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占有》 作者:倪多喜 文案 再见到梁烟已经是三年后,那晚林望受邀出席一场慈善晚宴,席间见到梁烟,可以说是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他终究没忍住,拦住梁烟去路。 两人对视良久,谁也没有先开口…… 1. 第1章 “那你觉得我追得上吗?”……   林望第一次见梁烟,是大二那年的暑假。   那天原本和平常的日子也没有什么区别,下午几个男生打完篮球,晚上找地方喝酒。   酒吧的老板是徐知南的表哥,特意给他们留了靠窗的好位置。   林望那天不太想喝,拉开靠窗的一张椅子,懒洋洋地坐下。   他穿件宽松的黑色T恤,底下是条五分长的黑色休闲短裤。因为长得太帅,一进门就已经吸引了很多目光。   林望倒不是帅不自知的类型,从初中开始,追他的女生就没断过。他知道自己长得好,也已经很厌烦那些孜孜不倦的骚扰。   他特意坐在靠窗的角落,仍然挡不住好几个女人过来搭讪。   不过林望这些年被骚扰出经验,冷漠得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自顾玩手机游戏。   和林望冷漠的性格相比,徐知南就很懂得怜香惜玉了,觉得这样晾着人家女孩子不好,主动打圆场,顺便说几句林望坏话,“哎呀,姐姐们不要看他长得帅,这人脾气可差了,姐姐们要不考虑考虑我?”   刚刚还很尴尬的几个女生都笑了,加了徐知南微信,重新回到自己的卡座上。   等人走后,徐知南凑近林望,“我说,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女孩子这种生物多可爱呀,你怎么做到看都不看一眼的?”   说着,又叹气,“我要是你,早就左拥右抱,快活似神仙。”   林望总算抬头看了徐知南一眼,拧着眉,一脸嫌弃,“你脏不脏?”   徐知南嘿嘿一笑,故意凑近林望,林望嫌弃地踹了他一脚,“滚,离我远点。”   徐知南挨了一脚,委委屈屈坐回去,说:“你现在对女孩子这么无情,等你哪天栽到女人手里,就是你的报应。”   林望懒得理他,收起手机起身。   徐知南抬头问:“去哪?”   林望把手机揣裤兜,瞧着徐知南笑了声,“去厕所,要跟吗儿子?”   “滚你丫的!”徐知南也学林望要踹他一脚,结果他动作太慢,林望已经走了。走了不算,还嘲笑他。   徐知南自尊心受到伤害,默默祈祷赶紧来个女人收了林望这嚣张的家伙。   这时候的徐知南还不知道,此时此刻的江城上空,有个女人自远方而来。   林望从洗手间回来,拿起车钥匙就要走。   徐知南诧异,抬头问:“干嘛呢?还没喝呢。”   林望道:“去机场接人,先撤了。”   开车去机场的路上,江林月又打来电话,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个点机场可能堵车,回来的时候慢点,小心点开车。“   “知道。”林望回答他妈妈,说:“您早点睡吧,一会儿我给她登记就是。”   “诶,行。”   梁烟抵达江城机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江城是旅游城市,这个点机场外还灯火通明,车流不息。   梁烟拉着行李箱从机场出来,按照和客栈老板娘约定的位置去等人来接她。   不知是不是堵车,她等了差不多有快二十分钟,接她的车还没有来。   她等得有些烦躁,忍不住从包里摸出烟盒,走到没人的地方去点了支烟。   林望早就猜到会堵车,每逢暑假,江城机场到市区这段路就没有不堵车的时候。   他特意挑了另外一条车流少点的路走,没想到今晚照样堵死。   好不容易开到机场外面,他看了眼他妈告诉他的位置,并没有人在那里。   他把车停下来,摸出手机打电话。   其实刚刚已经打过一次,想告诉对方堵车,让她多等一会儿不要乱跑。但那人的电话关机,没接。   这次打过去,电话倒是通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已经先说:“你迟到了二十五分钟。”   林望沉默了一下,回答说:“堵车。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   他一边说,一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你人呢?