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深情》 作者:一颗甜樱桃   文案:   在得知自己并非桑家的正牌大小姐后,桑贝半夜去敲开了未婚夫郁忱川的门。   她裹着一条浴巾贴上他,郁忱川却冷淡地推开她,一身高冷禁欲的气息。   桑贝越挫越勇,发誓要在真正的桑家大小姐回来前,折下郁忱川这朵高岭之花。   千辛万苦勾引了一个月,郁忱川依然不为所动。   结果,真假千金只是一场阴谋,桑贝依然是桑家真正的大小姐。   桑贝的底气一下子回来了,再次见到郁忱川时,她看都不多看一眼,却被郁忱川逼到墙角,他气息低重地咬着她的耳朵,教唆她:“继续,来勾引我。”   桑贝:“?”   #不是不吃勾引这一套吗?!#   #现在到底是谁在勾引谁?!#   小孔雀X假禁欲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甜文   主角:桑贝,郁忱川 ┃ 配角: ┃ 其它:完结甜宠文《极致热吻》《心动欲燃》《深入溺爱》   一句话简介:一颗情种   立意:爱需要沟通 第1章 滚   《极致深情》   文/一颗甜樱桃   夜幕沉甸甸地坠下,海面泛着细碎的银光。   一艘超大型豪华游艇正在海面上航行,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言笑晏晏,推开门,属于上流社会的浮华声色扑面而来。   桑佳欣一袭纯白的曳地长裙,黑发如缎,被一众千金小姐们簇拥在中心。   “亲爱的,生日快乐!今晚沾了你的光,我们才能坐上郁忱川的这艘游艇,太棒了!”   “就是,这还是国内第一艘氢动力私人定制游艇吧,听说这艘游艇不烧油,全靠液态氢驱动,唯一的排放物只有水,超级环保的。”   “我记得当时郁忱川买下这艘游艇时还上了热搜呢,好像是花了多少亿来着?”   “6.8亿美元。”   “对对对,6.8亿美元,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四十多亿呢!亲爱的,你和郁忱川的关系真好,这么奢华的私人游艇,他二话不说就借给你开生日聚会了耶。”   桑佳欣唇边含着淡淡的笑意:“郁先生很大方,过后我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怎么感谢啊?我看就以身相许得了。”有人起哄。   桑佳欣脸红:“你们别乱开玩笑啦!”   “亲爱的,我听说郁忱川今晚会来给你庆生,是不是真的啊?”   “我当然是希望他能来,”桑佳欣眼底忍不住漫上几分期待,“他应该……会来的吧。”   话音刚落,宴会厅的大门便被分立在两侧的侍者缓缓推开了。   桑佳欣的目光立刻随着众人一起看过去,然而出现在视线尽头的人却不是郁忱川。   桑贝踩着一双细高跟,在众人的视线聚焦下,摇曳生姿地走进了宴会厅。   一袭黑色的丝绒长裙优雅贵气,掐腰的设计将那曼妙的细腰勾勒得不盈一握。   她雪肤红唇,一双眼尾上扬的狐狸眼潋滟生波,黑茶灰棕色的长发打着卷落下,比法式卷发的卷度稍大一些,尽显风情。   一边脸颊旁的秀发被拢在耳后,露出一枚缀在白润耳垂上的满钻耳坠,随着她的走动,耳坠上的细钻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在北城,桑家也是有名有姓的豪门,虽然不及郁家树大根深,但想要攀附桑家的也不乏其人,桑贝作为桑家的正牌大小姐,在名媛圈一直十分受追捧,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讨好。   在场几名男士的目光落在桑贝身上,眼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惊艳之色,而原本凑在桑佳欣身边的大小姐们纷纷回过神,热情地朝桑贝围过来。   “贝贝,你总算来了,这几天都没见你,想死你了,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画展?”   “亲爱的,下个月就是你二十二岁生日了,想好要怎么庆祝了吗?”   “贝贝,你这个口红是什么色号?也太美了吧!”   ……   桑佳欣望着被众星拱月的桑贝,眼底有暗芒一闪而逝,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施施然走过去,嗓音温温柔柔地对桑贝说:“姐姐,你来了。”   “姐姐今晚真好看。”她补充一句。   桑贝红唇微弯,一双大而媚的眼眸看向桑佳欣,似笑非笑地问:“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哎呀,姐姐应该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啦。”桑佳欣一脸无辜,“姐姐天生丽质,当然什么时候都是美的,只不过今晚特别漂亮。”   说到最后几个字,桑佳欣已经在暗暗咬牙,今晚明明她才是主角,桑贝却偏要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来抢她的风头!   桑贝漫不经心地撩了一下头发,笑意盈盈:“那就多谢你的夸奖了。”   桑佳欣:“不知道姐姐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   “礼物?”桑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桑佳欣:“姐姐在珠宝设计上的天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以为姐姐会专门给我设计一款项链呢。”   她这话倒是说得没错。   桑贝毕业于敦艺术大学的中央圣马丁艺术设计学院,学的是珠宝设计专业。   在大学二年级,桑贝就拿过卡地亚的一等奖学金,毕业作品还获得了圣马丁年度设计师大奖。   桑贝点点头:“你猜对了,我的确给你设计了一款项链。”   “真的吗?”桑佳欣的神情恰当地表露出几分惊喜。   桑贝打开自己的爱马仕晚宴包,从包里拿出一条项链。   项链晃晃悠悠地垂落在桑佳欣的眼前。   一条铂金细链,吊坠是一朵由白钻镶嵌而成的莲花,在宴会厅通明的灯火下,流光溢彩,十分夺目。   桑贝看着桑佳欣,唇边含笑:“这款项链,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名字就叫‘白莲花’,我觉得特别适合你,你看喜不喜欢?”   空气有一瞬的安静。   大小姐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没人出声,但有人忍不住悄悄地弯起了唇角。   桑佳欣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住,但很快掩饰过去,若无其事地从桑贝手里接过项链:“谢谢姐姐,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桑贝微微一笑:“喜欢就好,记得戴上。”   桑佳欣扯了扯唇:“好。”   这时,一阵轰鸣声隐约传来,透过游艇的观景窗,一架直升机远远地闯进大家的视野里。   “这是谁来了?”   “还能是谁,肯定是郁忱川啊!这艘游艇的停机坪就是专门为他的直升机配备的。”   “天啊,真的是他来了?走,赶紧出去看一看!”   桑贝不想去,却被兴奋的大小姐们一起拉到了甲板上。   直升机很快飞到游艇的上空,螺旋桨高速旋转产生的强大气流吹得大小姐们的裙摆飞扬,头发凌乱,但是没人抱怨,都眼巴巴地盯着直升机的舱门。   直升机平稳地降落在停机坪上。   机舱门打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一袭剪裁合宜的黑色高定西装勾勒出男人宽肩窄腰的完美身材,他天生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尾自然上挑,神情冷淡时,显得凌厉又薄情。   “好帅啊!”   在场的大小姐们都激动得开始眼冒桃花,只有桑贝心里有点恼。   狗男人竟然真的来了!   当年,她的十七岁生日宴,他答应她会去,结果却放她鸽子,害她被那些塑料姐妹花在背地里嘲笑了好久!   今晚是桑佳欣的生日,他不仅把游艇借给桑佳欣,还亲自来给桑佳欣庆生!   狗男人!   郁忱川下了直升机,一眼就在那群名媛千金里看到了最明艳动人的那个。   两人的视线隔空撞上,桑贝瞪了他一眼。   郁忱川微微抿唇,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走到桑佳欣的面前:“桑二小姐,生日快乐。”   嗓音清冽,淡漠。   助理丁赫上前,把一个用暗红色缎带包扎的黑色礼盒递给桑佳欣。   桑佳欣连忙接过,一脸欣喜地看着郁忱川,嗓子像被夹过了一样,声音又细又黏:“谢谢你,你今晚能来,我好高兴。”   桑贝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转身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隐约听到外面洗手台传来两道女声,似乎是在议论郁忱川,桑贝放在门把上的手不由一顿。   “郁忱川真的好帅啊,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更帅的男人!”   “是吧是吧,而且这么年轻,回国不到半年就直接掌权郁氏集团,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确定过眼神,郁忱川是我这辈子都高攀不起的男人。”   “一直听说郁忱川是个清冷禁欲,不近女色的,这次桑佳欣过生日竟然能请动他,真是让人羡慕死了。”   “我猜,郁、桑两家是不是要联姻了?”   “要是联姻的话,郁忱川也应该选的是桑贝吧,毕竟桑贝才是桑家正经的大小姐,而且比桑佳欣漂亮太多了,那张脸,啧,我一个女的有时候看了都移不开眼。”   “漂亮又怎么了?郁忱川又不喜欢她。”   “啊?你怎么知道?”   “很多人都知道好不好,噢,忘了你不在国内读高中,我跟你说——”   女声稍稍压低了,但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桑贝的耳朵里。   “桑贝从小就漂亮嘛,高中那时候,十个男生有九个想追她,只有郁忱川例外。桑贝就跟我们打赌,说是一个月内要让郁忱川对她臣服。”   “后来呢?”   “后来,桑贝说郁忱川会去给她过十七岁生日。”女声突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她真的把郁忱川拿下了,结果郁忱川根本就没去,第二天两个人在学校里碰见,郁忱川看都不看我们的桑贝小公主一眼,笑死人了。”   桑贝的指甲一点点地陷进掌心里,随后,猛地拉开洗手间的门。   门外,正对着镜子补妆的两位大小姐扭头看见桑贝,吓了一跳,其中一位手一抖,口红掉进洗手池里,膏体在洁白的池壁画出一道猩红的痕迹。   “贝、贝贝,你在里面啊?”   桑贝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唇角微弯,嗓音轻柔:“对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是……就是在说明天的画展啦,贝贝,我们明天约好一起去的,别忘了。”   “好啊。”   桑贝拾起洗手池里的口红,在对方伸手过来拿时,手一扬,把口红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对方愣了一下。   桑贝看着口红的主人,含笑说:“已经脏了就扔掉吧,下次记得小心一点哦。”   不仔细听以为是关心,其实是绵里藏刀的警告。   对方当然听得懂,和同伴对视一眼,彼此的脸色都有点不自然。   桑贝站在洗手台前,冷静而优雅地冲干净手。   要是在三天前听到两人刚才那样的对话,她大概已经沉不住气,把她和郁忱川的联姻关系摆到明面上来。   郁忱川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现在是她的未婚夫!   可惜,她不是桑家亲生的。   桑贝用了三天的时间才慢慢地接受这个晴天霹雳。   三天前的那个夜晚,她从外面回来,轻手轻脚地路过桑向南的卧室时,从虚掩的房门里听到桑向南和周蕙兰的对话,让她得知了自己只是个被抱错的假千金。   桑向南倒是对她仁慈,打算等她下个月安安稳稳地过完二十二岁生日再跟她说这件事,然后把真正的桑家大小姐接回来。   桑家的确很有钱,但桑贝并不贪图桑家的财产,她可以离开桑家,什么都不要,只是一想到要把郁忱川那个男人拱手让人,她心底就生出一丝不甘。   到今天为止,她和郁忱川确定联姻关系才不到两个月。   当初两家确定联姻时,她拿乔地说暂时不领证,也不让对外公布他们联姻消息,郁忱川没有任何异议。   郁忱川和她是利益联姻,虽然桑贝不想承认,但这就是事实,郁忱川不喜欢她,他愿意和她结婚,目的是她背后的桑家,不是她。   现在跳出来认领未婚夫不是明智之举,她这时候公开和郁忱川的关系,等郁忱川知道她并非桑家亲生后,冷漠无情地退婚,她就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桑贝抬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肤如白雪,美目盼兮。   想来想去,也只有郁忱川那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她暗暗下定决心,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她要在真正的桑家大小姐被接回来之前,把郁忱川那朵高岭之花折在自己手里。   十七岁的她折不了,二十二岁的她,或许可以。   -   十二点过后,游艇上渐渐沉寂下来。   桑贝换上了一件酒红色的吊带裙,细伶伶的肩带下,一大片奶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莹润如美玉。   她赤着脚,悄然无声地穿过游艇长长的走廊,敲开郁忱川房间的门。   郁忱川显然还没有休息,发型没有半分凌乱,虽脱掉了西装外套,白色衬衫的纽扣却依然一丝不苟地系到最顶端,一双大长腿包裹在黑色西裤里,西裤中线锋利,像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明亮的光线从房间内映出来,被男人高大的身躯隔断,他的影子牢牢地罩在桑贝的身上。   视线从她白得晃眼的肌肤上掠过,郁忱川语气冷淡地问:“有事?”   眼前的男人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一张俊脸轮廓分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我正要洗澡,结果发现我房间的浴室灯坏了,郁忱川,我能不能——”桑贝看着他,一双狐狸眼水盈盈的,无辜又勾人,“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她的嗓音又轻又软,每一个字后面都像带着一把小勾子。   郁忱川没有说话,眼眸黑沉沉地盯着她看。   桑贝心头有些忐忑,轻轻地咬了一下娇艳欲滴的红唇,语调软绵绵:“郁忱川,可不可以嘛?我想洗个澡。”   深更半夜,穿成这样来借用男人的浴室,是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桑贝不怕在郁忱川面前暴露自己的那点心思,她只怕这条鱼儿不咬钩。   郁忱川侧身:“进来。”   桑贝反倒是微微怔了一下,她其实已经做好吃闭门羹的准备了,却没想到郁忱川会这么“通情达理”。   “谢谢,你真好。”她冲郁忱川绽唇甜甜一笑,走进房间里。   她从他面前经过时,郁忱川捕捉到一缕好闻的淡香。   像清晨玫瑰园里初绽的玫瑰,晶莹的露珠凝在花瓣上,清新,娇嫩。   玫瑰香在鼻尖消散,郁忱川水波不兴地关上门。   桑贝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看着他:“郁忱川,你的房间是只有我能进,还是别的女人也能?”   换句话说,如果今晚来敲门的是别的女人,他也会让人进来吗?   “那你呢?”郁忱川不答反问,“你是打算只来敲我的门,还是可以有另外的选择?”   桑贝眉梢一挑:“我又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当然只找你。”   郁忱川黑眸中划过一道莫名的情绪,嗓音低沉:“一样。”   她只来敲他的门,他也只让她一个人进。   桑贝心头莫名感到一阵愉悦,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游艇上的房间布局都差不多,她指着浴室的方向:“那我进去洗澡了?”   郁忱川:“你随意。”   桑贝刚踏进浴室,门外忽然诱人传来敲门声。   在没有拿下郁忱川之前,桑贝不想被人发现他们的关系,于是在郁忱川去开门时,她轻轻掩上了浴室门。   没想到,敲门的人是桑佳欣。   “郁先生,不好意思打扰了。”   “有事?”   “郁先生,我特别感谢你把游艇借给我,也谢谢你来给我庆祝生日,这块带着我名字的蛋糕,我……我想和你一起分享。”   浴室里桑贝听到这段话,血压瞬间飙高,别人不知道郁忱川是她的未婚夫,桑佳欣会不知道?知道却还来撩,贱得要死!   她压下和桑佳欣对峙的冲动,想看看郁忱川的反应。   “谢谢,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郁忱川的嗓音不带温度,话音落地,不等桑佳欣再说什么,直接关上了房门。   桑贝却对他的表现并不满意,走出浴室,冲郁忱川说:“郁忱川,你难道没看出来桑佳欣对你有非分之想?”   郁忱川在沙发上坐下,淡声说:“看出来了。”   桑贝蹙眉:“那你干嘛还对她那么客气?请记住你是有未婚妻的人!”   郁忱川眉梢微微挑了一下,平静地看向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桑贝脱口而出:“当然是直接让她滚啊。”   郁忱川颔首:“好。”   他拿出手机,当着桑贝的面拨了一个电话给助理:“叫桑佳欣来我房间一趟。”   桑贝一听,气死了。   狗男人,她让他叫桑佳欣滚,他偏要叫桑佳欣到他房间来,什么意思?存心和她对着干?!   还是说,他和桑佳欣真的有一腿?不然,他这么高冷的一个人,桑佳欣的生日他会来?   桑贝脑子里嗡嗡响,也不管自己出现在这个房间的目的是要勾引郁忱川,她就一言不发地站在郁忱川的面前,美目圆圆地瞪着他。   郁忱川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漫不经心抬眼看她:“怎么不去洗澡?”   桑贝正要说话,这时,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   她心中冷笑,来得挺快。   郁忱川起身去开门,桑贝的视线跟着他,恨不得在他的背上盯出一个窟窿。   桑佳欣站在门外,被郁忱川挡住,看不到房里的桑贝。   “郁先生,你找我来——”   郁忱川:“麻烦你把之前的话重新说一遍,蛋糕那个。”   桑佳欣以为他回心转意了,顿时双眼一亮,心口怦怦狂跳:“郁先生,我、我很感谢你把游艇借给我,也谢谢你能来给我庆祝生日,这块蛋糕……”   郁忱川耐心地听她把那一段话说完,然后在桑佳欣娇羞中夹杂期待的眼神下,从喉咙里蹦出了一个冷冰冰的字:“滚。”   桑佳欣怔愣住。   “砰”,郁忱川关上门,关门时带起一阵风,全都扇在桑佳欣的脸上。 第2章 谈恋爱吗?   男人那一声冷漠的“滚”,落在桑贝的耳中,动听极了。   先前的那点不痛快瞬间烟消云散,桑贝看着转身回来的男人,眼底笑意盈盈:“郁忱川,你怎么这么听我的话?”   当年那个少年,也曾这样听她的话,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只是后来,他们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她叫他站住,他没有听。   他们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听说他要出国留学时,她放下骄傲,跑去问他是要去哪个国家,可他骗了她。   他说去英国,她就申请了英国的学校,结果他去了美国。   他们之间,隔着一个大西洋。   桑贝其实很记仇,她决定再也不喜欢郁忱川了。   然而毕业回国不久,有一天桑向南突然跟她说,郁家想要和桑家联姻。   郁忱川要和她结婚。   房间里开着一扇窗,海风徐徐地吹进房里,郁忱川看了桑贝一眼,朝沙发走去:“你过来坐,我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桑贝的思绪被拉回来,唇角微勾,“谈恋爱吗?”   郁忱川的脚步一顿,没有接她的话,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抬眸看向她。   一双狭长的眼眸清清冷冷的,似乎永远不会动情,不会染上欲色,不会沉溺于男欢女爱。   桑贝赤脚走过去,紧挨着他坐下。   郁忱川微不可见地皱眉,她一近身,那缕淡淡的玫瑰香就像藤蔓一样缠上他。   她身上的吊带裙长度不够,一坐下来,裙摆就往上滑,致使一截雪白的大腿暴露在男人的眼皮底下。   只不过,男人却目不斜视地往旁边挪了挪,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桑贝没有跟着再贴上去,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谈什么呀?”   郁忱川的眼神和她对视,嗓音清冽:“桑贝。”   闻声,桑贝的眼睫忽而轻颤了一下。   时隔五年,她又听到他叫她的名字。   “嗯?”桑贝应声,神色多了几分认真。   “虽然我们还没领证,但不意味就可以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郁忱川说,“我会以身作则,也希望你以后掌握一点分寸,和别的男人保持该有的距离。”   “我一直都有分寸啊。”桑贝点点头,“你放心,我最自觉了,一定不会和别的男人搞暧昧,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   说完,对他眨了眨眼,一副又乖又甜的模样。   郁忱川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敛眸。   桑贝突然倾身过来,又带来一阵玫瑰的清香:“郁忱川,我有点好奇。”   郁忱川:“什么?”   桑贝问:“你今晚给桑佳欣送的礼物是什么啊?”   郁忱川语气很淡:“我不知道,是丁赫准备的。”   “你也没过问一下的吗?”桑贝忍不住扬起唇角,“这么不上心?”   郁忱川侧眸:“你希望我多上心?”   “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既然这么敷衍——”桑贝微微一顿,“那你今晚为什么要来?”   他来给桑佳欣庆生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   郁忱川看着她,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你说呢。”   “我说?”桑贝微怔,“我怎么会知道?”   她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他?   郁忱川抿了抿唇,嗓音突然变得有点冷硬:“不知道就算了。”   桑贝:“……”   郁忱川抬腕看了一眼表,似乎有点不耐:“不洗澡就回去。”   已经凌晨十二点半。   “洗啊。”桑贝说,“仙女当然要每天都洗澡,而且还要用香香的沐浴乳,搓出细腻丰富的泡泡,轻轻地抹在脖子上,肩上,锁骨上,让肌肤都被泡泡裹住,再打开花洒,把所有的泡泡冲得干干净净——”   男人不知道联想到什么样的画面,打断她的描述:“那还不快去。”   桑贝轻轻一笑,突然凑到他的耳边,带着玫瑰香的红唇几乎要贴到男人的耳垂,吐气如兰:“郁忱川,你好急啊。”   湿热的气流在耳边拂动,带电一般令人酥麻,郁忱川眸色幽深,喉结滑动了一下。   桑贝丢下这么一句暧昧的话后,起身,走向浴室。   她的身段婀娜,细腰不盈一握,酒红色的吊带裙很修身,如水一般贴在她身上,勾勒出无比曼妙的曲线。   郁忱川收回目光,抬手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纽扣。   桑贝走进浴室,关上门。   不一会儿,浴室里开始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出来。   郁忱川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唇边,“咔哒”一声,打火机擦出一簇明亮的火焰,郁忱川拢着火点燃烟,丢下打火机,起身去窗边。   海面平静无浪,夜风凉爽,吹散一丝燥热。   一支烟快要燃烬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郁忱川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目光扫过去,在青白色的烟雾里,他看见桑贝一步步朝他走过来。   她身上只围着一条白色的浴巾。   浴巾的长度有限,顾上不顾下,只堪堪遮过她的大腿根,一双笔直的腿暴露在空气中,骨肉匀停,白得像雪。   郁忱川修长的指尖松松地夹着烟,一手搭在窗台上,看向桑贝,他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可以走了?”   桑贝没有回答,来到他面前,抬眸看着他:“郁忱川。”   一头长卷发被她抓起,扎了一个蓬松的丸子头,露出白皙优美的肩颈。   肌肤在浴室里被水汽熏出一层漂亮的淡粉色,一双狐狸眼湿漉漉的,又纯又欲,看得人心里直发软。   指尖的烟忽而随着夜风坠落到窗外,郁忱川的嗓音依旧平静:“还有事?”   桑贝猜他平时应该经常健身,隐约可以看到白色衬衫下被肌肉撑出来的轮廓。   她微微咬唇,上前半步,整个人几乎要贴上他结实的胸膛。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调男香袭上她的鼻尖,干净清冽的气息,和他气质很贴合。   隐约裹挟在男香里的,是一种男性荷尔蒙,桑贝的心跳蓦地加快,她软声问:“郁忱川,你的床大不大?”   郁忱川:“?”   桑贝:“一个人睡,怕不怕?”   郁忱川:“……” 第3章 仅郁忱川可见   她贴得很近,身上刚沐浴后的清香肆意地空气中弥漫。   他的眼皮底下是一片雪腻,沟壑深深。   郁忱川没有看她,再次抬腕看表,嗓音低沉:“桑贝,很晚了,明早我还要回公司上班。”   桑贝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能一次把男人逼得太紧。   “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她缓缓地往后退两步,嗓音柔柔,“郁忱川,晚安,做个好梦。”   “咔哒”,房门被打开又关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郁忱川摘下昂贵的腕表,随手丢在茶几上,然后一边解衬衫的纽扣,一边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踏进浴室,抬眸一扫,修长的指尖忽而在纽扣之间顿住。   洁白的浴缸边,一条酒红色的性感吊带裙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桑贝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扯下裹身的浴巾,换上一条丝绸质地的睡裙,再一头倒进云朵般柔软的床上。   回想着当她靠近郁忱川时,从他身上闻到的荷尔蒙气息,心跳不禁一阵加速。   那是成熟男人身上特有的性吸引,和少年时的他不一样。   郁忱川今晚的不为所动,并没有让桑贝产生多少挫败感,毕竟,她也没指望第一次出击就能把郁忱川拿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难撩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岂不是容易让别的女人有机可乘。   桑贝突然从床上爬坐起来,捞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微信,熟练地找到通讯录黑名单。   躺在她黑名单列表里的,郁忱川是唯一一个。   他的微信昵称只有一个简单的“川”字,头像是一片漆黑。   点开头像的大图,会发现其实不是单纯的黑色,而是浓稠的暗夜,隐约可以看到一颗小小的星子挂在漆黑的天幕上。   他以前的头像不是这样的,去美国后才换的。   他换头像的那一天,桑贝发现自己看不到他的朋友圈了,她以为他删了她,心口发凉,也把他给拉黑了。   桑贝把郁忱川移出黑名单,打开他的朋友圈,发现依旧是一片空白。   她犹豫片刻,试探地发了一把菜刀过去。   “咻”的一声,消息顺利地发送出去,并没有出现红色的感叹号和不是对方好友的提示。   桑贝握着手机微微怔住,他竟然没有删她好友?   不过五年了,他也可能早就不用这个号了吧。   桑贝怔愣间,手机突然一震,她下意识低头去看手机,页面还停留在和郁忱川的聊天框上,蓦地心弦一颤。   川:?   简简单单的一个问号,足以证明对面是活的。   桑贝眸里燃起星芒,她弯着唇,指尖飞快地打字。   贝:你怎么还没睡?   川:有事?   贝:没事。   对面没有再回复,桑贝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一个滚。   -   第二天早上,桑贝被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吵醒。   她睡眼惺忪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八点十分。   迷迷糊糊中想到郁忱川估计是要回公司上班了,桑贝一下子清醒,连忙跳下床,匆匆在睡裙外面套了一件薄开衫就往甲板上跑。   然而等她跑到甲板上,郁忱川的直升机已经飞远,只能看到一个小黑点。   桑贝咬着唇,生气地跺了一下脚。   狗男人,走之前也不知道问一问她这个美丽的未婚妻要不要一起走!   桑贝转身准备回房间,却见桑佳欣也到甲板上来了。   桑佳欣依旧是一袭素雅的白裙,黑直发垂到腰际,冲桑贝笑得温温柔柔的:“姐姐,早安。”   桑贝的眸光落在对方的脖子上,是一条蒂芙尼的□□ile项链,她眉梢一挑:“怎么不戴我昨晚送给你的那条项链?”   提到“白莲花”,桑佳欣脸色立马变得有点难看,很快,她轻轻一笑,抬手抚着颈间的项链,唇角冲桑贝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不好意思啊姐姐,这条项链是郁先生送给我的,我更喜欢这条呢。”   原来送的礼物是这个。   “桑佳欣,郁忱川是你姐夫。”桑贝眯了一下眼眸,嗓音微凉,“我劝你有点廉耻心,不要对我的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   “姐姐真是不会用词,什么叫非分之想?你们又没有领证,何况——”桑佳欣微微停顿,意有所指,“他最后和谁在一起,谁说得准呢……”   桑贝冷笑一声,突然伸手过去,拽住桑佳欣脖子上的那条蒂芙尼,用力一扯,项链直接崩断,并在桑佳欣的颈脖上勒出一条细细的红痕。   桑佳欣摸着自己空荡荡的脖子,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桑贝掌心里断掉的项链,惊叫:“桑贝你干什么?!这是郁先生送给我的礼物,你竟敢把它扯断!”   “我有什么不敢的?”桑贝骄矜地挑起一边唇角,“而且,只是把它扯断算什么?桑佳欣,我允许你现在跟它说一声拜拜。”   话音落地,项链从她的掌心飞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咕咚”一声,坠入深不见底的海里。   她眼里容不下沙子,尽管这条项链不是郁忱川亲自挑的,但却是以他的名义送的,她见不得他和桑佳欣扯上一点点关系。   桑佳欣立刻扑到栏杆前,目光在海水里搜寻,却已经不见项链的踪影,她回头瞪着桑贝,有些气急败坏:“桑贝!你拿什么赔我?!”   桑贝漫不经心地弯了弯唇:“大不了重新买一条给你。”   桑佳欣:“你买的能和郁先生送的一样?”   桑贝:“怎么不一样?蒂芙尼的□□ile又不是什么定制款。”   桑佳欣:“就是不一样!”   桑贝:“那就算了?”   桑佳欣气得发抖:“你就不怕我告诉郁先生?!”   “不怕啊。”桑贝优雅地将一缕碎发撩到耳后,语气有恃无恐,“你尽管去跟郁忱川告我的状好了。”   -   下午,游艇泊岸,桑贝和几个塑料姐妹一起去美术馆看画展。   从美术馆出来已经是日落时分,天边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绮丽壮美。   桑贝心中一动,忍不住用手机拍下此刻的美景,打算发给郁忱川,趁机在他那里刷一下存在感。   刚打开和郁忱川的聊天框,她却忽而顿住,转而打开朋友圈,用刚拍的那张晚霞照片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一条文案。   “姐妹们,快帮我个忙,这么美的晚霞,我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发给喜欢的人?”   设置仅郁忱川可见。 第4章 种玫瑰   当夜色降临,北城的高楼大厦逐渐被辉煌的灯火点亮。   错落的光影流淌成河,街道上车马穿梭,无数车灯绵延成一片璀璨灯海,与闪烁的霓虹交织出这座城市无与伦比的繁华。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地驶出郁氏集团总部,汇入拥挤的车流中。   车子后排,郁忱川抬手松了松领带,打开手机。   屏幕的荧光映亮他清冷的眉眼,手机主页上的微信图标没有任何消息提醒,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点开。   好友列表很寂寥,只有一个联系人——贝。   头像是桑贝本人,在黄昏的海边,被落日勾勒出一幅温柔的剪影。   桑贝喜欢发朋友圈,隔三差五地分享自己的生活。   郁忱川以前习惯每天都打开她的朋友圈看一看,后来,她把他拉黑了,他无论点进去多少次,都只有一片让人无能为力的空白。   不过,她喜欢换头像,十天半个月就换一下,大多是她自己的照片,他把她的每一张照片都保存到了手机里。   郁忱川点开桑贝的朋友圈,尽管昨晚被桑贝移出黑名单后,他已经把她这一个月发的内容从头到尾看了几遍。   桑贝的朋友圈仅展示最近一个月的内容。   看到她最新发表的那条朋友圈,郁忱川的目光微凝。   “姐妹们,快帮我个忙,这么美的晚霞,我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发给喜欢的人?”   这条朋友圈的发布时间是傍晚六点四十,而现在是八点十分,绮丽多姿的晚霞早已被夜色所吞没。   郁忱川退出桑贝的朋友圈,切到和她的聊天窗口,消息记录还停留在他们昨晚那十分简短的对话上。   没有最新消息。   没有照片。   车窗外,路灯一盏叠一盏地掠过,光影投射进来,明晦交错地打在郁忱川的俊脸上。   所以,她把照片发给了谁?   江见舟吗?   她是不是忘记昨晚已经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在发那条朋友圈时,忘记屏蔽他这个未婚夫了。   喜欢的人……呵。   郁忱川轻哂,熄掉手机屏幕,眸光投向车窗外,眼底一片清冷。   “郁总,您和梁总约了明天上午去卧龙湖俱乐部打高尔夫,下午三点半,和段总有一个会面,晚上六点,秦总请您在国宾馆吃饭。”   坐在副驾的丁赫扭过头,把明天的行程安排汇报给郁忱川。   郁忱川微微颔首,没有说话。   丁赫感受到来自后座的低气压,心头不禁有些惴惴然,总裁脸色阴沉,心情似乎很不好。   这时,郁忱川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他垂眸,摁亮手机,只见绿色图标的右上角冒出一个醒目的红色消息提醒。   郁忱川抿了抿唇,打开微信。   贝:[图片]   看到图片两个字,男人的目光一滞,连忙点开消息。   桑贝给他发来了一张照片,是她在傍晚六点四十分用来发朋友圈的那张。   照片上,漫天的云霞像燃烧的火焰,层层叠叠,一路烧进郁忱川的心口。   紧接着,聊天窗口跳出一条新消息。   贝:郁忱川,这是我今天傍晚拍的照片,好不好看?   郁忱川重新点进她的朋友圈,发现六点四十分的那条朋友圈已经被她删除。   川:为什么发给我?   贝:觉得那会儿的晚霞很漂亮啊,看到了就想和你分享一下,你以后看到什么美好的事物,也分享给我,好不好?   郁忱川下意识在输入框里打了个“好”,在点发送之前顿了一下,删掉。   对方也没有非要等他的回复,又发来一条消息。   贝:郁忱川,明天是周日,你休息吗?   川:看情况。   贝:那如果我想约你明天一起去看电影,你有没有空?   川:不一定。   贝:没关系,我明天再问一次~   郁忱川没有回复,桑贝也没有再说什么。   迈巴赫在车流中平稳前行,郁忱川默了一下,淡声对丁赫说:“把明天所有的安排都取消。”   -   桑贝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家。   回到桑家时,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抗战剧,一片战火纷飞的画面。   桑向南和周蕙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桑贝经过时,桑向南看了她一眼:“贝贝回来了。”   “嗯,回来了。”桑贝应了一声,脚步不停地往楼上走,她见到周蕙兰那个女人就觉得恶心。   周蕙兰的视线却从桑贝进门就一直盯着她,看着她上楼,突然出声:“真是白养这么大,回到家里连一声爸爸也不会叫,以后估计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桑贝刚踏上楼梯,闻言转过身,眼神冷冷地看向周蕙兰,语气透着几分骄矜:“我叫不叫爸爸,你管得着吗?”   周蕙兰冷哼一声:“你要是不想叫,以后就别姓桑!”   桑贝双手环臂,站在楼梯上对周蕙兰翻了个白眼:“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周蕙兰来做主!”   被点名道姓的周蕙兰气得不轻:“老公,你看看她对我这是什么态度!我看也没必要等她过完生日了,现在就——”   “住口!”桑向南沉声呵斥周蕙兰。   原本想说现在就把桑贝赶出家门,后半句话哽在周蕙兰的喉咙里,她只能恨恨地剜了桑贝一眼。   桑贝笑了。   周蕙兰想把她不是桑向南亲生女儿的秘密抖出来,桑向南却不许。   她现在还没有拿下郁忱川,确实也还不能让身世暴露。   于是,桑贝冲桑向南笑了一下:“爸爸,对不起,我今天有点困,先上楼了。”   桑向南点点头:“嗯,你早点休息。”   桑贝还了周蕙兰一记凌厉的眼刀,转身上楼。   她对周蕙兰的敌意,早在八岁时就开始了。   当年,桑贝的母亲周玉竹产后抑郁,周蕙兰作为周玉竹唯一的亲妹妹,住进桑家来,说是方便照顾姐姐。   谁承想,周玉竹刚出月子,周蕙兰却怀孕了,孩子是桑向南的。   原来,周玉竹不放心把桑贝交给保姆照顾,一直亲自哺养,孩子小,她半夜总要起来给孩子喂几次奶,怕影响桑向南休息,就提出和桑向南分房睡。   就这样给了周蕙兰可乘之机,周蕙兰半夜偷偷爬上了姐夫的床。   周玉竹本身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桑向南和周蕙兰的背叛,无疑是压垮周玉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妹妹,没有歇斯底里的努骂,也没有止不住的眼泪。   那晚她吞了一大把安眠药,再也没有醒过来。   桑、周两家都觉得这是一件丑事,劝周蕙兰赶紧把孩子打掉,周蕙兰不肯,天天寻死觅活,非桑向南不嫁。   眼看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桑向南最后没有办法,只能在周玉竹过世三个月后,把周蕙兰娶进家门。   周蕙兰生下桑佳欣,只比桑贝小十一个月。   桑贝小时候不知情,以为周蕙兰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周蕙兰不喜欢她难过。   桑贝也曾把桑佳欣当作亲妹妹,有一次桑佳欣被恶狗缠住,小桑贝在自己怕狗怕得要命的情况下,还勇敢地挡在桑佳欣的面前。   后来长到八岁,桑贝才从外人的嘴里知道当年的事情,当时就把她给恶心坏了,回家和桑向南、周蕙兰大闹了一场。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对那件事难以释怀。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再那么义愤填膺,毕竟她不是周玉竹的亲生女儿,对桑家来说,她也只是个外人。   或许是因为对周玉竹心中有愧,桑向南一直都很纵容桑贝,桑贝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但是除了给钱,桑向南并没有给桑贝足够多的关爱,甚至有一次要开家长会,他连桑贝在哪个班都不知道。   桑贝对桑向南这位父亲的感情并不深,在英国留学期间,她一次也没有回国过。   所以,那晚得知自己不是桑向南亲生,桑贝并没有很伤心。   更多的情绪,反而是震惊,是把郁忱川拱手让人的那份不甘心。   楼上,桑佳欣刚洗好澡,听到楼下传来的争吵声,连忙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撞到已经上楼的桑贝。   在外人面前,桑佳欣永远都是乖巧懂事,一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面对桑贝,桑佳欣的眼底含着一抹浓浓的厌恨,但知道此刻桑向南就在楼下,她的嗓音温温柔柔:“姐姐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桑贝上下打量她一眼:“看见你就饱了,还用吃饭?”   不愧和周蕙兰是亲母女俩,真是贱得一模一样,都喜欢觊觎姐姐的男人。   桑佳欣不由得咬牙,压低声音:“桑贝,你少用这种鄙夷的眼神看我,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懒得看你,看了想吐,离我远点。”桑贝桑回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周蕙兰这时也上楼来了,把一脸愠色的桑佳欣拉进房里。   桑佳欣一屁股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委屈地看着周蕙兰:“妈妈,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个家里看到桑贝了!看她在我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我就生气。”   周蕙兰坐到桑佳欣身边,安慰她:“乖女儿,再忍忍这一个月吧。”   “一个月我也忍不了。”桑佳欣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不如,这几天我们就把那件事传出去?”   她现在无比地期待桑贝落魄,狼狈离开桑家的那天。   纵使桑向南让桑贝可以赖在桑家,桑贝在她面前也必然是低人一等的,想想就觉得兴奋。   “妈妈何尝不想把桑贝赶出门了。”周蕙兰叹了口气,“偏偏你爸爸说什么于心不忍,非要等她下个月过完生日再说。”   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桑佳欣怕夜长梦多,计划有变。   “妈妈,我有点担心,万一到时郁先生相信了桑贝不是桑家的女儿,却仍然选她怎么办?”   “不可能!”周蕙兰语气笃定,“越是郁家那种家世,越是看重利益,讲究门当户对,郁忱川不会娶一个对他没有任何帮助的妻子。”   桑佳欣脸上这才有了一些笑容,点点头:“嗯。”   周蕙兰:“欣欣,我冒着风险做这件事,都是为了你能嫁给郁忱川,风风光光地做郁家的少夫人。”   “我知道,妈妈。”桑佳欣眼里多了几分期待,挽住周蕙兰的手臂,“妈妈,你让爸爸找个时间请郁先生到我们家来吃个饭吧。”   郁忱川送给她的那条项链被桑贝扯断扔进海里,她还没有机会告诉郁忱川呢。   她咽不下这口气,得让郁忱川知道桑贝是个怎么骄横跋扈,嫉妒心又重的女人。   “看你,真的就这么喜欢郁忱川?”周蕙兰笑了笑,“等桑贝出局了,有的是机会让你和郁忱川好好培养感情。”   桑佳欣羞红了脸。   -   第二天一大早,桑贝那辆冰莓粉色的帕拉梅拉就开进了郁忱川的庄园。   车子停在停车坪,管家亲自过来带桑贝去会客厅。   这是桑贝第一次来。   路过花园时,看到一大片沾着晨露的玫瑰,干净又鲜嫩,桑贝不由感叹一句:“这些玫瑰真漂亮!”   她从小就喜欢玫瑰,桑家的花园里也种了很多的玫瑰。   管家微微一笑:“这些玫瑰都是先生亲自种的。”   桑贝诧异:“都是郁忱川亲自种的?”   狗男人还有当园丁的癖好?   “是的。”管家点点头,“先生回国后,先是一次性种了很多棵,后来就每天都会亲手种一棵,他有时候要去出差,几天或者十天半个月,回来后也会把之前欠的玫瑰补上,缺多少天就补多少棵。”   桑贝眉梢一挑,这是什么特殊的强迫症?   这些玫瑰看起来数量不少,郁忱川种下来应该挺累的吧。   “这些玫瑰大概有多少棵?”她随口问了一句。   管家指着面前的玫瑰:“这些玫瑰每棵都标有编号,今天的那棵先生还没有种,在园子里的这些应该是一千零八百二十棵。”   “还有编号?”桑贝好奇地走到玫瑰花丛边,半蹲下来,果然看到每一棵玫瑰的茎上,都缠了一圈编码。   她面前的一棵玫瑰,根部的泥土很新,恰好就是郁忱川昨天刚种下的。   上面的编号是1820。   第一千八百二十棵玫瑰。 第5章 拿去花   管家打电话给郁忱川说桑家大小姐来访时,郁忱川刚健身结束,冲了个热水澡。   劲瘦的窄腰间堪堪挂着一条浴巾,水珠在腹肌间蜿蜒滑落,郁忱川握着手机走到卧室的阳台上。   远处停车坪,停着一辆冰莓粉色的保时捷。   晨光似一层轻纱温柔地拢着美丽的庄园,桑贝穿着一条裸粉色的无袖薄纱裙,头发半挽在身后,身姿窈窕,和管家一起往这边走过来。   男人站在阳台上看她,桑贝似有所感地抬眸,和他的视线对上,她粲然一笑,冲男人挥了挥手。   她是不速之客,来时没有告诉他。   郁忱川没有给她回应,转身离开阳台,去衣帽间挑衣服。   他的衣帽间很整洁,纤尘不染,所有的衣物都分门别类收纳,一目了然。   在那一排熨烫平整的男士衬衫中,一条性感的酒红色吊带裙格外醒目。   郁忱川站在衬衫区前,修长的指尖从吊带裙上滑过。   吊带裙是真丝质地,面料带有珍珠般莹润的光泽,十分柔软,凑近一点,便嗅到那一缕淡淡的玫瑰香。   郁忱川取下吊带裙旁边的一件银灰色衬衫,换上。   楼下会客厅,桑贝坐在沙发上,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她立刻起身,看向走进会客厅的郁忱川,眉眼一弯。   “郁忱川。”   她今天的打扮偏甜系,唇色是水润的草莓红。   郁忱川的目光平静无波地从她身上掠过,嗓音很淡:“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桑贝走过去,美目盈盈地看着他,“你今天休息吗?”   他昨晚说要看情况来决定今天休不休息,那她现在站在他的面前,算是哪种情况?   郁忱川垂眸整理了一下袖扣,说:“休。”   桑贝眸光一亮:“那今天可以陪我去看电影?”   郁忱川:“嗯。”   “我现在就订票。”桑贝欣喜地拿出手机,立刻打开购票APP。   在选择影院时,她犹豫了一下:“郁忱川,你还记得梧桐西街的那家电影院吗?我们订那家的电影票吧?”   那家电影院很小,位置也比较偏,五年前,他和她偷偷去那里看过一次电影。   郁忱川显然也还记得那家电影院,清冷的眸中划过一道情绪,嗓音低沉:“你决定。”   “那就订那家,订下午四点的。”桑贝算好时间了,电影两个小时,散场后,刚好可以和郁忱川一起去吃晚饭。   郁忱川没有异议,问她:“吃过早餐了?”   “还没有吃。”桑贝订好电影票,收起手机冲他甜甜一笑,“可以陪你一起吃。”   郁忱川颔首,抬脚往餐厅走:“过来。”   今天的早餐是芝士烤肠和溏心煎蛋。   清晨的阳光从落地玻璃斜照进来,映在餐桌对面的男人身上。   郁忱川手边放着一份财经报纸,他一边浏览着新闻,一边安静地吃着早餐。   他十指修长,骨节明晰,握着刀叉的手背青筋凸起,完美地戳中桑贝的点。   即便是在休息日,他也穿着正经的衬衫西裤,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情绪内敛,不苟言笑,他身上的气质很沉稳,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天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但其实,他不过只比桑贝大一岁五个月。   桑贝五岁时,桑家那片别墅区里和她玩的比较好的几个小伙伴都去上小学一年级了,只有她年纪小一点,还要去幼儿园,她不乐意,闹着也要上一年级,所以她后来才会和郁忱川同一个年级。   餐厅里很安静,郁忱川正在切芝士烤肠的动作忽然一顿,抬眸,意味不明地看了桑贝一眼。   桑贝单手托腮,眨了眨漂亮的眼眸,无辜地看着他:“怎么了?”   餐桌下,她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伸到对面,脚背贴着男人的西裤,似有若无地蹭过去。   郁忱川没有说话,收回目光,继续看报纸。   桑贝把一缕碎发撩到耳后,白得像牛奶一样的脚背绷直,再次贴上男人的深色西裤。   隔着一层高档的西裤面料,她能感受到男人肌肉的温度和硬度。   桑贝的心跳有些快,悄悄地观察郁忱川的反应。   郁忱川这次眼皮也不抬,只是将餐桌下的脚向旁边移了一下,避开她的接触。   桑贝却不肯善罢甘休,一只脚追着缠上去,像鱼儿离不开水,她离不开他的腿。   郁忱川没有动,放下刀叉,若无其事地将报纸翻到另一面继续看。   仿佛得到纵容,桑贝的脚背紧贴着他的西裤,一寸寸地往上摩挲,肆无忌惮。   他越是这样冷静,对她的撩拨无动于衷,桑贝就越想看他难以自持的样子。   她的脚越往上侵犯一寸,郁忱川手背上的青筋就更明显一分。   终于,他抬眸,目光沉静地看着对面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薄唇吐出两个字。   “脚痒?”   “……”   “脚不痒,心里比较痒。”桑贝心里暗骂一声“性冷淡”,乖乖地收回了脚,开始安安分分地吃早餐。   郁忱川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解开衬衫的一粒纽扣。   “郁忱川,你今天是不是还要种玫瑰啊?”桑贝见他看完新闻,并叫管家把报纸收走后,才主动和他说话,“我陪你一起种,好不好?”   郁忱川微微皱眉,侧眸扫了旁边的管家一眼。   管家解释:“是我跟桑大小姐说,先生每天都要种一棵玫瑰。”   郁忱川冷声:“多事。”   管家没想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竟然是郁忱川的忌讳,连忙说:“对不起,先生。”   桑贝怔愣一下,疑惑地看着郁忱川:“我不能知道?”   她对郁忱川的反应不太理解,管家只是说他喜欢每天种玫瑰而已,他为什么要生气?   这件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起身往外走。   “桑贝,你跟我来。”   桑贝跟着起身,追在他后面问:“去哪里啊?”   郁忱川:“玫瑰园。”   桑贝:“干嘛?”   郁忱川:“种玫瑰。”   每棵被郁忱川栽种的玫瑰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植株健壮,根系发达,没有任何病虫害。   在栽种之前,为了保持玫瑰的养分和水分,根部统一用塑料薄膜裹了好几层。   桑贝今天穿着一条仙气的薄纱裙,却拿着一把小铁锹,在花圃里一下一下地挖着土。   初夏时节,暑气未至。   她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那一片泥土也不够松软,不一会儿,她的鼻尖就沁出了细汗,脸颊也隐约晕开一层薄红。   习习微风轻拂,眼前一大片玫瑰花海散发出馥郁的花香,郁忱川却能轻易地分辨出,哪一缕是来自桑贝身上的香气。   她握着铁锹,两条白皙纤细的胳膊使劲,在阳光下,细腻如美玉。   一缕头发从她的耳后滑出,垂落到脸颊旁。   桑贝停下来,转眸看身旁的男人:“郁忱川,帮我把头发拢到耳朵后面。”   她戴着园艺手套,不方便自己弄。   郁忱川伸手过去,勾起那一缕头发,挽到她的耳后。   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她的耳朵,桑贝敏感地缩了一下:“郁忱川,你的手指怎么带电啊?”   她看着他,眼波潋滟:“我的耳朵刚刚有点麻。”   她毫不避讳地表达被他触碰时的感觉,郁忱川的眼底暗了一下,喉结微动,嗓音听不出情绪:“抱歉。”   桑贝悄悄地弯了弯唇。   终于,一个花坑挖好了。   郁忱川戴上手套,拿起旁边那棵即将要栽种的玫瑰,熟练地剥开根部裹着的塑料薄膜,把植株放进坑里,整理好根系。   桑贝用小铁锹把泥土填埋回花坑里,郁忱川则用浇花壶把玫瑰根部周围的泥土浇透一遍,然后在带刺的茎上缠了一个防水标签,标签上标记的数字是1821。   “这是第1821棵玫瑰了。”桑贝忍不住好奇地问,“郁忱川,你为什么每天都要种一棵玫瑰?”   而且还不想让人知道。   郁忱川和她一起蹲在刚种下的那株玫瑰前,他转眸,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他的眼眸狭长,含着冷冰冰的光,给人的感觉向来是凌厉又薄情的,但此时,漆黑的瞳孔清晰地映出桑贝的身影时,也突然多了几分温度,似乎有一抹深情在他的眼眸里静静地流淌。   桑贝心口蓦地一跳。   这样的眼神,她觉得似曾相识,当初,少年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时,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温柔,深情,又克制。   桑贝恍惚了一瞬,下一秒,郁忱川已经收回了目光,起身,摘下手套。   男人的嗓音很淡:“大概是因为无聊吧。”   桑贝:“……”   这个答案听起来就很敷衍。   桑贝没有追问,跟着站起身,视线一边在花丛中逡巡,一边问郁忱川:“我可以摘一朵你的玫瑰吗?”   郁忱川点头:“当然。”   桑贝于是往旁边走了几步,摘下一朵刚刚绽开的红玫瑰,摸索着插在自己的一侧发间。   “郁忱川,这样好不好看?”她转身看着郁忱川,脸上掠过一抹娇羞。   这样一朵明艳的红玫瑰,若是戴在别的女人头上,或许就是艳俗,但别在她的发间,配上她的雪肤红唇和一双楚楚含情的眼眸,却是一种别样的风情。   就像烙在他心口的朱砂痣。   郁忱川的眸光微凝,没有说话。   桑贝催促:“快说,好不好看嘛?”   半晌,郁忱川点头:“好看。”   桑贝的唇边荡开笑意,得寸进尺:“那……是我好看,还是花好看?”   郁忱川略一沉默,说:“花好看。”   桑贝唇边的笑意一下子僵住,美目圆圆地瞪他。   郁忱川低声:“但你比花更好看。”   桑贝缓缓地眨了眨眼睛,狗男人什么时候学会说话大喘气的,她差点就想打死他了。   不过她承认,她被他的话奉承到了,心花怒放。   “真的?不是哄我?”   郁忱川:“真的。”   女人的美千姿百态,只有她,让他沦陷,让他尝到爱情的痛和苦,却始终放不下。   桑贝:“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郁忱川:“……”   -   梧桐西街,梧桐电影院。   即便是周日,这家电影院依旧很冷清,上座率很低。   桑贝和郁忱川取了票,买上一大桶爆米花,按时间检票入场。   他们坐在最后排,放映厅里空荡荡的,一眼看过去,全场竟然不到七个人。   桑贝高中那会儿,学校在早恋这方面抓得特别严,她们的教务主任外号“灭绝师太”,落在这位教务主任手里的情侣,都逃不开棒打鸳鸯的下场。   桑贝的同桌有一次和男朋友偷偷约会,去电影院看电影,忍不住卿卿我我,没想到,坐在他们背后的就是教务主任,当场把他们逮住,回去之后写检讨,请家长,最后被迫分手。   桑贝有前车之鉴,当时怕被老师撞见她和郁忱川在一起,就挑了这个偏僻的电影院。   放映厅内光影浮动,明明灭灭地映照在郁忱川的俊脸上。   他的侧脸轮廓立体分明,渐渐和桑贝记忆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从校服到西装,都是他。   桑贝唇角上扬,抱着一桶爆米花,捏起一粒,递到郁忱川的唇边。   “这个爆米花好香,你尝尝?”   郁忱川侧眸看了她一眼,低头,把她指尖的爆米花咬进嘴里。   微凉的唇瓣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指尖。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从指尖蔓延到心脏。   桑贝缩回手,又从桶里捏起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然后,轻轻地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   这算和他间接接吻了吗?   郁忱川注意到她的动作,眸底有些晦暗。   桑贝挑的是一部爱情片,但是没有提前做功课,不知道这部电影拍得这么烂,前排的几个观众看不下去,陆续都走了,只剩下郁忱川和桑贝。   桑贝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她扭头对郁忱川说:“我昨晚做了一个噩梦。”   郁忱川转眸看她,低声问:“梦到什么了?”   “梦到我不是桑家的大小姐,被赶出桑家,我灰头土脸地去找你,你却一脚把我踹开,看都不看我一眼。”桑贝半真半假地说,“也没人买我的设计,我最后只能沦落到在街头乞讨,好可怜啊。”   郁忱川没有说话。   “如果我有一天真的被赶出桑家,你会不会也对我那么绝情?”桑贝话音刚落,就见郁忱川的手伸过来。   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张卡。   桑贝眉梢一挑:“干嘛?”   “我的副卡。”郁忱川说,“给你。”   桑贝微怔:“你把你的副卡给我干嘛?”   郁忱川:“拿去花。” 第6章 你是我的未婚妻   “给我花?”桑贝目光落在他的卡上,轻轻地眨了眨眼,“我可以随便刷?”   郁忱川颔首:“无限额度。”   哪个女人面对这样的话,不会怦然心动呢?   桑贝心中欢喜,唇角忍不住扬起,盯着郁忱川:“郁忱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郁忱川默了一下,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是我爱的人,给你花钱,天经地义。   桑贝:“那如果我不是你的未婚妻,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她顿了顿:“或者说,如果你的未婚妻不是我,你也会对那个女人这么好吗?”   大屏幕的光影明明灭灭,郁忱川的俊脸看不清神情,他没有给她答案,声线有点低:“不要?”   “要啊。”桑贝不客气地把他的卡拿过来,放进自己的包里,“不要白不要,你以后不许停卡,不许收回去。”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郁忱川:“嗯。”   电影很烂,但桑贝不介意,和郁忱川在一起,似乎做什么她都不觉得无聊。   而且,所有的故事,她都想要知道一个结局,所以坚持看到了最后。   好在,结局是好的。   从电影院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夕阳落在山头,余晖脉脉。   郁忱川今天是自己开车,他去取车,让桑贝等他一下。   桑贝戴着口罩,站在电影院门口,低头看了一会儿微信消息,一抬眸,看到一辆蓝银双拼色的劳斯莱斯从眼前经过。   视线掠过车牌号,桑贝的目光一顿。   那是桑向南的车。   桑贝觉得有点奇怪,梧桐西街这边很偏僻,并没有什么高档的场所,桑向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桑向南的车子在前方路口转弯,停在对面的一个巷子口。   从车里下来一个穿着牛仔裤,格子衬衫扎在牛仔裤里的女孩,女孩看起来和桑贝差不多大。   桑向南也一起下车,从后备箱里提出一大堆高档商品的纸袋,都交给了女孩。   女孩接过东西,满脸笑意地看着桑向南。   桑向南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孩点点头,跟他挥手作别,然后提着东西转身走进那条巷子里。   桑向南随后上车离开。   桑贝怔怔地看着对面。   看桑向南的态度,那个女孩应该不是他的小情人,更可能就是那个当年被抱错的,真正的桑家大小姐。   即便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也渐渐能够接受,但此时眼看着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爸爸的人,把关爱给另一个女孩子,桑贝的心里还是不禁涌上一股难言的滋味。   有一点失落,也有一点酸涩。   正走神间,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了桑贝的面前,车窗半降,郁忱川转眸看过来,声线清冷:“上车。”   桑贝走上前,却没有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只是看向车内的男人,带着一丝歉意说:“郁忱川,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晚还有点事。”   郁忱川默了一下:“去哪里,我送你。”   “不用,挺远的,我等下自己打个车过去就行了。”桑贝冲他甜甜一笑,“我的车暂时停在你家,我改天再去取。”   郁忱川颔首:“好。”   桑贝对他挥了挥手:“明天见。”   郁忱川没有再说什么,升起车窗,驱车离开。   等他的车子看不见影子了,桑贝才穿过马路,走向对面的那个小巷子。   她有点好奇,自己真正的亲生父母是谁,现在过着怎么样的生活。   巷子的名字叫梧桐巷,巷子有些逼仄,汽车进不去。   小巷的尽头是一片破旧的筒子楼,墙皮斑驳,红砖外露,显然已经有些年月了。   院子里各式各样的电动车停得杂乱,晾衣绳上晾晒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和床单。   正是做饭的时间,油烟味从楼道里飘散出来,有点呛。   桑贝穿着一袭高级定制的纱裙,手里拎着爱马仕的铂金包,秀发半挽在身后,唇红齿白,明艳动人。   她浑身上下透出来的白富美气息,与这里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惹得一个站在三楼走廊上抽烟的中年大叔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桑贝并不确定从桑向南车里下来的那个女孩住在哪里,被三楼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转身正要走,这时,一个女孩从她旁边的一个楼梯口走了出来。   女孩穿着牛仔裤和格子衬衫,就是从桑向南车里下来的那个。   女孩扎着马尾辫,长得清秀,注意到桑贝,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她在现实生活中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然后径直走到院子中,收起晒在晾衣绳上的一条小碎花床单。   “啊!”女孩突然惊叫一声,疯狂地抖动着手中的床单。   桑贝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地看着女孩。   只见女孩从床单上抖落出一条黑色的毛毛虫,毛毛虫掉在地上,女孩一脚踩上去,把毛毛虫踩烂。   目睹这一幕,桑贝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情一时很复杂。   原来,真正的桑家大小姐是住在这种环境里的吗?   而她这个假千金,却是锦衣玉食地长大,住着大别墅,出门有豪车,去国外留学,挥金如土。   衣帽间里的奢侈品多不胜数,甚至她现在脚下穿的高跟鞋,半只的价格或许比他们全家一整年的收入还多。   这些,本应该是属于这个女孩的。   还有郁忱川……   “阿静,怎么了?”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匆匆跑过来。   “没事,一只毛辣子爬到床单上了。”   “床单被毛辣子爬过就不能睡了,你把床单给我,明天我再拿去洗一洗。阿静,你就要到有钱人家里生活了,我听说他们有钱人一张床都要几十万,你以后就不用再睡这么廉价的床单了。”   女孩拉住妇女的手:“妈,无论我在哪里,你永远都是我妈。”   中年妇女:“妈舍不得你,但只要你过得好,妈也就不奢求什么了。”   桑贝怔怔地看着中年妇女,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吗?   可为什么她没有生出一丝的亲近感,像是在看一个和她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等真正的桑家大小姐被接回桑家了,她就要离开桑家,和眼前的中年妇女相认,以后生活在一起吗?   这时,中年妇女才注意到桑贝,上下打量了她一圈,问:“这位姑娘,你找谁?”   桑贝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有,我只是……走错了。”   说完,她没有勇气再多逗留,蓦地转身,有些狼狈地离开。   从云端跌落进尘土的滋味并不好受,她可以把什么都还给这个女孩,但是郁忱川,她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   这是她唯一的自私。   桑贝刚走到巷口,包里传出手机铃声。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毫不犹豫地接起。   电话里传来男人温柔的声线:“贝贝。”   桑贝唇角扬了扬:“见舟,你回来了?”   江见舟:“刚下飞机,等会儿一起吃个晚饭?”   桑贝:“好啊。”   江见舟:“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桑贝:“梧桐西街。”   江见舟:“梧桐西街?那地方好像挺偏的,你怎么跑去那边了?”   桑贝微顿,笑了笑,说:“因为我最近在准备一个设计大赛嘛,所以到处走走,找一下灵感。”   江见舟:“那你找个地位坐一下,给我发个定位,我现在过去接你。”   桑贝:“嗯。”   挂掉电话,桑贝给江见舟在微信上发了个定位,然后回到电影院门口,坐在门口供休息的长椅上,一边刷微博,一边等他。   她的微博偶尔发一些自己的设计作品,粉丝已经攒了小几万。   经常有人私信问她,接不接单。   她收费不低,六位数起步,很少接单,一般看心情,看时间,看灵感,也看眼缘,毕竟她不缺钱。   上一次接单,还是两个月前,一个男人在微博上找她定制一枚求婚戒指,要求加入贝壳的设计元素。   因为他想求婚的女孩是他的宝贝,而且“贝”和“辈”同音,他想给那个女孩一辈子的承诺。   机场离梧桐西街这边不算远,半个小时后,一辆优雅的黑色宾利停在电影院门口。   车门打开,一双黑色的纯手工皮鞋落地,从后座下来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竖条纹西装,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斯文。   夜幕已经悄然降临,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桑贝坐在长椅上,正低头看手机,余光中一双男人的皮鞋闯入,她一抬头,看到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眼底的笑意便被点亮。   “你总算来了。”   江见舟镜片后的一双眼眸弯起温柔的弧度:“抱歉,让你久等了。”   桑贝点头,开玩笑说:“对啊,你再不来,我可能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江见舟笑得温雅:“那走吧,请你吃饭。”   两人一起走向停靠在路边的宾利,江见舟上前一步,替她打开车门,一只手护在车门顶部,让她坐上车。   宾利往市中心的方向驶去。   不远处,一辆迈巴赫孤寂地停在梧桐树下,不知道停了多久。   路灯洒下昏黄的光,树影笼罩住黑色的车身。   车内,驾驶座上的男人把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一点点地攥紧,漆黑的眼底一片冷寂。 第7章 我想看你   “两份惠灵顿牛排,一份焦糖鹅肝布丁,一份香茅姜汁蜗牛,一份松露炒蛋,再给这位小姐来一杯西柚苏打水。”   餐厅里,江见舟正在点餐。   桑贝微微一笑,他一直都记得她的喜好。   江见舟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看向对面的桑贝,眼底温柔:“贝贝,最近还好吗?”   桑贝单手托着腮,闻言,一双潋滟的眼眸黯淡了一些。   她默了一下:“老实说,不太好。”   “怎么了?”江见舟眸色微敛,语气里透着关切,“贝贝,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在几天前,我知道了一件事。”桑贝顿了顿,“我不是桑向南的亲生女儿。”   江见舟不由一愣,神色严肃:“真的?”   桑贝点点头:“见舟,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这件事我目前只告诉你。”   