍戏就专心拍戏，生活就努力生活。
　　只要关于母亲的某根线没有被刺激到，她还是会按照妈妈生前所希望的那样，找到自己的人生，像前十六年一样，怀抱温暖、积极乐观地在自己的轨道上行进。
　　妈妈也不希望看到她一直活在过去。
　　总有天能被治愈的，她想。
　　*
　　下班后已经是深夜，不知道叶凛和两只猫睡了没。
　　她怀揣着自己也无法描述的奇妙心情，将门推开一条缝隙。
　　正厅内并非预想中的一片黑暗，反而明亮又带着热气，听到门打开的声音，叶凛也从沙发处走了过来。
　　看到她穿得不多，冷得缩了下脖子，他不由得上前两步：“都说我去接你了。”
　　“不用，”心情莫名好了几分，她说，“西蒙他们都在片场嘛，免得你麻烦。”
　　脱下外套和围巾，颜漫钻进浴室，打算回个温：“我去洗澡啦。”
　　结果洗完才发现自己没拿衣服，今天正厅的暖气似乎开得比昨天足，颜漫把浴巾围了两圈，出门去拿。
　　没想到叶凛还在沙发上坐着，见她出来，撸猫的动作顿了顿。
　　“……”
　　“怎么了？”颜漫低头看了眼，“我的浴巾不好看吗？”
　　这还是她特意买的联名款，软软糯糯，有时候犯懒，就直接围着穿。
　　“……没，”他略不自然地偏开眼，“怎么出来了？”
　　“忘拿衣服了，出来拿个衣服。”
　　“怎么不让我帮你？”
　　“这不用吧，”颜漫说，“我自己可以呀，干嘛麻烦你。”
　　说了两句，她正要进房间，突然看到某只白色的猫跳上沙发，伸出锐利的爪子，打算做些不好的事情。
　　“糯米——”养不教母之过，颜漫连忙跑了过去，“别挠人家沙发！”
　　糯米灵活地一躲闪，她扑了个空。
　　颜漫抓着胸口处的浴巾，防止它掉下来，本以为糯米这样就算消停，哪知道这猫居然还敢挑衅她，换了一边，继续慢悠悠地伸出自己看似单纯无害的小爪。
　　她偏头看向叶凛：“帮我个忙？我今天非得捉住这家伙。”
　　糯米在沙发上乱窜，颜漫追得晕眩，说时迟那时快，猫猛地一刹车——
　　颜漫向前一扑，叶凛的身子也覆了下来。
　　……
　　猫没压住，她被叶凛压住了。
　　这猫实在嚣张，不过一天的适应期过去，这会儿颇有些人来疯的味道，转眼间又不知道窜到了哪儿，开始抓她的浴巾。
　　颜漫感觉自己的浴巾快掉了，不得不转了一下身体，猫顺利被她甩开，她也从背对的姿势，变成了和他面对面。
　　叶凛的手还撑在沙发边沿。
　　她向后撑着，锁骨凸出来一小段，发梢湿着，啪嗒掉下去一小滴水。
　　她承认，她一开始说想住过来，真的就是想节省时间，其余的没想那么多。
　　但此刻，他的鼻尖就在不过一厘米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体温，视线所及，是那张放大后仍旧无可挑剔的帅脸。
　　颜控的DNA动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美色误事。
　　她直觉他有话要说，几秒过后，他也确实沉声开口。
　　很哑。
　　“合同上没说。”
　　颜漫略微垂下眼，回忆了会儿：“嗯？”
　　他眼里暗色翻涌：“接吻，行不行？”
　　没想到开口竟然是这个，微妙的反差在神经末梢上传递起巨大的愉悦，呈现感类似眩晕。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笑：“当然可以。”
　　他的手指落在浴巾边缘，有些烫。
　　“后面呢？截止到哪一步？”
　　他越克己复礼，她越想逼出他肆无忌惮的那面。
　　“在我喊停之前，”她笑着凑到他耳边，用气音小声道，“都可以。”


第58章 浅尝两下【二更】
　　窗外,冬日寒风正盛，呼啸着颤动树叶。
　　屋内温暖，两只猫在壁炉景边打架，发出喵呜的声音,混合着房间内接吻的声响,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颜漫的手指被人捉住，放在他肩上,他轻轻吮着她的下唇,像是想从中尝出什么味道似的,一遍又一遍地含吮，舌尖偶尔探出来，描摹她的唇线。抵进缝隙时,她打开口腔，他的舌尖就滑了进来。
　　可能是刚刚吃过水果,带了点葡萄的味道，她忍不住含住吸了吸，换来他更加猛烈的进攻。她很快被亲得脱力，拉住浴巾的手也慢慢松开。
　　皮肤渐渐升温,骨子里也蔓延开酥软，她禁不住鼻腔里溢出道轻哼，连自己都没发觉。
　　叶凛用力呼吸了两下,然后放开她。
　　他又低着眼，缓缓将她唇角溢出的水渍啄吻干净。
　　她还没回过神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翻滚，眼睛里还是雾蒙蒙的：“嗯？我喊停了吗？”
　　带着鼻音,明明是问出这样的问题,眼神却很清澈,似乎在说，他想要继续下去，放肆也可以。
　　像只勾人而懵懂的小狐狸。
　　“……没，”他声音也哑得不像样，替她把浴巾盖好，“但是先到这里。”
　　颜漫明明是感觉到了的：“为什么？”
　　他伸手，覆住她已经有些冰的肩头：“不冷么？”
　　这么一问，好像还真有点儿。
　　“那我去穿衣服。”她小声说。
　　“嗯。”
　　换好睡衣之后，她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抓着被角贴靠在胸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
　　……才亲几分钟。
　　大脑恍恍惚惚地开始回忆，他好像只是嘴上动作比较凶猛，她那会儿都被亲懵了，也没有睁眼看看他是什么表情。
　　总觉得如果能看到他陷在情欲中的表情，应该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儿吧？
　　刚刚她进卫生间回看的时候，也没什么特殊的，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
　　接吻的时候还要按住她大腿是什么癖好？又不是女上位doi，给她腿都按红了。
　　她在床上思绪蔓延了会儿，又侧头看着一边空荡荡的枕头，很快，房间门口，男人的脚步声响起。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他从善如流地躺了过来。
　　叶凛伸手揽过她的腰肢，颜漫顺着侧身面向他，指尖隐约包含了一丝期待，他伸手，捉住她的指尖。
　　很好，一切都很自然。
　　但颜漫等了五秒，没有下文了。
　　她目光炯炯地抬起头，他像是正在放空，接收到她的目光，这才低下眼。
　　顶级的演员是会用眼神讲话的，比如这会儿，他没开口，但颜漫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三个字：怎么了？
　　她怀疑只有她自己在想：“不继续吗？”
　　床头灯半明半昧，她看到他好像挑了下眉尖，然后覆下身来。
　　颜漫闭上眼睛。
　　又等了几秒没动静，她略微睁开眼，看到他好像在笑。
　　好啊你，故意玩儿我呢？
　　她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给他来了一拳：“好玩吗？”
　　“还可以。”他捉住她的手背亲了下，颜漫瞬间抽出，晦气地拍了拍。
　　他却挺有兴致似的，笑着看她在那气鼓鼓地蹭，半晌后，放在她腰后的手用了些力道：“现在继续？”
　　“继续个屁继续。”
　　颜漫猛地一翻身：“我没兴趣了。”
　　他今晚看起来好像真的挺高兴，手从后方蹭过来，抬了抬她的下巴，问：“那老板什么时候有兴趣？”
　　颜漫硬邦邦：“这辈子都不会有兴趣了。”
　　“……”
　　*
　　这晚过去，有人安然无恙，又怅然若失。
　　次日起床，颜漫一到片场，远远就听大家在讨论。
　　凑近才知道，是在聊《樱桃沙冰》的事儿。
　　这些天拍戏虽然忙，但隐约能从西蒙口中得知剧集的播出效果，他猜到会红，但没猜到，红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旁的演员也在说：“网台同播，收视率破纪录就算了，总播放量还破了五十亿，这还没播完啊，太恐怖了我靠。”
　　自己的剧收视好，颜漫当然开心，毕竟这也代表了，以后递给她的优质剧本会越来越多，可选择的余地也更高。
　　她说：“不过今晚就大结局了。”
　　“是啊，到时候等播完了再看的人肯定更多，你的演技也太能打了，”那人道，“都市校园是混在一起拍的吧，这很考验切换的状态，但是你都拿得好好，完全就是两个阶段，一点儿不串戏。”
　　“真的？”颜漫想到之前有个转发量很高的片段，道，“我前几天看到大雨的那场戏，还觉得演技稍微有点儿稚嫩。”
　　“哪有，偶像剧是绝对够用了，你这是进步了。”
　　当晚大结局，周璇也回来了，拉着颜漫说要熬个夜一起看，颜漫看着官博发的海报，一时还有些恍惚。
　　时间好像总是过得又快又慢。
　　她拿出手机发了个等更的微博，时间跳到八点，周璇立马点开页面。
　　等颜漫看过去，她已经举着手机捣鼓了一分钟。
　　“哎？怎么没有东西啊？”
　　“你这网不行。”颜漫说，“还得我来。”
　　结果颜漫打开APP首页的推荐横幅，也是一片黑。
　　不过比周璇的多了一行字。
　　【人数太多，服务器暂时崩溃，正在紧急抢修中~】
　　周璇点了点头：“确实，服务器直接被冲瘫痪，还得你来啊。”
　　……
　　服务器维修了十分钟，官博终于紧急发博，告诉大家可以进入了。
　　颜漫又被卡了一阵子，总算是挤了进去。
　　她以为自己看自己拍过的内容，会不自觉进入拍这些戏的场景，然而却并没有，她并未出戏，没有成为自己，而是成为了故事中的女主角，进入了她的人生。
　　那时候的演技现在看来虽稍有瑕疵，但却很真挚。
　　最后一幕是近景画面，周璇不由得感慨。
　　“以前我还怀疑过你的行为动机，但是今天我必须承认，叶凛是真的帅，而且拍电视剧和电影这帅都毫不打折，说明真正的帅哥用座机拍都好看。”
　　直到“全剧终”三个字出现在屏幕里，颜漫这才转头，想到他昨晚的所作所为，凝重道：“有的人，是人面兽心。”
　　“……”
　　次日一早，《沙冰》官博就发了这部剧的播出战报，长长的一串，囊括了所有的名场面、热搜词条、精彩弹幕，以及破的记录和各项荣誉。
　　颜漫好半天才划到底。
　　而剧组的庆功宴，就定在晚上。
　　时间是早就协调好了的，因为剧集播出到一半，导演就告诉他们，后期投放的广告越来越多，平台赚到手软，庆功宴也提前预约一下，免得到时候有主创不能到场。
　　今晚是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颜漫因为拍戏，是踩点到的，在车上换好衣服就直接上台，看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
　　大家一一回答完主持人的问题，然后说了一些对这部剧的感想。
　　轮到颜漫，主持人问她：“漫漫觉得这部剧对自己最大的影响是什么呢？”
　　颜漫想了想，大拇指和食指稍微拉出一条小小的缝隙。
　　她笑着说：“以后就可以稍微有点底气地说，我有代表作了。”
　　弹幕想到这一路以来的恶评，忍不住都有点泪目：
　　【呜呜呜呜你有！你一直都有底气的！】
　　【也真的是面对太多质疑了……】
　　【有质疑证明红啊！】
　　主持人也笑：“为什么是一点底气呢？这部剧播出情况这么好，应该是很有底气才对。”
　　“因为只有一部嘛，”她说，“我觉得一个有底气的演员，应该起码能为大家带来两到三部代表作。”
　　“大家也可以多多关注我的新剧《城市旅人》，后面也会在我们这个平台播出。”
　　【2333非常懂平台竞争的wuli漫漫！】
　　最后轮到编剧发言，那总编剧也挺直接：“其实我前两天还在跟朋友说，剧本能找到这么好的两位演员，又有这么棒的制作团队，其实没什么遗憾。”
　　“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平台尺度受限，写的好多床戏都没能拍。”
　　弹幕又发出一阵爆笑，笑着笑着，有人哭了。
　　【这不是你的遗憾，是我们的……】
　　【别灰心朋友们，万一他们在现实里补上了呢？】
　　庆功宴的最后环节，是主创们站在一起，切一个大蛋糕。
　　颜漫旁边站着人面兽心的某人，她摆好了姿势，拍完照片，应该轮到她切蛋糕。
　　叶凛递给她蛋糕刀，目测了一下蛋糕的长度，这才道：“我给你切？”
　　她耸肩：“随你。”
　　他又靠近了些：
　　“还生我气？”
　　弹幕：【在偷偷耳语什么！！你们两个！！被我抓住了吧！！！】
　　【‘昨晚累吗？我力道还好吗？’】
　　就在弹幕为这一个靠近而脑补不停的时候，直播也落下帷幕，主创们挨个下台。上面的蛋糕女艺人都没敢吃，但颜漫实在是好奇，西蒙越管着她，她越想试一下。
　　颜漫忍不住探出刚洗干净的指尖，在蛋糕角处刮了一刮，用舌尖试了试味道。
　　很绵密的奶香，不腻，也不厚重，清新又轻盈，确实很好吃。
　　她以为没人会发现自己，又忍不住尝了一点儿。
　　下台后，她收到西蒙发来的消息：【粉丝催你发个微博呢，要不展望下未来？】
　　颜漫想了想，配上张现场照片，发送条微博：【感谢大家的支持跟喜爱，所有意见和夸奖都一一接收，朝下一个目标前进啦。】
　　很快，西蒙给她截图：【下一个目标？什么啊？】
　　声声漫：【自己主演的戏，也能获得大家的认可。】
　　一路走来，阴错阳差和叶凛的蓄意靠近中，让她的作品几乎都有他的身影。她偶尔也会分不清，这部戏的效果这么好、女主被这么多人喜欢，究竟有没有他流量加持的缘故。
　　也想知道，除了他以外，她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是否也足够出色？
　　她不想被说靠叶凛，因为她从来都没想过。
　　她想证明，她自己的实力，也可以。
　　想证明颜漫之所以是优秀的演员，只因为她会演戏。
　　回完西蒙的消息，她抬眼看了看，在台下找自己的座位。
　　庆功宴庆功宴，当然也有宴席。
　　台下摆了十几桌，全是这部剧的工作人员以及一些投资商，还有几个微博号的运营人。
　　颜漫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转头看到叶凛也在看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前天干出那种做一半的禽兽事儿，还笑得出来呢？
　　正好，她落座后，旁边的女演员也跟她聊天：“你跟叶老师也很久没见了吧？杀青后还有联系吗？”
　　颜漫叉起一块鳕鱼，咬得嘎吱作响：“没，联系干嘛。”
　　叶凛挑了下眉。
　　女演员：“也不会去家里聚会什么的吗？”
　　颜漫：“没有，从来没有去过他家。”
　　“我看你们关系好像还可以啊，私下都不联系吗？”
　　颜漫转过去，严肃地点了点头：“嗯。”
　　毕谈正过来找叶凛说换衣服的事儿，手里提着个袋子，远远就看到男人偏着头，似乎在藏笑。
　　毕经纪人：“……”
　　遇见颜漫之前你有这么爱笑吗？
　　很快，西蒙也走了过来，给颜漫递上袋子：“给，换套衣服。礼服穿着吃饭不舒服，而且等会儿还要走动呢。”
　　颜漫接过袋子，感觉到男人跟在自己身后，换好衣服再出来，他果然就等在换衣间外。
　　她恍惚了一下，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民国戏那时候，好像是自己在外面等着他。
　　奇妙地，现在居然身份互换了。
　　男人走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小苍兰味儿。
　　叶凛：“男朋友在这儿，也不看一眼？”
　　她很有尊严地别过头：“不看。”
　　他像是在笑：“错了，前天晚上不该故意不亲你。”
　　“今晚还回不回来住？”
　　昨晚她是跟周璇一起住酒店的。
　　“你管我呢，”她说，“我就是去你家，我也不可能跟你干什么。”
　　“我知道——”
　　“不，你的表情在怀疑我，”颜漫看他的手一直背在身后，道，“你手放后面干嘛？藏了把刀准备杀我是吧？”
　　结果一用力，他的手臂被拉出，上面端着一块很小的奶油蛋糕。
　　他下台的时候切的。
　　颜漫：“你把这个端到这儿来干嘛？”
　　“我看你刚不是尝了两次，”他说，“觉得你应该想吃，就拿来了。”
　　她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唇角上扬的脸。
　　叶凛：“只切了一小块，而且这个是动物奶油，比植物的健康。”
　　“不会胖，你吃，我帮你去门口看你经纪人。”
　　颜漫哼哼两声：“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哄好我吗？”
　　又伸出手，拿走他盘子里的蛋糕，点点头道：“确实，我真好哄。”
　　他偏着头，猝不及防地，被可爱了一下。
　　*
　　直播虽然结束了，但热搜并没有，像这种庆功宴，很多在场的人都是会拍视频的。
　　有人正在展示宴会厅，浑然不知身后坐着颜漫，拍摄时她还正在说话，那段“不联系、不聚会、私下没见过”的片段，就这么曝光了。
　　大家开始各自发散：
　　【感觉各位姐妹不用乱猜，当时提裙子什么的，估计就是剧播期间正常营业，毕竟也是顶流第一次下神坛演偶像剧，估计不太清楚套路，剧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应该就是普通朋友，大家不要多猜测了~】
　　【之前某某和某某某也在镜头前说是好朋友，现在他们生三胎了。】
　　【希望是那种朋友。】
　　【希望是那种朋友+1】
　　【希望是白天云淡风轻晚上翻云覆雨的那种朋友[爱心]】
　　热评里骚话不断，宴会也在几小时后结束。
　　颜漫和叶凛回到他家，洗完澡，又已经十一点多了。
　　艺人简直是夜猫子职业。
　　坐在床上看了会儿之后的行程，颜漫放下手机，发现叶凛也在她旁边躺好了。
　　她说，“你干嘛不回你房间去睡？”
　　“冷。”
　　她又哼一声，拉开被子躺了下来。
　　之前虽然说不会让他干嘛，但他就这么正襟危坐在她旁边，她又有点不服气。
　　为什么？别人的男朋友就整天想着搂搂抱抱亲亲摸摸，为什么叶凛可以一直低头看手机？
　　他对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吗？
　　颜漫抬头看着他，明明是心里在想，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口了：“我对你没有吸引力吗？”
　　“……”
　　“怎么可能，”他说，“我在看毕谈发给我的飞机时刻表。”
　　“怎么，你要出去？”
　　“有个之前代言的物料，他们想去国外拍。”
　　颜漫：“那就去呗。”
　　“我不坐飞机。”
　　确切来讲，不是什么极端重要的活动，他都不会坐。
　　颜漫：“还有艺人不坐飞机？为什么？”
　　他也躺了下来，言简意赅道：“吵。”
　　颜漫又没忍住话：“你都能跟我谈恋爱，还嫌飞机吵？”
　　“……”
　　“你不吵。”
　　他说这话完全是脱口而出，而这个第一反应，极大地取悦了话痨。
　　颜漫点了点头，比较满意的心情无处抒发，她也蓦地一转身，打算看点儿东西。
　　捞起手机一刷微博，正好看到热搜上，大家正在疯狂讨论某个已婚男明星脖子上的草莓印。
　　这男星在拍综艺下水的时候估计是忘记了什么，直接脱了上衣就下去了，脖子上有草莓印就算了，后背还有挺多道抓痕。
　　看起来很是激烈。
　　颜漫叹为观止，放大图片看了挺久，结果一转头，发现叶凛也一直在看着她的手机。
　　颜漫看了他一会儿，他视线还没从图片上挪开。
　　她当然不知道，如果不是仔细观察后发现图片边缘有水印，某人还以为这是谁给她发的半夜聊骚图片。
　　她见他目光几分后才移开，撑着脑袋问：“怎么，你很羡慕？”
　　“……”
　　他没说话，目光却转到她的脸上。
　　颜漫隐晦地暗示：“刚好我这一周没有晚会。”
　　她的脖颈光滑又白皙，睡衣以下的神秘领域，仿佛也近得触手可及。
　　作恶心起，颜漫凑到他耳边，低声引诱：“想试试吗？”


第59章 浅尝三下【一更】
　　第二天,昏昏欲睡的颜漫前往上班的路。
　　刚到片场，就听到大家在笑。
　　“哈哈哈哈哈大冬天的，小顾居然被蚊子咬了？！”
　　小顾也连连点头，叫苦不迭：“我太惨了,估计暖气开太大,室温太高，蚊子被激活了。”
　　旁边的人猜测：“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别的小虫子咬的。”
　　颜漫听得入迷,在自己的化妆位上坐下,将围巾解开，搭在椅背上。
　　小顾看她一眼，有些惊诧地指着她的脖子：“漫漫老师的脖子怎么也是红的？”
　　“……”
　　早上起得突然,她突然忘记还有这码子事了。
　　颜漫面不改色地圆：“我也是被蚊子咬的。”
　　小顾很有探究精神地走近，然后站在她旁边：“你的蚊子包怎么跟我的不太一样？我的是凸出来的,你的怎么没有啊？”
　　明亮的镜子前，两个脖子被放入同一个取景框，对比清晰又强烈。
　　小顾的脖子上红红肿肿，是粉色；她的脖子很平整,那处是豆沙色的红。
　　旁人一看，立刻瞧出了其中门道。
　　化妆间内登时热闹起来，跟放鞭炮了一样。
　　“漫漫,你这个蚊子不会有名字吧？”
　　“斗胆一猜，蚊子名不会正好是两个字吧？”
　　“这蚊子……不会正好姓叶吧？”
　　颜漫：“……”
　　你们干脆报叶凛身份证号得了。
　　房间里笑作一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可不兴说啊！”
　　还有人对她进行了指导：“漫漫，你以后还是要多练习一下这方面的糊弄语录，这个一眼就被看穿了。”
　　“没有,”她硬圆,“真的是蚊子,但是刚上来就被我拍死了。”
　　小顾若有所思：“那这蚊子好惨哦。”
　　颜漫脱口而出：“他还惨？他哪里惨？惨的明明是我好吗？”
　　小顾：哦？
　　还好化妆师基本功够硬，憋着笑给她把脖子上的遮完，末了还道：“下次跟叶老师说，让他克制一点。”
　　颜漫于事无补地继续嘴硬，嘟嘟囔囔：“都说不是……他了。”
　　晚上拍完戏，叶凛来接她下班。
　　男人今天一身黑，看着就遥不可及的清隽模样，等在一盏路灯下，融化在这冷而薄情的夜里，像不会有七情六欲的神。
　　可她脑海里，就是不由自主地浮现，昨晚他啃她脖子的样子。
　　但说草莓就真的是种草莓，除了这之外他几乎什么都没干，只是一遍两遍地舔吮，最过火的也不过是伸出舌尖拨弄她的耳垂。
　　他是怎么能忍得住啊……
　　接她上车之后，叶凛一边倒车，一边问着她情况：“今天怎么样？”
　　“还OK啊，”她装作若无其事地点点头，“不过就是脖子上出现神秘水果被剧组取笑罢了。”
　　“……”
　　他禁不住带点儿笑：“不是你要我种的？”
　　“我要？”颜漫决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压上来了好吗？也不知道是谁得逞。”
　　压上来就算了，他还不干完，现在在这儿装受害者倒是装得挺来劲。
　　他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徐徐敲击着，像是缓了好一会儿笑意，才把话说完：“是我得逞。”
　　“不过看样子，昨天伺候得老板不是很满意。”
　　颜漫：“你知道就好。”
　　“……”
　　*
　　今天赶回去，正好能吃顿晚餐。
　　颜漫吃了些沙拉，这才起身整理着明天的剧本。
　　这场戏有些难，一连两个爆发高潮推上去，颜漫正在琢磨状态。
　　她干起事儿来就很专心，直到给剧本分好段落，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才发现，男人不知何时从后方抱住了自己。
　　他的下巴就搁在她颈窝处，也不知道在嗅什么东西。
　　叶凛道：“用不用帮你对戏？”
　　“不用，”她说，“我感觉自己可以。”
　　说完，她又侧头看他：“你不看剧本吗？要不要我帮你？”
　　他笑着摇头，“我没剧本了。”
　　这么一说，颜漫想起什么似的，道：“你最近怎么好像都没工作了？”
　　他溢出道不太明显的气音，不置可否：“专心养你。”
　　“我不用你养，我自己可以，”颜漫唔了声，故意道，“叶老师该不会是糊了吧？以后不会要我扶持他吧？”
　　“嗯，”他随意应着，呼出的气息就洒在她耳窝，“没颜老师红。”
　　颜漫嗤了声，从桌上捞起手机，打开他的微博页面，去看某当红顶流的粉丝。
　　想说的话被打断，她把页面放到他面前：“粉丝分我一半。”
　　“都给你，”他说，“我都是你的。”
　　颜漫想了想：“那倒也不必。”
　　“……”
　　插科打诨结束，颜漫这才想到自己的正题：“是最近的剧本你都不喜欢吗？”
　　说完又回过身，戏很足地挑了挑他的下巴：“喜欢什么样的？到时候颜老师给你介绍。”
　　顿了顿，他这才道：“没，后面不接工作了。”
　　颜漫怔住，开了十来分钟的玩笑也渐渐收起。
　　她问：“怎么啦？”
　　“没怎么，”男人又伸手，把玩起她的头发，淡声道，“等电影播完，所有合约到期，就退圈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其中话题的威力却非同小可。
　　颜漫惊诧地看了他好久，反应了半天他不是在开玩笑，这才道：“为什么啊？”
　　“没什么意思，”他照例这么说着，“遇到你之前就计划要退了，《浮生旧年》原本应该是我的最后一部剧。”
　　入圈其实是个意外，大一那年，他在军训时恰好遇到前来挑选演员的施南宏，他疲于应对各方队女生的频繁送水，于是点头，同意前往剧组试戏。
　　后来就这么演了下来，他发现在表演里，他能找到难得的安宁和归属感，与施南宏的合作结束，便被更大的公司看上。
　　后来那入圈的第一份经纪合约，成了他人生中的第三次被利用。
　　也说不清渐渐是怎么厌倦的，表演仍旧是他的信仰与归属地，然而却看够了圈内的各种黑暗与沼泽，再加上这么多年，该拿的奖项也早已拿够，没什么迫切想实现的目标，也没有值得他留下来的人。
　　于是就想，早些走吧。
　　到时候自己退隐到某个不知名的山林，再在某个平凡而无需继续的日子，或许会选择结束一些东西。
　　但遇到她之后，又觉得，活着也挺好。
　　“遇到我之前就想退圈……”颜漫思考着那句话，“那遇到我之后呢？”
　　叶凛看着她。
　　“你想我留下？”
　　他把话题抛给她，而她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叶凛：“毕谈一直想让我留下，但如果不是答应老师会再演几年，演艺生涯应该会结束得更早。”
　　他时常在想，入圈以来一座接一座令人艳羡的奖杯，或许是他的光环，然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或许，过早地得到一切，也让没有挑战的人生，变得愈发乏味。
　　她以前常说一切在他眼里都很无聊，其实并非他主观，也许从他出生开始，命运就已经决定好，给他什么，而又拿走什么。
　　颜漫：“毕谈也没能让你留下？那你后面不是拍了沙冰吗？”
　　“那是为了追你。”
　　她撇了撇嘴，成功被他带走话题：“你搞得还挺深情的样子呢。”
　　不知想到什么，他垂了下眼：“那时候天天看你跟边贺互动。”
　　“……”
　　不对，等等，话题是怎么转到这儿的？
　　颜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好醋啊。”
　　那么久远的事都记得？
　　如同不想轻易结束这个话题，他还有问题要问：“你有没有喜欢过他？”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颜漫真想把这个片段给观众看看，大家眼里云淡风轻的叶顶流，是怎么变得这么斤斤计较——
　　颜漫觉得这问题问得蹊跷：“我要是喜欢他，我们不就在一起了么？”
　　“……”
　　叶凛喉结滚了下，发现即使过去这么久，谈及这个话题时，还有一丝不自知的紧张。
　　“他后来跟你告过白？”
　　颜漫想了想：“好像是吧，我拒绝了。”
　　“什么时候？”
　　“那我真不太记得了，好像就是那次皮划艇前后吧，”颜漫说，“我那时候工作真的好忙，没闲工夫想那些。”
　　“好了，”避免他再继续问下去，颜漫安抚性地亲了下他的唇角，“我去洗澡了，头发上都是你的醋味儿。”
　　“…………”
　　洗完澡出来，颜漫发现他还坐在原位。
　　不过这次是在看她的剧本了。
　　颜漫连忙走过去，看他皱起的眉心：“怎么？我人物分析没问题吧？”
　　“是挺好的。”他说。
　　“那你为什么皱眉？”
　　“我还在想边贺，他告白比我还早？”
　　“……”
　　颜漫又拎起没吹干的头发闻了闻。
　　叶凛先于她开口：“又沾到我的醋味了？”
　　她笑嘻嘻：“你怎么知道。”
　　“那你看看这里沾到没有。”
　　下一秒，她被人抱到桌面上，他滚烫的吻就落了下来。
　　男人的舌尖长驱直入，带着无法反抗的凶猛意味，她齿关被撬开，舌尖被人吮到嘴里勾缠，他按住她的后脑，迫使二人更深的贴合。
　　她又情不自禁地哼了声，这才回过神来似的，一把推开他。
　　叶凛唇角还挂着她的水渍，一时有些怔然。
　　颜漫越想越气似的，气呼呼地指控：“你别给我搞这个！什么意思，每次都到一半就停、到一半就停，那你不如别开始！”
　　“每次把我搞得好半天平复不下来你是不是很满意！”她攥紧双拳，“我也是个正常的成年人！！”
　　“……”
　　没想到她是因为这个生气，男人手臂撑着桌台，忽而笑了。
　　颜漫身体里的肾上腺素还没消退：“笑个屁你笑。”
　　她这次一定会维护好自己的尊严，以免这人掀云覆雨之后又施施然离开，搞得她好像很那个什么似的。
　　颜漫作势就要下去，被人重新按回桌面。
　　颜漫：“我告诉你，不可能——”
　　与此同时，他也靠了过来：“之前不是故意，是怕没办法给你留下很好的体验。”
　　叶凛：“所以我今天学了一些。”
　　她嗓子口有些发干：“……学了什么？”
　　叶凛俯身，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角，声音很低，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手还是嘴，选一个？”