走了?”   梁烟道:“在你后面。”   林望看了眼后视镜,这时候才看到一个女人坐在后面的花台上,在抽烟。   他不太确定,问:“穿黑裙子?”   “是。”梁烟说:“帮我拎下箱子吧,有点重。”   林望没说什么,挂了电话,拔下车钥匙下车。   刚刚在车里隔得远看不太清楚,等林望走近,才看清楚梁烟的长相。   林望其实对女人很有免疫力,就像徐知南说的,真的没有女人能让他动心。哪怕对方长得再漂亮,对他而言也没什么吸引力。   但当梁烟抬起头来看向他的时候,他望进她眼睛里时,竟然有一瞬间的愣怔。   不过这种陌生的感觉只在林望心里停留了一瞬间,很快被他忽略。再看梁烟,就觉得这女人和其他女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没多问,拎起梁烟旁边的行李箱,“就这一个?”   梁烟倒是被林望吸引住了,一直盯着他。听见林望出声,才回过神,笑着回他,“对。”   林望拎起箱子先走了。梁烟从花台上起身,将烟头捻灭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慢悠悠地跟上去。   她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帅哥了,笑着逗林望,“你们家客栈标准这么高的吗?接个车都派个这么帅的过来。”   林望没理她,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就绕去前排驾驶室。   梁烟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她从倒车镜里看了眼前排的林望,见对方目不斜视地发动车,压根没多看她一眼。   她觉得无趣,也懒得再搭话。   梁烟是谁,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小姐,从小到大,只有男人围着她转,她可没有兴趣追男人。   车子启动,很快汇入车流。   梁烟把车窗降下来,由着夜风吹进来。江城靠海,夜风中仿佛都有些海水的味道。梁烟烦闷的心情在这瞬间忽然平静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时堵车,半个小时后就开到市区。   梁烟在飞机上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了,看到路边的烧烤排挡,对林望说:“停车。”   林望往窗外看了眼,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他不想停车,已经快十二点,他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梁烟道:“我说停车。我饿了,要吃东西。”   林望有些烦,皱眉道:“客栈有吃的。”   梁烟道:“我要吃烧烤。”   她看出林望大概不想耽搁时间,说:“你把我放下,一会儿我自己打车回来。”   林望黑了脸,但还是靠边把车停下。   梁烟下了车,走到前排车窗前,弯身和林望说:“麻烦你帮我把行李先拿回去,我吃完就回来。”   她说完就转身朝着大排档的方向去了。   林望坐在车里,透过后视镜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黑着脸拔下车钥匙,跟着下了车。   梁烟坐到位置上,正点菜呢,抬头就看到林望拉开她对面的椅子,也跟着坐下来。   她有些惊讶,盯着林望,“你怎么来了?”   林望抬起头,目光落在梁烟身上的黑色吊带裙上。   梁烟见他盯着自己,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又抬头,“有问题吗?”   林望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他移开目光看向别处。心里却有些烦。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知不知道这一带很乱?还有,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长得漂亮?   梁烟这时候并不知道这一带很乱,也不知道林望为什么留下。以为单纯是等她吃完宵夜,载她回去。   