她和江见舟从小就读同一个幼儿园,江见舟比她大一岁,先去上小学一年级,她就闹着也要去。   后来,十七岁那年,郁忱川去了美国,她被骗去了英国,江见舟也去了英国。   在英国的那几年,每次生日是江见舟帮她庆祝,生病了,也是江见舟照顾她。   江见舟一直对她很好。   “那,桑叔叔是什么打算?”江见舟问,“他是让你继续留在桑家,还是——”   “我也不知道。”桑贝摇头,“我是偷偷听到的,听他的打算是要等我下个月过完生日再告诉我这件事,我不清楚他之后的打算。”   不过,就算桑向南愿意认她做干女儿,她也不可能再继续留在桑家了。   周蕙兰和桑佳欣容不下她,她也忍不了那对母女俩。   至于亲生父母那里,等相认之后,她或许会试着和他们在一起生活。   江见舟的眼底漫上疼惜,握住她的手:“贝贝,你也不要太难过,你还有我。”   他的手掌温热,桑贝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轻轻地点头:“我已经不难过了,见舟,谢谢你,知道我不是桑家的大小姐,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江见舟的手僵了僵,眼底微不可见地划过一丝黯然。   “贝贝,我从来不在乎你是不是桑家的大小姐,在我眼里,你就是你。”   “嗯。”桑贝的眼底重新亮起光彩,转移话题说,“对了,你去新加坡出差的这半个月,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说来听听。”   ……   晚上回到家,桑贝给郁忱川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回到家了。   发完消息,她就把手机丢在沙发上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做好一套护肤流程从浴室出来,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她拾起手机一看,郁忱川一个字也没有回复她。   已经晚上十点了,狗男人在做什么?连看一眼微信的时间都没有?   或者,他觉得没有必要回复?   于是,桑贝另外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贝:郁忱川,你睡了吗?   桑贝坐在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晚上快十一点,没等到郁忱川的回复,困意来袭,她准备睡了。   在给手机充电时,手不小心碰倒旁边的一瓶枇杷膏,枇杷膏从床头柜上滚落到地下。   “啊!”桑贝下意识地轻呼一声。   好在床前铺着长绒地毯,玻璃瓶装的枇杷膏安然无事。   桑贝趴在床边,伸手捞起地毯上枇杷膏,把它重新摆放在床头柜上,和她的照片,水晶球一起,像一件另类的摆饰。   这瓶枇杷膏的生产日期是2016年3月,保质期到2019年3月,早就已经过期了。   桑贝却一直没有扔掉它。   当初把这瓶枇杷膏买回来,并不是因为咳嗽,是桑贝痛经,在药店买止痛药时,无意中看到它,“川贝”两个字让她心头一阵悸动。   她把枇杷膏买回来,摆放在床头柜上,每天临睡前都盯着“川贝”两个字看一会儿,心里会涌上一种隐秘的小甜蜜。   仿佛她和郁忱川的名字相连在一起,她就真的是和郁忱川在一起了。   谁也不知道她的这个秘密。   有一次被桑向南看到了枇杷膏,问她是不是咳嗽了,她还假装咳嗽了几声掩饰过去。   后来,她和郁忱川渐渐变成陌生人,每天看到这瓶枇杷膏,心里堵得慌,她一度想它扔掉,最后还是不舍得。   现在更不会把它扔了,这是她的青春。   桑贝交代过家里的佣人,打扫她房间卫生的时候,不许碰它。   她曾经打开这瓶枇杷膏尝过,口感稠腻,酸甜中带着一点苦。   就像她和郁忱川之间的爱情。   -   第二天,桑贝醒来,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很好,狗男人还是没有回复她。   贝:郁忱川,Morning~   贝:我晚点去你那里拿我的车。   消息再次石沉大海,桑贝忍不住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等待了十几秒后,对方拒接。   桑贝皱眉,早餐也不吃了,让桑家的司机送她去郁忱川的锦湖庄园。   锦湖庄园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晨光中,几名园丁在花园里忙碌。   管家告诉桑贝:“先生已经去公司了。”   桑贝:“那他昨晚回来得晚吗?”   管家:“先生昨晚八点半就回来了。”   经过玫瑰园时,桑贝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郁忱川今早又种了一棵新的玫瑰,第1822棵。   有时间种花,没时间回复她的消息?   看来,狗男人就是故意的,不回复她的消息,还拒接她的语音电话。   桑贝有点想不通,明明昨天郁忱川还陪她一起去看电影,甚至把自己的副卡给她,允许她随意刷。   他的卡放在她包里都还没捂热呢,他怎么突然就不理她了?   难道,是因为她昨天傍晚临时变卦,看完电影后没有和他一起去吃晚饭,他生气了?   可他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狗男人的心思也不好猜,桑贝把自己的那辆帕拉梅拉从锦湖庄园开走了。   下午,桑贝约了一个小姐妹一起去喝下午茶。   这个小姐妹叫方恬,是凡尔赛班的优秀毕业生,经常能从她嘴里听到各种凡尔赛语录。   但是方恬这个人很讲义气。   高二时,桑贝和方恬一起偷偷去酒吧,正好撞上“灭绝师太”来酒吧抓问题学生,又正好桑贝当时去了洗手间,方恬被“灭绝师太”逮住,一个人写检讨,硬是没把桑贝供出来。   所以桑贝一直挺愿意和方恬一起玩的。   方恬也是前两个月刚订婚,她和未婚夫感情很好,蜜里调油。   桑贝约她出来,主要是想委婉地打探一下,她未婚夫生气时,她都是怎么哄的。   方恬叹了口气:“我倒是知道怎么哄,但是没机会发挥呀。”   一听到这熟悉的语气,桑贝不由眼角一跳,知道凡尔赛要开始了。   方恬:“每次和他吵完架,我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结果,最新款的爱马仕包包和梵克雅宝的项链当晚就送到我手上了,他抱住我说宝贝,对不起,别生气了,别拿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   方恬:“我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哄我,你都没有脾气的吗?贝贝,你猜他怎么说。”   桑贝:“怎么说的?”   方恬:“他说,我比你高,所以我要先低头。”   方恬又叹了一口气:“和这样的男人一起生活,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太平淡了。”   桑贝:“……”   两人在一家法式茶餐厅喝了下午茶,然后去星河港shopping。   星河港是北城最大的购物中心,归属于郁氏集团,被评定为国家五星购物中心。   逛到一家鞋店时,方恬突然肚子有点不舒服,跟桑贝说了一声,匆匆去了洗手间。   桑贝在店里等着无聊,就让店员拿两双鞋子给她试一试,上脚效果好的话,她顺便就买下了。   在桑贝试鞋时,店里进来两名顾客。   走在前面的女人戴着一副墨镜,遮住大半张脸,跟在她身后是一个小助理,两只手提着几个纸袋,都印着大牌的logo。   两人一进门,立刻有店员上前接待。   女人在贵宾区的皮质沙发上坐下,摘下墨镜,店员看了女人一眼,眼前一亮:“请问,您是严若菲小姐吗?”   严若菲没有说话,一旁的小助理轻哼一声:“你才看出来啊?”   店员很激动:“严若菲小姐,我是您的粉丝,特别喜欢看您拍的电视剧,您能帮我签个名吗?”   严若菲脸上划过不耐烦的神色。   “你怎么回事?工作时间要什么签名!”小助理语气不太好,“别磨叽了,快把你们店里的最新款拿过来,别耽误我们菲菲的时间。”   店员有些失望,连忙去拿了几双当季新款的鞋子过来给严若菲试。   严若菲试了几双都不满意,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忽然指着桑贝说:“我要试她脚上的那双。”   从严若菲进店,桑贝就没给过对方一个眼神,这时似有所感地抬眸,有些没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指她?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无礼地指过。   “你谁啊?”桑贝微微眯了一下眸,语气有点凉。   小助理瞪大了眼睛:“你不认识我们菲菲?”   可笑,现在居然还有人不认识菲菲的?   桑贝打量了严若菲一眼,对方有点姿色,但也不过是庸脂俗粉。   “她很出名吗?我为什么要认识她?”   桑贝这句话一下就惹恼了严若菲。   严若菲原本只是在网剧里混,一直没什么水花,去年演了一部小成本的古偶剧女主,没想到今年突然火了,微博粉丝爆涨几百万,各种商业合作纷纷找上门。   还有著名的大导演找她出演大IP古装剧的女主,和顶流男明星一起合作。   突然的爆红,铺天盖地的赞誉,令人震惊的收入,让严若菲膨胀了,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便处处以自我为中心,经常耍大牌。   严若菲自认为已经很红了,出门经常被粉丝围追堵截要签名合影,结果她就站在桑贝面前,桑贝竟然说不认识她,还敢质疑她的名气!   严若菲恼羞成怒,冲桑贝冷笑一声:“我不出名,难道你出名吗?”   “就是,你到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看,谁不知道我们菲菲?”小助理附和,“自己孤陋寡闻,还好意思说出来。”   孤陋寡闻?桑贝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形容,不由得笑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逗的。   “看来,是真的挺大牌的啊。”   小助理:“知道就好,可以把鞋子让给我们菲菲了?”   桑贝微微一笑:“不让。”   “你!”小助理瞪了桑贝一眼。   店员试图打圆场:“严小姐,我们店里还有很多款适合您的,您看——”   “我就要她脚下的那双。”严若菲打断店员的话,对店员颐指气使,“去拿过来给我。”   那双鞋本来她可要可不要,但既然桑贝说她不红,那她就要证明自己有多大牌。   桑贝眉梢微微一挑:“不好意思,这双鞋是我先看上的,我买了。”   见桑贝不肯买账,小助理上前就直接要从桑贝的脚下抢鞋子。   桑贝从未见过这样的无赖,皱了皱眉,她反应快,伸手把小助理推开。   小助理被桑贝推了下,差点摔倒,气得脸色涨红,又扑过来抢鞋。   店里第一次进来这样没素质的顾客,几名店员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都赶紧上前阻拦。   “你们干什么?”严若菲大声说,“这家商场的总经理是我的表哥!你们想丢饭碗是吗?!”   “原来是商场的总经理是你表哥啊。”桑贝打量着严若菲,“吓死我了,看你这副架势,我还以为商场的大老板是你亲爹呢。”   店员也是左右为难,快要哭了。   一边是桑家的大小姐,一边是正当红的娱乐圈小花,表哥还是商场的总经理,无论哪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   她才来上班两个月,饭碗就要丢了。   “我要她脚下那双鞋,听不懂?”严若菲睨了店员一眼,语带威胁,“非得让我把我表哥叫来是不是?”   桑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你叫啊。”   “好,你等着,以为我在唬你?”严若菲气不过,当场打了一个电话。   “喂,表哥,我想在你们商场里买一双鞋,结果人家狗眼看人低,不卖给我,你今天上班吗?过来帮我主持一下公道。”   好一个主持公道。   桑贝轻嗤,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指尖从一个个联系人上面划过,最后给郁忱川发了一条消息。   贝:郁忱川,我被人欺负了。[可怜][可怜]   不过几秒,手机一震,那个从昨晚开始就没理过她的男人终于发来了消息。   川:在哪里?   桑贝的红唇轻轻地弯了弯,马上把商场的定位发过去给他。   贝:一个也不怎么红的小明星,非要抢我看上的鞋子,还说她表哥是商场的总经理,要把我赶出商场……[委屈][委屈]   贝:郁忱川,我是你的未婚妻,她欺负我,就是欺负到你头上了,这你能忍?   川:知道了。   看着他惜字如金的三个字,桑贝有点烦。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来不来给她撑腰?   多说几个字会破产吗?   严若菲已经挂断电话,指着店门的方向,看向桑贝,语气有些讥诮:“我要是你,我现在就赶紧灰溜溜地走了,非要等商场的保安过来赶人,不怕丢人吗?”   她的小助理也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桑贝笑了。   至少在她的身世还没有被公开前,她还是桑家的大小姐,北城上流圈子的人都要捧着她几分。   除了桑佳欣和周蕙兰,很少有人敢这样主动来招惹她的。   “你叫什么菲是吧?你现在跟我道歉,我或许还会网开一面。”桑贝轻轻地勾了勾唇,眼底隐约漫上一丝冷意,“再迟,就来不及了哦。”   “让我跟你道歉?呵呵,你在做什么梦?”严若菲冷哼一声,“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不一会儿,商场的总经理王均带着两名黑衣保镖匆匆地走进店里,他气喘吁吁,脑门上都是汗,可见来得有多急。   严若菲不愧是演员,演技不错,一见王均来了,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兮兮的模样:“表哥,你来了,我只是来买个鞋都要被人欺负,你帮我评评理——”   “住口!还不知道自己惹祸了是不是?!”   王均脸色阴沉,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严若菲一眼,然后转身对桑贝鞠了一躬。   “桑大小姐,我姓王,是商场的总经理是我这个表妹有眼无珠,得罪了您,实在是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说完,一把将严若菲拽到桑贝的面前,语气严厉:“还不快过来和桑大小姐道歉!”   这个害人精,要是害他丢了总经理的职位,他非打死她不可!   桑大小姐?看到王均这个态度,轮到严若菲的脸色变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北城有个姓桑的豪门,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撞上,她连忙向桑贝道歉:“桑大小姐,对不起,前面多有冒犯,是我不对,请您原谅。”   “大明星,我给过你道歉的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桑贝红唇微抿,“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揭过去了?你在做什么梦。”   “您还想让我怎么道歉?”严若菲觑了桑贝一眼,“我刚开始又不知道您是桑家的千金。”   这还委屈上了?桑贝嗤笑一声:“意思是换做别人,你就可以随意欺负了?”   “当然不是!”严若菲连忙摇头,开始狡辩,“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特别喜欢那双鞋子,当时没有想太多,我承认,确实是我做得不对,下次绝不会再这样了。”   桑贝不想听她废话:“王总经理,麻烦调取刚才的监控,把你这位大明星表妹的所作所为发到网上。”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严若菲:“你不是想要公道吗?那就让大家给你评评理。”   一听桑贝要把监控录像放到网上,严若菲慌了,脱口而出:“我都已经道过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得理不饶人!”   “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桑贝看着严若菲,唇边含笑,“无理我都要争三分,得理为什么要饶人?”   严若菲脸色一白。   桑贝看向王均:“王总经理,您有什么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王均大义灭亲,“这件事我会马上去做,请桑大小姐放心。”   严若菲不可思议地看着王均:“表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的演艺事业才刚有起色,你把那段监控录像发到网上,不是想要我凉吗?”   她不过是得罪了一个桑家的大小姐而已,为什么要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是你自己作的,又怪得了谁!”王均一脸厌烦,“不直接封杀你,已经是桑大小姐对你仁慈了!”   说完,王均对两名保镖使了个颜色,两名保镖立刻上前,一人架住严若菲架的一边胳膊,把她拉了出去。   店员对严若菲的滤镜都碎成渣了。   一旁那个狗仗人势的小助理吓傻在原地。   桑贝看了她一眼,小助理白着脸,颤声说:“对、对不起。”   然后慌慌忙忙地跑出去。   王均再次给桑贝鞠了一躬:“桑大小姐,对不起,我现在就去处理监控录像的事。”   “好的。”桑贝红唇抿着一抹笑,“那就麻烦王总了。”   王均连忙摆手:“不不不,这是我给应该做的,桑大小姐,您慢慢逛,我先回去给郁总汇报情况了。”   “嗯。”   桑贝给郁忱川发了一声谢谢和一个爱心攻击的表情包,虽然说狗男人不亲自过来给她撑腰,但知道派个人过来,也算他还有点良心。   方恬从洗手间回来,正好撞上严若菲被保镖驱赶出去的一幕,她认识严若菲,连忙进店里问桑贝:“亲爱的,怎么回事?我不在的这一会儿,错过什么了?”   “你错过了一场好戏,不过——”桑贝话锋一转,“应该很快就会在热搜上看到了。”   方恬好奇心被吊起来:“早知道我就不去洗手间了。”   “你就不怕会忍不住?”桑贝揶揄地看了方恬一眼,“到时上热搜的就是你了。”   “确实。”方恬不禁笑起来,“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两人在店里各买了一双鞋,又转战其他地方。   经过商场二楼的过道时,方恬突然有点激动地拉了桑贝一下,指着楼下商场大厅的方向:“贝贝你快看,郁忱川!”   听到郁忱川的名字,桑贝的心口一跳,顺势往下看。   一大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浩浩荡荡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为首的男人长身鹤立,穿着一身低调的黑西装,气质清冷又矜贵。   众人跟在他身后,走到商场大厅的电梯前,丁赫上前,按了顶楼的电梯按钮。   星河港购物中心是郁氏集团的,郁忱川今天是来视察商场的。   桑贝低头,避着方恬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贝:郁忱川,我在商场里看到你了,等你工作结束,一起吃个晚饭好不好?   消息发出去,迟迟收不到回应。   可桑贝明明就看到郁忱川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又把手机放回裤兜里。   狗男人又不理人!   桑贝生气,拉着方恬开始扫荡商场里的那些奢侈品店。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全都要。”   她要刷爆郁忱川的卡,看他理不理她。   方恬看着桑贝挥金如土,刷卡签字一气呵成,不由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了?   而郁忱川那边,手机里不断地收到银行发来的消费短信通知。   “您尾号XXXX账户于05月06日16:13支出120,500元。”   “您尾号XXXX账户于05月06日16:28支出8,600元。”   “您尾号XXXX账户于05月06日16:32支出17,000元。”   ……   每次刷卡的间隔时间非常短,最低的一笔是五千八,最多的一笔高达九十六万。   郁忱川看了一眼短信上不断变化的金额,面色不变,无事发生一般,不痛不痒地熄灭手机屏幕。   -   夜色寂静。   锦湖庄园二楼,郁忱川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衬衫开了一颗纽扣,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财务报表。   书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偶尔响起轻微的鼠标点击声。   十点二十分,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一震,屏幕亮起,微信跳出一条消息。   贝:郁忱川,你睡了吗?   郁忱川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目光回到电脑屏幕上。   手机沉寂了大概十分钟后,再次“嗡”的一声亮起。   贝:郁忱川,有人欺负我。[大哭][大哭]   郁忱川的目光扫过去,顿时眸色一沉,他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对方马上就接起了,娇软的声音传进他的耳膜:“郁忱川,你睡了吗?”   郁忱川问:“谁又欺负你了?”   “你啊,就是你欺负我。”桑贝语气里透着一丝委屈,“你一天都不理我。”   郁忱川的眸色松了一些,没有说话。   桑贝:“郁忱川,今晚的星星很多,好像在银河里洗过澡,闪闪发亮,真漂亮,你出来看星星啊。”   郁忱川转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孟夏的夜空很晴朗,是浪漫的深蓝色,难得看见璀璨的漫天星斗。   “我不喜欢看星星。”他说,嗓音低沉。   “出来嘛。”桑贝的声音轻软得拂过柳稍的微风,吹皱一湖春水,“郁忱川,我想看你。”   郁忱川眸光颤了一下,半晌,他平静地问:“为什么?”   桑贝:“就是想看你嘛,快出来啊。”   郁忱川沉默。   “我已经在你家大门外了。”桑贝说,“我等你五分钟,你不出来的话,我就走啦。”   说完,她就挂断了语音电话。   郁忱川捏了捏眉心,下一刻,关了电脑,起身匆匆下楼。   锦湖庄园的大门外静悄悄的,一盏盏路灯逼退夜色,一路延伸至锦湖路的拐弯处。   夜风轻拂,草木的枝叶发出窸窸窣窣声,草丛里,夏夜的虫鸣声一片和谐。   只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郁忱川站了片刻,轻哂一声,转身往庄园内走。   这时,一道娇甜的声音却忽然闯进他的耳朵里。   “郁忱川!”   他脚步一顿。   桑贝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跳出来,奔向他,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他。 第8章 试试是什么滋味   桑贝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跳出来,奔向他,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他。   郁忱川的身体僵了一僵。   “抓到你了!”身后的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都出来了,你还想回去啊?不许!”   一双玉藕似的手臂从身后环到他的身前,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贴上来的柔软曲线。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缠绕上鼻尖,习习的夜风似乎一瞬间变燥,郁忱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转过身,看着桑贝,声线略低:“你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是让我家里的司机送我过来的。”桑贝说,“让司机把我送到这里,然后我就让他走了。”   郁忱川皱眉:“我要是不出来,你就自己走路回去?”   锦湖庄园的地理位置偏僻,没有车可以打。   桑贝认真地点头:“对啊,你要是不出来,我就走回去。”   郁忱川沉下脸。   “开玩笑的,我才不走回去!”桑贝眼睛一弯,“我又不傻,肯定会把司机叫回来接我。”   “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出来见我的。”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子还亮。   郁忱川没有说话。   桑贝软声说:“郁忱川,我们去山顶看星星,好不好?”   郁忱川看着她的眼睛,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   -   北城的燕山海拔三百多米,晚上可以坐缆车到山顶看星星,观赏北城的夜景。   站在燕山的山顶上,北城的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连绵不绝,仿佛一片灯之海,光之河。   天幕上,数以万计的星星在闪闪发光,像在深蓝色的天鹅绒布上撒了一大把的碎钻。   在无数星星聚集的地方,形成一条淡淡的白色光带,美丽又浪漫。   山顶风大,有些袭人,桑贝只穿着一条泡泡袖的法式长裙,郁忱川绅士地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上。   男士西装外套的面料挺括,有点沉,带着男人的体温,裹着桑贝,十分温暖,西装上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息。   桑贝心头涌上一丝暖意,问郁忱川:“你不冷吗?”   郁忱川说:“不冷。”   来山顶上看星星的不止他们两个,还有另外一对情侣。   男生没有脱下外套,而是打开外套,让女生钻进他的怀里,然后再拢起外套,把女生牢牢地关在自己怀里。   这样做,既能让两个人都暖和,还能使彼此贴得更近,更紧。   桑贝看了一眼那对搂在一起的情侣,身上昂贵的西装外套忽然就不香了。   她转过身,背靠栏杆,直勾勾地看着郁忱川,眼眸中似乎倒映着月色。   “郁忱川,你今天没有收到我的消费提醒吗?”她问道。   郁忱川颔首:“收到了。”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收敛一点?”她今天好像半个小时内就刷了他好几百万吧,他竟然沉得住气。   郁忱川:“我说过,那张卡你可以随便刷。”   桑贝眉梢一挑,盯着他:“你真的不怕我把你的卡刷爆啊?”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嗓音很淡:“我的荣幸。”   桑贝心花怒放,红唇绽出一抹笑意:“你今天不理我,我还以为你后悔把卡给我了。”   郁忱川:“不会。”   他背着风,抽出一根烟含进嘴里,“咔哒”一下,大拇指擦开打火机。   山顶的风吹得那簇蓝色的小火焰奄奄一息,郁忱川忙用手拢住火,点燃嘴里的烟。   桑贝看着他:“那你今天为什么都不理我?”   郁忱川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烟雾被风一吹,立马消散了。   半晌,他才吐出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字:“忙。”   “撒谎。”桑贝说,“是不是昨天我放你鸽子,你生我的气了?但我真的是有事嘛,我以后——”   “什么事?”郁忱川忽然打断她的话,眼神莫名有点冷。   桑贝心里咯噔一下,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缓缓地眨了眨眼睛,说:“我的私事,不方便说。”   私事?很好。   郁忱川轻哂,没有再追问,转身望着北城那一片美丽的夜景,一抹猩红在他的指尖不断闪烁。   “为什么你们男人大都喜欢抽烟?真的这么让人上瘾吗?”   桑贝凑近郁忱川,伸手把他夹在指间的香烟抢过来,“让我试试是什么滋味。”   烟嘴上洇着一点湿意,她并不在意,直接把烟含进了嘴里。   郁忱川的目光凝住,看着自己吸过的烟此刻被那红唇含住,竟无比诱人,他无法阻止。   桑贝学着郁忱川的样子,两根手指夹着烟,吸了一口,下一秒,立刻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咳,咳咳……”   郁忱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从她手里把烟拿回来。   他的眸光落在湿润的烟嘴上,然后贴上自己的唇。   郁忱川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草过肺,混着一丝她的气息,令他心脏酥麻。 第9章 亲了他   从燕山的山顶下来,郁忱川开车把桑贝送回家。   夜深人静,黑色的轿车停在桑家别墅的大门口,桑贝转眸看郁忱川:“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郁忱川没有多问,只是微微颔首:“好。”   桑贝打开车门下车,一路小跑进桑家。   郁忱川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降下车窗,点燃了一根烟。   几分钟后,桑贝再次出现在视线中,郁忱川指尖那抹忽明忽暗的红点被掐灭在烟灰缸里。   桑贝很快跑过来,拉开车门,重新坐上副驾驶座,一只手始终藏在身后。   她这一来一回都是小跑,鼻尖和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鬓发隐约有点湿。   安静的车内,她的喘息声很清晰,饱满的胸前起伏出深深浅浅的弧度,即便不是刻意去看,也让人难以忽视。   那晚在游艇上,她只裹着一条浴巾,眼神湿漉漉贴过来的画面,以及,今晚在锦湖庄园的大门外,她从身后抱住他时的那份柔软感,都蓦地闯进郁忱川的脑海里。   喉咙忽然间有点发干,他拧开一瓶干净的矿泉水,递给桑贝。   “谢谢。”桑贝接过矿泉水,闻到车内残存的一点烟草味,她侧眸看了郁忱川一眼,“你刚才又抽烟了?”   郁忱川没有否认,声线低沉:“抽了几口。”   “那玩意又辣又涩的,难抽死了,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上瘾。”桑贝在山顶上被那根烟呛出了阴影,“郁忱川,你以后少抽点,你看烟盒上都写着呢,吸烟有害健康。”   郁忱川点头:“好。”   他什么都顺着她,让桑贝很满意,眼底盈着笑:“郁忱川,你闭上眼睛。”   郁忱川:“干什么?”   桑贝的语气带着一点娇:“闭上嘛。”   郁忱川照做,一只手随意地搭到方向盘上。   他闭上眼睛,隔断了眼里的那片清冷,一张俊脸立刻显得温柔了很多,他不只皮相生得好,骨相也是十分优渥,眉骨高,鼻梁挺拔,轮廓立体分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迷人。   桑贝的目光从他的脸上一寸寸描绘过,然后倾身过去,清冽的冷杉香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缠绕上她的鼻尖。   烟的味道不好闻,但他身上沾染的那一丁点烟草味,她却并不排斥,甚至,有点沉迷。   郁忱川的眼前漆黑,感官被放大。   黑暗中,香甜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   郁忱川的唇上隐约滋生出一丝丝麻痒,像有蚂蚁在爬,在咬,他没有睁眼,握着方向盘的那只手却一点点地攥紧,青筋尽显。   是在克制,也是在等待。   桑贝却似乎对他的唇没有什么兴趣,手从他的颈后绕过,将他的衬衫领口束紧。   耳边响起缎面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似乎是压力被解除,又似乎是心底的期待落空,郁忱川攥紧方向盘的那只手慢慢地松开了。   过了一会儿,听到桑贝轻声说:“好了,你可以睁眼了。”   郁忱川平静地睁开眼,对上她盈盈而笑的目光,他垂眸,只见一条深蓝色的缎面暗条纹领带束住他的衬衫领口,被她整齐地打了一个温莎结。   “今天逛商场时看到这条领带,觉得应该很衬你,所以就买下来了。”桑贝看着他,眼神里含着几分期待,“你喜不喜欢?”   当时方恬还好奇地问她是打算送给谁的,追问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她撒了个谎,说是买给桑向南的。   郁忱川的神色很淡,声线没什么起伏:“很喜欢,谢谢。”   “不客气。”桑贝轻轻地弯了弯唇,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结账时刷的是他的卡,他跟她客气什么呀。   桑贝:“那我回去了,已经很晚了,你也回去早点休息。”   郁忱川:“嗯。”   “郁忱川,你看那是什么!”桑贝忽然指向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外。   郁忱川下意识地扭头看出去,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这时一抹温软的触感却突然袭上了他的脸颊。   蜻蜓点水一般,他还没有来得及捕捉,她已经撤离,像做了坏事一般,打开车门,逃也似地跑了。   郁忱川微微一僵,转回头,目送着桑贝轻盈的身影跑进桑家。   夜色深沉,他没有马上驱车离开,只是倚着靠背,缓缓地闭上眼睛,极力地回忆着刚刚那抹一触即离,裹挟一缕淡淡玫瑰香的温软触感。   -   第二天,桑贝原本想约郁忱川一起吃个晚饭,但是听桑向南说已经邀请郁忱川今晚到家里来吃饭,她也就打消了念头。   桑贝打开微信,盯着她昨晚叫郁忱川出来看星星的聊天记录,不由得又想到在车里那个蜻蜓点水的吻。   她当时亲完就跑,没看到郁忱川的反应,不知道狗男人是什么感觉,反正她是有点害羞了。   之前对他各种撩拨她都豁得出去,没想到真亲上了,她竟然会羞涩。   昨晚回到房里,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脸颊也隐隐发烫。   只要一想到自己真的亲了郁忱川,虽然只是亲到脸颊,她就一阵难以抑制地激动,心底还泛出那么一丝甜蜜。   下次找个机会,她要直接吻上他的唇。   暮色渐渐四合时,一辆低调优雅的黑色迈巴赫缓缓地驶入了桑家别墅的庭院大门。   桑贝走出房间,正要下楼,却被杵在门外的一个白影吓了一跳,抚着心口定睛一看,是桑佳欣站在她的门边。   桑佳欣也早已精心打扮了一番,心机素颜妆,黑长直垂落在腰际,裙白如雪,衬得她清纯得像是一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对不起,吓到你了。”桑佳欣的双手背在身后,“姐姐好漂亮啊。”   她脸上笑吟吟,眼底却写满了嫉妒。   桑贝穿着一袭吊带小黑裙,细伶伶的肩带烘托出她平直流畅的锁骨,收腰的设计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裙摆一侧高开叉,玉白的腿若隐若现,女人味十足。   最要命的是她那张明艳的脸,一双仿佛含着潋滟春水的眼睛,眼尾向上挑,像一只狐狸精一样,勾人极了。   桑贝冷睨了桑佳欣一眼,没有理会,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还没走出去几步,桑贝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股异样感,仿佛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她扭头看了一眼,只见眼前一片白色的粉末飞扬,她下意识抬手去摸脑后的头发,结果从刚刚洗干净的头发上抹下来一层□□。   裙子的后腰上,也是一片白。   面粉?!   桑贝一下子怒了,眼刀凌厉地剜向桑佳欣:“桑佳欣,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桑佳欣把拳头大小的一袋面粉丢到一边,“姐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郁先生已经到了,你这样下楼去见客,太失礼了哟。”   “桑佳欣,你给我等着。”桑贝冷笑一声,转身回房。   郁忱川已经在楼下了,她现在没时间和桑佳欣算账,她得赶紧去洗头发,换衣服,妆也要重新画一画。   桑佳欣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转身下楼。   会客厅里,郁忱川正在和桑向南交谈,桑佳欣看着穿着低调黑西装,却难掩一身矜贵的男人,不禁心中荡漾,她施施然走过去,夹着嗓子说:“郁先生,你来了。”   郁忱川抬眸,淡漠地看她一眼,礼节性地点了一下头。   周蕙兰和桑佳欣对视一眼,叹口气,对郁忱川说:“贝贝知道你要来,也不知道下楼来打一声招呼,怪不懂事的。”   “妈妈,您别这样说,姐姐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桑佳欣嗓音温温柔柔的,替桑贝解释,“等她忙完了一定会下来的。”   等桑贝收拾好,郁忱川也该走了。   周蕙兰一脸无奈地看着女儿:“你啊,总是这么善解人意。”   母女俩演完一场,郁忱川不置一词,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神色。   桑佳欣看不透他,想到生日那晚,他去给她过生日,后来却又冷漠地叫她滚。   她的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踌躇着说:“郁先生,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关于你的事?”   桑佳欣连忙点头,抬手抚着自己空荡荡的颈脖:“就是那晚你送——”   “那就不必说了。”郁忱川打断了她的话,嗓音不带温度,“我对桑二小姐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第10章 我只相信我的未婚妻   郁忱川的话音落地,气氛一下子凝结了。   被打断话的桑佳欣愣在当场,脸色涨得通红,她丝毫没有料到,郁忱川当着她父母的面,说话竟会这么不留情面。   桑佳欣委屈又尴尬,脸上像被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竟不该如何是好,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周蕙兰。   桑向南在旁边也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   周蕙兰赶紧起身,拉着桑佳欣的手,试图打圆场:“忱川,其实佳欣要说的这件事,也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跟贝贝,跟你也有点关系。”   郁忱川淡声:“是吗。”   周蕙兰给桑佳欣使了个眼色,桑佳欣领会,连忙说道:“郁先生,我生日那晚您送给我的那条蒂芙尼S.mile项链,我特别喜欢,也很珍惜,只可惜在第二天早上,我就不小心把它弄掉进海里了……”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郁忱川,语气里透出浓浓的惋惜和自责。   “你这孩子,怎么老喜欢把不好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妈妈知道知道你是心地善良,情愿自己受委屈,但别人可不一定知道。”   周蕙兰说:“忱川,我跟你说句实话,项链不是佳欣弄掉的,是贝贝知道项链是你送的,不高兴,就扯断欣欣的那条项链,给扔进海里了。”   郁忱川的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没有表态。   桑向南欲言又止,桑贝从小被他惯坏了,有些娇纵,以他对桑贝的了解,这的确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但不过是一条项链而已,丢了就丢了,鸡毛碎皮的小事,根本不值得特地拿来郁忱川面前说。   “妈妈……”桑佳欣看了周蕙兰一眼,语气带着制止的意味。   又转眸看着郁忱川,有些难为情:“郁先生,我没有告姐姐状的意思,只是项链是你送给我的,现在弄丢了,我觉得有必要跟您说一声。”   “失去那条项链,我很难过,但我也能理解姐姐当时的心情,并没有怪她,也请您不要因此对姐姐留下不好的印象。”   郁忱川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听完,神色没什么变化,抬眸看着桑佳欣,目光沉静:“把项链扔进海里后,她高兴了吗。”   桑佳欣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他问这话的用意,小声说:“应该是高兴了吧,我看到她笑了。”   郁忱川微微颔首,嗓音低沉:“那就好。”   那就好?桑佳欣心里一个咯噔。   她的项链被扔了没关系,只要桑贝高兴就好?是这个意思吗?   他、他竟然这么向着桑贝?!   周蕙兰见状也皱了皱眉,说:“贝贝那孩子,从小嫉妒心就比较强,喜欢争强好胜——”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桑向南出声打断周蕙兰的话,“郑伯,去看看晚饭准备好了没有。   管家应声去厨房。   郁忱川打开手机,给桑贝发了一条微信。   川:身体不舒服?   过了一会儿,桑贝没有回复。   管家走进会客厅,说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大家移步去餐厅用餐。   周蕙兰微微一笑:“忱川,那我们就一起去吃饭吧。”   郁忱川看一眼楼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不急,等一下贝贝。”   周蕙兰和桑佳欣交换了一下眼神。   桑向南点点头,对桑佳欣说:“欣欣,你去叫你姐姐下楼来吃饭,这么久不下来,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桑佳欣柔声说:“好,我上去催一催姐姐吧。”   很快,她去而复返:“姐姐似乎才刚起床,正在洗头呢,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下楼。”   “什么?才起床?”周蕙兰故作惊讶,“明知道忱川今晚来家里吃饭,却这时候才起床,存心让大家都等她吗?”   桑向南下午没见过桑贝,以为她真的一直在睡觉,不由皱眉:“那就不等她了,忱川,走吧,我们先去吃饭。”   这时,郁忱川的手机震了几下,桑贝一连发了三条消息过来。   贝:我没事。   贝:你先和他们吃着饭,我吹一下头发,再画个妆马上就下去。   贝:你吃慢点,等我。   郁忱川收起手机,起身,和桑向南一起去餐厅。   二十分钟后,桑贝终于收拾妥当,打开房门出来。   黑茶灰棕色的长发安静地披散在身后,先前的小黑裙被一袭纯白色的曳地长裙取而代之,她这次的妆容很淡,白皙细腻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眼睛里仿佛含着朝露,清纯干净。   这副打扮,和先前的风格截然不同,却都统一地展露出一个字——美。   下楼后,桑贝没有直接去餐厅,而是悄悄地绕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可口。   餐厅里,除了郁忱川,其余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但郁忱川还没有放下筷子,他们也只能陪着。   “不好意思,来晚了。”   桑贝款款走进餐厅,从容地走到郁忱川旁边的位置坐下。   侧眸,只见身旁的男人衣冠楚楚,人模狗样,领带是昨晚她送给他的那条,桑贝的唇角忍不住轻轻地扬了扬。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眸色微凝,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清纯和明艳张扬这两种泾渭分明的气质,在她身上却从来都不会违和。   桑佳欣见桑贝也穿了一条白裙,气得她捏紧了筷子,她穿白裙子,桑贝也偏偏要穿白裙子!   同样都是白裙子,现在和桑贝一比,她身上的高奢品牌定制简直像裹了一块白布在身上,毫无美感!   “怎么现在才下来?”桑向南脸色严肃,沉声问桑贝。   “这个问题……”桑贝看向桑佳欣,微微眯了一下眸,“你要问桑佳欣了。”   桑佳欣动作一顿,脸上流露出几分茫然:“问我?”   “不问你问谁呀?”桑贝此时很冷静,“把面粉撒到我身上,害我要花时间重新洗头化妆的人是不是你?”   闻言,郁忱川抬眸看向桑佳欣,眸色微冷。   桑佳欣蓦地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和委屈:“姐姐,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怎么可能那样对你,你虽然一直不喜欢我,但也不能这样给我泼脏水吧?”   桑佳欣抵死不认,完全在桑贝的意料之中,她眉梢一挑:“那你发个毒誓,说如果是你做的——”   “真是会无理取闹!”周蕙兰呵斥,对桑贝冷着一张脸,“自己失礼于人,还想赖在欣欣身上,逼欣欣发毒誓,这么恶毒,真不知道是遗传谁的。”   桑贝忍不住冷嗤一声:“那桑佳欣这么贱,喜欢勾搭自己的姐夫,又是遗传谁的呢?”   同时被骂上的母女俩顿时气炸了。   桑佳欣恼羞成怒,却不敢在郁忱川面前发作,只能怯生生地看向他:“郁先生,姐姐现在不太冷静,请您不要听信她的胡言乱语。”   “抱歉,我只相信我的未婚妻。”郁忱川的目光沉静,嗓音有点冷冽,“以后,请桑二小姐离我远一点。”   桑贝转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的笑意像湖面荡开涟漪。   桑佳欣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郁先生,我——”   “行了,你们别吵了,当着忱川的面,像什么样子。”桑向南感到一阵头疼。   桑佳欣向来乖巧懂事,他不相信她会那样对桑贝,可桑贝也不是个会污蔑别人的孩子……虽然他已经知道桑贝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了,但他也不能就因此偏向桑佳欣。   “吃顿饭都不得安生。”桑向南沉声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许再提了,吃饭。”   算了?没那么容易。   桑贝把刚刚从厨房拿来的可乐放到桌面下,用力摇晃了数下,透明的可乐瓶里,大量的二氧化碳析出,原本黑褐色的可乐开始泛白。   注意到她的动作,郁忱川看过来。   桑贝对他弯了弯唇,若无其事地把可乐拿上桌面,瓶口的方向倾斜对准坐在她对面的桑佳欣。   桑贝拧开可乐瓶的瓶盖,“砰”的一声巨响,压强过大的可乐带着一股强大的冲力从瓶中迸出,直直地喷向对面的桑佳欣。   “啊!”桑佳欣猝不及防地可乐喷了满身满脸,惊叫一声。   她洁白如雪的裙子也被染上了一大片黑褐色,湿淋淋地贴在身上,无数细小的可乐气泡在她身上滋滋作响。   桑佳欣有点睁不开眼睛。   “欣欣,你没事吧!”周蕙兰面色一变,赶紧用餐巾给桑佳欣擦脸上的可乐,顺便也把她今天精致的妆容擦得一团糟。   “啊,怎么会这样……”桑贝看着桑佳欣,一副无措且无辜的模样,“对不起啊,我只是想喝可乐而已,我不是故意的。”   桑佳欣气得发抖,恨不得把桑贝生吞活剥,但郁忱川在,她不能崩人设,只能把恨意死死地压下去。   这副场景,桑向南头疼得更加厉害了,他深刻意识到,今天把郁忱川请过来吃饭就是个最错误的决定。   “欣欣,你快回房去整理一下吧。”   桑佳欣知道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多狼狈,在郁忱川面前多待一秒就多丢脸一分,她不敢再看郁忱川,用手遮住已经花妆的脸,红着眼睛上楼了。   周蕙兰脸色阴沉地剜了桑贝一眼,跟着起身:“我去看看她。”   桑佳欣回到房里,等周蕙兰进来关上门,她的脸上立刻布满了戾气,配上那已经花掉的妆,显得有些狰狞。   “桑贝那个贱人,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桑佳欣咬牙切齿,“凭什么郁忱川那么向着她!我倒要看看,郁忱川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小姐后,还会不会理她!”   “欣欣,你先冷静一下,这件事提早捅漏出去,会惹你爸爸不高兴的。”周蕙兰提醒。   桑佳欣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唇角勾起:“可是,如果我只是无意间说漏嘴的话,爸爸应该也不会怪我的吧。” 第11章 连麦睡   餐厅里,郁忱川的手机进来一个电话,他说了一声抱歉,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回来后,他没有再坐回桑贝身边,而是对桑向南说:“桑叔叔,我公司有点事,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   桑贝一听,顿时没心情吃饭了,放下筷子,眼神有点幽怨地盯着郁忱川:“你要走啦?你还没有陪我吃晚饭……”   “贝贝,别胡闹!”桑向南责备了一声,“忱川有事情,你别耽误他。”   桑贝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睫,微微嘟着唇,明显不太高兴了。   郁忱川看着她,抿了抿唇,声线有些低:“抱歉,我真的有事。”   桑贝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明天的晚饭,你要陪我一起吃。”   郁忱川没有犹豫,点头答应:“好。”   桑贝这才满意,眼底重新漫上笑意。   郁忱川神色略松,低声说:“我走了。”   桑贝点头:“明天见。”   她和桑向南一起送郁忱川到车前,目送他的车子驶出别墅大门。   桑贝转身要回去时,桑向南突然叫住她,神情若有所思:“贝贝,爸爸记得当初跟你商量和忱川联姻这件事的时候,你似乎是不太愿意的。”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爸爸最近想了很多,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没有感情的婚姻也是不会幸福的,你要是不喜欢忱川,爸爸就不勉强你了。”   这番冠冕堂皇的话,桑贝越听心头越凉,她现在是个外人,桑向南果然是不可能让她嫁给郁忱川的。   有资格成为郁太太的人,是那位即将被接回来的桑家大小姐,就算不是那位,也只会是桑佳欣。   反正,不可能是她。   桑贝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悄悄攥紧,没人可以帮她,她只能靠自己牢牢地抓住郁忱川的心。   她的唇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对桑向南说:“爸爸,我没有不愿意呀,忱川长得又高又帅,脾气也挺好的,除了不太爱说话——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我很喜欢他。”   桑向南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意味不明地叹息一声:“贝贝,你先回去吃饭吧。”   桑贝轻轻点头:“嗯。”   看着她走向餐厅的背影,桑向南心情有点复杂。   这孩子,毕竟是他当成亲骨肉培养大的,起名为“贝”,意思就是他捧在手心的宝贝,即便现在发现她不是他亲生的,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总有一点割舍不下。   但桑家和郁家联姻,事关利益,他不可能让一个和桑家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去和郁忱川结婚。   郁家,也必然不会同意。   对桑贝,桑向南觉得自己能做到的,就是把她当成干女儿,让她以后继续留在桑家生活,衣食无忧,以后再嫁给一个和桑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难。   桑贝回到餐厅,看着桌上美味的饭菜,想到桑向南的话,顿时毫无胃口,吃了两口就回房了。   刚回到房里,一个电话打过来。   桑贝坐到沙发上,接起电话,男人温和斯文的嗓音传进耳朵里:“贝贝,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呢,刚吃过晚饭上楼。”桑贝说,“见舟,有什么事吗?”   对方轻轻地笑了一下:“怎么?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桑贝也不由得弯了弯唇:“当然不是啦,我只是以为你有事找我嘛。”   江见舟的语气认真了许多:“贝贝,我的确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桑贝:“什么事?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这个月底是白姨的生日,我这次给她挑生日礼物挑了好久,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江见舟微顿,“贝贝,我想麻烦你帮我设计一款适合白姨的胸针,到时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她。”   闻言,桑贝默了一下。   江见舟的母亲过世得早,他口中的“白姨”,是他的继母——白薇。   白薇,也是郁忱川的亲生母亲。   桑贝小时候见过白薇几次,白薇皮肤白皙,眉目含情,是个长相明艳,极具风情的女人,年轻时,是北城的第一名媛,无数男人的梦中佳人。   桑贝却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在她读初一的那年,白薇和郁忱川的父亲郁峻青离婚,一年后,嫁给江见舟的父亲江誉。   而江誉,原来是郁峻青最好的朋友,情同手足,因为白薇,从此反目成仇。   桑贝当年听到的八卦是,郁峻青要去国外开拓新的商业版图,让江誉多多照顾留在国内的白薇。   于是,白薇遇到事情就经常找江誉,一来二去,两人之间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最后双双越过了道德的底线。   郁峻青回国后,得知白薇出轨,出轨对象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他心如刀割,愤怒地把江誉打得半死不活,江誉自知理亏,没有还手,白薇却拼命地护着他。   郁峻青心都碎了,但他还爱着白薇,试图挽回她,可白薇的心却全都在江誉的身上了,不顾才十三岁的儿子,坚持要和郁峻青离婚。   最后,郁峻青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了。   白薇出轨这种事也并不光彩,不止郁峻青蒙受耻辱,白薇也会被人指指点点,为了避免惹人非议,两人商定好,在离婚的第二年,白薇才和江誉公开关系,举办婚礼。   桑贝初一时曾疑惑过一件事,为什么郁忱川和江见舟原本关系很好,后来却变得势同水火,直到白薇和江誉结婚那天,她才隐隐约约明白是怎么回事。   郁峻青和白薇离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娶,在江氏遇到经营危机,白薇去求他的时候,他甚至还帮了江氏一把。   桑贝对郁峻青很有好感,觉得他是个深情的男人,不像桑向南,妻子还在坐月子,就禁不住诱惑,和小姨子上床。   江誉在两年前病逝,白薇开始独居,她以前对江见舟这个继子不错,江见舟重情重义,回国后也经常去看她。   见桑贝沉默,江见舟的语气带了一丝歉意:“贝贝,我忘了你好像还要参加一个设计大赛,我这个时间也比较赶,要不就算了。”   “没关系的。”桑贝说,“离设计大赛还有两个月呢,那个暂时不急,我先帮你吧。”   她不喜欢白薇,如果是白薇来找她定制珠宝首饰,她肯定不会接单,但江见舟要她帮忙,她没理由不帮。   江见舟:“谢谢你,贝贝。”   桑贝微微一笑:“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江见舟嗓音温雅:“那明晚请你吃饭,赏个脸?”   桑贝一顿,说:“不好意思,我明晚已经有约了。”   “我们贝贝这么受欢迎,有点难约。”江见舟笑了笑,“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什么时候再约。”   桑贝笑着说:“好啊。”   -   第二天晚上,桑贝如愿和郁忱川坐在一起吃晚餐。   这是郁忱川让助理预订的一家旋转餐厅,位于电视塔的顶部,视野开阔,可以俯瞰北城的繁华夜景,环境很好。   “郁忱川,你喜不喜欢吃日料?”桑贝优雅地切着牛排,“我看一个朋友在群里说,有一家新开业的日料店,很注重食物的原味料理,我们明晚去那家吃,好不好?”   她今晚穿着一袭白色的蕾丝长裙,珍珠腰带把腰肢掐得盈盈一握,头发全部拢到一侧,显得很温柔。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略微沉默,说:“我明天要去江城出差。”   桑贝怔了怔,抬眸看他:“去几天啊?”   郁忱川嗓音低沉:“最快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   “最迟呢?”桑贝连忙问,“你最迟什么时候回来?”   郁忱川:“十天,或者半个月。”   桑贝不禁眼前一黑,留给她的时间本来就不多了,再减去十天半个月,这不是给她增加难度吗。   何况,狗男人还这么难撩!   “郁忱川,你可以不去吗?”   “不行。”   桑贝微微咬了一下唇,一双漂亮的眼眸盈盈地看着他,语气有点娇:“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郁忱川敛眸不看她,无情地拒绝:“不行。”   “……”桑贝也知道工作上的事情不能为难他,只好退了一步,“那你答应我,尽早回来。”   郁忱川颔首:“好。”   -   郁忱川第二天处理完公司的事务,才乘坐私人飞机前往江城,抵达江城时,是晚上十点多。   黑云蔽月,狂风大作,天边闷雷轰隆作响,预告着一场暴雨即将洗礼这座城市。   郁忱川讨厌下雨天,一到这种天气,他的心情就会低沉。   初一那年,就是在这样的天气里,他亲眼目睹白薇和江誉搂抱在一起。   以后每到下雨天,他就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一幕,像噩梦一样,困扰了他这么多年。   机场早已有人在等候接机,众人走出机场大楼,丁赫先一步上前,替郁忱川打开后座的车门。   郁忱川弯身上车,车子在越来越压抑的夜色中,前往他在江城购置的一套别墅。   郁忱川打开微信,眸光在桑贝的头像上徘徊,良久,打算给她发一条报平安的消息,这时手机却心有灵犀的一震。   贝:郁忱川,你到江城了吗?   手机屏幕的荧光映照在郁忱川的俊脸上,他的眸色染上几分温柔,敲了两个字过去。   川:到了。   贝:那就好,我好困,先睡了,晚安。   川:晚安。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别墅的地库,暴雨也瞬间席卷而来。   郁忱川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天边一道道闪电像紫色的巨蟒撕裂层层乌云,他注视了片刻,摘下领带,转身去浴室洗澡。   从浴室出来时,便听到室内传来一阵语音电话的来电声。   除了桑贝,没人会打他的语音电话。   郁忱川疾步走过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果然是桑贝打过来的,他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不是说睡了么?   他接起语音电话,桑贝的嗓音带着些刚从梦中醒来的沙哑:“郁忱川,北城这边现在下大暴雨了,还打雷。”   郁忱川看一眼窗外,依然暴雨如注,他低声问:“把你吵醒了?”   “啊——”桑贝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先惊叫一声,说话有些打颤,“刚刚又打雷了,好大声,好像是就从楼顶劈下来一样,吓得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郁忱川从来不知道她这么害怕打雷,听到她惊慌的声音,心脏蓦地有点紧缩。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安抚她:“别怕,有避雷针。”   “嗯……”桑贝的声音镇定了许多,“我现在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郁忱川:“好。”   他等着桑贝起话题,对方却没有出声,只隐约听到雷雨声。   见他一言不发,桑贝按捺不住,语气娇嗔:“你说话呀,我要听你的声音。”   郁忱川微微抿了抿唇:“你想聊什么?”   桑贝沉吟,轻声问:“郁忱川,你在美国交过女朋友吗?”   郁忱川不假思索:“没有。”   他听到她低低的笑声,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桑贝有些不满地说:“你怎么不问我在英国有没有交过男朋友啊?”   郁忱川沉默,眼底漫上几分冷寂。   桑贝催促:“你快问嘛。”   “那你呢?”郁忱川顺着她意思,声线有些低沉,“在英国有没有交过男朋友?”   桑贝笑:“你猜啊。”   郁忱川:“猜不到。”   “那算了。”桑贝的语气带着几分促狭,“我不告诉你。”   郁忱川的面色水波不兴,应了一声:“嗯。”   不需要她告诉他,他早已知道答案。   他这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桑贝有点气闷:“你真的不想知道啊?”   郁忱川默了一下:“你说。”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桑贝说,“没有。”   没有?郁忱川无声轻哂,没有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微妙,过了一会儿,桑贝低声说:“郁忱川,你可不可以等我睡着了再挂电话,这样我才能安心入睡。”   郁忱川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上床:“你睡吧,我不挂。”   桑贝不再说话,渐渐的,电话那头没有了动静,仔细听,只有平缓绵长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郁忱川仍然没有挂掉电话。   窗外雷声轰隆,他把耳机插入手机,她的呼吸声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近得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与他共枕。   郁忱川熄了灯,在黑暗中静静地感受着桑贝的呼吸声。   当暴雨逐渐止歇,他终于有了一些睡意,这时,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呻.吟,有点娇,有点不可描述。 第12章 你想不想看我?   桑贝的这一声低吟,令郁忱川的睡意瞬间全消,在黑暗中缓缓地睁开眼睛。   他认真倾听,耳机里很安静,只有她平稳的呼吸声。   郁忱川以为刚才那个声音是自己在困意中产生的臆想,刚闭上眼睛,耳边却又传来了女人软靡的呻.吟。   郁忱川现在很清醒,听得清楚,确认声音就是桑贝发出来的。   似乎是抗拒,又似乎是愉悦,半推半就。   她平时的声音就有点娇,仿佛藏着一把把小钩子,勾得人心痒。   此时,那声音染上了暧昧的色彩,更加布满魅惑,每一个起伏的音调都像熊熊烈焰,足以把男人的理智烧成灰。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郁忱川的耳边纠缠,郁忱川却生不出半分绮念,他的心脏有点发凉,凉意从胸腔一点点蔓延到指尖。   他只想知道,此时出现在她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郁忱川握紧手机,嗓音沙哑地唤了一声:“桑贝?”   桑贝没有回应,却安静下来。   郁忱川以为折磨可以结束了,然而不过两秒,耳机里的低吟声又卷土重来。   想到她或许正在梦里和别的男人抵死缠绵,郁忱川心头就只剩下烦躁,他抿了抿唇,打算挂断语音电话再拨过去,打断她的这个美梦。   在指尖即将触到结束键时,耳机里忽然逸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郁忱川……”   郁忱川的指尖蓦地一顿,呼吸有一瞬停滞。   她在叫他的名字……所以,其实是梦到他了?   “郁忱川,不要……你坏……”   软绵绵的嗔骂。   郁忱川似乎从未体验过如此美妙的时刻,那又娇又媚的声音入耳,引得他的血液渐渐沸腾,开始燃烧。   一场大暴雨已经彻底止息,沉沉黑云散尽,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中。   浴室的灯亮起,迟迟没有熄灭,浴室门轻掩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夹杂着男人压抑低重的喘息。   “贝贝……”   -   早上八点,阳光爬进房里时,桑贝才悠悠醒来。   手机落在她的枕边,她有些慵懒地把手机抓起来解锁,屏幕解锁后的页面就是她和郁忱川的微信聊天框。   郁忱川已经把语音电话挂断,上面显示他们昨晚的语音通话时间长达四个小时二十分……   桑贝不由得怔了一下。   她昨晚是要求郁忱川等她睡着后再挂语音,可她好像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这四个多小时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她睡着后,郁忱川也跟着睡着了?   不过桑贝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给郁忱川发了个早安的表情包,就下床去洗漱。   走进浴室里,看到明亮的浴室镜时,桑贝忽然一顿,脑海里蓦地涌上一些旖旎的片段。   昨晚那个梦,就是发生在一片浴室镜前。   郁忱川从身后抱住她,灼热的吻烙在她的颈脖,一路往上吮吻,在她的耳边厮磨。   镜里映出男人的模样,依然西装挺括,领带打得周正,却掀起她的裙摆,把她按在盥洗台上……   回想到梦中的情景,桑贝有些脸红心跳,感觉浑身都在发烫。   郁忱川平时不是像个性冷淡吗,为什么在她的梦里会那么欲……   梦里的很多东西都有一种虚幻感,但她的感受却特别真实。   桑贝捂住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做这样的梦。   -   周蕙兰和桑佳欣一般在八点吃早餐,桑贝就八点半才去吃。   桑佳欣目前在读大四,学校就在北城,也是国内的顶尖学府,她今早好像是去学校了。   没有撞上那对母女俩,桑贝心情愉悦地吃完早餐,然后上阁楼,准备工作。   阁楼被她布置成了工作室。   工作室大概只有三十来平米,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靠着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一张金工桌,金工桌上的工具五花八门,有焊枪,锯子,矬刀,锯条,剪刀,小铁锤……   桑贝平时娇滴滴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谁能想象得到,她在工作的时候,会利落地扎起头发,拿起各种工具在这张桌子上锯,矬,焊。   桑贝喜欢手绘设计图,工作室的两壁墙上都贴满珠宝首饰的设计图稿,工作室中央的玻璃展示柜里,陈列着许多珠宝首饰,小到一枚耳饰,大到一条祖母绿项链,都是她亲自设计锻造出来的。   这些首饰大多是以钻石装饰为主,光线从钻石的各个切割面折射,光华流转,璀璨生辉。   女人都很难抵抗宝石的诱惑,尤其是天然钻石。   钻石有足够的魅力,它是纯净的、坚韧的、多面的,还自带光芒。   桑贝的梦想之一,就是能够拥有一座属于她的钻石矿。   昨晚的恶劣天气并没有延续到今天,窗外碧空如洗,明媚的阳光从落地玻璃斜照进工作室里。   桑贝在工作台前坐下,准备干活,这时手机一震,是郁忱川回复了她的微信。   川:早。   桑贝看了一眼时间,都快九点半了。   贝:你怎么现在才回我?很忙吗?   川:刚开完早会。   贝:你没吃早餐吧?快去吃早餐。   川:好。   桑贝轻轻地弯了弯唇,刚把手机放到一旁,又一条消息进来,是江见舟。   舟:贝贝,这几天有空吗?想带你去见见白姨,或许和她见个面,对她有一个基本的了解之后,你会确定她比较适合什么风格的首饰。   和白薇见面?桑贝微微皱了一下眉。   她虽然不喜欢白薇,但既然已经答应了江见舟,那她设计出来的东西,当然要尽量让白薇满意。   何况,她对自己的每一件作品从来都认真对待,不会因为是给白薇设计就敷衍了事。   每一件首饰都是美的化身,在它们被设计出来的时候,桑贝希望能够赋予它们灵魂。   贝:我这几天应该都有时间,什么时候见面?   舟:明天,怎么样?   贝:可以。   舟:那明天上午我去接你。   