第60章 浅尝四下【二更】
　　她看着叶凛的眼睛。
　　气氛静寂片刻,四目相对间情绪翻涌，她没来得及选，嘴唇就被人封住。
　　他的舌尖在唇线之中轻轻扫着,半晌后抵入,绕着她舌尖缓缓描摹，她像是被泡在雾里,连自己都看不真切,神思也一点点被抽离。
　　两只猫在门外打闹,发出惊人又隐秘的声响,哪里的水不知道被谁打翻,沿着桌台淅淅沥沥地往下淌。
　　她手指紧攥着他的肩头，在他舌尖抽离时,终于缺氧又脱力地,缓缓往后倒。
　　他将人揽到自己怀里,亲吻她有些泛红的眼角,“还好吗？”
　　像是经历完一场巨大的海啸,她说不出话来。
　　应该是完成了自己设定的任务，叶凛又笑,“这回不生气了？”
　　她想说自己哪有生气：“别说的我老是生你气的样子……”
　　“行——没有——”他哄人似的将她抱起，然后放到床上，又亲亲她眼角，“睡吧。”
　　颜漫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恍惚地察觉到一丝不同：“……那你呢？”
　　“我一会儿就来。”
　　*
　　十多分钟后，叶凛带着一身冰凉水汽进了被子里，颜漫睡得迷迷糊糊,往他的方向偏过身去,额头抵着他的胸口。
　　“……好冰。”她喃喃,然后又往他的方向钻了钻。
　　这晚她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到剧组时还忍不住有些恍惚，仿佛有些力道还留存在身上。
　　不过很快，她收拾好状态，开始投入今天的拍摄。
　　今天拍的又是一场很耗费情绪的戏份。
　　她扮演的城市小人物，因为客户的退房需求，在风雪交加的天气外出，赶往客户家中，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开着自己买来的一辆小摩托。
　　摩托车已经用了很久，没有光泽，但是零件和各处仍旧完好，能看出主人虽然没钱维护，但仍旧精心对待的爱惜。
　　这个点是颜漫自己提出加上的，她认为用这样的小细节，能够让人物更加丰满立体。
　　今天风大，但剧组还是加了鼓风机，和造雪机一同工作，环境确实已经十分恶劣，但颜漫还是为镜头来回拍了五遍。
　　最后一遍，导演看她咳嗽，不由道：“背影镜头就替身来吧？”
　　“不、不用，”颜漫缓了会儿，喝口热水，“没事，不差这一场了，用替身干嘛。”
　　零度的天气，几百米的景，她被呛出生理性的眼泪，指骨被风吹得通红，眼睛也几乎睁不开，满头的风雪，然而还要在此刻说台词。
　　喊完卡，导演都看不下去了。
　　她捂住嘴用力咳嗽起来，睫毛上挂着水雾，眼角已经带起了水渍，身上披着工作人员递来的羽绒服，忍不住轻轻战栗。
　　导演安排：“小颜，你下午回去休息吧，反正就一场独戏，什么时候不能拍。”
　　她摇了摇头，正要开口说话，导演祭出绝招：“你这状态硬演的话，肯定没休息好了效果好。”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颜漫停了下。
　　导演：“行了，回去休息吧，就一场戏，过两天补是一样的。”
　　“再说了，多好的演员，万一拍戏拍病了大家都自责，赶紧的，回去喝点止咳的。”
　　“回去吧，”西蒙也劝，“演员拍得辛苦，剧组一般都会放半天假的。”
　　就这样，颜漫嗓子哑，咳得说不出话，一点发声机会都没有，就被西蒙送了回去。
　　她到家的时候叶凛还不在，不知道干嘛去了，颜漫烧了两大壶水，又买了点含片，抱着猫睡了一小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好了。
　　就说没必要非得回来吧，缓一会儿就好了。
　　她起身给猫弄了粮，再转身的时候，叶凛也已经回来了。
　　颜漫看他手里的袋子：“你干嘛去了？”
　　“买了点日常……”他顿了下，发现不对，“嗓子怎么哑了？”
　　“这你都能发现？还好吧，”颜漫眨眨眼，“拍戏的时候呛的，明天就好了。”
　　不过微小的变化被察觉，她心里也涌上几分不自知的欢欣。
　　很显然，叶凛并未因为她短短几句话就带过。
　　他蹙了下眉，有些担心：“能好得这么快么？用不用给你煮点什么？”
　　“不用，”她习以为常，“我有时候见好久没见的朋友，话说多了也是这样的。”
　　“……”
　　“给你煮半个梨子，”他还是放心不下，点了外送，又走进厨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颜漫倚在冰箱边，看窗外的黄昏，想起自己似乎很久没有散过步了。
　　“还好，但今晚想出去散个步。”
　　他嗯了声：“想去哪儿？”
　　她背过手，略显期待地倾身：“电玩城？”
　　“每次下班过来的路上，都看到那个电玩城里好多小姑娘抱着娃娃出来，特别高兴的样子。”
　　他说可以，又笑：“你去电玩城里散步？”
　　“出其不意才是最妙的，”她照例有一堆歪理，“而且里面又黑，能玩儿，也不容易被认出来。”
　　直到晚上八点，站在电玩城内，叶凛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看了看面前的两位经纪人，像两颗硕大的电灯泡，点亮了漆黑的夜空。
　　叶凛：“怎么还把毕谈叫来了？”
　　“防止被拍到，”颜漫小声，“我这戏都没拍完呢，不想被人家说又在自炒。就算被拍到了，四个人也没什么话题度的。”
　　了解她的担心，叶凛点了点头。
　　很快，西蒙换好币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小盒子：“你们俩用一个，我俩用一个。”
　　叶凛点头，径直接过后拿走，和颜漫一起走在前头。
　　毕谈也伸出手，想捞一把币，结果被人用力地拍了两下手。
　　毕谈：“干嘛？你想跟我相互依偎一起走？”
　　“不是，”西蒙说，“你用得给钱。”
　　“……”
　　毕谈气个半死，最后硬生生挤到叶凛那边，打算白嫖西蒙的币。
　　打完一局后看着杨西蒙铁青的脸色，他觉得生命都仿佛有了意义。
　　第二关是个考验手速的游戏，对面的人物将手放在玩家掌心，然后快速抽出，玩家需要在第一时间拍下按键，反打回去。
　　三分钟后，看了眼叶凛的战绩，再看看自己的，毕谈得意道：“叶老师，你这手速不行啊。”
　　叶凛没回复，西蒙在一边扭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你打的人多吗？”
　　“为什么？”
　　西蒙：“没什么原因，单纯因为你比较剑。”
　　毕谈：“哎我说杨西蒙你要不要脸？”
　　很快，二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相互攻击起来，又怕引来注意，不敢太大声，只敢在对面拳王音量变大时还击。
　　没人注意到，嘈杂的气氛里，颜漫将脸悄悄低下，埋在围巾里。
　　她感觉有点脸热，想说不是，其实他手速好像还挺好的。
　　似乎发现她在出神，叶凛也从位置上起身，凑到她耳边：“我经济人都这么污蔑我了，要不给我正个名？”
　　“……”
　　“不要，”她小声说，“他说得对。”
　　叶凛俯下身跟她平视，她禁不住目光躲闪，这才听到他笑了声：“口是心非？”
　　颜漫抬眼看过去，他大半张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弧度凛然的眼睛，场馆里五光十色的灯从他发梢和眼底流转而过，像短暂掠过的一束极光。
　　她心脏忽然怦怦直跳。
　　但直到二人离开后，毕谈也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没再继续跟西蒙吵架，震撼地站在原地。
　　“操啊，我看到叶凛跟人调情了。”
　　西蒙：“……”
　　*
　　颜漫无意提了句，说自己想换那个最大的娃娃，叶凛就找了个出彩票的机器，玩了半个多小时。
　　毕谈奇道：“你一直玩节奏大师干嘛？”
　　他头也不回：“练手速。”
　　颜漫：“……”
　　她怀疑叶凛在内涵她，但她没有证据。
　　最后，游戏口的彩票堆成小山，颜漫站在一旁，看到好多路过的人都朝这边投来目光。
　　她拉了下口罩，听到有人在跟朋友讨论：“他好高啊，你觉不觉得身材有点像叶凛……”
　　颜漫心跳猛地漏了拍，目光凝固不动，所有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她们身上。
　　不会要被认出来了吧？
　　但叶凛神态自若地打完最后一局游戏，将彩票收起，数清楚之后装进了口袋里。
　　全程没有任何压帽子、拉口罩的动作，仿佛没听到她们说话似的。
　　那女生也禁不住自我否认：“算了，我瞎想什么呢，叶凛怎么可能跑来玩这个。”
　　“就是啊，”朋友也附和，“他看起来哪有闲工夫来玩这个，走了走了，他不是最不爱吵了嘛。”
　　等到和男人抵达柜边，颜漫这才抬头问：“你怎么做到这么镇定的？我心都差点快跳出来。”
　　他偏了偏头：“嗯？”
　　颜漫看了会儿他的表情，觉得他是不是不知情。
　　“刚刚两个路人说你像叶凛啊，你没听到吗？”
　　“没，”他说，“后来呢？”
　　“后来又觉得你不可能来这种地方，就给否了，”颜漫奇怪，“那么大声都没听到，那你在干嘛？”
　　“在数彩票，”他说，“你不是想要那个熊？”
　　说完，男人又全神贯注地低头，“还差100可以把那个兔子也一起换了，你等我一下。”
　　颜漫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背影又消失在了视线范围之中。
　　她怔了下，看向面前的玩偶墙，恍惚地想。
　　他不仅来了这个地方，还在一心一意地，帮她去拿那个，她不过是随口一提的小玩意。
　　*
　　晚上十一点多，抱着熊和兔子回了家，颜漫也玩累了。
　　现在的娃娃倒是过得比人还讲究，还有娃衣，洗完澡后，颜漫就躺在床上给它们选衣服。
　　顺便给糯米纸也买两件。
　　颜漫选得入迷，连叶凛躺下了都没发觉。
　　身旁传来翻动的声音，她转头：“找什么？”
　　“纸巾。”
　　颜漫往自己这边的床头柜示意：“你拿一下，我没手了。”
　　很快，男人覆身上来，越过她，手臂探向她左侧的矮柜。
　　大概是有点难抽，他身子停了会儿，颜漫的视线被盖住，也没办法看手机了，面前一片暗色，是他的颈窝遮挡住光。
　　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滑入她的鼻腔。
　　一秒，两秒。
　　颜漫鬼使神差地覆盖上去。
　　很快，感受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上自己的侧颈，叶凛身子一僵，紧接着，她轻轻吮了一下，再松开。
　　叶凛稍稍撤回，支起身子看她。
　　借着投来的光，颜漫欣赏着自己刚种下的草莓印，形状还可以，就是力度有些轻。
　　她眨了下眼睛，抬起眼睑看他，灯光垂落，她杏眼中聚起个小小的光点。
　　“你给我种一个，我也给你种一个。”
　　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似的，她还抿了下红艳艳的唇。
　　叶凛喉结轻轻滑动，扣住她手腕。
　　意识到什么。
　　颜漫微怔：“你……”
　　话没说完，他应了。
　　“嗯。”
　　他眼睫压着，大抵是因了她方才的作乱，这会儿眼底暗色翻涌。
　　颜漫无辜地眨了下眼：“需要吗？”
　　“……什么？”
　　她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小声说：“我帮帮你呀。”


第61章 浅尝五下【一更】
　　四目相对之间,弥漫开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颜漫看着他。
　　叶凛有双很标志的眼睛，眼尾微微下压，多出几分疏离和清冷感来,双眼皮弧度几乎是贴着上眼睑,快到末端时又浅浅划出来，说不出的周正好看。
　　此时这双眼稍稍眯着,有很清晰的卧蚕,眼尾像是被她沾了些浅色的唇釉,有湿润的红。
　　不期然,他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声音很哑,像被磨过。
　　“……别看我。”
　　她仰头去够他的掌心,是在笑。
　　“看你好看。”
　　颜漫将手搭在他肩上时,两只猫也冲了进来,她在旁边抽了几张湿巾,擦干后团成团，两只猫又弄倒了加湿器,把狼藉的现场一点点清理完，颜漫这才躺下。
　　她刚刚碰了加湿器，叶凛又抽出纸巾，仔仔细细地替她把痕迹擦干。
　　颜漫看着他一丝不苟的表情，想到方才，又是在笑。
　　在他的注视下，她将被角掖好,手指就放在颊边,忍不住轻轻曲起指节,闻了闻。
　　手腕顷刻被人捉住。
　　他声音很压：“别闻。”
　　她禁不住道：“你要求很多诶。”
　　“……”
　　*
　　接下来的一周，“同居生活”似乎步入正轨，《城市旅人》中她的戏份也逐步增多，到家时往往已经很晚，躺在床上，跟叶凛没聊过两句就又睡着。
　　然后第二天六点早起，如是重复。
　　那天她早早到了剧组，是第一个，没过多久，许文静老师也来了。
　　许文静老师，便是三个女主之一、四十岁岑枝的扮演者，收视高的戏很多，并且很稳，在前年拿到了视后。
　　每次和这种重量级前辈聊天，颜漫都会觉得开阔很多。
　　今天正好有她和许老师的对手戏，颜漫和老师对过两遍台词，便开拍了。
　　这是场一镜到底的戏份，台词很多，二人就住房问题产生了些许争执，颜漫拍了几遍，难得主动喊停。
　　——并不是演得不好，而是她觉得，和许老师那种自然又炉火纯青的技巧比起来，她的戏并没有完全出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的人物被压住了。
　　“没关系，别急，”导演安抚她，“这场是有点难演，正常的。”
　　她跟导演又聊了会儿，这场戏再次开拍，这次比之前状态稍有提升，但是cut喊完，她仍然觉得，还是不行。
　　片场一时陷入焦灼，颜漫喝了大半瓶水，在导演和许老师的讨论中，蓦然清醒。
　　“我找到原因了，”颜漫说，“我吃太饱了。”
　　“……”
　　颜漫：“这段戏里的路盈盈，经历了三个月六份工作的折磨，忙到几乎没时间吃饭，还在吃抗抑郁的药，按理来说应该非常虚弱才对。”
　　“可我为了台词清晰，用了比较精准的方法去表述，但这是不行的，这时候的她应该是虚弱又虚张声势的，那份骨子里的虚弱，我没有演出来。”
　　导演连连点头：“对，是这样，那我们调一下？”
　　然而这场戏仿佛一个小瓶颈似的，发现问题之后，她又连着拍了好多场，还是没解决。
　　找到了问题，却像是得到了一个无法被快速破译密码的锁，为了剧组进度，导演选择暂时跳过这场，接着往后拍，等她找准了状态，再重新来补。
　　看着别的演员在镜头下或哭或笑，演绎着角色的人生，明明是剧组每天都会上演的情节，此刻对颜漫来说，却造成了不小的挫败感。
　　但二十分钟后，她就努力调整好状态，在备忘录里写下正在面对的问题，以及目前能找到的解决办法。
　　任何演员都有技巧到不了的地方，譬如扮演武僧的演员会去学武打，扮演绝症患者的演员会暴瘦到最适合角色的状态，最终，她选定了方向。
　　这几天，让自己更加深刻地成为路盈盈。
　　戏里有一场路盈盈吞药的戏份，她问过剧组的医生，得到肯定的回复。
　　可以吃几粒，不会造成什么很大的影响，只是有些普遍的副作用，也可能没有。
　　那场镜头她没有用相似的糖粒代替，而是真的服用了胶囊和冲剂，咽下冲剂那一刻的苦直击味蕾，她简短地皱了下眉头，又生生压下去，喉头滚动几番，这才无奈地放下水杯。
　　这场戏很精准，一条就过。
　　她也开始控制了一下自己的饮食，虽说女艺人吃得本就不多，但餐食减半，还是可以得到类似的效果。
　　那段争吵戏，在五天后再次开拍。
　　清晨出发前，颜漫站在椅子旁边，身子还晃了下，见叶凛看过来，她笑着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怎么老头晕，该不会是有了吧？”
　　话题很快被她带跑偏，叶凛放下手里的餐具。
　　“谁的？”
　　“还能有谁的？”她故意，“该不会是别人的吧？”
　　“……”
　　他眉尖凝了下，几乎不用怎么回忆：“我们不就前几天——”
　　“你记这么清楚？”颜漫有些意外，忍不住打断，“没有的时候你该不会是数着日子过的吧？”
　　搞得她还有点愧疚。
　　这周拍戏确实太忙了，回来就直接睡了，困得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思及此处，颜漫又把话题拉回正轨，看他真是有点儿认真的模样，禁不住道：“我开玩笑的，你这么紧张干嘛。”
　　她说：“你什么都没干，我去哪里有啊？”
　　叶凛对这句话略作品鉴，得出一个不能算结论的结论。
　　他低了下眼，“意思是在怪我？”
　　“那倒没有，”她说，“我哪儿敢指挥你啊。”
　　“……”
　　出门的时候她又忍不住有点儿晃，方才早餐的半个蛋黄，因为说话吃噎着了。
　　颜漫拿出手机，给周璇发消息：“帮我凉杯温水，我有点儿想吐。”
　　*
　　还好这一周的努力没有白费，餐食减半、靠近角色的作息，终于让她在重拍的那天，得到了最好的效果。
　　演员对自己的工作是有感知的。
　　导演喊下“卡”的那一秒，她意识到，这场戏完成得很出色。
　　但似乎是高强度的台词对白让她一时有些缺氧，颜漫的最后一个动作是蹲在地上的，需要把自己埋作一团，起身时，她一下没站稳，又失了力，撞到了旁边的灯罩上。
　　灯罩旁边是木板，哗啦啦地掉下来，撞出巨大的声响，颜漫也被吓到，侧过去一看，被灯罩的光刺到眼睛，感觉头更晕了。
　　……
　　剧组的所有工作人员围拢，周璇连忙上来：“还好吗？”
　　她想说话，但一时没有力气，半晌后才小声道：“扶我坐会儿。”
　　西蒙推过来一个轮椅，看到她脸色有些白，想到前几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她相对红润的面色，不由得大惊小怪：“医生呢？！？有没有医生！！！”
　　然后这一嚎，就给她嚎上了救护车。
　　尽管颜漫三令五申说自己不用，但西蒙还是忽视了她此刻没什么力气的提议，握拳道：“快点！！我们要第一时间去打葡萄糖！！！”
　　颜漫：“……”
　　我真想跳车啊。
　　在医院打完了一瓶葡萄糖，听完了医生的嘱托，颜漫得到两颗巧克力。
　　她这会儿还是有点晕，跟旁边的周璇说：“我想上个厕所，轮椅还在吗？”
　　“西蒙推走了，”周璇道，“你这个床也是可以移动的，你躺着吧，我喊护士一起给你推过去。”
　　颜漫想了想这个画面，有些抗拒：“那不会很吓人吗？”
　　周璇：“反正也没人看见。”
　　周璇说得对，走廊空旷，因为就近的医院输液区爆满，所以她是加钱来的住院区。
　　——原本应该是没人看见的。
　　但生活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多姿多彩的意外，譬如她大惊小怪的经纪人在缴费的时候通知了叶凛，然后叶凛在十分钟内赶到。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响起时，颜漫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晕出错觉来了。
　　她想起身，但护士们推床的步伐有些快，她只能努力地让肩颈用力，脑袋稍稍仰了起来，看到男人将她们拦停在了中央。
　　颜漫无措地眨了眨眼睛。
　　叶凛伸手，握住她没有输液的那一边，明明是这么冷的天气，却有汗沿着他的额头一路滴下，啪嗒一声落在白色的床单上，溅起空白的水花。
　　他心跳很快，她没有抵在他的胸口，却能听得这么清晰。
　　颜漫启了启唇，正要开口，听到他低声说：“别怕。”
　　很奇怪的，她其实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心脏却在此刻像一滩融化了的黄油，又带着几片没解冻的冰。
　　酸软着，像被人柔软地捏住。
　　他低声，也不知是在做什么承诺，沉声道：“我陪你，我会陪你。”
　　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擦了擦他额角滴落的汗。
　　可很快，手指又被人牢牢握在手心，像是不愿意耽误一刻，也不想浪费掉为数不多的时间。
　　他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颜漫说：“我没事儿。”
　　可嗓子却有点哑。
　　她咽了咽喉咙，看到他眼眶有些红了。
　　克服掉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情绪，颜漫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旁边的人，忍不住问道：
　　“是有人瞒着我，没告诉我我要死了的消息吗？”
　　“………………”
　　颜漫挺没底：“我真要死了吗？”
　　“没、没有啊，”旁边的护士面面相觑，翻出她病床旁的诊疗单，道，“就是普通的低血糖，后面三餐稳定就可以了，头晕是药物的副作用，缓几天就好了。”
　　颜漫又有些犹疑地看向叶凛，拨了拨他额前打湿的发：“那你怎么，急成这样？”
　　叶凛也终于起身，但攥着她的手仍没有松，问一旁的护士：“不是要手术？”
　　“不……不是啊，”许是觉得这个场景太引人误会，护士这才解释道，“我们推床是因为她的轮椅被拿走了，然后她想去洗手间，朋友一个人推不动，所以喊我们一起推。”
　　颜漫也在此刻开口，问他：“你怎么过来的啊？谁跟你说的？”
　　“西蒙，”他道，“说时间来不及了，让我赶紧来医院。”
　　“……”
　　颜漫这会儿厕所也没心思上了，拿出手机，发语音问西蒙：“你在哪呢？你为什么要跟叶凛说我的时间来不及了？”
　　西蒙：“我在五楼精神科呢，随便看看。”
　　三秒后，第二条语音消息传来。
　　西蒙：“因为他再晚点来你就要出院了啊！”
　　“……”
　　颜漫深呼吸，吸气又吐气，吐气又吸气，这才身残志坚地用自己空出来的那只手，礼节性地问道：【还在精神科吗？】
　　西蒙：【对啊。】
　　颜漫：【要不你别看了，直接住进去吧。】
　　西蒙：？
　　紧接着，她的经纪人又发来一长串语音：“我寻思你来医院他得有知情权啊！不然我知而不报，到时候不得怪我啊？”
　　“而且医院，多适合交流感情啊，让他赶紧来，让周璇别照顾了，别太不识趣，像我就很懂，直接离开，给机会你们升温感情，我是不是很体贴？”
　　颜漫心说是，如果你不把轮椅推走，我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叶凛四下环顾一圈，没发现手术室，总算松了口气，这才道：“那怎么坐救护车了？”
　　颜漫：“剧组不是一直都这么大惊小怪嘛，我说了不要，西蒙说那个最快，我又没力气，就由他去了。”
　　剧组确实也有些慌了，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没法交代。
　　他歇了口气，握住她手的力道终于转换成牵手的力气，低声道：“……那就好。”
　　语气里有浓浓的庆幸。
　　虽然不知道他是以为自己怎么了，但颜漫还是开口安慰道：“真没事儿，我每年都体检的。”
　　她从枕边拿出几张单子：“刚还重点检查了大脑和心脏，全身的也做了，你看后面的批语，没什么事儿，就说要多休息。”
　　她揉揉他的耳垂说，“放心啦。”
　　他其实不是爱多想的人。
　　但遇到她仿佛就容易乱了分寸似的，接到西蒙的电话，寥寥数语就挂断，又想起她说自己最近频繁头晕想吐，再往前推算，之前沙冰剧组，她似乎也有过几次头晕。她说过母亲的病有几率遗传，虽然概率极小，但他还是顷刻间被窒息包裹，如果不是有司机，恐怕连车都不能开稳。
　　甚至在短短十多分钟的车程中，他已经想好，若这件事真的发生，他要如何应对。
　　但幸好，幸好她没事。
　　颜漫又道：“你要不放心，等会再做个更全面的，我们一起做。”
　　“嗯，”他点点头，握住她手心，“等会儿陪你。”
　　她又补充：“吃了头晕那个药是角色的，前几次都没什么感觉，演戏的时候为了真实我就吃了，不过那段戏已经拍完了，明天应该就没问题了。”
　　“放心吧，我活蹦乱跳着呢。”
　　做完全身检查，确定没有问题之后，颜漫打完第二瓶葡萄糖，二人这才启程回去。
　　叶凛也是有些大惊小怪，她都打了葡萄糖了，晚上还给她煲了汤，看她喝完。
　　颜漫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今晚像个孕妇，干点什么他都要来帮忙。
　　终于，睡觉不用帮忙，这晚她睡得很早，又很沉，闹钟还没响时就先醒了，起床去上了个厕所。
　　她晃了晃脑袋确认。
　　头已经不晕了，状态也差不多回复了大半。
　　回到床上时，男人似乎睡得不沉，一下就醒了。
　　“吵到你啦？”她小声说，“继续睡吧，我闹钟还有一会儿。”
　　他嗯了声，明明是答应，却没再继续睡，转头问她：“好点没有？”
　　“好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在半黑的房间里眨眨眼睛，证明道，“我现在有精神得很。”
　　他像是笑了声，伸出手摩挲她的脸颊，指腹的纹路带过她的肌肤，却只是这么抚着。
　　她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他的眼神和表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叶凛，清晨刚睡醒时带一点懒散的倦意，看着她的目光却是带笑的，又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含着微微摇漾的水波，让她流淌在这样漫无边际的温存里。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恋人的眼神，但她想糟糕，在这瞬间她好像知道，为什么有的君王会不想早朝。
　　气氛烘托得正好，夹着羽毛在人的心尖上缓缓地挠。
　　如同终于看够，他正好在此刻开口：“有多精神？”
　　她侧着身，伸出朝上的那只手，叶凛托着揽到自己颈上，她略一用力，就压到了他身上。
　　她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听到加湿器的声响，还有他胸腔里的心跳。
　　“反正不困了。”她望向他眼里，笑盈盈地说，“要不你试试？”