为了表示感激,她把餐单递给林望,“你看看想吃什么,我请你。”   “不用。”林望拒绝,“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梁烟也不强求,把餐单递给服务员,再要了两瓶酒。   等餐的时候,梁烟从包里摸出烟盒,递过去给林望,“抽吗?”   林望看她一眼,摇头。   梁烟把烟盒收回来,自己抽出一根。在包里摸打火机,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   她想起来估计掉在了机场外面的花台上,抬头看向林望,“有打火机吗?“   林望看她一眼,随后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   原本想把打火机递给她,结果梁烟已经咬着烟凑过来。   林望不由得愣了下,抬眼看向梁烟。   梁烟有一张非常干净漂亮的脸。离得近了,才发现她皮肤干净到几乎没有半点瑕疵。   因为靠近了,林望这才闻到梁烟身上的香味。   他其实不喜欢女人身上的香水味,以前一有女人靠近他,他就觉得烦,觉得头昏脑胀。   但梁烟身上的香水味令他破天荒地觉得好闻,他无意识地多看了梁烟一眼。   梁烟见林望半天没动,牙齿轻轻咬了下烟头,示意林望帮她点下烟。   林望这才回神,把手伸过去,拨动了打火机。   梁烟一手挡风,借着林望的火点燃了烟。   她随后退开,这才抬头看向林望。她眼里带着笑,直勾勾盯着林望看。   林望头一次被女人看得不自在,他看向她,“你看什么?”   梁烟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夹着烟,笑着逗他,“帅哥坐在对面,我不看岂不是暴殄天物?”   林望见识过很多女人,但像梁烟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个。   直白到他居然不知道说什么,他看了梁烟一眼,索性起身去打电话。   梁烟看着林望走远,走到远处一棵树下打电话。   她托着下巴看他很久,心情突然有些好。   果然还是表姐说得对,她在家里待太久了,要出来看看美好事物才能继续生活下去。   林望走后不久,老板就端着烤好的烧烤过来。梁烟让老板给她拿开瓶器和一个杯子。   因为林望要开车,她也没给林望倒酒,自己倒了一杯,先喝了起来。   她一边喝酒一边看手机,没有注意到有人端着酒从旁边桌走了过来。   “小姐,怎么一个人喝酒呢?”   梁烟这才抬起头,看到一个眼神猥琐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她克制着自己才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自顾继续看手机,没有理会他。   谁知那男人居然坐下来,继续说:“小姐,一个人喝酒多没劲儿,不如到我们那边去吧。”   隔壁那桌坐着一群男人,起哄道:“是啊。美女过来坐吧。”   梁烟没理会。她这时候突然意识到林望为什么留下来。   眼前这男人光着膀子,胳膊上纹着不知道什么玩意儿。   梁烟对纹身没偏见,但眼前这男人眼神太猥琐,而且主动给她倒酒。   梁烟有个做警察的表哥,经常听他唠唠叨叨地科普常识。她一眼就看到对面的男人朝她杯子丢了一颗药丸。   梁烟意识到危险,从包里抽出一百块放到桌上,起身就走。   谁知她刚走出去两步,手臂就被一只恶心的大手拉住,“小姐,怎么走了?”   梁烟想把手挣脱出去,但那男人力气很大,她抬起头,强忍着恶心,冷冷地盯着对方,“我叫你放手。我男朋友马上就过来。”   “你男朋友?”那男人笑得猖狂,“他不是走了吗?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大晚上的丢下这么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一个人在外面。”   又说:“放心吧妹妹,就是喝两杯酒而已,大家交个朋友。看你不像是江城人,以后来江城玩,直接来找哥哥,哥哥罩你。”   梁烟快要恶心吐了。周围还有其他客人,她倒是不担心对方真的拿她怎么样。   她冷冷盯着对方,“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想把牢底坐穿,现在就放开我。”   她话音刚落,男人拉着她胳膊的手突然被人拽开。   