贝:好的,明天见。   -   晚上十点,桑贝洗好澡,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郁忱川一天都没有理她了,于是直接给他拨语音电话过去。   刚拨出去,她又马上掐断,改为视频电话。   过了几秒,郁忱川接起。   手机里映出一张男人清冷的俊脸,眼尾狭长,上挑,有些凌厉。   他此时正在书房里,发型一丝不苟,只是衬衫领口松了两颗纽扣。   在他接起前,桑贝就用指腹遮住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郁忱川没有看到她,只见一片黑漆漆。   他眉梢微挑,却什么也没有问。   桑贝:“郁忱川,你看得到我吗?”   郁忱川面色不动,语气很淡:“你的摄像头坏了。”   “没关系啊,悄悄告诉你,我是一个会魔法的小仙女。”桑贝轻轻地笑,“只要你说想看我,我就马上把摄像头修好。”   她的嗓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些试探:“郁忱川,你想不想看我?”   郁忱川沉默地捏了捏眉心。   “想不想嘛?”桑贝催促,“你只有五秒钟考虑,五,四,三,二——”   在她把最后一个数说出来之前,郁忱川终于吐出一个字:“想。”   狗男人!桑贝心中暗骂一句,唇角却不由得上扬:“那我要开始施展魔法了。”   她一边说,一边把挡住摄像头的指尖一点点往旁边移开。   视频里,逐渐映出她现在的模样。   她刚洗过澡,只穿着一条墨绿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细伶伶的两根肩带,烘托出她优渥的直角肩和天鹅颈。   肌肤白里透着粉,看起来鲜嫩得像刚剥壳的荔枝。   郁忱川的眸光微凝。   桑贝:“郁忱川,我这几天一直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   郁忱川眸色一沉:“去看医生。”   桑贝却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才不用看医生,我猜是——”   郁忱川:“什么?”   桑贝微微敛睫,似乎是有点羞涩:“可能是……又大了一点,要换新的内衣了。”   郁忱川:“……” 第13章 晚安,贝贝   话题忽然就暧昧起来。   郁忱川略微沉默,说:“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不信?”桑贝趴在床上,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抵在面前的床铺上。   郁忱川的嗓音忽然有一分哑:“把手机抬高一点。”   桑贝不解地眨了眨眼睫:“为什么呀?”   刚说完,她就瞥见了屏幕右上角的自己,心中一动,忙把小窗口切换到主屏,立刻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   身上的吊带睡裙是深V领,复古的墨绿色把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她洗澡后没有穿内衣的习惯,但因为趴着的缘故,胸前不可避免地压挤出一道深沟。   她手机放得低,雪色便一览无遗。   桑贝懂了。   她并不是刻意这样的,现在知道了,却也没有收敛的打算,反而顺势把手机向自己又平移推近了一些。   她眼波如水地看着郁忱川,轻软的嗓音带着一丝□□惑:“郁忱川,好不好看?”   郁忱川的视线从那片雪腻的肌肤上掠过,移到她的脸上,喉结微动,嗓音又哑了几分:“什么?”   桑贝轻轻地笑起来,语气有些促狭:“我是问你,我长得好不好看,你以为我在问你什么啊?”   郁忱川眼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没什么。”   桑贝托着腮,食指的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自己的脸颊,眼底荡漾着浅浅的笑意:“郁忱川,我好不好看?”   郁忱川敛眸,捏了捏眉心:“这个问题你问过了。”   “问过了也可以再问嘛。”桑贝有点撒娇,“你说,我喜欢听。”   郁忱川:“好看。”   桑贝唇角扬起,得寸进尺:“哪里好看?”   郁忱川:“都好看。”   “不能这么敷衍的。”桑贝不依不饶,“必须要说出你觉得最好看的部位。”   郁忱川看着屏幕上那张眉目如画,明艳生动的脸,默了一下,嗓音低沉:“眼睛。”   她的眼睛生得极美,也媚,乌黑水润,顾盼生姿,很容易就让人陷进去。   桑贝的眼眸燃起一抹光亮,柔声带笑:“你最喜欢我的眼睛对不对?”   郁忱川颔首:“嗯。”   下一秒,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她诱导,承认了“喜欢”,不由皱了一下眉。   “你喜欢我的眼睛。”桑贝倏地从床上爬坐起来,背靠着床头的靠垫,一双眼眸春水潋滟地看着他,“那其他部位喜不喜欢?”   其他部位也喜欢的话,那就等同于是喜欢她了。   话题一下子从好不好看过渡到喜不喜欢,郁忱川抿着唇,没有再回答。   他的嗓音多了几分冷淡:“时间不早了,你该睡了。”   这时,桑贝突然轻轻地“啊”了一声,手机不知道为什么没拿稳,砸到她的胸口上,因为她靠着床头,身体自然地形成一定坡度,手机竟没有继续往下滑落,只停留在那片柔软细腻的肌肤上。   并且,摄像头正好是朝下的。   郁忱川主屏上的画面乱晃了一下后,定格在一片雪腻的肌肤上,半晦半明。   男人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幽暗。   过了几秒,桑贝才把手机拿起来,语气软绵绵:“手机砸到我了,有点疼。”   郁忱川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桑贝有些委屈地嘟唇:“你都不关心我。”   郁忱川哑声:“你自己揉一揉。”   “哦。”桑贝果然当着他的面,抬手轻轻地揉着被手机砸到的地方。   “这里这么嫩,隔天会不会有淤青?”   这么嫩……   单这一个字,就沾染着诱惑。   “应该没什么事。”郁忱川没有再看她,目光转移到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嗓音显得平淡,“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你睡吧。”   桑贝的动作停下来,眨了眨眼睫:“郁忱川,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昨晚……   某些不可描述的记忆被唤醒,郁忱川眸色有些讳莫如深,默了一下,说:“在你睡着之后。”   这不是废话吗?桑贝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   她轻声问:“那今晚我可不可以继续和你连麦睡?”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今晚不会打雷。”   桑贝不以为然:“不打就不打,连一下你也不会吃亏。”   见对面的男人沉默,她忙又说:“你怕吃亏的话,我可以付费和你连麦。”   郁忱川眉梢微挑:“付费?”   桑贝点点头,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你尽管出价。”   郁忱川沉静地注视着她:“我像是缺钱的样子?”   “那你缺什么?或者,你想要什么?”桑贝顿了一下,眼神有些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她眸底含情,红唇轻轻开阖,声音娇软得像春水,流进男人的骨头缝里。   这甚至已经不算是暗示,是明示。   郁忱川清冷的眸中涌上些许暗色,喉结微动,声线有点哑:“先挂了,我处理完这些工作,过会儿再打给你。”   “嗯。”桑贝水眸盈盈,唇边绽开笑意,“我等你。”   郁忱川没有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挂断了语音电话。   桑贝刷了一会儿微博,在热搜前排又看到严若菲。   上次严若菲在商场里耍大牌的那段监控录像被发到网上后就爆过一次,各种批评指责来势汹汹,也有她的粉丝企图人肉桑贝这个当事人,不过桑贝和几名店员都被打码保护得很好,并没有受到影响。   严若菲连夜发道歉视频,流泪表示会悔改,风波暂时平息。   但可能是对家趁机落井下石,严若菲的很多黑料在这两天被接二连三地被曝出来,比如插足,整容,成名前不雅照等等。   严若菲的团队公关不行,满屏不知真假的黑料删都删不完,还被官媒点名批评,很难不凉了。   桑贝刷了一会儿微博,觉得没意思,就熄了灯,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郁忱川的语音电话打过来。   大概等了二十分钟,眼皮渐渐有点发沉时,手机屏幕终于在黑暗中亮起,嗡嗡震动。   桑贝眯着眼睛接起语音电话,带着困意的嗓音软绵绵:“郁忱川,你来睡觉了。”   她的语气,就像一个妻子等到自己的丈夫回房,上床后,把她搂进怀里,陪她一起入眠。   郁忱川沉默了片刻,低声说:“嗯,睡吧。”   他的嗓音像是落在耳边,桑贝莫名觉得他似乎有点温柔。   今晚的月光如一捧轻纱,被习习夜风吹进房间里。   她闭上眼睛,轻声地对他说:“晚安,郁忱川。”   郁忱川:“晚安。”   在温柔的月色里,他无声地补上她的名字。   晚安,贝贝。 第14章 你想试试?   这一晚,桑贝没有再做那种绯色的梦,一觉到天亮。   醒来后看了一眼手机,语音通话在半个小时前结束,显示通话时长是七个多小时。   桑贝不满足仅仅只是这样和郁忱川连麦睡,抱不到,摸不到,她发誓,她迟早要真的睡到那个狗男人。   上午,江见舟的宾利驶入桑家别墅的大门。   男人皮鞋锃亮,身穿一袭深蓝色的西装,面容俊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气质温文尔雅。   上学时,江见舟就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一直待人温和,唇边时常带着笑容,不像郁忱川,冷硬得像一块冰,给人一种难以接近,不好相处的感觉。   但当年的校草评选,郁忱川的得票数却压过了江见舟。   当时每个女生都有投票权,桑贝悄悄把票投给了郁忱川,这件事一直没敢和江见舟说。   不过两个当事人都对评选校草这件事并不在意,一个不关心,一个无所谓。   上午的阳光明媚,江见舟倚在车门前,看到桑贝走过来,镜片后的眸色温柔,微微一笑说:“贝贝,今天很漂亮。”   桑贝穿着一条掐腰设计的藕荷色连衣裙,腰间系着淡紫色的丝质腰带,淡雅中掺杂点冷艳。   藕荷色对普通人来说比较难驾驭,但桑贝却没有这个烦恼。   闻言,她眉梢挑了一下:“我哪天不漂亮?”   “抱歉,是我说错话了。”江见舟有些歉意地笑,“贝贝永远都这么漂亮。”   “这还差不多。”桑贝满意地弯了弯唇,“见舟,你跟白阿姨已经约好了是吧?”   江见舟颔首:“嗯,她今天上午的时间都很空闲。”   桑贝:“那我们走吧。”   别墅二楼的大露台上,桑佳欣正在练瑜伽,瞥见楼下桑贝和江见舟,先是,随后眼底冷芒一闪,迅速拿过一旁的手机,打开照相机功能,取景框对准楼下的江见舟和桑贝,一连拍下几张照片。   -   南嘉公馆是一栋民国风的花园别墅,院子里爬满白色的蔷薇花。   白薇和江誉结婚后就搬到了南嘉公馆,江誉种下这满园的蔷薇,江誉两年前过世,她就一个人独居在此。   桑贝和江见舟到达南嘉公馆时,白薇正在花园里,拿着一把大剪子认真地修剪着花枝。   “白姨。”江见舟带桑贝走到白薇面前。   桑贝礼节性地微微一笑:“白阿姨,您好,我是见舟的朋友——桑贝。”   白薇和桑贝记忆中的模样差别不算很大,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是保养得很好,五官明丽,皮肤白皙紧致,几乎没有瑕疵,只有眼角爬上了几条淡淡的鱼尾纹。   她身材也保持得很好,纤瘦苗条,要说她只有三十五岁,也是完全有说服力的。   白薇对两人颔首致意,把剪子交给佣人,摘下手套,和两人一起走到旁边的白色圆桌坐下。   佣人奉上热茶。   “桑贝。”白薇含笑看着桑贝,“你是桑向南的女儿吧?我记得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时间过得真快,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出落成一个大美人了。”   桑贝客气地恭维:“白阿姨也还是这么年轻漂亮。”   “老了。”白薇笑着摇头,“岁月不饶人,这话果然不假。”   其实,在进门见到白薇第一面时,桑贝就已经冒出了设计灵感。   她和白薇有一点相似,都是明艳的长相,再华丽的首饰也能压得住,相得益彰,太过简约的设计在她们身上反而会没有什么存在感。   白薇的谈吐优雅得体,令人如沐春风,如果没有她当年出轨,抛夫弃子的事情,桑贝应该会很喜欢这位贵妇人。   江见舟中途接了个电话,有事要先走,桑贝也顺势起身和白薇告别。   桑贝对江见舟说:“见舟,你有事就不用送我回去了,我可以自己打个车。”   江见舟却已经替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嗓音温雅:“贝贝,送你回去这点时间不耽误事。”   “好吧。”桑贝轻轻地弯唇,“谢谢啦。”   在江见舟的宾利即将拐进桑家所在的那片别墅区时,桑贝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遗落在南嘉公馆了,但转眼就到家了,而且江见舟又有事,她不想再麻烦他陪她回去一趟。   等江见舟把她送到家,车子调头离开后,她才开着自己的车,重新折返南嘉公馆。   桑贝的车子开到南嘉路时,她在南嘉公馆外,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郁忱川的父亲——郁峻青。   郁峻青的车子停在南嘉公馆的对面,他站在浓密的树荫下,隔着对面公馆的铁栅栏,远远地看向正在花园里修剪枝叶的女人。   桑贝把车停到路边,等了许久,郁峻青都没有离开,就那么站在那里,痴痴地看着。   桑贝形容不出看到这一幕时心中的感受,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像郁峻青这么深情的男人。   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是放不下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他的女人。   可惜,一片深情却被辜负。   有点感动,有点羡慕,也有点心酸。   桑贝不由想到了郁忱川……狗男人要是能有他父亲的一半深情就好了。   -   桑贝有了设计灵感,确定主石后,就开始画图干活。   一连几天,桑贝都沉浸在工作室里。   郁忱川这几天也特别忙,白天几乎都没时间理桑贝,晚上也要到十点之后才结束工作,然后和桑贝连麦睡。   和郁忱川连麦睡的每一晚,桑贝都睡得很香甜。   在郁忱川去江城出差的第五天,桑贝收到方恬的邀请,今天是方恬未婚夫的生日,晚上在悦庭会所庆祝。   桑贝这几天一直宅在工作室,也有些感到有些疲惫,正好想给自己放松一下,于是答应了方恬的邀请。   悦庭是北城最负盛名的顶级私人会所,会员制,入会门槛极高,不是会员,有钱也不让进。   晚上八点半,桑贝抵达悦庭时,大包厢内的气氛已经被炒热,她把礼物递给方恬的未婚夫梁楷,祝他生日快乐。   几个和桑贝熟识的小姐妹立刻热情地围过来。   “亲爱的,下个月12号就是你生日了,打算怎么庆祝呀?”   “这是你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呢,一定要好好办一场生日会,前阵子佳欣的生日,在郁忱川的那艘氢动力游艇上庆祝,好高级,贝贝,你到时也请我们再上去玩一次呗。”   “就是就是,能再把郁忱川请到场,那就更好了!”   ……   桑贝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漫不经心地说:“到时候再说吧。”   在郁忱川的游艇上庆生?桑佳欣用过的东西,她才不稀罕!   应付完这几个塑料姐妹,桑贝在沙发上坐下来,给郁忱川发了一条消息。   贝:今晚不连麦了,方恬未婚夫今天生日,方恬叫我过来玩,可能过了凌晨才回去,你忙完就先睡吧。   这次不到几秒钟,郁忱川就回复了过来。   川:在哪里?   贝:悦庭。   郁忱川没有再回复。   附近几个人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拉桑贝加入,桑贝爱热闹,欣然答应,玩了两轮后,桌面上的啤酒瓶停下来,瓶嘴稳稳地对准桑贝。   桑贝认赌服输,选择大冒险,对出题的人说:“大哥手下留情,别太过分啊!”   出题那人思索了一下,指着包厢门的方向,说:“等会儿从这门里进来的第一个人,桑贝,你就上去亲一口就行。”   桑贝眉梢微挑,笑了笑:“行啊。”   这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要是进来的是个女的,她上去亲一口也没什么,要是个男的……她就直接放弃,喝下那五杯满满当当的罚酒。   她酒量还行,五杯灌不醉她的程度。   “请问,我现在出去再进来还来得及吗?”   “想得倒美,你要是现在出去,桑贝现在立马就把这些酒干了,信不信?”   “我有个主意,你现在马上去变性成女的,或许还有机会。”   “去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众人玩笑哄闹间,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推开了。   大家的目光几乎都同时投掷过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幸运,可以得到桑贝的吻。   当大家看清出现在包厢门口那个男人的模样时,全都愣住。   男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袭简约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狭长的眼眸扫过来,清冷中透着一股压迫感。   谁也没料到,进来的人竟然会是郁忱川!   梁楷好大的面子,今晚竟然能把郁忱川请来!   桑贝也慢慢地瞪大了眼睛,有些惊,也有些喜。   那是郁忱川?!   狗男人不是说这次出差最快也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吗?今天才第五天,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江城?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她要亲的人是郁忱川?   原本热闹的包厢忽然安静下来,旁边有人低声对桑贝说:“这题难度明显超纲,就不为难你了,罚酒也可以免。”   “不用,我又不是玩不起。”桑贝回过神,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从容起身,径直朝郁忱川走去。   怕什么,又不是没亲过。   大家此时看桑贝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勇士。   郁忱川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息,大家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得到,桑贝竟然敢去亲他,等下被郁忱川一把推开,只怕场面不是一般的尴尬。   桑贝已经走到郁忱川的面前。   郁忱川一言不发,面色沉静地注视着她。   桑贝目光盈盈,也什么都没说,一双素手攀住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的一边脸颊上亲了一下。   她是想直接亲他的唇,但是众目睽睽,她还是收敛一点为好,免得真的被狗男人推开,丢脸。   郁忱川不躲不避,在她温软的唇瓣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垂在腿侧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大冒险。”桑贝的脸颊染上些薄红,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羞涩,她微微勾唇,眸光潋滟地看着他,“郁总,您不会介意吧?”   郁忱川的眸色转瞬沉下来。   大冒险?如果刚才进来的人不是他,是别的男人,她也亲?   桑贝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莫名头皮一麻,连忙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只亲你。”   郁忱川脸色稍霁。   “郁总,您快请坐。”梁楷赶紧把郁忱川往沙发那边请。   众人如梦初醒般,纷纷起身向郁忱川打招呼,把沙发正中的位置让出来。   郁忱川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随手解开一颗西装外套上的扣子,从容坐下。   大家也都坐下,但都默契地和郁忱川保持一定的距离。   只有桑贝,若无其事地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方恬趴到未婚夫耳边悄悄地问:“老公,你怎么把郁忱川请来的?”   梁楷摇头,表示自己也有点懵。   他前面出去抽了一根烟,回来时碰到郁忱川,他以为郁忱川在悦庭有应酬,就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问郁忱川能不能赏个脸过来坐一坐。   他只是客气一下,没想到郁忱川竟然真的肯赏脸,这是梁楷始料未及的。   郁忱川背靠着沙发,一双大长腿交叠,清冷的眼眸扫了有些拘谨的众人一眼,淡声说:“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桑贝笑盈盈地看着他:“郁总,真心话大冒险,你要不要一起玩?”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略微沉默,颔首:“好。”   “那一起玩吧。”桑贝立刻招呼大家过来一起玩游戏。   依旧是之前的玩法,把空酒瓶子放在桌面上转一下,最后酒瓶停下来,细长的瓶嘴指向谁,谁就要被进行真心话的拷问或者进行大冒险。   “我来。”桑贝亲自转动酒瓶,她的目标就是郁忱川。   快速旋转的空酒瓶在桌面上旋转出一片残影,渐渐慢下来,瓶嘴眼看就要指向郁忱川,却不争气地错开了……   又玩了几轮,瓶嘴始终指不到郁忱川。   桑贝不信邪,对旁边的方恬说:“恬恬,你来转。”   “好。”方恬点头答应,接过桑贝的活,轻轻一转酒瓶,酒瓶没转几圈就停了下来,瓶嘴精准地指向郁忱川。   郁忱川眉梢轻轻地扬了一下。   桑贝的眼眸倏地亮起,盯着郁忱川:“郁总,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一个?”   郁忱川不假思索:“真心话。”   方恬有些紧张地看向桑贝,眼神里写着:“我该问他什么问题?”   桑贝靠近方恬,低声说:“你就问他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   “哦。”方恬会意,问郁忱川,“郁总,请问你现在有没有心上人?真心话,不能说谎哦。”   她问出了在场几位大小姐最想知道的问题,大家都隐隐有点兴奋,目光灼灼地看向郁忱川,等待着他的回答。   桑贝的心跳也莫名快了几分,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郁忱川敛眸,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扣,半晌,嗓音低沉地吐出一个字:“有。”   桑贝心头怦然一跳,脱口而出:“是谁啊?”   郁忱川抬眸,平静地看着她:“一次不是只能问一个问题?”   桑贝:“……”   “那再来。”   郁忱川身体却往后靠去,淡声说:“你们玩。”   桑贝挑眉:“你不来了?”   郁忱川:“嗯。”   桑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郁总,您是不是玩不起?”   郁忱川微微眯了一下眼眸,没有说话。   “算了,那我也不玩了。”   狗男人不玩,桑贝也没有了兴致,随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按了两次指纹没解锁成功,她没有多想,直接输了密码0612。   这是她的生日。   手机顺利解锁,但是看着主屏上单调的深灰色壁纸,桑贝懵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就已经放回包里了。   而郁忱川之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信息后,就随手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她的手机和郁忱川是同款,都没有套手机壳,包厢内的光线又有些昏暗……   桑贝转眸,对上郁忱川的意味不明的眼神,桑贝有点尴尬,对他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以为是我的手机。”   她把手机递给郁忱川,在对方接过去之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脸惊疑地盯着郁忱川看。   为什么狗男人的手机,她能解锁成功?   “你的密码……”   为什么和她的密码一样!   郁忱川面不改色:“巧合。”   巧合?桑贝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从十个数字里选出四个数字的组合多达几千种,偏偏他的组合和她的生日一样?   郁忱川没有多解释,站起身,一边系西服的扣子一边说:“我回去了。”   桑贝紧跟着起身,微微勾唇:“郁总,我今晚没有开车来,麻烦你送我一下?”   -   夜色渐渐深沉,这座繁华的城市却刚开始它的纸醉金迷。   黑色的迈巴赫从悦庭驶出,汇入一片璀璨的灯海之中。   “郁忱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最快要一个礼拜吗?”车子后座,桑贝侧眸看着郁忱川。   郁忱川看了她一眼,低声说:“想回来了。”   想早点回来看你。   桑贝眉眼一弯,眼底映着闪烁的霓虹:“你回来了,我好开心。”   车窗外不断变幻的光影从郁忱川轮廓明晰的俊脸上掠过,令他又多了几分深沉。   桑贝伸手过去,大着胆子摸了一下他的鼻梁。   “郁忱川,你的鼻子真好看,又高又挺。”   她的指尖划过,鼻梁传来丝丝麻痒,郁忱川没有做声。   桑贝忽然低声笑了笑:“我听说,男人的鼻子高挺,代表——”   郁忱川:“什么?”   桑贝凑近他,压低了嗓音,在他耳边用暧昧的气音说:“代表很有本钱。”   湿热的气流被吹进耳朵里,郁忱川面色不动,平静地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桑贝的话音一顿,因为郁忱川的大手伸了过来。   郁忱川勾起她落在脸颊旁的一缕碎发,轻轻地挽到她的耳后,大手没有离开,而是顺势抚到她耳后那片娇嫩敏感的肌肤,轻轻地摩挲。   像星火燎原,一颗火星子从他触碰的地方滋生,向四肢百骸窜开,烫得桑贝轻颤了一下,眸光如水地看着他。   “所以,”郁忱川眸色有点深,嗓音低哑,“你想试试?” 第15章 甜吗?   暧昧在两人之间悄无声息地蔓延, 桑贝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车内的空调仿佛突然失灵了,热度开始往她的脸颊上爬。   男人的大手带电一般,大拇指的指腹触碰到她润白的耳垂, 一阵阵酥麻从尾椎骨泛起,十分陌生的感觉。   “你猜对了。”她忍住躲开他的冲动,目光缓缓地扫过他的皮带下方的西裤, 低声说, “我想验证一下, 那个说法是真是假……”   郁忱川看着她, 眸底的那抹暗色讳莫如深,他收回了手, 平静地吩咐司机:“老张, 回锦湖。”   此时车子正开往城南的桑家, 司机没有多问,恭敬地应了一声:“好的,先生。”   迈巴赫在前方路口右转,往锦湖庄园的方向驶去。   桑贝轻轻地弯了弯红唇, 大晚上的,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带回家, 意味着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这个进展, 是她完全没有料到的。   之前怎么撩他都不给反应, 以为他这次也会无动于衷, 没想到……   桑贝回忆了一下是怎么撩到他的, 她好像是夸了他?   果然,男人都很在意那方面的能力,就连郁忱川也不能免俗。   桑贝有点兴奋, 也有点紧张,她轻轻地把头靠到郁忱川的肩膀上,轻声问:“郁忱川,你的心上人其实就是我吧?”   郁忱川没有推开她,也没有做声,任由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桑贝悄悄弯唇,眼角眉梢染上了笑意:“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过了几秒,男人依旧一言不发,桑贝抬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郁忱川平静地和她对视,眸底的清冷被敛起几分,隐约流露出几分难得的温柔。   桑贝的心口有些怦怦跳,娇声逼问:“到底是不是嘛?”   “嗡,嗡——”   回答她的,是她放在包里的手机。   桑贝不由得皱眉,这么晚了是谁还给她打电话,这么不会挑时候。   她从包里拿出正不停震动的手机,来电显示上,“江见舟”三个字很醒目。   她下意识地看了郁忱川一眼,马上把电话挂断了。   虽然她的动作很快,但郁忱川还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江见舟的名字,原本温柔的眸色倏然爬上冷意。   “怎么不接?”   桑贝攥紧手机,神色有些不自然,小声说:“怕你不高兴。”   因为白薇和江誉的事,郁忱川和江见舟的关系一直是敌对的。   她当着他的面接江见舟的电话,不是存心给他添堵吗?   郁忱川轻嗤一声。   真的在乎他的感受,她早就应该跟江见舟断得一干二净。   郁忱川嗓音沉沉:“桑贝,就算我们还没有公开,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   桑贝:“我没忘啊。”   郁忱川:“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桑贝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你想说什么?”   在游艇上的那晚,她跟他保证过,以后会掌握分寸,一定不会和别的男人搞暧昧,不会给他戴绿帽子。   郁忱川:“你做到了?”   “我哪点没做到?”听到他质疑的语气,桑贝有点生气,“我和哪个男人没有保持距离?你看见我跟哪个男人搞暧昧了?”   “郁大总裁,请问,我给你戴绿帽子了吗?”   见她理直气壮,郁忱川轻哂一声:“解释一下江见舟?”   桑贝:“我和江见舟从小就认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只拿他当朋友。”   郁忱川嗓音冷冽:“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女人有一个这样的异性朋友。”   桑贝笑了一下:“在英国的那几年,都是江见舟在陪我,我生日,他帮我庆祝,我发高烧,是他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心底蓦地涌上一股委屈,她眼圈有点发红,瞪着郁忱川:“你呢?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就只会把我骗去英国!”   是的,她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郁忱川闭上眼眸,似乎是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他不说话,车内的气氛忽然冷到结冰。   “停车。”桑贝的大小姐脾气突然窜起来了,“我要下车。”   郁忱川睁开眼,沉声:“我送你回去。”   桑贝冷哼一声:“不用。”   见车子还在继续往前开,她气恼地瞪了郁忱川一眼:“你让司机停车!”   郁忱川抿了抿唇,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桑贝下车,“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她站在路边,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坐上去,的士扬长而去。   郁忱川:“跟着。”   迈巴赫一路跟着出租车在夜色中穿行,直到出租车停在桑家的大门前,他远远地看着桑贝从出租车下来,走进桑家。   郁忱川久久没有出声。   司机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先生,现在回去吗?”   郁忱川:“嗯。”   夜渐深,马路上的车辆也渐渐稀少。   郁忱川身体往后靠去,阖上眼眸,桑贝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你呢?你为我做过什么,你就只会把我骗去英国!”   他和她之间曾经的确隔了一个大西洋。   可他知道她们学校的食堂很难吃,知道她公寓楼下的樱桃树什么时候开花,知道她偶尔周六下午会去儿童中心做义工……   他更知道,她和江见舟在一起了。   每周在美国和英国之间往返一次,只想偷偷地看她一眼,可十次里就有九次看到的是她和江见舟在一起的身影。   他无数次跟自己说不要去了,以后都不要再去见她了。   可他每次又都说服了自己,或许,这几天她已经和江见舟分手了呢?   于是,一次次地折磨他自己,足足折磨了四年。   他的微信头像,就是在圣马丁拍的。   无边的黑夜,还有一点微弱的星光。   他却看不到自己的那颗星,她还会再亮起来吗?liJia   -   桑贝回到家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郁忱川什么动静也没有,她更气了,狗男人连哄她都懒得哄!   江见舟的电话被她挂断后,一直没有再打过来。   她有点担心他这么晚给她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于是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江见舟:“贝贝,前面打扰到你了吗?”   桑贝听他的语气轻松,估计他没什么事,皱眉:“这么晚了,打我电话干嘛呀?”   “没什么事。”江见舟嗓音温和,“我和几个朋友在外面吃烧烤,就是一中旁边的烧烤摊,你以前特别喜欢吃的那家,老板没换,还是以前的味道,你现在要不要过来?”   听到烧烤,而且还是以前自己最爱吃的那家烧烤,桑贝有一点馋,但她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   “太晚了,下次吧。”   江见舟可能听出她的心情不太好,忙问:“贝贝,你怎么了?”   桑贝:“没什么,我要睡了。”   江见舟默了一下,倒是没有追问,温声说:“好,那你早点休息。”   挂掉电话后,桑贝去洗了个澡,然后上床熄灯,可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十几分钟后,她发现自己睡不着。   这几天一直和郁忱川连麦睡,似乎已经形成了习惯,今晚在黑暗中听不到他的呼吸声,她竟然失眠了。   数羊数星星到凌晨三四点,才终于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郁忱川已经有心上人的事情当晚就传开了,不知让多少名媛千金黯然心碎。   同时,桑贝昨晚玩大冒险,亲了郁忱川的事,也一并传开了。   “桑贝真的好勇啊,不过郁忱川也居然没有推开她,果然大美人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可是,郁忱川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那桑贝昨晚亲了他,他的那位心上人不会吃醋,不会找桑贝的麻烦吗?”   “你有没有想过,很可能桑贝就是郁忱川的那个心上人?”   “啊?不可能吧,我当时在场,郁忱川对桑贝很冷淡的样子……”   ……   早上,桑佳欣看到关于郁忱川和桑贝的消息后,脸色一变,急忙跑下楼去花园里找周蕙兰。   “妈妈,你看她们都在说这件事,郁忱川不会真的喜欢上桑贝了吧?”   周蕙兰看了一眼桑佳欣手机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不以为意:“桑贝那副风骚样,男人会喜欢上也不奇怪,郁忱川也是男人。”   桑佳欣有些急躁,无意识地掐断了身旁的一朵玫瑰:“那怎么办呀?!”   她原以为,郁忱川和桑贝是没有感情基础的联姻,可他昨晚竟然说已经有心上人了,而且桑贝还亲了他……   “欣欣,稍安勿躁。”周蕙兰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手,“你想想郁家那是什么家世,再想想桑贝将会沦落到什么样的家庭,她最多只配做郁忱川的情人,郁忱川肯定不会娶一个对他没有用处的女人。”   “至于那个女孩子……白占了桑家大小姐这天大的便宜,也已经签了协议绝对不会跟你抢,郁太太的位置你是十拿九稳的,放心吧。”   桑佳欣却还是感到不安,一想到郁忱川被桑贝亲上了,嫉妒就像毒蛇一样缠紧她的心脏。   她想到手机里的那几张照片,眸中划过一道冷芒:“不行,我一刻都不能再等了,我今天就要把那件事告诉郁忱川。”   -   桑贝一觉睡醒后,已经日上三竿,回想到昨晚的事情,不由一阵后悔。昨晚是她太冲动了,不该对郁忱川发大小姐脾气的。   郁忱川对她明明有那个意思了,胜利在望,她不能功亏一篑。   何况,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三分之一了。   九点十分,桑贝打开手机,很好,郁忱川还是没有主动理她。   她轻轻地扯了扯唇,没关系。   贝:郁忱川,你在干嘛?   郁忱川没有回复她。   贝:你在公司吗?我去找你,中午一起吃饭呀。   郁忱川还是没有回。   桑贝放下手机,起床去洗漱,认真地化了一个纯欲风的蜜桃妆,再用眼线液笔在眼尾下方轻轻地点上一颗小小的泪痣。   桑贝换上一条淡金色的吊带流苏长裙,把一盒洗干净的草莓塞进包里,然后自己开车,直奔郁氏集团总部。   郁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坐落在北城寸土寸金的中央商务区,是北城的地标性建筑,高耸的大厦像一把利剑直插云霄,气势非凡。   郁氏集团的前台不认识桑贝这位大小姐,问她有没有预约。   桑贝笑了笑,说:“我现在约。”   她当着前台小姐姐的面,给郁忱川拨了一个语音电话。   结果,一秒被挂断。   这么不给面子?桑贝眉梢微挑,再次拨过去。   这次等待几秒后,郁忱川接了,嗓音很淡,听不出情绪:“怎么了?”   桑贝的声音和他一对比,就娇甜得很明显了:“郁忱川,我到你们公司楼下了,让我上去。”   郁忱川默了一下:“知道了。”   说完,挂断。   这个态度……桑贝就想看看,他等下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很快,郁忱川的特助丁赫下来了,恭恭敬敬地请桑贝乘总裁的专用电梯,直接上顶楼的总裁办。   郁忱川的办公室宽敞明亮,270°无墙环幕玻璃,从这里望出去,前方没有任何建筑阻挡视线,可以眺望远处的烟海。   湛蓝的海湾上帆船点点,海鸥翱翔,视野绝佳。   桑贝坐下,秘书送茶水进来,丁赫对桑贝微微一笑说:“桑大小姐,总裁正在开会,请您稍等一会儿。”   “你们总裁在开会?”桑贝微怔。   丁赫:“是的,这个会议已经开了两个小时,可能还有十几分钟才能结束。”   原来狗男人一直在开会啊……桑贝唇角轻轻地扬了扬,那他不理她,还算情有可原。   她从包包里拿出那盒干净的草莓,打开。   草莓已经熟透了,一颗颗红彤彤,娇艳欲滴,表面泛着奶油般的光泽,一看就甜丝丝的。   十几分钟后,随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传来,总裁办的大门被打开。   男人走进办公室,他穿着一袭黑色的高定西装,面料挺括,每一寸剪裁都恰到好处,袖口下露出百达翡丽的定制腕表,机械表盘泛发出冰冷的金属感,倒是很衬他。   郁忱川一眼扫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脚步微住:“你怎么来了。”   桑贝起身,淡金色的流苏裙勾勒出她的窈窕曲线。   “我不可以来吗?”她目光盈盈地看着郁忱川,纯欲的蜜桃妆楚楚动人。   郁忱川嗓音低沉:“这里是工作的地方。”   “我知道啊。”桑贝的红唇抿出一抹笑,“我过来等你下班一起去吃午饭,你工作我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绝不会打扰你。”   她纤白的指尖捏起一颗草莓,走过去,递到郁忱川的唇边:“这个草莓好甜啊,我特地带过来的,想让你尝一尝。”   郁忱川面无表情地避开,走向自己的办公桌,语气冷淡:“我不喜欢。”   “你尝一颗嘛。”桑贝眼底的笑意不减,追着上前几步,坚持把草莓递到他的嘴边,“真的很甜的,不骗你。”   鼻尖下嗅到草莓的香甜气息,郁忱川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我不喜欢甜的。”   桑贝眉梢轻挑:“真的?我不信。”   她的双手忽然攀上男人的肩,踮起脚尖,像昨晚在悦庭会所里那样,亲他。   只不过,这一次,她香软的唇瓣直接贴上了他的唇。   淡淡的玫瑰香突如其来,郁忱川依然是不躲不避,在她的唇瓣贴上来时,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   桑贝的唇只停留了一秒,蜻蜓点水般离开,白皙细腻的脸颊微微透着一层暧昧的绯色。   她娇声问:“甜吗?”   郁忱川没有回答,眼神里的那片清冷淡了很多。   桑贝直勾勾地盯着他:“这样的甜,你喜欢吗?”   “你要是喜欢……”她的一双狐狸眼大而媚,半是羞涩半是勾引,“我就再让你尝一次。”   郁忱川的眸光下意识地落到她鲜嫩红润的唇瓣上,喉结滑动了一下。   桑贝的指尖攀着他的肩,轻轻地划动,语气里带着一丝丝引诱:“而且,还可以更甜哦。”   郁忱川嗓音倏然哑了一分:“怎么更甜?”   “那你先说喜不喜欢嘛?”   郁忱川被逼得眸色都暗了,哑声说:“喜欢。”   他话音一落,桑贝便再次吻上他的唇,濡湿的舌尖有些生涩地探进去,与他的舌相遇。 第16章 你到底有没有心?   桑贝以前从未有过接吻的体验, 第一次就主动把舌头往男人的嘴里送,其实是有点羞耻的,她心跳快得不像话, 舌尖探进去,碰到男人舌头的那一刹,像触电一般, 浑身发麻,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颤。   她的气息涌入, 郁忱川心口一片酥麻, 大手落在她的腰上。   察觉到男人有要反守为攻的意图时,桑贝却突然后撤, 和他的唇分开了。   男人尝到了一点甜头, 眼底暗色涌动, 修长如竹的手指插入她的发间,低头欺过来。   桑贝却不让他亲上,往后退了两步,柔软的后腰抵到坚硬的办公桌。   男人立刻逼近, 皮鞋的鞋尖抵住她的高跟鞋,高大的身躯将她困住, 冷木香带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压迫过来,逼得桑贝的双手不得不撑在桌面上, 上身往后仰。   黑色的西裤和淡金色流苏紧贴在一起, 男人一只骨节明晰的大手撑在她身体一侧, 另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 倾身就要吻上那曾经令他肖想过无数次的红唇。   桑贝面颊带着薄红,突然抬手,玉白的指尖压住男人的唇, 眸光含水,语带娇嗔:“行了,说了可以让你再尝一次,就是只有一次,你还想来啊?”   郁忱川喉结微动,哑着嗓:“不可以?”   “想要?”桑贝轻轻地咬了一下软嫩的唇瓣,似乎是无意识的一个动作,却无声无息地透露着诱惑,“想要就哄我一下……”   她想听平时清冷禁欲的狗男人在她耳边说情话,只要想想他可能会说什么,她的心跳就不由得一阵加快。   或者,他可能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情话,他只要温柔地叫她一声“贝贝”,她就已经忍不住要亲他了。   郁忱川深深地看着她,眸底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   这时,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郁忱川自然地站直身体,微微敛眸,冷静地整理了一下银灰色衬衫上的褶皱,用大拇指的指腹擦掉唇上沾染的一点口红。   下一秒,站在桑贝面前的,又变成了郁·高冷·忱川。   不过桑贝也没有多失望,刚刚那点甜头应该足够让狗男人惦记着了,让他心痒久一点也好。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   郁忱川看了桑贝一眼,淡声说:“你先去休息室里休息一下,我十二点带你去吃午饭。”   桑贝:“我可以在你旁边看你工作吗?保证不说话,不让你分神的那种。”   郁忱川转身,迈步到办公桌后,坐下,打开面前的电脑。   “不可以,会影响到我。”   “好吧。”桑贝轻轻弯唇,“那你好好工作,努力赚钱,我不打扰你了。”   说完,给他送了一个飞吻。   郁忱川目光微凝,然后不动声色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总裁的办公室不仅有敞亮的办公区域,还有茶室,书房,以及休息室等,桑贝拿上包包和那盒草莓,走进休息室里。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郁忱川声线清冷:“进来。”   秘书推门进来,捧着一沓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到郁忱川的面前:“总裁,这几份重要的文件都需要您签字。”   郁忱川面无表情地翻开一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扫阅一遍,然后拿起桌上的钢笔,打开笔帽,在文件最后的签名处利落地签上“郁忱川”三个字。   把几份文件一一过目,签完字,秘书把文件取走,一个内线电话紧跟着打进来,郁忱川接起。   丁赫:“总裁,桑家的二小姐想见您。”   郁忱川想也不想地回绝:“不见。”   丁赫:“桑二小姐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是关于桑大小姐的。”   郁忱川下意识看了一眼休息室,略微沉默,说:“让她去会客室等着。”   丁赫:“好的。”   郁忱川又处理了一些事情,半个小时后,他起身,走向休息室。   休息室里很安静,桑贝蜷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流苏裙摆往上跑,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茶几上,一盒草莓已经吃掉一半,只不过浪费有点严重,她只吃草莓尖尖。   郁忱川的目光从那片雪白的肌肤上掠过,转身从旁边的柜子里取来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眼睫像鸦羽一样覆盖下来,唇瓣又红又润,又香又软……   郁忱川静静地注视了她片刻,然后单膝跪地,俯身,缓缓地凑近她的唇,轻轻地吻了一下。   温软香甜的触感令他有点着迷。   他不禁想,她是不是天天吃草莓,不然怎么可以这样甜?   -   会客室。   桑佳欣捧着一杯美式,在落地玻璃前来回踱步,她已经等得有点烦躁,都过去大半个小时了,郁忱川怎么还不来?   “咔哒”,忽然听到开门声,桑佳欣倏地转身,看着走进来的男人,眼底燃起起一抹光亮:“郁先生,您来了。”   郁忱川径直走到沙发旁,坐下,一双大长腿交叠,抬眸看了桑佳欣一眼,嗓音冷淡:“说吧,是什么事。”   桑佳欣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郁先生,您刚才是在忙吗?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如果打扰到了,我想中午请您——”   “我很忙。”郁忱川不耐地打断她,“桑二小姐请有事说事。”   桑佳欣面色有点尴尬,微微咬唇。   “如果没事,我想那晚在桑家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郁忱川的眼神骤然变得冷厉,“麻烦请桑二小姐离我远一点。”   他眼底的冷意,令桑佳欣不由心头一跳。   不过,他越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她就越是心动不已。   他现在是因为有未婚妻,所以对她冷漠,以后等他和她订婚,他肯定也会为了她而拒绝别的女人。   桑佳欣从包包里拿出几张照片,硬着头皮递到郁忱川的面前:“郁先生,请您先请看一看这几张照片。”   郁忱川没有接,目光扫到照片上,脸色蓦地阴沉下来。   照片上,阳光明媚,桑贝和江见舟一起站在一辆宾利前,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止,但桑贝脸上灿烂的笑容,让郁忱川觉得十分刺眼……   他抬眸看向桑佳欣。   “郁先生,这件事其实我也苦恼了好久,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你。”桑佳欣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姐姐已经和你婚约,就不该和别的男人有太多来往,她和江见舟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郁忱川沉声:“够了。”   他当然知道桑贝和江见舟关系好,不用桑佳欣再来给他讲解一遍。   见郁忱川明显不悦,桑佳欣心中窃喜,装模作样地说:“不过,姐姐本来就不是很愿意和你联姻,等她的身世公布后——”   她突然一顿,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副说错话的慌乱表情。   郁忱川微微眯了一下眸:“什么身世?”   桑佳欣摇头:“没、没什么……”   郁忱川眼神冷冰冰地盯着她看,轻嗤一声:“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说这个吗?”   心思被看穿,桑佳欣脸色发红,佯装若无其事:“这件事虽然我爸爸要求我们保密,但我觉得最不该被蒙在鼓里的人是您,所以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吧。”   她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口:“其实,姐姐她并不是我爸的亲生女儿,是当年在医院里抱错的,前阵子刚发现,我真正的姐姐,现在正生活在梧桐巷里。”   “什么?”郁忱川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   一瞬间,他的脑子里过电影般闪过许多的画面。   桑贝半夜敲开他的房门,主动投怀送抱。   在电影院里,她说自己做了一个因为不是桑桑向南的亲生女儿而被赶出桑家,他这个未婚夫也一脚把她踹开的噩梦。   她那天去了梧桐巷。   他跟她说要去出差十天半个月时,她那惊愕的表情。   ……   她这段时间突如其来的热情,对他费尽心思地撩拨,似乎有了因由。   郁忱川胸腔里蔓延上凉意,他没有向桑佳欣多问什么,当场给桑向南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桑向南没料到郁忱川给自己来电说为了桑贝的事,一时有点结巴:“你、你知道了?”   郁忱川的心直直下沉。   桑佳欣在一旁大声说:“爸爸,对不起,是我不小心在郁先生面前说漏嘴了……”   桑向南叹了口气,向郁忱川解释:“忱川,这件事我不是故意想瞒着你的,毕竟贝贝做了我快二十二年的女儿,我就想等她下个月安心过完生日了再说的,我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   郁忱川皱眉:“她还不知道这件事?”   “不知道,暂时还瞒着她。”桑向南语气诚恳,“忱川,我知道你很生气,桑叔叔跟你说声对不起,但可不可以请你也暂时保守一下这个秘密,离贝贝的生日也就不到二十天了。”   郁忱川默了一下,嗓音有些沉哑:“好。”   -   桑贝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的薄毯,唇边不禁抿出淡淡的笑意。   她坐起身,余光瞥见坐在斜侧单人沙发里的男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郁忱川,你吓我!”语气娇嗔,随手拿起旁边的一个抱枕砸过去。   郁忱川接住,微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桑贝眨了眨眼睛:“郁忱川,你帮我盖的毯子?谢谢啦。”   郁忱川坐在那,不声不响,脸上没什么表情。   “郁忱川,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桑贝心里一个咯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她睡着的时候,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桑贝。”郁忱川开口,语气有些沉。   桑贝眉梢微挑:“干嘛?”   郁忱川:“你到底有没有心?”   桑贝怔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没料到她回答得这么直接,郁忱川反倒也愣住了,随即轻哂一声。   桑贝把手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我原以为,自己是这颗心的主人,但现在——”   她起身走过去,蹲在他的大长腿旁边,抓起他的手,放在她起伏的心口上:“你才是。” 第17章 我和你   她抓着男人的大手,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按压在她心脏的位置。   怦,怦, 怦……   掌心感受到她心跳的震颤,肌肤的温度连带着那绵软的触感一并传递给他。   桑贝低声:“郁忱川,你的手心好烫。”   他不仅手心烫, 血液也是烫的, 郁忱川收回手, 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内衣换新的了吗?”   桑贝忍不住弯了弯唇, 轻轻地笑起来,她依然半蹲在他的脚边, 一只手搁在他的大腿上, 托腮看他:“当然已经换了, 不然天天勒得我好难受。”   她雪白的手肘在他的西裤上压出褶皱,郁忱川的眸光掠过,没有说话,抬手松了松领带。   桑贝看着他, 眼波潋滟:“郁忱川,你怎么不关心一下, 我那晚被手机砸到的地方,有没有淤青?”   郁忱川喉结微动:“有吗。”   “有啊, 现在都还没有消失, 你要看吗?”桑贝说着就要往下扒自己的领口, “呐, 你看,就是这里——”   没等那片雪色映入眼帘,郁忱川霍然起身, 声线有些低哑:“我临时有事,你自己去吃午饭。”   桑贝:“……”   等他这么久,一句临时有事就把她给打发了?!   她嘟唇:“什么事啊?比我还重要?”   郁忱川:“私事。”   桑贝追问:“什么私事?不能让我知道?”   郁忱川与她的眼睛对视,平静地问:“那你的私事,能让我知道吗?”   “我、我哪有什么私事……”桑贝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行吧,我自己吃就自己吃!”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拿上自己的包包,指着桌面上的那半盒草莓:“这些草莓你到底要不要吃?不吃我就拿走了。”   郁忱川:“我不吃,你拿走吧。”   桑贝利落地把草莓收进包包里,眼神有点埋怨地看了男人一眼:“我走啦!”   郁忱川颔首:“嗯。”   桑贝离开他的办公室,隐隐约约留下一缕淡淡的玫瑰香。   郁忱川回到自己的办公区域,坐到办公椅上,椅子下的万向轮朝后转了一圈,他从明净的落地玻璃望出去,远眺那一片蔚蓝的大海,有些出神。   他承认,这段时间确实有点飘飘然,明知桑贝不对劲,他还是沉醉在她的柔情蜜意里。   可如果不是知道了自己并非桑向南亲生的,她根本就不会主动来接近他。   订婚后的两个多月,他见不到她一面,所以当桑佳欣托桑向南来找他借用那艘游艇举办生日聚会时,他答应了,邀请他去参加,他也答应了。   只因为在桑佳欣的生日聚会上,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见到桑贝。   只是没想到,会惹得那位大小姐不高兴,一下直升机就被她瞪了一眼。   他此前并不知道,桑贝和桑佳欣对外一片岁月静好,其实势同水火。   他现在清醒了。   他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   如果她的未婚夫不是他,而是别的男人,她费尽心思去撩的,就会是那个男人。   她只是想在落魄后有个强大的依靠。   她对他,不是真心的。   -   桑贝不喜欢独自一个人吃饭,于是在群里问了一声,有没有哪个小姐妹在郁氏集团附近的,一起吃个饭。   最后,和沈家的三小姐沈莹在星河港碰头,两人去吃了一顿火锅。   吃完火锅,又在商场里逛了逛,买了不少东西。   桑贝喜欢购物,购物让她分泌多巴胺,感觉到快乐,但很多奢侈品她买回去后也不穿不戴,就留在她的衣帽间吃灰,过了一段时间发现不喜欢了,就拿去捐赠,乐此不疲。   逛到三楼时,桑贝挽着沈莹的手,正要走进一家奢侈品店,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染着黄头发的男子正在对一个穿着牛仔裤、白T恤的女孩施暴。   黄毛当街拖拽那女孩,女孩反抗,用力捶打黄毛,黄毛当场就狠狠地给了女孩一巴掌,继续拽着女孩往前走。   桑贝惊了,她记得那个女孩,就是桑向南的亲生女儿!   那天,她在梧桐巷听到那名中年妇女叫女孩“阿静”,女孩的名字里应该是带了一个静字。   周围的人都在看,却没一个人上前制止黄毛,桑贝看不下去,一边上前一边大声质问:“你干什么,放开她!”   沈莹看到黄毛脸上的疤和那一条花臂,心头突突地跳,拉住桑贝,小声说,“贝贝,他好凶的样子,别多管闲事啦。”   桑贝镇定地说:“你先报警。”   说完,快步上前,用力推开黄毛,把苏静护在身后,对黄毛怒目而视:“欺负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教训自己的女朋友,关你屁事?”黄毛看到美貌的桑贝,眼神不禁有点发直,流里流气地说,“让我放过她,可以!那你来做我女朋友?”   “呵,家里没有镜子,总该有尿吧?”桑贝冷笑一声,目露鄙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做你妈!”   “臭娘儿们,你敢骂老子!”黄毛恼羞成怒,冲过来就要抓桑贝。   桑贝抡起自己的铂金包,直接朝黄毛用力打过去。   黄毛抬臂挡住,轻挑地笑起来:“够劲,我喜欢!”   桑贝连忙后退几步,飞快地脱下一只高跟鞋,紧紧地握在手里,在黄毛再次冲过来时,用尖细的鞋跟挥向他的脑袋。   “啊!”黄毛的额头中招,惨叫一声,抬手捂住额头,鲜红的血从他的手指缝里流出来。   商场的两名保安在这时赶到了,把黄毛控制住。   沈莹心有余悸地抱住桑贝,声音有点发抖:“贝贝,你太勇敢了!我刚才都害怕死了,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怕,没事了。”桑贝的小腿也还有点打颤。   她刚才也不是不怕,就像小时候明明怕恶犬怕得要死,但仍然选择挡在桑佳欣的面前。   当然,那时候她还以为桑佳欣是她的亲妹妹,换成现在,她才不会管桑佳欣的死活。   “谢谢你。”苏静的一边脸颊被黄毛打得红肿,眼圈红红的,一脸感激地看着桑贝,“我记得你,你上次去过梧桐巷,是吗。”   桑贝轻轻扯了扯唇:“你记性真好。”   苏静摇头:“不是我记性好,是你长得太漂亮了,看一眼就很难忘记了。”   桑贝问她:“你为什么惹上这种人?”   苏静:“他天天在梧桐巷的巷口拦我,要我做他女朋友,我迫不得已答应他,可我和他不是一类人,最近想分手,他不同意。”   桑贝皱眉:“他纠缠你,你就直接报警啊。”   苏静低下头:“我、我害怕他会报复。”   桑贝:“你越退缩,他会觉得你越好欺负,不过你以后也不用怕了……”   她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   桑家的大小姐,不是这种地痞无赖想惹就敢惹的。   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紧跟着也到了,苏静看到警察,脸色倏忽变得有点苍白,嗫嚅着说:“我还在读书,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吧?”   桑贝安慰她:“没事的,你是受害者,跟他们去警局做个笔录就行了,我也得去。”   -   警局。   负责做笔录的警察问桑贝的名字,桑贝默了一下,没有看一旁的苏静,回答:“桑贝。”   听到这个名字,苏静蓦地睁大了眼睛:“你叫……桑贝?”   她有些失神地看着桑贝。   桑贝点点头,转眸和她对视,平静地问:“你认识我?”   苏静唇瓣动了动,半晌,摇头说:“不认识。”   半个小时后,桑贝做好笔录,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装,身姿修长挺拔男人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进来。   男人眸色冷沉,径直走到桑贝的面前,沉声问:“伤着没有?”   “你怎么来了。”桑贝看着他,眼底盛着熠熠星光,轻轻莞尔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郁忱川神色略松,冷眸扫向一旁还在做笔录的黄毛,眼底的寒意乍起。   黄毛正好扭头过来,原本想给两个女孩子甩一记恐吓的眼神,没想到却和郁忱川目光对上,无形的杀气压过来,令黄毛面色一变,头皮发麻地把头扭回去。   他是在道上混的,对这种上位者的震慑力并不陌生,他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警察同志,拜托这次让我吃牢饭吃久一点吧!”   不然,他怕自己在外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静怔怔地看着郁忱川。   她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位郁氏集团的总裁,真人比杂志上的照片更绝。   警察把笔帽套上,抬头对桑贝和苏静说:“没事了,你们两个可以走了。”   外头天已经黑了,三人走出警局。   “苏静,你自己打个车回去吧。”桑贝对苏静说。   她不敢让苏静上郁忱川的车,不敢让郁忱川送苏静一程,她心里觉得难受。   郁忱川本该是属于苏静的,她却自私地想要据为己有。   苏静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看了郁忱川一眼,然后对桑贝说:“谢谢你。”   桑贝和郁忱川上车。   苏静站在原地,看着桑贝坐上那辆低调奢华的迈巴赫,和郁忱川并排坐在一起,车窗缓缓升起。   他们是那样的般配,仿佛“天生一对”和“天作之合”这样美好的词语,就是为他们而创造的。   苏静心中怅然,郁忱川甚至自始至终没有多看她一眼。   像他那样的男人,本来就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迈巴赫驶出警局,汇入车流中。   郁忱川捏了捏眉心,侧眸看着桑贝,沉声说:“这件事,轮不到你出头,下次不许再这样。”   这次万幸是没事,万一……早知如此,他就绝不会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吃饭。   桑贝感觉到他身上弥漫的低气压,小声说:“那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孩子被那样欺负吧。”   何况,被欺负的还是真正的桑家大小姐,她欠苏静的,太多了。   郁忱川抿着唇,没有说话,脸色阴沉。   为了哄他,桑贝把头靠他到他的肩膀上,轻声说:“郁忱川,你知道我最想把哪两个字混为一谈吗?”   郁忱川没有理她。   “我,”桑贝也不在意他想不想听,自顾自地说着,并把自己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滑进他的指缝里,扣住。   “和你。”   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美好的事。   车窗外,闪烁的霓虹连成一条光带,车载电台正在播放一首《都是月亮惹的祸》,歌手如慕如诉的嗓音在车内流淌。   ……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   郁忱川垂眸,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半晌,微微轻哂。 第18章 唯一的躁动   梧桐巷。   老旧的筒子楼, 楼道光线昏暗,苏静打开自家的门,一层铁栅栏, 一层木门。   苏母正在厨房里剁肉馅,听到开门的动静,撩起厨房的门帘走出来。   “阿静, 你回来了, 妈帮你热一下——”她的声音陡然一变, “你的脸怎么了?!”   刚在门口换好鞋的苏静连忙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支支吾吾地说:“没事,就是有点过敏, 擦点药就好了。”   苏母快步走过来, 拂开女儿的手, 看到她高肿起来的脸颊,倒吸一口凉气:“阿静,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黄毛的事情,苏静一直不敢告诉苏母, 只得撒了个谎:“今天在商场里不小心撞到人了,对方脾气爆, 打了我一巴掌。”   “什么?”苏母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什么人这么蛮横, 下这么重的手, 你报警了吗?”   苏静点点头:“下午去了一趟警局。”   “你去坐着, 我给你拿冰来敷一下脸。”   苏母用干净的毛巾包了一些冰块, 交给苏静后,继续去剁肉馅。   苏静坐在木头沙发上,轻轻地冰敷脸颊, 发呆了几分钟,突然走进厨房里,对正在剁肉的苏母说:“妈,我……有点不想去桑家了。”   苏母剁肉的动作立即停住,转头看她:“为什么?”   苏静:“鸠占鹊巢,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安的。”   苏母:“可你爸爸现在每天在医院都需要很多钱来维持生命,要不是桑家出钱,他早就……”   话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知道。”苏静垂下眼帘,“可桑大小姐是无辜的,我平白抢走属于她的一切,她也很可怜啊。”   而且,桑贝今天还帮了她,她很感激,也很内疚。   苏母叹了口气,说:“阿静,桑向南毕竟养了那位桑大小姐这么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不然也不会说等她下个月过完生日再说这件事了。”   “桑向南把你接回桑家后,绝不可能狠下心把她赶出来,她照样可以过大小姐的好日子。”   苏静觉得她说什么有道理,沉默了一会儿,说:“妈,我今天还看到郁忱川了。”   苏母:“就是那个桑大小姐的未婚夫?”   “嗯。”苏静点点头,“他长得好帅,比杂志上还帅一百倍。”   苏母闻言,严肃地说:“你可不能对他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就算被接去桑家,也要主动跟桑向南说自己不愿意和郁忱川联姻,把机会让给那个桑二小姐。”   苏静:“我知道……”   周蕙兰签的那份协议上,把这一条写得明明白白,她被周蕙兰选中来代替桑贝,可以享受桑贝所拥有的一切,除了郁忱川。   郁忱川是要让给桑佳欣的。   “阿静,别想太多了,你爸爸肯定要比一个外人重要得多。”苏母说,“剩下的时间你就去烫个头发,学学怎么化妆,准备迎接你新的人生。”   苏静没有再说什么,扭头出去了。   -   桑贝又开始和郁忱川连麦睡,在黑暗中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让她感到很安心,像婴儿落在摇篮里,被温柔地包裹起来,特别容易入睡。   第二天,桑贝继续在工作室里,打算到晚上再找郁忱川一起吃晚饭。   为白薇设计的那枚胸针,大概还要两到三天的工期就可以完成了,正好能赶在白薇的生日之前。   下午三点半,桑贝把金工桌上的工具各归其位,结束工作。   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拿起手机,给郁忱川发过去一条消息。   贝:你在干嘛呢?晚点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吃晚饭?   过了几分钟,郁忱川回复过来。   川:今晚有应酬。   桑贝微微嘟了一下嘴,指尖轻轻敲击屏幕。   贝:有女的吗?   川:没有。   桑贝的唇角扬起,算你正经。   贝:那大概几点结束?   川:十点左右。   贝:地点在哪里啊?   