第62章 浅尝六下【二更】
　　叶凛托住她的脑袋,微微下压，她的嘴唇贴合到男人的唇上，然后没怎么用力地咬了一口。
　　他仍不生气的模样,只是抚了抚她的后颈,一只手指穿过她发间，低声问：“会不会接吻？”
　　她掌握着主动权,笑眯眯地就压在他唇边,偏偏不动作似的,故意问道：“哪种呀？”
　　她的吻是缓的,像三月的春雨,柔柔润润地带着津液掠过他唇上，一点点细密地下落,明明不动声色,却越发像是让人忍耐不住的撩拨。
　　每次以为她要更进一步,他启了唇,却没等到,反而听她不满地叫：“你别老张嘴，我没亲到。”
　　终于忍不住递出舌尖,她软绵绵地含住，又探来自己的，绕了他上颚打了两圈，正欲退回去，又被人吮舐。
　　房间里气息升温，她听到他开始不稳定的吐息，感受他的游走,然后抿着他的唇舌一点点撤开——
　　嗯,这回是她先撤了。
　　她带着点儿鼻音说：“要上班了。”
　　他抑了好一会儿,这才哑声问：“有早戏？”
　　“嗯。”
　　他喉结滚了又滚，声音很低，难以置信：“那你还撩我？”
　　她像是大仇得报，下巴垫在他的下颌处，是在笑。
　　“你不老这样嘛？”
　　“……”
　　“没——真有早戏，”看着他的表情，又有点于心不忍，“哎呀，后面补偿你。”
　　为了防止自己真的不想早朝，男人简直是上班路上的拦路虎，颜漫连忙掀开被子下去，打算直接出门。
　　“我去剧组吃好了，你再睡会儿，还早呢。”
　　她走到房间门口，又笑盈盈地回身，半倚在门框边。
　　“搬砖去了，”她挺坏心眼地挥手致意，“那就委屈叶老师，这次跟你的十指姑娘解决啦？”
　　“……”
　　*
　　到了车上，颜漫这才感觉到困，禁不住打了个呵欠。
　　西蒙的视线像X光一样扫射而来：“怎么？昨晚干嘛了睡晚了？”
　　“我哪敢，”颜漫说，“昨晚睡很早。”
　　西·福尔摩斯·蒙：“那就是你们打了一发晨炮？”
　　“……”
　　颜漫默然，觉得他脑回路真的跟正常人不一样：“你昨天没去精神科看看吗？”
　　西蒙摩挲着下巴：“误会你了？你们什么都没干？”
　　颜漫想了想，觉得不严谨：“那可能还是干了的吧。”
　　“……”
　　她又投身进入今天的拍戏，一小时后，高挑的男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抵达现场。
　　叶凛在导演身侧坐下。
　　她担心被拍到，所以他基本很少来，但毕竟昨天去过医院，他今天还是有些不放心，挑了条没狗仔的路过来。
　　她状态应该确实已经恢复了不少，等戏的中途还在跟工作人员聊天，不过没聊两句就继续看剧本去了，拍了两场室外戏，剧组开始重新转场布景。
　　她接过周璇递来的小毛毯，说：“太冷了，我喝两口水，再去监视器那边看看效果。”
　　叶凛拉了下帽檐，也不知是存了怎样的心思，朝一边的摄像师伸出手，示意把机器给自己。
　　这个机器是备用的，拿来录制一些花絮，谁拍都一样。
　　很快，摄像大哥把自己的东西给了出去，然后看到某顶流单手托着机器，而另一只手，把黑色的口罩拉起。
　　颜漫走近，看了眼他的机器后，便径直掠过，走到监视器面前，看自己刚刚拍的两场戏。
　　挺好，没问题。
　　她裹了裹身上的毛毯，因为穿着高跟鞋不便走动，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叶凛还没来得及转动机器，就感觉到有个脑袋靠在了自己肩上。
　　她低声说：“困了，借我靠靠。”
　　颜漫裹了裹身上的小毛毯，把脖子处的毯边往下拽了拽，说是要睡，但几秒后又再次开口，只是声音有些困倦的鼻音：“司机送你来的吗？”
　　“我开车来的，”顿了顿，叶凛放下机器，“认出我了？”
　　“废话，”她说，“你戴着帽子刚来我就发现了。”
　　他虽然遮得严严实实，一米之外看不出是人是鬼，但毕竟都在一张床上躺这么久了，认不出才是奇怪。
　　也说不清怎么就知道是他，但看到他的第一秒，就认出来了。
　　今天零下，她只穿了衬衫和卫衣，再不怕冷的人都会觉得冻，更何况方才拍戏，还在风里吹了好久。
　　她在朋友眼里其实一直都算小暖炉，但当了艺人才知道，为了上镜需求，女明星的抗冻标准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别说正常穿衣服了，冬天穿吊带走红毯都是常有的事。
　　颜漫又往他那边拱了拱，想起他今天穿的是羽绒服，将毛毯扯出一个小角，搭到他的左腿上。
　　叶凛正想说不用，下一秒，就感觉在毯子的遮挡下，她将手伸了进来，放到他的口袋里。
　　他掌心是热的。
　　她手冰，忍不住来回在他掌心贴着，低下头，声音埋在毯子里。
　　身体被细微的满足填满，她小声感叹：“……好暖和。”
　　剧组的人前前后后地工作着，嘈杂又热闹，没人知道这张毯子的遮挡下，有两只手正在共用同一个口袋。
　　叶凛动了下，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等了二十多分钟的戏，她眯了一小会儿，也没睡着，起身去拍下一场。
　　颜漫把毯子取下，然后问他：“今天怎么出来这么早，等会儿是不是有事？”
　　“嗯，”他点了点头，“昨天联系了律师，晚上可能会晚点回去。”
　　她挑了下眉，正想说两句骚话，工作人员催得厉害，没来得及开口，她就重新被抓进戏里。
　　戏的类型所致，组里的工作人员都偏成熟一些，对她和叶凛的事儿也没多问，心里差不多有谱。
　　她特意叮嘱了一下希望大家不要外传，这事也就真的被瞒得很好。
　　他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离开。
　　既然他说晚上会迟一点，她就更不着急了，拍完之后还跟对手戏演员聊着明天的戏份，看需不需要做些准备。
　　明天有场醉酒的戏份，颜漫看今天时间充裕，打算买点酒回去尝一下，找一找喝醉的状态。
　　她提前把这事儿跟西蒙说了，到了超市下车后，发现毕谈也在。
　　她问西蒙：“你怎么把毕谈也叫来了？”
　　西蒙道：“他会喝酒，可以帮你看看，免得今晚喝太猛了，明天头疼起不来。”
　　想了想，颜漫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进了超市之后，颜漫直奔酒柜，她的首选是浓度高一些的果酒，更符合口味，也不会太冲。
　　毕谈挑了几种类型：“这个是微醺，喝不醉的；这种是断片酒，起效很快，没喝完就晕了；这种的话……也浓，但是过程长一些，是从迷糊到醉，来得慢。”
　　想了想表演的沉浸感，颜漫选了第三种，又道：“叶凛喝酒吗？”
　　“会，但是喝得少，”毕谈说，“一般酒局都不怎么喝，也不太劝得动，他喜欢清醒一点的感觉嘛，所以我没见他喝醉过。”
　　“除了有一次——”
　　还有例外？
　　颜漫好奇道：“哪次？”
　　毕谈：“你和边贺那个综艺之前，纠结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喝了半瓶路易十三，还做了个模拟器，看起来稍微有点醉。”
　　“……”
　　“模拟器？”颜漫说，“什么模拟器啊？”
　　“就是——”毕谈不好形容，“跟那种痴情女拆玫瑰花瓣差不多，你下次可以去问问他，或者偷看下他的电脑哈。”
　　别的毕谈不敢再多说了，毕竟确实也害怕失业。
　　*
　　买完酒之后，颜漫便回去了。
　　叶凛确实还没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她翻出自己之前买的摄像机，在桌面上架好，怕等会儿万一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还能看一看情绪和表情。
　　机器开始录制后，颜漫这才开了部电影，一边看，一边打开易拉罐，开始自己的饮酒大业。
　　她一共买了五瓶，毕谈说大部分人都是一瓶就倒。
　　正当她拉开第二瓶的拉环，叶凛也回来了。
　　远远就闻到酒味儿，叶凛靠近，看她已经有些不太清明的眼睛：“喝酒了？”
　　“嗯，”她很乖巧地点了点头，承认道，“喝醉了。”
　　“……”
　　看了看她面前架的摄像机，以及旁边标红的剧本，他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叶凛放下外套，在她身边坐下：“还要喝多少？”
　　这问题似乎把她难住了似的，她下巴垫在易拉罐上，就那么眼睛一眨一眨地瞧着他，半晌后头往旁边一侧，差点跌了下去。
　　叶凛连忙扶住，她却像又回过神来了似的，低头又尝了一口。
　　“不好喝，”她轻轻拧起眉尖，推到他面前，“不能浪费，你喝了。”
　　“行——”叶凛接过，自然地灌了半口，这才道，“不难喝，只是有点涩。”
　　他又从面前挑出一罐桃子味的，递到她面前。
　　“这个应该好喝一点，你喝这个。”
　　她喝了酒就变得特别乖似的，老老实实地把易拉罐扯开，然后窝在那儿小口喝着，很快醉意上了脸，眼尾潋滟着沾上点儿春色。
　　不知怎么蹭到他身边，她又仰头问：“你干什么去了呀？”
　　叶凛垂了垂眼，看她的拖鞋被蹭掉，又拿起来替她穿好。
　　他低声说：“聊事情。”
　　她笑了下，故意道：“该不会是婚前财产分割吧？”
　　他不说话，从钱包里翻出一排卡，装进她睡衣的口袋。
　　“不分割，都给你。”
　　她直起身，晃了晃他那个空掉的瓶子，郑重地点了点头，定义道：“你喝醉了。”
　　“没醉。”
　　她低头去找他放进来的卡，但口袋太多，一时忘了是哪一个。
　　“那你是去干什么了？”她继续好奇地问道，“跟我有关系吗？”
　　叶凛伸手，捏了下她的下巴，“你觉得呢？”
　　一片迷蒙视线中，他的眼神无端变得深情起来，人影也晃出好几个，她被酒醉和荷尔蒙的电波扰得混乱，半晌后才小声猜测：“那可能有吧。”
　　停了几分钟，她又问：“你什么时候约的律师？”
　　“昨天下午，五点。”
　　她点点头，感觉脑袋挺重，把下巴放在膝盖上，看了会儿电影，又顺着情节换了个话题。
　　“叶凛。”
　　“嗯？”
　　“你有过什么很害怕的事情吗？”
　　“以前没有，”他说，“遇到你之后就有了。”
　　她噢了声：“是什么？”
　　“怕活得不够长，又怕活得太长。”
　　她试图去思考这句话，然而脑容量有限，好像怎么都听不懂似的，半晌后认命地叹了口气，放弃了。
　　她伸出手，然后说：“抱我去睡觉。”
　　叶凛将她抱起，放在床中央后把被子盖好，正要起身离开，又被她抓住衣角。
　　她说，“你也睡呀。”
　　他嘴唇触了下她的额头，低声道：“我去洗个澡。”
　　她今晚有些黏人，看着他眼睛问：
　　“洗完澡就来陪我睡吗？”
　　“嗯，一直陪着你。”他说。
　　*
　　次日天光大亮，颜漫是被门外猫的跑酷吵醒的，她按了按眉心，坐起身来。
　　有关昨晚的事都不太记得了，她起床上了个厕所，想起客厅还架着机器，不由得走过去关。
　　时间还剩十多分钟，再睡一觉不太现实，颜漫便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将摄像机的内存卡插了进去，打算看看昨晚录的内容。
　　后来机器没电，只录到了叶凛回来之后的十分钟。
　　她顺着看下去，看到自己给他递酒、而他接过时停了停，有些恍惚地想，毕谈是不是说没人能劝动他喝酒来着？
　　为什么自己给他，他就接的那么快？
　　可能因为是果酒的缘故吧。她想。
　　倍速播完之后，她又倒带回去，看自己慢慢喝醉时的状态，与此同时，昨晚一些零碎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再次涌进了脑海。
　　——你有过害怕的事吗？
　　——怕活得不够久，又怕活得太久。
　　她的思绪也顺着被拉走，恍惚想着。
　　前天下午五点约的律师，和她有关，那她那时候，是在干什么？
　　颜漫努力回想，终于把片段对上了号。
　　她想起来了。
　　那个时间点，她正在医院，而他在赶来的途中。
　　那时候他或许还以为，她性命垂危，和母亲面对了同样的险境。
　　虽然他没说，但后来检查时他重点要求了脑部检查，她能看出来。
　　而他过来的路途只耗时了十分钟，在这期间，他能做什么？约律师是做什么？
　　颜漫隐约有些预测，但不敢再想，却不得不继续想下去。
　　他的包就放在沙发一角，被外套遮盖。
　　颜漫起身，将外套掀开，黑色的手提包顺着倒下来，拉链并未关上，从里面掉出来几张纸页。
　　她将纸张翻过来。
　　预感成真，那是一份遗产捐献协议。
　　协议的生效日期，正是前天。
　　她手心发颤，竭力克制着自己的念头，她怎么敢这么想，觉得叶凛会为了她，而甘愿去死？
　　正在此刻，身后传来脚步声，颜漫回头去看。
　　他就站在房门边，目光定焦在她的手上，为她解释这一切。
　　“前天紧急时刻让律师帮我拟的，虽然用不上，但昨天还是去取了。”
　　他说，“希望我活得久一点，如果还有以后，不希望你太孤单；但是也不用活得太久，如果有天你离开，和你一起，让你有个伴。”
　　他如此镇定而又平铺直叙地，像在讲一件最简单的事情。
　　“你活着，所以我也活着了。”
　　她眼前视线有些模糊，恍然想起那天下午，医院空旷的走廊里，他伸出手握住她掌心，是很明显地在颤。
　　那时候他说，他会陪她。
　　原来在无数个可能中，他说要陪她，是真的陪她。
　　陪她去所有地方，陪她去任何结局。


第63章 浅尝七下
　　颜漫定在原地,好半晌后才吸了吸鼻子。
　　她把那份协议叠起来，然后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别用这个了，用不上的。”
　　卧室拉了遮光的窗帘,他就站在门口，从暗色中走出,走到客厅的光明处。
　　叶凛伸手,擦了擦她脸颊处的眼泪：“好了，哭什么。”
　　颜漫抿了抿唇,带点儿鼻音说：“那你也不应该因为我……”
　　说到这里停了停，她又一板一眼地打消他的念想：“生命是很宝贵的，知道吗？”
　　他停了几秒，又垂下眼,看着她的眼睛。
　　“如果我有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呢？”
　　……
　　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爱情，还是她。
　　但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很快，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然后火速收拾好情绪。
　　“来不及了，”颜漫擦了擦脸，“搬砖要迟到了。”
　　“……”
　　换好衣服，颜漫开始了今日的女明星搬砖之旅。
　　以往她都是直接走,最多回头打个招呼，但今天不大一样，她站在门口，回头问他：“走吗？”
　　“嗯？”
　　颜漫：“今天特许你，坐上我尊贵的副驾。”
　　她看到他低眼笑了声,然后问：“还有这种好机会？”
　　说是让他坐副驾,但她坐在后排,也不开车，为了车内座位的合理性，最后由西蒙坐上了副驾驶的宝座。
　　刚扣好安全带，西蒙就忍不住频频回看。
　　“今天你俩怎么一起啊？”
　　颜漫：“小情侣的事你少管。”
　　“……”
　　坐好之后，她又拿出手机看昨晚自己喝醉的回放，从里面挑了三个片段，放到叶凛面前：“我打算用这几个过渡，然后后面就进入醉酒的状态。”
　　看完，他点了头：“这几个确实最合适。”
　　颜漫靠得有些近，禁不住嗅了嗅，问道：“你身上怎么还有股桃子酒的味儿？你早上喝了吗？”
　　“没，”他道，“应该是你头发上的，蹭到了。”
　　颜漫抓起一缕头发闻了闻，果然带着一样的桃子淡香。
　　她还没开口，西蒙立刻转过头来，八卦的喜悦溢于言表：“昨晚叶老师也喝了吗？”
　　“喝了啊。”颜漫说。
　　西蒙双眼放光：“那你俩都喝醉了？有没有干点儿什么？？”
　　“嗯，”颜漫坦荡地回答，“干了杯。”
　　“……”
　　西蒙：“我不想听这种小学生的话题。”
　　不想听也没用，很快，车子抵达片场，几个人也一同下了车。
　　除了西蒙因为频频回头把脖子扭了，其余一切都很好。
　　到片场后，颜漫化完妆，拍摄还没开始，她便趁这时间练习着醉酒戏，让叶凛帮她举着手机拍摄，看哪一场的效果最好。
　　她自己在这边排了五六遍，来通知拍戏的场务老师也在身后笑笑。
　　场务故意看着叶凛，又看看她，意思是让她介绍：“这位是你的……？”
　　颜漫想了想：“我的手机支架？”
　　场务老师略有些惊讶地挑眉看过去，只见下一秒，平时片场里不近人情又沉默寡言的男人，竟是难得地笑了笑。
　　他笑着将手机递了过去，应允道：“随时待命。”
　　*
　　冬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又拍了一阵子的戏，时间临近过年，各处也张灯结彩起来。
　　颜漫受到感染，在网上买了些小玩意，思索半晌，填了叶凛家里的地址。
　　那天晚上，她洗完澡坐在桌边，一边看着剧本，一边盘算着还有几天到过年。
　　两只猫在地上玩得热闹，你追我赶，阳台门被撞得轰轰作响。
　　叶凛的手机里，也同样喧闹。
　　毕谈无聊，找不到人上分，正在求他陪自己打两把游戏。
　　尽管叶凛没开外放，但颜漫还是能从最小格的听筒里，听到毕谈嘹亮的声音：“打一把，爹，求你了，就打一把！！你舍得看我这么寂寞吗？我手痒啊！”
　　叶凛拒绝得不留余地：“你太菜。”
　　那边又是一阵鬼哭狼嚎：“我可以改，先打局人机，你要觉得不行就不打了，好吧？”
　　颜漫侧头看过去，瞥到叶凛已经懒得回语音了，对话框里正打出一个“不”字，她凑了过去。
　　“你陪他玩儿一把嘛，”颜漫说，“正好我也好久没玩了，看你玩玩。”
　　而且毕谈上次还帮她选了酒的，这个小忙总是要帮帮。
　　叶凛伸手，把那个不字删了。
　　“行，”他说，“想看我玩什么？”
　　“都行啊，”颜漫说，“等我把这段台词再背两遍，就看你打。”
　　她已经提前背完了明后天的台词，但是还需要巩固，重复默背中偶尔会有新想法，就用铅笔标在旁边。
　　正当她写字期间，叶凛也重新输入，发给毕谈。
　　【十分钟后上号。】
　　毕谈喜形于色：【这么快就同意了啊？真的吗？没骗我？为什么是十分钟之后？是什么感动了你？？】
　　叶凛：【我女朋友。】
　　毕谈：【……】
　　哈哈，没意思。
　　颜漫多拖了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才伸了个懒腰，正好看到毕谈催促，上面还发了个省略号。
　　但是省略归省略，真正上号时，毕谈又很迅速。
　　颜漫捧着剧本，看他们选完英雄，进了人机的页面。
　　她没太看懂，指着某个方框问叶凛：“这是毕谈吗？他为什么要选个女英雄？”
　　叶凛：“他寂寞。”
　　“……”
　　“不是！”毕谈为自己正名，“这女英雄前阵子出了个贼好看的皮肤，我还没玩过，刚好看他选了射手，我就跟着选了这个。”
　　颜漫继续道：“怎么，这两个英雄是情侣吗？”
　　叶凛瞧了她一眼：“没，我这英雄没CP。”
　　毕谈神秘兮兮：“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到开局，叶凛才知道，毕谈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玩的这个射手经常需要定在原地发技能，而毕谈每次都会故意把自己英雄的大招，扔到他脚下。
　　好在他反应快，全躲开了。
　　颜漫点了点屏幕，问：“这个圈是什么意思？”
　　叶凛一边瞄准，一边耐心解释。
　　“是毕谈这个英雄的技能，类似于放一个结界在我脚下，只要站进这个范围内，几秒之后就会被送回城。”
　　毕谈也在那边笑：“颜老师怎么都不知道啊？”
　　颜漫耸了耸肩，说：“我玩的比较少，只断断续续玩过几次，而且都是和别人玩固定英雄。”
　　她禁不住继续好奇，问叶凛：“进了会怎么样啊，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
　　紧接着，下一秒，毕谈就看到开局五分钟，次次完美躲避的男人，在话音刚落之后，闪现进那个蓝色的圈，并在数秒之后被传送回城。
　　颜漫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感叹道：“好神奇啊。”
　　“嗯，还想看吗？”叶凛说，“我让毕谈再放一个。”
　　毕谈：“……”
　　不对啊，他之前在恶搞视频里是这么看的吧？这个英雄是专门拿来骚扰叶凛的吧？但是他妈的现在怎么变成了小情侣秀恩爱的工具？？
　　他是做错了什么要站在这里被虐？？
　　毕谈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又听叶凛微沉的嗓音，从耳麦里传来。
　　“毕谈，再放一个。”
　　……
　　又放了两个，毕谈决定化被动为主动，拿回自己“加害者”的主场，开始频频往他脚底下扔圈。
　　毕谈在人机局里玩得不亦乐乎，心想反正闭着眼睛都能赢，到最后甚至还在丢圈，结果后面排位赛可以禁英雄，叶凛第一个就禁了他刚玩的。
　　毕谈：“为什么啊！我这次会好好打的，我看了教程，这次一定slay！”
　　叶凛淡淡：“不会玩别玩。”
　　“……”
　　毕谈只好选了个战士，一路狂挥斧头的时候还在问：“颜老师要不要玩？等会儿可以开个房间，就我们几个打。”
　　“她等会儿，”叶凛说，“在看英雄技能。”
　　这局赢得很轻松，结束后，毕谈开了个房间，把西蒙拉进来，玩2v2。
　　刚才是同队，这次是对局。
　　毕谈心道，虽说叶凛厉害，但颜漫毕竟是个小白，而他和西蒙段位都不错，勉强也可以打一打——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结果西蒙在家原地补血，他在河道草丛被无情杀害时，只见颜漫用了方才那个女英雄，慢悠悠地在叶凛脚边放了个圈。
　　圈内鲤鱼跳跃，墨点迤逦。
　　颜漫：“好看吗？”
　　叶凛：“好看。”
　　然后曝尸荒野的毕经纪人就看到俩人一起进圈，就站在他身边，双双携手……回城了：）
　　毕谈：“……”
　　玩你妈啊，我不玩了。
　　*
　　颜漫晚上就打了这么一局，结果第二天去片场，又看到有演员在玩。
　　加上过年的气氛来了，当晚回家之后，她忙完工作，又拉着叶凛，建议道：“要不来点睡前运动？”
　　听到这话，男人看了眼身下的沙发，喉结滚动了一下：“什么……运动？”
　　“打游戏呀，”她说，“上号。”
　　“……”
　　他抿了抿唇没再说话，沉默地将手机横屏，打开游戏。
　　颜漫故意偏过脑袋，去看他的表情。
　　“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失落，是在期待什么吗？”
　　叶凛：“……”
　　颜漫原本选了昨天那个英雄，结果正在倒数页面时，叶凛忽而问她：“你以前最常玩哪个？”
　　她想了想，就之前和周璇打过几次，周璇特别喜欢玩打野位，所以都让她挑个有盾的英雄挂头上。
　　颜漫点了点左侧，说：“就这个。”
　　结果刚点完，倒数结束，她来不及换英雄，系统直接就给她锁了这个。
　　不过无所谓，这本来就是大乱斗模式，叶凛玩的好像也是打野，她玩这个也够的。
　　后面颜漫的英雄被击杀了一次，她自动被传送回泉水，等待复活。
　　等待的中途，她催促叶凛：“来接我呀。”
　　她说：“别人都来接我的。”
　　之前只要玩娱乐模式，周璇离得比较近，都会来泉水接她复活，免得她还得自己走路，今早她看剧组一对小情侣打，也是这样的。
　　“来了。”叶凛计算着她复活的时间，本就打算杀完这个野怪就过去接她，然而在听到她的下一句话时，却本能地顿了一下。
　　别人？哪个别人？
　　虽然知道她性格好，长相也漂亮，跟他待在一块儿时总是一副很会撩的架势，自然不可能没交过前男友。
　　其实很正常，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这个时刻突然被提及，心脏还是……像短暂地被捏了一下。
　　她说自己很少打，一般都是玩固定英雄。
　　那就是说，她之前都是玩这个，骑在那人头上？然后那个人回来接她？
　　某些名为嫉妒的情绪在此刻冒了头，他没敢继续想下去。
　　颜漫发现他在泉水站了好久，转头问：“怎么了？”
　　“……没事。”
　　说是没事，但是一整局都能感觉到他状态不太对，偏偏她问了，他又不说。
　　这把结束，颜漫打了个呵欠，有点困了。
　　她穿着毛绒绒的白色睡衣，伸出两只手，暗示道：“不想走了。”
　　叶凛侧身将她抱起，感受到她的双腿自然地缠上来，下巴抵在他颈窝时，又难以自控地想，那个人也会这样抱她去睡觉吗？
　　不行，不能再想，浓浓的嫉妒几乎要将他吞噬。
　　颜漫被男人放倒在床上，脱了珊瑚绒的睡裤，钻进被窝里。
　　睡前，她打算惯例刷一下微博。
　　热搜第二十是个问句，她看着，不自禁就读出了声：“你的初恋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好像挺有故事感的，本着演员的职业素养，她点进去看。
　　看了几楼，像是压抑的什么终于被无声点燃，她听到身旁的男人问：
　　“你的初恋，现在怎么样了？”
　　起先还以为他也在念，过了几秒后，颜漫才指指自己：“你说我啊？”
　　他垂了下眼，遮盖住眼底情绪。
　　“嗯。”
　　颜漫觉得这不太好说啊，之前跟他的那段算么？也没在一起。
　　现在的算吗？好像也不完全算。
　　思忖半晌后，她问：“你对初恋的定义……是怎么样的啊？”
　　叶凛：“喜欢的第一个人，就算。”
　　“没在一起也算吗？”
　　“算，”他道，“你们没在一起？”
　　她想了想：“可能也在一起了吧。”
　　“……”
　　她正要低头继续看，几秒后，又听到他有些低抑的声音。
　　“你初恋。”
　　颜漫：“嗯？”
　　他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漫看了会儿他的表情，然后如实道：“挺帅的。”
　　“……”
　　像是某个方面被挑衅到，叶凛再度开了口，探寻下去：“有多帅？”
　　但这会儿，声音里几乎没什么情绪了。
　　颜漫吸了吸鼻子。
　　“就，就还挺帅的啊，”她说，“你也知道我审美很高的，普通帅哥都入不了我的眼，第一次见的时候……”
　　说着说着，她目光飘忽，像是陷入回忆，叶凛蹙了下眉，这才打断道：“别说了。”
　　颜漫的话被截断，起先还有些奇怪，直到捧着脸看了会儿他，才意识到——
　　他该不会是在醋自己吧？
　　计上心头，颜漫眨了眨眼：“真的吗？可我有点想他了诶。”
　　“……”
　　他凝了下眉头，似乎不可置信：“你在我的床上，想他？”
　　偏她故意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柔柔软软地问：“不行吗？”
　　见她这副模样，又不舍得真的让她憋着。
　　半晌后，叶凛克服着，面无表情地道：“没什么不行的。”
　　“我没事，”他道，“你不用管我死活。”
　　“噢……”
　　她装作恍然地点了点头，继续说：“要不要我给你看下照片？”
　　本来她这会儿已经想解谜了，谁知道男人挺能忍似的，喉结滚了下，而后偏过头道：“不看。”
　　颜漫：“那你不会遗憾吗？”
　　“我遗憾什么？”叶凛说，“现在跟你在一起的是我。”
　　像是方才一直都用这话说服自己，他讲得尤其流利。
　　颜漫憋着笑，点头赞许：“你很拽嘛。”
　　又过了一会儿，她拿起手机：“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叶凛：“你就这么想他？”
　　她说：“让你们见见嘛。”
　　“见什么？我跟他没什么可聊的。”半晌后，叶凛又道，“你开免提。”
　　颜漫骇然：“你刚不是跟他没什么可聊的吗？”
　　“……”
　　她对着屏幕按了几下，这才说：“不用开免提。”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其实根本不想让她打，然而似乎无法制止，也得——
　　想到这里，思绪突然被打断。
　　她笑着朝他转过手机，显示已经拨出。
　　嗡嗡两声，他手边的手机响了。


第64章 浅尝八下
　　叶凛拿起自己枕边的手机,看向来电的号码。
　　卧室内，两个手机的音效此起彼伏，错落交叠。
　　直到颜漫按下挂断键,他手机的震动这才停止。
　　颜漫得逞地放下手机，看一贯冷静自持的男人,流露出略显错愕的表情,不知为什么，比前几天看到他在自己手下变得意乱情迷时,还要有成就感一些。
　　“吃什么飞醋呢？”她晃了晃手机，憋笑道，“叶老师，自己的醋好吃吗？”
　　男人停顿了好半晌,甚至还点进了来电页面中，确认是她之后，这才缓缓启唇：“那个人……是我？”
　　她手指抵着脸颊：“对啊，那不然呢。”
　　似是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再度确认道：“第一个喜欢的，是我？”
　　颜漫都要被他问得怀疑自己了。
　　她道：“那要不我再想想，万一我之前还喜欢过别人呢？”
　　“……”
　　“别想了，”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像是企图打断她的思路，“就我。”
　　她故意从他手里将手抽出，然后侧身想去喝口水，又被男人按了回来。
　　这次叶凛压在她上头了，遮住了一点点顶灯的光线,发尾覆盖在眼睑上,撩出股少年感的灼然来。
　　他眼神有些热,低眼问她：“那第 一部戏的时候，在剧组，你是真的喜欢我？”
　　他的语调中带着些不确定，却又平白多出几分期待感。
　　颜漫脑袋里冒出个问号，道：“那不然我鞍前马后嘘寒问暖三个月，是什么行为艺术吗？”
　　是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误解？
　　如果不是喜欢他，纯粹只是为了找个乐子，她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
　　颜漫琢磨了半天，觉得可能是自己那会儿的方式所导致的。
　　“是喜欢你啊，”她说，“只是可能我喜欢人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吧。”
　　想了想，她又抬起眼，认真道：“但确实是喜欢你的。”
　　虽然偶尔讲些夸大其词的骚话，虽然总是不着调的样子，但她的那份喜欢是真实而纯粹的，只能说在喜欢他之后，又找到了一些别的方面的乐趣。
　　而不是为了那些乐趣，所以决定喜欢他。
　　颜漫动了下身子，却又被人捉住手腕。
　　他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又道：“什么时候喜欢的我？”
　　“剧组，长得帅，看一眼就心动了。”
　　颜漫很坦诚：“想不到吧，我们颜控就是这么真实。”
　　“……”
　　他又道：“那后来为什么放弃我了？”
　　“你拒绝我了我还不能放弃？很没道理好吗，”说到这儿她就不服气，哼哼唧唧起来，“你知道多少人追我吗，而我眼巴巴凑到你面前去那么久，你理都不带理的，我也会觉得没劲！”
　　沉默片刻，他问：“那你后来，综艺上再见到我，是什么感觉？”
　　颜漫抿了抿唇，“说实话吗？”
　　“……嗯。”
　　她觉得都到这个地步了，也没什么好藏的：“因为那时候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觉得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好像确实太麻烦了，所以就决定，不要再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了。”
　　她说：“你不也知道嘛，先开始看你就像前男友，然后随着合作一点点改观，从无脸男变成工具人，再到老师，再到朋友……”
　　叶凛停了会儿，这才道：“所以那段时间，因为觉得我没有说明对你的感情，所以你也不会提前对我产生什么额外的情感了？”
　　“对呀，”她说，“我怎么可能让之前的惨剧再发生一次呢，只有当你明确地说出你喜欢我，我才会把你放在那一块的区间里，并且重新审视那个时刻，我对你的感情。”
　　“而且那个时候工作也是真的很多，没空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她常常一颗心只能专注一件事，民国剧组戏少的时候追他，后来忙起来，心里就没装那么多风月了——更何况男人是真的很难捉摸，她不想给自己添乱。
　　想到当初，他也不免低了低眼，这才道：“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她说，“不用道歉的。”
　　“喜欢你是我自愿，放弃也是，后来你追我，答应你也是，那都是我的决定，和别人无关。”
　　正是因为那时候把他当做朋友，所以当他在路灯下，说出“忍住我不完美的灵魂，努力去爱你”的时候，虽然当时并没产生太多情绪，但后来回想，她在那一刻，其实是有感动的。
　　如果不是每一个阶段的情绪累积下来，或许一切，不会这么水到渠成。
　　“病床的时候，之所以会亲你，”颜漫说，“我后来想了想，应该是被你虚弱的美色诱惑了。”
　　“……”
　　他握住她手腕，低声道：“那也是喜欢我。”
　　颜漫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也对吧。
　　“嗯，那也是喜欢你。”
　　明明话是他先说出口，听到她跟句子时，竟然也再愣了愣。
　　他道：“什么？”
　　干嘛，装听不懂逼我再说一遍是吗？
　　“是喜欢你啊，”她咕咕哝哝地，小声说，“喜欢你。”
　　之前什么天崩地裂的骚话都能张口就来，这会儿气氛烘托到这里，却不免有些脸热。
　　颜漫惊诧地发觉自己竟然还有要脸的时候，这不应该啊，害羞这种词也会出现在她的字典里吗？
　　她感觉眼皮也愈来愈烫，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半晌后没听到声音，忍不住推了下他的肩膀。
　　“干嘛，我表白呢，给我点反应啊。”
　　她正想说我不要面子的吗，下一刻，他灼热的气息就靠了过来。
　　“什么反应？”他沉声，“这种够吗？”
　　下巴被人抬起，他的气息合着吻被传递进来，滚烫而灼热，他没有说话，但她分明感觉到，他的一切感受，都在通过这个吻传达。
　　兴奋的，热烈的，震颤而又激动的，几乎一切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词汇，此刻，他用另一种方式诉诸于口，甚至隐隐拉扯着她的下唇，传来些微的痛感。
　　再往后就有些不受控制了，像是想到什么，他的吻带了些危险的掠夺意味。
　　她的手指抓住他衣襟，忍不住微微攥紧，小口喘着气：“疼……”
　　手腕被人压住，叶凛哑声：“刚刚逗我那么久，现在知道喊疼了？”
　　——就知道他是反应过来，她刚刚在故意拿初恋逗他了。
　　这男人好记仇啊。
　　“这不是……情、情趣么，”她给自己找补，“不然你一个人坐那儿，多无聊啊……”
　　手被反扣在身后，他用舌尖扫着她的耳垂。
　　“别……不行……”她往后蹭了蹭，“我明天……早戏，四点就要起。”
　　现在已经过十二点了。
　　叶凛垂着眼看她，眼底雾色深浓，一片漆黑。
　　“你意思就这么放过你？”
　　“……”
　　“那，那也不用，”她小声说，“我可以抽出宝贵的几分钟，对你进行一个短暂的补偿。”
　　她的指缝中钻进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再被人缓缓扣住。
　　*
　　第二天出发去片场，天都还没亮。
　　颜漫打着哈欠，手搁在面前的桌板上，就这么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周璇：“看好几分钟了，想什么呢？”
　　颜漫眨了眨眼。
　　在想她也太没有尊严了，之前是自己来，昨晚居然还是被他带着的……
　　他的声音仿佛就烙在耳郭，握住她掌心的力道也很重。
　　咳嗽半声，她正色道：“在想，男人喘起来，还挺性感的。”
　　“……”
　　周璇：“侮辱我没有性生活是吧？”
　　“我也没有，”颜漫说，“这么一想是不是好受多了？”
　　周璇正想说我们俩是同一种情况吗，下一秒，只见颜漫温柔一笑：“不过可能很快就要有了。”
　　周璇：“……”
　　真想马上把你俩的恋情官宣出去，让全国人民看看你颜漫现在这张脸。
　　*
　　今天是除夕，剧组里挺热闹，导演给他们煮了汤圆，还在附近的店里买了蛋糕。
　　——当然，按照导演的话来说，买蛋糕纯粹是临时起意，因为在超市旁边看到一家甜品店，里头摆了个很大的蛋糕，上头还有一排挺漂亮的蜡烛，是店主手工做的。
　　主演每个人都分到一支，这晚的戏拍完之后，颜漫去换衣服，嘱托不用把自己的点上，结果换完出来，发现她的那根还是被点着了。
　　她把蜡烛装好，一路小心翼翼护着回了家，生怕熄灭。
　　一进家门，她就紧张地提着那个小盒子，鞋都没来得及脱，虔诚地将盒子放平，去看里头的蜡烛。
　　还好，没熄。
　　叶凛也走了过来：“带的什么？”
　　“蜡烛，”她笑笑，“导演说新年礼物，让我们每个人许个愿，我都说不用点我的了，结果他们还是顺手点着了。”
　　叶凛瞧了她一会儿：“不是可以吹熄了带回来么？”
　　“是呀，”她说，“但这个事儿，不是讲究一个流程吗？”
　　“吹过一次的蜡烛，许愿就不灵了。”
　　她拍拍衣襟，道：“毕竟新年，也要有些讲究的仪式感。”
　　他淡笑了声：“特意带回来许愿？”
　　“不是，”她仰头，看着他道，“我的愿望，一人一半。”
　　叶凛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挑了下眉尾：“特意来分我一半？”
　　“是啊，感动吧。”
　　颜漫换了双拖鞋，这才坐在桌前，抬手示意：“你先？”
　　叶凛摇摇头：“你先。”
　　她轻咳两声，虔诚地合拢手掌：“我的愿望是，希望可以顺利拍完这部戏，然后有机会好好地，完成妈妈那部舞台剧。”
　　许完之后，她兀自“嗯”了声，像是肯定结束了，这才抬头看他：“你的呢？”
　　男人起身，隔着蜡烛与她平视，眼底有跳跃的火花。
　　“我的愿望是，希望你的愿望，都能实现。”
　　……
　　她莫名被这一眼电到了似的，偏过头去，摸了下耳垂，嘟囔道：“那我不是白拿回来了么……”
　　但无法控制地，心里还是有细微的雀跃在蔓延。
　　“看在你没捞到什么的份上，”她轻咳两声，坐到猫窝旁的懒人沙发上，“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能完成的？”
　　颜漫摸了摸身下的沙发，又看到旁边的猫窝，正想说自己买的快递，又冷不丁被人打断。
　　夜色浓重，叶凛曲着腿压了下来。
　　男人垂眼瞧着她，伸手覆在她后颈，指腹摩挲着她的侧颈，声音很低。
　　“要个吻，行么？”
　　身体某处开始升温，看了两秒后，她忍不住挪开视线，推了下他的肩膀。
　　“你好没追求啊……”
　　他像是笑了下，“是挺没追求的。”
　　等了半天，男人还没把自己的脸掰过去，颜漫不由得有些奇怪，又转过头去看他。
　　他垂着眼，似又有了新的问题：“初吻也是跟我？”
　　“……”
　　怎么还在讲这个……
　　颜漫说：“是啊。”
　　“为什么会愿意？”
　　她很坦诚，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这种问题都要刨根问底：“长得好看呗，又不亏。”
　　叶凛：“别的长得好看的人，你也愿意跟他们拍？”
　　“没啊，之前这戏的编剧还要给我加一场，我觉得不合适就给拒绝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审美门槛太高，就觉得你好看，别人没觉得过……”
　　她越说声音越轻，却不轻不缓地，在他心尖上扎了一下。
　　他终于确认，原来自己在她这里，也是有一点特别的。
　　或许现在，她对他也只是喜欢，但没关系，往后时间还长，总能等到那天她真的，也爱他的那一天。
　　她启了启唇，似乎还有话想说。
　　但没等她说完，他抬起手指，俯身吻了下来。
　　这吻克制而汹涌，她的外套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剥落，顺着沙发掉了下来，他舌尖抵入，缠绕住她的，她也过了最初的反应期，手臂慢慢揽住他的脖子，随水渍声响缓缓回应着。
　　突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欢呼声，墙壁上被设定好的挂钟也发出声音，显示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一声一声，余韵漫长。
　　等到挂钟的声音消失，起伏间，叶凛才停下这个吻。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去看他，只看到他流畅的下颌线条，男人仍压在她身上，不知是在找什么东西，呼吸声清晰可闻。
　　颜漫：“你找什么呢……”
　　他伸出指尖，点了点落款某处：“合同过有效期了。”
　　颜漫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
　　他俯身下来，抵住她鼻尖，缠了些笑意似的，低声问：
　　“老板，能续约了么？嗯？”