林望看着高高瘦瘦,手劲却大到让那男人痛得表情都扭曲了,他瞪着林望直骂道:“你他妈谁啊?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赶紧放开我!”   林望黑着脸,“我他妈管你是谁!”   林望一个用力,直接把那男人甩得摔到隔壁桌上。   一桌子男人全站起来。   林望眉头都没蹙一下,做好了今晚进警局的准备。   梁烟当然不能让这么多人对付林望一个。她上前拉住林望,顺手端起桌上那杯酒,对那刚刚那男人说:“我看见你在酒里下药了。这边有监控,不如我现在报警,你们觉得怎么样?”   那男人当然怕,脸色都变了。   最后骂了几句狠话,一群人骂骂咧咧走了。   等人走后,林望才转头看了梁烟一眼,“有事没?”   梁烟笑,回答他说:“没事。”   不过发生这种事,梁烟吃宵夜的心情也没了,她拎起包和林望说:“走吧,回去了。”   她率先走到前面,这回没坐后排,直接坐了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林望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没跟梁烟说话。   梁烟好奇问:“刚刚那些是什么人?这么无法无天?”   林望专注开车看路,冷淡道:“地痞流氓,还能是什么人。”   梁烟后知后觉,忽然明白林望刚刚为什么不想停车,也明白为什么叫他先回去,他自己又留下来等她。   她忍不住笑,侧过头直勾勾盯着林望看。   林望本来不想理她,但梁烟看他的眼神太直白,他想忽略也难,冷下脸色,也看她一眼,“你看够没有?”   “没有啊。”梁烟笑,故意逗他,“你有女朋友没?”   林望没回答她,一副冷漠脸,已经是懒得跟她说话的样子。   老实说,梁烟长这么大,在男人堆里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从来都只有她挑别人,没有别人挑她的。   林望这样子,莫名激起她的好胜心。   回到客栈,林望帮梁烟把行李箱拿进大厅,叫了个工作人员帮她登记。他自己头也不回,直接去后院了。   “梁小姐,您休息一下,我先帮您登记,很快就好。”   “没事,不着急。”梁烟走去前台,把身份证递过去。   帮忙登记的工作人员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刚刚梁烟进来的时候,他就被惊艳到,直愣愣地盯着梁烟看了半天,最后被林望骂了一句才回过神来。   这会儿再看到梁烟的身份证,心中忍不住想,果然美女连证件照都美得可以去参加选美。   等到给梁烟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才发现梁烟居然有二十六岁了,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不过转念想想又觉得很正常,二十二一岁的女孩子哪有姐姐漂亮又性感。   梁烟托着下巴往后院看了一眼,回头向小海打听,“刚刚送我回来的是谁啊?”   又拽又酷,不太像出来打暑假工的。   小海听梁烟问起林望,心里酸溜溜的。帅哥真是占便宜,平时那些女孩子慕名过来看林望就算了,连这么漂亮的姐姐也对林望有兴趣。   小海说:“哦。那是我们家少爷。今天负责接机的陈叔休息,少爷就被临时抓壮丁了。”   梁烟嗤地声笑出来,说:“原来是少爷啊。难怪又拽又酷的。”   她忍不住笑,继续向小海打听,“他叫什么?有女朋友吗?”   小海听梁烟这么直白地打听,心里更酸了,回答说:“女朋友倒是没有。不过姐姐,我不怕直白地跟你说,我们家少爷那颗心是石头做的,可不好追。”   梁烟笑。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笑起来更加颠倒众生,小海被迷得都挪不开眼,听见梁烟问他,“那你觉得我追得上吗?”   小海被梁烟迷住了,但他还是老实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主要是他们家少爷的脾气太捉摸不定,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   梁烟一笑,拿走身份证和门卡,和小海说:“谢谢你卖我信息,追到请你吃饭。” 2. 第2章 单纯的男孩子多可爱,想什么都……   梁烟说要追林望其实是开玩笑,不过她被林望激起了好胜心倒是真的。   