郁忱川没有再回复。   桑贝眉梢微挑,也没有继续追问。   -   晚上十点。   天边黑云翻涌,隐隐有闷雷在轰鸣,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穿过浓重的夜色,即将抵达锦湖庄园的大门。   安静的车内,司机突然出声:“先生,那好像是桑家的大小姐。”   后座的男人正闭目养神,闻言,倏地睁开眼眸。   桑贝穿着一条复古红色的法式吊带长裙,线条优美如天鹅的颈脖上戴着一圈莹白的珍珠项链。   她亭亭站在庭院大门前,大门两侧的墙头灯光线有点昏暗,她却仿佛自带光芒,那么夺目。   夜风拂动着她的头发,她抬手把一缕发丝拢到耳后,不经意的动作,风情流露。   迈巴赫在她的身旁停下,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地。   桑贝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眼睛很亮,盈着笑意,像有星辰坠落在她的眼底。   “郁忱川,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郁忱川微微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那我能去哪里?”桑贝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娇嗔的意味,“我想见你,你又不肯告诉我你今晚在哪里应酬,我就只好到你家门口等你了……”   郁忱川的眼角直跳。   这个季节,雷雨天气多,在回来的途中,他就收到了一条橙色雷电预警,半个小时内会有一场大暴雨来袭。   她一个人傻乎乎在这里等,他要是没回来,她是打算被淋成一只落汤鸡?   还会打雷,她不是最怕打雷的吗?   郁忱川沉声:“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桑贝眸光有点黯下来,语气闷闷的:“干嘛赶我走?”   郁忱川盯着她,心口突然像被挠了一下,嗓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暴雨要来了,等下你不好回去。”   桑贝眉梢一挑:“不好回去就不回嘛,你家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一位美丽又苗条的小仙女吗?”   郁忱川没有说话。   桑贝抬起一条玉藕似的胳膊,凑到他的眼皮底下:“你看,为了等你,我被蚊子咬了好多个包。”   郁忱川垂眸,只见那白嫩的手臂上,有三四个淡红色的小包,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蚊子不止咬我手臂。”桑贝有些委屈,“还钻进我的裙子里,两边小腿被咬得更严重,可恶!”   这一片草木比较多,夏夜里的蚊子也就多。   郁忱川抿了抿唇,妥协说:“上车。”   桑贝的眼眸里一下就燃起了亮光,高兴地坐上他的车。   庭院大门缓缓地朝两侧打开,迈巴赫驶入庄园,向车库开去。   车子在车库里停稳,两人下车,一起走进电梯里。   郁忱川的手伸向电梯按键,指尖在一楼的按键上方微微停顿了一秒,然后掠过,摁亮二楼的按键。   桑贝的唇角悄悄地抿出一丝笑意。   那晚,郁忱川原本是要带她回锦湖庄园的,结果因为江见舟的一个电话,两人闹僵……   但是今晚,她还是在他家里了。   “叮”的一声,二楼到了。   郁忱川吩咐佣人去找了一瓶消肿止痒的药膏来。   此时外面黑沉得可怕,开始狂风大作,怪物一样的树影在落地玻璃上张牙舞爪。   桑贝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药膏的说明,没有动手涂,而是把药膏伸向郁忱川,娇里娇气地说:“郁忱川,你来帮我涂。”   “……”郁忱川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使唤。   见他不动,桑贝娇声催促:“快点嘛,痒死了。”   郁忱川只得接过药膏,在她身旁坐下来,拧开药膏的盖子。   桑贝把雪白的手臂伸到他面前。   郁忱川用指尖蘸取少量的膏药,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患处。   他的指尖凉凉的,带来一点点痒意,桑贝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为她涂药的男人。   他的眼睫根根分明,在眼周落下一层薄影,皮肤冷白,鼻梁又高又挺,骨相优渥。   这个男人,在颜值这一块,根本挑不出一点瑕疵。   很快,郁忱川帮她把手臂上的几个蚊子包都涂上了药膏。   “还有腿上的。”桑贝撩起一点裙摆,侧过身,直接把一双小腿毫不客气地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的肌肤细腻,白得像牛奶,压在他黑色的西裤上,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郁忱川不动声色敛眸,继续蘸取药膏替她涂抹小腿上的包。   桑贝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问:“郁忱川,蚊子偷偷吻了我这么多口,你会不会吃醋?”   男人指尖的动作微顿,没有回答。   “不然,”桑贝单手撑在沙发上,缓缓地凑近他,“我也给你咬几口好了……”   淡淡的玫瑰香缠绕上鼻尖,郁忱川抬眸,对上她有点暧昧的眼神,嗓音不禁喑哑了一分:“咬哪里?”   桑贝:“你想咬哪里——”   “轰隆!”一道惊雷突然毫无征兆地劈下来。   伴随着这一声仿佛就在屋顶上炸开的巨响,整座庄园别墅都在微微震颤。   “啊——”桑贝头皮发麻,惊叫着扑进郁忱川的怀里,瑟瑟发抖。   郁忱川下意识地用手臂圈住她的身体,搂紧,低声安慰:“没事,别怕。”   暴雨顷刻而至,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上,窗户上。   男人的身上有淡淡的冷木香,气息清冽干净,桑贝在他怀里获得了强烈的安全感,已经蹦到嗓子眼的心慢慢回落。   从惊吓中缓过来,她却依然搂着他不放。   她的脸颊感受到他衬衫的质地,可怜兮兮地说:“郁忱川,我今晚不回去了……”   温香软玉在怀,男人微微低头,就能嗅闻到女人发间的馨香。   他一时也没舍得松开手,低声说:“随你。”   桑贝弯唇:“那你要借一件衬衫给我当睡衣。”   郁忱川点头:“好。”   桑贝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你的卧室是哪间,我自己去拿。”   她想看看这个男人的房间。   郁忱川的眼底却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说:“你坐着,我去给你拿。”   说完,他松开桑贝,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   整洁的衣帽间里,在一排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男士衬衫中,一条酒红色的吊带裙十分醒目。   郁忱川的眸光从吊带裙掠过,取下一件纯白色的衬衫,转身出去,把衬衫交给桑贝:“过来,今晚你睡这间房。”   桑贝拿着他的衬衫,跟他走进一间客房里。   客房每天都有人打扫,一尘不染,桑贝却不满意:“我一个人睡啊?”   郁忱川淡声:“不然呢。”   桑贝抬眸看着他,眼底隐约有一点羞意:“郁忱川,那晚你想带我回来——”   “去洗澡。”郁忱川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要出去。   桑贝一把拉住他:“万一我洗澡的时候又打雷了怎么办?你留在这,我就不怕了。”   滂沱的暴雨声中,偶尔夹杂几道不大不小的雷声。   或许可以让她等到雷雨停了再洗澡,但郁忱川沉默片刻,微微颔首:“我在这,你不用怕。”   桑贝弯了一下眉眼。   那瓶药膏很有效,患处已经不痒,冲掉药膏也没事了。   桑贝拿着男士衬衫,走进浴室里,关上浴室门。   郁忱川在沙发上坐下,很快听到从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男人松了松领带,往后仰靠着沙发,闭上眼眸,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现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桑贝洗澡的过程中,惊雷没有再落下。   二十分钟后,“咔哒”一声,浴室门打开,郁忱川的目光扫过去。   桑贝站在门边,头发抓起,扎成一个蓬松的丸子头,她的身材纤瘦,身上穿着他的衬衫,显得有些空荡。   衬衫下摆的长度堪堪只够遮住她的半截大腿,一双腿笔直匀停,白得像雪。   郁忱川的眸光微微一暗。   桑贝就站在浴室门那里,冲他说:“郁忱川,你过来一下。”   郁忱川:“怎么了?”   桑贝的嗓音有些湿漉漉的:“你过来嘛,我有事情跟你说。”   郁忱川沉默了两秒,起身,朝她走过去。   浴室里有一面宽大明亮的浴室镜。   桑贝站在浴室镜前,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男人,娇声说:“郁忱川,你过来呀,站到我身后。”   郁忱川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没有多问,照做。   明亮的镜子里,映出两人的身影。   郁忱川的身材修长挺拔,桑贝和他站在一起,只到他的肩膀。   郁忱川低声问:“什么事?”   肌肤被温热的水汽熏出一层薄薄的粉红,桑贝看着镜子里男人,眼神水润:“郁忱川,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去江城出差的那晚也是暴雨,我第一次和你连麦睡,那晚……我其实做了一个梦。”   记忆被她勾起,血液里蓦地涌上一股燥意,郁忱川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桑贝微微嘟唇:“你怎么不问我梦到什么了?”   郁忱川的嗓音沉哑:“什么?”   桑贝抬眸,和男人的眼神在镜子里相遇,下一秒,立刻有些娇羞地敛睫,脸颊变得绯红:“我梦到你了。”   就是在这样的浴室镜前,他在她的身后……   “梦到我做什么了?”郁忱川的眸色幽暗下来。   他知道她梦到他了,他本不该这么问,但此刻暧昧上头,他想听她亲口说他对她做了什么。   甚至,他还想听她说一说梦里的细节。   桑贝脸颊上的绯红渐渐明显:“那你先说,你有梦见过我吗?”   无论是哪种梦,她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郁忱川默了一下,哑声说:“有。”   初夏的图书馆,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豆绿色上衣,踮起脚尖,伸手尽力去够书架上的一本书。   那本书放的位置比较高,随着她的动作,豆绿色的上衣往上滑,隐隐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不盈一握。   只那一眼,少年的目光便像被烫到了,当晚的梦里全是少女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醒来,裤子脏了。   她是他青春期唯一的躁动,让他第一次尝到了欲.望的滋味。   听到他说梦见过自己,桑贝心中欢喜,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那你有没有梦见过别的女孩子?”   郁忱川摇头:“没有。”   桑贝染在眼角眉梢的笑意更浓了,她勾住他的领带,在指尖缠缠绕绕:“以后也不许梦到别的女人,只能梦见我。”   郁忱川答应:“嗯。”   他微微顿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开口提出相同的要求。   他又能真的要求得了她什么呢,他们之间的爱,本来就是不对等的。   除了他,她的梦里会出现哪个男人,他根本管不了。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暧昧的心思也忽然淡了,郁忱川的眼神清冷:“你好好休息吧。”   他转身要走,桑贝拉住他:“你不想知道,我梦见你做什么了吗?”   郁忱川的嗓音很淡:“不想了。”   哼!   桑贝不肯就这样放他走,她抓起他的手:“郁忱川,你的手真好看。”   她是颜控,是声控,也是手控,郁忱川的颜值完美地戳中她,他的嗓音也是她的菜,就连这双手,也是使劲地踩在她的审美点上。   骨节修长如竹,明晰如玉,指甲修剪得整齐又干净,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难言的性感。   她的指尖从他手背上的青筋轻轻地蹭过去。   一股麻意窜开,郁忱川的呼吸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又马上被桑贝拖过去。   “小气,看一下你又不会少块肉。”   “有什么好看的。”郁忱川没有再收回手,任由她把玩。   “郁忱川。”桑贝抬眸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最想看你的手变成什么样子吗?”   郁忱川:“什么?”   桑贝的脸颊隐隐晕开一抹薄红,指尖在他修长的指节上轻轻地摩挲,语调像浸过春水一样软。   “想看你的手指……变得湿湿的,黏黏的样子。” 第19章 你不会是不行吧?   郁忱川看着她, 清冷的眸光再次一点点晦暗下来。   桑贝羞涩地垂着眼睫,耳尖也染上了绯色,却大胆地抓住男人的手, 从衬衫的下摆钻进去。   似乎,是想要带他去探索桃花源。   郁忱川的指尖触碰到她细滑的肌肤,像被溅起的火星烫到一般, 蓦地收回手。   “桑贝。”他的声线低沉沙哑, 带着几分克制, 几分警告, “你最好别逼我。”   “逼你会怎么样?郁忱川,你不会是——”桑贝红唇微弯, 语调多了一分质疑, “不行吧?”   最后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三个字, 无异于是在挑衅男人的尊严,是个男人都不能忍,必须把她就地正法,让她知道他到底行不行。   郁忱川眼眸轻轻地眯起, 盯着她:“你说什么?”   桑贝不怕死:“我说,你不会是……唔……”   一股力道忽然钳住她的下巴, 男人的气息强势地逼近,覆上她的唇。   两人的唇瓣贴在一起, 桑贝心口怦然一跳, 推开他, 语带娇嗔:“郁忱川, 你还没有哄我……唔……”   郁忱川没有再给她说话的余地,欺身上前,将她抵在洗手台前, 以吻封缄。   桑贝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欲拒还迎地推了一下,没有成功把男人推开,她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眸,一双白皙的手臂往上攀,勾住他的颈脖。   男人的舌尖描摹过她的唇瓣,无师自通地闯进她的齿关,含吮住她的舌。   一股过电般的酥麻从桑贝的脊椎骨直窜脑际,“砰”,仿佛无数烟花在她的脑子里炸开。   男人缠着她,修长的手指插进她的发间,吻得炙热,呼吸一点点变得粗重。   桑贝情不自禁从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吟。   他的气息像是淬上了毒药,唇舌交缠间,逐渐麻痹她的神智,令她骨酥筋软,心跳加速,大脑一片昏然……   两人沉溺在这个吻中,许久,郁忱川的唇离开。   桑贝的红唇泛着水润的色泽,眼眸里含着一点羞意,似醉非醉,面颊染上绮丽的绯红,仿佛拢着一层烟霞,一路蔓延到了耳根。   郁忱川的眸色也有些迷离,将她用力地摁在自己的怀里,让她感受他的情动,感受他那已经失控的心跳。   这是他第一次和女孩子接吻。   至于她是不是第一次,他不想问,也不敢问。   答案,或许只会让他嫉妒得发疯。   他的胸膛滚烫,剧烈起伏,桑贝心里的小鹿也到处乱冲乱撞,让她羞涩,有点不知所措,又弥漫着一丝丝难以抑制的欢喜和甜蜜。   片刻后,郁忱川松开她,嗓音低沉说:“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桑贝一个人怔愣在原地,许久没有回过神。   就这?   这个男人,不会真的不行吧……   -   第二天,桑贝起床时,郁忱川已经去公司了。   “桑大小姐,早上好。”见到桑贝下楼,管家热情地和她打招呼,“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到餐厅用餐。”   桑贝坐在餐桌前,给郁忱川发了一条微信。   贝:你干嘛去公司那么早,不等我一起吃早餐?   不等郁忱川回复,她弯了一下唇,又发了一条过去。   贝:不会是……   过了两分钟,郁忱川发过来一个问号。   桑贝红唇抿着一丝笑意,飞快地打了一行字过去。   贝:不会是怕我又在桌底下蹭你的腿吧?   这次,郁忱川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再回复。   狗男人,就是假正经!   等桑贝吃完早餐,管家安排司机送她回家。   桑佳欣上午有课,正准备去一趟学校,结果撞见刚上楼的桑贝。   一条复古红色的法式吊带长裙,修长的天鹅颈上缀着一圈莹润的珍珠项链,一边秀发勾拢在耳后,风情十足。   “姐姐昨晚是没回来吗?”桑佳欣上下打量着桑贝,“不知道是在哪里过的夜?”   桑贝漫不经心地撩了撩头发:“我在未婚夫家里过夜,你有意见?”   “什么?”桑佳欣怔了一秒,随即斩钉截铁地戳破,“不可能,你撒谎!”   那天在郁氏集团,她亲眼目睹郁忱川在知道桑贝不是桑家的正牌大小姐之后,当时的脸色有多阴沉。   郁忱川一定恨不得马上把桑贝给踹开。   “真是奇怪了。”桑贝掀起眼皮睨了桑佳欣一眼,“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不可能?”   “别撒谎了。”桑佳欣轻嗤一声,“姐姐,你昨晚不会是和哪个男人在外面厮混——”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她的话。   桑佳欣的脸颊上立马现出明显的五指红痕,她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桑贝。   “你、你敢打我?”   “生你养你的人没有管教好你,那我就只好代劳了。”桑贝的眼神凌厉如刀,“嘴巴放干净一点,再胡说八道,你这张嘴我都给你打歪,你信不信。”   桑佳欣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委屈,咽不下这口气,目眦欲裂,扬手就要把那一巴掌还回去,只不过手还没有落下,就被桑贝一脚狠狠地踹在膝盖上。   “啊!”桑佳欣痛呼一声,往后趔趄两步,差点崴到脚。   桑贝冷冷地睨了她一眼,回到自己房里,“砰”的一下关上门。   “桑贝!你有本事打我,你有本事就别躲在里面!”桑佳欣在外面疯狂锤门,“再不出来,你夜不归宿的事,我就告诉郁先生!”   她话音一落,面前的房门倏地被打开。   桑佳欣看着桑贝,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怕了?怕了现在就给我道歉,再让我把那一巴掌打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桑贝眉梢微挑,把自己的手机举到桑佳欣的眼前,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打一通电话,联系人备注的是郁忱川的名字。   电话开了免提,响了两声后,对方接起,男人清冽的嗓音传出来:“怎么了?”   听到郁忱川的声音,桑佳欣不由怔愣一下,还以为桑贝是虚张声势,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郁忱川。   桑贝把手机凑到唇边,语气有点娇:“郁忱川,你家客房的床有点硬了,我昨晚都睡得不怎么好。”   郁忱川默了一下,说:“叫人换。”   “我也不是在抱怨,就是跟你说一声。”桑贝轻轻弯唇,“好了,那不打扰你工作啦。”   挂掉电话后,桑贝眼睛里的笑意散尽,冷冷地射向桑佳欣:“还有什么想说的?”   桑佳欣的脸色有点难看,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刚刚那的确是郁忱川的嗓音。   桑贝昨晚竟然真的是在郁忱川的家里过夜的!   桑佳欣的心脏像被毒蛇咬了一口,不过,想到桑贝说的是“客房”,她很快就释然了。   虽然桑贝是在郁家过夜,但没有睡在一起,说明,郁忱川还是介意桑贝的身世的,只是答应了桑向南暂时要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才对桑贝维持最后一点客气。   “别再来烦我。”   桑贝“砰”地关上门,关门时带起的一阵风扇到了桑佳欣的脸上。   桑佳欣捂着被桑贝打了一耳光的脸,恨恨地踹了一脚面前的房门,才转身离开。   桑贝在房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上阁楼的工作室干活。   晚上,郁忱川有饭局,桑贝不想和周蕙兰那母女俩同桌吃饭,于是让佣人把晚饭端到工作室给她。   结束工作时,已经快十点了。   桑贝晚饭没吃多少,突然有点馋了,想吃一中旁边的那家烧烤。   她立刻拿起手机,给置顶的郁忱川发了一条消息。   贝:郁忱川,你那边快结束了吗?去不去吃烧烤?就是在一中旁边的那家烧烤店,叫“火焰山”,很好吃的。   过了一会儿,郁忱川回复过来。   川:下次。   下次等于星期八,改天等于三十二号。   桑贝有点失落,但她也知道郁忱川一直口味很清淡,也不想勉强他。   烧烤就要现烤现吃才最香,桑贝一个人不想去,那些小姐妹又都不愿意去吃那种路边烧烤店,嫌不上档次。   正好这时候,江见舟的电话打过来,桑贝接起。   “见舟,去吃烧烤吗?”   “贝贝,今晚想不想吃烧烤?”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江见舟轻轻地笑了:“贝贝,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   桑贝避而不答,只笑着说:“想吃啊,我正馋着呢。”   江见舟:“那就老地方见?”   “嗯。”桑贝说,“你在哪里,我现在从家里出发,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我大概也要二十分钟左右。”江见舟温声说,“贝贝,你自己开车,路上注意安全。”   桑贝微微一笑:“知道,你也是。”   -   北城一中这一片晚上比较静,路边大排档的生意一般。   “火焰山”这家烧烤店,是一对夫妻在经营,夫妻俩已经在这里做了十几年。   店外面支着几张桌椅板凳,来吃烧烤的人一般都喜欢坐在外面,吹着习习的夜风,一边吃烧烤,一边聊天,很惬意。   桑贝和江见舟今晚也坐在路边。   “那枚胸针快完工了,我过两天再拿给你。”桑贝打开手机相册,把胸针的照片给江见舟看。   “很漂亮,白姨一定会喜欢的。”江见舟斯文地扶了一下眼镜,眼底含着温柔的笑意,“贝贝,辛苦你了。”   桑贝摇头:“这是我的工作,更是我的爱好,哪有什么辛苦的。”   这时,老板娘把两人点的一大盘烤串捧过来,放到小桌子上。   烤串都是刚刚离开碳火,上面的热油还在滋滋作响,每一串都均匀地撒着孜然和辣椒,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见舟,开动了。”桑贝立刻拿起一根肉串,顾不得烫,直接咬了一口。   烤肉外表焦酥,内里嫩滑,满嘴都是鲜咸的肉香,果然还是她记忆中的味道,太好吃了!   江见舟忍不住提醒她:“贝贝,慢点,小心烫着。”   老板娘没有立即走开,站在旁边打量桑贝一眼,问:“姑娘,你以前是一中的学生吧?”   “是啊。”桑贝吃上烤肉,满足得眉眼弯弯,“您怎么知道?”   “我记得你啊。”老板娘笑着说,“你以前经常来我们家烧烤吧?”   当时那么水灵灵的一个小姑娘,穿着一中那套蓝白配色的校服,好看得不得了。   每次只要她一来,店里的生意就特别好,多少男生醉翁之意不在酒,来吃烧烤,就是为了看她几眼。   小姑娘现在出落得更漂亮了,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还要美,皮肤白得发光。   桑贝点点头:“你们家的烧烤很好吃,我很喜欢,只不过前几年一直在国外,都没有机会过来吃。”   老板娘:“那以后要常来啊。”   桑贝笑了笑:“好啊,一定会常来的。”   老板娘又看向江见舟:“没记错的话,当时经常陪你来的,就是这个帅哥吧。”   江见舟点头:“是我,老板娘,您记性是真好。”   老板娘忍不住感叹:“很多情侣毕业就分手了,你们两个这么多年还在一起,感情真是好啊,准备要结婚了吧?”   “咳,咳咳……”桑贝突然被呛了一下,连忙摆手解释,“老板娘,我们不是情侣,只是好朋友而已,也没有在一起过,更不可能结婚的。”   江见舟镜片后的眸色黯淡了几分,说:“对,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啊?”老板娘惊讶中似乎还夹带着一点失望,“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你们两个多配啊,怎么不在一起呢?”   桑贝有点尴尬,看了江见舟一眼:“大概,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吧。”   -   悦庭会所。   郁忱川面色有些苍白,忍着胃部的痉挛,在微信上给桑贝回复了“下次”,便伏在了桌上,额角隐隐沁出细汗。   丁赫推开门,把一瓶胃药和一杯温水送到郁忱川的面前。   “郁总,您快吃药。”   郁忱川坐直身体,接过药瓶,从瓶子里倒出两粒药,仰头把药吞下,又喝下半杯温水。   缓了一会儿,胃部的灼烧感逐渐减轻。   又休息了十几分钟,郁忱川的面色恢复如常,起身离开。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悦庭的大门口,郁忱川坐上车,对司机说:“先去趟一中,再去桑家。”   悦庭会所离一中有二十分钟的车程。   当迈巴赫从“火焰山”的对面缓缓驶过,郁忱川的目光从车窗看出去。   路边,一男一女正坐在一张小方桌旁吃烧烤,男人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边眼镜,伸手,用纸巾替女人温柔地擦一下唇角。   郁忱川收回目光,眼底已是一片冷寂。   胃部的灼烧感似乎有卷土重来之势,他闭上眼睛,嗓音失去了温度:“回锦湖。”   看得出来她想吃这家烧烤,他特地绕路过来,打算给她买一些送过去。   他一心只想着,当他拿着她喜欢的烤串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高兴得眼睛发亮的模样。   却没想到,她和别的男人坐在一起吃烧烤时,眼睛也会发亮。   或许,等她在他身上的耐心耗尽,就会放弃他了,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反正总有那么一天。   他一旦没有满足她,她永远都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   第二天晚上,郁家老宅。   郁忱川每周会回老宅一次,陪父亲以及奶奶吃饭。   他的爷爷前几年过世,奶奶宋望秋已经年近八十,头发花白,身体却还算健朗,耳清目明。   吃饭时,宋望秋看着郁忱川,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忱川,什么时候带桑家那个贝贝回来一起吃个饭。”   郁忱川动作微顿,轻轻地抿了一下唇,说:“我下周就和她一起回来看您。”   “好。”宋望秋含笑点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结婚?”   郁忱川:“不急。”   “你不急,奶奶急呀。”宋望秋说,“快点给我生个重孙出来,知道吗。”   郁忱川面无表情地颔首:“好,尽快。”   吃过饭,郁峻青把郁忱川叫去书房。   谈了一些公司的事情后,郁峻青说到了白薇。   “忱川,过两天就是你母亲的生日,你挑一份礼物送过去,她这两年孤零零的——”   “我的母亲?”郁忱川冷笑着打断郁峻青的话,“我的母亲早就已经死了。”   当白薇坚持离婚,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家时,他就已经当她死了。   郁峻青皱眉:“再怎么样,她也是你的亲生母亲。”   郁忱川看着父亲,平静地问:“你换一个女人来喜欢,有这么难吗?”   整栋老宅的装修布局,还是白薇以前喜欢的样子,甚至郁峻青的卧室里,还保留着白薇的照片。   郁峻青嘴唇动了一下,却最终什么也没说。   郁忱川轻哂:“我走了。”   他转身,走到书房门口时,才听到父亲一声低低的轻叹。   “你不懂。”   郁忱川身形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接过管家递过来的外套,离开。   屋外,是这一大片白色的蔷薇,这些美丽花朵肆无忌惮地攀爬,在这栋宅子里度过了许多个春夏秋冬,枯萎后又重新长出新芽,白薇却再也没有看过它们一眼。   因为,已经有别的男人另外给她种了新的蔷薇。   郁忱川从这片馥郁的蔷薇穿过时,无声轻哂。   就像他种的那一大片玫瑰,或许到头来,也只会落得一个无人问津的下场。   郁忱川坐上车,手机里收到气象局发布了一条雷电红色预警。   他盯着那几行字看了片刻,摁下关机键。   在回去的路上,黑云翻涌,狂风席卷,道路两旁的树木有些已经被刮折,闷雷藏在厚重的云层里,轰隆作响。   二十分钟后,郁忱川回到锦湖庄园。   一道道雪亮刺眼的闪电撕裂黑云,在北城的上空肆虐,每一条闪电击下,就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   落地窗外暴雨如注,郁忱川面色凝重地坐在沙发上,手机就丢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每落下一道霹雳,他的心脏就紧缩一下,脑子里不断浮现桑贝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   男人的下颌紧绷,唇线越抿越直,终于,在天地再次被闪电照亮,又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劈下时,他抓过茶几上的手机,摁下了开机键。   刚开机成功,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桑贝的电话。   郁忱川眸色一凝,接起。   桑贝带着哭腔的声音立刻涌进他的耳朵里:“郁忱川,打雷了,呜……我好害怕……”   紫蟒般的闪电密集如雨,从黑云里倾泻而下,黑夜亮如白昼,整座北城暴雨滂沱,仿佛世界末日来临。   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里,一辆黑色的车子冲出锦湖庄园的大门。 第20章 我爱她   轰隆!轰隆!   一道道闪电撕裂苍穹, 一声声惊雷不绝于耳。   桑贝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每一道雷劈下来,她的心脏都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在她幼时的记忆里, 大概只有三岁时,有一次也是这样的雷电交加的夜晚,桑向南不在家, 她吓得小脸发白, 踉踉跄跄地跑去找周蕙兰。   周蕙兰一边哄着哇哇大哭的桑佳欣, 一边用力推开桑贝, 把她推倒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最好让雷劈死你!”   那样狰狞的表情, 那样恶毒的话语, 在桑贝幼小的心灵烙下了深深的疤痕。   后来再打雷, 她就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再也没有找过谁。   桑贝握着手机,指尖颤抖着,最后一遍拨打郁忱川的电话。   而回应她的, 依旧是那个没有感情的机械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桑贝气得锤床。   狗男人今天一天不理她, 还关机!好不容易打通了,他明明知道她害怕, 竟一声安慰都没有就挂电话, 再打过去, 连接都不接了!   她讨厌雷电, 讨厌郁忱川!   雷雨之声愈演愈烈,桑贝蜷缩在被子里,想到自己的身世, 想到那个对她忽远忽近的男人,她变得脆弱,敏感,情绪堆积起来,越想越难过,眼泪直流。   “嗡——”   突然,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来。   桑贝泪眼迷蒙地看了一眼,是郁忱川的电话!   他还敢打过来!   桑贝在气头上,不想理他,但又怕他就只打这一次,连忙捧起手机,接起电话。   男人低沉的嗓音传进她的耳朵里:“开门。”   桑贝懵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干嘛?”   “开门。”男人耐心地重复一遍,“我在门外。”   桑贝怔住。   “真的?”她的心口怦怦地跳起来,“你……不是在骗我?”   郁忱川顿了一下,轻声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扑哧”一声,桑贝破涕为笑,狗男人竟然还记得这个梗。   她猛地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也顾不上穿,赤脚跑过去打开房门。   狗男人果然没有骗她,他真的就在门外。   一道闪电划过,雪亮的光映亮男人的脸,眉目清冷,一身矜贵之气。   一股强烈的情绪在桑贝的心底翻涌,压抑不住地往上涨,积压到喉咙。   桑贝的眼底涌上潮意,她吸了吸鼻子,瞪了郁忱川一眼,带着几分娇嗔说:“你都不理我,还来干嘛?”   她脸上布满泪痕,郁忱川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轻轻地替她擦了一下眼角的泪。   然后,把她拥入怀里,嗓音多了几分温柔:“对不起。”   鼻尖是清冽干净的冷木香,桑贝紧紧地抱住他,眸中漫上泪,哽咽着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郁忱川的手臂圈紧,沉声说:“不会。”   我不会不要你,只有你不要我。   “进来。”桑贝把他拉进房里,关上门,转身就攀上他的肩膀,急切地送上红唇。   郁忱川气息微微一滞,下一秒,将她抵在门上,反客为主。   雷电依旧鞭笞着这座城市,桑贝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阖上眼眸,沉溺在这个吻中。   男人的唇舌如狂风暴雨般席卷,带着侵略性地勾缠,搅弄。   两人的气息交缠,滚烫的热浪在胸腔中沸腾起伏,桑贝的心跳声,比雷声更猛烈。   不知道缠绵了多久,郁忱川才离开她的唇。   桑贝在他的怀里喘息,抬眸,脸颊绯红,眼底含着一层水雾。   她的嗓音软绵绵:“郁忱川,你今晚就在我家住吧,我家大,客房的床也软,我怕这种天气你回去不太安全。”   郁忱川喉结微动,声线低哑:“好。”   桑贝眉眼一弯,拉着他走到床边。   她爬上床,躺下,对郁忱川说:“你等我睡着了再离开。”   这要不是在家里,顾及桑向南和周蕙兰那母女俩,她就直接把这个男人拽上床了。   郁忱川坐在床边,轻轻颔首:“睡吧,我等你睡着。”   桑贝抓着他的大手,枕到自己的脸颊边,他的掌心温热,熨烫着她的脸颊,很舒服。   有他在,雷声再大,她也觉得无比的安心。   郁忱川没有收回手,让她枕着。   桑贝慢慢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叫他:“郁忱川。”   郁忱川轻轻地“嗯”了一声。   桑贝没有说什么,唇角轻轻弯起。过了一会儿,她又叫道:“郁忱川。”   郁忱川低声:“怎么了?”   桑贝轻笑:“没事,就是想看看你还在不在。”   郁忱川的手还枕在她的脸颊下,他的眸光柔软下来:“我在。”   “嗯。”桑贝的脸颊在他的掌心里轻轻地蹭了蹭。   她不再出声,过了一会儿,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郁忱川静静地注视着她,过了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的脸颊下抽出来。   他替她掖好被角,起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不经意地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掠过,不由顿了一下。   他俯身,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瓶川贝枇杷膏,只见上面的生产日期是2016年3月。   -   桑向南还在楼下,等郁忱川下楼,他便起身走过去:“忱川,你今晚既然过来了,那我们正好谈一谈?”   “好。”郁忱川知道他要谈什么,点点头,随桑向南一起去书房。   书房的门关上,桑向南请郁忱川坐下,自己则是径直走到书房的保险柜前,打开保险柜,从中拿出一份鉴定报告。   “忱川,这是一份亲子鉴定报告。”桑向南将报告单递给郁忱川,“我和苏静的。”   郁忱川接过,扫了一眼。   报告单最后的鉴定意见上清楚地写着: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桑向南为苏静的生物学父亲。   这份报告由两位司法鉴定人签字,还戳了一个鉴定中心的专用大红章,很醒目。   “对不起,苏静才是我的亲生女儿。”桑向南坐下,面上带着几分歉意,“我绝对不是故意瞒你,我也是在你和贝贝确定联姻关系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你看这份报告的鉴定日期,就在大半个月前。”   郁忱川把那一张轻飘飘的鉴定报告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淡声问:“怎么发现的?”   “起因是静静的养父苏耀民重病住院,验血时发现他是O型血,但静静却是B型。”   如果父母一方的血型是O,一方血型为A,那么子女一般不可能是B型血。   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判断苏静不是苏耀民亲生的。   “当然,这种血型的遗传规律不是绝对的。”桑向南说,“后来也是经过这家鉴定中心的鉴定,确定静静和她的养父没有血缘关系,再追查到二十二年前的出生档案,发现当年在同一家医院,同一天出生的女孩有六个,其中就有贝贝。”   当年周玉竹生产后虽然是在单独的VIP病房休养,但新生儿洗澡,却都是统一由护士抱到洗澡房去洗,洗完澡后再进行抚触按摩。   “医院联系到我时,我都不敢相信,后来和另外那几位女孩的父母一起配合去做了亲子鉴定,最终得到这份鉴定报告。”   桑向南叹了一口气:“静静这二十二年在苏家吃了很多苦,把她接回来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那贝贝呢。”郁忱川目光沉静地看着桑向南,“您打算怎么安置她?”   桑向南沉吟:“说实话,我对贝贝也很割舍不下,会继续把她当成我的女儿,这个家的大门会一直为她敞开着。但,她如果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也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并给她提供一切物质保障。”   郁忱川敛眸,没有说什么。   “忱川,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保守这个秘密,等静静回来了,我再安排你们多接触接触……对了,我手机里有静静的照片,先给你看看。”   桑向南说着,就要打开自己的手机相册。   “不必。”郁忱川微微抬手,语调水波不兴,“我并不关心她长什么样。”   桑向南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静静的长相其实也很清秀,但的确是不能和贝贝比的,我还担心你——”   “桑叔叔。”郁忱川截断对方的话,“我要娶的人是贝贝,不是桑家的大小姐。”   桑向南一下愣住,见对方面色认真,半晌才反应过来:“可是……可是贝贝和桑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啊。”   郁家不是要和桑家联姻吗?郁忱川要娶桑家的女儿才对啊,他娶一个抱错的假千金,算怎么回事?   “我知道。”郁忱川微微颔首,眸光清冷而坚定,“贝贝是桑家大小姐我要娶她,她住在梧桐巷,我也要娶她。”   简而言之,是因为桑贝,他才会选择桑家,而不是因为桑家,才选择了桑贝。   桑向南一脸错愕:“这……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郁忱川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说:“我爱她。”   只要是她,没有结果他也爱。 第21章 想要你的心   早上, 桑贝起床后找不到郁忱川,才知道他昨晚根本没有在桑家住下。   昨晚,郁忱川和桑向南结束那番谈话后, 就离开了。   桑贝立刻给郁忱川发了一条消息,斥责他是个骗子!   说好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的呢?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过来。   川:抱歉。   桑贝的唇角轻轻地弯了弯。   她并没有真的生气, 一想到在雷电交加的暴雨夜, 那个男人却不顾一切地赶过来, 把她搂进怀里, 哄她入睡,她的心就像泡进蜜罐里, 甜丝丝的。   贝:这次原谅你啦。   川:谢谢。   桑贝在工作室里泡了一天, 加班加点, 为白薇设计的那枚胸针终于顺利完工。   她把胸针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首饰盒里,当晚就给江见舟送过去。   第二天就是白薇的生日,刚好赶得上。   江见舟打开首饰盒,看了一眼那枚华丽的凤羽型的胸针, 语带赞赏:“贝贝,实物比照片美太多了, 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桑贝挑眉:“你再跟我这么客气,就是不把我当朋友了。”   “好, 那就不提谢字了。”江见舟唇边含笑, “贝贝, 白姨明晚在南嘉公馆举办一个宴会, 想邀请你也去参加。”   桑贝微微一顿,微微垂睫,有些为难:“对不起啊, 我明天晚上有事,去不了,你替我祝她生日快乐吧。”   她不想去,明晚也确实是有事。   方恬的姐姐方蝶是一名优秀的旗袍设计师,创立了自己的个人设计师品牌,桑贝在方蝶那里定制了一件旗袍,已经临近完工,她和方蝶约好,明晚要去方蝶的工作室进行最后一次试穿,看看那件旗袍还有没有不满意的地方需要微调。   江见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没关系,我会帮你把祝福带到的。”   -   第二天晚上,桑贝如约去了方蝶的工作室,发现沈莹和她母亲莫莉也在。   “贝贝!”沈莹起身,和桑贝打招呼。   桑贝唇角弯起,嗓音清甜:“莹莹,莫阿姨,好巧,你们也在呢。”   沈莹上前挽住桑贝的手臂,说:“我陪我妈来做旗袍的,听说你也在这定制了一件?”   桑贝点头:“对啊,今晚就是来试穿的。”   沈莹脸上露出期待的表情:“快试快试,你穿上旗袍一定特别美。”   方蝶在一旁点头认同:“我已经有预感,贝贝定制的这款旗袍,将是我的得意之作。”   桑贝轻轻地笑了一下:“别说了,先让我试吧。”   方蝶取出桑贝定制的那件旗袍,给她试穿。   旗袍是中长襟的款式,从领口斜划出一道弧线,温柔地延伸到腰部,腰间暗藏收腰用的特制软鲸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   这件旗袍的面料是出自秀场高定的织金钩花网,薄如蝉翼,质感垂坠,晶莹绮丽的珠片星罗棋布,美如月光。   袖口和袍摆上缀着上千颗珍珠,均为纯手工缝制。走动间,珠帘轻轻摆动,泛起光的涟漪。   为了搭配这件旗袍,桑贝今晚特地画了一个温婉的妆容,柔和偏细的眉型,显得眼睛圆亮柔媚,腮红薄而淡,像饮酒之后的微醺,秀发从两侧各挑一缕编成鱼骨辫,松松地挽在脑后。   当桑贝从试衣间内走出来时,等在外面的几人都不由得露出惊艳之色。   她双目含情,优雅而温婉,举手投足间,春光婉转。   “好美啊!”沈莹惊叹,“贝贝,你怎么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得这么完美,真是绝了!”   莫莉打量着桑贝,眼里浮上一丝恍惚的神色。   她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桑贝的面前,有些感慨地说:“贝贝,平时不觉得你和你母亲有多像,但你穿上这身旗袍,倒让我想起了你母亲。”   她指的是桑贝的亲生母亲——周玉竹。   因为周蕙兰现在是桑家的当家主母,周玉竹在上流圈子里就是个讳莫如深的话题,很少会有人会主动提及。   何况,已经快过去二十二年了,人们也差不多快要遗忘桑家当年的那件丑闻了。   莫莉年轻时和周玉竹是比较要好的小姐妹,所以对周蕙兰一直很不齿。   蓦地听到外人提及周玉竹,桑贝的神色微怔:“是吗,我这样和她像?”   自从周玉竹去世后,桑家再也找不出她的一张照片,就连在周家,她出嫁前的照片也全部消失。   不用想也知道,是被周蕙兰处理掉了。   周蕙兰想抹除周玉竹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恨不得把周玉竹生出来的女儿也一起抹除。   桑贝对周玉竹没有任何印象,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她曾在桑贝的梦里出现过,但那张脸是模糊不清的。   “你母亲以前最喜欢穿旗袍。”莫莉说,“我还有年轻时候和你母亲的合影呢,你应该没有看过。”   桑贝连忙说:“莫阿姨,那我可以去您家看看那张合影吗?”   莫莉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   桑贝当即换下身上的旗袍,她对这件旗袍很满意,确定没有需要再改动的地方。   方蝶说,过两天就可以把做好的旗袍送到桑家。   沈莹和莫莉也跟方蝶确认了各自想要定制的款式,然后邀请桑贝一起去沈家。   桑贝在沈家的客厅里坐着,和沈莹闲聊几句,莫莉从楼上下来,带着一本厚重的相册。   莫莉把相册递给桑贝:“这些都是我没嫁人前的照片,大多是和一些小姐妹的合影,和你母亲的合影还留着一张。”   桑贝双手把相册接过来,放在膝上,小心翼翼地翻开。   二十多年前的照片已经有点泛黄,有一种岁月沉淀感。   桑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照片上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十个里她能认得出七八个。   “这位骑在马上的,和张凌雪有点像,是张太太年轻的时候吧?”   “对,是她。”   桑贝继续往后翻了一页,一个穿着杏色旗袍的女子映入眼帘,她的指尖忽然顿住。   照片上的女子穿着一条杏白的中长襟旗袍,和莫莉一起倚在石桥的栏杆上,黑色的长发半挽,眉目如画,气质温婉,有一种江南水乡女子的柔美。   心口似乎被什么击中,桑贝怔怔地抬眸:“这是……”   莫莉点头:“这是你母亲二十二岁的时候,正好和现在的你一般大。”   桑贝的目光重新回到照片上,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周玉竹长什么样。   说像,其实并不太像,周玉竹的眉眼比较清淡,偏柔美,她却明艳得像春光。   可是说不像,她又似乎能从周玉竹的身上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   桑贝看着周玉竹的眼睛,仿佛隔着二十二年的时空相互对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底莫名地生出一种亲切感。   这种感觉,和那天在梧桐巷里见到她自己的“亲生母亲”时,是截然不同的。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周玉竹才是她的亲生母亲。   桑贝突然抬眸看着莫莉,眼底闪烁着一道光:“莫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   莫莉明白她想说什么,轻轻点了一下头,笑着说:“你母亲的这张照片,你拿回去吧,留作纪念。”   桑贝感激:“谢谢您!”   -   从沈家回到桑家时,是晚上十点。桑向南的书房还亮着灯,房门半掩。   桑贝回到自己房间里,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周玉竹的相片,出神了一会儿。   心里那股直觉越来越强烈,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桑贝把周玉竹的相片收藏好,转身出房间,走到桑向南书房门前。   她轻轻地推开门,探了一个脑袋进去:“爸爸,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桑向南坐在书房办公桌后,正在看公司的财务报表,抬眼看到是她,点了点头,说:“准备睡了,贝贝,你刚回来的?去哪里了?”   “去沈莹家玩了。”桑贝顺势推开门进去,径直走到桑向南身后,“爸,您这么晚还在工作,一定累了吧,我给您捏捏肩。”   桑向南关掉电脑桌面上的报表,觉得有点诧异,扭头看了她一眼:“贝贝,今晚怎么这么懂事?”   桑贝一边给他捏肩,一边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什么时候不懂事啦?”   桑向南不由得笑了笑:“好好好,贝贝是最懂事的孩子。”   前天晚上和郁忱川的那番谈话,让桑向南也有了新的考量。   郁忱川要娶的是桑贝,不是桑家,桑贝要是离开桑家,对桑家一点好处也没有。   所以,他不打算再把桑贝不是他亲生女儿的事情说出来,让她继续做桑家大小姐,顺利地和郁忱川联姻,才能给桑家锦上添花。   至于苏静那边,他会另外安排,也不能委屈了他这个亲生女儿。   桑贝突然惊呼一声:“爸爸,你长白头发了!”   桑向南:“爸爸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长白头发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和同龄人相比,他保养得已经算不错的了,仅仅只有少数几根白头发而已。   桑贝:“我帮你拔掉。”   桑向南:“不用拔,嘶——”   他的话没说完,桑贝已经不客气地给他连根拔下一根。   桑向南有些无奈:“白头发会越拔越多的,不用管它。”   “白头发越拔越多的说法根本没有科学依据,我帮你拔掉,这样才显得年轻嘛。”桑贝一边说着,一边又利落地拔了几根,甚至,连黑色的头发也被她拔掉了两根。   拔掉的头发她一根也没有扔,回到自己房里后,用干净的纸巾把几根头发包起来,然后给江见舟打了一个电话。   江见舟很快接起,温声带笑:“贝贝,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不是又想去吃烧烤了?”   “不是。”桑贝说,“见舟,你明天有空吗?”   江见舟:“你有事,我随时都有空。”   桑贝:“那你明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青城。”   青城毗邻北城,是一座著名的旅游城市。   “好啊。”江见舟笑,“去几天?”   “一天应该足够了。”桑贝的声音压低了几分,“我想去做亲子鉴定。”   那边沉默了一下,江见舟的语气严肃了许多:“贝贝,你是怀疑自己被抱错的事不是真的,想确认?”   桑贝点头:“对,而且不止是有一点怀疑,是很怀疑。”   但是北城人多眼杂,她怕自己在北城的亲子鉴定机构做鉴定,这件事会被传出去,到时弄得满城风雨,所以才选择去离北城最近的青城做。   “好,我陪你去。”江见舟答应下来,“贝贝,你取到桑叔叔的样本了么?”   “取到了。”桑贝眸光落到包着桑向南头发的纸巾上,“我已经偷偷地拔了我爸的几根头发,都是连根拔的,带着毛囊,应该都是合格有效的样本。”   “嗯,可以的。”江见舟说,“那你明早准备一下,我九点钟去接你。”   桑贝轻轻地弯了弯唇:“好。”   -   青城离北城两百多公里,走高速不到三个小时。   江见舟已经提前联系了青城一家正规的亲子鉴定中心,中午时分,两人到达青城后,就直接去了那家亲子鉴定中心。   桑向南的那几根头发包含完整毛囊,是合格样本,鉴定中心的工作人员对桑贝现场采集血样后,一并拿去检测。   亲子鉴定一般需要七个工作日才能出鉴定结果,桑贝选择加急服务,最快也要五个小时才能得到鉴定报告。   从鉴定中心出来,江见舟陪桑贝去吃了个午饭。   吃完午饭,离出结果的时间还远,江见舟就说:“贝贝,青城有个灵福寺很出名,听说很灵验,想去求什么吗?”   桑贝并不迷信,但想着干等几个小时也无聊,还不如去古寺里走一走,于是点点头:“既然都来这一趟了,那我们就顺道去拜拜吧。”   灵福寺在青城西郊,是拥有一千五百多年历史的古刹,香火鼎盛,烟雾缭绕。   古寺环境幽静,杏黄色的院墙和层层青灰色的殿脊掩映在参天古木里,走在深远的长廊上,听到弥弥诵经声,内心很容易就获得了一片宁静。   殿宇巍峨,宝相庄严。   桑贝和江见舟在几个大殿前都烧了香,最后来到著名的三生石前。   三生石旁有个实木搭建的许愿墙,墙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许愿牌。   江见舟买下两块许愿牌,把其中一块递给桑贝:“贝贝,许个愿。”   许愿牌是木质的,一头拴着红绳,牌子只有半个巴掌大,可以在上面写自己的愿望,然后系到许愿墙上,就会心想事成。   桑贝接过许愿牌,眼眸里亮晶晶的:“这个真的灵吗?”   江见舟笑:“心诚则灵。”   桑贝点点头,管它灵不灵,这只是一种美好的寄愿方式,关键还是事在人为。   江见舟扶了一下眼镜,看着她:“打算许什么愿望?”   “保密。”桑贝眉梢微挑,“你写你的,我写我的,我们互相不许偷看。”   江见舟不由轻轻地笑了笑,颔首说:“好。”   桑贝拿着许愿牌和笔,绕到许愿墙的另一边。   许愿墙的下方是镂空的,江见舟站在墙的这边,可以看到对面那个女孩的鞋子,奶杏色的鞋面上,缀着浅棕色的蝴蝶结。   江见舟勾唇,在许愿牌上写好自己的愿望,系到墙上,汇入那些大大小小的愿望之中。   桑贝在另一边也完成了许愿。   灵福寺的风景很美,两人又在寺里随意地逛了逛,去吃了两碗素面,然后离开。   在走出灵福寺时,江见舟却突然停下来。   桑贝回眸看他:“怎么了?”   江见舟对她微微一笑:“贝贝,我突然想起来,寺内可以领取平安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领,可以吗?”   桑贝:“我和你一起去。”   江见舟阻止:“不用,你在这里等我就好,我帮你一起领。”   桑贝没有再坚持,点点头:“那好吧。”   江见舟:“我马上就回来。”   他回到灵福寺内,去领了两个平安符后,没有直接出去,而是转道去了之前许愿的地方。   墙上系满了许愿牌,至少数以万计。   江见舟根据桑贝之前站的地方,判断出她大概把许愿牌系在了哪个位置。   他在那些许愿牌中一块块地翻找。   刚挂上的木牌比较新,江见舟很快就看到了桑贝的字迹。   江见舟唇边勾起笑意。   她会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会跟他有关吗?哪怕,只是简单地祝福他平安顺遂,他也会很满足。   待看清许愿牌上的内容,江见舟唇边的笑意转瞬间荡然无存,心口乍然像被人狠狠地撕开,冷风直往里灌。   许愿牌上写的是:桑贝一定会和郁忱川在一起,一定。   旁边,还画了一个小爱心。   “郁忱川”三个字仿佛一记重锤,把江见舟的心砸得血肉模糊。   他捏着许愿牌,情不自禁地用力,指尖隐隐有些泛白。   原来,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没有放下郁忱川。   她还是那么喜欢他……   江见舟失魂落魄地松开手,走到许愿墙的另一边,取下自己的那块许愿牌。   他许愿牌的正面写的是:希望桑贝一生幸福,开心快乐。   翻到背面,那上面的字此时却似乎已经变成了痴心妄想,像一个笑话。   “江见舟想和桑贝共度一生。”   江见舟攥着许愿牌,自嘲地笑了一下,走到卖许愿牌的师父那里,借来一支笔,打算把背面的那句话涂抹掉。   笔尖悬在字上,江见舟却迟迟没有动,他忽而抬眸,问:“师父,这个真的灵吗?”   “心诚则灵。”师父慈眉善目,笑着回答,“每天都有人来还愿。”   江见舟回眸,看了一眼那片许愿墙,那片墙承载了太多太多的愿望和祝福,也知道很多秘密。   有人最终心想事成,得偿所愿,也有人被神灵遗忘,像那些木牌一样,烂在角落里。   可是,不到最后,又怎么甘愿放弃?   江见舟笑了笑,把笔还回去,重新把许愿牌系到许愿墙上。   他是真的想和她共度一生。   -   灵福寺外,桑贝终于等到江见舟出来,有点疑惑地问:“怎么这么久呀?很多人领这个吗?”   江见舟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嗯,免费的嘛,人总会多一些。”   桑贝把雪白的手心伸到他面前:“我看看。”   江见舟把一枚平安符放到她的手心里,镜片后的眸色一如既往的温柔:“贝贝,以后平平安安的。”   淡黄色的平安折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方便携带,符上还印着一个庄严的佛像。   桑贝的眼睛弯成月牙,看着江见舟:“嗯,你也是啊,平平安安,一切顺遂。”   江见舟含笑点了一下头:“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桑贝问:“这个平安符是在哪里领的?”   江见舟:“售票处二楼。”   “哦。”桑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见舟,你等我一下,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江见舟温声:“你去吧,别急。”   桑贝跑进寺内,没有去找洗手间,而是找到领取平安符的地方。   平安符可以凭门票免费领取,一张门票只可以免费领取一枚平安符,说是方丈开过光的,想多要,得花钱买。   桑贝花钱另外买了一枚平安符。   -   从灵福寺回到亲子鉴定中心,工作人员说鉴定报告出来了。   桑贝的心倏地提起来,有些紧张地对江见舟说:“见舟,你先帮我看一眼。”   江见舟点点头,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鉴定报告。   桑贝也不敢去看他的表情,垂眸盯着自己的鞋尖,心中忐忑。   她希望自己是桑家大小姐,这样,她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占有郁忱川。   片刻,桑贝听到江见舟叫了她一声:“贝贝。”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她这才抬眸,见对方脸上神情严肃,一颗心顿时就开始往下沉。   “我跟桑家没关系,对吗?”   江见舟却突然笑了:“贝贝,恭喜你,你是桑家的大小姐。”   “真的吗?!”桑贝眼底的光瞬间亮起,惊喜万分,立刻从他手里拿过那一纸鉴定报告。   报告上的分析表明,她和桑向南的DNA重合率是99.99%,鉴定意见支持她和桑向南是亲生父女关系。   桑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安安稳稳地落了地。   果然,她的直觉没有骗她,她就是周玉竹的女儿……   她是正牌的桑家大小姐,她没有霸占过任何人的东西,郁忱川也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   桑贝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江见舟看着她,温声说:“贝贝,我为你高兴。”   “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桑贝很快冷静下来。   她记得那晚自己明明听得清楚,桑向南说她是抱错的,等她过完生日,就要把真正的桑家大小姐接回来。   桑向南能认下苏静,肯定也是和苏静做过亲子鉴定的……   难道,其实苏静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想借此让苏静认祖归宗?   可她也是他养了二十二年的亲生女儿啊,他没有理由为了一个私生女而放弃她。   桑贝脑子里一时没有头绪,但她知道,问题应该不是出在桑向南身上。   “这其中要么是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一场阴谋。”江见舟沉吟,“贝贝,需要我帮你查清楚吗?”   桑贝点点头:“要,我现在倾向于是有人在搞事情,你偷偷地查,一定不要打草惊蛇。”   是谁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她要是被赶出桑家,谁能从中占便宜?   除了周蕙兰和桑佳欣,桑贝想不出别的人。   这份亲子鉴定报告,她暂时不会拿给桑向南看,她要看看,到底是不是那对母女俩在搞事情。   “好。”江见舟看着她,“你放心,我会尽快帮你查明这件事情的真相。”   -   回到北城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江见舟本来要直接带桑贝去吃饭,桑贝却说一个小姐妹约了她,让他在路边放她下车就好。   江见舟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哪个小姐妹?介不介意多我一个?”   桑贝顿了一下,微微扯了扯唇,说:“你不认识的,有点不太方便,下次吧。”   江见舟眼底划过一抹莫名的情绪,也没有为难她,温声说:“好,那你在这边下吧,有事打我电话。”   桑贝点点头:“好。”   江见舟靠边停车,让她下车。   “拜拜。”桑贝站在车窗外,对他挥了挥手,“你自己快点去吃个饭吧。”   今天他一天都在陪她,她其实挺不过意不去的。   江见舟微笑颔首,驱车离开。   桑贝走进路边的一家餐厅,坐下来。   她打开微信,盯着郁忱川那个黑漆漆的头像,不高兴地嘟了一下唇。   她今天一天没有给他发消息,狗男人也一天没动静。   每次都是她主动,她要是不主动,他就当她不存在一样。   贝:郁忱川,你在干嘛呀?   狗男人这次回复得倒挺快,几乎是秒回。   川:没干什么。   贝:那怎么不找我?   几分钟后……   很好,狗男人又装死了。   哼!   桑贝指尖用力地戳了几下屏幕。   贝:我还没吃饭。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   川:为什么还没吃?   贝:要你陪,我才吃得下。   川:在哪里?   桑贝给他发了个定位过去,十几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停在了餐厅外。   男人一身低调的黑色西装,走路带风。   “这里!”看到他走进餐厅里,桑贝冲他挥了挥手。   郁忱川冷眸一扫,朝她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   再看到他,桑贝的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个男人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不是她自私霸占来的。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郁忱川,你吃饭了没?”   郁忱川默了一秒,说:“没有。”   桑贝:“你干嘛这么晚了还没吃吃饭?”   郁忱川淡声:“不饿。”   他今晚没有饭局,怕她突然约他一起吃饭,就一直没吃,结果等到现在。   桑贝微微蹙眉:“不饿也得吃啊,不然很容易得胃病的。”   郁忱川颔首:“好。”   在他来之前,桑贝已经点了自己的那份,这会儿又叫来侍应生,给他另外点了一份。   点好菜,把菜单交还给侍应生后,桑贝看着对面的男人,说:“伸手。”   郁忱川:“干嘛?”   桑贝娇嗔:“叫你伸你就伸嘛,问那么多。”   郁忱川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过去。   桑贝从包里拿出什么,放进男人的手心里。   她的指尖不经意从他的掌心划过,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   桑贝收回手,郁忱川不动声色地看向自己的手心,手心里躺着一枚三角形的淡黄色折纸,上面印着一个佛像。   “这是什么?”他问道。   “平安符啊,给你的。”桑贝弯唇,“你以后随身带着,能保佑你平安。”   郁忱川轻嗤一声:“迷信。”   桑贝眉梢微挑,盯着他,语气里带着点威胁的意思:“那你要不要嘛?”   郁忱川默了一下,把那枚平安符握在手心里,吐出一个字:“要。”   桑贝的眼底缓缓荡开笑意,她托着腮,眼波潋滟地看着对面的男人:“郁忱川,快到我的生日了。”   郁忱川:“嗯。”   嗯?   就这?   狗男人是真听不懂她的暗示,还是在故意装作听不懂?   桑贝干脆直接把话给他挑明了:“你打算送什么生日礼物给我?”   不等郁忱川回答,她又马上补充了一句:“不许让你的助理随便挑一样东西来敷衍我,礼物必须是你亲自准备的。”   郁忱川平静地注视着她:“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多很多,但最想要的——”桑贝微微向前倾身,伸手过去,指尖隔着衬衫戳在他心脏的位置上,“是这个。”   他的胸肌结实有弹性,桑贝忍不住多戳了两下。   郁忱川敛眸,眼睫在他的眼底投下一片薄影,半晌他才说:“没有。”   这颗心,早就已经给你了。 第22章 老公   桑贝美目圆圆地瞪了他一眼:“小气!”   狗男人, 迟早有一天你会自己把心挖出来,捧到我面前,可怜兮兮地求我要, 哼!   这时,桑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她轻哼一声, 拿起手机。   是林家的二小姐林诗诗发来的微信消息, 邀请桑贝明天去林家的花园喝下午茶, 和几个小姐妹一起聊聊天, 插插花。   桑贝正要答应,忽而想到明天是六一, 她抬眸看了郁忱川一眼:“郁忱川, 明天好像是儿童节。”   郁忱川平静地和她对视:“所以呢?”   “我还是个小朋友呀, 明天要过节的。”桑贝故作娇憨地歪着脑袋,冲男人眨了眨眼睛,“所以,你明天要带我去游乐园玩。”   郁忱川眉梢微微一挑:“已经过期的小朋友?”   “那又怎么了?”桑贝不以为然, “过期的小朋友也照样有资格快乐啊。”   郁忱川:“想去哪个游乐园?”   桑贝脱口而出:“童话世界!”   童话世界这个游乐园是去年落成的,今年年初刚开放, 离北城的市区很远,开车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但是园里有一座少见的爱心小岛, 岛上有大片大片的红杉树, 还有十分梦幻的粉色城堡。   而且, 很多项目看起来也很刺激,很好玩。   上次桑贝在朋友圈看到有小姐妹去这个游乐园打卡时,就已经很心动了, 这次正好和郁忱川一起去。   郁忱川颔首:“好。”   “玩一天会很累的,我们明晚就不回来了,直接在那里的船屋酒店住一晚,可以吗?”   郁忱川没有异议:“可以,我让丁赫安排。”   一抹喜色从桑贝的眼角眉梢悄然溢出来,她立刻在微信上回绝了林诗诗的邀请,随意地聊几句后结束话题。   菜还没有上来,桑贝就顺便刷了一下朋友圈。   她在低头看着手机,郁忱川在看她。   她今天穿着一件洋芋紫的吊带背心,皮肤白得像软玉,锁骨平直流畅,胸前的线条起伏如三月里的山脊。   小朋友?哪里小了?郁忱川的目光掠过那温柔的曲线时,体内的血液忽然间变得有点燥。   片刻后,桑贝突然抬头,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郁忱川,你看。”   郁忱川看了一眼,是她朋友圈里的好友动态。   方恬发了一条朋友圈,满满的方式凡尔赛风味。   “好烦,这款包我上周才背过,结果老公就像失忆一样,又给我买了个同款的,就是颜色不一样,我想退掉,他说才一百多万,放着吧,可以两个颜色换着背,下次再给我买别的。   姐妹们,你们说我老公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不然为什么连我背什么包都不记得?”   配图是一张包包的照片,两个包并列摆放在一起,一黑一棕。   郁忱川的目光在图片上定格了几秒,微微点头,淡声说:“知道了。”   桑贝好奇地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了?”   郁忱川:“明天就给你买这款包。”   这款包他从来没有看到她背过,所有颜色一起买给她。   桑贝忍不住笑出声,轻弯着唇说:“你以为我是在暗示你,让你给我买这个啊?才不是,我又不喜欢这款包。”   郁忱川:“那你让我看什么?”   “我只是突然发现——”桑贝的话音顿了一下,“方恬好像一直管她未婚夫叫老公。”   郁忱川眸光微动。   桑贝看着他,眼睫轻颤,语调里隐约流动着一丝羞涩:“郁忱川,我在想,是不是也该给你换个称呼?”   郁忱川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微微敛眸,说:“随便你。”   “哦。”桑贝像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低头看手机,没有再说话。   郁忱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心底泛起一分懊恼。   