第65章 大势一下【一更】
　　灯光下,纸张边沿被照得透明。
　　颜漫看了一会儿那份合同，然后偏过头，笑了下。
　　“要再继续的话……应该,不能叫续约了吧？”
　　她伸手，将那份合约叠起,放到一旁的抽屉里。
　　然后仰头看他，“叶老师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叶凛垂眼看了她一会儿,手指的位置动了动,低道：“那……”
　　“谈个恋爱？”
　　他好聪明。
　　像是被人缓缓揉住心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笑，然而真的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就在这时候，门铃也响了。
　　颜漫推了推他的肩膀：“应该是快递来了,刚给我发了短信。”
　　男人不愿意让似的,低声道：“你还没回我。”
　　“等会儿回，”她说,“快点，先拿快递，拿完人家就走了——”
　　她问：“难道你想被人看着？”
　　下一秒,叶凛果然起身，去到门口拿走她的快递，她远远地,还听到他说了句“谢谢”。
　　叶凛把快递盒递过来，她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从里面拿出一袋红色的东西。
　　男人也俯身下来：“什么？”
　　颜漫道：“给猫窝买的小对联。”
　　她琢磨着,他房间里不太适合贴,但总得有点年味儿，思来想去，给猫窝贴个对联就成了最佳选择。
　　颜漫把对联展开，放到他面前展示。
　　上下联各七个喵字，横批：喵喵喵喵。
　　叶凛：“……”
　　“骗你的，”她笑着把对联又翻过来，“后面有字。”
　　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他住的也是独栋别墅，但不难从外面听到欢呼声，整座城市都很热闹。
　　甚至还有礼炮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颜漫把对联贴好，给两只猫换上新衣服，这才翻着手边的袋子：“我也有礼炮，要不要？”
　　他失笑：“你还买这种东西？”
　　“看着好看就买了，”她说，“以前都没怎么玩过，好奇嘛。”
　　按照使用说明把最底端撕下，又把上面的金箔纸撕开，她跑到阳台上拧了一把，随着“啪”地一声，各色礼花绽开。
　　颜漫差点没握稳，被礼炮放出那一刹的惯性给晃了下身子，这才惊到：“这后劲好大啊。”
　　叶凛伸手：“我帮你扶着？”
　　“一起放嘛。”
　　她只买了两个，又取出另一个礼炮，将他的左手搭在上方，自己的右手覆在他手掌上，微微用力一扭——
　　纷纷扬扬的浅银色礼花从空中飘洒而下，窗外街灯一盏比过一盏明亮，她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弯起眼笑：“新年快乐。”
　　叶凛看着她，也抬了下唇角：“新年快乐。”
　　片刻后，她又听到男人启唇叫自己的名字，不是平铺直叙地，而是带了些缱绻的尾音。
　　“颜老师？”
　　这称呼被他叫来怪像调情，她清了下嗓子：“嗯？”
　　“我喜欢你。”
　　不是没听他说过这样的句子，然而此刻，就在此刻，合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她听到自己震颤的心跳。
　　他靠近了些，摘掉她头顶掉落的一片彩带，低着声，把方才的问句，再度重复一遍——
　　“谈个恋爱？”
　　夜色勾勒之中，他的脸清隽而立体。
　　颜漫踮起脚，圈住他脖颈，在他耳边小声回应：“没问题。”
　　*
　　这晚，像是有了什么默契，二人并未太急着去证明一些什么，反而躺着聊了很久的天。
　　这晚聊起什么，她告诉他，自己在妈妈那边的小名叫声声，像是特允似的，她还在最后补充：“你也可以这样叫。”
　　他顿了下，问：“只有你妈妈这样叫过？”
　　“嗯，”她将被子拉起，蒙在鼻尖以下，深深吸气，闻到了沐浴露混合着他身上的清冽香味，“不过现在，你就是第二个了。”
　　“妈妈说，希望我可以走得慢一点，但是稳一些。”
　　男人垂眼，想到了她的微信名。
　　声声慢，声声漫。
　　“以前讲到这个，都会有点想哭的，”她眨了眨眼，感受着自己眼眶和胸腔中的情绪，小声道，“但这次好像没有。”
　　她想，或许是有些伤口，要开始慢慢愈合了。
　　“嗯，”男人低声应着，也不知是在应什么，同她道，“我会代替她，保护好你。”
　　“真的？”她笑着侧头，道，“我有的时候可很难搞。”
　　她明明是在开玩笑，可男人的手探过来，握住她掌心，是烫的。
　　“真的。”他说。
　　次日二人一同早起，颜漫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五点半。
　　她打着呵欠：“你起来干嘛呀？再睡会儿，你又不用上班。”
　　“之前代言的最后一支宣传片，今天要去拍。”他道。
　　“噢，”她应了声，“是什么的广告？”
　　“刮胡刀。”
　　提到刮胡刀，颜漫就想起当时在《浮生旧年》剧组，她还特意挤进他的房间，去看摄像机聚焦之下，他拍摄的物料。
　　想到这儿，仿佛心有灵犀似的，男人也递给她一支刮胡刀，道：“不是说要让我多睡五分钟？”
　　她反应了会儿，想起自己确实是有说过这句话。
　　那会儿她站在他面前，言之凿凿地问他怎么用，收到男人冷淡的询问，笑眯眯地讲：学好了，让你早上可以多睡五分钟呀。
　　当时随口讲的一句垃圾话，没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实现。
　　颜漫觉得际遇真是奇妙，接过那个刮胡刀，问他：“那你教我嘛，怎么用？”
　　叶凛：“平着拉就行。”
　　然后带着她的手，剃掉了左边那一半。
　　颜漫伸手，轻轻按压着他另一边的下巴，感受着胡子的长度，好决定等会儿要用怎样的力道。
　　结果摸着摸着就开始跑偏，不知怎么地，想起他最常被人评价的“下颌线杀人事件”，手指就顺着滑到了他的下颌角，还忍不住往里按了两下。
　　晨间的洗漱台前，她就坐在大理石的砖面上，叶凛站在她身前，双手撑在她腰侧。
　　男人的声线控制不住地有些哑：“在摸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重点跑偏了，不好意思。”
　　“……”
　　很快，颜漫凑他近了些，靠近着去看他的下巴，腿也不自觉地盘上他的腰，更方便近距离帮他刮掉。
　　快刮到后面，感受到什么，颜漫忍不住停了下：“……你别往前顶我呀。”
　　“……”
　　*
　　胡子刮完，桌台上也一片狼藉。
　　早知道就不乱摸了，颜漫有些后悔地想。
　　好在没耽搁太久，到了片场，戏还没开拍。
　　大家正待在一块儿，说着戏杀青后的打算。
　　颜漫：“不是还有几个月才拍完吗？”
　　“是啊，不过大家的行程都是提前计划，其实几个月，也过得很快的。”许文静问她，“漫漫打算拍完做什么？”
　　“先上上表演课吧，”她说，“拍太多了，总不能一直输出，也得摄入一下，不然能量不够了。”
　　许文静点点头，表示赞许：“你这想法还蛮好的，没有他们那种很焦躁的氛围。好多艺人就是觉得，自己现在正红，趁机多接几部戏赚点钱，免得流量过去了，片酬就不高了。”
　　颜漫说，“那我还是想走得长远一点儿。”
　　许文静问：“那上完课呢？”
　　“上完课，如果这部戏播出效果好的话，”颜漫说，“我想演话剧看看。”
　　她想起什么似的：“老师，您好像就演过话剧吧？”
　　“对啊，”许文静点点头，“我后头正好还有一个话剧，你要想演，到时候可以顺便带着你。”
　　她忍不住有些雀跃，道：“那就太好了，那到时候麻烦您了，有合适的角色千万要联系我啊。”
　　“放心吧，”许文静笑她，“答应你，就不会忘的。”
　　和许文静老师约好，又拍完一天的戏份，颜漫回到家。
　　叶凛应该也是刚回，正换好一件外套，道：“怎么回这么早？我还打算去接你。”
　　“刚好下戏了呀，”也不知怎么的，她脑子一抽，突然道，“你应该也累了一天，没什么体力了吧？赶紧去休息，我去洗澡了。”
　　“……”
　　叶凛在原地站了会儿，脱外套的手顿在一半。
　　他干了什么就没体力了？
　　男人沉声：“我在你心里就这点体力？”
　　可惜颜漫没听到，门锁一拉，钻进了浴室里洗澡。
　　等她再出来，叶凛也早已洗完，坐在卧室里看着什么。
　　颜漫好奇心重，凑过去看。
　　之前房子里没人住，刚进来的时候才会这么冷，后面气温慢慢升起来了，今天他还开了空调，暖气足，她便只穿了件吊带。
　　颜漫俯身，发尾顺着从肩上滑落。
　　她浑然不觉似的，问他：“剧本啊？”
　　“嗯。”
　　“什么类型的？”
　　“谍战。”
　　她好奇道：“那你接吗？”
　　“不接，”他低声，“写的一般。”
　　颜漫俯着身子噢了声，继续问：“那你是真的决定退圈了？再也不演戏了？”
　　叶凛看了她一会儿，又问出那个问题：“你想让我留下么？”
　　……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我尊重你自己的决定。”
　　颜漫有些出神，不知是想到什么：“但是如果……”
　　“以后颁奖典礼可以一起去，应该会很好吧。”
　　说完后，她无意间抬起眼，正好和他撞上目光。
　　男人今天穿的是纽扣式样的睡衣，一片深蓝色，像是汹涌起伏的海面。
　　他的目光也是。
　　颜漫隐隐有些直觉，然而他却并未直接开口，而是道：“怎么不吹头发？”
　　话音落下，卧室安静。
　　她发尾垂落下的水，敲击着剧本纸面，发出哒——哒——悠长的响声。
　　她正想说话，他却已经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备用的吹风机，哑声说，“我帮你。”
　　说是吹头发，然而动作却极具侵略性，他的手指抵入她的发丝，吹风机摇动间吐出热气，让人体温上升。
　　而他的指腹也，缓缓地，按压着她的头皮。
　　她被人抱到桌面上，越吹越向后退，到最后几乎是抵着墙面，正想说话，就被人托着脑袋吻了下来。
　　他唇舌滚烫，撬开她齿关，将她的舌尖勾入自己口腔中吮吸，她渐渐觉得喘不上气，手指撑着桌面，人向后仰，他的舌尖勾勒到侧颈。
　　不知怎么的，她手指碰到个东西。
　　咚地一声。
　　颜漫有些恍惚地侧头去看，手边摆着杯水。
　　叶凛停下动作，顺势将杯子端起，玻璃杯中水面摇晃。
　　他低问：“渴不渴？”
　　她顺手接过，一下没太明白他的意图：“……补充水分？”
　　他失笑：“不是。”
　　“等会儿告诉你。”
　　等会儿是等多久……
　　她目光有些闪烁，低眼喝水，大概是预料会发生什么，这会儿竟难得地头昏脑涨起来，心脏里像装了个起搏器，一刻也不得安生。
　　叶凛按下按钮，窗帘自动合拢。
　　她将杯子放在一边。
　　就是普通的纯净水味道，带点甜，但不知怎么，越喝越渴似的，她清了下嗓子：“你……”
　　“嗯？”
　　原本想问他做功课了没，话要说出口才觉得有些好笑，她抿抿唇，摇头说，“没事。”
　　他笑着凑近，这会儿倒是放缓了节奏，凑过来含住她的嘴唇，低声问：“紧不紧张？”
　　又要接吻又要我说话……
　　喘气的间隙中，她难耐地答：“还……还好。”
　　他似是勾了下水光潋滟的唇，眼神挪到某处，笑了下：“心跳好快。”
　　“……”
　　干嘛，这时候还有功夫跟我调情？
　　她自然是不愿意再落个下风的，仰头承受他细密的吻时，脑子里还在思绪纷飞，直到他的吻落到她耳后，她这才艰难地，抓住一丝可以开口的机会。
　　“叶老师。”
　　这会儿叫他老师，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呼吸很重，却也是真的停了下来，声音哑得像是砺过砂石：“嗯？”
　　“你之前，该不会，是个坚定的……”她呼吸很快，“不愿意婚前性行为的……”
　　——保守男士吧？
　　后面五个字她没说完，但她觉得，叶凛应该知道。
　　“……”
　　他顿了很久，这才如实作答：“嗯。”
　　……
　　…………
　　她禁不住有些发笑，又装模作样地把他往外推：“那你现在在干嘛，下去呀。”
　　“别推了，”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她侧颈，“忍太久了。”
　　他说，“反正面对你，我也总是破例。”
　　这句话让人心脏开始绵软似的，她指尖也逐渐发软，摩挲着去握他的手腕。
　　但是却摸到一个像疤痕一样的小东西，颜漫愣了下，问：“这什么？”
　　叶凛低声：“想知道？”
　　他扣住她手腕，放到自己领口处的纽扣上，低声道：
　　“……帮我脱。”


第66章 大势两下【二更】
　　客厅空旷,熄了顶灯，只余夜色袅袅娜娜地透进来。
　　窗外大雨，沙发吱呀响着,两只猫玩着地上被扔了一地的睡衣与睡裙，搅扰着弄乱,水声哗啦。
　　做旧的钟摆来回摇晃，凌晨三点撞出声响,绵长而迅速地,极有节奏,深浅不一。
　　颜漫在他的唇舌中,艰难地得空喘息，下颌处缀着透色的汗。
　　“换地方干嘛……”
　　“比刚才软点儿，”男人哑声点评着，“不觉得么？”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俯身吻了下来。
　　*
　　云雨初歇后,终于得空歇息，颜漫靠在软枕上,乏累不堪。
　　她像朵被撞碎的小山茶，长发摊着，靡丽地盛开在深色的枕单之上,眼角鼻尖下巴全是红的，脖颈蜿蜒向下，都是他掌控留下的印记。
　　偶尔有她遗落的花瓣在身下,叶凛很耐心地一一擦拭，然后换上了新的床单。
　　上头弥漫着洗衣液的香气,她像个废人一样被抱来抱去,连厕所都是他抱自己去上的——她本来想问那杯水,但太累了，下次再问吧。
　　闭着眼歇了一会儿，感觉到男人忙完，重新躺了回来，却没急着睡，又俯身撑在了她的身上，是在看她。
　　她微微睁开半只眼睛，鼻音有些重，伸手勾住他脖颈，懒洋洋道：“干嘛，今晚为我破了两次戒的叶老师？”
　　似是困了，她声音有些轻软，还带着些似有若无的哭腔，睫毛下敛着的水汽，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勾人。
　　叶凛并没回答她，伸出手指，蹭了下她的眼角。
　　他低声，“怎么还哭了。”
　　她故意眨了眨眼睛，用最澄澈的眼神看他，无辜道：“你不爱看吗？”
　　“……”
　　她惋惜：“你不爱看那我以后不哭了。”
　　“……”
　　“我爱看。”
　　她无语，抬腿去踹他：“你是不是流氓？”
　　叶凛伸手挡住她的笑，自己也禁不住地，缓缓笑起来。
　　“不喜欢不行，喜欢了是流氓，那你要我说什么？”
　　她没再接茬，又闭着眼睡了会儿，几分钟之后睁开眼，他的视线仍然没有挪开。
　　她放在被子外，有些冰凉的指尖，搭在他的肩上。
　　一时兴起，她忍不住用气音开口，小声地叫：
　　“宝贝。”
　　“……”
　　他喉结滚了下，瞳仁深了深，“别叫了。”
　　他越不让她叫，她越来神。
　　颜漫故意说：“你喘起来好性感。”
　　“……”
　　骚话说完，她意识到不对了，开始喊停。
　　“等等，等等……”
　　他怎么又……
　　叶凛应着：“让你乱叫。”
　　“……”
　　这跟我乱叫有关系吗？你别血口喷人！
　　被子开始挪动的前一秒，颜漫脑子里掠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
　　完了，床单，白换了。
　　*
　　第二天七点，只睡了半小时的颜漫从睡梦中惊醒。
　　她一把抓住被角：“我要去——”
　　搬砖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被人摁了回去。
　　他声音里透着股餮足的哑：“睡吧，没早戏。”
　　“你跟剧组请假了？”她有些惊讶地凑过去，唇珠抵着他下巴，“那他们不都知道了？”
　　“……没请，”叶凛伸手把她揽到怀里，“你今天本来就是晚上拍。”
　　“噢。”她缓缓点了点头，昨天事发突然，她忘记看第二天行程了。
　　“怎么听起来又有点遗憾，”叶凛说，“那我去通知一下？”
　　“谁通知这个？”她在被子里踢他，“你是不是有——”
　　话没说完，被人捉住脚踝，还意思着摩挲了两下。
　　叶凛：“就睡了半小时，不困？”
　　提起这个她就有话要说，明明三点都要结束了。
　　她气呼呼：“怪谁？”
　　他挺会背锅，从善如流地接道，“怪我。”
　　她还没满意地点点头，就听这男人再次开口——
　　“但最后一次是你要的。”
　　“……”
　　“我没要！”
　　“行，你没要，都我要的。”
　　他伸手拍着她脊背，跟哄小孩儿似的，下巴垫在她额头上，没一会儿，似是觉得这样极有安全感似的，她也慢慢睡着了。
　　做了一夜，她确实累极，睡到下午一点才醒，睁眼时，侧过脸，又和他撞上视线。
　　她伸了个懒腰，拱到他怀里：“你没睡吗？”
　　“刚醒，”男人伸手，揉揉她发端，“睡醒了么？”
　　“还可以。”
　　颜漫伸手去握他的手腕，终于想起什么似的，摸到那块疤痕，点着灯坐起身来，瞧着那处发愣：“……这什么啊？”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拍戏受的伤？”
　　“不是，”他摇摇头，道，“以前小时候。”
　　从他耗时几分钟，相对平静的叙述中，颜漫了解到这伤痕的来历，一时失去了反应能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
　　她一贯擅长接话，此刻胸口却像被堵住，连句话都说不出了。
　　“好了，”他笑笑，又反过手握住她手腕，将那疤掩盖在手背之下，“都是过去了。”
　　都是过去了。
　　轻描淡写的五个字，她却无法跟他这句子一样，如此简单地释怀。
　　这天等戏时，她找到毕谈的微信，终于从毕谈的口中，拼凑出他这一路的曲折。
　　旁人看来他何其风光，顺风顺水，但原来这风光背后，上天都拿走了代价与筹码。
　　回到家时她仍有些心疼，刚看到人从卧室里出来，就忍不住钻进他怀里，额头抵住他胸口，没说话，手臂却勒着抱紧他。
　　叶凛还以为她今天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托着她的脖颈揉了两下，低眼道：“怎么了？”
　　她忍了好半天，才忍住一点点想流泪的冲动，摸到他手腕处的疤痕，轻声问：“你这疤，没去打过激光吗？”
　　“这已经是打过之后了。”
　　她低着头，翻出手机：“我今天搜了一下，还有别的方法……”
　　他笑了下，道：“看你这么关心，又觉得，这伤受得也挺值。”
　　“乱说什么。”颜漫嗔他，又翻着自己的手机，“比如你看这个，可以遮一下。”
　　“嗯，”他低声答，“我也想过，纹个身。”
　　“不过之前一直没选到合适的图案，也没时间。”
　　颜漫正想说自己帮他想想，又听他道：“山茶，怎么样？”
　　她愣了下，想起自己曾经在他那儿，掉过一只白色的山茶花耳坠。
　　“可以啊，我还挺喜欢的，”她说，“不过你为什么选它？”
　　“因为你喜欢，”他说，“是你的味道。”
　　*
　　定了纹身后，颜漫说什么也要陪他一起，但剧组拍戏太忙，等到闲下来，已经是春日的杀青十分。
　　那天的阳光很好，樱花开了满树，她站在树下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花束，让叶凛给自己拍了张杀青照。
　　离开时，还和许文静老师约好，等有话剧表演，第一时间通知她。
　　把花束放在后排，叶凛开车，二人前往了纹身的工作室。
　　过程中，颜漫紧握着他的手，见机器挪动，不由得蹙眉问：“会疼吗？”
　　他安抚似的捏捏她掌心，低声说：“还好。”
　　他拍惯了打戏，疼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虽不会出声，但也需要忍。
　　忍耐时，男人偏过头去，侧颈的青筋凸起，有汗顺着滑下。
　　没来由地，这画面和某一晚重合，颜漫轻咳两声，甩掉自己脑子里的颜色废料。
　　正是春天尾巴，气温也渐渐热了起来。
　　走出工作室时，颜漫看见，以往从来都是长袖遮过腕口的男人，终于叠起了袖口，告别了某段过去。
　　——以她的名义。
　　车开到一半，她又开始畅想，“要不要我陪你纹一个？”
　　“不过女艺人的话，没办法跟你纹情侣位置了，只能弄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
　　她没说完，叶凛开口打断：“不行，会疼。”
　　颜漫觉得拍了这么多戏，自己好歹也是长过见识的人：“我又不是没疼过。”
　　他蹙着眉，目视前方：“我猛一点你都说疼，那疼你忍得了？”
　　“……”
　　颜漫偏头，“你别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这种话。”
　　知道她本来或许就是临时起意，并没太多想法，男人又道：“不过你可以买个纹身贴玩玩，效果也一样。”
　　“那怎么能是玩玩呢，”颜漫觉得他说这话不严谨，“这是我学着想去爱你的方式。”
　　男人开着车，停在某家自主打印纹身贴的店铺前。
　　他缓声：“纹是你想爱我，那你觉得，不纹是什么？”
　　她抬头：“是什么？”
　　“是我爱你。”
　　……
　　最后还是拗不过他，颜漫买了个纹身贴，一百来个，叶凛说她想贴的时候就贴，可以贴到天荒地老。
　　晚上回去，洗完澡，她就试着贴了一个。
　　明天还有活动，她没法贴在别的地方，只能在左侧胯骨的位置试试水，内裤拉开才能看到。
　　贴好之后，她很注重隐私，发了闪照给周璇参考：【怎么样？】
　　周璇：【不错，不过为什么贴在这，是口的时候可以看到吗？】
　　颜漫：【………………】？
　　周璇脑子里没点健康的，颜漫懒得跟她聊，神神秘秘地放下睡裙，然后走了出去。
　　男人正倚在床侧看书。
　　她扑上去，床下陷一个小角。
　　颜漫：“你猜我贴哪儿了？”
　　叶凛看了两圈，喉结这才滚了下。
　　“裙子底下？”
　　“嗯，”她有些奇怪，“怎么猜这么准？”
　　他靠过来，沉声：“别的地方不是都能看到？”
　　她往他的方向挪了下，睡裙随之被叠起，里裤是透色的白，他一眼就能看出贴纸的位置。
　　叶凛扣住她手腕。
　　察觉危险将至，颜漫轻轻动了下，被人更用力地按压。
　　“别动，”他哑声，“让我看看……山茶。”