第二天上午,梁烟睡到快中午才起。表姐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刚刚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接起电话,林新语在那头问:“怎么样?旅行还顺利吗?”   梁烟把手机开了免提,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一边擦护肤品一边说:“还不错。江城果然是个好地方,好山好水,连一间小客栈都别有洞天。”   梁烟订的这间房是整个客栈采光最好的位置,房间是木制结构,像住在小森林里,阳台上种着很多绿植,从阳台望下去就是客栈后院的花园。梁烟这间房独享最佳观赏视角,她今天早晨醒来之后烦躁到睡不着,到阳台去抽烟的时候,看到楼下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花草。一只小猫蜷缩在躺椅上睡觉,晨光照在院子里,那瞬间,她烦躁的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在那一刻忽然庆幸这次没有住酒店。毕竟住酒店可看不到这样充满烟火气的风景。   梁烟忽然想到林望,忍不住笑,和表姐说:“对了,我昨天见到个弟弟,长得好帅,冷冷的,酷酷的。”   林新语挑眉,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   “弟弟多可爱啊。喜怒都表现在脸上,不用花心思去猜,我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梁烟偏过头,拿毛巾擦头发,笑道:“最重要的是弟弟年轻啊,一定很好睡。”   林新语闻言皱眉,说:“我是让你试试谈恋爱,不是让你去找男人睡觉。”   梁烟道:“人一生犯一次错就够了,我是有多傻还去谈恋爱?”   谈一次恋爱几乎掉了半条命,好不容易走出来,她脑子有坑才会让自己再动感情。   林新语难得沉默了。   她和梁烟从小一起长大,太清楚梁烟和顾南程之间的事。   梁烟父母从小离异,她父亲净身出户重新组建家庭,母亲被上一段婚姻所累,不再愿意踏入婚姻,但男朋友一直没有断过。   这些年来,因为父母各自经营自己的生活,作为两人婚姻的结晶,梁烟反而成为被忽视的那个。   从小到大,梁烟大多数时间都是由保姆照顾。   林新语只比梁烟大半岁,两人从读书开始就一直同班。梁烟嘴上不说,但林新语知道,她其实很缺乏安全感,所以才会在大学时,爱上大她好多岁的顾南程。   顾南程是情场高手,和梁烟在一起的时候把梁烟宠得像个小女孩。那两年,林新语听梁烟说得最多的就是顾南程,顾南程今天怎么样,明天怎么样,后天又怎么样,总之三句话不离顾南程。   那时候梁烟在爱情中迷失了方向,连她从小最爱的画画也荒废了好久,顾南程一个电话打来叫她陪他出差,她连比赛也不去了,收拾了行李就跟顾南程走。   和顾南程谈恋爱那两年,梁烟不知道翘了多少课,翘课翘到几门课几乎全挂掉。她学业荒废得不像话,一向不怎么管孩子的王月芝从国外飞回来,当着林新语的面给了梁烟一耳光。   梁烟那时候叛逆,和王月芝大吵一架,当天晚上就跑去找顾南程。   梁烟一直有顾南程家里的钥匙,但她一直很乖,每次过去之前都会先给顾南程打电话,要顾南程不忙的时候她才会过去。   可也许是天意,那天晚上她和王月芝吵架之后太想见顾南程,就忘记打电话。   于是正好撞见顾南程和他的秘书赤身/裸/体在床上。   梁烟这段初恋谈得太伤情,她被顾南程伤得很深,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来,并且再也不相信感情。   这几年,梁烟和王月芝的母女关系反而趋于和解,从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母女俩,如今还能坐下来平平静静地喝杯下午茶。   而最了解梁烟的林新语才知道梁烟这几年成熟好多。虽然性格没有太大变化,但梁烟从前那些天真的小女孩心思早就消失殆尽。如今的梁烟比谁都洒脱,谈恋爱是不可能谈恋爱的,如果两个人合拍,睡一觉倒是无所谓。   因为梁烟太久没有谈恋爱,王月芝又有些担心,私下叫林新语劝梁烟试试交新男朋友。   林新语知道梁烟不会听,可还是劝了,让她出门散散心,也许遇到喜欢的呢?   