这会儿餐厅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吃完饭,已经快十点,餐厅打烊。   桑贝本来还要缠着郁忱川去看一场电影,但想到明天还要早起去游乐园,只好乖乖地回家休息。   迈巴赫停在桑家的大门口。   桑贝解开安全带,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转眸盯着郁忱川看。   郁忱川低声问:“怎么了?”   夜色静谧,车内光线昏暗,桑贝的指尖轻轻地勾缠着发尾:“郁忱川,你就一点都不想……那个啊?”   轻柔低缓的语调,有点暧昧。   郁忱川默了一下,喉结微动:“哪个?”   “不想算了。”桑贝有些生气地轻哼一声。   狗男人,让你装,让你装一辈子!   她扭头就要打开车门下车,这时手腕忽地被男人扣住。   他的手掌灼热,引得桑贝的心口怦然一跳:“干嘛?”   郁忱川眸色深沉,将她拽过来,覆上她的唇。   他想,他想得要命。   她的香甜比烟草更容易让人上瘾,像尼古丁渗进血液里,刺激他的神经,令他兴奋,只要沾染了一点,就欲罢不能。   桑贝恼他,下意识地往后躲,男人的指尖擦过她的发梢,大掌牢牢地控住她的后脑勺,不给她一点退路。   男人的气息强势地涌入,在她的唇舌间流连辗转,桑贝的心尖一片滚烫酥麻,渐渐无力招架,一点点软在他怀里……   分开时,郁忱川抵着她的额头,大掌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两人的呼吸都不同程度地有些乱。   桑贝鼻尖嗅着他身上好闻的冷木香,唇角微弯。   似乎只有和他接吻时,她才能感受到他的那点缱绻爱意,让她飘飘然,就像吃到了蜜,心底甜丝丝的。   过了一会儿,郁忱川平复下来,放开她,声线清冽:“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见。”   桑贝点点头:“嗯,明天见。”   她打开车门,动作一顿,突然又转身扑过来,带着一缕淡淡的玫瑰香,柔软的唇瓣贴到男人的耳边,轻轻地叫了他一声:“老公。”   就像上次偷亲他脸颊一样,不等他反应,撩完就跳下车跑了。   郁忱川仿佛被一道电流击中,僵着不能动弹,那一声老公叫得又娇又软,在他的耳边泛起不可抵抗的麻意,顺着血管蔓延至心脏。   他的心脏在发热,在膨胀,几乎要炸裂。   -   第二天,桑贝一大早醒来,打开手机就看到了江见舟刚发来的消息。   舟:小朋友,节日快乐,今天想去哪里玩?   桑贝踌躇了一会儿,才回复过去。   贝:有个小姐妹约了我去她家喝下午茶。   只不过,她没有答应而已。   舟:不过节吗?别家的小朋友都要去游乐园的。   贝:你怎么还当我是小朋友啊?[笑哭]   舟:一年那么多天,贝贝做一天小朋友也不过分啊,做小朋友会开心一点。   桑贝坐在床边,一缕温暖的晨光落在她的身上,看着江见舟发过来的消息,她的心头也泛起一丝暖意。   贝:见舟,谢谢你,我今天会很开心。   舟:行,你不过的话,那我今天就陪淼淼过了。   贝:嗯,祝你们也玩得开心。   淼淼是江见舟的外甥女,桑贝见过一次,只有五岁,长得玉雪可爱。   舟:贝贝,那件事我已经安排人在查了,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贝:好,过两天请你吃个饭。   上午八点十分,黑色的迈巴赫静静地停在桑家别墅的大门前。   后座的男人刚挂了电话,目光从车窗望出去,便看到了女孩的身影。   女孩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阔腿牛仔裤,T恤的下摆半扎进牛仔裤里,腰肢纤细,不盈一握。   郁忱川目光微凝。   她平时很喜欢穿裙子,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打扮,青春,又元气满满。   桑贝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坐上车后,直接凑近郁忱川,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隐隐留下一个暧昧的唇印。   郁忱川侧眸看她一眼,扯过一张干净的纸巾,不动声色地把脸颊上的口红痕擦掉。   狗男人竟然敢这么嫌弃!   桑贝气死了,刚想说什么,这时才发现前排的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人。   “……”   丁赫扭过头,满脸微笑地和桑贝打招呼:“桑大小姐,早上好。”   “早上好……”桑贝懵了一下,“丁特助,你也一起去吗?”   丁赫点头,把挂在脖子上的单反相机举起来给桑贝看:“嗯,郁总让我去给您拍照。”   桑贝很喜欢拍照,闻言不由眉眼一弯,转眸看着郁忱川:“狗——”   她猛地一顿,连忙改口说:“郁忱川,你想得真周到。”   有丁赫做摄影师,她和郁忱川拍合影的时候,就可以不用找路人帮忙了。   郁忱川虽然听到了那个“狗”字,却并没有多想,正好这时他手机有一条信息进来,他打开手机,垂眸查看。   桑贝心里松了一口气,平时在心里吐槽狗男人吐槽惯了,差点就把“狗男人”三个字当着狗男人的面说出来了。   今天是儿童节,又正好是周末,出行的人很多,路上交通有点堵,两个小时后,他们才到达童话世界。   童话世界占地面积近四百公顷,整个游乐园都是五彩缤纷的糖果色系,像置身在童话世界里,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娱乐项目,巨型观景摩天轮,双层旋转木马,峡谷激流,空中秋千……   今天入园的人流量比较大,丁赫脖子上挂着一台单反相机,仿佛一个专职的摄影师,跟在两人的身后,随时负责给桑贝拍照。   桑贝买了两个卡通发箍,她自己戴上米妮的发箍,发箍上是一个硕大的红色蝴蝶结,然后踮起脚尖,把另一个米奇的发箍戴在郁忱川的头上。   两个圆滚滚的黑色耳朵,配上他那张轮廓立体,线条冷感的俊脸,又帅又萌。   郁忱川皱眉,伸手要把发箍取下来。   “不许拿下来!”桑贝出声阻止,“米奇和米妮是一对情侣,你要是不想戴,我就给他戴!”   她嘟着唇,指的是丁赫。   丁赫顿时如芒在背,胆战心惊地瞥了自己的老板一眼。   救命,为什么突然cue他,他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个摄影师。   郁忱川脸色变得有些阴沉,抿着唇,默了片刻,到底是没有把那个发箍取下来,只是抬手捏了捏眉心。   桑贝眼底荡开笑意,亲昵地搂住他的手臂,让丁赫给他们拍一张合影。   丁赫举起相机,镜头对焦两人。   取景框里,只见平时不苟言笑,清冷矜贵的老板戴着一个卡通发箍……让他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不远处,在卖冰淇淋的小推车前,站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另一只手牵着一个hellokitty的氢气球,头上戴着一个毛茸茸的白色猫咪小发箍,穿着粉色的蓬蓬纱裙,玉雪可爱,像个小公主。   “淼淼,你的草莓冰淇淋。”   等男人买好一份冰淇淋,蹲下来,把冰淇淋递给小女孩时,小女孩忽然指着他身后的方向,脆生生地说:“舅舅,你看,那个好像是贝贝姐姐。”   小孩子记性好,那么漂亮的姐姐,见过一次就牢牢地记住了。   贝贝?江见舟怔了一下,回头,顺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23章 腹肌   视线穿过人群,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明艳动人的女孩,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箍,笑容灿烂。   只不过, 她正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那个男人的身材颀长挺拔,面容冷峻, 头上却戴着一个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米奇发箍。   江见舟镜片后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和郁忱川已经在一起了?!   他蓦地想起她在许愿牌上写的那句话。   “桑贝一定会和郁忱川在一起, 一定。”   难道, 不是还没有在一起的意思?   桑贝突然踮起脚尖, 在郁忱川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伴随着“咔嚓”一声, 这个画面也被定格在相机里。   而江见舟手中的冰淇淋也同时掉落在了地上。   小女孩摇了摇他的肩膀:“舅舅, 冰淇淋掉在地上了, 不能吃了。”   江见舟回过神,嗓音有些干涩地对小女孩说:“淼淼,对不起,舅舅再帮你买一个。”   他起身, 心口却传来一阵钝痛。   江见舟深吸一口气,俯身对小女孩说:“淼淼, 舅舅现在身体有点不舒服,我们先回去, 下次再带你来玩, 可以吗?”   小淼淼懂事地点点头, 还主动拉着江见舟往出口的方向走:“舅舅身体不舒服, 我们快点去医院吧。”   江见舟回头看了一眼,桑贝和郁忱川已经往相反的方向走去,桑贝依然挽着郁忱川的手臂, 脑袋时不时地挨一下郁忱川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心口似乎又被狠狠地捅了一刀,江见舟闭了闭眼,转回头。   原来,她说今天不过节,只是不想和他过而已。   她说她今天会很开心,没错,她看起来的确是很开心的样子……   明明他的愿望就是希望她开心,可是,她现在越开心,他就越觉得痛苦。   让她开心的那个人,不是他。   -   桑贝才玩了几个项目就已经到日落时分了,她原本的计划是这时候去坐摩天轮,和郁忱川在摩天轮上观赏落日。   坐在摩天轮上俯瞰整个游乐园,生态区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   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天鹅湖,天鹅湖中有一座形似爱心的小岛,小岛上粉色的城堡掩映在一大片红杉树中,屋顶尖尖。   这一切沐浴在落日余晖中,景色绝美。   但丁赫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公司有急事需要郁忱川在线上处理,桑贝不愿意自己一个人坐摩天轮,就只能和郁忱川一起先回酒店。   酒店是船屋的造型,一排船屋建在天鹅湖边,落地窗外,就是水波荡漾,金光闪闪的湖面。   桑贝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着郁忱川进了他的那间房。   “郁忱川,你干嘛让丁特助订两间房啊?”   今天入住的人本来就比平时多,他只要随便找个理由说只订到这一间房,他们晚上不就直接心照不宣地睡到一张床上了吗?   结果,人家竟然订了两间房,摆明了是不想和她一起睡……   桑贝不由越来越怀疑,狗男人是不是真的不行。   郁忱川坐下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桑贝也立刻自觉地闭嘴,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一天没看微信消息,群里正聊得热闹,有个小姐妹在群里发了一些小视频。   桑贝点开最新的一个视频看,视频画面里,出现一个正背对着屏幕脱上衣的男人,随着男人双臂拉伸的动作,他肩背上结实的肌肉紧绷起伏,十分有看头。   然后,男人转过身来。   男人的脸被截在画面外,不知道长什么样,但身材很好,手臂粗壮,青筋凸显,胸肌很健硕,标准的六块腹肌块块结实有力,流畅的肌肉线条尽显美感。   男性荷尔蒙几乎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令人脸红心跳。   群里的姐妹看不过瘾,不停地问,还有吗还有吗,再来多一点。   每个小视频里的男人都不一样,但他们共同点就是都拥有一副好身材。   桑贝一个个点开那些小视频来看,她怕打扰郁忱川,就关掉了视频声音,只看画面。   当她看到最后一个时,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一道男人阴沉的嗓音:“你在看什么?”   桑贝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手机脱手而出,掉落在地板上。   她扭头一看,发现郁忱川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沙发后面,正盯着她,眸色有些冷。   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桑贝心虚:“没、没看什么啊。”   郁忱川俯身,从地板上捡起她的手机,手机上还在播放刚才的那个视频,满屏幕都是男人健美的肌肉。   桑贝尴尬地把手机抢回来,手忙脚乱地把视频关掉。   郁忱川皱眉:“哪个小朋友会喜欢看这种东西?下次不许再看。”   小朋友她想做,少儿不宜的东西她也看,呵。   桑贝默了一下,突然挑眉看着他,理直气壮地说:“那你给我看啊,只要你给我看,我以后就不看别的男人。”   郁忱川微怔:“什么?”   桑贝起身绕过沙发,走到他面前,语气带上了撒娇的意味:“郁忱川,你身材这么好,给我看一下你的腹肌嘛。”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剪裁合宜,隐约可以看到衬衫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桑贝更加觉得心痒,抬眸看着他,嗓音轻软:“你给我看一下,我以后就再也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了,好不好嘛?”   面对着她含着期待的眼神,郁忱川心头一阵发软,只能认命地抬手,开始解开衬衫纽扣。   桑贝眼底倏地燃起一抹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   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手背青筋凸起,一颗颗地剥开衬衫的贝母扣,他的动作优雅,透着一种莫名的性感。   桑贝不由一阵心跳加速。   随着一颗颗纽扣被剥开,藏在衬衫下的肌肉轮廓变得半隐半露,更加诱惑。   桑贝心跳得更加快了,只觉得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越来越浓烈,令她的喉咙隐隐有些发干。   终于,最后一颗纽扣被男人分开,将那壁垒分明的完美腹肌彻底展露在她的眼前。   一道道肌肉线条清晰深刻,纵横之间布满男性的力量感,比她刚才在视频上看到的那些更诱人……   何况,这个男人还拥有一张无可比拟的脸!   桑贝看得眼馋,忍不住伸手过去,想摸一把。   郁忱川却一下子扣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触碰到自己。   桑贝有点心急,微微蹙眉:“给我摸一下嘛。”   郁忱川拒绝:“不行。”   桑贝嘟唇:“为什么呀?”   郁忱川语调不疾不徐:“你只说看一下。”   他轻轻拂开她的手,转过身背对着她,就要重新系上衬衫纽扣,一双玉白的手臂却突然从身后环上来,抱住他。   郁忱川指尖的动作一顿。   “别这么小气嘛,我只是摸一下腹肌而已。”桑贝的嗓音有点娇,“郁忱川,我保证不会往下摸的……”   郁忱川喉结微动,没有说话。   桑贝火上浇油地叫了一声:“老公……”   这一声老公,无疑是直接点中了男人的死穴,郁忱川放弃挣扎,闭上了眼睛。   此时,金乌西沉,湖面波光粼粼,像铺着一层跳跃着的碎金。   橘色的光线穿过轻薄的白色纱帘,斜照进房里,把两人的影子拉长,投映在墙上。   得到纵容,桑贝的脸颊贴着男人的后背,指尖从他的腹肌上一寸寸划过。   常年坚持健身的男人就是不一样,肌肉结实又有弹性,手感真好。   桑贝的手不怎么安分,在他腹肌上流连一阵,忽然企图往下,郁忱川却再次牢牢地扣住她的手。   男人的嗓音沉哑:“行了。”   桑贝唇角一弯,乖乖地收回手。   郁忱川仍然背对着她,慢条斯理地系上纽扣,然后转身,回到工作桌前,坐下,准备继续工作。   桑贝撩了一下头发,眼波如水:“郁忱川,你刚才——”   她欲言又止,郁忱川抬眸看她。   桑贝的红唇轻轻开阖,用唇语说了两个字:“石更了。”   她刚才虽然站在他身后,但是墙上的影子把狗男人出卖得一干二净。 第24章 我会永远对你好   桑贝心中有点欣慰, 这证明狗男人至少是正常的,而且根据墙上的影子可以判断得出来,狗男人确实很有资本。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郁忱川看着桑贝, 眼底水波不兴,语调四平八稳:“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再说清楚一点给你听?”桑贝施施然走近他, 唇角隐隐含笑, “郁忱川, 你刚才——”   “行了。”郁忱川打断她的话, 俊脸冷肃下来,“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你先到隔壁房间休息。”   “好啊。”桑贝乖巧地点点头, 又用唇语无声地说了一句, “那我去隔壁看小视频啦。”   郁忱川眸色倏地一沉:“你说什么?”   真有意思,那句听不懂,这句怎么就听得懂了?狗男人!   桑贝冲他眨了一下眼,语气带着几分促狭:“我说, 那我去隔壁看剧啦,等你忙完了再叫我。”   郁忱川定定地看了她两秒, 开口:“在这里看,戴上耳机。”   桑贝摇头:“我不喜欢戴耳机。”   她说完, 俯身拾起茶几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郁忱川盯着她的背影, 唇线抿了抿, 妥协:“不戴也行。”   桑贝已经走到门边, 闻言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男人一眼,体贴地说:“那怎么行, 会打扰你工作的,我还是去隔壁吧。”   郁忱川面容沉静:“不会。”   “那……好吧。”桑贝愉快地转身回来,坐到沙发上,“你搞快点,我有些饿了。”   郁忱川微微颔首:“嗯。”   桑贝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没有真的看剧,只是安静地刷刷微博,没有打扰到他。   郁忱川把注意力集中到工作上,天边铺着层层叠叠的晚霞,温柔的霞光映进来,将男人冷硬的俊脸切割出一片阴影,半明半暗。   桑贝不经意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忽然有点移不开,心底像被春风吹过的湖面,轻轻地荡漾。   狗男人认真赚钱的样子,好帅……   十几分钟后,郁忱川合上笔记本,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对桑贝说:“走吧,去吃饭。”   这时候夕阳已经彻底沉到西山后,暮色四合。   两人在城堡里的餐厅吃完一顿饭,夜幕悄然垂下了,园区里被各种灯光点缀,浪漫而梦幻。   桑贝站在华丽的双层旋转木马前,眼底映出一片明亮璀璨的灯火,悠扬的音乐声,刷着彩漆的木马不停地起伏旋转。   郁忱川微微侧首,对站在后侧的丁赫说:“去买一张票。”   “一张票?”桑贝转头看着他,“郁忱川,你不和我一起坐吗?”   郁忱川淡声:“我不想坐。”   桑贝撒娇:“陪我一起坐嘛,我一个人坐有什么意思?”   郁忱川这次却没有依她,只是无动于衷地说:“那就不坐了。”   一个木马上,容不下两个成年人一起坐,他要是和她一前一后坐,就只能一直追逐她的背影,隔着一段永远也追不上的距离。   他要是和她并排坐,看似奔向同一个方向,实则却是两条平行线,不会有相交的那一天。   无论怎么样,寓意都不好,他不喜欢。   桑贝有些不高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不坐就不坐!”   丁赫刚买好一张票过来,只看到桑大小姐的背影:“郁总,这……”   郁忱川:“你自己坐吧。”   丁赫:“好……好的。”   郁忱川迈着一双大长腿,几步就追上了桑贝:“去坐摩天轮吗,夜景很美。”   桑贝还在恼他,径直往前走:“不坐!”   郁忱川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低声说:“我们一起坐。”   他的掌心温热,桑贝轻轻地挣了一下没挣开,被他带到摩天轮前。   眼前的摩天轮总高一百六十米,直径一百五三米,跻身世界十大摩天轮排行之列。   摩天轮上霓虹闪闪,像一个浪漫的巨轮,巍然矗立在夜色中。   郁忱川先踏入客舱里,转身,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递给桑贝,桑贝的手搭上去,稳稳地登上客舱。   客舱很大,全景玻璃打造,可以随心所欲地欣赏美丽的夜景。   摩天轮缓缓转动,客舱越升越高,桑贝趴在玻璃上,看到远方的北城灯火璀璨,像宇宙中发光的星云团。   郁忱川走到她的身旁,桑贝立刻转身,走到他的对面。   男人的眉梢微微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死皮赖脸地凑过去。   客舱里很安静,桑贝看了一会儿夜景,坐下,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触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郁忱川的手机一震,桑贝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   郁忱川打开手机,发现是桑贝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篇文章的链接。   他点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文章内容主要说的是,如果一对恋人坐摩天轮时在最高点接吻,就会收获幸福,永远在一起,否则,就会以分手收场。   郁忱川抬眸看了桑贝一眼,对方继续趴在玻璃上看夜景,只给他一个背影。   桑贝等了几分钟,眼见客舱就要升到最高点,身后的男人却完全没动静。   这个摩天轮的转速设计得很浪漫,每一节客舱转动至最高点时所用的时长,都正好是十三分十四秒。   桑贝气死了,狗男人真的不怕和她分手!   她咬了一下唇,正想回头找郁忱川算账,这时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整个天地在刹那间亮如白昼。   桑贝瞪大了眼睛,只见一大片焰火拔地而起,在城堡上方的夜空中绽放,火树银花,此起彼伏。   斑斓的色彩在桑贝的脸上不断变幻,眼前壮观的美景令她心潮澎湃。   “好美啊……”   就在这一片绚丽的烟火中,清冽的冷木香包围过来,男人的双臂从身后拥住她。   她怔怔地转头,对上郁忱川幽深缱绻的眼神,他温柔地抬起她的下巴。   桑贝蓦地心跳加速,目光盈盈地和他对视。   十三分十四秒,他们所乘坐的客舱升至摩天轮的最高点,在海拔一百六十米的高空上,郁忱川的吻终于落了下来。   男人灼热的气息侵入,桑贝闭上眼睛,脑子里炸开一片专属于她的灿烂烟花。   -   烟花秀结束之后,所有游乐项目都关闭了,游客散去,园区内逐渐冷清下来,桑贝和郁忱川回到船屋酒店。   桑贝玩了一天,有些累,刚准备去泡个澡放松一下,这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见是江见舟打过来的电话,便接起。   江见舟:“贝贝。”   桑贝听到对方的声音不像平时那么温润,而是带着几分干哑,连忙问:“见舟,你怎么了?”   江见舟:“可能是发烧了。”   桑贝皱眉:“怎么发烧了,多少度啊?”   江见舟:“不知道,就是觉得头重脚轻,浑身都很烫。”   “那你肯定是发烧了。”桑贝语气里透着关切,“快找体温计量一下多少度,家里有没有退烧药?”   江见舟:“没有,我先量一下体温。”   “嗯,你量五分钟就行,然后告诉我多少度。”   挂电话后,桑贝也没有心思去泡澡了,坐下来等江见舟的消息。   过了几分钟,江见舟在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拍的是体温计上的刻度。   看到那根细细的水银柱已经飚到39.8°的位置,桑贝眉头一拧,急忙打电话给江见舟。   “见舟,你这已经是高烧了,赶紧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医院,吃点退烧药就行了。”江见舟嗓音低缓,“贝贝,我有点难受,你可以过来陪陪我吗?”   桑贝顿了一下,有些为难:“我现在不在市里面……”   江见舟:“你在哪里?”   桑贝:“我……”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今早才跟他说了今天不过节,现在总不能说自己就在游乐园里吧。   江见舟:“贝贝,你在哪里我现在派车去接你,好吗?”   桑贝咬了一下唇:“对不起,今晚可能不太方便……”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了。   “见舟,你烧得很厉害了,退烧药不一定管用,你现在先去医院,好不好?”桑贝柔声说,“我明早回市里就马上去找你。”   江见舟似乎是轻轻地笑他一下,说:“没关系的,发烧而已,你不用担心我。”   桑贝有些着急:“你别逞强,一定要去医院啊。”   “知道了。”江见舟嗓音干哑,语气却依然温柔,“贝贝,先不说了,我睡一会儿,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桑贝垂眸看着手机,心里挺难受的。   她当初在英国高烧不退的时候,是江见舟彻夜不眠地照顾她,现在轮到他生病了,想有个人陪一下,她却像是在找借口推脱……   这一夜,桑贝睡得并不安稳,梦到江见舟没有去医院,最后因为高热引起其他并发症,被送进了ICU。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天刚蒙蒙亮,桑贝立刻抓起手机给江见舟打了个电话,却一直没人接,给他发消息也不回。   等她洗漱完毕,又打了两个电话过去,还是打不通。   桑贝心神不宁,担心江见舟真出什么事,急着要回市里。   郁忱川也要回公司开早会,七点十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穿破轻纱似的薄雾,迈巴赫已经驶离童话世界。   一路上交通顺畅,一个多小时就回到了市区。   郁忱川先送桑贝回桑家,再转道去公司。   桑贝目送郁忱川的车子离开,又打了个电话给江见舟,对方还是不接,她心中不安,立即上楼拿上自己的车钥匙,开车去了一趟江家。   江家的管家告诉桑贝,江见舟今早还没有下过楼,请她先在会客厅里坐一会儿,他上楼去叫江见舟。   过了几分钟,管家下楼来,说江见舟已经起床,稍后就会下来见客。   看来人还活着,桑贝松了口气。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江见舟下楼,走进会客厅。   “贝贝,你怎么来了。”   他的嗓音比昨晚干哑得更厉害,像是喉咙里塞着一把沙子。   桑贝立即从沙发上起身,皱眉盯着他:“你怎么一直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很担心吗?   江见舟镜片后弯起温柔的弧度,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手机被调成静音了,我一直睡着,不知道你给我打电话了。”   他的发型打理得一丝不苟,穿着垂直的深灰色西裤,白色衬衫,身姿依旧挺拔,只不过,此时脸颊上却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桑贝上前几步,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烫得吓人,她觉得有些无奈:“你真的没去医院啊?”   江见舟轻轻扯唇,笑了笑:“不用去,已经吃了药,很快就会退烧了。”   “你还笑,高烧不退也是会死人的。”桑贝抓起他的手腕往外走,“现在就去医院,我陪你去。”   江见舟没有阻止,眼底漫开一片淡淡的笑意。   桑贝把他拉到副驾驶上,自己坐上驾驶座,立刻驱车前往医院。   到医院后,桑贝替江见舟挂号,陪他去抽血,等化验结果,最后要挂三瓶水,一天都得耗在医院里了。   等护士把针头插进血管里,江见舟转头对一旁的桑贝说:“贝贝,医院里消毒水很重,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回去吧,别在这里受罪。”   桑贝摇头:“不行,你万一睡着了,药水滴完怎么办,我给你看着,你好好休息。”   江见舟微笑:“护士会帮忙看着的。”   桑贝还是摇头:“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生过病,知道人在生病的时候,孤独感会被放大很多倍,会希望有个人陪在自己身边。   江见舟不再劝她,温声说:“贝贝,谢谢你。”   桑贝看着他:“你嘴唇都烧得干了,我去倒点水给你喝。”   她起身去给他倒水。   江见舟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她还是在乎他的。   哪怕只换来她的这一点在乎,也不枉他昨晚泡了大半夜的冷水,把自己弄病了。   只要她在乎他,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还有可以争取的机会。   -   两天后,江见舟的病全好了,他替桑贝查的那件事也有了眉目。   苏静的父亲苏耀民患有尿毒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肾源,只能靠透析治疗。   苏耀民是苏家的顶梁柱,他倒下了,苏家就失去了经济来源,每个月上万的医疗费用,母女俩根本负担不起。   周蕙兰曾去过苏耀民住院的那家医院,没多久,苏耀民就被查出和苏静的血型不符,亲子鉴定结果证明两人不是亲生父女,于是从苏静当年出生的医院追查到桑向南身上,让桑向南和苏静去做了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支持他们两人是亲生父女关系。   后来,桑向南负担了苏静这位“养父”的全部医疗费用。   江见舟还顺便让人查了当年桑贝出生的那家医院,发现那家医院的院长梁平生是周蕙兰闺蜜的老公,而在亲子鉴定中心工作,给桑向南和苏静做鉴定的那两名鉴定师,都与梁平生的关系匪浅。   虽然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通过这些人沾亲带故的关系,桑贝基本可以断定,苏静鸠占鹊巢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周蕙兰和桑佳欣的预谋。   江见舟替桑贝拿到苏静的联系方式,桑贝把苏静约到一家咖啡厅。   苏静没料到桑贝会约自己,有些意外,但她还是赴约了。   高档咖啡厅环境优雅,小提琴手在现场演奏着优美的旋律。   桑贝雪肤红唇,妆容精致,她看着对面的女孩:“苏静,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出来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苏静的心里莫名有点忐忑,摇头说:“不知道。”   桑贝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你目前还在念大三是吧,读这么多年书,你难道不知道,什么事情是违法的,不能做?”   听到“违法”二字,苏静脸色倏然一变:“什、什么违法,你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桑贝将对方的慌乱尽收眼底,红唇一字一顿地吐出四个字,“鸠占鹊巢。”   苏静浑身一震,矢口否认:“我没有!”   桑贝平静地看着她:“苏静,据我了解,你学业优秀,毕业后应该会有不错的前途,我劝你不要因为一时的鬼迷心窍,知法犯法,毁了你自己的前途。”   苏静越听脸色越白,下意识地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如果迷途知返,肯坦白事实,我或许可以考虑不追究你的责任。”桑贝的语气倏然凌厉了几分,“如果你执迷不悟,那么后果自负!”   苏静眼神闪烁,唇瓣轻颤:“你、你已经知道了?”   桑贝轻嗤一声:“你觉得呢。”   苏静:“如果我全都坦白,你真的可以放过我?”   桑贝眉梢微挑:“那就看你老不老实了。”   苏静忙不迭点头:“我一定老实!”   桑贝把录音笔放在桌面上:“说吧,我已经录音了。”   苏静看了一眼录音笔,试图为自己开脱:“我知道这件事不对,但我爸爸治病需要钱,需要很多钱,我们家已经无力负担……”   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是违法的,但周蕙兰说计划天.衣无缝,只要她听周蕙兰的话,按照周蕙兰说的做,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而且,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诱惑太大了,她做梦都想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没想到,这么快就东窗事发了。   苏静开口:“是周蕙兰主动找上我的。”   桑贝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是周蕙兰在搞鬼。   苏静继续说:“周蕙兰让我扮演桑家被抱错的真千金,桑家不仅会支付我爸爸的全部治疗费用,我还可以成为桑家的大小姐,占有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除了郁忱川。”   桑贝眼眸微微一眯:“除了郁忱川?”   苏静点头:“对,桑家二小姐喜欢郁忱川,想嫁给他,所以我不能肖想。周蕙兰要求我被接到桑家后,必须跟桑向南说我不喜欢郁忱川,不想嫁给他,这样,和郁忱川联姻的机会就会顺延给桑佳欣。”   桑贝问:“周蕙兰是如何伪造亲子鉴定证明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苏静顿了一下,怕桑贝不信,强调说,“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负责照周蕙兰说的,去鉴定中心现场采集血样,然后不久就拿到了鉴定报告,还有血型的检验单,也是周蕙兰帮我伪造的。”   那母女俩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桑贝眼里沁上一抹寒凉,看来北城的亲子鉴定机构已经被周蕙兰买通了,要不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偷偷拔桑向南的头发去青城做DNA鉴定,那母女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了她这颗眼中钉,还能让桑佳欣嫁给郁忱川,美死了。   桑贝沉吟片刻,说:“苏静,我找你的事,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我另有安排。”   苏静对桑贝双手合十,眼睛红红的,快哭了的样子:“桑大小姐,我已经知错了,也已经全都坦白了,求求你不要把我牵扯进去,我不想在人生的档案上留有污点。”   桑贝看了苏静一眼:“放心吧,我要收拾的人不是你。”   离她的生日也没几天了,她就等着那母女俩自己露出狐狸尾巴,再好好收拾她们。   -   桑贝的生日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了,对于这次二十二岁生日,她比以往任何一次生日都期待。   十七岁那年的生日,郁忱川答应她会去,结果却放她鸽子,害她在生日会上那么丢脸,被那些塑料姐妹在背地里嘲笑了好久。   这次,她要一雪前耻。   转眼又到周末,郁忱川带桑贝去郁家老宅吃饭。   桑贝特地穿上那件从方蝶那里定制的旗袍,旗袍上嵌着绮丽晶莹的珠片,下摆珠帘摇曳,中长襟的收腰设计,衬得她优雅,且温婉。   傍晚,郁忱川去接她,桑贝坐上车,带来一阵淡淡的香风,袭上男人的鼻尖。   她朝男人侧眸看过来,眼波似水:“郁忱川,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   郁忱川的视线从她的曼妙的曲线掠过,点头:“好看。”   桑贝弯唇:“平时好不好看?”   郁忱川:“好看。”   “那你最喜欢我穿什么风格的衣服,还是说——”桑贝忽然凑近,用低得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最喜欢我什么都不穿?”   湿热的气流暧昧地扑进男人的耳朵里,像过电一般酥酥麻麻,从耳根一路向下蔓延至不可言说的地方。   郁忱川喉结微动,转眸看她,眸色一片深邃。   桑贝轻轻地笑了一下,身体坐直,双膝得体地并拢在一起,坐姿端庄优雅,仿佛刚才那句勾引人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郁忱川收回目光,车内开着冷气,他还是觉得有点燥,抬手松了松领带。   半个小时后,郁家老宅。   这是桑贝第一次来郁家老宅,这个时节,满园的白色蔷薇肆意攀爬,花开得正盛,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   不用问,桑贝也能猜到这些蔷薇是郁峻青当年为白薇种下的。   想起那天郁峻青站在南嘉公馆外,痴痴看着白薇的情景,桑贝的心情一阵复杂。   被伤得那么深,为什么不恨,还把那个人放在心尖上这么多年。   换一个人喜欢,真的有那么难吗?   桑贝看了一眼郁忱川,心想如果郁忱川背叛她,喜欢上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不会再喜欢他了。   宋望秋是位慈祥和蔼的老太太,一见到桑贝就亲切拉着她的手,笑眯眯地说:“我的孙儿媳妇来了啊。”   这一声“孙儿媳妇”直接把桑贝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和郁忱川还没有领证呢。   宋望秋对桑贝很喜爱,把她拉到一处说话:“贝贝,忱川平时对你好不好?”   桑贝微微一笑:“挺好的。”   “那就好。”宋望秋说,“忱川像他父亲,性格比较内敛,不爱说话,但心地是好的。他如果让你受委屈了,你就来找我,奶奶一定帮你教训他。”   桑贝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点点头:“好。”   夜色降临,城市的灯光次第被点亮。   桑贝在郁家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从老宅出来,坐上车,她看了身旁的郁忱川一眼,说:“郁忱川,奶奶说了,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她就把你的腿给打断。”   郁忱川:“……”   桑贝眉梢微挑:“你听到没有?”   郁忱川:“听到了。”   桑贝盯着他:“那你表个态。”   郁忱川沉默片刻,转眸,对上她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嗓音低沉:“桑贝,我会对你好的。”   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对你好。   车内光线昏暗,桑贝的眼睛却很亮,似乎盛着一片揉碎的星光,笑意从眉梢溢出来,她心满意足地把脑袋靠到男人的肩膀上:“你要说话算话。”   郁忱川颔首:“算话。”   桑贝抓起他的手,把玩着,过了一会儿,说:“吴旭明晚在悦庭组织了一个聚会,你去吗?”   吴旭是圈内有名的富二代,也是郁忱川姑妈的儿子,亲表弟,经常组织各种聚会,纸醉金迷。   郁忱川:“我明晚有个重要的商业酒会。”   桑贝:“好吧。”   她也只是随口问问,他性格沉闷,那种消遣的场合,他就算有空也不一定会去的。   -   这次的商业酒会在北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举办,是加拿大两省的招商引资交流会,政商界的大佬云集。   整个下午,都是在会议厅里听加方的投资介绍。   下午的推介会结束后,就是晚宴时间,大家放松下来,互相交流攀谈。   这次对加拿大有开展外贸投资合作意向的企业不少,郁忱川和江见舟都出席了这次的酒会。   郁忱川今晚一袭黑色的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他手中端着一杯金色的香槟酒,袖口露出百达翡丽的定制腕表,款式低调,价格却足以买下半山独栋别墅。   他长身鹤立,正在和加方的商务专员用英文交谈。   这时,丁赫拿着他的手机走过来,凑近,低声对他说:“郁总,桑大小姐的电话。”   郁忱川微微一顿,和对方说了一声抱歉,从丁赫手中拿过电话,接通,往宴会厅外走去。   桑贝轻软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郁忱川,你那边什么时候结束呀?”   郁忱川皱眉:“你醉了?”   “嗯……”桑贝的语调有些轻飘,“我今晚喝了点酒,你结束了,就来悦庭接我。”   事情还没有谈完,郁忱川说:“我一会儿让丁赫先过去。”   桑贝撒娇:“不嘛,我要你亲自过来。”   郁忱川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两名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服务生分立在宴会厅的大门两侧,见郁忱川朝这边走过来,立即主动往两边拉开大门。   郁忱川走出宴会厅,在走廊里撞见迎面而来的江见舟。   这两个男人都是年少有为的天之骄子,在这样的场合下碰到,却仿佛像是陌生人一样,彼此都是一脸冷漠地擦肩而过。   “我有事,现在不方便过去。”郁忱川嗓音柔和几分,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这时,一名服务生的声音忽而从他的身后传来:“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郁忱川下意识地回头。   但掉东西的不是他,是江见舟。   一名服务生半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起身,躬身交给江见舟。   郁忱川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猛地顿住。   服务生从地上捡起来的,是一枚平安符,淡黄色的符纸被折成三角形,上面印着一个佛像。   和桑贝给他的那枚平安符,一模一样。 第25章 在我和他之间,你选一个   江见舟把接过平安符, 微微一笑,温声对服务生说:“谢谢,这个平安符对我很重要。”   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郁忱川一眼, 转身,走进宴会大厅。   “郁忱川,你怎么不说话了?”桑贝软绵绵的声调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我要你亲自过来接我, 听到没有啊?”   郁忱川抿了抿唇, 眸色冷沉:“我现在过去。”   二十分钟后, 悦庭私人会所正门的挡车杆升起,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驶入。   桑贝从会所里出来, 司机下车, 替她打开车门。   她穿着一条浅咖色的收腰长裙, 优雅地坐上车,带来一阵淡淡的酒气。   坐在后座上的男人侧眸看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   桑贝面颊绯红,抬手把头发拢到耳后:“今晚手气特别不好, 跟他们打牌总是我输,被灌了好多酒, 方恬还帮我喝了几杯呢,不然我现在肯定趴在那了。”   郁忱川面容冷峻, 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桑贝有点醉了, 反应迟钝, 没有察觉到男人身上弥漫的低气压, 她抓着他的手,水眸里漾着笑意:“郁忱川,你说, 我是不是因为情场得意,所以才会赌场失意?”   情场得意……   “是啊。”郁忱川抽回自己的手,眸色微冷,轻轻地勾了一下唇,“桑大小姐的确情场得意得很。”   桑贝丝毫没有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盈盈笑着:“那我以后岂不是逢赌必输?”   郁忱川抿唇不语,眼底凝霜。   夜幕下,繁华的城市一片银光流淌,变幻的光影映照进车内,从男人冷峻的脸上划过,衬得他的眉目更深沉了几分。   桑贝醉意上头,看着他,心头不禁漾起涟漪,指尖轻轻地按下隔板的按键。   车厢中间的隔板升起,将后座隔绝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郁忱川侧过脸看她,熟悉的玫瑰香混着一股薄薄的酒气转瞬扑过来。   桑贝娇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盯着他,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藏着勾人的媚意。   郁忱川和她对视,却不为所动。   桑贝又逼近了一些,纤长的眼睫如鸦羽,轻轻一眨,嗓音带有一丝丝令人骨酥的软靡:“郁忱川,吻我……”   她红唇微张,白皙的脸颊染着一抹醉酒后的酡红,眼眸里含着湿润的潮气,神态有些迷离。   郁忱川尝过她的唇舌,知道那是怎样一种上瘾的滋味,所以眼前的诱惑才更加令他难以抵抗。   他喉咙发紧,下一秒,却面无表情地推开她。   桑贝怔了一下,美目微微横他一眼,娇嗔:“郁忱川,你嫌弃我?”   郁忱川看着她,眸色有些冷冽。   “不许嫌弃,你自己不是也喝了酒嘛……”桑贝伸臂搂住他的颈脖,凑过去就要吻他,一股力道却蓦地钳住她的下巴。   郁忱川捏着她的下巴,终于沉不住气地问:“平安符,你还给了谁?”   “平安符?”他突然提这个,桑贝的眼底掠过一抹茫然,“平安符我就只给你了呀,怎么啦?”   郁忱川:“从哪里来的?”   桑贝:“寺里啊。”   郁忱川:“哪个寺?”   桑贝:“灵福——”   她突然顿住,灵福寺在隔壁青城。   “灵福寺?”郁忱川眸底暗沉,“你和谁一起去的?”   桑贝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小声说:“没和谁……”   郁忱川捏着她下巴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嗓音冷沉:“是江见舟。”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那天一整天都不理他,就是和江见舟在一起。   桑贝的下巴被他捏得有点疼,挣脱开,拧眉看着他:“是江见舟又怎么样,我说过了,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   郁忱川眸色冷沉地盯着她:“青城好玩吗?”   众所周知,青城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桑贝终于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低气压,不由往车门那边挪开,离他远了一点,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是去办正经事的。”   “正经事?”郁忱川轻哂一声,“什么正经事不能让我陪你去办,非得让别的男人陪?”   他的嗓音多了几分冷厉:“桑贝,别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夫。”   桑贝忙不迭点头:“对啊,你才是我的未婚夫,所以,请你自信一点。”   郁忱川侧过脸,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压抑住什么,半晌,沉声问:“所以,为什么不叫我陪你去?”   桑贝:“你平时工作不是很忙嘛,我不想影响你工作。”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是不是还得夸她一声体贴?   郁忱川:“是什么事?”   桑贝默了一下,说:“私事。”   郁忱川的唇线倏地抿紧,死死地盯着她,过了两秒,冷嗤一声:“好,很好。”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桑贝不再看他,扭头看向车窗外。   她现在脑子虽然有点昏沉,但理智还是很清醒的。   绝不能让郁忱川知道她偷偷去青城验DNA的事,否则,他一定会怀疑她这段时间主动去撩他,只是害怕会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想稳稳地抱住他的金大腿。   她不说话,郁忱川也捏着眉心,沉默不语,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似乎停止流动,桑贝感觉有点透不过气来,想开窗呼吸新鲜空气,这时,郁忱川突然开口了。   “知道我以前最喜欢什么颜色吗?”   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桑贝不由看了他一眼,胡乱猜了一个答案:“黄色啊?”   郁忱川:“绿色。”   桑贝:“……”   男人一般都对绿色唯恐避之不及,他竟然会喜欢绿色。   “绿色本身是纯粹的,干净的。”郁忱川的唇角渐渐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可惜,我后来才知道,它沾染了爱情。”   “郁忱川,你什么意思!”桑贝瞪着他,“到底要让我说多少次,我和江见舟只是朋友,朋友!我们清清白白的,你少在那疑神疑鬼!”   “好啊,既然清清白白,”郁忱川平静地注视着她,“那以后不许再和他来往。”   桑贝瞪大了眼睛:“凭什么呀?!”   郁忱川眼底沁出一丝冷意:“怎么,舍不得?”   桑贝血压飙升,脑子里嗡嗡作响:“郁忱川,你简直不可理喻!”   “对,我不可理喻。”郁忱川深深地看着她,“在我和江见舟之间,你选一个。”   桑贝唇瓣微颤:“你什么意思?”   郁忱川沉声:“选我,就和江见舟断干净,选他——”   “选他,你就和我断干净。”桑贝截断他的话,嗓音有点干涩,“对吗?”   郁忱川紧紧地抿着唇。   “懒得理你。”桑贝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我,还是他?”郁忱川抬手掰过她的下巴,逼着她面对他,阴沉的情绪几乎要从眼眸里溢出来,“选啊。”   桑贝看着他,突然弯唇笑了笑:“我选江见舟。”   郁忱川的指尖一僵,目光凝住,再一点点碎裂,就像他此刻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   江见舟。   她选了江见舟……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一段久远的记忆也随之涌上他的脑海。   “贝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当然是喜欢温柔帅气的啊,反正,不会喜欢那种不解风情,冷得像冰块的。”   “哈哈哈,冷得像冰块的,你是在说郁忱川吗?可是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谁暗恋他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讨厌他。”   ……   郁忱川怔怔地看着桑贝,唇瓣动了一下,忽然之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想逼她和江见舟断干净,她却放弃他,选了江见舟。   桑贝的眼圈渐渐泛红:“你不是怀疑我和他有什么吗,那我选他,坐实你的怀疑,你现在满意了?”   许久,郁忱川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哑着嗓:“桑贝,不要赌气,你可以再选一次。”   “我不选!”桑贝眼神里写着倔强,“你要断就断!” 第26章 生日   她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把锋利的刀,深深地插进郁忱川的心口,心脏一抽一抽地痛, 他缓缓地握紧了拳,低声说:“你醉了,现在脑子不太清醒, 我们先不说这个。”   他不想和她断。   “我没醉, 我现在脑子清醒得很。”桑贝压下心头的委屈, 红着眼睛看他, “郁忱川,我今晚还和别的男人一起打牌, 一起喝酒了, 其中就包括你的亲表弟吴旭, 你怎么不怀疑我和他有一腿?”   桑贝脱口而出:“你就是因为你母亲的事,对江见舟有偏见!”   话音一落,郁忱川的脸色倏地阴沉下来,眸色黑漆漆地盯着她。   桑贝说完那句话马上就后悔了, 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口不择言, 在郁忱川面前提白薇,那是他心里一道深深的伤疤。   她轻轻咬唇, 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郁忱川没有说话, 闭上眼睛, 身体往后靠去。   他突然觉得有点无力。   不是他对江见舟有偏见, 是她的心偏向江见舟。   迈巴赫平稳地朝桑家的方向驶去,剩下的路程里,后座上的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桑贝的脑子越来越昏沉, 她强撑着一路没有合眼,怕自己会睡过去。   二十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桑家大门口。   桑贝没有看郁忱川,打开车门下车,高跟鞋落地时,她一时没站稳,身形晃了一下。   郁忱川心头一紧,大手下意识撑在座椅上,想起身过去扶住她,桑贝却已经自己站稳了。   她往桑家大门的方向走,步履还算稳当,郁忱川的目光一路紧紧地跟着她,只见她走到一半,忽然又转身回来。   男人的眸光微微一凝,心口隐约开始有些发热。   桑贝走过来,打开车门,重新坐上车,却从包里拿出他之前给她的那张副卡,递到他面前。   郁忱川垂眸,看着她指尖的卡片,心口像被灌进一股冷冽的风,把刚冒出来的那点热意打得灰飞烟灭。   “还给你。”桑贝说,“麻烦你算一算我总共花了你多少钱,到时发个数给我,我会转账给你。我自己大概算了下,也就几百万吧,可能在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钱,但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郁忱川没有接那张卡,目光沉寂地看着她。   僵持了几秒钟,见他不接,桑贝直接把卡放在后座上,转身下车。   这次,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桑家的大门。   她婀娜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郁忱川盯着那扇已经紧紧闭合的大门,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后座的男人一眼,想问是现在回锦湖庄园吗,但是男人脸色一片阴郁,他不敢出声。   先前当隔板升起的时候,他还以为那两人会在后面亲热,结果却是以吵架收场,这个走向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长久的静默后,男人清冷的声线才从后座传来:“回去吧。”   司机赶紧应了一声,车子调头离开。   郁忱川拾起被桑贝扔在座椅上的卡,这张薄薄的卡片不限额,可以任由她肆意挥霍,但是她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是他和桑贝第二次吵架,第一次是因为江见舟的那个电话,这次,还是因为江见舟。   江见舟……   郁忱川眸色渐渐冷沉,把那张卡收起来。   他以为,就像上次吵架那样,桑贝回去睡一觉后,酒醒了,气消了,就会权衡利弊,明白他才是她最大的依靠,然后来主动和好。   毕竟再过两天就是她生日了,生日过后,她可能会失去一切。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   第二天,郁忱川把所有外出的安排都推掉了,怕桑贝来公司找他。   可他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半,她不仅没有来,连一条消息都没有给他发。   回到锦湖庄园,大门口外静悄悄的,也不见她的身影。   郁忱川一整夜难以入眠。   早上起来,他在跑步机上跑了十公里,冲了个澡后,换上一身挺括的商务西装,领带是桑贝送给他的那条。   去上班的路上,微信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郁忱川点开桑贝的朋友圈,她这两天没有新动态,但他可以正常看到她之前的朋友圈内容。   她没有拉黑他。   今天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开会,开会,还是开会。   下午,郁氏集团的会议室内氛围压抑,一众高管围坐在会议桌前,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出。   坐在首位的年轻总裁一脸阴沉,大家都害怕撞到枪口上。   一位部门经理正在用PPT图文并茂地汇报工作,突然,郁忱川敏锐地捕捉到一声轻微的手机震动。   他条件反射般,立刻拿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打开微信。   然而,只有桑贝一个联系人的微信上,却并没有最新消息。   有微信消息进来的,是坐在他旁边一名高管的手机。   郁忱川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侧眸盯着那名高管的手机,眼神冷厉得像一把锋利的刀子。   高管的脊背不由一阵发凉,连忙按下关机键,颤颤巍巍地低声说:“对不起,我、我马上关机。”   郁忱川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眼底的失落一滑而过。   会议结束,郁忱川回到办公室里。   他松了松领带,坐到办公椅上,握着手机,打开和桑贝的微信聊天框。   他盯着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看了一会儿。   自从那晚她把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聊天记录里的日期没有间断过,每次都是她主动找他,除了昨天,和今天。   他的指尖在输入框内编辑了几个字——“在干什么”,打上一个问号,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过了片刻,那句话被他逐字删掉,他摁灭屏幕,把手机丢到办公桌上,打开电脑,投入工作中。   -   两天后。   暮色沉入地平线,鸦青色的夜幕垂下,星斗满天。桑家别墅一片灯火通明,与璀璨的星辰交相辉映。   今天是桑贝二十二岁生日,她选择在家里庆祝。   这是她回国后的第一个生日,办得隆重,邀请了北城上流圈一大半的千金少爷们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桑贝还在楼上没有下来,楼下衣香鬓影,大小姐们手里端着颜色艳丽的果酒,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姐妹们,我听说,今晚郁忱川也会来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前几天听桑贝亲口说的。”   “那可不一定,你们忘了,桑贝十七岁生日那年,也亲口说了郁忱川会去给她庆生,结果呢……”   大小姐们互相对视一眼,唇边都不约而同地挂上一抹笑意。   “桑贝下楼了。”有人忽然低声提醒。   大小姐们立即噤声,纷纷转眸,朝那宽大的弧形楼梯看过去。   桑贝一袭复古的红宝石色高定礼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礼服的面料是哑光软缎,完美地贴合她曼妙的身体曲线,她直角肩出挑,一字肩的设计,烘托出优美如天鹅的肩颈线。   她红唇潋滟,肤白若雪,波浪卷发垂落在身后,一双狐狸眼含着粼粼水光,又大又媚,眼波流转间,光彩照人。   平时,她便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个,今晚,她更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桑贝双手提着裙摆,从二楼缓步而下,颈脖白皙纤长,姿态优雅,像个高贵的公主。   众人注视着她,眼底都流露出或惊艳,或嫉妒的神色。   等她迈下最后一层楼梯,大小姐们立刻满脸微笑地围上去,送上自己的祝福。   “亲爱的,生日快乐呀!”   “生日快乐,贝贝,祝你永远这么漂亮。”   ……   桑贝唇角微勾,眼底含着淡淡的笑意,收下大家的祝福。   被大小姐们众星拱月地围在中间,目光却时不时地扫向大门的方向,似乎是盼着谁的身影出现。   桑佳欣这时也从二楼下来了,一袭曳地白裙,黑长直拢在耳后,她朝桑贝的方向看了一眼,端起一杯果酒,轻抿一口,唇角掀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姐姐,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风光吧。   生日会进行到一半时,突然有人兴奋地说了一声:“来了,来了!”   桑贝心口猛地一跳,立刻扭头看向大门,只见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厅。   却是江见舟。liJia   他一袭深灰色的高定西装,身姿颀长如松,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面容俊美,气质斯文。   看着走过来的江见舟,未婚的大小姐们眼里不由都隐隐约约地亮起光。   江家虽不如郁家门庭显赫,但在北城,那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属于上流圈中金字塔顶端的那一层。   江见舟唇边的笑容温和,令人如沐春风,他向大家微微点头致意,换来大小姐们心头小鹿乱撞,脸颊泛起薄红。   他径直走到桑贝的面前,笑得温文尔雅:“贝贝,生日快乐,不止是今天,祝你未来的每一天都快乐。”   说完,送上一份礼物,是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黑色礼盒。   桑贝双手接过礼物,轻轻弯唇:“谢谢。”   江见舟斯文地扶了一下眼镜,薄薄的镜片后眸色温柔:“不打开来看看?”   旁边的大小姐们起哄:“对啊,贝贝,快打开看看吧。”   桑贝本来是打算等生日会结束之后再统一拆礼物的,但江见舟这样说,她不由莞尔:“行,那我现在拆。”   红色丝带绑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桑贝解开,礼盒里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暗红色首饰盒。   她眉梢微挑,拿起首饰盒打开,只见一条钻石项链嵌在黑色的丝绒布上。   项链是意大利知名珠宝品牌的定制款,吊坠采用了帆船元素,船身由18K玫瑰金打造,帆上缀满晶莹的细钻,在明亮的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桑贝抬眸看江见舟。   “贝贝,我知道你自己就是珠宝设计师,对于一般的珠宝首饰肯定难以入眼。”江见舟温声说,“但是这条项链的寓意很好,所以,我还是想把它当作生日祝福,送给你。”   桑贝其实已经猜到了,还是问:“是什么寓意?”   江见舟:“这条项链的名字叫作‘航行’,我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可以一帆风顺。”   桑贝眉眼弯弯:“谢谢你的祝福,我很喜欢。”   江见舟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颈脖:“贝贝,喜欢就戴上吧。”   “好啊。”桑贝点点头,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条项链,下一秒,项链却被他从手上拿走。   她疑惑地看着他,江见舟微微一笑:“我替你戴上。”   “嗯。”桑贝没有拒绝,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抬手,拨开海藻般浓密的头发,露出线条优美的颈脖,背后的两片纤薄漂亮的蝴蝶骨振翅欲飞。   江见舟的视线触到她那白得像雪一样的肌肤,目光微微暗了一下,他把项链从她的颈前轻轻地绕到颈后,在扣项链时,指尖绅士地和她的颈脖拉开一小截距离,避免触碰到她的肌肤。   小船造型的吊坠垂落在桑贝的胸口,初时有些冰凉,很快就和她肌肤的温度融合为一体。   桑贝转过身,江见舟的视线从她的胸前掠过,眼底带笑,温声说:“很漂亮。”   大小姐们也纷纷夸赞。   桑贝的红唇勾起一抹浅浅的笑:“谢谢。”   宴会继续,江见舟被一个朋友拉过去了男士那边。   他性格温和,在社交场上左右逢源,谈笑风生间,他不时抬眸,目光有意无意地寻找那抹红裙的踪影。   桑贝在和小姐妹们一起拍照,说说笑笑,明艳动人的脸上,笑容甜美。   她无意间转眸,对上江见舟正好投过来的眼神,便轻轻笑了一下。   江见舟眸底漫上温柔之色,冲她微微一笑。   桑贝收回视线,扭头去看一个小姐妹手机里刚拍的照片,给对方选几张来发朋友圈。   随着生日会逐渐接近尾声,桑贝开始感到焦躁,目光投向大门方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她想起了自己的十七岁生日。   一中校规严格,平时要求学生穿统一的校服,不允许化妆。   桑贝还记得十七岁生日那晚,她叫人给她化了个精致的妆,穿上一袭渐变的香槟金色亮片礼服,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满心欢喜地等待她的王子到来。   她打算在热闹的宴会上,偷偷把郁忱川拉到花园里隐蔽的角落,问他,她今晚漂不漂亮。   她还要问他要生日礼物,不是常规的那种礼物,她想要他的吻,他的初吻。   桑贝当时告诉了所有人,郁忱川会来参加她的生日会,结果一直等到所有宾客散尽,他也没有出现。   这次二十二岁生日,她也向这些小姐妹透露了郁忱川会来,可他们却在前两天吵架了,她没有主动找他,他也像是死了一样,不肯哄她一声。   今晚,他应该也不会来了……   “亲爱的,你不是说郁忱川今晚会来吗,怎么还没看到他?”   “对啊,都这个点了,不会是又不来了吧?”   一个“又”字,戳中桑贝的痛处,十七岁那年,郁忱川爽约,让她遭人背后嘲笑,今晚,他又一次让她如此难堪,狗男人!   桑贝暗暗咬牙,刚想挽尊说郁忱川临时有事来不了,这时桑佳欣突然插话进来。   “可能是郁先生有事耽误了吧,毕竟我生日那天他都去了,姐姐的生日他怎么可能会缺席呢?姐姐,你也不用担心啦,郁先生会来的,就算人不来,礼物总会送到的。”   桑佳欣嗓音柔柔,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听起来似乎是在宽慰桑贝,实则却是幸灾乐祸,郁忱川那晚参加了她的生日,今晚却放桑贝的鸽子,甚至连礼物都没有送一份,让她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桑贝沉不住气,借口去洗手间,想打个电话给郁忱川,问他今晚到底来不来。   刚转身,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来了,他终于来了!”   桑贝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在她目光的尽头,男人沉稳地走进门厅,一袭低调的黑色西装,面容清冷,却难掩身上那股矜贵的气质。   见到他的那一眼,桑贝的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这次,狗男人真的来给她过生日了。   大小姐们都难掩兴奋,眼泛桃花,唯独桑佳欣怏怏不乐,面上闪过一丝嫉妒。   郁忱川一眼就扫到人群中最醒目的那抹红裙,他目不斜视,脚步沉稳地朝桑贝走过来。   桑贝压下心底的雀跃,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男人。   男人走到她面前,一身量体剪裁的西装挺括有型,纽扣系到顶,深蓝色的领带打着端正的温莎结,是她送的那条。   郁忱川亲手把一份礼物递到她面前,嗓音低沉:“生日快乐。”   没有多余的祝福。   桑贝默了一下,伸手接过礼物。   礼物是一份红色的礼盒,比4A纸大一些,上手却很轻,特别轻,仿佛里面什么也没装一样。   她之前说生日礼物想要他的心,狗男人说没有也就算了,现在他送的是什么东西,这么轻?   桑贝没时间多猜,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客气地对男人说:“谢谢郁总来参加我的生日,以及,谢谢郁总的生日礼物。”   她的态度透着冷淡,带着一点疏离。   郁忱川微微抿唇,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颈脖,眸光倏地一凝。   玫瑰金钻石项链垂落在那片瓷白的肌肤上,吊坠是一只小船的造型,船帆上嵌着光芒闪耀的细钻。   船,即舟。   此刻正贴在离她心脏最近的位置。 第27章 大礼   这是不是代表着, 舟,在她的心上。   