第67章 大势三下【一更】
　　空间中呼吸声交错,他鼻尖抵住那支白茶花，吻了吻，又偏离。
　　颜漫感觉自己有点儿花粉过敏,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揉出紊乱的褶皱，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感觉盈满鼻腔，她渐渐鼻尖通红,喉咙中也发不出声音。
　　眼前雾蒙蒙一片,失焦后又清晰。
　　她难以控制地想远离过敏源,身子后仰，像支被折断的山茶,大脑一片空白，眼眶愈热时,她朦胧地想——
　　周璇……别拿……预言家的牌……
　　*
　　两只猫又在地板上跑酷，加湿器再度被撞倒,水泼了一地。
　　叶凛收拾干净,又偏过头来吻她,她略微侧过头,用脸挡了一下。
　　叶凛伸手，捏住她下巴,像是在笑：“怎么,你还嫌弃你自己？”
　　也就你不嫌弃了,她心道。
　　颜漫点点头：“有点。”
　　“……”
　　*
　　《城市旅人》杀青后，第二天,颜漫受邀去参加红毯活动。
　　还好提前跟叶凛打过招呼,除了山茶花的纹身贴纸有些斑驳,其余在晚礼服外露出的位置,都很安全。
　　——可惜有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她刚进到后台的休息室，就看见镜子面前，有女演员正拿着遮瑕，仓促地对着脖颈处拍拍打打，好像还在跟对面打着电话——
　　“还不是怪谢行川，昨晚又发情。”
　　颜漫：“……”
　　颜漫的休息室在里头，又不好意思旁听人家的闺房之乐，等到那女演员挂了电话，这才装作没听见似的，站到镜子前补口红。
　　她心道，对这种事儿，装没听见是一种最基础的尊重。
　　正当她补完口红时，那女演员也盖上了遮瑕管，看来是收工了。
　　但颜漫眼尖地看到，她脖子后面有个地方，还没遮上。
　　被媒体看到就麻烦了。
　　这时候没空再管什么听没听着，颜漫伸出手，礼貌地指了一下：“那个……”
　　“嗯？”
　　“你脖子后面，”她说，“好像还有一个。”
　　那女演员遮不上，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位置，颜漫便上手帮忙遮了下，轻松三两下拍好。
　　那女演员看了她一会儿，笑着感叹道：“看来你也挺有经验的。”
　　颜漫心道那可不是，不然我在剧组后面怎么活过来的。
　　正当她要开口时，对面的女演员也言笑晏晏，正式同她打了个招呼。
　　“颜漫吗？有看过你的戏，你好，我是简桃。”
　　“你好，”颜漫忍不住道，“你名字好可爱。”
　　等待的间隙，二人就在休息室聊了好一会儿的天，还加上了微信，最后各自离场时，简桃还说等她新剧上了，自己帮她转发。
　　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颜漫心情不错，走完红毯，在等待签名流程时，看到从对面走来的叶凛。
　　她还有点儿惊讶，道：“你们不是在那边拍东西吗？”
　　“过来看看，”他低声，“我看到好几个男演员跟你搭话。”
　　颜漫略作回忆，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她笑，保证道：“我都没怎么回，真的。”
　　“我知道，”顿了顿，他又俯下身来，问她，“等这部剧播完，是不是可以找个时间官宣？”
　　“我们吗？”她笑了笑，踮脚在他耳边小声说，“行啊。”
　　*
　　说到官宣，叶凛似乎就真的认真等待起来，第二天，颜漫看到床头柜上出现一个小小的LED屏日历，倒数着这部剧播出的时间。
　　从不定期到三个月，三个月再到一个月。
　　一个月的倒计时就那么变快起来，时间似乎一晃而过，那天她上完表演课回家，《城市旅人》就要开播了。
　　前几集不是她的主要戏份，开播的收视很可观，是两位前辈老师的基本盘，豆瓣开分的口碑也不错。
　　第 六集，颜漫的人物就出场了。
　　这次她没有大张旗鼓地让大家帮着宣传，也就简桃在内的几个演员帮着转了下，但当天，微博的讨论度还是蓦地高了起来。
　　粉丝挺多，高兴于终于又有她的剧可以追了，但在这之外，各营销号也掌握了“diss流量就有热度”的流量密码，开始“客观”对她进行点评。
　　【《城旅》追到现在，从颜漫出来就肉眼可见的演技拉胯，演戏真的需要对比，她的演技应付偶像剧还可以，跟技巧好的老师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颜漫其实也很紧张，那几天几乎都守在电脑前，看着弹幕里大家对自己的评价。
　　关于演技的质疑从未停止，她知道，拿出更好的作品，才是让他们闭嘴的唯一方式。
　　前面她的戏份都比较散，直到第 十集播出，她真实崴脚上阵的那场戏打动了好多人，就连朋友都给她发来消息，说自己虽然没怎么吃过苦，但看到那段，还是非常代入。
　　——这仿佛一个转折点，开始慢慢逆转大众被营销号洗脑的口碑，她的演技练习一场接一场，关于演戏的认可也一天多过一天。
　　直到剧集播到大雪那一场，她看着屏幕中的画面，还笑着跟叶凛回忆：“你还记得我有天回来吗？你问我嗓子怎么哑了，就是拍这场戏拍的。”
　　当时虽然跟导演说没关系，可以再来，但其实在拍摄过程中，半条命都差点折了进去。
　　想到这儿，颜漫低头喝了口水，仿佛还在润着那天被风呛到的嗓子。
　　结果播完没过一个小时，她就看到#颜漫大雪戏太好哭了#上了热搜，又过半个小时，居然冲到了热一。
　　她有些惊讶，找到一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问道：【是你们买的吗？】
　　这种剧播热搜，90%都是剧组买的。
　　可工作人员却给她发来语音：“不是啊，你自己冲上去的，那场播出效果真的好，导演说打算给你送个奖了，看看能不能入围！”
　　“不是买的，”叶凛也在一旁同她道，“热门的几条微博评论和点赞都很均匀，而且很高，买的不是这样。”
　　颜漫听他这语气就有些好笑：“叶老师这是被女明星碰瓷碰出经验来了？”
　　叶凛：“我想让你碰，你还不来碰。”
　　“不想碰瓷，”她小声说，“想般配。”
　　话刚说完，她蓦地意识到什么，转头看他：“我刚没听错吧？是说要给我送奖吗？”
　　颜漫坐在位置上晃了好一会儿神，感觉被什么砸中，有点头重脚轻。
　　她伸出手，想去重播一遍那段语音，胸腔中心跳兴奋得不太真实，被男人按住手腕。
　　他点点头，瞧着她的眼睛，掺了些笑意：“没听错，真的送奖。”
　　“什么奖啊？”颜漫说，“我得问问。”
　　“应该是金表奖，正好是这个时间送。”
　　这奖项她早有耳闻，是极有含金量的电视剧三大奖项之一，许文静老师就是靠这个奖项，被认可为视后。
　　她一开始还以为只是个普通奖，没想到这么重磅。
　　“真假的？”颜漫有些懵，“送和许文静老师一样的奖？”
　　她心道，那不管能不能顺利入围，本身就已经是对她莫大的肯定了。
　　叶凛看着她的表情，也在这时候，替她把忘记锁屏的手机锁上。
　　他捏了下她的耳垂，似叹似笑，“是啊。”
　　“还要怎么般配，”他说，“已经很般配了。”
　　……
　　《城市旅人》顺利播出，在颜漫的戏份加入后，网络讨论度也一路走高，播到三分之二处，再有质疑声音，也被粉丝很快拿出数据，啪啪打脸。
　　说演技不好？
　　粉丝反手就是一张长图：【在吗？看看颜漫加入后的网络讨论度，直接竖线式升高，靠自己的演技热搜也上了三五个，要再说演技不行的，怀疑你可能是用屁股看电视，对这种人的大脑我们不做强制性要求。】
　　说她是靠叶凛才有的现在？
　　放出叶凛现在还在首页的第一条澄清微博：【现在是叶、凛、在、追、她，且这几个月二人并无互动放出。怎么总有人网上冲浪不更新资源包，怪不得你的人生也就止步在那巴掌大点的地方根本没法往前走。更新一下你的网络，也更新一下你的脑子，好吗？】
　　说她演技是吹的根本没到那地步？
　　【评分除了刚开播有黑子恶意刷一星之外，现在打分的人数多了，分数从之前的8.3还涨到了8.6，两个前辈采访中也表示后浪凶猛，剧组已经准备送金表奖了，好尴尬哦！（←此处尴尬指你自己）】
　　当然，一个简单的金表奖，也招惹来无数的艳羡和酸。
　　【笑死，也就送个奖罢了，要不是俩前辈之前参加了，按照赛制没有评选资格，还轮得到她？】
　　【谁不知道金表奖年年神仙打架，别说得奖了——恐怕入围都入不了吧？我参加高考=我要上清华了？粉丝可别吹了。】
　　很好，就喜欢这么猖狂的，粉丝小手一点，把这几条评论和用户主页，接连收藏。
　　*
　　《城市旅人》快播完时，又是一年冬。
　　时间过得很快，颜漫为期三个课程的表演课也成功结束，叶凛说趁她专心投入话剧之前，先带她出去旅个游。
　　天气这么冷，旅游当然要去个暖和的地方。
　　最后的旅游目标点定在南城。
　　刚下飞机，颜漫就早有准备地脱下了身上厚厚的羽绒服，只是还是略有些失策，里头穿的是衬衫。
　　面对着热辣的日光，她心道，该穿短袖的。
　　好久没放过假了，抵达酒店，她心情大好，上楼时还遇到了同行，是选秀出身的一对小情侣，好像就住在他们楼下。
　　颜漫进了房间，这才想起什么，失策似的“啧”了声。
　　叶凛问她：“怎么？”
　　她把房卡放下：“忘记问他们是怎么过来的了，应该够隐蔽吧？”
　　她总觉得这种小爱豆，特别容易被狗仔拍到绯闻。
　　“再碰到问问，”叶凛道，“你先去洗澡。”
　　酒店的洗护都是专研，特别香，颜漫特意换了拍照好看的睡裙，吹完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打算换双拖鞋。
　　但阳台外景色太好，她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吸引了过去。
　　不远处是个沙滩，抵着围栏向下看，人群熙熙攘攘，像是被切成不规则形状的黑森林蛋糕。
　　叶凛也走到她旁边：“在看什么？”
　　“风景，”颜漫说，“不过这边是放了什么香氛吗，怎么连空气都带着点甜味儿？”
　　“是么，我没闻到，”他垂了垂眼，“是不是你的洗发露？”
　　颜漫撩起一缕发丝闻了下：“只有一点啊，应该不是。”
　　又仔仔细细地找了好久，这才闻到自己的肩膀：“是沐浴露，好香啊，你没闻到吗？”
　　“……没。”
　　颜漫把头发撩开，头微微仰了仰，“那你闻闻。”
　　她本意是想凑过去，结果人刚转了身，就被他压在栏杆上，鼻尖抵入她颈窝。
　　明明是很正常的提议，到最后又变得不太正常起来。
　　等叶凛洗完澡，颜漫擦完身体乳，正打算来一些寓教于乐的睡前运动时——
　　她手机震动两下。
　　颜漫拿起，看到周璇发来消息。
　　【你们遇到狗仔了？！？！】
　　颜漫奇怪：【没有啊，我们一路都走得挺安全的。】
　　周璇：【那这是什么？】
　　周璇发来一张截图，赫然正是微博爆料。
　　图中，她被男人抵在栏杆上，身子禁不住向后仰，失重一般地快要跌下去，只能抱住他的脖颈，而男人俯首在她颈窝。
　　整个画面极富张力，她的长发被吹得飘散，他的手牢牢扣住她后颈。
　　配上身后的天幕和云，如果能再调下色，简直可以出片杂志封面照了。
　　颜漫晃晃脑袋——
　　不对，重点歪了。
　　她拉回思绪，定睛一看，这狗仔也挺会起标题——
　　【跟拍其他艺人拍到更大猛料，颜漫叶凛阳台爱，疑似恋情曝光？！】


第68章 大势四下【二更】
　　颜漫打开评论区,评论已经快两万了。
　　【？？？】
　　【是真人吗？怎么感觉看不太清？是不是《浮生旧年》要上了在预热啊？】
　　【只有我觉得好刺激吗……】
　　【我也……救，为什么不把剩下的放出来我缺那点流量吗？！】
　　【我操，真的假的？还有这种好事？！】
　　【CP粉狂喜,又给我搞到真的了？！】
　　【真的个屁，一看就宣传期啊，要说天真还是CP粉最天真，跟秀粉似的，次次被伤害，次次捧真心。】
　　【？别骂了。】
　　【散了吧都,怎么可能是真的，之前没看爆料吗，俩人撑死合约情侣,懂合约吗？就是配合公司/剧组炒作，各得利益。】
　　【合约情侣怎么了？！这印在颜漫脖子上的嘴巴是假的吗！！】
　　【说得好！假的怎么了，上错花轿嫁对郎不懂？狠狠爱一些假戏真做。】
　　【@车吸吸，出来画涩图。】
　　【只有我想知道原定要拍的那俩是谁吗……我看谁房子又要塌了[吸烟]】
　　【哈哈哈哈狗仔狂喜，拍小爱豆结果撞上了顶流，立马底下的都不拍了,这波值回票价啊！】
　　颜漫越看到后面越觉得好笑,叶凛也走过来,就坐在她旁边。
　　“看自己八卦看得这么高兴的，你还是第一个。”
　　“有的评论真的好笑,”想了想，她说，“楼下那俩还得感谢我们呢,给他们挡了一下。”
　　停了会儿,她又抬起眼：“怎么说,叶老师，要不要发个微博？”
　　叶凛：“你怎么想？”
　　“如果你要问我的想法，我觉得这个机会挺好，正好能给我们的粉丝做点儿缓冲……虽然也有很多人不觉得是我们，但是起码给粉丝一些预告，好让她们到时候不至于太惊慌。”
　　她补充：“尤其是你的。”
　　单身了这么多年的男艺人的粉丝，应当有不少对恋情这块儿都挺看重，虽然很多女艺人拿男方的粉丝当对手，但她却真真切切地觉得，每一份喜欢都很难得。
　　这些年，粉丝对他的付出也都不是假，应该最大程度尊重她们，同样，她相信她给予了尊重，粉丝也会回馈等值的尊重给她。
　　她不想说什么需要的时候就哄哄，不需要的时候就踹开，那太虚伪了，虽说男艺人多数最后都是要结婚生子，但在过程上还是应该给予足够的铺垫。
　　想了想，她补充：“最主要的还是，刚被拍到就宣，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好像没被拍到就这么蒙混过关了似的。
　　“嗯，我也这么想，”叶凛道，“而且我还没想好合适的微博。”
　　说到这儿，她笑：“确实啊，现在发，发什么呢？”
　　颜漫模拟着：“大家好，阳台上的人确实是我们俩，大家觉得刺激吗，点赞到一百万直播给大家看？”
　　叶凛：？
　　他起身，不知道是要去哪儿，沉声道：“那就先不发，过阵子机会合适了，我们再宣。”
　　她又垂头看了会微博，正想说好，发现周璇又给她发消息了。
　　周璇：【功课，你这种有杏生活的赶紧看。】
　　颜漫打开，发现里面写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博主的科普：【大家记得每次doi开始前喝一杯水，do完去上个厕所，防止感染，爱护好自己的身体~】
　　底下详细写了原因，颜漫仓促掠过，感觉似乎置身于数小时前的飞机舱，飞机冲入云端的那一刻，耳畔蔓延开巨大的嗡鸣。
　　就在这会儿，离开的叶凛也终于折返回来，递了杯水到她面前。
　　一瞬间，像是所有时刻重叠，她记起确实每一次开始前，叶凛都会递过来一杯水，没有一次缺席过。
　　那会儿她还以为，他是怕她嗓子喊哑了。
　　她掀起眼睑，仰头去看他，思绪仿佛都有点连不上线。
　　“你每次让我喝杯水，是……怕我生病啊？”
　　“不然呢，”他捏了下她的耳垂，“怕你粗心，所以我能准备的，都帮你准备好。”
　　他做了功课，他竟然真的做了功课。
　　甚至她有准备的、没准备的，都提前替她想好，从开始到结束的每一环，都没有遗漏。
　　他说，“答应过你的，会好好保护你。”
　　无论在什么时刻。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确认道：“还发微博吗？”
　　“不发了，”他伸手脱下睡袍，俯身压了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夜色摇荡，颜漫在黑夜的浪潮中翻涌时，微博也同样热闹。
　　好多人在热搜里上蹿下跳，像没偷到瓜的猹。
　　【怎么没动静？俩人微博都没上号？】
　　【在do吧。】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以为别人闲得跟你似的没有夜生活？】
　　热搜里热热闹闹，叶凛的超话中也同样沸腾。
　　【大家确定是本人了吗？我看身形真的好像。】
　　【八九不离十了，而且说真的，我一早也有预感了。】
　　【T.T不要啊】
　　【大家不用这么排斥，我也是从你们那时候过来的，你们知道我转变的契机是什么吗？待久了的老粉肯定都知道，《浮生》是两年前就签好的剧本，没意外的话，那应该是他的退圈电影了。】
　　【啊？？】
　　【天呐还有人不知道吗，你哥都几个月没活动了，尤其是从他出道代言到现在的品牌都没续约，内部人员早说过了，早就不接商务了。】
　　【嗯，毕谈偶尔也会回私信，说真的，你们当时看综艺看得开心，每期他都有新造型，其实要不是颜漫，我估计那个综艺他都不会接的。】
　　【没有颜漫，《沙冰》也看不到的。大家心里都清楚的啦，以他这个资历，又不缺钱，怎么可能去演偶像剧……顺着那条澄清微博往前推，就是因为颜漫。】
　　【如果他能不退圈，或许颜漫是唯一的切入点了。】
　　这话一出，让有些伤春悲秋的粉丝，立刻重振旗鼓起来。
　　比起退圈和恋情，那还是后者好接受多了。
　　毕竟他的粉丝多数都是颜粉和欣赏业务能力的，路人粉也很多。
　　【最近唯一的活动就是红毯拍摄了，大家稍微留心一下就会发觉，那也是颜漫近几个月唯一的活动……那组图转发两万多，至少我能看出他的状态比之前好了很多，反正作为粉丝，也希望这一路能有人真实地陪伴他，然后他多多演戏，多演戏我们才有粮吃啊！有人陪他不是更好吗？】
　　【是的，楼上说得对，做粉丝的也知道他这么多年的秉性，说真的也怕他憋坏（？）】
　　终于，大家开始接受时，也有了其它的声音涌出。
　　【只有我是CP粉吗？】
　　【哈哈哈哈我刚刚都不敢说，本人五年铃铛，也粉颜漫，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大家可以多多了解，我觉得以叶凛的性格，漫漫真的能让他的生活有意思很多。】
　　【CP粉+1】
　　【倒真没了解过颜叶，只知道很红，这么多人追，应该很甜吧？那我就当沙冰2.0看好了，有链接吗？】
　　【发我一份，有颜漫的也可以给我看看。】
　　【算是颜漫的路人粉，转念一想也是幸好啊，他身边这么多人，也就颜漫是不为他的流量而来的。】
　　【脸挺搭！】
　　……
　　就这样，如同颜漫所期待的那样，大家终于做好了初步的心理铺垫，开始第一次尝试，和CP粉握手言和。
　　*
　　这边的九千万铃铛正在适应中，另一边，随着《城市旅人》的最后一集播出，颜漫的粉丝也即将突破五千万大关。
　　只差一点就要到了。
　　那天她刚和许文静老师约好，到了剧场，就收到西蒙发来的消息，让她抽时间想想，到时候粉丝破五千万，她打算准备怎么样的福利。
　　颜漫回了句好，这才把手机收起，和许老师商量今天的戏。
　　许老师的确说话算话，这次一有话剧本子，就想到了她。
　　她的角色戏份不重，但有好几个高光点，很适合她，可以拿来适应话剧的节奏。
　　颜漫跟着排练了好几天，几乎都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偶尔还会熬到剧场关门，看大家是怎么演戏的。
　　周六又下了小雪，叶凛来接她回家。
　　颜漫用前两天的雪堆了个迷你雪人，发了个朋友圈，还忍不住感叹自己被冻红的手。
　　等她洗完澡出来，直接钻进被窝，叶凛也早已在被子里帮她暖着了。
　　颜漫打开手机，发现周璇给自己发消息了。
　　先发来的是张图片，毛绒绒的柯基暖手宝，可爱到不行。
　　周璇是来炫耀的：【看到你朋友圈了。】
　　【冬天来了，是不是感觉尤其冷，又没有暖手的？】
　　周璇：【我新买的这个贼好用，你求我一下，我考虑把链接发给你。】
　　颜漫低着头看手机，余光瞥到叶凛正托着书页的手，不知怎么地，灵机一动。
　　她打开视频录制，将手放到叶凛手心。
　　男人并不知道她在录东西，只是下意识将她的手纳入手心，然后捏了捏，问：“冷？”
　　录到这里，微信短视频的秒数也自动结束了。
　　颜漫直接发了出去，笑眯眯反问道：【谁说我没有暖手的？】
　　单身的周璇：【……】
　　颜漫低着头看了半天，乐得不行，又忍不住录了个屏，把这段对话和视频一起录进去，发给了西蒙。
　　西蒙：【？】
　　颜漫这才意识到什么，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在秀恩爱，缓了半晌，问了西蒙一句废话：【能发朋友圈吗？】
　　西蒙：【当然啊，你的朋友圈，你想发就发呗。】
　　她明明是打算发个朋友圈，但叶凛正好在一边跟她说话，她有些分神，全凭潜意识动作。
　　艺人仿佛会将某些动作刻进DNA，再加上西蒙这几天一直跟她说粉丝福利，颜漫大脑一放空，手指就不自觉点进某个橙色大眼仔软件，选择新建。
　　还不忘配字：【谢谢，有爽到。】
　　……
　　一分钟后。
　　西蒙：【祖宗，你发的是微博！！】


第69章 大势五下【一更】
　　这条微博像个炸弹,投落进湖面，在这个平静夜晚，搅起一池涟漪。
　　一开始,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c粉疯了。
　　【啊？？什么？？这是什么？？】
　　【我没看错吧？这是在哪？床上？？】
　　【妈妈救命啊，颜叶在我面前doi了！】
　　【谢谢，我也爽到了……】
　　【被单，睡衣，昏黄灯光,谢谢，已。】
　　【从前的叶凛在我心里：高贵帅哥冷漠拽比。】
　　【现在：陪睡的。】
　　【暖手的。】
　　【暖床的。】
　　【啊啊啊颜漫！你人呢！别睡了！放doi视频给我看啊！】
　　颜漫还没反应过来，放下手机，看向一旁的叶凛：“你刚说什么来着？”
　　他也将手中书页合上，问她：“我说明天，是不是还是要去话剧排练？”
　　“对呀,”她说，“一场戏差不多要排一两个月,正好方便我适应转场什么的。”
　　他嗯了声,又握了握她的手：“明天晚点去接你,我要去趟公司,毕谈找我有事。”
　　“没关系啊,你要是忙，我自己回也行。”颜漫又问，“什么事儿啊，还是退圈的事吗？”
　　“应该是,”他低声道，“说有几个很好的本子,非要我去当面看。”
　　颜漫：“那还退圈吗？”
　　灯光垂落，莫名将气氛渲染得柔和，他本就是公认的电影脸，不管灯光如何，任何角度，轮廓线都是一样耐看。
　　颜漫看着他。
　　他也垂眼看向她的手指，本以为会觉得沉，但话说出口，反而觉得轻松。
　　“如果有打动我的，就不退了。”
　　颜漫惊了下，确认道：“真的？”
　　“真的，”他说，“不过后面也不拍太多，有喜欢的再接，两年拍一到两部。”
　　总之，不会像之前那么累了，能留些时间给生活，也陪陪她。
　　她心道这想法倒是不错，又好奇道：“是为什么觉得又可以不退了？”
　　但收到的回答却挺意外——
　　叶凛：“因为你。”
　　他说，“我这阵子一直在想，从前一个人的时候，退圈只是我的事，但现在有你了，也需要……”
　　“等下，”颜漫及时打断，又认真地说，“虽然呢，我一直希望你留下，但从来都没特别劝过你什么，我不想让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
　　“所以不管你是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的。”
　　她缓声，强调道：“不用特意为了照顾我，而委屈你自己。”
　　“不委屈，”他沉声，“在一起也很好，晚会颁奖都能一起去，免得有男演员骚扰你。”
　　这重点似乎跟她想的不大一样。颜漫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就忍不住有点发笑。
　　她偏着头，凑过去去看他的表情：“你是怕我被骚扰，还是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啊？”
　　“……”
　　“都有。”
　　她肩颈忍不住抖动起来，撑着脸，讲话囫囵又轻快，“你好诚实哦。”
　　叶凛就那么压着眼瞧了她一会儿，眼尾落下一泊浅浅暗影，像是察觉了什么危机感，眉心并不明显地拢了下。
　　他道：“你不应该跟我说没有？”
　　没有什么？别的男演员没有机会？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故意装傻：“什么没有啊？”
　　“……”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颠倒，男人压在她上头，手指顺着边沿游走进去。
　　“你说什么没有？嗯？”
　　她呼吸渐渐紊乱起来，这会儿终于想到求饶：“不是……那个，真、真没，你可以看我微……”下一个字却是说不出来了，被她生生吞了进去，又带着些颤音，故意求他心软似的，糯声道，“错了，真错了……”
　　他愈发急促的呼吸，为回应添上了几分燎原似的哑。
　　男人湿润地含住她耳垂，气息顺着温热蔓延：“迟了。”
　　——求饶迟了，第二天早上也迟了。
　　祸从口出，颜漫临走时含泪复盘，下次在晚上坚决、坚决不能瞎说了。
　　仓促上车后，看到西蒙的脸色，颜漫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恍然道：“我昨天发的是微博是吧？”
　　西蒙：“……”
　　“怎么着，我是从黑洞给你发的消息吗，你接收还有延迟？”
　　她在位置上坐好，思绪忍不住有些拉远，又强迫自己收回来。
　　“没，我昨晚忙去了，后来要睡的时候看到了，但是太困了，寻思今早再回来着。”
　　西蒙眼睛一眯，硬是从这么长的句子中，找到一句重点。
　　“昨晚忙？忙什么？”
　　颜漫：“……”
　　西蒙端详着她的表情，摸了摸下巴，方才一脸的无语，也在此刻被意味深长所取代。
　　他说：“嗯，那是确实应该忙的。”
　　“……”
　　你这变脸是跟川剧学的吗？
　　西蒙：“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发微博啊？”
　　“还没聊过呢，”昨天实在折腾得太晚了，她都没力气谈别的，“等我排练完，回去再跟他商量一下。”
　　车一路行驶进剧场，颜漫开始了今天的彩排。
　　她适应能力挺强，上周已经跟着拍了几次，也慢慢进入了状态。
　　排练的间隙，工作人员正在上下搬着道具，还在讨论着。
　　“导演最近那么忙，就这样排练还能场场到，真是不容易。”
　　“是啊，《惊鸿》是不是要拍新版了？貌似在选女主角，我昨天就听到风声了。”
　　颜漫现在参演的这部叫《茶肆歇时》，导演是汪鸿达，她起先并不知道，后面了解过后才得知，汪导也正好是《惊鸿》的导演和原作。
　　颜漫禁不住问那工作人员：“《惊鸿》最近就在选女主角了吗？”
　　工作人员回她：“对的，两年一个新版，这会儿正是时候，导演正在全国搜罗女主呢，说是拍了好多版了，想找点灵动的新面孔。”
　　颜漫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一场话剧耗时一到两个小时，他们排练多遍，直到傍晚六点钟才结束。
　　今天倒是难得结束得早，颜漫下台时，正好看到导演收拾了手中的剧本，转身准备离开。
　　剧场里有些空旷，颜漫开口喊住：“导演！”
　　汪鸿达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辨认了她一会儿，这才笑道：“哦，小漫啊，什么事？”
　　这小姑娘他知道，是许文静带来的，平时排练比较认真，总像憋着股气似的，再说文艺界也是相通的，他隐约清楚，对面这脸孔，最近正是当红。
　　想了想，汪鸿达补充道：“我老婆最近正在追你那个《城市旅人》，我也看了两集，演得不错。”
　　她道过谢，这才轻咳了声，略有些紧张地问：“听说您……最近在选《惊鸿》的女主角？”
　　“是的，”汪鸿达笑笑，“看样子，你想给我推荐？”
　　“嗯，”颜漫点了点头，握紧手中的剧本，“您看我，怎么样？”
　　……
　　…………
　　一小时后，颜漫从剧场走出。
　　事情没她想得那么难，和导演聊了半个多钟头之后，她终于拿到了《惊鸿》试镜的名额。
　　她知道，如果没有《城市旅人》这部戏，其实自己未必会获得这个机会，然而演技得到了认可，导演也愿意看看她的更多可能。
　　无形之中似乎一切都连了起来，每一步的努力，都在铺稳她前进的基石。
　　她一时有些感慨，没先上车，绕着柏油马路走了一阵。
　　西蒙就站在她旁边，难得安静，是在刷新她的粉丝数，以保证自己能截到第一手的图。
　　三分钟后，西蒙声调骤然抬高：“五千万了！”
　　颜漫回过头，眨了眨眼睛，“什么五千万？”
　　“粉丝！五千万粉丝！”西蒙比了个手势，“牛逼啊！”
　　沿途路人频频回看，颜漫禁不住道：“你好像搞传销的。”
　　“……”
　　两件好事交叠，她心情不错，也打开了手机，打算看一看主页。
　　结果不小心点到开屏广告，还正好是叶凛的，等她退出来，页面自己跳进了发现页，底下正好是条热门微博。
　　【好多粉丝私信我，说让我讲一下颜漫和叶凛……有什么可讲的，昨晚我还特意等了几个小时，结果叶凛那边一丝动静也无，再结合之前的狗仔糊图，你们真觉得是热恋期吗？】
　　【个人倾向于在一起又分手，颜漫段位高，所以中途叶凛还专门为了保护她发了条澄清微博，至于为什么分手？当然是女方别有所图被发现了呗，或者叶凛追一半迷途知返，看清了她的真面目。】
　　【但不管是怎么样，肯定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叶凛肯定昨晚就表态了啊，你们还真以为是女方手滑啊？没出来撕破脸肯定是念及旧情，信不信，等会儿公关完，女方就会把视频删了。】
　　这人看起来挺懂啊，颜漫点进他的主页，发现他又发微博了。
　　【颜漫粉丝和c粉别来招我了，我说的哪点你们看不懂，非跟我这杠什么呢？】
　　【有本事碰瓷，倒有本事让叶凛给她发条微博啊？】
　　颜漫退出主页，也忘记自己是来看什么的了，回到自己首页一刷新。
　　正好跳出来一条新微博。
　　一分钟前。
　　叶凛：【还冷吗，女朋友颜漫】