梁烟这段时间正好遇到创作瓶颈,于是当下就买了飞江城的机票出门找灵感。   林新语还以为梁烟想通,这会儿听到她说不会蠢到再动一次感情,又不禁担心起来,说:“前几天遇到你爸,问起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还说有好的男孩子介绍给你,要你回家相亲。”   梁烟把头发多余的水分擦干,放下毛巾,拿起手机去浴室找吹风机,一边和表姐说:“得了吧,他管好自己就行了,管我做什么。”   “我看你爸还是挺担心你的。”   “想多了吧你。人家现在有儿有女,操心他那对宝贝龙凤胎都来不及,真以为他关心我?他要给我介绍的是不是哪个局长厅长的儿子?”   “你怎么知道?”林新语惊讶,说:“好像真是。”   梁烟冷笑了声,“我还不了解他?无利不起早,但凡对他仕途有用的,他哪次舍得放过?”   林新语想起她的前姨父,好像真是这样。   她叹了声气,不再劝了,叮嘱梁烟,“你自己开心就好,不过你自己注意点。”   梁烟听懂表姐在说什么,忍不住笑,“你当我十几岁呢?”   她在房间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吹风机,和表姐说:“表姐我先挂了,我打个电话。”   “行。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梁烟走去床边,用床头的座机打前台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喂。”   梁烟一下就听出是林望的声音,她轻笑了声,忍不住逗他,“是你啊。”   林望也听出梁烟的声音,问:“有事吗?”   梁烟道:“房间里没有吹风机,麻烦你帮我拿个上来吧。”   林望闻言嗯了声,说:“稍等。”   他挂了电话,喊小海,“2201缺个吹风机,拿一个上去。”   小海在扫地呢,又想到2201不是梁小姐吗?他想到梁烟昨天说要追林望,虽然他也喜欢姐姐,但知道姐姐看不上他,便想着给姐姐制造机会,不高兴地说:“我扫地呢,你自己怎么不去。”   林望皱眉,又叫在擦桌子的阿姨,“吴姨,2201差个吹风机。”   小海接话,“吴姨在擦桌子呢!”   林望莫名其妙地看了小海一眼,“你没睡醒吧你?”   小海哼了声,使劲扫地。   林望家里的客栈规模不大,也没几个人可以使唤,他虽然烦,但还是去找了个吹风机拿上楼。   他在外面敲了下门,里面问:“谁?”   林望:“吹风机。”   “来了。”梁烟听出林望的声音,穿上拖鞋去开门。   当她把门打开,林望抬头就看到只穿了一条绿色丝绸吊带睡裙的梁烟,长发湿漉漉地散在肩上。   林望个子高,一眼就能窥见春光。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扭开脸看向别处,冷冷地把吹风机递过去,“吹风机。”   梁烟见林望把脸扭向一侧,没忍住笑,从他手里把吹风机接过去的时候,没忍住逗他,“你干嘛?不敢看我?”   林望听得皱眉,收回视线,漆黑的目光对上梁烟的眼睛,忍不住讽刺她,“你跟谁都这么随便?”   梁烟笑,她把吹风机插头插在门边的插孔上,然后才倚在门边,笑着看林望,逗他说:“当然不是。你以为我谁都看得上?”   言外之意,就是我看上你了。   林望听懂了,他盯着梁烟带笑的眼睛。这双眼睛的确很漂亮,心思和欲/望都很坦荡。   林望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梁烟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盯着林望背影看了半天,眼里的笑似星河清澈且坦荡。她心中有一种久违的兴奋感。   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当初喜欢顾南程什么,单纯的男孩子多可爱,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不像顾南程那种在社会上浸淫多年的老男人,心思深沉到永远看不透,撒谎连眼睛都不眨。整整两年,骗她像骗个傻子。可以前一秒说爱她,下一秒就可以在别的女人床上。   梁烟想起顾南程,眼里的笑没了。她脸色冷下来,摔门的声音把路过的客人都吓了一跳。   -   梁烟在房里收拾好,下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客栈里可以吃午餐,这个点已经有许多客人在用餐。   