项链上的细钻璀璨耀眼,几乎要灼伤郁忱川的眼睛。   桑佳欣见郁忱川盯着桑贝颈脖上的那条项链, 唇角一勾,柔声说:“郁先生,姐姐的这条项链很漂亮对不对, 是江先生送给姐姐的生日礼物, 他刚刚替姐姐戴上的, 姐姐很喜欢呢。”   桑贝剜了一眼存心挑事的桑佳欣, 对方一副无辜的表情,眼底却暗含几分挑衅。   “是吗。”郁忱川的语气很淡, 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转眸, 视线扫向不远处的江见舟。   两个男人的眼神隔空撞上,江见舟斯文地扶了一下眼镜,平静的对视下,暗潮汹涌, 剑拔弩张。   桑贝眼角一跳,怕这两个平时就不对付的男人当场翻脸, 连忙扯了扯唇角,说:“郁总, 你的这份礼物, 我也很喜欢。”   郁忱川收回视线, 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知道我送的是什么?”   桑贝:“无论是什么, 我都喜欢。”   郁忱川轻哂,低声问:“比得过对这条项链的喜欢吗?”   桑贝:“……”   见她沉默,郁忱川眼底含霜, 身上的气压越来越低。   她戴上这条项链,是真的要和他断了?这两天不理他,是和江见舟在一起?   他的目光冰冷,桑贝被他盯得脊背窜上一股凉意,不由微微蹙了一下眉。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请郁忱川上二楼,说是桑向南有事要和他谈。   郁忱川敛眸,压下胸腔内像火山岩浆般涌流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越过桑贝,由管家引上二楼。   “忱川,你来了。”   二楼书房里,桑向南正站在桌前,提着毛笔练字,见郁忱川进来,立刻把笔搁在玉制的笔山上,请郁忱川坐下。   佣人奉上两盏热茶。   郁忱川此刻心情不佳,不等桑向南开始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桑叔叔,什么事?”   “是这样的,”桑向南说,“忱川,你上次说要娶的人是贝贝,不是桑家大小姐,让我感触很深,这段时间我深思熟虑过了。”   郁忱川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耐心等待下文。   桑向南沉吟片刻,说:“贝贝不是我亲生女儿这件事,从知道的那一刻起我也一直感到很遗憾,这二十二年的感情,我确实割舍不下,我不想她离开这个家,不想看到她伤心难过,所以,她的身世我决定不对外公开,她依然是我的女儿,桑家的大小姐。”   郁忱川面色不动,桑向南的这个决定,他并不意外,利益才是商人最看中的东西,而桑向南无疑是一名优秀的商人。   在他明确表示要娶的人不是桑家大小姐,而是桑贝后,桑向南就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郁忱川:“谢谢。”   桑向南微怔:“谢谢?”   郁忱川:“谢谢您不公开贝贝的身世。”   纵然,不公开身世,她可能就没有了危机感,觉得没必要再来傍着他,但他更希望她不用去面对身世被公开后,来自于外界种种异样的眼光。   何况,就算危机感还在,她似乎也已经不想傍着他了。   面前的热茶腾起虚无缥缈的袅袅白雾,郁忱川的眉眼清清冷冷:“桑叔叔,贝贝这两天有跟您说过什么吗?”   “说什么?贝贝什么也没有和我说啊。”桑向南怕事情有变,心头一个咯噔,连忙问,“忱川,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郁忱川默了一下,说:“她可能要改变主意了。”   想到她说选江见舟,想到那条小船造型的项链正贴在她心口的位置,他的心就被狠狠地揉成一团,浸在又酸又涩的汁液里。   “改变主意?”桑向南诧异,“是贝贝不愿意和你结婚?”   郁忱川微微轻哂:“她原本就不愿意和我联姻,对吗?”   桑向南点点头,坦言说:“刚跟贝贝提联姻的事时,她的确是有点不乐意的样子,不过——”   他话锋一转,“后来我又和她谈过一次,告诉她如果不愿意就不勉强她了,记得她当时回答我说没有不愿意,还夸你又高又帅,除了——”   他欲言又止,郁忱川问:“除了什么?”   “贝贝是觉得你不爱说话。”桑向南讪讪一笑,“女孩子嘛,年纪又还小,大概都喜欢会哄人的,你也不要太在意,我倒觉得男人还是像你这样沉稳一点好,而且,贝贝最后也说了,她很喜欢你。”   郁忱川抬眸:“她真的这么说?”   随即,唇角又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她当然会这么说,就像她之前来撩他,满眼的柔情蜜意,可是又有几分真心。   “当然是真的。”桑向南说,“忱川,你和贝贝是不是闹矛盾了?她一时说气话,你别当真,哄哄就好了。”   哄?郁忱川抿唇不语。   她已经把江见舟放在心上了,他哄她,她就肯回心转意吗?   -   在郁忱川上楼后,桑贝莫名松了口气,正要把他的礼物交给佣人,拿到她的卧室里,等生日会结束了她再拆开,这时大小姐们却纷纷围上来。   “贝贝,郁忱川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是什么呀?拆开来看看吧。”   “我也好想知道,贝贝,满足一下大家的好奇心。”   ……   桑贝也好奇郁忱川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礼物实在是太轻了,她不敢当众拆,怕场面会很尴尬。   她轻轻笑了笑,敷衍地说:“等我晚点拆了,就告诉大家是什么。”   “反正都是要拆的,既然大家都想知道,姐姐不如现在就拆给大家看看吧。”   桑佳说着,欣突然把桑贝手上的礼物抢过去,后退几步,体贴地说:“要是嫌麻烦,我来替姐姐拆。”   桑贝面色一沉,却也不好再把礼物抢回来,毕竟,先前江见舟的礼物都已经当众拆了,郁忱川的礼物却藏着掖着,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桑佳欣一拿到礼物,唇角就忍不住扬了起来,这轻飘飘的,都没有什么分量,肯定不会是贵重的东西。   她飞快地拆开礼盒,只见里面是一沓纸,确切的说,是一份合同,一份认购合同。   合同是全英文的,很多生僻的单词,桑佳欣扫了一眼,捕捉到合同上的关键字眼,唇边的笑意忽然僵住。   桑贝一直盯着桑佳欣,离了几步远,看不清合同上面的字,只看到是几页纸,不由眼角一跳,心想不会是情书吧……   几位大小姐纷纷好奇地凑上去:“怎么是几页纸啊,上面写的是什么?”   桑贝抬手扶额,她已经对狗男人不抱希望了。   过了一会儿,有人突然发出连声惊呼。   “哇,哇——”   一个小姐妹转头看着桑贝,激动地扬高嗓门:“我的天呀,贝贝,郁忱川也太壕了吧!你快看,郁忱川给你送了一座矿山!一个南非的钻石矿!”   她的声音大,引得全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边,包括江见舟。   “真的?”桑贝怔了一下,立即将那份合同拿过来看。   正式的矿山认购合同,涉及到很多条款,包括什么矿山归属权,开采权,地上的土地使用权,地下土地的所有权,环境保护要求等等,合同至少有厚厚的几十页往上,有的甚至上百页,这里只放了含着重要信息的那几页。   桑贝看着合同上面密密麻麻的英文,心脏怦怦地跳,指尖微颤。   是真的,郁忱川真的送了她一座南非的私人钻石矿……   她因为喜欢珠宝,所以才学了珠宝设计专业,她喜欢一切美丽的宝石,尤其是纯净、自带光芒的天然钻石。   拥有一座属于她的私人钻石矿,是她的梦想之一。   这个梦想,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可在她二十二岁生日这天,郁忱川竟然实现了她的这个梦想!   “绝了,别人是送钻石,郁总财大气粗,直接送一座钻石矿山!”   “我已经羡慕得变形了,这么大手笔的生日礼物,我真的还是第一次见!”   “贝贝,老实说,你是不是要和郁忱川联姻了,不然,他怎么会送你这样一份大礼?”   “桑佳欣的生日,他好像只送了一条蒂芙尼项链吧。”   “郁忱川那天说已经有喜欢的人,贝贝,他说的就是你,对不对?”   ……   江见舟看向桑贝这边,镜片后的眼神有一丝落寞。   “你们都别乱猜了!绝对不可能的!”被挤到一旁的桑佳欣突然出声,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大小姐们的猜测。   郁忱川竟然会送一座钻石矿给桑贝,她已经嫉妒得快要窒息,原本温温柔柔的声音变得有点尖锐。   众人回头,疑惑地看着桑佳欣。   “佳欣,你这么肯定,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所以郁总为什么出手这么阔绰,直接送一座矿山给贝贝?”   桑佳欣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微微一笑:“反正,不是你们猜测的那样,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她看着桑贝,笑意不达眼底。   呵,死刑犯还能吃最后一顿好的,桑贝,这不过是你最后的风光了,今晚不拆你的台,是因为我善良,明天,你就等着被赶出桑家的大门吧!   桑贝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对上桑佳欣的眼神,红唇轻轻地抿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对啊,大家很快就会知道了。”   -   月亮藏进云层里,宾客散了,桑家渐渐安静下来。   桑贝的卧室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礼物,她看着都觉得累,懒得亲自动手去拆,让两三个佣人帮忙整理。   她自己则是躺在沙发上,拿着那几页矿山认购合同,翻来覆去地看,心花怒放。   狗男人虽然疑心病重,很气人,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很大方,上次是把副卡给她,可以随便刷,这次直接送了一座钻石矿,让她把十七岁丢的脸面给挣回来了。   桑贝去浴室泡了个澡出来,佣人已经把所有礼物都拆开,东西摆了满满一地。   无非都是一些奢侈品,桑贝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便让佣人把东西都拿到她的衣帽间里,分门别类安置。   佣人们离开后,桑贝拿起手机,掀被上床。   她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狗男人今晚给她送了这么一份大惊喜,她也该表示一下。   打开和郁忱川的微信聊天框,刚想给他拨语音电话过去,手机这时却突然在她手里震动起来。   是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   桑贝看着联系人的备注,眼底浮上几分诧异。   郁忱川?   怎么会是他?   不是只要她不找他,他就一直装死到底的吗,现在竟然主动联系她?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桑贝没有迟疑,接起。   接通后,对方隔了两秒没有出声,她轻轻地“喂”了一声。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这才通过无线电传进她的耳朵里:“在干什么?”   “准备睡了。”桑贝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郁忱川略微沉默,说:“我睡不着。”   睡不着?桑贝不由一怔。   所以,他主动找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还以为他是有什么事。   心底有一道莫名的情绪在涌动,桑贝轻轻地弯了一下唇:“那怎么办呀?”   手机那头又是一阵沉默,半晌,他低声问:“可以和你连麦睡吗?” 第28章 等你来勾引我   郁忱川已经熄了灯, 窗帘关得严丝合缝,一丁点月光也透不进来,他躺在黑暗的环境中, 听到桑贝问:“为什么想和我连麦睡?”   他微微抿唇,说:“习惯了。”   桑贝轻轻地笑:“那你这个习惯得改一改。”   郁忱川心口一凉:“你不愿意?”   当初是她要每晚和他连麦睡,戴上耳机后, 她的呼吸声落在他的耳畔, 就像她睡在他的身旁。   他迷恋这种似乎与她同床共枕的感觉, 这几晚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根本睡不着。   可她现在却让他改掉这个习惯,是要彻底和他划清界限?   “我不是不愿意……”桑贝带着一丝开玩笑的口吻说, “但是郁总, 要和我连麦睡, 得收费的。”   郁忱川心头一松,不假思索:“可以。”   “等一等,我还没有说收费标准呢,你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 不怕我坑你啊?”桑贝说,“万一我说连麦一秒钟要收一千万, 你不得倾家荡产赔给我?”   郁忱川依旧是那两个字:“可以。”   只要你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包括我, 包括整个郁氏。   就怕倾家荡产给你, 你都不肯要。   桑贝:“真的?”   郁忱川:“真的。”   “算了。”桑贝说, “看在你今晚给我送了那件礼物的份上,我就大方一点,不收你的费啦。”   郁忱川嗓音低沉:“那份礼物, 喜欢吗?”   桑贝嗓音带笑:“当然喜欢啊。”   没有女人可以抵抗住一颗钻石的魅力,何况是整座钻石矿。   郁忱川低声说:“明天我再另外买一条项链送给你。”   桑贝疑惑:“为什么要送我两份礼物呀?”   郁忱川:“你把江见舟送的那条项链摘下来,以后就戴我送给你的。”   桑贝忽而沉默下来,几秒后,原本轻软的语调变得微冷:“郁忱川,你真的是有病。”   说完,她就挂断了语音电话。   语音电话被挂断的那一刻,屏幕自动亮起,幽暗的光线映照在郁忱川的俊脸上,他唇线紧紧地绷成一条直线,眸底一片沉寂。   很好,那个名字,他现在是提都不能提了。   -   夜色已深,桑家二楼还亮着灯,静悄悄的。   “咔哒”一声,桑向南书房的门打开,周蕙兰和桑佳欣从里面出来,两人都是一脸阴沉。   母女俩一起走进桑佳欣的房间里,周蕙兰关上门,桑佳欣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泄恨似地砸在地板上。   “我真的是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看明天就可以把桑贝扫地出门了,结果桑向南刚才却突然告知她们,说郁忱川只要桑贝,所以桑贝的身世不会公开了,桑贝可以继续做桑家的大小姐,继续和郁忱川联姻。   桑向南还警告她们母女俩,不许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否则,一定找她们算账。   “为什么郁忱川明知道桑贝和桑家没有关系,他还是选择她?妈妈,你知道吗,他今晚竟然把一个钻石矿当成生日礼物送给桑贝,让桑贝出尽了风头!”   桑佳欣说到最后,嫉恨得牙根都要咬烂了。   她生日那天,郁忱川只不过送给她一条蒂芙尼钻石项链!   周蕙兰拉桑佳欣在沙发坐下,皱眉:“我也是没想到,郁忱川竟然真的被桑贝那个小贱人给迷住了,连桑贝是什么身世也不顾。”   “现在该怎么办?”桑佳欣很烦躁,“我们做了那么多,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欣欣,你先别急。”周蕙兰安抚女儿,“这或许只是郁忱川一时昏了头,郁家不一定同意,我们先把消息放出去。”   桑佳欣:“桑贝不是桑家正牌大小姐的消息?”   “对。”周蕙兰点点头,眼里划过一道阴测测的暗芒,“欣欣,既然你上次可以在郁忱川面前不小心说漏嘴,这次也可以在你那些小姐妹面前不小心说漏嘴……”   这个消息足够有爆炸性,肯定一夜之间就能传遍整个北城,到时所有人都会知道,桑贝不过是个本该活在社会底层的灰姑娘,根本配不上郁忱川。   不小心说漏嘴这种事,桑佳欣当然很擅长,不过她犹疑了一下:“但是,我上次已经惹得爸爸不高兴了,这次又是犯同样的错,他会不会大发雷霆?”   “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郁忱川吗,都到这种地步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你爸爸最多就是责骂你一顿,还能打你不成?放心,到时妈妈也会护着你的。”   周蕙兰加重语气:“欣欣,我们再不赶紧采取行动,万一这段时间桑贝耍心机,怀上郁忱川的孩子,到时母凭子贵,那就更难办了。”   一听到桑贝可能会怀孕,桑佳欣脸色顿时变了变,连忙点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宁可让桑向南讨厌她,她也绝不会让桑贝好过!   -   第二天早上,桑贝特地起了个早,八点准时下楼吃早餐。   餐厅里,桑向南和那母女俩都在。   桑贝施施然走进餐厅,桑佳欣抬头看向她,面带微笑,嗓音柔柔:“姐姐,早上好,难得你和我们一起吃早餐,你以后都早点下来,好不好?”   桑贝睨了她一眼,唇边勾起半抹似笑非笑,配合地说道:“好啊。”   她已经把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和苏静的录音都放在包里,只等这母女俩露出狐狸尾巴,她就随时把证据锤出来。   结果,一直到早餐结束,竟没人提那件事,桑向南甚至还提到最近一部新上映的爱情电影,让她有时间就约郁忱川去看。   要不是有苏静的佐证,桑贝都差点怀疑自己那晚听到的秘密,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对方沉得住气,桑贝也暂且按兵不动。   主动出击没什么意思,要在敌人得意洋洋,自以为阴谋得逞的时候,再给她们当头一棍。   下午,方恬约了桑贝去美容院做SPA。   室内点着玫瑰熏香,虚无缥缈的香气缭绕,溪水声潺潺,令人身心放松。   “贝贝,你看群消息了没?姐妹们都在艾特你,郁忱川送你钻石矿的事,她们从昨晚一直到现在还在说呢,大家都在猜测你和郁忱川的关系。”   方恬转头看着趴在离她一臂之隔的桑贝:“贝贝,你真的不打算解释一下?”   桑贝正在享受精油按摩,没有睁眼,懒洋洋地说:“是郁忱川送礼物给我,又不是我送礼物给他,要解释也是他出来解释呀,我解释了你们又不信。”   “你们真的没有在一起?”方恬突然轻哼了一声,“可是,我昨晚注意到郁忱川的领带了哦。”   闻言,桑贝终于缓缓睁开眼,扭头看向方恬:“他的领带怎么了?”   “我记得你在商场买过一条一模一样的。”方恬盯着她,“你当时说是买来送给你爸的,怎么郁忱川也有一条?”   “是吗。”桑贝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面不改色地说,“可能只是巧合吧。”   “你少糊弄我啦。”方恬不以为然,“领带的款式,花色都一模一样,也未免太巧了吧?”   桑贝沉默片刻,无奈失笑:“恬恬,我才发现原来你记性这么好。”   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方恬的眼神一下子亮起来:“所以,郁忱川那条领带真的是你送的?”   桑贝点点头。   方恬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亲爱的,那你就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是不是真的和郁忱川在一起了?”   桑贝双手叠起,垫着下巴,沉吟:“这个……”   方恬伸手过来,抓住她的手臂轻轻地摇晃:“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桑贝知道方恬很讲义气,嘴巴严,保证了不会告诉别人,肯定就不会说出去。   “说在一起吧,也不算真正在一起,说没在一起吧,也算在一起了。”   方恬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桑贝说:“郁忱川的确是和我确定了联姻关系。”   她如今是货真价实的桑家大小姐,郁忱川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联姻这件事已经变得可说可不说,她也不用刻意瞒着了。   当然,她还是希望,订婚的消息最后是由郁忱川亲口向外界公布。   “果然是这样!”方恬知道了这么一个大秘密,语调变得有些兴奋,“那次在悦庭,我就感觉你们俩不对劲了,郁忱川那么高冷,不近女色的一个男人,居然会纵容你亲他。”   桑贝笑而不语,郁忱川不仅纵容她亲他,还纵容她摸他的腹肌了呢……   想到那天自己的手在男人腹肌上流连的手感,以及墙上那抹暴露出男人欲.望的影子,桑贝的脸颊忽而热了几分。   “贝贝,既然你们都联姻了,那为什么又说不算真正在一起?”方恬问。   桑贝轻叹一口气,说:“因为他从来就没说过喜欢我,没有跟我表白过啊。”   “难怪。”方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表白就在一起,确实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桑贝看着她:“恬恬,你和梁楷联姻之前也不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吗,现在却这么恩爱,他是怎么跟你表白的?”   “他啊……”方恬回忆起什么,唇边挂上一丝甜蜜的笑意,“那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他在抽烟,问我有没有打火机,我又不抽烟,怎么可能会有打火机,我就说没有。”   桑贝忍不住问:“然后呢?”   方恬:“他就特别正经地问我,那你是怎么点燃我的心的?”   桑贝眉梢微微一挑:“梁楷好会啊。”   土甜土甜的。   “恬恬,真羡慕你。”桑贝说,“我也想郁忱川跟我表白,那个狗男人明明是喜欢我的,但他偏偏就是不肯说,好烦啊。”   “其实,表白这种事,还是要看个人性格的啦。”方恬安慰她说,“像郁忱川那种沉稳高冷型的,你让他说这种肉麻的话确实是为难他了,只要知道他心里是喜欢你的不就行了?”   “不行。”桑贝摇头,“他越是藏着,我就越想逼他说出来。”   就像他越是冷静,她就越想看他失控的模样。   方恬:“那你们现在相处都是谁主动多一点?”   “那还用问,都是我主动呗。”桑贝不假思索地说,“谁叫我喜欢他更多一点,我要是不主动,他也把我当空气,我们那可怜的一蓬爱情小火苗早就灭了。”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你看看,我今天到现在没有主动找过他,他也一声不吭。”   她把手机屏幕侧向方恬那边,让方恬看她和郁忱川的最新聊天记录,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方恬瞥了一眼她的来电显示,只见到“郁忱川”三个字。   她的表情不由变得有点复杂:“原来没有给你发消息,直接打电话过来,这叫不主动?”   桑贝:“……”   “不是,狗男人之前真的从来不会主动找我的。”   除了昨晚,和现在。   方恬半信半疑:“你先接电话吧。”   桑贝垂眸,盯着郁忱川的来电,却直接按下了红色的按键,把电话挂断。   方恬疑惑地看她:“贝贝,既然他难得主动找你,你为什么不接?”   桑贝摩挲着颈脖上的帆船项链,说:“他昨晚惹我生气了。”   她和江见舟是十几年的朋友,如果他送她一条项链作为生日礼物是不正常,那这么多年他给她送的围巾,包包,发夹等,也都是不正常的?   而且江见舟也说,这条项链的寓意是希望她的人生一帆风顺,也没暧昧的意思。   但狗男人很过分,根本不信任她,总是怀疑她和江见舟有染,这条项链就是她不清白的证据,非要让她摘下来才满意。   她和江见舟的友情,比她和郁忱川的爱情存在的年月更长,凭什么狗男人因为对江见舟有偏见,就要霸道地让她放弃这段友情。   桑贝挂了电话后,手机紧跟着一震,郁忱川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川:在干什么?   桑贝刚打开和他的微信聊天框,一条新的消息又跳了出来。   川: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桑贝看着郁忱川的消息,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心底莫名涌上一阵激动,她似乎隐约悟到了一个道理。   上杆子不是买卖。   狗男人这两次主动来找她,都是在被她冷落之后……   桑贝唇角微微扬起,没有回复郁忱川的微信消息,转脸看向方恬,说:“恬恬,今晚让你未婚夫在悦庭组个局,叫上郁忱川。”   “啊?”方恬不太懂她的操作,“可是,梁楷不一定能请得动郁大总裁。”   桑贝轻轻笑了一下:“就说我也会去啊,你看他会不会去。”   -   夜,掀开纸醉金迷的序章。   悦庭作为北城最受权贵青睐的顶级私人会所,一入夜,便不断有各种豪车驶入。   在装修精致奢华的大包厢里,一群含着金汤匙的富二代们正在嬉笑玩闹。   有人在打牌,有人在唱歌,有人在闲聊……   游戏已经玩过几轮,桑贝今晚的运气依然不佳,玩什么都是输的多,她喝了几杯酒,就不敢来了,特地把位置让出来,坐到角落里。   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十点多了,郁忱川还没有来。   桑贝看向方恬,方恬今晚的运气和桑贝不相上下,梁楷一直在替她喝酒,她也是怕了,丢下牌,躲到桑贝的身旁。   桑贝低声问:“恬恬,确定是已经叫郁忱川过来了?”   “梁楷早就联系过他的助理了。”方恬说,“他的助理只说会转达给他,目前没有得到确切的答复。”   桑贝轻哼一声。   其实她知道,只要她现在和郁忱川撒撒娇,给他发个定位,叫他过来,他肯定就会过来了。   但,凭什么每次都是她主动?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被讨好,不喜欢听甜言蜜语,不喜欢被捧在心尖上?   多少男人想追她,对她大献殷勤,她都无动于衷,只一心一意地盼着那个狗男人能多给她一点回应。   之前是害怕会失去一切,包括他,所以一张热脸迫不得已使劲往上贴,可她现在底气足得很,才不惯着他。   她要狗男人主动来贴近她!   郁忱川没来,耳边的各种声音很吵,桑贝有些烦躁,想出去安静一会儿,这时,正在点歌机旁鬼哭狼嚎的人像是话筒出了故障,突然失声了。   桑贝下意识抬眸,只见那人拿着话筒看向包厢门的方向,她的目光也跟着看过去。   包厢门被服务生推开了,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身上一袭低调的黑色西装,肩宽腿长,眉目清冷,往那长身鹤立一站,拥有极强的存在感。   梁楷连忙喜笑颜开地迎上去:“郁总,可总算把您盼来了,快请进来坐。”   他现在明白了,郁忱川两次都肯赏脸来参加他组的局,只不过是因为桑贝在,并不是因为看他的面子,但其他人不知情,都觉得是他梁楷把郁忱川请来的,面子真大。   包厢内的人也纷纷起身和郁忱川打招呼,唯独桑贝无动于衷地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机,仿佛没有把他当回事儿。   桑贝慵懒地背靠着沙发,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扫过来,带着沉沉的实质感。   她依然没有抬头,指尖漫无目的地滑动着手机页面。   男人的目光收回,坐到沙发中间,一双大长腿随意地交叠着,神情淡漠地应付过来攀谈的人。   见他态度冷淡,很快就没人再来自讨无趣了。   包厢内的气氛又逐渐热起来。   桑贝一直没有往郁忱川那边看,沉心静气地刷微博,这时,手机忽然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川:坐过来。   桑贝只当作没看到,过了一会儿,她熄灭手机屏幕,对方恬说:“我去趟洗手间。”   方恬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桑贝连忙按住她,拿起自己的包,对她使了个眼色:“我有事。”   “哦……”方恬立刻心领神会,点点头,“好的,那你自己去吧。”   包厢内设有独立的洗手间,桑贝却打开包厢门,出去了。   外面的洗手间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这边很少有人过来。   桑贝从洗手间出来,在洗手台前冲干净手,慢条斯理地旋开一管红棕色调的口红,对着镜子认真地涂抹唇瓣。   补涂好口红,她又抬手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冷白的灯光打下,映出镜子里的女人,面颊微醺,略带红晕,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如含朝露。   她身穿一袭掐腰小黑裙,两指宽的肩带缀着泛着细碎光芒的水钻,黑棕色的发梢打着卷落在雪白的肩头。   刚踏出洗手间,桑贝便嗅到了一缕熟悉的烟味。   男人一袭黑色西装,正靠着一旁的墙抽烟,修长的指尖松松地夹着烟,那一抹猩红在缭绕的烟雾里忽明忽暗。   桑贝转眸,对上男人暗沉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头发,红唇微弯:“郁总,巧啊。”   郁忱川缓缓吐出一口烟圈,嗓音有点沙哑:“巧什么。”   他随手把烟掐灭在旁边的灭烟区,忽而拽住桑贝纤细的手腕,将她往旁边一拉。   下一秒,桑贝的后背贴上有些冰凉的墙面,一股力道钳住她的下巴,男人略带烟草味的气息逼近:“不知道我在等你?”   桑贝白皙的脸颊染着一抹微醺的红晕,她轻轻地眨了眨水盈盈的眼眸,眼波泛起时,神态似醉非醉,嗓音娇软:“等我干嘛?”   “干嘛?”男人眼神微暗,指腹从她红润如水的唇瓣上轻轻地蹭过。   一股酥麻的电流感从唇上扩散,桑贝的眸光越发柔软得像三月的春水,轻轻地荡漾。   郁忱川低头,凑近她的耳边,低哑的嗓音带着湿热的气流喷薄在她敏感的耳垂上:“等你来勾引我。” 第29章 跟我回家   他的唇微凉, 似有若无地蹭过她的耳垂,桑贝似乎是被一粒滚烫的火星溅到了,浑身一颤, 本能地想躲开,却被男人的大手牢牢地按住肩膀。   男人的掌心温度很高,烙在她雪白的肩头上, 那片肌肤细滑如玉, 男人的血液忽然有些躁动, 忍不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气息低沉:“躲什么。”   他没有用力,却很致命。   一股酥麻同时从耳垂和脊椎尾泛起, 顺着神经末梢瞬间席卷全身, 桑贝忍不住颤栗, 轻轻地低吟一声。   热气往上涌,微醺的脸颊绯红一片。   她双手抵在郁忱川的胸膛上,轻轻地推开他:“郁总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哪个字听不懂?”郁忱川眸色暗沉地注视着她, “勾引我,你不是最擅长吗。”   桑贝轻声笑了一下, 抬手勾住他的领带,在指尖缠绕, 眼波粼粼地看着他:“我要是真的擅长, 我们之间早就变成负距离了。”   负距离三个字被她说得轻而缓, 语调暧昧勾人, 郁忱川眼眸又暗了一分,喉结微动:“现在变成负距离也不迟。”   桑贝却蓦地松开手,将男人往外推了一下:“不好意思, 已经迟了。”   她唇边弯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是在开玩笑,又似乎是在说认真的。   郁忱川唇线绷直,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有的人,心是冰块做的,千方百计也捂不热,所以我决定及时止损……”桑贝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说,“不、捂、了。”   郁忱川眸光微颤,下一瞬,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低声说:“是热的,为你热的。”   隔着他质地高档的衬衫,桑贝的手被迫按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他心跳强健有力,咚,咚,咚,在她的手心下震颤,连带着她的心脏也被牵引得怦怦地跳起来。   桑贝狠狠地压住欲上扬的唇角,垂下目光,她不过是稍微逼了他一点,狗男人竟然就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看来,他还很有潜力。   “是吗。”她耳尖有点红,故意摆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语气冷淡,“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   郁忱川握着她的手不放:“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好啊。”桑贝点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你先说句我爱听说,表一下诚意。”   郁忱川略微沉默,问:“你想听什么?”   桑贝挑眉,瞪了他一眼:“我想听什么,你不知道?”   郁忱川抿唇。   他并不是真的不知道,只是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滚到喉咙底,想要宣之于口,却异常艰难。   桑贝耐心地等待了几秒,只等到男人的沉默,她不高兴地挣开他的手:“你说不说嘛。”   郁忱川捏了捏眉心,而后平静地和她对视,说:“你今晚很漂亮。”   “谁要听这个。”桑贝嘟唇,“说句我爱听说都不愿意。”   说完,她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郁忱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忽然一拳用力砸在旁边的墙上。   正好这时一名手里托着两瓶白兰地的服务生路过,被郁忱川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了一跳,手一抖,两瓶洋酒差点从托盘上摔落。   险险稳住后,服务生吓出一身冷汗,立即上前询问尊贵的客人:“先生,您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抱歉。”郁忱川眼底的那分懊恼瞬间敛得一干二净,眉眼清冷,淡声说,“我没事。”   -   桑贝回到包厢里,继续坐到原来的位置上。   方恬凑过来,低声问:“贝贝,怎么样,你们两个和好了吗?”   桑贝出去后,郁忱川便紧跟着出去了,不用说,他肯定是去找桑贝的。   “也就是我死心塌地喜欢他,不然——”   “不然什么?”   桑贝倒了一杯酒,轻抿一口,漫不经心地说,“不然就算月老牵的红绳是钢筋做的,都能被他给弄断。”   “扑哧”,方恬笑出声:“贝贝,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又不是不知道,觊觎他的女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他却只喜欢你一个。”   桑贝忍不住说:“想追我的男人也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我也只喜欢他一个呀。”   “所以说你们两个就是绝配,锁死了,赶快公布好消息吧。”   郁家是顶级豪门,桑家在北城也算是出挑的,两人颜值相当,一个是优秀的珠宝设计师,一个年纪轻轻就掌管庞大家族集团,他们站在一起,就差写上“天作之合”这四个字了。   桑贝轻轻地拂了拂落在耳畔的碎发,唇角抿过一抹笑容:“我没意见,看他自己什么时候想公开吧。”   当初两家决定联姻时,她要求暂时不公开,不领证,并不是不愿意,她以为只是利益把她和郁忱川捆绑在一起,心里难免不痛快,所以故意拿乔。   现在知道狗男人是喜欢她的,她也没了有身世的后顾之忧,其实还是希望把联姻的消息公开的,这样也好让那些觊觎郁忱川女人断掉念想。   过了几分钟,郁忱川也回来了,目光平淡地从桑贝身上扫过,坐回沙发中间的位置。   他气质清冷,敛眸不语时,明晃晃地写着“生人勿近”,旁人都不太敢和他说话。   桑贝抬眸瞥了他一眼,莫名觉得狗男人一个人坐在那儿有点可怜。   他性格沉闷,上学那会儿就适合心无旁骛地读书,现在就适合正正经经地谈生意,这种纯娱乐消遣的场合的确不太适合他,根本没人cue他,cue他也是自讨没趣。   不是因为她在,他不会来。   男人身旁的位置空着,桑贝起身走过去,坐到他旁边。   包厢内光线昏暗朦胧,郁忱川侧眸看着她,眼神有点捉摸不清。   他不出声,桑贝也不说话,她就是有点心疼他,想过来陪陪他而已。   方恬和梁楷正在情歌对唱,桑贝低头看手机,一只手随意垂放在腿侧的沙发上,离郁忱川的大腿只有一拳的距离。   群里这会儿已经安静下来,但艾特桑贝的几条消息依然在,桑贝看了看聊天记录,都是关于她和郁忱川关系的猜测。   桑贝没有正面回复,只发了几个笑哭的表情,任由她们猜。   她退出微信,切换到微博,这时,她放在沙发上的那只手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   桑贝的心口一跳,低头,只见郁忱川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视线顺着男人的手臂往上爬,最终对上他深邃的眼眸。   方恬和梁楷正好唱到歌曲的高潮部分,有人带头鼓了个掌,其他人也都纷纷起哄,无人注意到沙发上那两个人的手悄悄地握在了一起。   郁忱川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下了西装外套,外套就放在膝上,面对桑贝的眼神,他一言不发,另一只手把膝上的外套往她这边推了推。   外套的下摆垂落在沙发上,遮盖住了两人的手。   这样遮遮掩掩的,像是在偷情一样,桑贝脸颊发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她没有收回被男人握住的那只手,若无其事把目光转回到手机上。   微博热搜有一个词条后紧跟着“爆”字,目测会有大瓜吃,桑贝下意识地点进那个词条,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西装外套下的那只手,男人修长的手指悄悄地滑进了她的指缝里,与她掌心相贴,十指紧扣。   桑贝悄悄地弯了弯唇,心里甜丝丝的。   很快,方恬和梁楷合唱完一曲,把话筒交给下一个点歌的人,目光在包厢里扫了一圈,除了几个在打麻将,剩下的都只是在闲聊,就说:“有人来玩游戏吗?”   郁忱川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桑贝的手,桑贝的心情平复下来,把手从西装下拿出来。   有几个人响应了玩游戏的提议,方恬看向桑贝,问:“贝贝,来吗?”   桑贝点点头:“来啊,搞个刺激一点的,就玩‘说瞎话’吧。”   她转头看着郁忱川:“郁总,来玩吗?”   郁忱川和她的目光对上,颔首:“好,怎么玩?”   桑贝解释一遍游戏规则。   游戏很简单,从参加游戏的人里面选一个人戴上眼罩当“瞎子”,由“瞎子”旁边的人指向游戏里的任意一个人,问“瞎子”是这个吗,“瞎子”如果说不是,就继续指下一个,直到“瞎子”同意。   参与游戏的人不能告诉“瞎子”是谁被指中了,“瞎子”摘下眼罩后,可以自己猜测被选中的人是谁,然后让被指中的那个人做一件事,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不过比真心话大冒险刺激一点,因为被指中的人,也有可能是瞎子自己。   郁忱川点了点头:“明白了。”   参与这个游戏的一共有八个人。   “我来发牌。”桑贝主动请缨,从一副扑克里,按次序挑出不重复的八张,依次发到几个参与者的手上。   谁的牌最小,谁就做“瞎子”。   游戏开始,第一轮牌最小的,是梁楷的一个朋友,有些微胖,大家都叫他小胖。   旁边负责指人的是一个头发挑染成粉色的女孩,是小胖的女朋友。   女孩从自己的右手方向开始一个个地指,分别问小胖“是不是这个?”,小胖都摇头。   下一个本来要指到郁忱川的,女孩却不敢指,跳过他,指向了郁忱川旁边的桑贝。   “是不是这个?”   小胖这时终于点头:“是。”   女孩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跳过了那个男人,不然现在被指中的人就是他,到时小胖不知情,说出什么过分的惩罚,得罪了那位就糟了。   虽然只是个游戏,但她不得不小心。   桑贝:“……”   第一轮就被指中,这个运气还真是不负众望。   小胖摘下了眼罩,想从大家脸上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可大家的表情都管理得很好,他根本猜不出是谁。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女朋友也不好帮他作弊。   小胖沉思几秒,说:“刚刚被指中的那个人,现在打给你手机里最近通话的那个人,对那个人说‘我爱你’。”   这个大冒险对别人来说玩的是心跳,对他自己却无关紧要,他的最近通话记录,就是他旁边这位女朋友,就算他自己被指中也没事儿,还能顺带对女朋友表个白。   惩罚说出来后,大家终于可以看向被指中的那个人——桑贝,眼神里都带了一点儿看热闹的成分。   桑贝不确定自己的最近通话是和谁,硬着头皮打开手机通讯录。   郁忱川看过来,目光在他的最近通话记录上扫了一眼,忽然沉声说:“喝罚酒吧。”   桑贝:“……”   她没有反驳,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了笑,说:“对不起,这个电话我不能打,选择喝三杯罚酒。”   她的最近通话是和江见舟,今晚来悦庭之前,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她,问她最近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   桑贝熄灭手机。   她不可能打电话给江见舟说那三个字,就算只是大冒险,这种玩笑也不太好开。   何况,郁忱川本来就介意她和江见舟的关系,她要是真的跟江见舟说那三个字,他只怕会当场翻脸。   桑贝给自己倒了满满当当的三杯罚酒,刚要端起来喝,郁忱川却从她手里夺过酒杯,仰脖一饮而尽。   三杯罚酒,他全替她喝了。   他喝酒时,桑贝一直看着他,凸起的喉结因他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性感,让她想伸手去摸一下。   又玩了两三轮,桑贝每次都被指,但是侥幸没有再被指中过。   到第五轮时,郁忱川拿到了一张最小的牌,这一轮要当“瞎子”。   他没有多说什么,戴上游戏用的眼罩。   桑贝坐在他旁边,由她来指人。   大家目光灼灼,都有点好奇谁会被郁忱川选中,他又会出什么样的题。   桑贝的视线缓缓地从参与者的身上划过,最后指向自己,问戴着眼罩的男人:“是这个吗?”   郁忱川默了一下,轻轻地点头:“是。”   众人:“……”   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参与的刺激。   郁忱川摘下眼罩。   大家谁也没有做声,桑贝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郁总,你可以猜猜刚才被指中的人是谁,然后让她做一件事,不过被选中的人也可能是你自己,所以,你给出的惩罚,一定要慎重哦。”   郁忱川略微点了一下头:“明白。”   桑贝问:“猜到是谁了吗?”   郁忱川没有看任何人,直直地看着桑贝:“猜到了。”   桑贝轻轻地弯唇:“那现在请郁总指定一件事,让那个被选中的人去做。”   郁忱川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过她的脸,嗓音低沉地说:“让她今晚跟我回家。”   这句话里的暧昧信息不言自明,他话音一落,众人便开始骚动起来,没有参与游戏的人,听到是郁忱川做“瞎子”,都纷纷过来围观。   桑贝眉梢微挑:“郁总,如果你知道自己刚才选中的人是个男的话……”   郁忱川狭眸微眯,截断她的话:“怎么,你是玩不起?”   这句话,代表他知道刚才选中的人就是她。   “……谁玩不起了。”桑贝扬了扬下巴,“跟你回家就跟你回家。”   郁忱川起身,拿上自己的外套:“那好,走吧。”   这么迫不及待?桑贝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见郁忱川已经往外走,她只好拿上自己的包包,跟大家说了一声“拜拜,下次再聚”,快步跟上那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从上次郁忱川纵容桑贝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他,到他在桑贝的生日高调送她一座钻石矿,再到今晚他让桑贝跟他回家,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已经昭然若揭,就差一层薄薄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而已。   桑贝跟郁忱川一起走进电梯里。   电梯缓缓闭合,下降,镜面的电梯门映出两人并肩而立的身影。   桑贝穿着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尖细的满钻鞋跟高七厘米,小腿的线条绷得紧实,很漂亮。   她穿上高跟鞋后,个子能到郁忱川的耳朵,两人站在一起,会让人忍不住想到“天生一对”这种词。   桑贝从面前的电梯门盯着男人高大的身影,问:“郁忱川,你真要带我回家?”   郁忱川侧眸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愿赌服输,不许反悔。”   “我哪有要反悔?”桑贝转脸,看着他,“我只是想问你,你要带我回家干嘛?”   郁忱川的语气有点意味不明:“你说呢。”   桑贝的唇边忽然挑起一抹笑意,说:“你不会是想带我回家,把我推倒在你的床上,然后盖上被子,让我看你的夜光手表吧?”   “不。”郁忱川注视着她,眸色微深,“是想让你看我的手指湿湿黏黏的样子。” 第30章 怕了?   桑贝和男人对视, 下一秒,她先垂下了目光。   毕竟是女孩子,当时自己说出这种话引诱他时, 也是觉得有些羞的,现在反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那染着情.色意味的字眼落进她的耳朵里, 让她的心跳不由快了几分, 热气也往脸颊上爬。   “叮”的一声, 电梯在这时到达一楼。   桑贝耳根微红, 先低头走出电梯,郁忱川紧随其后。   两人穿过会所富丽堂皇的大厅,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会所大门外。   坐上车, 郁忱川吩咐司机:“回锦湖。”   车子缓缓驶出悦庭, 男人修长的手指勾住领带,拽松,身体放松地往后靠。   桑贝脸颊上的热意散了,她抓住男人的手。   郁忱川侧眸看她。   桑贝把玩着他的手。   这是一双会让手控感到充分满足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明晰, 手背上青筋凸起,涌动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很性感。   桑贝的指腹轻轻地从他手背上的青筋蹭过。   郁忱川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没有收回, 眸色深了一些。   桑贝知道他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撩拨, 故意又蹭了蹭。   男人眼眸微垂,注视着她的小动作,有那么一瞬, 他觉得她指尖划过的不是他手背上的筋,而是他的心。   心底痒意难捱,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声线有些沉哑:“等不及了?”   桑贝凑近,带来一缕淡淡的玫瑰香,酒气微醺:“郁忱川,我确实想看你的手指变得湿湿黏黏的,但是今晚……恐怕不行。”   郁忱川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怕了?”   桑贝轻轻地摇头,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的意思是,你只会让我看到满手血的样子。”   郁忱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桑贝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我今天,来那个了。”   郁忱川:“……”   成年男女之间丝丝流动的暧昧,像是一个刚形成的泡泡,还没有飞多远,“嘭”的一下就破灭了。   桑贝坐直身体,看着身旁的男人,眼底浮上笑意,语气里微微带着一些促狭:“郁总,你现在还要带我回家吗?”   郁忱川没有回答,只是皱眉说:“你今晚还喝酒。”   “没关系啊,我一直都这样的。”桑贝漫不经心地说,“我身体好得很,还经常在经期喝冷饮呢,习惯了,一点事儿都没有。”   看着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郁忱川的眉头锁得更深了,沉声说:“下次不许再这样。”   一点儿也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   桑贝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目光盈盈地看着他:“郁忱川,你现在是不是很失望?”   郁忱川没有说话,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温热,桑贝微微一顿,挣开。   在会所里,她让他牵了一会儿,他就以为可以随意牵她的手了?   哼,狗男人连一句她爱听的都不肯说,想得倒挺美。   郁忱川面色不变,再次抓住她的手,这次锁得很牢,任她怎么挣也挣不脱。   桑贝微微蹙眉:“干嘛?”   “有一点失望。”郁忱川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这边,握,眼神看着她,低声说,“我们来日方长,不用急于一时。”   这是在说给她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今晚确实有点冲动了,这时才稍微冷静下来。   他真正想要的,远远不只是满足一时的欲.望,他想要她的一心一意,心甘情愿。   他不想在和她抵死缠绵时,那个男人送的项链还紧贴在她的心口上。   她颈脖上的那条小船项链真的很刺眼,他却不敢再说什么,怕她前一秒还在轻声软语地撒娇,下一秒就冷下脸,把他推得远远的。   前方是路口,去锦湖庄园是向前直行,去桑家则要右拐,桑贝连忙对正在开车的司机说:“张伯,麻烦前方路口右转,送我回桑家。”   她话音一落,郁忱川却紧跟着说:“回锦湖。”   桑贝不由转眸看他,有些诧异。   司机没有听到桑贝反对,于是应了自己的老板一声:“好的,先生。”   桑贝再次挣开郁忱川的手,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惊疑:“郁忱川,你……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她听说过这样的例子,有些男人就喜欢闯红灯,在女人的特殊时期反而更来劲。   郁忱川皱眉,眸色微沉:“你在乱想什么。”   “不是吗?”桑贝问,“不然,你怎么还要带我回家?”   郁忱川默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说:“你是我的未婚妻,锦湖庄园现在也是你的家,带你回家有什么问题?”   听他说“家”这个字时,桑贝心里忽然怦然一动。   其实,她一直没有家的归属感,桑家对她来说,与其说是家,不如说只是一个她寄居多年的住所。   现在的年轻人普遍在恋爱期间就会同居,何况她和郁忱川已经订婚。   按道理,她确实应该搬到锦湖庄园住了。   上次在郁家老宅陪长辈一起吃饭,宋望秋也曾暗示过她,两个人多增加一些相处的机会,可以培养感情。   桑贝看了郁忱川一眼:“可是,我们还没有领证。”   郁忱川眸光微动,嗓音莫名有些温柔:“只要民政局开门,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他顿了顿,眼底有一抹辨别不清的情绪掠过,说:“明天是周四。”   言下之意,他们明天就可以去领证。   “哦。”桑贝的眉梢轻轻地挑了一下,“再说吧。”   求婚没有,甚至连一句告白都没有,就想哄她去民政局?哼!   “好。”郁忱川眸色微黯,抿着唇,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平稳地向锦湖庄园驶去,桑贝看向窗外,霓虹闪烁的光影从她的脸上滑过。   她有些惆怅地想,按照狗男人的这副性格,她大概是等不到他拿着戒指,在她面前单膝下跪的那一天了。   -   二十分钟后,锦湖庄园。   经过桑贝上次反映客卧的床不够软后,床垫已经换成新的了。   桑贝躺上去试了一下,体感很舒适,她很满意。   郁忱川把一件干净的男士衬衫交给她,低声问:“你用的那个……有备用的吗?没有我让人现在去买。”   桑贝看着他,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我要你亲自去买。”   郁忱川略微沉默,而后点头:“好,我去。”   见他转身就要出去,桑贝赶紧叫住他,红唇轻弯:“逗你的,我包里有,不用去买了。”   郁忱川并没有半分被捉弄的不悦,神色平静:“那你现在去洗个澡,我去书房处理点事情。”   桑贝平时喜欢泡澡,但现在是经期,只能简单地淋了一下浴,然后穿上郁忱川的衬衫当睡衣。   从浴室里出来,已经是晚上快十一点了。   桑贝拿起手机,给郁忱川拨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很快,视频就接通了,手机里映出狗男人的俊脸,他还在书房里。   桑贝问:“你还没有忙完啊?”   郁忱川:“差不多了。”   桑贝:“今晚还连麦睡吗?”   郁忱川:“你困了就先睡,把视频通话切换成语音,放在枕边就行。”   桑贝摇摇头,嗓音有些软绵绵的:“我现在还不困,可以在你旁边看你工作吗?”   郁忱川神色微凝。   自从上次他逼她在他和江见舟之间做选择后,这是她难得地又一次主动想靠近他。   所以明知她在身边只会让他分心,他却无法拒绝。   “可以,你过来。”   一分钟后,当桑贝推开书房的门进来时,郁忱川就知道,他还剩下的那点工作今晚是完成不了了。   宽大的白色衬衫套在桑贝身上,不盈一握的细腰藏在空荡荡的衬衫下,一双玉白的腿却在空气里肆意招摇,勾人视线。   她施施然地走过来,直接坐在他办公椅的一边扶手上,目光投向他的电脑屏幕。   “郁忱川,你在忙什么?”   衬衫下摆本来就只堪堪遮过她的大腿,她一坐下来,一大片雪白如玉的肌肤就活色生香地暴露在郁忱川的眼皮底下。   她身上隐约带着沐浴露的清香,男人的目光收回,嗓音哑了一分:“在回几封工作邮件。”   桑贝转眸看他,轻声说:“那你继续回,不用管我的。”   她刚洗过澡,瓷白的肌肤透出一层薄薄的粉色,发丝上裹挟着轻微的水汽,眼眸仿佛在春水里浸过,湿漉漉的,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媚意。   郁忱川的血液很燥,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桑贝盯着他凸起的喉结看,唇边勾起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都说男人的喉结不能乱摸,容易多一条人命,或者少一条人命。”   他的喉结明显,自带荷尔蒙,平时他说话,喝水时,她就经常会留意他的喉结。   尤其是今晚,他仰脖替她喝下那三杯罚酒时,喉结上下滑动的样子,她觉得好性感,好迷人。   “郁忱川,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喉结吗?”桑贝问,“就一下,很轻的那种。”   郁忱川没有回答,微微敛眸,大手覆上那片眼皮底下的雪白,哑声问:“那这里呢,我能摸吗。” 第31章 别哭了,好不好?   男人掌心的温度比平时高许多, 像一团烈火,在灼烧她的肌肤。   调戏狗男人不成,反被狗男人调戏。   桑贝盯着男人的手, 手指白净且修长,如玉似竹,手背淡淡的青筋凸起, 充斥着让人脸红心跳的男性荷尔蒙。   血液流动速度陡然加快, 桑贝稳住心神, 拒绝:“不行。”   “不行?”郁忱川的嗓音沙哑, “那不行。”   前一句是反问,后一句是拒绝了她的拒绝。   她的肌肤像雪, 像羊脂玉, 像上好的绸缎。   男人滚烫的掌心轻轻地摩挲过, 雪在融化,玉在升温,绸缎丝滑,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电流袭过, 桑贝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脸颊涨得绯红。   她本可以直接离开, 但她没有,她的贝齿陷入柔软的唇瓣里, 低垂着眸, 眼睫微颤。   郁忱川抬眸看她, 眼底一片晦暗, 他忽然吻住她的唇。   他的气息灼热,桑贝下意识略微往后仰,被男人的大手扣住后脑勺, 唇再次强势地贴上来。   男人平时的吻也热烈,这次似乎格外动情,搂住她的腰肢,唇舌与她紧紧勾缠。   桑贝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双手情不自禁地勾着他的颈脖,被他亲得软了,昏了,整个人没有骨头似地倚向他。   ……   这个吻结束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桑贝无力地抵着郁忱川的额头,慢慢平复,无意间垂下目光,瞥见男人紧绷的西裤。   桑贝默了一下,倏地坐直,挑眉看着郁忱川:“郁忱川,你……”   郁忱川和她对视,哑声:“怎么了。”   他的眼底是一片汹涌的暗色,桑贝脑子里“嗡”的一声,有点怕他会乱来,连忙说:“我困了,想去睡觉了,晚安。”   她双脚落地,想要逃走,郁忱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拽回来。   他抓人的时候,座椅转了个方向,桑贝便整个人坐在他的大腿上。   “想跑去哪儿?”男人嗓音沉哑,湿热的气息拂在她耳边。   桑贝身上被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敏感地缩了缩肩膀,惊恐地看着他:“郁忱川,你、你说你没有特殊癖好的……”   “帮我解开皮带。”郁忱川滚烫的大掌拉过她的手,牢牢地按在那冰凉的金属皮带扣上。   “这样,算特殊癖好吗?”   ……   桑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她似乎是走回来的,又似乎是跑回来的。   她在浴室里洗手,水声哗啦啦地响了很久,她抬眸,明亮的浴室镜映出此时的模样。   脸颊上的绯红久久不散,眼角眉梢染着似喜非喜的娇羞。   桑贝想起在船屋酒店里,投映在墙上的那抹影子。   当时觉得狗男人挺有资本的,现在她只觉得自己天真了,那只不过是被西裤束缚住的样子。   他不是挺有,他是超有。   冲干净手,桑贝走出浴室,看到郁忱川正好打来语音电话,她脸颊一热,拒接了。   狗男人,今晚害得她的手脏了,别想和她连麦睡。   -   第二天早上,桑贝醒来,脑海里浮现出昨晚在书房里的一幕幕,心跳又是一阵加快,脸颊火烧火燎起来。   手机一震,七点五十分,郁忱川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川:起床了?下楼吃早餐。   桑贝起床去洗漱,她今天气色很好,只是简单地抹了个草莓色的口红,也很光彩照人。   楼下,狗男人坐在餐厅里,穿着白衬衫,黑西裤,焦糖色的领带系得周正,利落的黑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衣冠楚楚,清冷禁欲。   只有桑贝见识过,昨晚他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眉宇间一片深沉欲.色的模样。   桑贝施施然地走进餐厅,唇边带着笑容:“郁忱川,早啊。”   郁忱川抬眸看她,眼神沉静:“早,昨晚睡得好吗。”   佣人替桑贝拉开餐椅,桑贝拂了拂裙摆,优雅地坐下:“挺好的,你呢。”   “也还不错。”郁忱川微微颔首,抬腕看了一下表,“我一会儿要去公司开早会。”   桑贝点点头。   两人安静地吃早餐,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提昨晚的事。   吃完早餐,郁忱川要去公司,因为不顺路,且时间来不及,所以另外派了一辆车送桑贝回家。   在回桑家的路上,桑贝打开手机,才注意到微信上已经炸开了锅。   她看了一下群消息,大概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   这件事,跟她有关。   原来,是桑佳欣昨晚和几个小姐妹在做指甲时,把桑贝不是她的亲姐姐的事无意间说漏嘴。   小姐妹们都很震惊,在打破砂锅问到底地追问下,桑佳欣终于透露,桑贝是当年被桑家在医院里抱错的冒牌货,真正的桑家千金正住在破烂的梧桐巷里。   桑佳欣最后还假惺惺地让小姐妹们一定要保密,不要把这件事传出去。   可这些小姐妹听到了这么劲爆的八卦,憋在心里太难受了,必须要找人分享,而桑佳欣其实巴不得她们说出去。   于是,桑贝是冒牌千金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一夜之间传遍北城,在上流圈里炸开了锅。   桑贝是桑家大小姐,在北城平时都是被众星拱月捧着的,现在被曝出来原来竟是野鸡变凤凰,她所拥有的一切风光,本是不该属于她的。   不知多少原本嫉妒她的人在暗地里幸灾乐祸。   桑贝知道这个消息,没有慌乱,反而有点兴奋。   那对母女俩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那就跟她们一棍,让她们彻底现出原形。   “不是吧,真的是抱错的?我有点不敢相信……”   “这是桑佳欣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难怪上次在桑贝的生日宴会上,大家猜测郁忱川是不是要和桑贝联姻时,桑佳欣那么肯定地说不可能呢。”   “如果桑贝真的是个假货,郁忱川当然不可能娶她了,开什么玩笑,郁家是北城的顶级豪门,娶我都比娶她强!”   “你在做什么梦呢,郁忱川怎么可能娶你。”   “就算不娶我,也不会娶你啊!”   “我又没说想让他娶我!”   “想了也不敢说吧,至少我比你坦诚,我就是想嫁给他!”   ……   桑贝就在群里,她们却根本不忌讳,大肆地讨论和桑贝有关的话题,说到最后,竟然互相吵起来。   都是一群塑料姐妹,桑贝早已看清,内心并没什么波动。   看着那一条条觉得她已经配不上郁忱川的聊天消息,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想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是桑家大小姐,郁忱川会怎么样?   是仍然坚定地选择她,还是马上和她解除婚约,一脚踹开她。   如果是后者……   桑贝微微咬了一下唇,那就当她是痴心错付,眼瞎了吧。   这时,手机突然进来一通电话,桑贝心口一跳,低眉看了一眼,不是郁忱川打来的,是江见舟。   紧张感顿时消失,她接起电话。   江见舟温柔的声线漫进她的耳朵里:“贝贝,那件事已经传开了,你知道了吗。”   桑贝点点头:“知道了。”   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liJia   江见舟关心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需要我帮忙吗?”   桑贝弯了弯唇,语气轻松:“不用,现在对方在明我在暗,对付她们绰绰有余。”   江见舟温声:“好,要是遇到困难,一定要马上找我。”   桑贝:“嗯。”   刚和江见舟结束通话,手机里马上又进来一个电话。   这次是郁忱川打来的了。   手机在手里嗡嗡地震动,桑贝没有立即接起。   狗男人这时候应该也知道了吧,他打电话过来是想说什么。   犹豫了几秒,桑贝接起。   电话那头,男人声线低沉:“你到家了吗。”   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桑贝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景物,回答:“准备到了。”   郁忱川:“嗯,我现在过去一趟。”   桑贝:“干嘛?你不是要去公司吗?”   郁忱川:“见面再说。”   -   此时,桑家一片鸡飞狗跳。   “我说过什么?!”桑向南面色铁青地盯着桑佳欣,“我前天晚上才刚交代过你们,绝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你竟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他今早原本是要去公司开早会的,但一大早上,接连接到几个亲朋好友打过来的电话,都在询问他关于桑贝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桑向南这才知道,桑贝的身世被小女儿捅漏出去了。   他顿时大发雷霆,马上把桑佳欣叫下楼来。   桑佳欣从小到大没有见过桑向南这么凶的样子,更没有被他这样吼过,吓得脸色发白,眼泪马上掉下来。   “爸爸,对不起,是我错了,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说出去的,我只是不小心说、说漏嘴了。”   “说漏嘴!又是说漏嘴!”桑向南火冒三丈,“三番两次这样,桑佳欣,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他如此动怒,不止是因为这件事本身,更因为他在这个家的权威被挑衅了。   桑佳欣瑟缩了一下,眼泪掉得更猛了。   周蕙兰怕丈夫一时怒火过盛,真的会打女儿,连忙把女儿护在身后。   “反正说都已经说了,你再骂欣欣有什么用?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件事,正好派人把你的亲生女儿接回来,别让她继续在外面受委屈了。”   桑向南骂了一声:“你们母女两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周蕙兰也被他骂进去了,心里很不舒坦,皱眉说:“我不信,郁忱川真的肯放弃和桑家联姻,非要娶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灰姑娘。”   纵观整个北城,各种条件筛选下来,桑家是郁家选择联姻对象的不二之选。   联姻带来的利益不是蝇头小利,而是以“百亿”为单位来计量的,商人都是天生精明,郁家就算家业再大,又怎么可能真的舍弃联姻所换取的利益。   桑向南怒斥:“你懂什么!”   他和郁峻青在两家决定联姻前就有些来往。   曾经在一场酒局上,有他,也有郁峻青,当时攒局的人安排了几个颇有姿色的女人作陪。   郁峻青却当场冷下脸,让对方把那些女人都清出去,否则生意没得谈。   离婚前,郁峻青没有绯闻缠身,离婚后,他也一直不近女色,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或许有人会以为郁峻青是被白薇伤透了心,害怕再被戴绿帽子,所以才没有再娶。   可桑向南曾经无意中瞥见,郁峻青的钱夹里,还放着一张他和白薇的结婚照。   他这么多年不娶,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那个曾经背叛过他的女人。   桑向南自认做不到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情,他也曾爱过周玉竹,但在她去世几年后,她的模样在他脑子里渐渐模糊,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想起过她了。   所以,那晚郁忱川说,他要娶的是桑贝,不是桑家大小姐,桑向南就知道,郁忱川跟他父亲一样,也是个痴情种。   他已经对桑贝情根深种,又怎么可能会娶除了桑贝以外的女人!   “我不懂?”周蕙兰冷哼一声,“是,我确实不懂你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欣欣才是我和你生的女儿,你把一个外人当宝贝,把我们欣欣当什么?欣欣喜欢郁忱川,你就不能让欣欣如愿以偿?”   她一时心急口快,把桑佳欣的心思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桑佳欣面色一变,连忙扯了扯周蕙兰的手臂,小声说:“妈妈,您别说了……”   周蕙兰自知失言,但话已出口,桑向南也已经听到了,她干脆把话挑明:“本来就是,欣欣,你就是太老实了,喜欢也不懂得为自己争取。”   桑向南看了桑佳欣一眼,沉声说:“收起你的那点心思,郁忱川是你姐夫,别打主意。”   周蕙兰忍不住嗤笑一声:“姐夫又怎么样,你当初不也是我姐夫——”   “啪!”,清脆响亮的一声,桑向南一巴掌扇在周蕙兰的脸上。   当年在妻子坐月子期间和小姨子搞在一起,是桑向南一直觉得脸上无光的丑事,如今再被提起来,他依然觉得不堪。   当初,周蕙兰为他寻死觅活,又怀孕了,他迫不得已才娶了她。   周玉竹产后抑郁,最后自杀,和他出轨周蕙兰也有关系,他心底其实一直有愧,可面前这个女人却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桑佳欣没想到桑向南会打周蕙兰,吓得怔住:“妈妈……”   周蕙兰捂着脸,被打得有点懵,半晌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桑向南:“你、你打我……我要跟你离婚!”   桑向南扣住她的手往外拽,冷声说:“好啊!离!现在就去离!”   反正他对这个女人也早就没什么感情了。   