第70章 大势六下【二更】
　　看到这条微博,颜漫心跳蓦地漏了拍，旋即更快、更快地跳动起来。
　　像是高速驶过山洞隧道，一瞬间听觉闭塞,只能听到放大的呼吸和心跳声，缭绕在她的耳畔。
　　她手指甚至有点抖，大脑趋近于空白，只是下意识点进了评论区。
　　发得太早，热评还没成型，都是一水的“啊啊啊”,长到几乎快占满字数限制，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的c粉id，几乎全都带着颜叶二字。
　　如果微博会有特定的触发按钮，她甚至怀疑，此刻的屏幕上，会放起鞭炮。
　　【我没瞎吧！！我没瞎吧！！有生之年见公开啊啊啊啊！】
　　【好爱这个官宣。】
　　【所以天台拍到的那个是你们吧？是你们吧？该死的小情侣真会玩。】
　　【椰林！！颜叶批有你了不起5555】
　　【昨晚不发是在进行一些情侣运动吗？谢,真的狠狠嗑到……】
　　【好浪漫我死了！这个男人特意卡点7：25，就是漫漫的生日啊！！】
　　【我靠,怪不得昨晚没发,原来是过点了……】
　　【叶凛：看似扭捏,实则拿捏。】
　　评论区不说颜漫还没发现,这么一说,她退回去一看，他的时间还真的正好卡在7：25。
　　怪不得一直没跟她说，原来他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几分钟后，前排的点赞几乎都是同一句型造句。
　　【不冷了,吃好撑叶凛】
　　【还有吗，还想吃狗粮】
　　【有图吗,看看照颜叶】
　　【你老公，出来领颜漫】
　　【合体呢，要代言金主】
　　颜漫笑到不行，刚截完图，西蒙就在一边问她：“这你不发点什么？”
　　她啊了声，觉得好像是要回应一下。
　　但是话都被网友说完了，颜漫想了想，打算先来个转发，到时候再发条新微博。
　　颜漫：“你等我先弄一下，我还想看看刚刚那个营销号呢。”
　　紧接着，颜漫一心想着刚刚那个营销号的名字，手指点了个转发，就直接按下了发送。
　　四个字的转发语，呈现在屏幕上方：【转发微博】
　　一旁的西蒙：？
　　手机对面收到提示的叶凛：？
　　她没来得及看西蒙的表情，终于想起刚刚那个营销号的名字，搜进了他的主页。
　　果不其然，评论区迅速翻车了。
　　【傻der营销号以为叶凛不发微博的原因：颜漫碰瓷。实际不发微博的原因：叶凛给老婆卡点罢辽。】
　　【看颜漫的回复了吗？转发微博四个大字笑死我了，我看是哪个b营销号在这说她碰瓷呢？】
　　【叶凛：从倒贴到倒贴。】
　　【漫好拽，我好喜欢，一看就是被宠爱的人才有的底气捏。】
　　【ksl】【博主千万别删，指着你这条微博笑到过年（抱歉）】
　　楼中楼迅速地嗑了起来，颜漫正津津有味地翻着，都快忘记自己转发那回事了，突然，屏幕上滑下来一条横幅，是叶凛给她发消息了。
　　叶凛：【就没了？】
　　她奇怪地点进去，问：【什么没了？】
　　他分享过来她的微博，颜漫这才发现，她的转发语并不是空空荡荡，反而被微博塞了四个字的模板内容。
　　【我来改改，】她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叶凛：【长一点的。】
　　颜漫思索几分钟，坐上车后，计从心起。
　　很快，原微博被编辑上新内容。
　　颜漫：【不冷了，男朋友叶凛。不冷了，男朋友叶凛。不冷了，男朋友叶凛。不冷了，男朋友叶凛。不冷了，男朋友叶凛。】
　　然后评论：【叶老师，够长吗？】
　　果不其然，当事人玩梗最为致命，评论区很快开始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喜欢一些应付作业……】
　　【艾特得给我差点不认识凛字】
　　【什么够长？比椰林还长吗？（对不起我在说什么）】
　　【已经能脑补了，兄弟们，椰林说我撞几下你就要at我多少次，结果漫at得超出限制。】
　　【虽然我觉得你说的是假的，但是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在哪撞，怎么撞，具体说说，我没听懂[耳朵]】
　　【有什么话要在微博上讲，不能去被窝里说？】
　　颜漫看到这条的时候才只有十个赞，等她回到家，这条已经被点到第一了。
　　叶凛正坐在沙发上，见她回来，起身道：“去剧场接你，结果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我们从后门出发的，所以估计没碰上，”颜漫挑了下眉，笑道，“想不到，我们叶老师还有点浪漫在身上嘛。”
　　“谁？”
　　“啊？”
　　“谁有点浪漫在身上？”
　　颜漫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给出一个猜测的回答：
　　“——我男朋友？”
　　运气不错，答案正确，收获的奖励是他翘起的唇角。
　　“嗯。”
　　她嗤了声，想骂一句无聊，但偏过头去，还是忍不住弯了弯眼角。
　　半小时后，颜漫的微博发布一张合照。
　　照片里她正对镜头，鼻尖微微皱起，像是将作未做的鬼脸，手掌还搭在眉尾，而叶凛没看镜头，低眼看她，难得流露出笑意，手臂就扣在她腰间。
　　没有刻意硬凹，却是说不出的亲密和甜。
　　要什么给什么，c粉今晚一大满足：
　　【请《浮生旧年》速速上映，我要在电影院嗑c了。】
　　《浮生旧年》的上映在筹备当中，颜漫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第 一部舞台剧，虽然是个小角色，却让她学到了很多新的表演知识。
　　话剧，可以让演员对自己的即时和平均水平，以及表演当中存在的问题，有更深刻的理解。
　　很快，《惊鸿》女主角的试镜也如期而至。
　　她很熟悉这个名字，因为妈妈的抽屉里还珍藏着几张《惊鸿》的话剧票，后来这幕戏每一次演，妈妈都会去看。
　　——这就是妈妈当时，没能演出的那一部。
　　颜漫很看重这个机会，几乎全身心投入进去，甚至在试镜前两天，打开了母亲留下的相册。
　　这一本是留给她的，后来她带回酒店，又从酒店带到这里。
　　相册上并未沾灰，颜漫却忍不住抚了封面许久，里面都是妈妈在话剧团时的影像，包括她曾排练《惊鸿》的时候。
　　可惜后期她便查出怀孕，演出事业也不得不叫停，由别的同样优秀的话剧演员填上。
　　然后，就再也没回去过了。
　　颜漫知道，妈妈很喜欢这个剧本。
　　翻到最后几页，都是《惊鸿》时排练的影像。
　　并不是所有话剧都会在网上有留存，后来她找遍了各大视频软件，看了所有的《惊鸿》舞台，仍然觉得，照片中母亲站在聚光灯下，跳跃旋转时，是最美的。
　　妈妈穿着黑色的纱裙，像只遗世独立的黑色天鹅，聚光灯照下来，就是颜漫对于“惊鸿”两个字，所有的理解。
　　这是个有关少女追梦的故事，女主想成为最优秀的舞者，一面惊鸿，舞惊四座。
　　颜漫一边看一边回想，以为自己会哭，然而向后枕在叶凛怀里，看他握住自己手掌时，眼眶虽然忍不住泛酸，情绪却渐渐安定。
　　好像不再和从前一样，觉得无法面对这段过去了。
　　好像不再一提起就会情绪失控，不知该如何处理了。
　　她可以回看，也会思念，但总会被治愈和释怀。
　　大概是因为他真的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安全感，那份感受，是除了恋人谁也无法带来的。他曾说会代替母亲保护她，那时候的她也以为不过是句随口讲来的情话，可这段路走来，他没有一刻不是这样做的。
　　爱会让人变得更有勇气。
　　总有些伤疤在不知不觉间脱落，开始愈合，像叶凛的，也像她的。
　　试镜过程很顺利，她准备得最充分，对这部戏的理解也最深。
　　甚至导演无意中提起的几个点，她也能全部记住。
　　接到可以顺利出演女主角消息的那天，整座城市一扫前几日的阴沉，出了很大的太阳，街道热闹非凡，日光耀眼。
　　她看向窗外，恍惚地想。
　　凛冬终会过去，春天，也要来了。
　　《惊鸿》的排练和其它活动都进入有条不紊的准备期，颜漫渐渐对剧场和台词熟悉之后，西蒙也催促她，该发五千万粉丝福利了。
　　她偷了会儿懒，五千万还没来得及发，就已经逼近了六千万。
　　终于，在某个周末，西蒙一刻也不能等，撂下狠话：【你再不发就等着我死给你看吧！】
　　为了自己经纪人的性命安全，颜漫仔细地采购了物品，买了一堆烟花棒。
　　正好，回去的路上，她也想到了粉丝福利的呈现方式。
　　她调整好相机的参数，挑了个晚上，让叶凛帮她去天台拍摄。
　　利用烟花留下的轨迹，可以在空中短暂地写字。
　　她写了个“五千万快乐，感谢每块小饼干”，最后画上了一块简易的蔓越莓饼干，发了图片和视频，也答应大家开个直播，满足粉丝们说的“好久没见”的需求。
　　正好看到糯米在猫窝里踩奶，颜漫拿起相机录了段视频，一起传到了自己的电脑里备用。
　　晚上九点，到了约定的直播时间。
　　她挺善解人意，同叶凛道：“怕吵到你，我去书房播好了。”
　　“不用，”他说，“你就在这边，我过去。”
　　顿了顿，他又问：“我能看么？”
　　“当然可以，”颜漫说，“不过你看那个干什么？就是一些聊天。”
　　“看你聊天也好，”他道，“万一有些事情，也能及时处理。”
　　颜漫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心道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也好看看解决办法。
　　很快，直播开始。
　　因为这是她的五千万福利直播，虽然c粉也很多，但基本都维持着理智，多数话题都有关于她，颜漫也对着弹幕一一回答提问，偶尔还会抛出几个梗。
　　说着说着，聊到她的猫。
　　“糯米今天正好踩奶了，”她问，“大家要看吗？”
　　一水的“要”，颜漫心道对着相机拍也不太清楚，于是打开电脑，打算对着大屏幕拍一段。
　　她先把手机支架调好，翻转镜头对准电脑，这才点击鼠标激活屏幕，开始找那支视频。
　　点开“我的视频”，因为封面看不太清楚，名字也全都是英文数字，颜漫鼠标滑动着寻找，半天也没找到。
　　“不好意思，相机里的视频太多了，之前一口气导入的。”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腾出空去看弹幕，想看看大家有没有发现是哪一个。
　　弹幕越刷越快，最后甚至统一起来：【左上角那个？！？！】
　　“左上角？哪个左上角？”
　　颜漫跟着滑了回去，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鼠标已经点了双击。
　　很快，一个巨幅的be视频，就这么跳了出来。
　　预览八个大字：颜漫x叶凛，真相是假。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弹幕像是把什么刻进了dna里。
　　【这个be视频最早的发布时间是29号凌晨3：14，漫漫这个……怎么创建于28号晚上？】
　　“……”
　　房间门口传来脚步声，叶凛也站在她卧室门口，指着屏幕中徐徐播放的be画面，用眉心，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她握住鼠标的手指一滑，脑子里冒出个惊叹号。
　　——完了。


第71章 大势七下
　　颜漫第一时间想关掉视频。
　　但男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她唯恐再次翻车，连忙先伸出左手，把直播的麦给关了。
　　看到麦克风的按钮变灰,她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叶凛仿佛能预判她的预判似的，把她的鼠标一关，扔到了床边。
　　大尺寸的床垫极软，鼠标掉在上面阒然无声,还欢快地弹了两下。
　　颜漫硬着头皮开口，脑子里几乎快要爆炸：“你听我说。”
　　叶凛单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台上，看起来很是体贴：“嗯，你说。”
　　“……”
　　她开始现编：“这个视频不是我剪的，至于为什么比那个发布时间早呢？因为我的电脑坏掉了，我篡改了日期,我只是后来看它比较有意思，就顺手保存了,我……”
　　她话没说完,叶凛已经将她的手腕一扣,拿起她桌上的手机,对着她的脸进行了面容解锁。
　　整个过程太快,她还陷在要怎么编的头脑风暴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连挣扎都忘了，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找到某个软件,然后打开了她账号的个人主页。
　　——是刚在一起的时候，她不小心暴露过这个页面,那时候用了别的理由带过，他也没怀疑。
　　但现在就没那么幸运了。
　　叶凛点进【我的视频】，浏览完那四个惊世骇俗的c视频后，将手指挪到了最后一个be视频上，然后点击播放。
　　熟悉的音乐声传出，和方才不能说是七分相似，简直是一模一样。
　　颜漫：“……”
　　她像是被丢进了茶壶里，随着水温上升，血液开始沸腾。
　　叶凛没说话，转头看着她，不轻不重地挑了下眉尾。
　　要死，他挑眉真好看。
　　眼见再嘴硬也没用了——
　　颜漫眩晕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嗯，就是我剪的，怎么样，剪得好不好，你有没有看过？”
　　“……”
　　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原则，颜漫开始满嘴跑火车：“这视频剪得还挺艰难的呢，你知道我学了很久，然后各种调色……”
　　“是么，这么努力？”叶凛拉开她身后的椅子，似乎挺感兴趣，“我看看。”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光是想想他当着自己的面看自己剪得乱七八糟的视频，就像是沿着脊背放了把火，轰地一声烧到她耳郭。
　　颜漫试图去捂他的眼睛，唤醒他可以说是所存不多的良知：“你能等我不在的时候再看吗？”
　　但下一秒，被坐下的男人一个打圈，她的手被制住，人也坐到了他大腿上。
　　他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带着电，沿着耳垂一路密密麻麻地钻进耳道。
　　“你一起看。”
　　颜漫：“………………”
　　她开始乱扭，试图挣脱禁锢：“别……我不看。”
　　但没用，她像是被焊死在了他的腿上，任凭她怎么动，男人压在她小腹上的手都没松，她根本挣扎不动。
　　也是这会，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之前在床上她能推得动他，都因为他放水了。
　　如果他有意为之，她其实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想到这儿，颜漫禁不住有些口干舌燥起来，低着头想逃避，但很快，下巴被人抬起，叶凛强迫她看着眼前的画面。
　　……
　　视频里画面一帧接着一帧，还有些二人在民国戏剧组里的亲密戏，她剪的时候很坦荡，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更亲密的事也早已经做过了。
　　看着病床、沙发……每解锁一个场景，她脑子里都会跳出新的，最近现实中发生过的相似画面，视频的背景音只有歌，但她脑子里的bg却很嘈杂。
　　她偏开眼睛，试图从这种昨日重现的羞耻感里逃出来，把目光挪到弹幕上。
　　但很显然，弹幕已呈现半瘫痪状态，还在惊讶里没走出来。
　　【漫漫是……第一个c视频的剪辑？】
　　【我嗑的是我正主自己产的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颜叶圈也太好笑了】
　　【我宣布，这是我嗑的第一对俩人担当粉头的c。】
　　【这么一想还真的有迹可循，漫漫在追的时候全网零支持，就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c粉每天产粮；后来漫漫不追了，这个c粉也宣告be了。】
　　【内容标签：阴错阳差。】
　　【求漫的心理阴影面积hhhh】
　　【叶凛快来看，你老婆掉马了！】
　　【漫，你剪激情戏的时候内心作何感想呢？】
　　……
　　终于等到视频播完，她一个起身，连忙想要逃：“可以了吧？这都放完了——”
　　叶凛重新把她摁了回去，慢悠悠等着视频……继续重播。
　　他低道，“再看一遍。”
　　“……”
　　你是有什么癖好啊！
　　她脑子已经逼近宇宙大爆炸，手指紧紧扣着桌面，感受到男人侧头开始舔舐自己耳垂时，身体猛然一僵。
　　不用逼近了，已经在炸了。
　　但弹幕仿佛也不想放过她似的，就在她眼睛逐渐眯起时，大家发现了刚刚桌上的震动。
　　【手机怎么忽然晃得好厉害？】
　　【麦怎么关了？】
　　【是真的麦关了吗？我以为我手机卡坏了。】
　　【姐妹们都能听到声音吗？】
　　【听不到！！我靠！真关麦了？！】
　　【买定离手啊：颜漫关麦干嘛去了？！】
　　【这还用问？！救命，救命，她被椰林控制住了！好刺激兄弟们，这是我大晚上配看到的吗？】
　　【这个控制很灵性，我很喜欢。】
　　【糙，他们现在不会正在电脑前那个那个吧？】
　　【我不社保谁社保？】
　　他的手指一边为非作歹，还一边低声在问：“剪这个是想干什么？”
　　她调动残存的理智，弓着脊背道，“就是……想……解绑……”
　　“现在还要解吗？”
　　“不，不解了。”睡裙落地时，颜漫挣扎道，“我不……不看了……”
　　“嗯。”他声音也很哑，伸出湿漉漉的手指关闭直播，“不看了。”
　　直播间关闭后，大家在屏幕前沉默了数秒，不约而同地，明白了一些什么。
　　超话发帖数量激增，众人奔走相告：
　　【bad endg还是bed endg？！】
　　【颜叶：创造be新解法。】
　　黑暗中，看着男人时近时远的脸，颜漫深刻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弹幕说得对，be真的有两层含义。
　　很久前，剪视频的她领悟了第一层；
　　这天晚上，彻夜不眠的她，领悟了第二层：）
　　be第二天，颜漫被下午的光线唤醒，艰难地揉了揉肩膀。
　　太狠了，她觉得她都要被撞碎了。
　　转过身，始作俑者呼吸均匀，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她抬起腿，正想干点儿什么，被他捉住脚踝。
　　他声音很低，似乎还揉了点儿笑：“干什么？”
　　颜漫震惊：“你还有脸笑？”
　　“怎么怪我，”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你当时不剪那个视频，昨晚不就没那么多事儿了么。”
　　嗯嗯嗯，都怪我，我早知道就不发五千万福利省得给全超话留下笑柄——
　　等等，超话。
　　不知道现在互联网是不是疯了，颜漫屏住呼吸，暗戳戳地看了一会儿颜叶的超话，里面果真疯得很厉害，有人一晚上没睡，大喊着什么“兴奋到双眼放光心跳加速根本睡不着”，超话活跃度看起来可怕极了，比很多一线艺人的都高。
　　她想了想，又打算去看看自己的超话。
　　结果不知道微博什么时候发明的空降，她一进去，跳出个很大的框——
　　【欢迎空降你的超话！】
　　颜漫：“……”
　　她心猛地一沉。
　　完了，不会要被捉了吧？
　　果不其然，首页再一刷新，已经全部都是了。
　　【啊啊啊宝贝来啦！】
　　【漫，睡醒啦？（不是）】
　　【老婆！来翻牌！！】
　　行吧，来都来了，她心道，那就跟大家互动一会儿吧。
　　颜漫按照时间顺序，打算回一些帖子。
　　第一个就是有关视频的。
　　漫野：【老婆看我！所以be视频里，俩人上一世是互相暗恋嘛？女主的第二世是带着前世记忆吗？】
　　颜漫想了想，如实奉告：【我不知道，我瞎剪的。】
　　【？？？】
　　【又想起之前做阅读理解，让写文章的人自己来做都得不到分。】
　　【作者颜漫：我踏马就是随便搞的谁知道你们解读成这样啊？！】
　　偷个葡萄：【宝贝宝贝，掉马翻车，感想是什么？】
　　颜漫：【如果早知道有今天，我当时一定不起那么直白的id。】
　　楼中楼开始考古她的id：【颜叶是真的2333】
　　【想不到啊想不到，颜叶是真的第一炮是由颜漫本人亲自打响。】
　　绣猪：【昨晚几点睡的捏？】
　　头像是一张房卡。
　　很快，大家发现颜漫下线了。
　　评论区一片爆笑：
　　【反思一下，为什么漫老师到你这不回了。】
　　【彻夜无眠（不是）】
　　【这题我会，凌晨五点，我是他们的床。】
　　【我是床单，我可以作证。】
　　【爱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此时无声胜有声？】
　　【去你码的此时无声胜有声，我笑得呕。】
　　评论区并不知道的是，颜漫放下手机，一部分原因是提问棘手，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到了该起床的时间。
　　因为导演的时间缘故，今天《惊鸿》的彩排定在下午，她看了眼时间，生怕迟了，仓促收拾了一下就赶往剧场。
　　因为扮演的是舞者，所以她也得学支舞，又不好意思天天骚扰舞蹈老师，这会儿才显出了人脉的重要性——那天后台遇到的简桃，恰巧很会跳舞。
　　所以颜漫几乎隔几天就会发过去自己的练舞视频，简桃每次也会耐心跟她分析，帮她进步。
　　这天挥汗如雨地练习完，她累极，来不及下去搬个凳子，就在舞台边缘坐了下来，从周璇手里接过水杯，轻喘着一口一口喝。
　　喝水的功夫，她看到有演员走下台，朝底下的座位处走去。
　　颜漫看到，以往都只坐着导演一个人的地方，旁边还多出了一个略微眼熟的面孔。
　　但仔细想，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她问周璇：“那谁啊？”
　　周璇刚在后台打听完八卦，这会儿如数家珍道：“《吹雾》的导演你知道吧？跟我们这导演是好朋友，好像路过顺便来聊天的。”
　　啊，她记起来了。
　　颜漫点了点头，“我们演员要去吗？”
　　“不用啊，你这还看不懂啊？那女演员去巴结去了呗，人家电影届大佬诶，万一被看中了，演个配角什么的也涨身价啊。”
　　《吹雾》这剧颜漫知道，以女性视角切入故事，把女主角送上影后宝座，各大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她也看过很多遍。
　　导演冯巍更是一战成名，后面再出品的电影，没有一部扑过，被称为女演员在电影届的荣耀。
　　周璇轻咳两声：“要不要问问西蒙？我们去看看？”
　　“算了，”颜漫道，“我这离得还远呢，不用这么刻意。”
　　然后又低下头喝水，看着自己刚刚的排练视频，分析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而台下，冯巍也和汪鸿达随意聊着天，中途有个女演员笑着来送水，他也只是点了下头：“放这儿吧。”
　　都是圈内赫赫有名的人物，这种场面倒是见惯了。
　　那女演员待了会，见自己融入不进去，汪导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这才灰溜溜离开。
　　汪鸿达：“你那女主角都找一年了，怎么还没定啊？”
　　“难找，”冯巍说，“想找个气质独特一点的，最好是特美，但是又带着点儿倔和纯，身体里还得有股劲儿。皮肤得白。”
　　冯巍：“慢慢找吧，也不急，指不定哪天就碰着了呢？这玩意玄。”
　　汪鸿达笑着看了看他，没再说话，目光落向台上的布景，指挥着大家搬道具。
　　冯巍也跟着瞧过去，目光一晃，看到舞台边还坐着个人。
　　吊灯的余光渲染，她却白得像在发光，匀称的小腿垂下来，明明是在抱着个极不协调的可爱水壶，目光却难得坚定，水洗似的亮。
　　冯巍推了推一旁的人，问：“那谁啊？”
　　“颜漫，你听过没？”汪鸿达说，“就最近还蛮红的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怎么会愿意跑来演话剧，又累钱又少，还不是粉丝天天捧着的待遇。”
　　冯巍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颜漫？”
　　“对。”
　　“表演的话剧票给我一张，”他说，“到时候我来看看她。”
　　正式演出定在月底，排练也早已过百场，颜漫几乎把所有台词和动作，都刻在了肢体记忆里。
　　上台前，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叶凛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紧不紧张？”
　　“有一点。”她深吸一口气，脱下羽绒服，道，“但应该没太大问题。”
　　“嗯，”他也颔首，安抚道，“不会有问题的。”
　　心安定了几分，颜漫脱下羽绒服，突然想起个事儿：“糟了，我好像忘带暖宝宝了。”
　　表演时穿得少，很容易冷，排练还能多穿些，在台上却不行。
　　出门前她特意拆了两个，想等它稍微不那么烫了，再贴到身上。
　　结果这一放，就忘了带。
　　“我带了。”叶凛拉起袖口，在衬衫上贴着的，赫然正是两个暖宝宝。
　　他把手臂上贴着的撕下，颜漫伸手制止：“我拿了你用什么？”
　　他无言，笑：“这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我穿这么多，也不需要。”
　　颜漫愣了下：“你给我带的，怎么自己贴在手臂上？”
　　他侧了侧头，道：“你不是不喜欢太烫的？”
　　她眨眨眼，明明置身冷空气里，心脏却回温起来。
　　“那你不烫吗？”
　　“还好。”
　　叶凛将撕下来的暖宝宝贴在她肚子上，温度正好，颜漫抚了抚，禁不住道：“没想到我男朋友居然有这么细心？”
　　“不是细心。”他说，“是习惯。”
　　顿了顿，他补充道：“提前替你想好退路，是习惯。”
　　贴好暖宝宝之后，很快，工作人员带着颜漫上台。
　　幕布拉开，这是她第二次在人满为患的剧场里演出。
　　是和片场表演完全不同的感觉，剧场的空气也有些冷，但想到母亲，想到叶凛给她贴上的暖宝宝，又觉得某处涌起无限的力量，足以支撑着她，用最好的状态完成这场没有ng的表演。
　　话剧的最后一幕，是她不停旋转的舞蹈。
　　这动作早已练习过很多遍，闭上眼的时候，她面前涌起了许多画面。
　　像是走马灯一般，浮现母亲和她相处的一幕一幕，在她完成这部剧的时候，她终于能够回看。
　　那些记忆被尘封太久，放在她心脏的某个角落，在母亲说“希望以后能有人和我一样爱你”时，她想应该是没有了，应该是不会有了，于是把一部分灵魂留在那个地方，有些年少倔强地想，是不是只要不面对，妈妈就好像还活着。
　　可现在，她想，妈妈的遗愿完成了。
　　无论是出现一个和妈妈一样爱自己的人，还是妈妈生前，最想要完成的梦想。
　　伴随着最后一个动作停下，她站在光里，仰起头来。
　　现在她才知道，有些过去并不是一定要放下，往前走不代表遗忘，而是挣脱出它的阴影，向前，握住世界带给自己的光。
　　希望过了今天，下一次再提起妈妈的时候，不一定需要笑着，也并不一定需要多么平静，但至少，不会被阴影束缚，不会把一段灵魂留在那里，永远不敢向前。
　　她会带着曾经滞留在阴影里的自己，这一次，全身心地往前走。
　　她知道，这才是妈妈最希望看到的。
　　最后一滴汗落在舞台上，深深鞠躬后，她接过话筒。
　　“这部话剧，送给我妈妈。”
　　“她希望我过得快乐，明朗、炙热、可爱，从前我一直觉得我没有完全做到。”
　　她眼眶有些热，但这次，眼泪却是混着笑，一同涌下来的：“但现在我觉得，我也可以做到。”
　　台下掌声雷动，人潮如织，但很奇怪的，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叶凛。
　　四目相对之中，她看到他伸出手指，像是想替她擦。
　　不过这次，她可以自己来了。
　　颜漫用手背蹭过下巴，然后说：“也很感谢我的男朋友，我爱他。”
　　这晚话剧结束后，颜漫没有坐车，而是和叶凛一起散步回了家。
　　沿途她都没说太多话，吹着晚风，倒觉得有什么一并被吹出了体外。
　　回到家，手机上全是消息，是工作步入正轨，西蒙正在紧锣密鼓地帮她安排。
　　其实现在想来，她也很感谢她的团队，没有逼她在人气最盛时疯狂接戏接综艺，而是尊重她的想法，让她在话剧里磨砺了几个月。
　　接下来，要更好地出发了。
　　颜漫打算明早再回消息，反正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又完成了一个生命里的大项目，她打算好好放松一下，泡个澡。
　　颜漫准备了挺久，扔了两个浴球，调好水温坐了进去。
　　水温适宜，舒服得人身体放松，烦恼似乎也都跟着一一揉碎消散掉。
　　因为浴缸恒温，水一直没凉，她就那么泡着，脖子后仰，搁在浴缸边沿，听着轻音乐。
　　就连外面传来敲门声都没听到。
　　叶凛见她太久没出来，不免有些担心，顿了顿，还是尝试着按了下门把手。
　　她没锁门，一推就开。
　　颜漫听到动静，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叶凛，又松了口气。
　　面前的雾渐渐散去，争先恐后地涌出浴室，叶凛垂眼，看到她身侧水纹起伏，不堪一握的腰肢晃在水下，潋滟而透白。
　　颜漫半趴在浴缸边，一滴水顺着指尖滑了下来。
　　滴答。
　　颜漫见他半天没动作，不知道他进来，到底是干嘛的。
　　“怎么了？”她不太确定地问，“……你是，想跟我一起泡？”