小海刚给一桌客人点好单,转头就看到梁烟从楼上下来。   梁烟今天仍旧穿了条黑裙子,因为一会儿出门要开车,搭配了一双中低帮的黑色帆布鞋。   梁烟不笑的时候其实属于清冷的那一挂,因为太漂亮加上气质出众,下楼的时候,好多人都抬头看她。   小海也被迷得愣了好几秒,还是梁烟先笑了,开口逗他,“姐姐好看吗?”   小海的脸一瞬间红了,这才回过神,上前害羞地问:“姐姐,吃午饭吗?我们店里的师傅做了好几十年的中餐,手艺很不错。”   梁烟笑,径直走去靠窗的一张单人位置上,说:“有什么推荐吗?”   小海跟上去,一边给梁烟倒茶,一边说:“要不然来个套餐吧?太多了我怕你吃不完。”   梁烟对吃的没什么讲究,她笑着点下头,说:“可以。”   她四下看一眼,抬头问小海,“你们少爷呢?”   小海也抬头四下望望,咦了一声,“刚还在呢。”   他四下没看到林望,和梁烟说:“要不我去后院帮你看看?”   美女的魅力太大,小海现在已经很没原则地跟梁烟站到同一战线上。   梁烟没忍不住笑,说:“算了。我一会儿也要出门,回头再说吧。”   虽然她现在对林望有兴趣,但男人对她而言充其量只是生活的调剂品,她没有兴趣把全部心思放在上面。   吃过午饭,梁烟出门买了张江城的旅游地图,又去车行租了辆车,选了一条旅游路线开车出门。   和一线城市比起来,江城不算大,但作为著名的旅游城市,可旅游的路线延绵四面八方。梁烟选择从最南边开始出发,她带了行李和几块相机的备用电池,今晚打算住在青崖山下的酒店。   梁烟一路开车前行,开出一段路就停下来,取出单反拍照。   她爱拍景,也爱拍人。一切生活中的景象都可以成为她创作的素材。   梁烟这样一路走一路拍,抵达青崖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六点。   梁烟算着时间,先去酒店登记,洗澡换了衣服,正好出门拍落日。   青崖山下看落日是江城一个著名景点,快傍晚时,山脚下黑压压一片人。   梁烟本来想过去拍落日,但因为人太多,她忽然没了兴趣。索性收起单反,坐到山脚下的台阶上抽起烟来。   林望今天回老家看他外婆,回程路上被徐知南拖来看落日。   到了青崖山下,不出意外看到大片游客,他讽刺他,“看啊,人头好看吗?”   然而徐知南的目光却落在了远处一个女人身上,她坐在远离人群的位置,穿黑色裙子,一手托腮,一手夹着烟,在望着远山发呆。   徐知南被迷得三魂丢了七魄,捣了下旁边的林望,“看见那个穿黑裙子的女人了吗?长得好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徐知南说穿黑裙子,林望条件反射想到梁烟。   他无意识的,顺着徐知南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梁烟。   林望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梁烟。毕竟大多数游客来到江城的第一站都会选择来青崖山。   但他意外的是,连他也觉得梁烟好看。   她坐在远离人群以外的位置,看上去莫名有些孤独的脆弱感。   林望没察觉到自己也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直到梁烟察觉到视线,朝他看过来。   他和梁烟对视两秒,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转身拉开车门上车。   徐知南见林望突然走了,赶紧也跟上去,“干嘛呀?”   林望没出声,发动车准备走。   徐知南还在看梁烟,发现梁烟也在看他们这边方向,他惊喜道:“卧槽,那个美女是不是注意到我了?她在看我!”   “……”林望没搭理徐知南这花痴,把车开走。   徐知南还在往后看,突然不舍得走了,“诶,要不咱们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住吧。天都快黑了,回去也好晚了。”   林望:“行。你跳车吧。”   “……”徐知南忒委屈,看着林望,“你这人忒残忍,让我看看美女怎么了?”   林望讽刺他,“你那些仙仙贝贝没看够?要不要叫她们过来陪你一起看?”   徐知南瞪大眼,“……你是不是人啊你。”   徐知南又往后看了眼,已经看不见梁烟了。   他遗憾地叹声气,回头问林望,“你说句实话,刚刚那女的是不是特漂亮?”   