周蕙兰却脸色一白,用力挣脱。   她说离婚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怎么可能真的离:“桑向南,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竟然想踹开我,你的良心喂了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桑佳欣手足无措,挡在父母中间,带着哭腔说:“都是我的错,爸爸妈妈,求你们不要再吵架了。”   桑贝下车,走到门廊下时,听到从客厅里传来的争吵声。   她脚步一顿,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唇角挑起一抹笑。   看来,好戏已经上演了呢。   桑贝走进门厅,只见三人在客厅里僵持。   桑向南一脸怒容,周蕙兰一边脸颊红肿,眼神怨恨,桑佳欣则是在两人中间抽泣。   听到开门声,三人的目光齐齐看过来。   看到桑贝,桑向南的眼神有些闪烁,身上的怒意收敛:“贝贝,你回来了。   桑贝在门外已经酝酿过一遍情绪,此时看向桑向南,脸上一片惶惶不安,不敢置信的神色,嗓音干涩:“爸爸,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桑向南:“你已经知道了?”   他也是多此一问,早就传得满城风雨,肯定是瞒不住了。   “知道了。”桑贝的眼圈发红,眼角隐隐泛起一点泪光,“所以,是真的?”   桑向南叹了口气:“贝贝,你到我书房来,这件事爸爸慢慢跟你说。”   桑贝点点头:“好。”   周蕙兰盯着桑贝的背影,恨声说:“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桑家,别继续死乞白赖地吸桑家的血!”   桑向南回头,眼风凌厉地扫了周蕙兰一眼:“你给我闭嘴!”   周蕙兰冷哼一声。   桑贝跟着桑向南上楼,走了几步,她悄悄地回头,看向楼底下的母女俩,眼底的黯然化为乌有,她唇边缓缓地绽出一抹笑。   桑佳欣一惊,等桑贝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回过神,惊疑地对周蕙兰说:“妈妈,桑贝她、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那个笑,让她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她压低声音说:“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周蕙兰也低声说:“不会的,你爸爸都被蒙在鼓里,她今天才刚知道这件事,她能知道什么?”   桑佳欣想想也是,心里安定下来。   不管怎么样,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桑贝不过是野鸡变的凤凰,她以后就算还赖在桑家,也会被人鄙夷,嘲笑,不会再有之前的风光。   至于郁忱川,等事情发酵后,也一定会想通的。   毕竟,郁家是北城的顶级豪门,他娶个野鸡回去,也会给郁家丢脸的吧。   桑佳欣笑了。   桑向南的怒火烧起来固然很可怕,但现在还不是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照样还是桑向南的亲生女儿,但桑贝却不是了。   -   二楼书房。   桑贝坐在沙发上,拿着一张纸巾压在眼底下,正装模作样地抹眼泪。   桑向南坐在她旁边,语气温和,带着安慰之意:“贝贝,你不要太伤心了,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还是会把你当作亲生女儿一样,你永远都是爸爸掌心里的宝贝,是桑家大小姐,不会有任何变化。”   他就怕桑贝一时想不通,选择跟她的亲生父母,和桑家脱离关系。   桑贝确实想不通,不知道为什么桑向南会改变主意,难道真的是因为对她割舍不下,所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不接回来?   “我还是不敢相信。”桑贝眼睛红红地看着桑向南,“爸爸,您都还没有和我去做亲子鉴定,怎么能确认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   桑向南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和苏静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桑贝看。   桑贝接过报告,看着上面被颠倒事实的文字,心中冷笑,面上却佯装出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喃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   桑向南坐下来,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说:“贝贝,别难过了,你什么都不会失去,我还是你爸爸,郁忱川——”   “咚咚”两声,佣人在书房外敲门,说郁忱川来了,想见一见桑贝。   桑贝的心突了一下,狗男人来了。   桑向南也是一顿,连忙说:“请他进来。”   关于桑贝身世的消息散播得快,肯定也已经传进郁忱川的耳朵里。   他前两天刚信誓旦旦地向郁忱川保证不会把桑贝的身世公开,结果今天就被桑佳欣曝出来了,   桑向南面色凝重,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向郁忱川解释。   书房门被佣人从外面推开,男人一袭黑色西装,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桑贝起身,看向面容冷峻的男人,心倏地提起来,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地揪住裙子。   他,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忱川,这件事并不是我食言,只是出了一点状况——”桑向南欲言又止。   桑佳欣毕竟是他女儿,他也不想把责任推到女儿身上。   郁忱川此时并不想听桑向南解释什么,他径直走到桑贝的面前。   桑贝心中忐忑,面上继续维持着凄楚可怜的模样,她眼圈泛红,隐约含着泪,眸底一片黯然。   郁忱川注视着她,心口一紧,下一瞬,当着桑向南的面,把她搂进怀里,嗓音低沉:“别难过。”   这件事过去这么久才被公开出来,她还是这么失魂落魄,不知当初她刚知道时,一个人默默承受,又是怎样的茫然和痛苦。   男人的怀抱结实温暖,熟悉的冷木香在鼻尖淡淡萦绕,给桑贝惴然的心带来了一点抚慰,她在他怀里抬眸,泪光盈盈:“郁忱川,我不是桑家的大小姐……”   “没关系。”郁忱川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罕见的温柔,“桑家大小姐不做也罢,来做我的郁太太,我可以让你依靠一辈子。”   这一刻,心脏似乎是被人用力撞了一下,桑贝鼻尖一酸,眼泪是真的涌出来了。   她唇瓣颤了颤,声调哽咽:“就算我不是桑家大小姐,你……还要我?”   “要。”郁忱川毫不迟疑地点头,指腹轻轻地擦拭她的眼泪,“我永远都要你,只要你,别哭了,好不好?”   桑贝的眼泪却一瞬间变得更加汹涌,她伸手紧紧地搂住他,把脸埋进他的胸膛,泣不成声。 第32章 东窗事发   她的眼泪打在郁忱川的衬衫上, 烫进他的心里。   郁忱川没有再说什么,手臂圈紧,想让怀里的人更加安心。   他庆幸自己有能力可以为她遮风避雨, 让她可以不用去依靠别人。   在郁忱川上来时,周蕙兰和桑佳欣也跟着上来了。   看着他说只要桑贝,看着他和桑贝亲密地搂在一起, 周蕙兰暗暗咬牙切齿, 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他竟然真的被这个小贱货迷得五迷三道的。   桑佳欣眼睛里冒出妒火, 五官越来越扭曲, 再也绷不住,转头跑了出去。   周蕙兰怕女儿一时想不开, 连忙跟着追上去。   书房里只剩下桑贝、郁忱川和桑向南, 见两个年轻人还抱在一起, 桑向南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桑贝从郁忱川的怀里出来,见他的衬衫前襟都被她的眼泪濡湿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情绪一时控制不住, 哭成这个样子,好丢人啊。   她微微抽噎, 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眼圈和鼻尖都有点发红, 眼睫湿漉漉的, 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郁忱川看着她, 眸光温柔, 低声说:“没关系。”   他弯身,从一旁的茶几抽了一张纸巾给她擦干眼泪。   桑贝此刻心里又喜又甜,这个男人, 她果然没有爱错。   她和郁忱川站在一起,手轻轻地挨过去,碰了碰郁忱川垂在腿侧的大手,下一秒,郁忱川就握住了她的手,掌心温热干燥。   桑贝的唇角轻轻地翘起,眸光盈盈。   桑向南欣慰地说:“贝贝,你看爸爸和忱川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所以答应爸爸,不要再难过了,以后就忘记这件事,继续做爸爸的女儿,好吗?”   桑贝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这件事想就这么揭过去,可没那么容易,那对母女她还没有收拾呢。   她看了郁忱川一眼,不过,这件事她不能让郁忱川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害怕他会怀疑她对他并非真心。   她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桑向南并非是因为真的割舍不下对她的情感,所以才没有把苏静接回来,他只不过是因为“利益”二字而已。   是因为郁忱川要她,所以桑向南才要她。   不过她原本对桑向南也没有抱什么希望,所以自然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郁忱川,我没事了。”桑贝抬眸看着郁忱川,“你别耽误工作,快回公司吧,哦,你还得先回家换一件衬衫。”   郁忱川不放心她:“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公司,等我开完会,中午一起吃饭。”   桑贝摇头,说:“我还有些话想和爸爸说,而且,昨晚已经答应了几个小姐妹,今天去喝下午茶。”   郁忱川微微皱眉,她还有闲心去喝下午茶?   现在她的身世传得满天飞,她不怕被人议论?   桑贝说:“跟小姐妹们聚一聚,聊聊天,我的心情也能好一点嘛。”   她只是想看看那些平时和她言笑晏晏的塑料姐妹们,能势利到什么地步。   郁忱川略微沉默,眼底划过一抹情绪,说:“那晚上再一起吃饭。”   桑贝点头:“好。”   三人一起下楼,郁忱川坐上车。   父女俩站在门廊下,目送他的车子离开后,桑向南转身看着桑贝:“贝贝,你要和爸爸说什么?”   桑贝看了一眼楼上,微微一笑:“您先把那对母女叫下来,这事要当着她们两人的面说。”   桑向南疑惑,没有多问,吩咐佣人上楼叫周蕙兰和桑佳欣下来。   两人回到客厅坐着等,很快,周蕙兰和桑佳欣下来了。   周蕙兰之前被桑向南打了一巴掌,脸颊还红肿着,桑佳欣刚才已经在房间里发过一通脾气,此时一脸木然。   周蕙兰狠狠地剜了桑贝一眼,拉着桑佳欣坐下。   桑佳欣问:“爸爸,什么事?”   桑向南看向桑贝,桑贝唇角一勾,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今天知道这件事,我并没有感到震惊。”   周蕙兰不信,嗤笑一声:“前面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你是演给谁看?”   桑贝眼神从母女俩身上扫过,气定神闲地拂了拂头发:“当然是演给你们两个看啊。”   母女俩都愣了一下,周蕙兰说:“你什么意思?别故弄玄虚,说清楚。”   桑贝忍不住笑了笑,这是急着自己往枪口上撞?   “爸爸,我还是不相信我和您没有血缘关系。”她转眸看向桑向南,“我想和您去验一次DNA。”   周蕙兰冷笑:“有的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桑贝没有理会她,看着桑向南,说:“毕竟关系到桑家的血脉,还是慎重一点为好,再验一次也没什么损失,爸爸,您说呢。”   桑向南对那份鉴定结果没有质疑,心里觉得没什么必要再去验,但为了安抚桑贝,还是点点头:“好,你想验,爸爸就陪你去验。”   桑佳欣不由和周蕙兰对视,后者面色不变,桑贝会要求再去做一次亲子鉴定,这本来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但桑贝是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毕竟北城的亲子鉴定中心已经被她买通,桑贝和桑向南再怎么去验,结果也只会是非亲生父女关系。   桑贝看了周蕙兰一眼,唇角轻轻一弯:“爸爸,那您明天挑个时间,我们去一趟隔壁青城的亲子鉴定中心。”   “青城?”周蕙兰这下脸色有点变了,她紧紧地盯着桑贝,“为什么不在北城验,要大老远跑去青城,你想搞什么鬼?”   桑向南也有些疑惑,问:“贝贝,为什么要去青城。”   桑贝没有回答,只盯着周蕙兰,眼神和语气同时冷下来:“搞鬼的人,是你和桑佳欣两个吧!”   周蕙兰眼角一跳:“你在胡说什么!”   桑佳欣惊疑地看着桑贝,心里莫名升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连忙说:“姐姐,你今天可能受打击太大,精神有些受刺激了,所以才口不择言,我不会怪你的,你先去休息吧。”   桑贝对上桑佳欣的眼神,冷笑一声:“急着赶我走,是怕你们母女俩的阴谋被我揭穿吗?”   周蕙兰和桑佳欣脸色同时一变,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惊愕和慌乱。   桑向南愣了一下,微微皱眉:“贝贝,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当年根本没有发生抱错孩子的事,没有什么真假千金。”   桑贝伸手指向周蕙兰和桑佳欣,吐字清晰:“这是她们母女俩一个偷龙转凤的阴谋,和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以及亲子鉴定中心勾结,用假的亲子鉴定报告欺骗您!”   偷龙转凤?桑向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桑佳欣脸色有些苍白,无措地看向周蕙兰。   “胡编乱造!”周蕙兰万万没想到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会被桑贝揭穿,心中万分惊骇,此时也只能强作镇定。   “桑贝,你今天才刚知道自己被抱错的事,却扯出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你自己难道不觉得荒谬吗?别以为空口白牙一张嘴就能污蔑我,拿出证据来!”   “那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   桑贝把周蕙兰先前的话还给她,从容地从包里拿出那份在青城做的亲子鉴定报告,递到桑向南面前:“爸爸,您看这个。”   桑向南接过报告,掠过前面的数据分析部分,只见最后的鉴定意见那里清楚明白地写着他和桑贝的DNA重合率是99.99%,支持他们是亲生父女关系。   报告上,戳着青城亲子鉴定中心的大红章。   桑向南猛地抬头看向桑贝:“贝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蕙兰也瞥见了报告上的内容,大惊失色,从桑向南的手里抢过报告:“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这份报告是伪造的!”   桑贝为什么会有这份鉴定报告,她不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吗?她什么时候和桑向南去做的亲子鉴定?!   桑向南也对这份鉴定报告有所质疑:“贝贝,我近半年都没有去过青城。”   “爸爸,您还记得上次我替您拔白头发吗?”桑贝平静地解释,“当时我就已经知道所谓的抱错,但是我不相信,所以我偷偷留了几根您的头发,第二天就去了青城做亲子鉴定,然后得到这份鉴定证明。”   桑向南脸色沉下来。   周蕙兰此时心乱如麻,只能死口咬定:“这份证明是你伪造的!”   “好,你觉得这份证明是伪造的,那我可以再去验一次,你完全可以亲自在一旁做见证。”桑贝说,“除了北城,全国任意一家亲子鉴定机构我都敢去,我不可能有那么通天的本事,买通所以亲子鉴定机构吧?”   “周蕙兰,你说是不是?”她唇边含着一抹似笑非笑,又看向已经六神无主的桑佳欣,“桑佳欣,你说呢。”   桑佳欣脸色白如纸,唇瓣动了动,什么话也反驳不出来。   “就算你这份亲子鉴定报告是真的,那也是鉴定中心出错,跟我和欣欣又有什么关系?”周蕙兰鸡烂嘴巴硬,“弄一个假千金回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对你们没好处吗?这话谁信啊。”桑贝冷笑。   “你们母女俩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想把我赶出桑家了。桑佳欣又觊觎郁忱川,所以你们就想到了偷龙换凤的戏码,弄个好控制的假千金回来,不仅能名正言顺地把我赶出桑家,还能让桑佳欣嫁给郁忱川,你们半夜做梦都会笑醒吧!”   周蕙兰的指甲陷进掌心里,抵死不认:“你有证据就摆出来,没证据就少给我泼脏水!”   “没有证据我怎么会乱说呢,别急,先听一下这段录音。”桑贝从包里拿出录音笔,打开。   “是周蕙兰主动找上我的。”录音笔里传出苏静的声音,“周蕙兰让我扮演桑家被抱错的千金……”   周蕙兰扑过来,想抢走录音笔,她声音尖锐地大叫:“录音内容也是你伪造的!桑贝!你是要陷害我!”   桑贝用手推开周蕙兰,把录音笔交给桑向南。   录音笔在桑向南手上,周蕙兰不敢去抢了,眼底的慌乱已经掩盖不住。   桑向南脸色铁青地把录音内容听完。   录音笔里,苏静把周蕙兰的计划和盘托出。   包括母女俩和苏静商定,苏静不得肖想郁忱川,被接到桑家后,要主动和桑向南说不想嫁给郁忱川,把和郁忱川联姻的机会让给桑佳欣。   苏静每说一句,周蕙兰和桑佳欣的脸色就白一分。   “爸爸,报警吧。”桑贝对桑向南说,“这个女人闺蜜的老公叫梁平生,是市第一医院的院长,而梁平生和您去做亲子鉴定的机构关系匪浅,其中必然有什么勾结,交给警察去调查,最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听到要报警,周蕙兰和桑佳欣都慌了神,桑佳欣叫道:“爸爸,不要报警!”   看到母女俩的反应,再加上桑贝提供的两份确凿证据,桑向南怎么可能还不明白其中的猫腻,额角青筋暴起,有些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周蕙兰的脸上。   “贱人!敢在背地里玩这种手段,你当我是死了?!”   周蕙兰站不稳,身体踉跄两步,摔倒在地上,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妈妈!”桑佳欣急忙上前扶住周蕙兰,带着哭腔问,“妈妈,您怎么样?”   桑向南两次打的都是周蕙兰的同一边脸,周蕙兰的整片脸颊已经麻木,脑子里嗡嗡地响,唇角溢出一缕鲜红的血。   “违法的事,你们都干得出来,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害怕警察呢。”桑贝冷冷地睨了母女俩一眼,“我是不是该庆幸,你们只是想到伪造亲子鉴定证明,而不是嫌我碍事,直接弄死我?”   桑向南脸色黑沉,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种事情他绝对无法容忍,竟然妄图换掉他的亲生女儿,混淆桑家的血脉,要不是及早发现,桑家的家产以后就要分一份给外人!   看到桑向南在拨号,桑佳欣立刻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拽住他的手,一边哭,一边哀求:“爸爸,求求你不要报警,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要是报警,我的个人档案可能就有污点了,以后别人也都会在我背后指指点点……”   “滚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打!”桑向南怒目瞪了桑佳欣一眼,大力拂开她的手,打电话报警。   “喂,警察同志你好,我想报个案……”   桑佳欣绝望地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沙发上。   桑贝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刑啊,你们母女俩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判头了。”   母女俩肯定是违法了,但还没有造成桑向南的巨大财产损失,够不上犯罪,可能也就是拘留所待几天。   桑贝就是故意吓唬桑佳欣。   她要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母女俩的阴谋就得逞了。   桑佳欣抬眼看着桑贝,满脸泪痕,眼底流动着恨意。   桑向南挂掉电话,扫了周蕙兰和桑佳欣一眼,冷声说:“警察现在过来,你们想想等下怎么说吧。”   桑佳欣不禁又开始流眼泪,小声地抽泣。   周蕙兰坐到桑佳欣身旁,搂着她,瞪向自己的丈夫:“桑向南,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也这么无情!”   “这还不是你们两个自找的?”桑向南面色阴沉,“周蕙兰,等这件事弄清楚,我就和你离婚!”   周蕙兰不怒反笑:“桑向南,就算没有这件事,你也早就想和我离了吧!”   桑向南不置可否:“早就受够你了!”   周蕙兰的眼睛里布满怨恨:“那你就继续受着,我是不会和你离的,这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当初管不住自己,和我上床,害死周玉竹!”   她真是知道怎么激怒桑向南,桑向南恼羞成怒,拳头就要砸过来。   桑佳欣吓得连忙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周蕙兰,哭着哀求:“爸爸,别打妈妈……妈妈,你别和爸爸吵了……”   桑向南冷哼一声,作罢。   桑贝虽然恨周蕙兰,但也不赞成家暴,她把桑向南拉到茶室里,避免他再被周蕙兰惹怒,冲动打人。   桑贝:“爸爸,我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贝贝你说。”面对她,桑向南收敛起怒气,这是他的亲生女儿,差点就被周蕙兰害得改姓。   桑贝:“我希望这件事,您对外不要说是我发现端倪的,而是您自己觉得不对劲,谨慎起见,拉着我去青城验了DNA。”   对于周蕙兰和桑佳欣来说,是谁发现的没有区别,这是她们见不得人的丑事,以后对外也只会闭口不谈。 第33章 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   在青云大厦的全景咖啡厅里, 一群千金大小姐们正在喝下午茶,话题聊来聊去都绕不开桑贝的事。   “桑贝的命真好,明明是野鸡, 却当了这么多年的金凤凰,真正的桑大小姐却在梧桐巷过着灰姑娘的苦日子。”   “郁忱川好可怜,之前肯定不知情, 不然怎么可能会送桑贝一座钻石矿?这么大的生日礼物, 不就是有和桑贝联姻的意向嘛。”   “就算之前不知道, 现在肯定也知道了, 但人家是什么身份地位,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 多损伤脸面, 我看最后也只能是白白便宜桑贝了。”   “郁忱川知道这个消息估计也是气死了, 他那份礼物是要送给桑家真正的大小姐,而不是送给一个冒牌货的,桑贝但凡有点廉耻,就应该自己主动把礼物退回给郁忱川。”   “退的那是傻子吧, 我和你们打个赌,桑贝肯定不会退的, 而且以后还会继续赖着桑家。”   ……   方恬也和这些小姐妹在一起喝咖啡,她和桑贝关系好, 此时听着大家的鄙夷和嘲讽, 忍不住皱眉, 插话说:“大家平时都玩得挺好的, 你们现在也没必要说这些吧,说到底又不是桑贝的错,她也是受害者, 知道这件事,她肯定也很受打击,很痛苦。”   说不定,郁忱川也会和桑贝解除婚约,打击就更大了,方恬还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有人讥诮出声:“哎哟,那你还不快去关心她,反正我们以后肯定是不会和这种冒牌货在一起玩的了。”   桑贝家世好,又拥有过人的美貌和才华,走到哪里身上都带着吸引人的光芒。   这些人平时对桑贝笑脸相迎,奉承讨好,实则心里多少都有些嫉妒,桑贝被曝出不是真千金,她们心里自然是暗爽,觉得那个被捧得高高在上的桑大小姐,终于低她们一等。   似乎只要桑贝被她们踩在脚底下,她们就能因此变得更高贵了一样。   “桑贝痛苦什么,她痛苦自己即将要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那本来就不是她的好吗!她鸠占鹊巢那么多年才被发现,还不知足?”   “对啊,桑贝没错,那难道我们为真正的桑家大小姐打抱不平就有错了?”   方恬:“……”   另外两个小姐妹原本也想为桑贝说两句,看到方恬被怼,互相对视一眼,话到嘴边也都咽了回去。   “对了,桑贝昨晚不是答应说今天会来喝下午茶的嘛,怎么还没有到,你们觉得她等下还会不会来?”   “肯定不会来了,是你还有心情来?她现在估计正躲在家里哭呢。”   “可见有些人是真的脸皮厚,你们看,她来了!”   大家一顿,纷纷转头朝入口的方向看去,只见服务生引着桑贝朝她们走过来。   桑贝穿着一条姜黄色的碎花吊带裙,柔顺的头发被同色系的丝巾松松地束在脑后,唇红齿白,一如既往的明艳动人。   大小姐们都不由互看一眼,她怎么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桑贝很快走到大小姐们面前,眸光淡淡地扫了所有人一下,红唇边含着一抹笑:“不好意思,有点事,所以来迟了。”   她寻了个方恬旁边的空位,敛了敛裙摆,优雅地坐下,把某高奢品牌的最新款包包放在一旁。   方恬低声问:“贝贝,你没事吧。”   桑贝一双漂亮的眼睛眸光盈盈,淡笑:“没事。”   在座的一群大小姐里,除了方恬,就只还有两个和桑贝打了声招呼,剩下的都一反之前对她的热络,要么是眼神里透着冷漠,要么是下弯的唇角带着不屑。   几个人在那讨论谁的指甲是在哪里做的,谁最近点亮了烘焙的技能,谁下个礼拜要飞去马尔代夫度假……   没人搭理桑贝,故意冷落她。   有人觉得气氛太过尴尬,借口去了洗手间。   方恬看不下去了,拉着桑贝的手说:“贝贝,我们去逛街吧。”   桑贝却拿起一块马卡龙,漫不经心地说:“才刚来,干嘛急着走,我的咖啡都还没有上呢。”   趋炎附势只是人之常情,社交圈里都是塑料姐妹,她也知道,但这些人表现得这么明显,还是有点超出她的意料。   桑贝的眼神扫向那几个大小姐,唇角挑起浅浅的弧度。   这些人,以后可以从她的社交列表里消失了。   别说她们平时想着法儿讨好她累,她应付她们的讨好也觉得累。   她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符合大小姐们的预期。   大家都知道她是野鸡了,她还在这装什么孔雀。   赵家二小姐赵芯最先沉不住气,盯着她身旁的那个包,语气鄙夷:“桑贝,你觉得自己还适合背这样奢侈的包吗?”   平时都是贝贝长,贝贝短,或者是亲爱的、甜心,叫得有亲昵就有多亲昵,现在直接连名带姓,态度转变得真是一点不含糊。   “为什么不适合啊?”桑贝眉稍微挑,“是不衬我?好吧,其实我也觉得这个款有点老气,算了,那这个只背这一次,以后就不背了,反正我的包多得都背不完。”   见她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赵芯嗤了一声:“那些包都是你的吗,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霸占别人的东西?”   两百万多万的包,只背一次就不要了,她一个冒牌的野鸡也配?   有人附和:“对啊,桑贝,你这样不太好吧,真把自己当凤凰了?你让真正的桑家大小姐情何以堪?”   桑贝没有任何羞惭之色,语气微冷:“我爸爸都还没说什么,轮到你们来多管闲事?”   赵芯冷哼一声:“我只是见不得你这种鸠占鹊巢的野鸡。”   想一想自己以前对这样一个冒牌货百般讨好,态度低微,她就觉得有点屈辱。   另有一人开腔:“桑贝,听你这话的意思,是真的打算以后赖在桑家了?那郁忱川送的那座钻石矿,你退不退?”   桑贝看着她,不答反问,不咸不淡地说:“他送给我的,我为什么要退?”   “这么理直气壮?”对方轻蔑地笑了一声,“那你不是还在痴心妄想郁忱川会娶你吧?”   “不好意思,不是痴心妄想,是事实。”桑贝抬手拂了拂头发,“就算我不是桑家大小姐,郁忱川也还是会娶我哦,你说气不气人?”   何况,她是真的桑家大小姐,当然理直气壮。   “扑哧”,有人忍不住笑出声,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似乎是在讽刺桑贝没有自知之明,白日做梦。   桑贝也笑了,慢条斯理地切开一个司康,抹上果酱和奶油,优雅地放进嘴里。   这时,先前去洗手间的那人匆匆回来了,脸色有些古怪地坐下来,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人,小声说:“看群。”   被提醒的人打开手机,几秒后,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   她意味不明地瞥了桑贝一眼,往坐在自己身旁的赵芯凑了凑:“郁忱川发微博了,你快去看。”   赵芯唇角一勾:“是不是和桑贝有关?”   对方点头。   赵芯以为是郁忱川听到了关于桑贝身世的风言风语,特地发一条微博和桑贝撇清关系,她幸灾乐祸地打开手机,只是片刻后,她唇边那抹讥讽的笑忽地僵住。   赵芯缓缓地抬头看向桑贝,眼底的不屑和鄙夷已经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情绪很复杂,有震惊,困惑,还有尴尬以及悔恨。   其他人此时也似乎都意识到风向有些不对了,纷纷找自己的手机。   不知是谁把郁忱川的微博分享到了微信群里,群里已经炸开了锅。   方恬也低头看手机,然后突然兴奋得眼睛发亮,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怼到桑贝的面前:“啊啊啊,贝贝,你快看郁忱川的微博!”   桑贝垂下目光,郁忱川的个人微博映入她的眼帘。   郁忱川: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贝贝爱珠宝。 第34章 贝贝,祝你幸福   郁忱川的这个微博号, 认证的是郁氏集团总裁,微博内容全都是与工作相关,从来不分享自己的私生活, 严肃无趣,但依然有上百万的粉丝。   他这条微博一发,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 比桑贝的身世被曝出来时具有爆炸性。   虽然大家之前都猜测过, 郁忱川有很大可能会和桑贝联姻, 但那基于桑贝是真千金的情况下, 结果她已经被曝出是假千金,郁忱川却在这时候突然公布和她订婚的消息。   大家都傻眼了。   难道, 桑佳欣的爆料是假的?可事情从昨晚发酵到现在, 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桑家却毫无动静,并没有出来辟谣。   就连桑贝本人,面对大家的各种嘲讽,也没有否认假千金的事, 这不是说明了事情是真的吗?   可如果桑贝真是假千金,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灰姑娘, 郁忱川为什么还会选她?   见惯了豪门家族中利益至上,讲究门当户对的例子, 大家都对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   桑贝的目光从方恬的手机屏幕上收回, 连忙打开自己的微博, 果然看到了郁忱川艾特她的消息。   她的这个微博粉丝只有小几万, 发布的微博大多是一些她自己的珠宝设计作品,很少发与私生活相关的内容。   郁忱川微博的关注列表里很干净,并没有她, 但没关系,他心里有她。   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桑贝的一颗心仿佛一下子泡在温热的水里,又热又饱胀,还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他选择在她的身世被曝出来的时候,突然公开他们的关系,既是让她安心,表明他不会放弃她,也是给所有人一个警告。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不管她桑贝是谁,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就算她不是桑家大小姐,那也是郁太太,有他在背后替她撑腰,没人能欺辱她。   郁忱川的这条微博,验证了先前桑贝说的那句话:“就算我不是桑家大小姐,郁忱川还是会娶我哦。”   在座的大小姐们原本都笑桑贝痴心妄想,白日做梦,现在一个个都笑不出来了,面面相觑,如坐针毡。   完了,她们把未来的郁太太给得罪了。   如果只是她们自己的事情倒还好,可她们背后还有各自的家族企业,桑贝要是在郁忱川耳边吹吹风,她们的家族企业可能就会面临困境,随时会有经营危机。   赵芯的唇角硬挤出一抹笑,挤到桑贝身边坐下,像以前一样伸手想挽桑贝的手臂:“贝贝——”   下一秒,桑贝冷漠地抽回手,睨了赵芯一眼,眉梢微挑:“我们很熟?”   赵芯继续强颜作笑:“亲爱的,你和郁忱川什么时候订婚的?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对啊,贝贝,我们都是好姐妹嘛,知道这个好消息,大家真是为你高兴呢!”   “前面大家说的那些只是玩笑话,你千万别往心上去。”   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只不过,船现在已经翻了。liJia   桑贝连一个正眼都懒得再给她们,只转头和坐在另一边的方恬说话,讨论着一会儿喝完下午茶,就去一趟星河港购物中心,然后郁忱川会来接她一起去吃晚饭。   一群大小姐被当成空气,窘迫又尴尬,毁得肠子都青了。   见此,张家的三小姐张雨柔不服气,心想反正人已经得罪了,也没有挽回的余地,干脆破罐子破摔,冷哼一声,说:“桑贝,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她话音一落,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众人忍不住看张雨柔一眼。   桑贝端着醇香的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转眸看向说话的人。   张雨柔继续硬着头皮说:“如果当初不是发生抱错的事,你本该住在梧桐巷,生活在这个社会的底层,你又怎么可能会认识郁忱川?说到底,你就是霸占了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你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郁忱川,都是属于真正的桑家大小姐的!”   桑贝缓缓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在还没有去青城做亲子鉴定之前,她也是这样认为的,只不过她就这一点自私,就算郁忱川不该属于她,她也想要霸占。   那段时间,她的良心也时常会受谴责,会觉得过意不去。   好在,郁忱川其实是名正言顺属于她的。   没想到桑贝会坦然承认,张雨柔噎了一下,说:“那你怎么还有脸死乞白赖地赖着桑家,赖着郁忱川?”   桑贝唇角一勾,故意气她:“因为郁忱川就是喜欢我啊,我又不是傻子,干嘛放着郁太太不当,要去当灰姑娘?”   张雨柔鄙夷地骂了一声:“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厚吗?”桑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红唇微弯,“可是漂亮啊,郁忱川喜欢得很。”   赵芯笑着奉承说:“是,我们贝贝当然漂亮了,和郁忱川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其他人也赶紧附和。   张雨柔气得险些吐血,瞪了这些墙头草一眼,原本大家都是同一阵营的,转眼个个倒戈。   真是绝啊。   “恬恬,这下午茶没意思,我们去逛一会儿街吧。”桑贝转头对方恬说,她今天戏也看够了,不想再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   上午桑向南报警后,警方已经上门取证,做了笔录,只不过事情还需要一些时间去调查清楚。   桑贝现在没有必要澄清,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对周蕙兰母女俩和医院以及亲子鉴定中心串通一气,伪造亲子鉴定报告,企图偷龙转凤的事情进行通报,比她说什么都更有说服力。   “我也觉得,那我们走吧。”方恬应了一声,拿上自己的包,跟着桑贝一起离开。   电梯门关上,电梯从八十多层的顶楼往下走,桑贝看着方恬,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恬恬,对不起啊,我还有点事,不能和你去逛街了。”   她现在就想去郁氏集团总部大楼见那个狗男人,有点迫不及待。   方恬猜到她的心思,笑了一下:“没关系,改天再约也是一样的。”   她和那些人待在一起也确实觉得没意思,现在趁机走掉还捞得个轻松。   “恬恬,知道了我的身世,你怎么还愿意和我玩在一起?”桑贝问。   高中那会儿,在一群小姐妹里,她和方恬是玩得最好的。   后来她去英国留学,方恬去了意大利,两人渐渐联系得少了,今年回国后两人的关系才又重新热络起来的。   “贝贝,我一直把你当朋友的,朋友遇到这种事,当然是应该关心,而不是远离。”   方恬挽住桑贝的手臂,说:“今早知道这个事想给你打电话的,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还怕郁忱川会跟你退婚呢,不过你真的没有看错人,郁忱川在这种节骨眼公开你们的关系,妥妥是在护妻啊!”   桑贝眼底泛起星星点点的笑意:“我确实也感到有点惊喜。”   她原来还以为,公开的事也要等她主动提呢。   两人的车一个停在负一楼的停车场,一个停在负二楼,电梯到达负一楼,方恬跟桑贝约好下次相聚的时间,先出了电梯。   电梯继续下行至负二楼的停车场,桑贝找到自己的车,坐上驾驶座,刚要启动车子,她的手机突然在包里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江见舟打来的。   桑贝微微抿唇,没有立即接,郁忱川把订婚的事公开,江见舟此时应该也已经知道了。   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她十多年的好朋友,偏偏这两个人的关系水火不容。   桑贝略微犹豫,接起电话:“喂,见舟。”   对方沉默了两秒,才开口问道:“贝贝,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不像以往那么温和,听起来有些低沉。   “我爸爸今早已经知道了那对母女的阴谋。”桑贝说,“警方现在也已经介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到时候会进行通报的,你不用担心了。”   江见舟说:“嗯,那就好。”   他话音落下后,两人之间忽然陷入了沉默,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挂电话,似乎是在等她的一个解释。   桑贝想解释,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初,被郁忱川骗去英国后,江见舟曾问过她还喜不喜欢郁忱川,她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郁忱川啊?就算这个世上只剩下他最后一个男人,我也不可能会再喜欢他!”   语气冷漠且决绝。   结果回国后没多久,郁忱川想和她联姻,她竟然没有骨气地答应了……   订婚的事,她一直没有告诉江见舟。   一方面是自己说到做不到,脸被打得啪啪响,不好意思说,一方面也是怕江见舟会生气。   就好比,如果江见舟突然有一天告诉她,他和桑佳欣在一起了,在明知她和桑佳欣势不两立的情况下,他还是和桑佳欣在一起了……   她大概也很难接受这样的事。   “见舟——”   “贝贝——”   沉默了一阵后,两人竟同时开口。   桑贝连忙说:“你先说吧。”   “你和郁忱川……”江见舟的声线又低又沉,透着一丝难掩的落寞,“你们已经订婚了?”   桑贝点点头,两秒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打电话,连忙说:“是,我们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订婚了。“   “见舟,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江见舟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桑贝微微咬了一下唇,小声说:“我怕你会生气。”   江见舟沉默,足足十几秒没有回应。   要不是听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其他细碎的声音,桑贝差点以为他已经挂掉电话了。   “见舟?”她心中忐忑,“你真的生气了?”   “没有,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江见舟缓缓吐出一口气,“贝贝,我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这个词让桑贝心头一跳:“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他是打算和她断绝朋友关系吗?   十几年的友情,她一直很珍惜。   “因为,”江见舟顿了一下,“你有了另一半,以后很多事情就不能再和你一起做了。”   以前,每年的跨年夜他都是和她一起过的,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五彩斑斓的烟火映亮她的脸,他看着她,曾以为他们可以这样迎接以后的每一年。   但是以后,他就要一个人了。   桑贝小心翼翼地问:“见舟,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朋友?他从来就不想和她做什么朋友。   “贝贝,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的话音忽然顿住,没有继续往下说,桑贝问:“什么?”   “没什么了。”江见舟轻轻地笑了一下,“贝贝,祝你幸福。”   虽然能给你幸福的那个人,不是我。   桑贝眼眶莫名有点发热,说:“谢谢你,见舟。” 第35章 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郁氏集团的总部大楼坐落在北城寸土寸金的中心商务区, 天气晴朗,大厦干净的玻璃幕墙清晰地映出蓝天白云的影子。   桑贝畅通无阻地上了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郁忱川正在签文件, 秘书站在他的办公桌前等候。   桑贝进办公室时,郁忱川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没有波动, 利落地签完字, 把文件交给秘书。   秘书转身看到桑贝, 面带微笑地朝她点头致意, 然后退出办公室。   郁忱川起身,绕过办公桌, 大步走到桑贝面前, 什么也没说, 直接把她搂进怀里。   男人身上的冷木香缠绕上鼻尖,桑贝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唇角上扬,伸手抱住他。   “抱歉。”郁忱川嗓音低沉, “没有和你提前商量过,就公开了订婚的事。”   桑贝抬眸看他, 眼底泛着盈盈的流光:“那你打算怎么向我请罪?”   郁忱川对上她的眼神,平静地说:“你想给什么处罚都行。”   桑贝的目光划过他清晰的下颌线, 落在他那块凸起的软骨上, 微微弯唇说:“让我摸摸你的喉结。”   昨晚没摸到他的喉结, 反被他逼着摸了别的东西……   桑贝忍不住抬手, 想去触摸那带着性吸引力的喉结,郁忱川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语气有点意味不明:“现在不行, 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让她摸了,他怎么还有心思工作。   “好吧。”桑贝纤白的手指勾着他的领带,轻轻缠绕,嗓音软绵绵的带着一点娇,“那今晚摸,行不行?”   郁忱川禁不住她这样,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声线微哑:“行。”   他不仅主动公开了他们的关系,现在还会主动抱她,主动亲她,桑贝的心简直像泡进了蜜罐里,指尖抚了一下自己的唇瓣,眉眼弯起。   郁忱川松开她,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下午五点了,他问桑贝:“晚上想吃什么?”   桑贝笑盈盈地看着他:“你决定。”   郁忱川:“那就回家吃。”   桑贝点点头:“好。”   郁忱川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让管家吩咐厨房准备今晚的晚餐,还交代了要煲一款补气血的汤。   听到补气血,桑贝就明白了,汤是特地煲给她的。   狗男人挺体贴,还记着她在生理期。   郁忱川挂掉电话,眸光看向她:“我还剩一点工作,你去那边坐着,稍等我一会儿。”   “嗯。”桑贝乖巧地点了点头。   -   日暮时分,夕阳温柔的色调渲染着锦湖庄园,庭院大门缓缓地朝两侧打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驶入。   车子停在门廊前,管家迎上来,接过郁忱川的外套,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郁忱川很少在家里吃饭,家里负责晚餐的厨师拿着高薪却毫无用武之地,每天都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被辞退,时常和管家诉苦,管家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这次终于被“重用”了一回,当然要大显身手,一桌子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厨艺并不输五星饭店的大厨。   餐厅里,佣人盛了一碗枸杞红枣乌鸡汤给桑贝。   汤的温度晾得正好,可以直接喝。   桑贝慢悠悠地喝着汤,对面的男人安静地用餐。   见佣人暂时离开了,餐桌下,一只脚便有些放肆地蹭向男人的腿。   桑贝的脚背绷直,贴上郁忱川的西裤,她脚背的肌肤能感受到西裤高档面料的细腻,以及面料下肌肉传来的温度。   上次她这样撩拨他,他无动于衷,仿佛是个性冷淡,这次又会怎么样?   当她贴上他时,男人的动作微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没有移开腿,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桑贝的眉梢微挑,雪白的脚背继续紧贴着他的腿一点点往上……   男人忽然放下筷子,眸色平静地看着她,桑贝眼波轻荡,眼底藏着一丝暧昧的挑衅。   郁忱川微微眯眸。   隐约听到佣人往这边过来的脚步声,桑贝不敢再这么放肆,想收回脚,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却在餐桌下握住了她的脚腕。   有去无回。   桑贝心口一跳,脚挣了挣,没有成功挣脱男人那只大手的钳制,她连忙瞪了郁忱川一眼,小声说:“郁忱川,你干嘛?快放开呀……”   郁忱川仿若未闻,他微微垂眸,看到餐桌下一只白嫩漂亮的脚。   她今天穿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鞋面是交叉绑带设计,不经意地露出红色的鞋底,像给高跟鞋涂上了口红,透着一抹性感。   这只脚纤巧秀气,足弓弧线优美,脚趾根根玲珑如玉,趾甲涂着酒红色的甲油,更显得精致妩媚。   掌心下的肌肤温润细腻,郁忱川喉结微动,握着她脚腕的大手不由又收紧了一些。   撩完就想跑?以后可没这样便宜的事了。   “郁忱川,松手啊……”桑贝拧眉,那只脚在男人的手里挣扎间,佣人走进了餐厅里。   狗男人竟然还是不肯松手,桑贝面颊微微涨红,无声地瞪着对面的男人。   郁忱川面色不动,嗓音沉稳地吩咐佣人:“再给桑大小姐盛一碗汤。”   “好的。”佣人应了一声,走到桑贝的身旁,替她盛汤。   桑贝不敢再挣扎,生怕被佣人发现,狗男人正在餐桌下摸她的脚……   郁忱川把她的脚搁在自己的腿上,大手牢牢地钳住她的脚腕,大拇指的指腹辗转到她的敏感的脚踝处,轻轻地摩挲。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场的缘故,这样的刺激被放大,桑贝浑身又酥又麻,心跳得飞快,脚趾忍不住地蜷缩。   脸颊窜上一阵热气,她悄悄地瞥了郁忱川一眼,只见狗男人正襟危坐,冷峻的脸上大写的“禁欲”,可桌底下却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佣人小心翼翼地盛好汤,对桑贝说:“桑大小姐,您请喝汤。”   “谢谢。”桑贝勉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拿着勺子准备喝汤,借此掩饰自己的异常。   忽然,她的手一抖,骨瓷制的勺子和汤碗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餐桌下,郁忱川的手突然往上挪了几寸,捏了捏她腿肚子的肉。   桑贝的脸色一下子更红了,故作镇定地解释:“不好意思,手滑了。”   佣人站在一旁,什么也没有察觉。   桑贝的身体尽量在椅子上坐稳,伸出另一只没有被郁忱川钳制的脚,大概判断出他腿的位置,踢过去。   第一次,她的脚从他的裤脚边擦过,踢了个空。   第二次踢中了。   郁忱川抬眸看她。   他的唇角隐隐有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但是被桑贝捕捉到了。   她不由得愣了一愣。   他笑了?狗男人刚刚竟然笑了?!   这样逗弄她,就这么好玩?   桑贝又悄悄地挣了挣那只脚,狗男人察觉到她的意图,大手再次牢牢地锁住她……   桑贝动弹不得,气死了,眼珠子一转,说道:“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郁忱川眉梢微挑,轻轻地“嗯”了一声,终于松开手。   桑贝不动声色地收回脚,起身去洗手间。   男人的掌温仿佛烙在了她的腿上,被他触碰过的肌肤一直是烫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也是烫的,像发烧了一样……   从洗手间回来后,桑贝不敢再去招惹郁忱川,安安分分地用餐。   吃完饭,两人一起上楼。   桑贝拉住郁忱川,盯着他的喉结:“郁忱川,今晚在我回去前——”   “别回了,今晚就住这儿。”郁忱川截断她的话,“明天我派人去桑家,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以后和我住。”   “那我睡哪儿啊?”桑贝抬眸看着他。   “你想睡哪儿。”郁忱川把她搂进怀里,嗓音低沉,“我就睡哪儿。” 第36章 以及,我爱她   什么她睡哪儿, 他就睡哪儿呀。   “郁忱川,你说话的方式可不可以直接点。”桑贝轻哼一声,一字一顿地说, “你就是想睡、我。”   郁忱川眸色沉静地看着她,没有否认。   他想,他当然想, 早在少年时期, 他就已经为她躁动难耐, 在很多个黑暗的夜里, 想象着她的模样,滋生出难以遏制的欲念。   可他对她从来都不是只有欲念, 他想和她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让主卧那张床的另外一半染上她的体温, 想听到她的呼吸声真切地落在他的耳畔, 而不是只能通过语音连麦来实现。   见他不说话,桑贝也觉得自己问得有点不害臊,目光回到他的喉结上,转移话题:“不回去就不回去, 那我现在可以摸你的喉结了吗?”   “过来。”郁忱川拉着她的手,走到二楼的起居室。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 男人微微抬起线条分明的下颌,喉结凸出。   桑贝盯着他的喉结, 男人的这个部位, 敏感又脆弱, 一不小心。   她也曾观察过其他男人的喉结, 明明都只是一块凸起的软骨,郁忱川的喉结就是能比别人的性感,满满的荷尔蒙。   桑贝挨着郁忱川坐, 抬手,白皙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男人的喉结。   刚碰上,郁忱川本能地略微往后退,桑贝的指尖紧跟过去。   郁忱川的嗓音有点低沉:“还不行?”   他说话时,喉结微动,桑贝的指尖传来震颤感,她抬眸看他,眨了眨眼睛:“疼呀?我一点儿都没有用力。”   郁忱川摇头:“不疼。”   桑贝弯唇,娇声说:“那让我多摸一会儿嘛。”   她的指尖在那块软骨上轻轻地划动,来回抚摩。   郁忱川没有阻止,看着她,眸色渐深,抬手松开衬衫领口的两粒纽扣。   喉结是男性的第二性征,是成熟的标志,而胸是女性的第二性征。   换句话说,摸男人的喉结,几乎可以相当于是摸女人的胸。   所以……   这个认知让桑贝莫名觉得有点兴奋,又有几分羞涩,脸颊涌上一丝热意。   她收回手,忽然凑近郁忱川,柔软的唇瓣吻上了他的喉结。   男人身体一僵,没有推开她,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桑贝的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像亲吻他的唇一样,轻轻地舔咬着他的喉结。   淡淡的玫瑰香在鼻尖下缭绕,她的一小缕发丝从他解开的衬衫领口悄悄地钻了进去,与他的肌肤厮磨。   郁忱川手背上的青筋越来明显。   桑贝的耳边听到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沉,隐约带着一声压抑的低喘。   平时清冷禁欲的人,只要流露出一点难以自持,就是一种难言的诱惑。   桑贝听着他的声音,心尖像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搔过,酥酥的,痒痒的。   忽然,郁忱川推开她,眸光晦暗地注视着她:“这么喜欢我的喉结?”   他的声线有些喑哑。   桑贝看见他眼底涌动的暗色,心跳不禁有点快,眼波粼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喜欢,可不可以天天让我摸啊?”   一切会让狗男人失去冷静的东西,她都喜欢。   下一瞬,她便被男人扯了过去,男人火热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湿重的气息往她的耳朵里涌。   “男人身上,不止是喉结这一处凸起。”   桑贝:“……”   白玉般的脸颊迅速漫上绯色,心脏怦怦地跳。   郁忱川的大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薄唇轻轻地蹭过她的耳垂:“不喜欢?”   像电流通过,桑贝浑身麻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缩肩膀,同时伸手想推开他。   郁忱川捉住她的手,不让她躲,哑声问:“喜不喜欢?”   桑贝的视线从他紧绷的西裤上一掠而过,点点头,软绵绵的声音藏着几分娇羞:“喜欢……”   想到昨晚在他书房里的那一幕幕,她的脸颊就不由得有些烧起来。   他拥有这样的资本,哪个女人会不喜欢?   郁忱川眸色愈深,大手扣紧她的腰,追问:“有多喜欢,嗯?”   “现在我怎么会知道。”桑贝耳根发热,脸颊像拢着一层烟霞,眼眸含羞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得看你以后的表现?”   郁忱川喉结微动,捧着她的脸,克制地亲吻她的眼睛,亲吻她的鼻尖,在她的唇角边流连,两人的呼吸慢慢地纠缠在一起。   他迟迟不碰她的唇,桑贝的唇瓣有些微痒,正想开口说什么,他灼热的吻在这时烙了上来。   他紧紧地搂着她,想让她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和他融为一体。   唇舌的厮磨让人沉迷,鼻腔中充斥着他的气息,桑贝心尖滚烫,勾住他的颈脖,回应着他。   许久后,郁忱川离开她的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眼神有些迷离,有些灼人。   桑贝微喘,眼眸含露,她被他这样盯得有点不自在,小声说:“我想去洗澡了……”   郁忱川“嗯”了一声,把她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勾拢到她的耳后,说:“去吧。”   桑贝起身,往之前睡过两次的客房走去,郁忱川跟着起身,上前拽住她的手腕,嗓音低沉地问:“还睡客房?”   桑贝眨了眨眼睛,说:“我现在不方便,再在客房睡几天。”   桑贝现在可不敢和他同床共枕,她怕狗男人血气方刚,受不了身边躺着个女人,半夜一时欲念上头,会硬闯红灯。   过几天,等她的大姨妈走了再说。   郁忱川敛去眸底那残存的一点暗色,低声说:“我不碰你。”   桑贝不以为然:“那也会影响你休息嘛。”   她看着他,语气里带着一点促狭:“郁忱川,你不会连几天都等不及了吧?”   郁忱川松开手:“去洗澡吧。”   -   桑贝回到房间里,没有立即去洗澡,先坐下来打开手机看了看。   大半天没有看微信,现在列表里满屏的新消息提示,都是那些塑料姐妹发来的。   桑贝扫了一眼,把今天在咖啡厅里让她见识到见风使舵的那几位大小姐全删了,其他的消息懒得一一打开来看。   她打开微博,发现自己的粉丝涨势惊人。   从下午郁忱川公开订婚消息到现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关注已经从原来的三万多,涨到了十几万。   桑贝还在热搜上看到了#贝贝爱珠宝#的词条。   她竟然上热搜了。   桑贝点进热搜词条,原来是有人扒出了她的一些生活照,被网友广泛转发评论,热度居高不下。   “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和郁忱川简直就是绝配!”   “小姐姐设计的珠宝首饰好美,但是设计师小姐姐更美!”   同时,桑贝是桑家假千金的事也一并被扒到了网上。   “还以为真的是什么白富美呢,原来不过是只鸠占鹊巢的野鸡!郁忱川怕不是被她下降头了吧!”   “桑贝要才华有才华,要美貌有美貌,人家是野鸡你是什么,酸气都已经冲出屏幕了!”   “豪门里不在乎身份地位的才是真爱!这两个人真是配一脸,磕死我了!有人有他们俩的同框合照吗,找了一圈没看到,求私!”   ……   桑贝的私信也爆了,有赞誉和祝福,也有诋毁咒骂,甚至还有男的发一些不堪入目的图片,问她约吗。   桑贝觉得自己眼睛都脏了,吓得赶紧把私信关掉。   桑贝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想占用公共资源,但郁忱川公开订婚消息并艾特了她,她也应该有个回应。   她在相册里翻了翻,找出一张照片。   儿童节那天她在游乐园里拍了很多照片,后来丁赫把所有照片都打包发给了她,遵照她的意见,一张都没有修过图。   这张是她和郁忱川的合照,她戴着卡通米妮的蝴蝶结头箍,郁忱川则是戴着米奇的。   她挽着郁忱川的手臂,在丁赫按下快门的瞬间,她踮起脚尖,亲上郁忱川的脸颊。   画面定格在这个瞬间。   当天所有的照片里,桑贝最喜欢的就是这张,于是就用这张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贝贝爱珠宝: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未婚夫,以后多多关照。@郁忱川   桑贝发完这条微博后,放下手机,就去洗澡了。   二十分钟后,她洗完澡出来,打开微博一看,前面发的那条微博转赞评都已经过万了。   桑贝弯了弯唇,点开评论,下一秒却皱起了眉。   第一条点赞过千的热评不是祝福,是挑刺。   “说甜的你们是认真的?郁忱川明明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貌合神离!而且你们没发现吗,郁忱川甚至都没有关注桑贝,这是哪门子真爱?”   桑贝气死了,不知道郁忱川看到这条微博没有。   她想直接去找郁忱川,但是现在穿着睡衣不方便,怕又招惹到他,被得帮他解皮带……   桑贝趴在床上,给郁忱川打了个电话:“郁忱川,你看我前面发的微博了吗?”   郁忱川淡声:“刚看到。”   桑贝嘟唇,语气委屈兮兮:“你看看他们是怎么说我们的,我不高兴,一点儿都不高兴!”   郁忱川略微沉默,说:“我马上澄清一下。”   桑贝:“好。”   挂掉电话后,桑贝打开微博,隔几秒就刷新一次郁忱川的微博。   过了几分钟,也没看到他发一个标点符号,桑贝沉不住气,正要再给他打电话,这时“叮咚”一声,她终于收到了郁忱川艾特她的消息。   郁忱川:我们的第一张合照,以及,我爱她。@贝贝爱珠宝   他发的照片和桑贝的完全不一样,地点不对,甚至连年月都不对。   照片上是一对少男少女,两人坐在公交车的后排,都穿着校服,蓝天白云的配色,白色底,衣领和袖口的一圈都是蓝色的,清爽干净,青春洋溢。   在校服的左胸上,印着北城市一中校徽的logo。   少女扎着马尾辫,五官轮廓和现在差别不大,她似乎是睡着了,闭着眼睛,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的眼神没有现今的清冽和凌厉,他对着自拍镜头,头微微偏向少女那边,唇角隐约上扬起一些弧度。 第37章 贝贝,我爱你   强烈的幸福感像涨潮一般漫过来。   桑贝把郁忱川刚发的微博看了几遍, 然后抱着手机,激动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她本以为,郁忱川的澄清最多就是解释一下他不笑是因为本来就不喜欢笑, 没有关注她,是因为他和她平时只用微信聊天。   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公开表白了, 还另外发了一张她从来不知道的合照。   不是说他们两个人貌合神离吗?不是说他脸上没有笑容吗?   那再看看这张合照, 只要眼睛没有问题的话, 应该都能看得出来, 他是喜欢她的吧?   并且,那份喜欢从年少延续至今, 变成了——“我爱她”。   桑贝从小到大上学都是家里的司机接送, 生平只坐过一次公交车, 就是和郁忱川一起坐的,所以一看到这张照片,记忆一下子就回溯到了那天。   那天,她骗桑向南说临近期末了, 放学后要去同学家复习功课,不用让司机去接她, 晚上会有人送她回家的。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起,她下楼后, 就在教学楼前的那棵香樟树下等。   她身材纤瘦, 皮肤白皙, 扎着高马尾, 把中规中矩的校服穿得格外好看,亭亭地站在那里,引得很多放学的少年们朝她这边看。   当时的桑贝已经出落得很水灵, 在一中,甚至隔壁几个高中都很有名,十个男生里有九个想追她,她平时的一举一动自然格外受关注。   桑贝跨班向郁忱川借笔记,每天给郁忱川送自己爱喝的牛奶,经常因为各种小事来找郁忱川,就连瓶盖拧不开,也特地从二楼上三楼来找郁忱川帮她。   她对郁忱川什么心思,大家早就传开了。   后来有些女生发现郁忱川吃桑贝那套,就开始效仿桑贝,去找郁忱川帮忙,但都被郁忱川冷漠地拒绝了。   桑贝在他那里得到的待遇,是独一份儿的。   江见舟也看到香樟树下的桑贝了,走过来,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贝贝,一起走吗?”   桑贝摇头:“你先走,我在等人。”   江见舟微微点了一下头,温声说:“好,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郁忱川下来得比较晚,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衬得他身材颀长,清冷帅气。   他往桑贝这边看了一眼,脚步微顿,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朝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郁忱川,等等我!”桑贝追上去,跟他并排一起走。   两人的颜值都是出类拔萃,一起走在校园里,像在出演青春校园偶像剧。   桑贝对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年说:“今天我家里的司机请假了,我得自己打车回去。”   郁忱川淡淡地“嗯”了一声。   桑贝看着他,轻软的嗓音带着一点撒娇:“郁忱川,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郁忱川转眸对上她的眼神,微微点头:“好。”   郁家的车已经停在校门外,桑贝却心血来潮地拉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站。   桑贝第一次坐公交车,刚开始还觉得有点新奇,后来公交车频繁地到站停车,有人上车下车,她感到困乏,后来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醒来时,正好到了离桑家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   说是最近,其实从公交车站走到桑家,至少还要走二十分钟。   桑家别墅所在的位置属于富人区,来往的都是私家车,很难打到车。   郁忱川什么也没说,陪桑贝往桑家的方向走,他一直话很少,一路上都是桑贝在找话题聊,他时不时应两句。   年少的欢喜就是这么简单,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桑贝的心里就已经满是甜蜜。   天色渐渐黑了,路灯次第亮起。   两人在距离桑家一百来米的地方停下,他不能再送她进去了,怕被大人看到不好解释。   现在学校抓早恋抓得很严,家长们也都是草木皆兵。   郁忱川看着她:“你回去吧,等你进去了我再走。”   桑贝这时才想到,他要回去还得走二十分钟才能到公交车站或者打到车。   她心里过意不去:“郁忱川,我陪你再走一段,然后叫司机去接我就行。”   郁忱川淡声:“不用,你回去吧。”   “好吧,那你——啊!”话未说完,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脚边窜过,桑贝吓得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往郁忱川的怀里躲。   她柔若无骨的身体贴上来,郁忱川僵了一下,片刻后,低声说:“别怕,是只野猫。”   野猫?桑贝心神微定,下一瞬意识到自己正依偎在少年的怀里,指尖还紧紧地揪着他胸前的校服,她耳根一红,松开手,却没有离开他的怀里。   桑贝心跳加速,抬眸,大着胆子直勾勾地看着少年。   身旁这盏路灯的光线有点昏黄,她的眼眸脉脉含情,欲语又止。   彼时,她已经时常出现在少年的梦里,郁忱川心中一热,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他注视着她,眼底藏着几分缱绻的悸动。   桑贝的心口怦怦地跳,在他低头下来时,她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缓缓地闭上眼睛。   可最终少年的吻没有落下来,一辆私家车经过,按了一声喇叭,少年骤然松开手,她也有些慌乱地退出他的怀里。   桑贝的目光连忙看向那辆已经开过去的私家车,看车牌是不认识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开车的人看到他们都穿着校服,看不过眼,所以按喇叭提醒一下。   桑贝脸颊微热,对郁忱川说:“那我真的回去了。”   郁忱川轻轻点头:“嗯。”   桑贝清楚地记得,那是她十七岁生日的前两天,临走前,她问他会不会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他答应她会去。   可是他爽约了,而且在生日会的第二天,她去找他,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对她冷漠极了,和对其他女孩子再没什么两样。   那段年少时青涩的感情,就这样没有牵手,没有亲吻,没有告白,无疾而终。   -   桑贝趴在床上,盯着郁忱川发的那张合照看了几秒,忽地跳下床,直接穿着睡衣跑去找郁忱川。   她走到他的卧室门前,敲了两下门,叫他:“郁忱川。”   男人清冷的声线从门内穿出来:“进来。”   桑贝拧了一下门把手,门没有锁,她推开门,走进他的卧室里。   