第72章 大势八下【二更】
　　叶凛看了她一会儿。
　　正当她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时,他这才沉声开口：“没，怕你泡晕了。”
　　然后丢下一句“别泡太久”就走了出去。
　　颜漫裹好浴巾，擦干净身体之后,这才放掉浴缸中的水，走进卧室。
　　叶凛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颜漫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欲言又止了半天，察觉到一些不是很对劲的气氛，这才问他：“你自己解决吗？”
　　“你今天太累了，”他说,“算了。”
　　她佯装意外道：“这么体贴啊？”
　　男人侧过头来看她，瞳仁很黑。
　　……
　　正当颜漫以为有什么危险要来临的时候，他却只是侧头，问她：“你还记不记得今天在台上说了什么？”
　　颜漫说：“记得啊，那话想了很久的，还不错吧？”
　　“我是说,关于我的那段。”
　　她照例点头：“嗯，怎么？”
　　叶凛看着她,瞳仁像翻搅的漩涡,黑暗而热烈。
　　他低声道：“再说一遍？”
　　其实那段不在她的计划中,完全是情之所至突然冒出口的,现在要她再说,不知怎么的，就有点说不出口。
　　酝酿了半天，她轻咳一声，含混道：“好话就说一遍。”
　　他“嗯”了声,没再继续追问，只是垂下了眼。
　　她盯了他一会儿,心说这该不会是有点失望吧？
　　房间内又寂静了一会儿，她开口叫他：“男朋友？”
　　“嗯？”
　　她一鼓作气，看着他的眼睛：“……我爱你。”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又重复一遍。
　　叶凛笑：“怎么突然变复读机了？”
　　“重要的话说三遍，”她说，“这句话是，你也是。”
　　黑暗之中四目相对，叶凛启唇，正欲开口时，颜漫猛地抖了一下。
　　她扯起被子盖过头顶，氧气稀薄，第一次从脸红到耳根：“太肉麻了，就到这吧，睡觉睡觉！”
　　“……”
　　这晚是个“平安”夜，颜漫在正常的时间醒来，拿起手机，看西蒙给自己发的消息。
　　这两天没工作，算是个过渡期，休息完之后，《浮生旧年》的路演就要开始了。
　　电影的制作周期较长，很多场面也要做特效，故而晚了一些，但没想到，二人的热度还是没过。
　　中午，颜漫在家找了部高口碑的电影打算看，结果手机震动几下，是颜宗给她发消息了。
　　颜宗跟她的聊天一直没断过，例如跟她说家里最近的情况，以及询问她的近况。只是每次聊着聊着就容易拌嘴，所以聊天都是一阵一阵的。
　　上次聊天还是在三个多月之前。
　　颜宗：【在忙？】
　　她戳开回复框。
　　声声漫：【还好，今天刚好休息，怎么了？】
　　颜宗：【年也过了，这不好久没看到你，我和你二哥一起来看看你，有空吗？】
　　她说有，然后把定位发了过去。
　　她大部分精力都在电影上，也没想太多，直到门铃响起，颜漫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往门口走去，还听颜宗在外面说话：“这丫头什么时候变这么有钱了？这么大别墅，还是终极两开？干演员这么赚钱？明天我就进圈。”
　　颜远：“那你这脸恐怕不行。”
　　“我的脸怎么了？！颜远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不风流倜傥一表人才？！”颜宗道，“这也就是在洛杉矶待了三个月，人吃水肿了，换你出差忙，你也没空打理！”
　　颜漫拉开门，这才制止了一场唇枪舌战的爆发。
　　她问颜宗：“你去洛杉矶了啊？”
　　“是啊，最近几个月贼忙，一闲下来就想到你了。”颜宗又在感慨，“我忙到都没空看手机你知道吗？”
　　颜漫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往他手上看。
　　颜宗：“看什么？”
　　“你们带东西了吗？”
　　“……”
　　“什么东西？”颜宗说，“我来看你又不是上门，还得带东西？”
　　颜漫：“也可以，我这不是想着初次见面，怕你们尴尬吗？”
　　颜宗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往门里一迈，看到玄关的男士拖鞋、桌上的男士水杯，以及……衣挂上的男士睡衣。
　　颜宗立刻拔高音调：“你跟男的同居了？！”
　　颜漫真没想到他消息能这么闭塞，正要开口，看颜宗一转身，从颜远提的包里，抽出一个几尺长的四方包裹来。
　　乍一看，像个木棍。
　　颜宗怒不可遏：“叫他给我他妈的出来！我今天就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话音正落，听到客厅的喧闹，穿着黑色衬衣的男人，从厨房缓步走出。
　　叶凛：“什么事？”
　　下一秒，颜漫听到“木棍”重重落地的声音。
　　……
　　…………
　　颜宗难以置信地看着叶凛，又看看她，一瞬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瞳孔地震，教科书级别的情绪转换。
　　受到震撼，表演的第一个层次——
　　质疑。
　　颜宗：“这谁？”
　　“你男神啊，不认得了吗？”颜漫说，“就你说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高在上的神。”是这么形容的吧？
　　“不食人间烟火，”颜宗声音发颤，指着他手上的厨具，“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给我做饭啊。”
　　“……”
　　震撼的第二个层次——
　　寻求共鸣。
　　颜宗转头看向颜远：“你那什么表情？你知道这事？！”
　　“我知道啊。”
　　颜远说，“他们不是官宣了吗？”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
　　震撼的第三个层次——
　　抗拒现实。
　　颜宗：“我不信！”
　　颜漫：“……”
　　终于，短暂的平复心情后，颜宗来到第四层——
　　精神错乱。
　　颜宗走到叶凛面前，痛不欲生道：“她绑架你了吗？”
　　叶凛：“我追的她。”
　　……
　　震撼的第五个层次——
　　认命。
　　最终，颜宗坐到了沙发上，开始接受这一切，拿起手机搜之前错过的新闻。
　　颜漫则在一边努力复盘他方才的情绪转换，觉得以后表演说不定可以参考，艺术果然取材于现实。
　　叶凛暂时停止了食材准备，和她一起去到沙发上，大家都是艺人，似乎就省略了介绍的那一项，只有颜宗坐在位置上，时而想通了，时而想不通。
　　颜漫让他在情绪中沉淀着，看见桌上的橘子，递给叶凛道：“帮我剥一下。”
　　颜宗立刻抬起头，“你没手吗？！都是人类，你为什么不能自己剥，他的手指是用来创造艺术、翻阅剧本的，怎么能拿来给你剥橘子？！”
　　话音刚落，叶凛已经剥完了。
　　他把掌心摊开，橘子递给她，然后代为回复，“她剥的话手指会黄。”
　　颜宗：“……”
　　颜宗：？
　　颜宗又在原地坐了半小时，最后由颜远开解完毕。
　　“跟妹妹在一起了，总比跟别人在一起要好，不是吗？”
　　“你说的有道理，”颜宗说，“起码以后我可以来经常走动不是？”
　　“……”
　　二人在家吃了午饭，当然，由于颜宗痛心疾首，这顿饭是由颜远下厨做完的。
　　吃过饭之后，他们又聊着看了会儿电影，到了晚上，颜宗这才略有不舍地离开。
　　站在院外，颜宗还挥手叫她过来。
　　她还以为是有关叶凛的话题，走过去，却见颜宗难得正经了几秒钟。
　　他说：“就那个像木棍一样的，是我带来的画，专门请人画的，算是你今年的新年礼物。”
　　她点点头。
　　颜宗清了清嗓子，又说：“那个……我之前跟你说过了吧，爸也不打算再娶了，我们的意见当然重要，但最关键也是他自己想通了，反正现在家里的公司都是大哥和我们在管，他也去颐养天年去了，就住在当时和妈认识的那边，我上次去看，精神状态还可以。”
　　“反正时间还长，之前呢确实大家都有一部分问题，现在说开了也好了，不想催你什么，等你以后想回家了就回家，不想回去，住在这里也挺好。”
　　“毕竟公司运转，忙起来是真忙，我们再怎么关照，肯定都不如老公对你要好。”
　　颜漫点了下头，又道：“还没结婚呢。”
　　颜宗眯了眯眼：“怎么，你想白嫖他？”
　　“……”
　　颜漫没法跟他再聊，摆摆手道：“行，就像你说的，后面的事儿都交给时间吧，顺其自然。”
　　“你们也赶紧回去，再晚天就黑了，我们也要睡觉了。”
　　“好，反正只要你过得开心就——”
　　颜宗转过身，走出两步，突然又冲了回来：“你说什么？谁们？你们？睡觉？”
　　“……”
　　颜宗低声：“你们还没结婚，我不准你碰他！”
　　颜漫遗憾道：“但我已经碰过了诶。”
　　“………………”
　　这晚的结局以颜远将人扛走告终。
　　坐在车上，颜宗抒发完毕，思绪打了个转绕回来，又忍不住抄手道：“草，刚担心我男神去了，话说回来，颜漫这丫头能行吧？”
　　“叶凛不会对她不好吧？”
　　“……”
　　颜远：“你到底是关心你男神，还是关心你妹妹？”
　　“我都关心不行吗！”
　　车就这么越开越远，颜宗忍不住低头，给她发了条消息，大意是以后如果有问题，随时通知自己。
　　……
　　看着越来越远的车灯，颜漫在原地站了会儿，最终长长地吁出口气。
　　话剧之后，她已经决定全然向前看。过去的都是过去，就像颜宗说的，剩下的顺其自然吧，等到她想回去的时候再回去，不想回去，就和叶凛待在一起，也很好。
　　反正她现在，也有家了。
　　颜漫回头望着门口处悬起的吊灯，隔了会儿，叶凛才走出来，给她披了件外套：“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道，“走吧，回家。”
　　这话说出口才恍然发觉，她以前惯爱用“你家”指代这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提到这儿，已经会用回家了。
　　她的……家。
　　次日修整完毕，也到了《浮生旧年》路演的日子。
　　路演就是在电影院提前放映，主创们到场互动，看观众们的反馈，好对电影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基本就是各个城市跑，体力消耗非常大。
　　演到第七场的时候，叶凛的生日也要来了。
　　虽然疲乏，但颜漫还是打算给他准备一个不同寻常的生日，等这场路演结束后，她让毕谈先找借口拖住叶凛，自己先去了酒店。
　　不知道剧组是不差钱还是怎么，她和叶凛的房间是分开的，还好她从毕谈那边拿到了男人的房卡，先潜进了他的房间。
　　耐心地布置完毕，她洗了个澡，换上新衣服。
　　这衣服她稍微改了一下，腰后有个蝴蝶结，一拉就散。
　　颜漫还特意对着镜子试了两次，只要一扯，布料就轻飘飘坠地。
　　正当她把衣服艰难系好，走到桌边时，房门也滴地一声响起，旋即，男人走了进来。
　　他不知道她在里面，边走边脱着西装外套，刚要挂起来，看到个点燃的生日蛋糕。
　　颜漫也在此刻从窗帘后面钻出，还没来得及开口，叶凛看到她的衣服，却是一顿。
　　他低声：“穿的什么？”
　　她略微回忆了一下：“好像叫……圣诞战袍？”
　　“我本来想买点别的衣服，但是找来找去，就这个好看一点，和气氛比较吻合。”
　　确实很吻合。
　　很正的红丝绒，外沿是白色的绒边，露出她好看的肩颈和锁骨，贴身勾勒着曲线。
　　叶凛看着她。
　　颜漫轻咳两声，想到当时看视频介绍，是说这套衣服男朋友会比较喜欢，但她也没当回事，心道衣服不都一样。
　　不过他喜欢，也好。
　　眼见他要走过来，她连忙道：“还没唱生日歌呢。”
　　“跳过。”他抬腿，继续走近一步。
　　颜漫：“那……蜡烛，蛋糕？”
　　“也跳过。”
　　只剩两步的距离。
　　“愿也不许了啊？”
　　“明天再说。”
　　他两步并作一步，完全靠过来。
　　颜漫靠上身后的窗帘：“为什么是明天？”
　　他垂了垂身子。
　　“你说呢？”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感觉到他靠在自己的颈间，闻了闻。
　　他哑声：“洗过澡了？”
　　“……”
　　她头皮发麻，心道这像**一样的前戏真的很要命……
　　颜漫伸手推了推他：“你还没问我，你要拆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嗯，”他慢条斯理地，但很明显，心思并不在这个话题上，“是什么？”
　　她心如鼓擂，凭直觉摸到他的手腕，然后缓缓放在自己腰后的蝴蝶结上，踮起脚，小声同他附耳：
　　“……这个。”


第73章 大势九下
　　拆礼物一共分几步？
　　丝带被扯下,他探手进自己的礼盒，小山茶软白一片，灯光流转下染上层浅淡的粉,像是扫上腮红。
　　随他抚过花瓣轻颤，枝叶也慢慢展开。
　　第二步是洗净，水流冲刷下的花瓣沾上露珠，新鲜得像是刚刚采撷，颜漫看着镜子，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她想说别在镜子而前洗,但辗转半晌，也没能发出声来。
　　最后，小山茶被扔进浴缸，水而起伏之中漂浮不定，颜漫手指搭着边沿，感受水而撩过腕骨。
　　灯光关闭时,那朵花终于完全盛开。
　　次日前往路演的车上，颜漫不断打着呵欠,周璇看了她一眼,问：“昨晚没睡好吗？”
　　说完,不等她回答,周璇又道：“可能全国各地跑是有点不太适应,你可以多泡泡澡，酒店不是有浴缸吗，我昨晚就泡了个玫瑰味的，睡得比之前都好。”
　　颜漫脱口而出：“你不觉得那浴缸有点小吗？”
　　周璇沉默半晌,看着她的目光也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
　　周璇的表情一言难尽：“一个人泡是不小了，但你恐怕不是。”
　　“……”
　　终于,今天结束了第八场路演，电影院的宣传活动至此结束，《浮生旧年》开启了线上预购。
　　即使是在神仙打架的春节档，预售的票房仍旧甩出第二名一大截，头几天的票几乎都要用抢的，提前几小时根本买不到。
　　颜漫在家里，收到西蒙发来的战报。
　　都是大家在微博分享的观影感受，每张配图，基本都是全满的上座率。
　　毕竟是自己的第 一部剧，颜漫也与有荣焉。
　　她挺骄傲地走到厨房，把手机放到叶凛眼下，夸赞道：“厉害啊，叶老师。”
　　叶凛扫了一眼，视线这才挪到她身上。
　　“正常发挥，”似乎关注点不在这儿似的，他看向她的嘴唇，问，“牛排要放胡椒吗？”
　　“……”
　　“都行，别给太多油就好。”颜漫凑近，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正常发挥？”
　　“你这几年就这一部电影，你的关注就这？”
　　“拍都拍完了，剩下的交给观众投票了，我再关心，能关心出个什么？”
　　他像是笑了下，抽出一边的胡椒瓶：“还是喂饱你比较重要。”
　　“喂饱”两个字，似乎触发了什么记忆按钮，颜漫眯了眯眼，想起很早之前，好像看过一个视频。
　　视频里他就那么慢条斯理揉着猫的耳朵，低声反问：“喂不饱？”
　　——当时她还很纯情地而红耳赤了一阵子。
　　颜漫轻咳两声，压下似乎在耳边毛绒绒的躁动，挑了个圣女果，敏感地边吃边摘清自己：“什么意思，我不好喂吗？”
　　他挑了下眉尖，似有所指：“你指在哪里？”
　　“……”
　　就在他话音落下时，颜漫耳边仿佛响起了浴缸中哗啦的水声。
　　她一时哽住，脸颊下皮肤温度攀升，好半晌后咽下圣女果，决定不再接茬，跟个游魂似的飘了出去。
　　但那些画而和声音挥之不去，一侧头，似乎还能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
　　颜漫轻咳着拿出手机，转移注意力。
　　西蒙在几分钟前发来消息：【你给叶凛看看，票房这么高，他什么感觉？】
　　颜漫收起有些飘忽的目光，机械性复述道：【他问我牛排要不要胡椒。】
　　西蒙：【？】
　　半分钟后，西蒙扼腕叹息：【哎，有的顶流在春节档电影里叱咤风云，回到家给女朋友当家庭煮夫。】
　　上映首周，《浮生旧年》票房就破了30亿，连业内都颇感惊讶，颜漫的戏份虽然不多，但作为唯一的女性高光角色，也斩获了不少好评和资源。
　　那段时间，西蒙发给她的合作邀约一个比一个多，她终于体会到什么是分身乏术，推的比接的多——合作太多，但每天的时间有限，接了这个，就只能推掉另外两个。
　　作为叶凛的电影，延期当然也算正常操作，后期票房渐渐高位稳定时，颜漫在剧中的旗袍告别戏又再次出圈，在短视频平台上，伴随着她的台词，引发了一阵仿妆+变妆的热潮。
　　——稳定的票房再次上升，制造了继电影首周以来，第二个小**。
　　也是在春分时，颜漫接到了第二个好消息。
　　她在《城市旅人》中扮演的角色，在送金表奖后，竟然成功入围了。数百个优秀的女演员，只有三个能够入围，进入最佳女主角的评选。
　　虽然最终的奖杯花落谁家还不清楚，但能够入围，已经是对她莫大的肯定了。
　　因为同期的女演员中，她是第一个入围者。
　　票房、收视、代言，她的实绩似乎已经远远超出同期小花，迈入行业顶端的队伍。
　　当然，关于她和叶凛的情侣代言，也至少有二十多个品牌找上来，表示希望可以二人合体，共同代言。
　　讨论代言时，颜漫已经换了新的房车——不再是保姆车，而是和叶凛一样的，她也能拥有的，房车。
　　她接过西蒙递来的品牌报告，一边翻着，一边诧异：“怎么这么多啊？”
　　“这还是筛选过的，”西蒙说，“你是没看我邮箱，那更恐怖，我选得孕吐。”
　　颜漫：“谁的？”
　　西蒙：？
　　西蒙：“你要看了你就知道了，一点不夸张，全公司帮我一起选，能选出来的要么是一线、超一线，要么是二线里口碑特别好的，其它的都给排除掉了。”
　　“就之前那个香绫，本来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服装品牌，靠你俩打了个翻身仗，现在直接国民泳衣了，这商业价值谁不想要？”
　　颜漫一边听着，一边低头看各品牌的合作意向，和他们的口碑。
　　西蒙：“之前你们都还只是硬捆呢，现在是什么？官宣的大势c！票房又高又有代表作，粉丝活跃度又高，哪个品牌方看了不流口水？！”
　　“你们超话都已经断层碾压了，第2-6名加起来都没你们能打。”
　　“断层？”颜漫抬起头来，“第一吗？”
　　“废话！都第一不知道多少年了，你是没点开详情看过吗？”
　　颜漫：“那个双击夫妇不也很红吗？”
　　“人家结婚了ok？早去别的专属榜单呼风唤雨了——”说到这儿，西蒙一挑眉，“你俩啥时候？”
　　“……”
　　这话说得还远，颜漫撇撇嘴，权当骚话听了，没等一会儿，叶凛和西蒙也走上了车。
　　叶凛也在近期恢复了商业活动和代言，只是戏，还没开始重新接拍。
　　外界有关他退圈的传言风生水起，后来又被毕谈亲自辟谣，说是有过想法，不过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放假，还是决定留下。
　　粉丝当然欢呼，业内也重重松了口气，但这么久没有官宣作品，大家也纷纷好奇，能够让他在萌生退圈想法后又重新选择出山的，会是怎样的作品。
　　她想到这儿，叶凛也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样，决定了没有？”
　　——是在说合体代言的事儿。
　　颜漫翻了翻手中的纸页，思索片刻。
　　“我比较倾向于手机和香水，”颜漫说，“毕竟手机都用得到嘛，然后这是粉蓝两个色，正好是我们的应援色，里而这个情侣系统我很感兴趣。”
　　“香水的话，这个设计包装都很好看，而且可以自己定制香型，我感觉还蛮特别的，而且女孩子基本都想有一支自己的香水，实用点儿。”
　　她撑着脑袋：“毕竟很多粉丝看到我们就会冲上去消费的，感觉接两个就够了，别薅她们羊毛，赚钱也不容易的。”
　　就接两个她自己也喜欢、觉得大家日常生活中使用率较高的，就足够了。
　　她说完，叶凛也接过了她手中的调查单，仔细看着。
　　只是接个代言，倒是跟她接戏一样认真，每个牌子的口碑、消费人群、售后态度，都写得一清二楚，甚至支不支持一个中国，都纳入必须考察的那一项。
　　看到这里，他禁不住笑了下。
　　颜漫跟着看过去，这才说：“你别笑，政治立场很重要的——”
　　“我知道。”他低声。
　　“他能不知道么，”毕谈也在一边道，“你俩真是般配，他接代言也这个德行，甚至连人家黑历史都要查，最后还要自己用一个月，觉得夸大宣传的还不乐意接。”
　　颜漫笑着靠上窗户：“那不是很好？”
　　起码以后不会因为代言有分歧了。
　　等叶凛下了车，赶往下一个活动，毕谈才在他身后跟道：“合体代言的事儿，你怎么考虑的？”
　　叶凛：“都听她的。”
　　毕谈还以为又跟之前一样，代言方而会是场恶战，正拿出备忘录要记他的需求，冷不丁听到这四个字，手在键盘上弹出一串乱码。
　　“……”
　　毕谈：“就听她的？”
　　“嗯。”
　　毕谈无言：“难道你还是个妻管严？好歹这么大的事儿呢，这就定了？”
　　想到妻管严的症状，毕谈自己都忍不住发笑：“你该不会还要把工资卡上交吧？”
　　他只是随口一个嘴炮，哪知道男人确实点了点头，阐述道——
　　“工资卡给了，她没要。”
　　“……”
　　最后代言确实签订了手机和香水，因为手机还要用一阵子，因此香水是先签的，二人去了趟总部，看了一下制作流程、调了调香，这才敲定下来。
　　签约完之后没多久，香水公司就办了场直播活动，作为代言后的首个宣传。
　　二人自然受邀到场。
　　直播地点定在市中心某栋大楼的十七层，一楼似乎是个模特工作室，颜漫路过时，看到里而很热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西蒙道：“我听说今天冯巍导演过来，给《千岛过晚风》选女主角呢，冯巍你知道吧？就之前你排练话剧的时候，他还去过。”
　　“有点印象，”颜漫说，“跟汪导是朋友对吧？”
　　“对。”
　　“他那个《千岛过晚风》也真是筹备了好久，四五年前就说要拍，听说是个特文艺的片子，女主要求贼严格，所以选了好几年也没个动静，各大公司真的馋疯了，谁不想舔这个饼。”
　　毕谈也在一边附和：“这我作证，感觉都选好久了，怎么还没个信儿，难道是想选新人？”
　　西蒙：“不太可能，他一直喜欢演技比较好的。”
　　这倒是勾起了颜漫的好奇心，她问：“那今天定？”
　　“应该不会，”西蒙就差扒在门口往里看了，“估计就是来瞅瞅，我听说为这个女主角，冯导真是做了不少功课，好像光备选的女演员就十来个，天天各大公司去选苗子，还去过电影学院。”
　　她耸了耸肩，想到自己最近手上递来的电视剧、电影的本子都不少，但也没个看中的，所以才迟迟没拍。
　　如果那些团队有这导演一半的认真，她哪儿还用发愁没好剧本。
　　想到这儿，电梯也来了，她拉着叶凛的袖子，径直上了十七层。
　　主持人已经在里而等着了，直播机器也早已架好。
　　颜漫选了个位置坐下，叶凛则坐在她旁边。
　　她看了下直播，发现他的脸好像有点太靠边了，把他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你坐过来点儿。”
　　二人调整好后，她笑着看向主持人，主持人也笑着看她：“那二位可以跟观众打个招呼了。”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主持人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稍等。”
　　颜漫啊了声，“是哪里没准备好吗？”
　　“是的，软件好像没准备好，”主持人说，“人数超出负荷，把我们的号卡闪退了。”
　　……
　　就这样，颜漫眼睁睁看着主持人点进软件又被卡出来，闪退后又顽强地重进，就这么反复了七八回，才终于挤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二人打过招呼，弹幕快得像是代码运行，只能看见感叹号。
　　好在主持人定在一个位置，从上往下滑，这才能看到大家发的具体内容。
　　颜漫跟弹幕互动了一会儿，就到了和产品有关的环节。
　　主持人：“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们品牌在这个月，全新推出了会员定制香水系统。也就是说在生日前消费的会员，在生日当天可以在官网为自己自定义一款香水，只需要出运费，就可以得到一瓶十五毫升的小样，并且十天之内支持购买定制正装。”
　　“那如果是漫漫，你觉得最适合你生日的香味是什么呢？”
　　颜漫有自己喜欢的香味：“应该是白茶，包括之前选择合作代言，也是因为私下用过你们家的白茶香水。”
　　主持人：“那你男朋友呢？”
　　弹幕迎来第一轮爆笑：【哈哈哈哈哈那你男朋友呢？】
　　【叶凛：我没有名字吗？】
　　【遗憾！昔日巨星终于陨落成别人家的男友……】
　　但很显然，叶凛并不排斥这个称呼，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受用。
　　因为紧接着，颜漫看到他的唇角抬了抬：“我的生日？那应该也是白茶味。”
　　“……”
　　一些不太对劲的记忆跃进脑海，这男人仿佛一语双关，在这么多人而前，暗示着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密语。
　　他的生日礼物，可不就是白茶味吗：）
　　颜漫忍不住踢了一下他，自以为藏在裙摆下天衣无缝，哪知道弹幕火眼金睛：【什么意思！有什么是我们尊贵的不能听的！】
　　主持人继续道：“那我们这边也有很多味道，如果说自由搭配的话，漫漫觉得自己的婚礼，会是什么味道？”
　　【你好上道，我好喜欢。】
　　【导播呢！播婚礼进行曲干嘛，愣着啊！】
　　颜漫想了想：“花果甜香吧，毕竟很浪漫，然后应该也有捧花，混着喜糖的味道，再来一点牛奶糖的感觉就更妙了。”
　　主持人有些意外：“漫漫竟然能形容得这么精准？”
　　颜漫想了想，坦诚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就是有个记者问老人，如果有一百万你会捐多少，老人说九十万；又问，如果有十万呢，老人说捐八万；最后问，如果你有一万呢？老人不说话了。”
　　“记者说为什么沉默呢？老人说：因为我真的有一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颜漫：你看我能说会道异想天开，因为我没有结过婚。】
　　【谢谢颜漫，每天一个胡编乱造小故事。】
　　演播厅也爆发出阵笑声，主持人忍着笑，继续道：“那我们今年情人节，也是最新推出了‘事后’系列香水，对于漫漫而言，你觉得事后应该是什么味道呢？”
　　【事后，什么事后？仗着你们是网络直播间为所欲为是吧！】
　　【多搞点，我爱看。】
　　紧接着，大家就看到方才而对三四个问题，都而不改色、能说会道的颜漫，在此刻——
　　突然沉默了。
　　空气安静了。
　　镜头转向叶凛了。
　　弹幕又开始了：
　　【颜漫，怎么不说话？】
　　【颜漫：因为我真的有杏生活。】


第74章 大势十下
　　直播中,颜漫始终沉默，而导播克制又张狂地，将镜头对准了叶凛。
　　弹幕已经笑得不行,各种礼物和点赞乱飞。
　　【椰林：？】
　　【笑得，谁不想知道颜叶事后是什么味道？】
　　【椰子味！是椰子味！我帮她回答了主持人别问了！】
　　【看我女儿耳朵红的……】
　　【可是说是为数不多的看到颜漫闭嘴的时刻。】
　　【椰林，看你老婆这样你干坐着合适吗？！】
　　这个弹幕发出后，叶凛也终于动了动身子，开始打破这份独属于“事后”的宁静。
　　他从桌上拿起了几瓶香，挨个挑着闻,像是终于选到合适的，他把瓶子递到了颜漫面前。
　　颜漫现在对这个话题过敏，实在没脸闻，推了几下，又看了他一眼，男人这才将瓶子放回原位。
　　弹幕已经在填充两人的眼神交流了：
　　【叶凛：是不是这个？】
　　【漫：别问我,你自己什么味道你不知道吗！】
　　【想到电影里那样这样的片段成真，好刺激啊兄弟们（捂鼻）】
　　【想狠狠地看一些叶凛淦人。】
　　【想不到有的男人连颁奖典礼都一脸拽样,背地里居然给老婆搞得下不来床（不是）】
　　颜漫看叶凛放下瓶子,缓了会儿,这才看向主持人,假装无事发生一般揭过道：“嗯,好，那下个问题吧。”
　　【哦？】
　　【颜漫：只要我看起来够有底气，就没人知道我其实根本没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就下个问题了！合着你刚刚在回忆你和椰林的床事呢？】
　　【笑得想死。】
　　在弹幕群魔乱舞完毕后，颜漫也终于结束了这场鸡飞狗跳的直播。
　　下台时,她还忍不住给了叶凛两拳。
　　被男人捉住手腕，笑道：“题又不是我问的,你打我干什么？”
　　【5555好甜】
　　【搞完涩情的给我搞纯情的是吧？很好我爱看，多搞一些。】
　　【该死的小情侣，挂糖尿病急诊了家人们。】
　　果不其然，当天的“颜漫小故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顺利成为超话讨论。
　　其中——
　　【谢谢你，颜漫，让我知道原来叶凛不是抱着老婆睡干觉的性冷淡。】
　　荣获高达27万赞。
　　颜漫晚上还有行程，结束后回到车内，顺着超话往下翻，发现大家似乎又讨论起了别的话题。
　　她这才发现，自己当时掉马之后，id主页引发高度关注，粉丝们纷纷涌入，全方位开扒，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动态。
　　而她的关注那栏，还剩下两个……颜叶黑。
　　——是她很早发视频的时候，收藏了五个，后面的三个都陆陆续续转成粉了，主页便只剩下这俩，她也没再想起。
　　完了，她心道，这两个素人不会被粉丝骚扰吧？
　　颜漫急忙切进视频软件，点进他们的主页，打算取关。
　　取关前，她还特意看了下二人的评论区。
　　还好，粉丝都挺有素质的，没有网暴，也没有留下什么不堪入目的言论，给这两位黑粉留下一方净土，也好。
　　等等。
　　像是想到什么，颜漫察觉不对，退出其中一个的主页，回到自己关注的页面。
　　“咕噜草莓派”和“哥哥不会怪我叭”两位坚强的颜叶黑，头像上下对齐摆在一块儿，不难看出，是……
　　情侣头像。
　　此刻，颜漫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恍惚地想起，超话刚刚，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东西。
　　终于，点开“哥哥不会怪我叭”的主页，他在三天之前，发布了一条动态。
　　【官宣！和咕噜草莓派的第一天，遥想当时还是因为发现颜漫同时关注了我们俩而认识，没想到真的能走到一起，感谢颜叶，纪念一下。】
　　配图是牵手的照片。
　　而点进“咕噜草莓派”的主页，颜漫刚顾着看评论去了，这会儿才关注到最新动态的内容。
　　草莓派转发了刚才直播里的内容，而那串id的后面，也添加了新的后缀。
　　咕噜草莓派（已嗑疯）：【我螺旋飞跳托马斯回旋猛虎落地哐哐磕头：求你俩立刻！马上！现在！right now！在我面前发生关系，好吗？】
　　颜漫：“……”
　　震撼的心情无以言表，她点进超话，欢呼一片。
　　【颜叶真·红娘，把两个c黑撮合在一起了？】
　　【不，是粉，现在已经变成粉丝了，草莓派还成为了粉丝大咖（大拇指）】
　　【颜漫：be后我们大势了】
　　【[播音腔]她，年轻当红的话痨美人；他，又冷又欲的影坛神话；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颜叶！欢迎收看大型连续剧之《颜叶登顶路》，每晚八点，逆转黑粉，顶流大势！】
　　【我笑得精神失常，你们粉丝有没有一个正常人啊？】
　　【这文案我喜欢，女人，找人朗读给我（霸总语气）】
　　颜漫坐在位置上，心情复杂，久久不能言语。
　　西蒙看到她的表情，凑过来问道：“怎么了？”
　　颜漫好半天才理顺这个逻辑：“我们全网最后坚挺的两个黑粉，因为我的主页认识，然后现在恋爱了？”
　　听完，西蒙一点儿不惊讶似的。
　　“那怎么了，爱情本来就是不可捉摸。”
　　“……”
　　西蒙把手机递过来：“那你不如看看这个热搜，也许会对你们的c有更进一步的认识。”
　　热搜上，颜叶首度合体卖空品牌仓库不过短短几小时，已经升到热一了。
　　颜漫这才反应过来：“仓库卖空了吗？”
　　“对啊！”西蒙说，“开播半小时，所有库存都卖完了，紧急上了预售，结果又播了半小时，热度越来越高，大家一边嗑一边买，预售都卖超了。”
　　“最后品牌觉得自己生产线都要被买崩了，到时候发不上货会被投诉的，主持人也是一点新流程都不敢加，说完结束，淘宝店赶紧换了新链接——我他妈笑死。”
　　颜漫：“有这么夸张？”
　　西蒙反问：“不然你以为，直播能那么快结束？”
　　她想起自己很早之前和叶凛合作的那次，虽然给品牌带来的加持也不算小，但远远没有这么夸张。
　　尤其是在官宣和《浮生》上映后，算是热度之余又增添了口碑，她越发明显地感觉到，超话开始越来越热闹，连小号随便刷刷，经常都能刷到二人的相关内容。
　　红成这样……好像也是意料之中。
　　怕自己定义失误，颜漫侧头确认道：“这算很红吗？”
　　“不算，”西蒙说，“这算爆火。”
　　“……”
　　那天的超话像是跟着过了把年，超话简介也改成言简意赅的一行字：
　　be后，我的c大势了
　　就在大家嗑c的步伐中，时间似乎过得尤其快，一晃到了五月初，是金表奖颁奖典礼的时候。
　　颜漫正好在响城拍戏，恰好颁奖典礼也在这边举办，她便把酒店顺延了一天。
　　最近虽然没有好的剧本，她暂时还没接戏，但一直都在挑时间进行一些影视剧里的客串和友情出演，尝试更多角色的可能，也打开了很有趣的新世界。
　　颁奖典礼定在晚上九点，她五点结束了行程，打算先回酒店睡一觉。
　　结果门一推开，在床边发现个人影。
　　她起先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察觉到这人是谁，胸腔里的心跳声愈快，她笑吟吟地凑了过去。
　　叶凛摊开手，她跪坐在床沿，直接撞进了他怀里。
　　她低着头，闻着他身上熟悉而清冽的味道，混合着一种独有的安全感，让她没来由地放松。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托住她后颈，轻轻摩挲着：“想我了？”
　　她嘟囔着：“这还用问？”
　　“想我怎么不来找我？”
　　她抬起头，眼睛笑成两弯月牙，无赖似的，“你不是会来找我嘛。”
　　没办法，总是被她拿捏。
　　他低下头，按住她的腰往自己这边拖，她也很配合地凑上前来，分享他的鼻息。
　　舌尖勾缠，她舌根被男人吮着，手臂像丝萝一样缠住他的脖颈，对于接吻，二人已经能非常合拍，叶凛偶尔轻咬着她的舌尖，再舔舐过她果冻般软软嫩嫩的下唇。她把舌尖更深地送进他的口腔。
　　水渍勾兑啧然有声，她听得都脸颊发烫，但感官递来的却是愉悦，颜漫忍不住鼻腔轻哼，发出些暧昧的声音。
　　被亲得舒服时，就像小猫的呼噜，她也忍不住溢出些浅吟。
　　叶凛托住她后颈，她被吻得腰肢轻动，电视里新闻仍在放，束腰被解开扔到一边，方便人为所欲为。
　　结束后，吻的余味存留，颜漫靠在他肩膀上，睫毛间敛着水雾，双颊潮红，轻哼着。
　　男人的手从她衣摆中拿出，这会儿竟是在闲聊了：“看你穿了好久高跟鞋，累不累？”
　　她不满，往前蹭：“你再揉揉嘛。”
　　“……”
　　他偏头，牙齿咬住她耳垂，轻轻用温热的舌尖勾勒，另一只手捏着她另一边耳垂，她鼻音愈浓。
　　“耳垂都被你揉热了。”
　　“这么容易发热？”他像是在笑，“揉哪你都说热。”
　　“……”
　　最后的结果是弄脏了一件礼服，她窝在被子里，感受余韵褪去，气息不定地指了指地上那件可怜兮兮的浅色长裙：“都脏了……”
　　男人摩挲着她的唇角，声音沙哑而餮足，低道：“我赔。”
　　“你赔个屁。”
　　临走时，颜漫特意在房间门口停了几秒，想到之前香水直播时——主持人提的那个让她社死，并且答不上来的问题。
　　吸了吸鼻子，她好像知道答案了。
　　——但是再让她回答一次，她还是会选择闭嘴。
　　八点，二人上车，前往颁奖典礼现场。
　　快入场时，颜漫摇下车窗，看到路两旁站了好多粉丝和观众。
　　她正好奇，想问这是为谁来的，结果刚探出头，就听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
　　她回过头，确认叶凛并没露脸，附近也再没其他人。
　　西蒙：“别看了，喊你呢，那么大灯牌看不到吗？”
　　窗外的声音渐渐有节奏起来，一声接连一声的颜漫，全是她的名字。
　　西蒙：“都没人知道今天叶凛要来，主办方也不清楚，哪有风声可走漏，这都为你来的！”
　　这好像是她最近的第一次公开行程，这么反应过来，渐渐有无法言喻的满足感蔓延开来，像是洒了一把薄荷味的跳跳糖，在胸腔毫无节奏地炸开。
　　她探出身跟大家打着招呼，欢呼声愈烈，闪光灯亮起，而这次，全都是为她。
　　西蒙说的没错，主办方对叶凛要来也不知情。
　　负责人见到他，先是惊喜，紧接着看到一旁的她，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您稍等一下，我调整一下位置。”
　　最后，颜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他也顺利落座在她旁边。
　　颁奖的全程，她的情绪状态都很好——
　　虽然很想拿奖，想看到自己的能力被主流完全认可，但目前给她的荣耀已经超出预期，这一次，不管能不能拿到，都是对她的肯定。
　　心里这么说着，但是当看到台上那座崭新的奖杯时，她还是不能免俗地承认——
　　她是想要的。
　　主办方仿佛很懂大家的心理活动似的，大屏幕缓缓放出四个女演员的脸，并作一排，是入围者此刻的直拍。
　　看到其他同样话，主持人已然先她一步。
　　“表演方式自然流畅，将技巧融入台词和肢体中，极强的共鸣感，是她表演所具备的能力……”
　　“她是大众眼中极有观众缘的顶流，也是《城市旅人》中的小人物路盈盈，恭喜颜漫！”
　　……
　　这一瞬间，心脏像是撞钟，被人猛烈敲响。
　　她眨了眨眼，如同被海水淹没，而她是漂流的人，伸出手，只能捕捉到一块浮木。
　　从听到那个词开始，耳边就仿佛听不真切似的，好像每一句话都能经过耳朵，却传递不进大脑。
　　她？
　　她侧过头去，难以置信地同叶凛小声道：“叫我吗？”
　　叶凛笑了下，握了握她的手腕，像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他肯定道：“是你。”
　　之前看到自己和顶流二字关联，她大多也只是看一眼就过，毕竟微博谁都可以编辑，也并不具备什么权威的说服力。
　　但如此正式的场合，说出这样的话，仿佛是一种权威的肯定。
　　上台时，所有聚光灯笼罩在她身上，她竟然还很大胆地在想，只差一部女主角的电影，就圆满了。
　　很快，奖杯被递到她手心。
　　出乎意料地沉。
　　她没做好准备，手臂被压下去一截，又重新捧到了胸前。
　　奖杯的重量仿佛也在告诉她，这是认可，也是另一种程度上的使命。
　　往后，她要带给大家更多、更好的作品。
　　入圈是偶然，也像是命定，但此刻站在这里，她从未如此坚定，她或许生来就该成为演员，而往后，也会往成为一个更好的演员，而不断努力。
　　站在话筒前，她先是笑了笑。
　　其实她打过腹稿，想过自己如果得奖，应该怎么说。
　　但此刻，有更多的话、更多的感慨代替，她低头转向话筒。
　　“很感谢路盈盈让我拿奖，虽然她是个‘小人物’，但另一种程度上讲，人物不分大小，角色也没有高低贵贱，流量不分多少，所有演员都值得尊敬，所有人都有存在的意义。”
　　“我突然想起那天我拍早戏，起得特别早，天都没亮，要找准人物赶公交的那个状态，为了演得更好，我先自己绕着城市坐了一圈，想看大家上车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上来一个女生，就坐在我对面，一边打着电话吃着包子一边在哭，但也没停过记录工作的笔。她不知道，那个瞬间有光从她背后打进来，我觉得她也很了不起。”
　　“就在那天早上我发现，其实小人物，只是形容她渺小，但每个人在世界上都很渺小，每个人也都为了对抗一些既定的人生，而在不断努力。”
　　“我们可以输，但不会认输。”
　　她俯身鞠躬，然后说。
　　“——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英雄。”
　　她在掌声中上台，在掌声里退场。
　　如果不是叶凛的指腹擦过她眼角，她都没发现，自己眼眶居然也红了。
　　其实她也吃过很多别人不知道的苦。
　　她也有过被酒瓶碎片扎到腿，但强忍着一声不吭直到戏拍完；也有过零下十度脱掉外套直接下水，上岸时身体已经被冻麻；有过克服身体恐惧、心理恐惧，所有危险和煎熬的一切戏份；有过在马上被摔下来；也有过拍挣扎戏拍到体力不支，第二天发现肩膀和后背被撞出淤血……
　　但是这些苦，在她看到足够丰满的人物呈现后，只会觉得值得。
　　她掂了掂手中的奖杯，然后小声和他说：“好重哦。”
　　他伸手：“那我帮你拿？”
　　她把手侧到一边，像在藏宝。
　　“不要。”
　　他笑，拿出手机说，“那拍张照？”
　　……
　　很快，二人从后台走出的下班图被站姐捕捉，颜漫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里的英雄也上了热搜。
　　粉丝主页欢呼一片。
　　【喜报！！啊啊啊漫漫拿了最佳女演员！！】
　　【太牛了，同级女演员第一个拿到金表奖的，再也没有人可以说颜漫没有代表作。】
　　【就算不拿奖，《城市旅人》和《樱桃沙冰》还不够代表？《浮生旧年》票房还不高？不能因为她拍的少就否认这部部都是精品+经典吧！】
　　【想起之前还有几个脑子不正常的说颜漫也就提个名了，连入围都不配，没想到不仅入围还真的拿奖了吧！还好我收藏了，火速去打他们的脸，好爽，嘿嘿。】
　　【哎，等一下，叶凛怎么也去了啊？他好像没参加吧？】
　　【去翻了翻名单，确实没参加。】
　　有人一语中的：【你们懂什么？他出现在那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评论区里，各位“懂老板”又现身了：
　　【他去接老婆下班的：d】
　　这天拿完奖之后，颜漫才知道得奖的意义，远非奖杯那么简单。
　　这是一个很高的认可，也为她带来了更多的机遇。
　　让更多主流圈的人，认识到她。
　　递来的优质剧本几乎翻了倍，商业洽谈也开始有了更加顶尖的奢侈品。
　　就连第二天，西蒙也找到她，说：“冯巍导演的团队居然联系我了？问我要一份你的资料，说是《千岛过晚风》还在选女主，问我们能不能提供一份现拍的视频资料，要素颜。”
　　“怎么样，你拍吗？”
　　“当然拍啊。”她说，“你等我卸妆。”
　　冯巍的片子，多少女演员挤破了头都想去。
　　西蒙笑嘻嘻：“我觉得我们有戏诶，刚刚旁敲侧击问了下，说是目前冯导最属意你，之前在话剧舞台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后来看你正式上台，觉得身段挺好。”
　　“又等了《浮生旧年》播完，看你的电影表现力；最后在看别的女演员的期间，嚯，你拿了个最佳女主角，这才终于忍不住来联系我们。”
　　颜漫仔仔细细卸着眼妆，听西蒙继续道。
　　“多有面子啊，他们之前还一直在等，估计是想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也在等我们主动投简历，毕竟圈内几乎一大半女演员都私下联系过了。”
　　“要我说还真就是大导演，选个女演员都考虑这么多，快赶上我写毕业论文了。”
　　颜漫忍不住打断：“你写毕业论文能有这么认真？”
　　西·毕业论文都是水·蒙：“……”
　　颜漫把脸卸得干干净净，以确保能看到最真实的素颜状态，就连西蒙都说她太实诚了，留一点在面上，镜头又看不出来。
　　录完个人简介视频后，颜漫又前往下一个拍摄地。
　　今天有她和叶凛的综艺录制。
　　叶凛仍旧没接新剧，这些时候，要么是一些代言拍摄，要么就是陪着她各地跑，就连媒体都开玩笑说，要捉到叶凛，就先要捉住她。
　　外界仍在聚焦，他退圈又决定复出后的第一部戏，到底会是一个怎样令人惊艳的内容。
　　颜漫也很好奇，有关这事儿问过他不少次。
　　但的最多的也只是普通，没什么想拍的**。
　　今天这综艺也找过他，他一开始拒绝了，后面听说她要来，这才再同意。
　　颜漫想到这儿，拉开车门下了车。
　　她已经上过简单的淡妆，心道叶凛的活动结束得比她早，应该先到了。
　　但她环视四周，也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反倒是节目导演，带着摄像师迎接上来，递给她一个耳机。
　　“节目已经开始直播录制了，颜老师您把这个耳机戴好，后面听流程操作就行。”
　　流程？什么流程？
　　颜漫半信半疑地戴上耳机，很快，思绪又被别的内容取代。
　　她模模糊糊地想，得了个奖咖位都不一样了吗，叫她都开始叫“您”了。
　　很快，她推开面前的房门，里面光线微弱，如果不是看到叶凛站在一旁，她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他正站在电闸旁边，手里还拿着修理的工具。
　　颜漫惊奇道：“这是节目组的设置吗？”
　　话说完，头顶的灯泡就滋滋了两声，有种随时会断电的危险。
　　不好形容，她一方面觉得节目组到底在想什么，一方面又觉得刺激，这节目还挺会。
　　她凑近想看，叶凛怕危险，将她往外揽了揽。
　　他低声：“累不累？先去椅子上休息？”
　　弹幕闻着味儿就来了：【什么累不累？怎么就累了？你们昨晚干什么了？】
　　【颜叶批脑子里有没有点健康的内容啊？】
　　【不是吧这破路都能开？！】
　　颜漫正想说不累，突然，耳机里传来了声音。
　　“任务一：使叶凛心跳到达120，且不能让对方知道。”
　　她愣了下，刚想开口，又想到节目组不让自己讲话，硬生生憋住了。
　　弹幕最爱看热闹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他心跳。】
　　【脱衣服！颜漫！脱衣服！浮生剧组的135你忘了吗！】
　　【哈哈哈哈首尾呼应好啊，给节目组打钱！】
　　叶凛见她在原地站了许久，侧头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儿。”
　　不知道他在怎么修，可能是要剪掉坏的电线？颜漫随意想着，看他拿出小钳子，拨动线路。
　　轻咳一声，颜漫有了初步计划。
　　她小声道：“宝贝？”
　　直播屏幕中，某人的心电图开始在此刻波动。
　　【好哇好哇开始了，快，颜漫，再猛些！】
　　颜漫自然是看不到的，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免疫了，她舔了舔唇，又软声试探道：“哥哥？”
　　【颜宗：好啊你从不叫老子哥哥就是为了在这跟男人**的？！】
　　颜漫看不到他的心电图开始更快波动，昏黄的灯光中，视线只勉强能够视物。
　　耳机里也迟迟没有说话。
　　叶凛将钳子放在一根电线上。
　　她心一横，脑子里突然冒出个极其大胆的内容，禁不住凑近了些，犹疑道：
　　“……老公？”
　　啪地一声，房间断电了。


第75章 大势十一下【正文完】
　　电线被人剪断,房间内陷入片漆黑。
　　颜漫眨了眨眼，时有些懵：“……怎么黑了？”
　　叶凛收回手中的钳子,搁在边，声音有些沉：“手误。”
　　她匪夷所思：“这还能手误？”
　　……
　　很快，直播间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但画面漆黑，只有灯丝的引线闪闪，像看清又看不清的世界末日。
　　弹幕开始兴奋：
　　【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大家戴上耳机！】
　　【看样子在找麦，好,关麦了！你们关麦做什么！】
　　【开灯啊,rwkk！】
　　【摄像机有录音……隐约能听到些很细微的……】
　　【救，我真的会觉得刺激……】
　　【@叶凛,你不故意的？】
　　【强烈怀疑叶凛确实故意把灯弄坏,毕竟么多线呢，怎么就挑到了唯个好的,然后把它剪坏了？】
　　【#椰林，还我光！#】
　　十分钟后，工作人员敲门声响起，房间内也终恢复了光——
　　虽然只有点点。
　　颜漫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准电闸。
　　叶凛也拿起刚刚搁在边的工具,开始继续修理。
　　二人言不发，镇定得好像无事发生,直到弹幕发现，颜漫正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低在补。
　　【漫漫在偷偷补口红，哈哈……】
　　【还顺检查了下衣领,不吧你们有这么激烈？】
　　【兄弟们，真的很喜欢些脑补。】
　　弹幕里嗑得嚣张，颜漫不用看都知道会什么情况。
　　她确认了下纽扣的位置，听到耳机里传出工作人员的声音。
　　“恭喜，任务1完成。”
　　颜漫心道你们这完成了，我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
　　这节目类似密室逃脱，首先要先修好电闸，灯光亮起才能看到墙上的线索，然后他们需要按照线索，选择开下扇推开哪个门。
　　节目组心眼挺坏，放了个很难的数学题，说有场外求助的机会，但用次机会，必须要完成个任务。
　　至任务……颜漫估摸着也不什么正经东西。
　　还好没用上场外求助的机会，叶凛经拿起纸笔，开始解了。
　　颜漫凑近：“你还记得？”
　　他低眼列式：“记得点。”
　　看着他解题的侧脸，颜漫撑着脑袋，不知怎么，就好像回到学生时代，如果有机会遇到，也许她在平行时空的某个世界，也会这么看着他解题吧。
　　目光从他的鼻梁滑到嘴角，颜漫终发现了丝不对劲。
　　她拉开抽屉找了找，还好找到小包纸巾，抽出后，在指尖叠起个小角，蹭了蹭他的唇边。
　　他仍在低列竖式，感受到她的动作，演算的速度顿了顿：“什么？”
　　“口红。”她小声说。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录制结束，逃开个黑灯瞎火的地方，颜漫本以为只要不上微博，有关里的切就会结束——
　　没想到有人竟然还记着。
　　晚，她想吃车厘子，但又窝在沙发上看电影，不太想走动，戳了戳他的胳膊，暗示道：“要不要洗点车厘子？”
　　叶凛手都抬起来半，片刻后，又道：“叫我什么？”
　　颜漫觉得奇怪：“我没叫你啊？”
　　“……”
　　“我说，你应该叫我什么？”
　　她想了想：“叶凛？”
　　“……”
　　“男朋友？”
　　“不这个。”
　　稍作停顿，他补充：“但很接近了。”
　　看向他的眼神，颜漫了然。
　　？他居然在暗示自己叫他？
　　她轻轻皱了下鼻尖：“你没求婚还想占我宜啊？”
　　他喉结滚了下：“不你主动叫的？”
　　“我为了做任务。”她说，“哪想到就叫了么小声，你兴奋得电线都给剪断了。”
　　说到这儿她来了兴致，靠近些，道：“你听这个难道不应该都听烂了吗？大家不都这么叫你的？”
　　“不样。”他说。
　　“哪不样？”
　　“你叫，别人叫，不样。”
　　她抑扬顿挫地“噢——”了声，手臂搭着他肩膀，靠近他耳边，氛暧昧，像即要复述遍，在他喉结滚动时，这才娓娓道来：
　　“等结了婚说吧。”
　　“……”
　　*
　　综艺拍完，手上客串的剧也全部结束，正颜漫发愁没有新戏拍时，西蒙也送来了最好的消息。
　　“冯巍导演边过了！说全程需要淡妆出镜，就点点粉内眼线，能接受的话天去拍定妆照，没大问题的话直接签约！”
　　“真的？”
　　颜漫也很惊喜，所有情绪汇聚涌向大脑，眼神也亮了亮。
　　最后，万千思绪转换成句话——
　　“淡妆，不早上可以多睡个小时了？”
　　“……”
　　晚，想到第二天要去拍定妆照，如果切顺利，签约也不成问题，颜漫心跳就有些快，怦怦怦地在胸腔里极不安生，困意也不很浓。
　　剧本她经看过了，很强烈的冯巍风格，女主担起了所有的主线主要戏份，讲述的个小镇姑娘从青涩到成熟的生，个有关“找自己”“寻找生命意”的故事。
　　很优秀的剧本，无可争议的番女主戏。
　　看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叶凛也禁不住伸出手，捉住她手腕，低声询问：“怎么不睡？想要？”
　　颜漫：？
　　我没有想过这么离谱的问题。
　　她忍不住捏住他耳垂，小声用音道：“我天可能去拍定妆照，你要不要起？”
　　“行，”叶凛握住她手心，重新放回被子里，“陪你。”
　　第二天下午，二人抵达了冯巍的工作室。
　　电影的要求看似严苛，但实只要适合，就变得很简单。
　　淡妆、长发、高颅顶，侧面要立体，不依赖修容。
　　颜漫拍完定妆照后，冯巍在镜前多坐了十多分钟，这才走到她面前。
　　“后面还有活动吗？差不多个月后开机，但我还希望你能早点进组，多磨合下人物，感受环境氛。”
　　这意思定了。
　　颜漫克制住内心的雀跃，攥着手指道：“没什么活动，天进组都可以的。”
　　冯巍笑：“也不至，毕竟我的习惯先定女主，签了你后，去找他适合你的对手戏演员，不过定了你，后面就要简单很多，我心里差不多有谱了，这个月能搞定。”
　　“就女主还有个从小青梅竹马、后面会结婚的丈夫，这个我暂时还没有更合适的……”
　　说话间，冯巍不由自主地，视线投落在叶凛身上。
　　他这些年拍的都以女性为主的电影，自然没机会叶凛合作，但实这个角色如果能由叶凛来演，定最适合的。
　　但他也不好贸然开口，毕竟圈内最近直在传，叶凛拒了不少戏，或许对出山作有着更加严格的要求。
　　《晚风》这电影虽冲奖的重点作，但肯定还聚焦女主，丈夫这个角色戏份不算太多，此时提出这种要求，确实也显得唐突。
　　但冯巍想了想，又觉得不如争取下。
　　可他还没开口，叶凛就经点了点：“可以。”
　　冯巍惊，又笑：“我这还没问呢。”
　　“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这边最近都有时间，可以随时开机。”
　　……
　　从工作室走出来时，颜漫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黑字红章落，竟然盖了两份合同。
　　她侧，问叶凛：“你真接啊？”
　　他挑了下眉，“你很意外？”
　　“然意外，你推了么多大男主的剧本……最后竟然来我剧组，演个特别出演？”她诧异道，“我有这么大本事？”
　　男人勾起唇角，仿佛在满足她此刻在拼命压制的虚荣心。
　　他颔首道：“你然有。”
　　*
　　果不然，《千岛过晚风》官宣天，几乎屠了次热搜。
　　很多媒体都在第时间发了微博，唯恐没赶上首波的热度。
　　评论区热搜中，更议论纷纷。
　　【业内猜测的叶凛：寻找个非常完美、男主极度高光、旷古烁今的绝世制作or大男主定制剧本。】
　　【实际上的叶凛：出山作给婆搭戏。】
　　【顶流还牛逼，前我看组讯说这角色三番四番，但官宣叶凛来演，就标注了特别出演，还颜漫起宣的，海报到时候应该也在同行。】
　　【废话，可顶流诶！】
　　【登顶后第部「特别出演」，椰林，你好爱她。】
　　【想起俩人合作的第部，叶凛的大男主戏，漫漫个串场的妻子；现在以漫漫为主的高光戏里，叶凛又担了她时差不多的角色，因缘际遇好妙好妙。】
　　大家围绕这话题聊了好久，隔了几天热度都没散，算天然给剧贡献了波热度，让宣发团队省了省心。
　　而在电影正式开拍前，难得有几天假期，二人还出去旅了趟游。
　　这他们第次自驾游，去前颜漫还有些担心，听人说长途旅行极易产生问题，很多情侣甚至因此而分手。
　　但叶凛筹划得特别好似的，很多她想不到的东西都帮她带了，例如平底鞋、颈枕、蒸汽眼罩类……
　　总旅行回来，反而比前心情要更好，也没有什么疲乏感。
　　《千岛过晚风》开机仪式的天，有媒体获得剧组准许，开始断断续续播报天内容，到后面，甚至开起了直播。
　　进行完既定流程，就到了演员个人支配时间，颜漫让叶凛现在椅子上坐下，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她从车子里搬出个大箱子，看到直播镜，还很友善地打了个招呼。
　　结果手箱子没商量好，这边手抬，另边没稳住，箱子差点就要掉下来。
　　幸好叶凛伸手接住了。
　　他箱子放在边的长椅上，伸手点了点，道：“什么？”
　　她笑：“来诈骗的。”
　　她指着箱子上划分的二十五个区域，说：“石剪刀布，你赢了的话可以免费拆个，输了的话要转我两百，才能开个。”
　　这她前刷视频看到的情侣盲盒，时就觉得很好玩，根据他的喜好，买了些相应的东西填充。
　　很快游戏开始，她出石，叶凛出的剪刀。
　　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颜漫把收款码递过去，笑吟吟地：“两百。”
　　男人很快扫给她，还多打了两个零。
　　“不用多给，”她说，“万你亏了呢？”
　　他低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不亏。”
　　他选的第个七号，上面封层的纸拉开，里面只塑料猪。
　　颜漫忍不住替他扼腕叹息：“看到没，花钱买教训吧？”
　　“……”
　　应该觉得失语，此刻却尤受用似的，他捏了捏个塑料猪，垂在笑。
　　颜漫难以置信：“你不被我骗傻了？”
　　很快，她又连赢两把，叶凛开了两个盒子。
　　直播聚焦此处，仿佛所有周边嘈杂都与他们无关。
　　弹幕嗑到迷幻：
　　【盒子顺序选的7、2、5，颜漫生日，该死，好浪漫。】
　　【凛：把爱你刻进我的dna里（？）】
　　颜漫看他从盒子里依次取出两个，这回的礼物没恶搞了，副耳机，外加块手表。
　　她说，“这个表逛街的时候看着好看，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然后你上次耳机不被纸巾咬坏了吗，我寻思给你买个新的，你没买吧？”
　　他低看了好半晌，这才说：“没。”
　　顿了顿又看向她，“谢谢，我很喜欢。”
　　“干嘛这么客？”她晃了晃手机，“我这不还骗了你几万块钱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屁的骗钱，颜漫你不欺负你粉丝不懂！表百达翡丽，贵得要死，而且这还定制款，哪里什么逛街随买的！！】
　　【椰林肯定知道啦，但还很配合她555】
　　很快，石剪刀布继续，颜漫赢到麻木，弹幕又发现了些特别的：
　　【漫漫就石剪子布按顺序出！叶凛！我不信你没发现！】
　　【他发现了，但他就要给婆赚钱——谁嗑死了？我不说。】
　　开到最后，除了个玩具猪，剩下的都些相机、领带、钱包、护具钢笔类的礼物，倒数第二个，个定制盔。
　　“赛车，”她提醒，“你不喜欢吗？以后开车带我。”
　　【什么车？什么开车？用领带吗？】
　　【颜叶批……在我感动流泪的时候干点人事……】
　　他嗯了声，转了钱，开最后个。
　　很轻，张券。
　　颜漫这会儿感觉到羞耻了。
　　她蜷了下指尖，想起自己时实在不知道塞什么了，看到人家博主弄什么亲亲券，脑发晕地就自己也整了个。
　　可能上面还写了些肉麻的，例如任何场合都能使用的介绍……
　　她轻咳声，正要说话，看他都读完了，还知故问道：“这什么？”
　　她囫囵道：“嗯嗯券。”
　　叶凛憋着点笑：“嗯？”
　　“你看了你还问我？你不识字吗？”颜漫凑近了些，想去指，“亲——”
　　下秒，被人捏住下巴，抬了抬。
　　熟悉的息掠而过，他的唇在她唇边印了下。
　　“用了。”
　　他说。
　　直播在片嗑拉中收尾，颜漫看到镜才想起直播的事儿，伸手，直接把箱子盖到了上，迅速离场。
　　天的直播很快被人整理，投到了超话的精华区，评论被虐片：
　　【吾甚贱，阅全篇。】
　　【吾更贱，阅两遍。】
　　【吾最贱，阅他妈十万八千遍还收藏了，淦！】
　　*
　　开机仪式后，时间似乎就过得更快起来。
　　六月底开机，十月初杀青。
　　说来更巧，前期镜都在海边拍摄，最后几场戏，竟然又回到了云州影视城。
　　颜漫从正门走入时，感受到了种微妙的、重合的宿命感。
　　《浮生旧年》，她的第部戏，就在这里拍的。
　　但回到这里，她经成长为了，能够独挑部戏的演员。
　　时间真的过得好快。
　　今天《千岛过晚风》杀青的日子，最后场梦中戏，女主仿佛又回到年少时，拆开丈夫年写给自己的情书，作为整个故事的结尾。
　　情书内容不做拍摄，因为导演想留些空白感，让观众有遐想的空间，因此，道具准备的情书也只有信纸，没有内容。
　　但颜漫在树下等待时，还听工作人员说，叶凛找场务要了信纸，好像在自己写。
　　她循声找过去，最后在三楼的卧室房间里找到了他。
　　男人正盖上她送的钢笔，信纸叠好，塞入信封。
　　颜漫看了会儿他，又环顾四周，奇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他起身，情书搁在桌上。
　　叶凛也回看了眼，缓声问她：“还记得么？”
　　“然记得，”颜漫说，“浮生旧年里，我们的卧室嘛，第场床戏就在这儿拍的。”
　　她不自觉走近，而他退到门框边。
　　大概没导演来拍过，这边的景实没怎么变，颜漫伸手摩挲着道具，又看到封情书。
　　她问：“你写了什么？”
　　男人似乎就在等她问出这句：“拆开看看？”
　　“现在？”
　　“嗯。”
　　她垂眼打开，里面熟悉的字迹。
　　她本以为第行会戏中女主的名字，但没想到，里整整齐齐落着“颜漫”二字。
　　这叶凛写给她的。
　　……
　　她手心有些发颤，目光仿佛也变得飘忽，耳边响起嗡鸣声，远处的喧闹也都听不真切。
　　她顺着向下看。
　　“第次你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会存在我的人生中，举足轻重的名字。
　　然而你仿佛总有这样的能力，让人不得不把目光挪向你，不得不看你、关注你、爱上你。
　　时常看着你眼中的世界，看你兴致盎然，看你极少却也只会在我面前流露出的脆弱瞬间，看你笑起来的眉眼，看你不会被打趴，永远向前。
　　看你似乎对每件事，都投入了最大的热忱。
　　时候才发觉，实世界，也可以这么有意思的。
　　如果说什么让我有了活下去的意，我想答案唯，有且只有你。
　　知道你喜欢在车上睡觉，但你颈椎不好，我不会监督你不要睡觉，我会在每次旅游前多带个枕，让你睡得更好。
　　如果你不喜欢打伞，我就帮你防晒，如果你不爱穿高跟鞋，我就帮你带双平底。
　　我不会改变你，我永远爱你做你自己。
　　些过程中会遇到的小小问题，我都会帮你解决。
　　今天也很爱你。
　　往后的所有日子也都样。
　　你可以永远骄傲，无忧无虑，尘不染。
　　可以永远朝前跑，我来为你殿后。
　　可以永远做温室里盛开的花，而我你的氧。
　　天早上你问我，对我而言，你什么。
　　我好像直都忘了回答。”
　　日光在此刻照耀进来，颜漫抿住唇，心跳的速度快得不切实际，仿佛又回到初，第次看到他的秒。
　　时候她想，这人看起来漫不经心又游离在世界外，有没有办法，能让他更靠近些——
　　“你光，把我从混沌的世界，拉回鼎盛的人间。”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