郁忱川正坐在沙发上,他放下手机,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桑贝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语气娇嗔:“郁忱川,你当时竟然趁我睡着偷偷拍了那张照片,也不告诉我。”   郁忱川低声:“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我想听那三个字。”桑贝盯着他,眸中隐隐含着几分期待,“你在微博上说的那三个字,我现在要听你亲口跟我说。”   郁忱川握住她的手,与她对视,眼神渐渐柔和下来,他薄唇动了动,嗓音低沉缱绻:“我爱你。”   年少时的那份喜欢,没有因为时光的变迁而减淡半分,反而变得越发沉甸甸的。   她就像一颗种子,五年前落进他的心里,生根发芽,逐渐长成苍天大树,枝繁叶茂,满满地占据他的整个心脏。   想要砍掉,她会重新抽出新枝,想要连根拔起,根系早已缠紧他的心,钻进他的血管里,除非把他的心脏也一并从胸腔里摘除,否则,他这一生都只能深爱她一人。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已经没有任何别的选择了,他只能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她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亲耳听到他的表白,桑贝内心的欢喜无以言表,眼眶潮热,她的唇瓣颤了颤,带着一丝哽音娇嗔:“你都不叫我贝贝……”   郁忱川珍之重之地捧起她的脸,喉结微动,嗓音低沉地唤了她一声:“贝贝。”   他曾经无比羡慕别人可以这样叫她,可明明他也可以的,不是吗?   他的掌心温热,桑贝的眼眸沁出泪花,任何人都可以叫她贝贝,可她唯一最想听的就是他叫的这一声。   “贝贝,我爱你。”郁忱川低头亲吻她,“我爱你,贝贝……”   这三个字,不知在他的心里反复辗转过多少遍,现在终于对她宣之于口。   “你怎么现在才说,”桑贝的眼泪涌出来,她哽咽着说,“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对不起。”郁忱川用指腹替她擦眼泪,“可你说过你讨厌我。”   “我没有!”桑贝泪光朦胧地瞪大眼睛,不认账,“我什么时候说过?”   郁忱川提醒她:“那天你们上体育课。”   当时她们班上体育课,她提前回来,和一个女生站在走廊前聊天,女生笑嘻嘻地问她:“贝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操场上那么多男生,随便砸中一个,都是喜欢桑贝的。   他本来是在上自习,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一趟,他从三楼下来时,她背靠着栏杆,看见他了,然后唇边噙着一丝笑意,说:“当然是喜欢温柔帅气的啊,反正,不会喜欢那种不解风情,冷得像冰块的。”   “哈哈哈,冷得像冰块的,你是在说郁忱川吗?可是很多女生都暗恋他。”   她直直地看着他,嗓音漫不经心:“谁暗恋他关我什么事?反正我讨厌他。”   她的话就像刀子戳进他的心口,现在想起来,哪怕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还会感到一阵钝痛。   “你说的是那件事吗?”桑贝似乎也想起了,“我当时说的是气话啊,你放我鸽子,害我被人嘲笑,还不理我,就不给我生气嘛。”   她吸了吸鼻子:“我要是真的讨厌你,怎么还会在知道你要出国后,厚着脸皮跑去问你去哪个国家,我是想跟你在一起啊。”   一提到这件事,桑贝就生气,忍不住给了郁忱川的胸口一拳,红着眼睛瞪他:“你混蛋,你骗我,你明明要去的是美国,为什么要骗我去英国!”   虽然她申请到了心仪的学校,专业也是她热爱的,但被自己最在意的人骗了,他像想甩掉一只癞皮狗一样甩开她,这已经足够让她一直耿耿于怀。   郁忱川握住她的拳头,贴在自己的心口:“对不起。”   桑贝十七岁生日的前一天,他的同桌给他听了一段录音。   “贝贝,郁忱川真的会去参加你的生日会吗?”   “当然,他都答应我了。”   “哇,我们贝贝的魅力果然不同凡响,一出手,连郁忱川那样的高岭之花也能折下,说一个月之内搞定他就是一个月,好牛啊。”   ……   他那时才知道,桑贝之所以来追他,不过是因为他不像别的男生一样对她那么殷勤热情,他是个例外,她要征服他。   他如果去参加她的生日会上,不过是作为一件她的胜利品出现,用来证明她的魅力而已。   白薇当年背叛郁峻青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不相信爱情了,可他又控制不住地对桑贝动心。   他讨厌极了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他怕自己会步郁峻青的后尘,爱上一个没有心的女人。   第二天晚上,他没有去参加桑贝的生日会,甚至后来在桑贝不计前嫌地来找他,问他去哪个国家留学时,他骗了她。   他不想她再来纠缠他,怕自己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可当他和她真正地隔了一片无垠的大西洋,他对她的思念却与日俱增。   他后悔了,他想她,想看到她笑盈盈的眼睛,想听到她的声音,想听到她娇娇的,软软地叫他的名字。   他想她想得要疯了。   哪怕她不是真心的,他也想和她在一起。他承认,他和郁峻青一样犯贱。   可她的身边,已经有江见舟了。   江见舟也在英国,桑贝在伦敦,江见舟在剑桥,从剑桥到伦敦,不足区区一个小时,比他从大西洋另一端飞过来,不知道要方便多少倍。   江见舟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在桑贝身边,他不行。   十次有九次,他都会看到桑贝和江见舟在一起,形影不离,有说有笑,像一对情侣。   她和江见舟从小就关系很好,这是他一直知道的,所以他起初还心存一丝希望,或许他们只是在一起,不是“在一起了”。   至少,他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们之间有搂抱和亲吻的亲密动作。   直到那天,他亲耳听到桑贝说有男朋友了。   那天是周六下午,她一个人在圣马丁学院的图书馆看书,他就藏身在一排书架后,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个下午。   江见舟没有在她身边,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愉悦。   他想,如果他这时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她会是一副什么表情,是惊喜,还是冷漠?又或者是怨恨?   他最终没有过去。   她离开时,天下起了雨,她站在图书馆的大门口,没有伞。   一个金发碧眼的大男孩拿着伞上前,表示想送她回公寓。   他看到她把头发拢到耳后,对那个男生微微一笑,隐约听到她说:“谢谢,但是我男朋友马上就来接我了。”   男朋友。   她的英文发音很温柔,很优雅,却把他心里那最后一点希望无情地击得粉碎。   不久,他就看到了她的男朋友——江见舟。   江见舟一出现,她的眉眼就漫上了笑意,偎进江见舟的伞下,两人一起离开。   他恍惚地想起,她曾说过不喜欢冷冰冰的,不解风情的男生,她喜欢温柔的,江见舟正好就是她的理想型。 第38章 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失魂落魄的滋味。   那晚的伦敦夜色粘稠, 漆黑的天穹上,只有一颗小小的孤星在点缀。   他拍下那一片黑黢黢的夜空,换了微信头像, 顺手把仅有的几条朋友圈删掉。   他的微信上只有她一个人,那几条朋友圈都是发给她看的。   比如他在前一天晚上发一条“明早田径场晨跑”,第二天早上, 她就会早早到学校, 在田径场等他, 跟他一起跑步。   再比如, 他周末发一条“下午去市图书馆自习”,到了下午, 她就会出现在市图书馆, 坐到他的对面, 眼底晶莹透亮,像藏着揉碎的宝石。   她会托腮看着他,笑盈盈地说:“郁忱川,好巧呀, 你也在这里自习。”   ……   但她以后不会再看他的朋友圈了。   当天晚上他辗转难眠,忍不住点开她的朋友圈, 却发现她原本丰富多彩的朋友圈变成了一片干净的空白。   她不可能会像他一样把朋友圈都删掉,她只是把他拉黑了。   一颗心像硬生生地被从胸腔里剜掉, 一阵钝痛过后, 胸腔里空荡荡的, 一片冰凉。   他跟自己说, 从此以后不要再来找她了。   可是后来,他却一次次食言。   夜色渐渐深了,落地窗外天幕幽蓝, 繁星点点。   桑贝的手被男人温热的大掌包裹,她的眼睫湿漉漉的,凝着泪:“郁忱川,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郁忱川倾身从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擦掉她眼角的泪,问:“当时为什么想要我去你的生日会?”   “生日那么重要的日子,我当然希望你去了,你都不知道,我那天晚上打扮得有多漂亮,特别想让你看,可你却不去。”   桑贝嘟唇,语气带着埋怨:“那是我感觉最糟糕的一次生日,过后还被她们在背地里嘲笑了好久。”   郁忱川:“为什么要跟人说我会去?”   “因为只有你去了,才能证明你喜欢我嘛,你要是连我的生日都不去——”桑贝忽地一顿,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所以,你当时是不喜欢我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摇了摇头。   不,他当时要是不喜欢她,就不会偷偷拍下她睡着后靠在他肩上的照片,他唇角那微微上扬的弧度里,分明就藏着少年的欢喜。   而且,他还把照片保留了这么多年。   郁忱川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坦言说:“喜欢,很喜欢。”   桑贝的眸光柔软下来,轻轻地眨了眨眼睫:“那你为什么答应我了,最后又不去?”   郁忱川不答反问:“那又为什么你一定要向别人证明我喜欢你?”   桑贝:“因为,当时我和她们打了个赌嘛,赌我一个月之内会把你搞定。”   她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郁忱川眸光微黯,深深地看着她,声线有些低哑:“那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真心?”   哪怕一点点。   桑贝摇头。   郁忱川的心脏倏地刺疼了一下,唇线抿直。   桑贝接着说:“不止一点点。”   郁忱川微微怔住:“什么?”   “郁忱川,我对你一直都是真心实意的。”桑贝和他对视,眼神没有任何躲闪,“我早就喜欢你了,一直想等你来追我,可你就是不来,所以我才动了去追你的念头,和她们打赌,也只是顺水推舟。”   那时候刚刚情窦初开,她的追求者很多,其中不乏有很优秀的男生,可她偏偏只喜欢他这块大冰山。   那天,又一个隔壁班的男生来给她送巧克力和情书,一群小姐妹围过来起哄。   “贝贝,追你的男生好多啊,就是那个郁忱川好像一直没动静。”   “校草可能对贝贝没兴趣吧。”   “男生怎么可能对贝贝没兴趣,除非他不喜欢女的。”   “啊?你的意思是郁忱川喜欢男生?不会吧!”   她本来就有追郁忱川的意思,于是顺势说:“你们别瞎猜了,他对我有没有兴趣,我去追一下他不就知道了。”   “贝贝你要追郁忱川?刺激!”   “大家快来打个赌,猜一猜贝贝要多久才能拿下郁忱川。”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但是校草那么高冷,我猜至少得半个学期。”   她当时大言不惭地说:“最多一个月。”   后来的确是进展非常顺利,郁忱川对她显然和对别的女生不一样了,那个月也是她整个高中时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最后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卧室里,郁忱川看着桑贝,轻声问:“真的吗?”   “真心”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仿佛是一种恩赐。   桑贝点点头:“在我的卧室的床头柜上,有一瓶一六年的川贝枇杷膏,带去过英国,又从英国带回来,一直没舍得扔掉,你知道为什么吗?”   郁忱川想起那个雷电交加的暴雨夜,他去桑家,的确在她卧室的床头柜上看见过一瓶早已过期的川贝枇杷膏。   他当时觉得有些奇怪,现在心里忽然隐约知道了答案,他的眼神渐渐灼热,问她:“为什么?”   桑贝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因为,‘川’和‘贝’在一起了。”   看见那两个字紧挨在一起,她就觉得甜蜜,就像她和他在一起了一样。   她当年是真心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   她的回答和郁忱川心底的答案不谋而合,他眸光微动,忽然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是,‘川’和‘贝’在一起了,贝贝,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桑贝却推开他,眼睛红红地瞪着他:“你知不知道你言而无信,让我多伤面子?”   “对不起。”郁忱川胸腔里充斥着浓烈的懊悔,“我以为你当时对我没有付出过真心,只是把我当做一件可以炫耀的战利品……对不起,贝贝,怪我,都怪我!”   他竟因此把她弄丢了这么多年。   当时要是不死心,当面和她对质,他是不是就不用煎熬这么多年,她是不是就会一直在他身边,没有去英国,也没有和江见舟在一起过。   可惜,当时的他处于白薇背叛郁峻青的阴影下,对她,或者说是对爱情根本没有一点信心。   他也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   桑贝已经大概猜到他的误会从何而来,轻哼一声:“所以,你就放我鸽子,过后对我那么冷冰冰的,甚至还骗我去英国?”   郁忱川低声说:“你也骗了我,你说你在英国留学时没有交过男朋友。”   “我本来就没有交过嘛!”桑贝微微挑眉,理直气壮地说。   这么多年,她心头的小鹿就只为他一个人乱撞过。   郁忱川略微沉默,说:“江见舟,不是吗。”   这个名字,也是他的阴影,说完,他就重新抱紧她,他不确定会不会又像之前一样,她下一秒就和他翻脸。   桑贝只是皱了皱眉:“你又误会了什么?”   郁忱川圈住她身体的手臂微松,说:“贝贝,留学的那几年,我去过很多次你的学校。”   桑贝愣了一下,抬眸看他,惊疑地问:“你去了我学校?还去了很多次?干嘛?”   “我想你。”郁忱川说,“想见你。”   他的嗓音有些缠绵,有些温柔,桑贝的心头不由怦然一跳,脸颊悄悄地热起来,问:“那你都没有见到我吗?”   郁忱川点点头:“见到了。”   桑贝惊讶:“那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   郁忱川:“不敢让你发现我。”   毕竟,他骗了她。   “怕我把你打死啊?”桑贝眼圈突然又红了。   那些年,她也好想他,他偷偷跑去见她,却不让她见到他。   可恶!   郁忱川:“我每次去找你,几乎都看到你和江见舟在一起。”   桑贝皱眉:“他也去英国了嘛,就在剑桥,和我离得又不远,他就经常去找我玩,但我再强调一次,我和他真的、真的就只是好朋友。”   “是吗。”郁忱川平静地看着她,“那天下雨,在你们学校的图书馆门口,我听到你跟人说,你男朋友会来接你。”   “后来,是江见舟来接你,你也很高兴地跟他走了。”   桑贝想了一会儿,对他说的事没有什么印象,便说:“郁忱川,类似‘我有男朋友了’或者是‘我男朋友会来接我’这样的话,我在英国不止说过一次,我不知道你那天看到的是哪一次。”   郁忱川抿唇,没有做声。   桑贝解释:“我在英国那会儿也有很多追求者,我都是直接拒绝,但有些人不死心的,总是来纠缠我,我烦死了,就只好拉江见舟来挡,说他是我男朋友,后来发现这个方法很见效,很少再被人纠缠了,于是每次遇到追求者,我都是直接那样说的。”   她顿了一下,竖起三根纤白的手指,神情肃然:“但我可以发誓,我跟江见舟真的没有交往过。”   郁忱川立刻按下她的手,在她唇上轻轻亲吻,嗓音低沉:“不用发誓,我相信你。”   黑暗无垠的长夜里,属于他的那颗小星星,终于亮起来了。   桑贝看着他,若有所思:“所以,你一直那么介意江见舟,是以为我和他曾经在一起过,你怕我和他藕断丝连,会死灰复燃,是吗?”   “是有一点这个原因。”郁忱川点点头,坦言说,“但不管你们有没有在一起过,你和他的关系,都让我嫉妒。”   “他已经知道我们订婚了。”桑贝说,“他还祝福我们呢。”   郁忱川轻哂:“他祝福的是你,不是我们。”   虽然他没有听到她和江见舟的通话,但他大概能猜得到内容。   男女之间不存在什么纯友谊,江见舟喜欢桑贝,这是男人的直觉。   “郁忱川。”桑贝看着男人的眼睛,脸上的神情全是认真,“人和人之间没有那么多心灵相通,很多时候都是需要互相沟通的,你不能什么事都藏在心里,这对我一点儿都不公平。”   她都不知道,狗男人对她的误会竟然这么深。   郁忱川面色微动,颔首:“好。”   “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好好地走下去,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憋在心里,跟我说。”桑贝语气恳切,“如果是误会,那我们就解开误会,如果是我做错了什么,那我就道歉,我会改。”   “我答应你。”郁忱川抬手,轻抚她的脸颊,眼眸深邃,“贝贝,我们以后好好沟通,不要再有误会。”   “嗯。”桑贝眉眼轻轻一弯,眼底的碎光忽闪忽闪:“那你以前还偷拍了什么照片?给我看看。”   郁忱川:“没有了,就那一张。”   桑贝在他眼底下摊开白嫩的手心:“我不信,把你手机给我。”   郁忱川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手机交给她。   打开手机需要密码,桑贝直接输入0612,成功解锁。   她抬眸看他,语气带着几分促狭说:“真的只是巧合?”   郁忱川承认:“是你的生日。”   他没有去给她过生日,一直都是焊在他心底的遗憾。   桑贝轻哼一声:“我就知道。”   她打开他的手机相册,赫然发现他存了很多她的相片。   她飞快地翻看,越看越惊愕:“郁忱川,你怎么会有我这些照片?!”   这些照片很多都只存在她的手机里,从来没有在社交平台上发布过。   “都是你曾经用过的微信头像。”郁忱川说,“你把我拉黑的这些年,我看不到你的朋友圈更新,只能看到你换了新的头像,每一张我都保存下来了。”   她大概十天半个月就会换一次头像,基本都是她本人的照片,他都存下来,这些照片总共有一百三十四张。   可惜的是,每张照片的像素都不高。   她每次换头像,他都能翻来覆去地看很久,推测她当时是在哪里,心情怎么样。   有时,想到这些照片或许是江见舟帮她拍的,他的心头又是一片苦涩。   “是我的微信头像?”桑贝微怔,连忙看了一下那些相片的存储时间,果然每一张的时间跨度都是十天半个月左右。   有一张紫色的兔子玩偶夹杂在她的那些相片中,桑贝记得,她之前有一阵很喜欢星黛露,所以用这张玩偶的照片做了一段时间的微信头像,他竟然连这个也存下来了……   心口像忽然被人砸了一拳,又酸又疼,她看着郁忱川,唇瓣动了动,说:“是我先看不到你的朋友圈了,我以为你把我拉黑了,所以才拉黑你的——”   被他骗去英国,又以为被他拉黑,她那时候真的对他心灰意冷了。   郁忱川摇头:“没有,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拉黑过你。”   桑贝心里涌上一股歉疚,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搂住他,闷声说:“对不起,我该确认清楚的,郁忱川,对不起。”   听说不确定对方是否将自己删除或者拉黑时,可以试着向对方转账,如果出现对方不是好友的提醒,那就是已经被对方拉黑了。   她没有用这个方法确认,单凭看不到他的朋友圈这一点就认定他已经把她拉黑了。   “没关系。”郁忱川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都已经过去了。”   他的吻落下来,温柔又缠绵。 第39章 在你床上   第二天上午, 桑贝回了一趟桑家,指挥佣人收拾打包她的东西,她要搬到锦湖庄园去住了。   她正在整理一些比较隐私的东西, 忽然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两个女人的争吵声,起身,走到房门外, 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   “我老公这次因为帮你, 以前的事情全被翻出来了, 可能要进去了!你快点想办法!”   “我现在自身难保, 我能想什么办法,桑向南现在是巴不得我死, 怎么可能会帮我!”   ……   桑贝大概听出来, 是周蕙兰的闺蜜因为自己那当院长的老公被调查, 焦头烂额,束手无策,所以来找周蕙兰想办法。   桑佳欣也听到了争吵声,从房间里出来, 她没有化妆,像被霜打过的茄子, 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   她一出来,就和桑贝的眼神撞上, 她一愣, 眼里漫上嫉恨。   她和周蕙兰伪造鉴定报告的事, 因为还涉及到医院和亲子鉴定中心, 警方这两天还在调查取证。   桑佳欣知道,等警方调查清楚,通报到来的那天, 就是自己的社死之日。   而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桑贝一见到桑佳欣就烦,转身要回房。   “姐姐。”桑佳欣忽然叫住她,眼里的嫉恨已经藏得干干净净,语气里带着几分请求,“姐姐,你帮我去求求爸爸,让他不要追究我和我妈的责任。”   “桑佳欣,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桑贝指了指脑袋,觉得有些好笑,“你们母女俩要害我,还想让我为你们求情?建议你现在回去睡个觉,做梦去吧!”   说完,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关上门。   桑佳欣一下子更蔫了。   -   桑贝从桑家带到锦湖庄园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一小部分衣服鞋子和包包,都是她比较,其他的继续留在她卧室的衣帽间里吃灰。   桑贝第一次踏进郁忱川的卧室。   黑灰白的色调,浓浓的性冷淡风,装潢简约低调,却在每一处细节中透着奢华,彰显出不俗的品味。   与主卧连通的衣帽间十分宽敞,所有衣物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中央的表台上,一块块机械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都是世界顶级大牌定制,款式低调,价格不菲。   桑贝走进衣帽间时,一抹酒红色映入眼帘,她微微一顿,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   一条酒红色的性感吊带裙,混在一排熨烫得挺括的男士衬衫间,十分醒目,突兀。   女人的衣服?他的衣帽间里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桑贝血压上升,疾步走过去,把吊带裙拽下来,下一瞬,不由怔愣住。   这条裙子的面料是真丝质地的,上手很轻盈,顺滑如水,看起来有点眼熟。   好像,是她自己的裙子……   桑贝突然想起来,在桑佳欣生日那晚,她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去敲郁忱川的房门,后来在他房间里洗完澡后,她忘了把换下来的裙子带走。   他竟然悄悄地把它带回来了。   看着手里性感的吊带裙,想到自己那晚整个人都要贴到狗男人身上了,狗男人竟然都能不为所动,桑贝眉梢微扬,轻轻地哼了一声。   郁忱川今晚有个酒局,大概十点之后才能到家。   家里的厨师又有了用武之地,为桑贝精心烹制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晚餐后,桑贝独自去花园里散步。   临近夏至,昼长夜短,晚上八点了,夜幕还未完全落下。   郁忱川依然每天都会亲手种一棵玫瑰,现在已经是第1858棵了。   朦胧的暮色中,一大片盛放的玫瑰花在微风中摇曳生姿,送来连绵不断的馥郁香气,令人沉醉。   八点半,天幕彻底幽深的暗黑色铺染,星子零零落落,忽隐忽现。   桑贝从花园里回来,上楼,把那条在郁忱川衣帽间发现的吊带裙带进浴室里,洗完澡后,换上。   低调的黑色迈巴赫优雅地驶入锦湖庄园,停在门廊前。   后座车门打开,一双锃亮的皮鞋落地,管家迎上前,接过郁忱川的外套:“先生,您回来了。”   原本收到的消息是先生十点以后到家,竟然提前这么早回来。   郁忱川问:“她呢?”   不用问也知道他关心的“她”是谁,管家马上回答:“桑大小姐用过晚餐后去花园逛了半个小时,然后就上楼了。”   郁忱川微微颔首,径直上楼。   上了二楼,他走到桑贝睡的那间客房前,敲了两下门:“贝贝。”   过了一会儿没人应,他拧了拧门把手,门没锁,直接开了。   房间里一片黑漆漆,他打开灯,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她的身影。   郁忱川微微皱眉,转身出去,一边打桑贝的电话,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   电话很快接通,一道轻柔的嗓音像三月里的春水漫进他的耳朵里。   “老公。”   这一声老公叫得很娇很甜,像裹了蜜一样,郁忱川的心口发热,低声问:“贝贝,你在哪里?”   桑贝轻轻地笑了一下:“在你的床上啊。”   在他床上?郁忱川正好走到卧室门前,大手推开门,卧室里的灯光漏出来,映照到他身上,他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去。   桑贝趴在床上,听到房间里和手机里同时传来一下“咔哒”的开门声,她立刻回头,看到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眉眼一弯:“老公,你回来了。”   她把手机丢在一旁,跳下床,赤着脚朝他扑过去,她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柔顺如缎,身上一袭酒红色的真丝吊带短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两根细伶伶的肩带下,一大片细腻的肌肤如玉似雪。   郁忱川看到她身上的吊带裙,眸光微凝,收起手机,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女孩,温软的身体带来一股淡香,让他心中一动,手臂忍不住一下子用力圈紧她。   男人的身上有一层薄薄的酒气,桑贝紧贴着他,眼底碎光盈盈:“不是说十点后才到家吗,怎么回来这么早呀?”   郁忱川凝视着她,嗓音低沉:“想你。”   只要一想到她在家里,心里就像被一只奶猫的爪子抓挠,他在酒局上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只想回来见她,拥她入怀,亲吻她……   于是借口有事提前离席,生意改天再谈。   桑贝唇角轻轻上扬,对上他的眼神,眼波潋滟:“有多想?”   话音刚落,男人的气息瞬间逼近,唇瓣上传来熟悉的温度。   他的这个吻急切又灼热,肆意地在她的唇齿间掠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秀发,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香软的舌拖进口中,缠弄,吸吮。   桑贝有些招架不住,脚下不断往后退,男人却步步紧逼。   再退几步,身后就是他的大床,桑贝被拌了一下,身体往后仰倒在床上。   床铺柔软,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小鱼,身子微微弹了一下,紧接着身上一重,是郁忱川跟着覆上来。   桑贝心跳如雷,郁忱川用力地吻她,摸索到她的手,手指滑进她的指缝里,和她十指互相交缠在一起。   阵阵酥麻像电流一样席卷全身。   他的吻有点霸道,桑贝渐渐有些缺氧,脑子里一片昏昏然,挣扎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吟。   郁忱川离开她的唇,适时地放她一条生路,他半撑着身体,眸色幽暗地看着她。   桑贝一双漂亮的眼眸含着水雾,眼神有些迷离,呼吸急促。   等她稍稍平复一些呼吸,郁忱川哑声问:“今晚怎么穿这条裙子?”   桑贝的面颊染着一层动人的绯色,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眼睫微颤:“郁忱川,你老实告诉我,那晚我穿着这条裙子去敲开你房门的时候,你当时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郁忱川的眼底下是一片雪腻之色,他忽地轻轻笑了一下,“那你觉得我是在想什么?”   桑贝摇头。   郁忱川埋首在她的颈间,薄唇贴着她的耳廓,低哑的嗓音极具侵略性,一字一顿:“想、干、你。”   轰!桑贝脑子里炸开一片烟花,她一个激灵,面红耳赤地把郁忱川推开。   快速从床上爬坐起来,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身旁的男人。   狗男人今晚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能说出这么直白的话。   郁忱川似乎是觉得燥热,抬手解衬衫领口的扣子,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桑贝,嗓音微哑:“贝贝,就是你敲我房门的那天晚上,我梦到你了。”   他特地说这个,不用问也知道他做的是什么梦。   桑贝的视线从他紧绷的西裤上掠过,心口狂跳不止,怕火一旦烧起来,难以控制住,吓得她赶紧跳下床,离他远远的。   她喜欢玩火,但不喜欢引火烧身。   “郁忱川,我突然觉得有点困,先回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转身跑了。   郁忱川没有阻拦,眸色幽暗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他起身,脱下衬衫,解开皮带,走进浴室里。   水声淅淅沥沥地响起,他站在淋浴间的花洒下,任由冷水打在身上。   -   桑贝在锦湖庄园住得十分舒心,没有周蕙兰和桑佳欣那母女俩在她眼前晃荡,她觉得自己至少能多活十年。   何况,还有郁忱川那个狗男人和她亲亲抱抱举高高。   她觉得生活真是太美好了。   转眼到了周五,郁忱川傍晚下班后,带桑贝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吃饭。   吃完饭,桑贝挽着他的手臂要回去,郁忱川却说已经在楼上的电影院订了电影票,在和她一起去看电影。   桑贝唇角微弯,点点头:“好啊。”   坐电梯再上两层就是电影院,郁忱川让桑贝坐在候场区休息一下,他去取票,顺便给她买点零食。   “贝贝,想吃点什么?”他问。   桑贝:“我想要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郁忱川嗓音微沉:“你现在不能吃这种冰凉的东西。”   桑贝眼睫轻轻一眨:“可以吃了。”   郁忱川默了一下:“你那个已经……”   桑贝点点头,她的大姨妈终于走了,她又自由了。   郁忱川眼里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怎么不早说?”   “怎么?”桑贝唇角弯起,“我要是早点说,你是不是就不会带我来看电影了?”   而是迫不及待地回家,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郁忱川喉结微动,语气平静:“不至于。”   某个放映厅已经散场,他们要看的电影开始检票,桑贝催促:“你快去取票。”   郁忱川点头:“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买冰淇淋。”   很快,他拿着两张票回来了,还给她买了一桶爆米花,一杯果汁,还有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   桑贝接过冰淇淋,踮起脚尖,在郁忱川的唇上亲了一口,甜甜地说:“谢谢老公。”   “不算。”郁忱川扣住她的肩,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回家后再好好谢一次。”   桑贝当然听得懂他这话的意思,耳根悄悄地红了,拉着他检票进场。   郁忱川定的是情侣厅,座位都是两两连在一起,方便情侣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座位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保证每一对情侣都互不影响。   大屏幕上光影浮动,放映的是一部近期口碑不错的爱情片。   桑贝紧挨着郁忱川坐,一边看电影一边吃冰淇淋。   郁忱川的一只手臂从她的身后横过,轻轻地揽着她的肩膀。   突然,她低声叫身旁的男人:“郁忱川……”   郁忱川转头看她:“怎么了?”   桑贝小声说:“冰淇淋滴到我的胸上了……给我拿张纸巾。”   她的包放在他那边,包里有纸巾。   光线影影绰绰,郁忱川的目光顺着她的话扫过去。   她今天穿着一件有点低胸的洋芋紫吊带背心,起伏的线条很饱满,一滴粉色的冰淇淋点缀在雪白的肌肤上。   郁忱川的目光收回,从她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取出一张干净的。   “谢谢。”桑贝伸手过来拿纸巾。   男人却没有把纸巾给她,他微微倾身过来,低声说:“我帮你。” 第40章 老婆,应我   放映厅内座位排列错落, 几对情侣之间互不打扰。   桑贝的眼尾上挑,清亮的瞳孔里映出大屏幕的荧光,她笑盈盈地对上男人的眼神, 小声说:“想趁机吃我豆腐啊?”   心思被直接点破,郁忱川俊脸上神色不见波澜,在幽暗的光线中凑过来, 顺势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声线压低:“给吃吗?”   他的气息裹挟着冷木香在耳边拂动, 桑贝耳根有点痒, 脸颊微热,她舔了一口冰凉甜腻的冰淇淋, 轻哼一声, 说:“之前给你吃你都不吃。”   郁忱川:“现在呢。”   “我很矜持的, 你这样问的话,我当然是说不给吃啊,不过你可以——”桑贝羞涩地瞥他一眼,轻声说, “偷偷吃。”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 把目光投回大屏幕上。   余光中,男人的手伸了过来, 拿着干净的纸巾。   他的指尖隔着纸巾微微往下压, 轻轻地擦掉那滴冰淇淋。   纸巾轻飘飘地滑落, 男人的大手却没有离开, 桑贝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随即,是他掌心的温度, 滚烫,灼人。   桑贝眼睫颤了颤,脸颊倏地窜上一股热气。   大屏幕上,男主正把女主堵在墙角里强吻,还给了唇舌厮磨的特写镜头。   女主的耳根红了,桑贝的耳根也红到发烫,她此时的心脏,或许比电影里的女主跳得更剧烈。   来这个情侣厅看电影的,都是正陷入热恋中的情侣,受电影暧昧的氛围影响,几乎每一对都已经搂抱在一起,忘情地接吻。   唯独郁忱川还迟迟没有吻上桑贝的唇。   或许,这会儿还有比接吻更让他上头的事情吸引住了他。   他的另外一只大手扣着桑贝雪白的肩,把她往自己这边揽。   桑贝软软地依偎在他怀里。   “再不吃就化掉了。”男人哑声提醒她。   “哦。”桑贝低低地应了一声。   但被男人的大手掌控着,她哪儿还有心思再吃冰淇淋,只是没地方扔,还剩下一点儿,不吃又会化掉,她开始有些后悔让郁忱川帮她买这个冰淇淋。   电影里,男主强吻完女主,正在对女主诉衷肠,他说的是什么,桑贝却一个字都听不懂了,冰淇淋是什么味道,草莓?香草还是巧克力?她忘了,也尝不出来。   她浑身又酥又麻,血液直往头顶上涌。   郁忱川的薄唇贴近她的耳朵,气息有些低重地喷薄在她的耳廓上:“快吃。”   桑贝颤了一下,机械地把剩下的几口冰淇淋吃完,她的指尖有些冰凉,男人的手则与她相反,烫得像一团烈火。   桑贝微微咬住唇,垂眸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只见男人修长的指尖没入那片香芋紫色里,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   大屏幕的投映出来的光线明明灭灭,桑贝的脸颊一片火烧火燎,抬眸对上郁忱川晦暗不明的眼神,她心跳如雷。   “还没有擦干净呀?”她轻声问。   郁忱川的眼眸里燃烧着暗焰,他看着她,适时地收回手。   “干净了。”   感觉心口上的压力骤然解除,桑贝嗓音轻软,带着一点娇羞:“谢谢。”   郁忱川又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气息灼热:“不用,我的荣幸。”   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他声色微哑地补了一句:“贝贝,真的很嫩。”   像浸泡在水里的白豆腐,柔软得像要化在他的手心里。   桑贝的心口倏地一跳,她抬手轻轻地打了他一下,眼底含羞,语气透着娇嗔:“好好看电影!”   郁忱川的目光却留在她脸上,嗓音低沉:“看你。”   桑贝微微挑眉:“看我干嘛?”   郁忱川:“你长得好看。”   桑贝一顿,下一瞬便心花怒放,唇角扬起,眉眼弯得像月牙儿。   狗男人现在真是开窍了,这张嘴怎么尽会说好听的!   她的眼底漾开笑意,娇声问,“真的啊?”   郁忱川颔首:“真的。”   桑贝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他一口,笑着说:“那也要先看电影,不然这两张电影票就白买了,浪费。”   这部电影近期大爆,票房和口碑都很好,桑贝因为先前被郁忱川弄得意乱,漏了很多剧情,这会儿看得云里雾里的。   郁忱川也有些心不在焉。   桑贝看了他一眼,问:“郁忱川,好奇怪啊,她为什么要去找那个男的?”   “她……”郁忱川沉吟片刻,给出一个答案,“不知道。”   “扑哧”,桑贝轻轻地笑出声,低声对他说:“怎么办,这个电影我好像看不太懂。”   郁忱川点头:“我也是。”   桑贝唇角一弯:“那我们干脆回家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好。”郁忱川求之不得,拿上她的包,牵着她的手起身,“走吧。”   电影只过一半,两人提前离场。   坐上车后,郁忱川手指勾住领带松了松,按下车子中间挡板的按键。   挡板还没有完全升到顶,桑贝就被男人急切地拽了过去。   男人把她抱坐到腿上,捧着她的脸,以吻封缄。   桑贝反应了一下,渐渐地搂着他的颈脖,给他回应。   男女的唇舌勾缠在一起,男人的指尖轻轻地摩挲她耳后的那片娇嫩的肌肤,两人都沉溺在这个吻里。   柔情蜜意地吻了一会儿,郁忱川离开她的唇,辗转到她的耳边,轻轻地含吮她的耳垂,温柔地唤了一声:“老婆。”   这个亲密的称呼落进桑贝的耳朵里,像电流直击脑际,她浑身酥酥麻麻,心里甜得像吃了蜜。   郁忱川搂着她纤细的腰,湿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厮磨:“老婆,应我。”   “嗯。”桑贝连忙应了一声,甜蜜几乎要从她的眼角眉梢飞出来。   郁忱川温热的大手捧起她的脸,注视着她,眼底灼热,流淌着脉脉深情,他轻声唤她:“老婆。”   桑贝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嗯?”   郁忱川轻轻亲吻她,嗓音缱绻:“好爱你。”   “我也爱你。”桑贝心头一片饱胀柔软,回吻他,“好爱你。”   中途路过一家便利店,郁忱川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去便利店里买了一盒东西。   二十分钟后,迈巴赫在夜色中驶入锦湖庄园。   两人在地库下车,走进电梯里,电梯门一关上,郁忱川将桑贝抵上墙,又是干柴烈火般的热吻。   “叮”,电梯很快到达二楼,男人没有松开她,一路吻着走出电梯。   桑贝怕被人看见,脸颊绯红地推开他。   郁忱川扣住她的腰,意犹未尽地缠上去吻她。   晚上佣人们没有吩咐,不会上楼来,不用顾忌这一点。   从电梯回卧室的这一段路,两人折腾了许久,到了房里,郁忱川一边吻她,一边剥她的肩带。   桑贝心跳加速,连忙推了推他:“要洗澡的。”   郁忱川动作一顿,压下眼底的暗色,点了点头,哑声说:“去吧。”   在桑贝洗澡时,他也去隔壁客房里洗了个澡。   他洗完澡没有换上睡衣,只在劲瘦的窄腰间搭了一条浴巾,胸膛结实,腹肌的线条明晰,人鱼线宛如刀刻,延伸至浴巾里。   看着浴室镜中的自己,郁忱川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唇。   他的这副身材,桑贝喜欢。   回到主卧,浴室里的水声还在淅淅沥沥地响着。   明明是水声,却让他心头的那一蓬火苗越燃越旺。   郁忱川在床边坐下来,打开手机,不知道在搜索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后,桑贝才从浴室里出来。   她的身上也只裹着一条洁白的浴巾,肌肤被浴室里温热的水汽熏蒸,泛着一层粉色,像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看看是不是那么鲜嫩多汁。   郁忱川的目光扫过去,眼底眸色暗了暗:“过来。”   他那一身壁垒分明的肌肉立刻俘获了桑贝的视线,她施施然地朝他走过来,语笑盈盈:“老公,你也洗过澡了?洗得好快。”   男人没有说话,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拽过去,让桑贝坐到他的腿上,一阵淡淡的香气扑到鼻尖下,令他心中一荡。   桑贝的手顺势在他的腹肌上摸了一把,忍不住赞叹:“老公,你的身材真的好棒啊。”   郁忱川看着她,嗓音低哑:“喜欢吗?”   桑贝卸妆后的肌肤细腻清透,眼眸湿漉漉的,又纯又欲,她点点头:“喜欢。”   “你喜欢的,老公让你摸,”郁忱川的眼神染上热意,“那老公喜欢的,你让不让摸,嗯?”   桑贝的耳根不由得红了,眼波轻轻流转,又娇又媚,夹杂着一抹羞涩,勾人而不自知。   她没有说话,轻轻你点了一下头。   今夜天气晴朗,幽蓝的天幕上,星子密集又璀璨,汇聚成一条被赋予浪漫的银河。   夜风吹拂,纠缠着窗边白色的纱帘,轻薄的纱帘轻轻地摇曳,荡开暧昧的弧度。   桑贝忽地一颤,一头栽倒在郁忱川的颈脖间,细嫩的肌肤蔓延开一片绯色,比她刚从浴室出来那会儿更动人几分。   “贝贝,你看。”郁忱川嗓音喑哑,一只手捏起桑贝的下巴。   桑贝的面颊潮红,眼眸微闭,掩住了眼底的迷离。   “怎么不看?”郁忱川轻轻地咬着她的耳垂,“这不是你一直想看的,嗯?”   桑贝回过神,缓缓地抬眸,只见他的手指修长如竹,白净如玉,他的手平时温热干燥,此时却在灯影下泛着晶亮的水光。   湿,黏。   “好看吗?”男人问,眼底幽暗。   桑贝脸红心跳,不肯回答,把头重新埋到他的肩颈间。   男人抬手放到唇边,微微垂眸,轻轻地舔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第41章 心甘情愿   洁白的浴巾掉落在地上, 桑贝的后背陷入柔软的床铺里,郁忱川温柔的吻绵密地落在她身上。   桑贝浑身泛起热浪,脸颊一片潮红, 她伸手摸男人的喉结,他的这一处凸起是脆弱的。   但另一处却不是善茬。   桑贝双手攀着男人的肩,男人的体温很高, 像火一样烫着她, 她感到一阵疼。   郁忱川停下来, 细细地吻她, 给她适应的余地。   曾经在多少个难捱的夜里,他只能幻想着她的模样, 她的声音, 而现在, 他终于可以真实地感受到她。   窗外的夜色逐渐粘稠,男人气息粗沉低重,一身薄汗。   在濒死的瞬间,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与她十指交缠,酥麻席卷而上, 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这一刻,他死死地吻住她, 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 灵魂快乐得颤栗。   哪怕下一秒坠入深渊, 他也心甘情愿。   ……   夜深人静, 二楼主卧的灯终于熄灭。   桑贝被郁忱川从浴室里抱出来后,就困倦地枕着她的手臂,安心地睡着了。   郁忱川在黑暗中轻轻地亲吻她的发, 她的脸颊,心里说不出的喜爱。   这是他深爱的人,渴望了那么多年,她终于躺在他的枕畔,与他相拥而眠。   将她抱在怀里,听着她平稳绵长的呼吸声,男人尝到了幸福的滋味。   -   第二天,北城警方发布了一则通报。   通报的主要内容是周蕙兰和桑佳欣买通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以及亲子鉴定机构,让桑向南相信桑贝是当年在医院里被抱错回来的假千金,并向其出具假的亲子鉴定报告,企图让苏静假冒真正的桑家大小姐。   周蕙兰、桑佳欣被依法拘留十三日,苏静和苏母被严厉批评教育。   拔出萝卜带出泥,经过警方调查,市第一医院的院长梁平生不仅为周蕙兰颠倒事实,在担任院长的十年间,还利用职务之便,为医疗设备、医用耗材、药品等供应商谋取利益,受贿一百六十次,受贿金额巨大。   为周蕙兰提供假证明的亲子鉴定机构也不是第一次伪造亲子鉴定报告,受害者众多,已经构成犯罪,相关责任人与梁平生一并移交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   这则通报一出,全城哗然,对此议论纷纷,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原本打算和桑佳欣联姻的几家,都马上打消了念头。   谁知道以后把她娶进门后,她会不会算计自己,谋夺家产什么的。   原本对桑贝冷嘲热讽的那些人,更是悔不当初,恨自己沉不住气,要是再多观望几天就好了。   也怪不得郁忱川那么坚定地选择桑贝,原来桑贝根本就不是野鸡,是金孔雀。   郁忱川知道这个消息时,正在锦湖庄园和桑贝一起吃晚餐。   丁赫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后,郁忱川目光沉静地看着桑贝:“贝贝,为什么不告诉我?”   桑贝微怔:“什么?”   “警方已经通报周蕙兰的事了。”郁忱川看着她,“这件事为什么瞒着我?”   桑贝微微弯了弯唇,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郁忱川:“惊喜?”   “对啊。”桑贝点点头,“我是正牌的桑家大小姐,难道你不高兴吗?”   “贝贝,你是不是桑家的大小姐,对我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郁忱川轻轻地握住她放在餐桌上的手,嗓音低沉,“但是如果这件事会让你高兴,那我也会为你高兴。”   他的手掌温热,桑贝的心头涌上一股暖意,她眼底盈笑,忽然摇了摇头:“郁忱川,其实,瞒着你不是想给你惊喜。”   在他们之间的误会没有解开前,她担心他会怀疑她主动撩他的动机,现在误会已经解开,知道了他们彼此都是一直爱着对方的,她也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向他坦白了。   郁忱川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桑贝:“早在一个多月前,我就已经知道所谓的被抱错的事,那时候简直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劈下来,把我给劈懵了。”   郁忱川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桑贝疑惑:“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郁忱川淡声:“我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桑贝有点错愕。   “嗯。”郁忱川回想自己那段时间的煎熬,坦言说,“我那时候以为你不是真心的,只是想找个依靠。”   “当然不是了。”桑贝摇头,“我当时最难过的就是我和你订婚才不到两个月,我很自私,我不想把你让给任何人,所以就在桑佳欣生日那晚去敲你的房门,想勾住你的心。”   郁忱川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贝贝,谢谢你的自私。”   桑贝唇角一弯,继续往下说:“后来,我怀疑这件事有蹊跷,就偷偷拔了我爸的头发,让江见舟陪我去青城验DNA,结果出来了,证明我就是我爸的亲生女儿,一切都是周蕙兰和桑佳欣在背后搞鬼。”   郁忱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她那天和江见舟去青城就是为了这件事。   桑贝:“这件事我之前不敢让你知道,就是怕你会怀疑我不是真心的,接近你只是为了抱你的金大腿。”   郁忱川看着她:“贝贝,过来。”   桑贝起身,绕过餐桌走到他的身旁。   郁忱川伸手搂过她的腰,让她坐到他的腿上,说:“是也没关系,我愿意给你抱。”   将她的一缕碎发拢到她的耳后,他轻轻抚摩她细嫩的脸颊:“何况你是真心的,我更加要好好珍惜。”   桑贝勾着他的颈脖,对上他深沉的眼神,眼底漫上柔软的笑意:“那我也要好好珍惜你这条无怨无悔的金大腿。”   -   桑家的事在北城的上流圈子里炸开了锅,但是很快,另外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   白薇在高架桥上遭遇一场重大车祸,一辆挂车侧翻,压住白薇所坐的车,司机当场身亡,后座的白薇因伤势过重,在送去医院的途中不治身亡。   桑贝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拾起手机就看到了这个消息,她心头突地一跳,不敢置信地确认了两遍,没看错,出车祸的就是郁忱川的母亲。   她连忙跑去书房找郁忱川。   郁忱川显然也已经知道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目光投向外面的黑夜,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大的背影显得有些冷寂。   听到书房门被打开,他转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桑贝跑过去,抱住他,轻声安慰:“郁忱川,你不要太难过。”   郁忱川回抱住她,埋首在她的颈间,轻轻地嗅闻她身上的香味,沉默半晌,嗓音有些干涩地说:“我没事。”   这些年,白薇来找过他很多次,希望他能原谅她,他一直冷漠以对,甚至刻薄地对白薇说过:“想要我原谅你,除非到你死的那天。”   他恨白薇背叛郁峻青,恨她身为一个母亲,却狠心地丢弃他,去照顾另外一个男人的儿子。   他早就当白薇已经死了,可她真的死了,他心里却还是觉得有点难过。   他在这个世上,是真的没有妈妈了。   -   桑贝陪郁忱川去殡仪馆见了白薇最后一眼。   白薇年轻时是个大美人,即便年近五十也风韵犹存,谁能想到她会死于车祸,死相凄惨。   桑贝都不敢多看一眼,郁忱川轻轻叹息,也忍不住别过了头。   郁峻青却没有一丝嫌恶,亲自替白薇清洁脸上的血污,眼里不见悲痛,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似乎,面前已经僵硬的女人依然是他挚爱的妻子。   江见舟也去了。白薇嫁给江誉后,对江见舟很好,所以她这次突然离世,江见舟也难免有些悲伤。   桑贝走过去,对江见舟说:“见舟,节哀。”   江见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郁忱川,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白薇出殡的那天,是阴雨天。   墓园里黑伞层层叠叠,所有人都身着一袭黑色,空气沉重,让人心头压抑。   白薇葬在江誉的旁边,墓碑上写的是江誉之妻。   郁峻青面色很沉静。   所有人离开后,他独自留在了墓园里。   桑贝回头看了一眼,见郁峻青撑着一把黑伞,孤寂地立在白薇的墓前,她小声对郁忱川说:“你爸爸没事吧?”   她知道郁峻青对白薇有多痴情,他表面越是平静,可能心里就越是痛不欲生。   郁忱川抿了一下唇,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会没事?只不过,他们父子俩都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把什么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想让人窥见分毫。   -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浓黑的夜色吞噬了郁家老宅。   宋望秋坐在房里,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看一本英文原版小说,这是她年轻时的爱好,一直延续到现在。   门外传来两下敲门声。   宋望秋抬头:“进来。”   房门被推开,郁峻青端着一盆水进来:“妈,您怎么还在看书。”   他把水放在宋望秋面前的地上,把她手里的书合上:“您眼睛不太好了,以后少看点,来,我给您洗洗脚。”   宋望秋微微一愣,问他:“为什么突然想到要给我洗脚。”   “子女为父母洗脚也是尽孝的一种。”郁峻青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做过。”   他坐在小板凳上,帮宋望秋脱下鞋袜,把她的双脚放进盆里:“这个水温烫不烫?”   宋望秋:“适中。”   郁峻青点点头:“那就好。”   他默默地为宋望秋洗脚,按摩。   宋望秋看着儿子头上的几根白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峻青,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一直都还放不下白薇。”   郁峻青动作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宋望秋:“现在她走了,你也放过自己吧,你才五十岁,人生还长着呢,再找个喜欢的女人,好好过自己的下半辈子,知道了吗?”   郁峻青沉默片刻,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郁峻青用干净的毛巾把宋望秋的双脚擦干,对她微微笑了一下:“妈,您别再看书了,早点休息吧。”   宋望秋点点头:“你也是,回去休息吧。”   郁峻青走出门外,替她轻轻地关上房门。   他面对着房门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屈膝跪下,神色沉肃地朝房内的母亲缓缓地磕了三个头。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薄雾,像一层温柔的轻纱笼罩着锦湖庄园。   郁忱川照例早起健身,出了一身淋漓的汗,然后去浴室冲澡。   桑贝也起床了,给郁忱川挑了一套深蓝色的竖条纹西装,搭配酒红色的领带,会衬得他贵气又不那么冷肃。   她认真地给自己的男人打领带,然后攀着他的肩膀,踮起脚尖主动吻他。   她的唇瓣很软嫩,带着刚洗漱过后的香甜草莓味,男人的大手扣紧她的腰,夺走主动权。   一个缠绵的吻后,两人一起下楼吃早餐。   安静地吃着早餐,桑贝单手托腮看着郁忱川,突然说:“天气越来越热了,老公,我想去逸云山庄泡凉泉,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想让他去放松一下,散散心。   “好。”郁忱川微微颔首,“我安排一下,过几天就带你去。”   桑贝点点头:“嗯。”   “嗡——”,郁忱川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是老宅那边管家的电话,他微微皱眉,接起。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郁忱川的嗓音陡然一沉:“什么?!”   桑贝心口一跳,抬眸看到对面的男人转瞬凝重的神色,心里涌上一种不详的预感,连忙问:“怎么了?”   郁忱川握着手机的手从耳边垂落,他看向桑贝,清冷的眼底渐渐涌上悲恸。   “我父亲……”他的唇颤了颤,“他不在了。” 第42章 今天,我也在爱你   郁峻青离开时, 把摘下来多年的婚戒重新戴回了无名指上。   他那么爱她,当初签字离婚时一定是心如刀割,她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墓碑上的前缀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他至死,也依然希望自己是她的丈夫。   他们当初结婚时, 必定也曾在神父面前宣过誓, 会永远忠于对方, 深爱对方, 直到生命的尽头。   白薇没有做到,郁峻青做到了。   在郁家老宅里, 桑贝看着满园攀爬的白色蔷薇花, 心中涌上一阵阵难过, 眼眶发红。   这些美丽的花还在,但它们曾经见证过的爱情,却已经彻底随风逝去了。   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痴情的人。   不知道白薇生前是否曾有过后悔。   郁忱川眼眸低垂。   不同于对白薇带着恨意的感情, 他很爱自己的父亲,郁峻青的离世令他沉浸在悲痛中。   有那么一瞬, 桑贝看到了他眼底的泪光。   他的母亲当年为了一个男人丢下他,如今他的父亲又为了一个背叛过自己的女人永远地离开了他。   所有的安慰都变得那么无力, 桑贝只能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告诉他, 他还有她。   这一生一世, 她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不给母亲送终,也不想看儿子结婚生子。”郁忱川嗓音沙哑,“除了对那个女人, 他是真的很狠心。”   桑贝不知道说什么好。   郁忱川顿了一下:“可我不怪他。”   因为他知道,爱而不得有多痛苦,多难熬。   白薇还在时,郁峻青或许还能远远地看她一眼,心里有个念想,白薇死了,他的心也就死了。   这么多年的煎熬,终于到头了。   -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郁忱川休假,带桑贝去度假山庄玩了一段时间。   休假回来后,他照常去公司上班,找回工作的状态。   日子被工作的繁忙和桑贝的柔情蜜意填充,丧父的伤痛逐渐被抚平。   转眼到了新年。   桑贝第一次和郁忱川一起跨年,很兴奋,零点的钟声敲响,无数烟火拔地而起,点亮夜空。   她和郁忱川拥吻。   新的一年,他们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年,他们都要在一起。   在他们接吻时,桑贝的手机里不断涌进新年祝福。   一个缠绵的吻结束后,桑贝打开手机,看到江见舟的微信消息。   “贝贝,新年快乐。”   过去的这半年里,江见舟很少再主动找她,只是偶尔给她的朋友圈点个赞,节假日发一些祝福给她。   他们的关系疏淡了许多。   桑贝轻轻地弯了弯唇,给他回了一句祝福。   “见舟,新年快乐。”   日升月落,时序更替。   当夜风里开始掺杂上栀子的香气,桑贝又闻到了夏天的味道。   一个稀松平常的周末,明媚的晨光透过纱帘的缝隙,斜照进卧室里,悄悄地亲上桑贝的脸颊。   桑贝醒来时没有看到郁忱川,以为他还在负一楼的健身房里,揉了揉眼睛,下床去洗漱。   等她化好妆,换好衣服,郁忱川还是没有上楼来,打他电话也没人接,桑贝微微嘟唇,打算下楼去找他。   结果一打开房门,就看到门前的地板上贴着一个脚掌大小的粉色箭头,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还有其他箭头一路延伸到楼梯口。   每一个箭头旁,都放着一枝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桑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心口不由得怦怦地跳起来,她根据箭头的指引,穿过一条走廊,来到楼梯口前。   箭头爬上三楼,她就跟着上三楼。   三楼宽大的露台上,被无数玫瑰花和粉白色的氢气球装点,在花团锦簇之中,半人高的MARRY ME字母灯牌十分显眼。   男人穿着一袭量身剪裁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   他眉目英俊,气质矜贵,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看向桑贝,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贝贝,过来。”   桑贝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眼眸里含着盈盈流光:“干嘛?”   郁忱川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纵然已经知道他要向她求婚,然而真正看到他单膝下跪的这一刻,桑贝心中还是又惊又喜,幸福如潮水向她涌来,眼眶泛起热意。   郁忱川单膝跪在自己挚爱的人面前,抬眸看着她,眼里一片深情,嗓音低沉:“贝贝,和我结婚吧。”   在玫瑰花束的正中间,静悄悄地躺着一枚钻戒。   钻戒的设计很独特,一颗净度极高的粉钻缀在打开的贝壳里,光华流转。   桑贝垂眸看着这枚钻戒,觉得无比眼熟,这是她亲自设计的!   她瞪大眼眸,惊疑地开口:“郁忱川,你是那个在微博上找我定制求婚钻戒的人?”   郁忱川点头承认,说:“对,贝贝,我曾经是你的顾客。”   桑贝眉眼一弯,忍不住笑了。   在和郁忱川订婚没多久后,有人在微博私信联系她,想请她帮忙设计一枚求婚戒指,出价奇高。   桑贝不缺钱,接单完全看心情,看灵感,她简单地问了一下这位顾客的想法。   这位顾客说很喜欢她的设计风格,只要求戒指的设计要带有贝壳的元素。   因为她是他的宝贝,而且“贝”和“辈”同音,寓意着一辈子的承诺。   桑贝记得自己就是因为这点被打动,决定接下这单。   她突然还想起来,当时她问这位顾客,需不需要在戒圈内侧刻女生名字的首字母缩写时,他表示不用,说不太好看。   她当时还觉得有点疑惑,两三个字母有什么不好看的,现在算是明白了。   她的名字首字母缩写是SB。   那……确实不太好看。   郁忱川看着她,眼底温柔又深情:“贝贝,我是你的顾客,现在要求售后服务。”   桑贝对上他的眼神,轻声问:“这位先生,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郁忱川:“让我把这枚戒指套进你的手指里。”   桑贝的眼里同时漫上笑和泪,她用力地点点头,把手伸给他。   郁忱川把玫瑰花放在一旁,取下钻戒,托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把戒指珍重地套进她纤长的无名指上。   随后起身,吻上她的唇。   桑贝闭上眼睛,沉溺于这个吻,戴着戒指的手紧紧地攀着他的手臂,贝壳里的粉色钻石在阳光下流转着璀璨的光芒。   她是他的宝贝,他给了她一辈子的承诺。   -   确定了婚礼的日期后,桑贝给江见舟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温雅:“贝贝。”   桑贝:“见舟,最近还好吗?”   江见舟:“还行,你呢?”   “挺好的。”桑贝微顿,“我和郁忱川要举办婚礼了。”   对方沉默两秒,然后轻轻笑了一下:“恭喜。”   桑贝:“到时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江见舟:“贝贝,对不起,我要去国外出差。”   桑贝轻哼一声:“我还没有说婚礼是哪一天。”   江见舟:“哪一天?”   桑贝:“九月二十八。”   江见舟这次沉吟了片刻,才说:“对不起,贝贝,那天我真的有事,去不了。”   桑贝:“好吧。”   其实距离婚礼那天还有四个多月,他只是在找借口而已,但毕竟他和郁忱川不对付,他不想去也情有可原,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她也不能勉强他。   江见舟带着一丝调笑的口吻:“你放心,虽然我人不到,但是礼金一定会到的。”   桑贝没有说话。   他是她十几年的朋友,在她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一天,当然是希望他能到场的。   江见舟收起玩笑,声线温和:“贝贝,一定要幸福。”   桑贝点点头:“我会的。”   -   九月底,北城最轰动的一件事情,就是郁忱川和桑贝大婚。   郁忱川性格低调内敛,这场婚礼却举办得盛大而隆重,宴请了北城的整个上流圈。   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桑贝结婚了。   桑贝婚礼当天所穿的主婚纱是巴黎知名婚纱设计师团队设计的,重工刺绣,耗时三个月,一针一线纯手工缝制。   十几重白纱层层堆叠成华丽的大拖尾,如流云般在身后铺开,星光粼粼,奢华和优雅并存。   与婚纱搭配的全套珠宝都是桑贝自己亲手设计的,光华璀璨,与华丽的婚纱相得益彰。   郁忱川一袭正式的黑色西装,左襟别着洁白的铃兰,面容英俊,一身矜贵。   两人互相执手站在仪式台上,深情地凝视着对方,他们身上笼罩着一层温柔的光芒,梦幻又美好,像极了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   宣誓环节,神父神色肃穆地看向郁忱川:“郁忱川先生,你愿意与桑贝女士结为夫妻,无论生老病死,贫穷与富贵,都与她相伴不离,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吗?”   郁忱川深深地看着桑贝,神色郑重,嗓音坚定:“我愿意。”   桑贝心潮起伏,眼泪忍不住漫上来,她相信,当这个男人说出这三个字,他就一定会用他的余生去践行。   仪式厅二楼,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站在栏杆前,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台上的新娘。   当新郎掀开新娘洁白的头纱,亲吻美丽的新娘时,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身离开。   -   第二天,桑贝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她觉得腰背有点酸痛。   昨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郁忱川把她给折腾有点狠了。   从刚开始的温柔忍耐,到后来几乎想将她生吞。   战场从床上辗转到沙发,地毯,浴室,穿衣镜前……   脑子里浮现一幅幅声色俱全的画面,桑贝的脸颊就不由得烧起来。   她下床,走到阳台上,看到郁忱川在花园里,戴着园艺手套,拿着一把小铁锹在挖坑。   他又在种玫瑰了。   那些玫瑰都是改良品种,只要温度不是特别低,基本全年都会开花。   快入秋了,早上的空气沁着一丝凉意,桑贝穿着吊带睡裙,微风吹来,手臂爬上鸡皮疙瘩。   她哆嗦了一下,转身回房去洗漱。   从浴室出来,桑贝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在她的手机旁放着一张明信片。   她好奇地拿起明信片。   明信片微微泛黄,显然已经有些年月了。   看到明信片背面写的那个微信号时,某些回忆涌上心头,桑贝忽然愣了一下。   当时她在追郁忱川,经常跨班向他借笔记。   在还笔记时,她随手拿过一张明信片,在明信片的背面写上自己的微信号,夹在他的笔记里还给他。   只不过,他一直没有主动加她,还是后来她厚着脸皮当面让他扫她的微信名片才加上的。   没想到,这张明信片他竟然还一直保存着。   她都差点忘了。   他今天怎么突然把这个拿出来?   桑贝把明信片翻来转去地看了几遍,明信片的背面是她的微信号,正面是一片玫瑰花海的风景照,下方配着一行她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小字。   “希望你送我一朵玫瑰花,希望你爱我。”   桑贝盯着这行字,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她拿着明信片匆匆跑下楼,到花园里去找郁忱川。   “老公!”   郁忱川刚种好一棵玫瑰,他摘下手套,把扑过来的妻子搂进怀里,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桑贝抬眸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亮得像盛着一片熠熠的星光:“老公,这些玫瑰都是为我种的?”   “嗯。”郁忱川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嗓音低沉缱绻,“都是送给你的,不止一朵。”   对你的爱意也不止一点。   满园的玫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他低头,在妻子的唇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今天,我也在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