林望脑海中莫名又浮现出梁烟身上那股孤独的脆弱感,他没回答,半晌才口不对心地回一句,“就那样吧。” 3. 第3章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   梁烟在青崖山下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早起去看日出。她最近灵感缺失,对外界的感受力很差,相机里已经拍了很多照片,但没有一张照片能让她找到创作的灵感。   但梁烟有个优点,她不太愿意为难自己,早起出门看了场日出,记录了几张照片,就回酒店收拾东西启程回市区。   回程的路上,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开口便责怪她,“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   梁烟嗯了声,没解释。   王月芝在那头生气地质问,“前天晚上怎么回事?我再三叮嘱你六点钟一定准时到,为什么放人家鸽子?你知不知道我很难做?”   梁烟有些烦,回道:“我跟您说过很多遍,我不相亲,更不可能结婚。”   她到现在也不理解,明明她母亲也是婚姻的受害者,为什么还要让她结婚。   她这样问王月芝,王月芝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有些掩不住的疲惫,“就因为我当初太蠢,没有听你外公外婆的话,执意选了你爸爸,后来婚姻失败,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月芝那些年的婚姻生活痛苦到几乎抑郁,期间不知道多后悔没有听父母的话。而梁烟太像她,没有识人的眼光,忍不住说:“但凡你眼光好一点,我也不愿意插手你的感情。但是你看你之前挑了个什么人?那个顾南程,除了皮相好一点还有什么?把你当个傻子一样骗了两年,身后还不知道藏了多少女人。”   梁烟被撕开伤疤,她眼眶不自觉红了,自嘲道:“是。就是我眼光太差,所以我已经不打算再谈恋爱,也不打算结婚。您说完了吗?我可以挂了吗?”   王月芝愣了下。她这才意识到无意间又伤到梁烟。   她沉默会儿,换了话题,“你表姐说,你出门采风了?还顺利吗?”   梁烟嗯了声,暂时不想再跟她母亲讲话,说:“我开车,先挂了。 ”   “好。”王月芝道:“注意安全。至于其他事,回来再说——”   梁烟不愿再听,直接挂了电话。   从青崖山回到市区要开一个多小时车。梁烟回到客栈时,已经快十一点。   她上楼洗头洗澡,换了条干净睡裙,坐在阳台抽了半根烟,心情才稍微平静下来。   十一点半的时候,林新语打来电话跟她道歉,解释说:“昨晚在大舅家吃饭,姨妈问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爸妈也逼问我,我只好跟他们说你出门采风了。”   “没事。”梁烟道:“本来就是出门采风,没什么不能说的。何况他们要查我在哪里,随时都能查得到。”   林新语有些担心,“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梁烟嗯了声,“打了好几天了,我前几天都没接。”   出发来江城那天,梁烟本来有个相亲局。她压根没打算去,收拾东西直接去了机场。   林新语忍不住说:“姨妈其实也是担心你。她是希望你能找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男孩子谈恋爱。听我妈说,那晚要和你见面的是何家的大公子,剑桥毕业,现在在投行工作。人很谦逊,又有涵养,标准的世家公子。”   梁烟道:“你怎么也当起说客来了?顾南程不优秀吗?他看起来没有涵养吗?不也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公子么?”   林新语愣一下,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梁烟道:“表姐,人是会伪装的。”   这世上最难琢磨的就是人心,而梁烟现在已经没兴趣去猜别人的心了。   “但……”   “表姐,你如果也是来当说客的就打住。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现在对谈恋爱没兴趣,结婚更加不可能。”   林新语知道劝不了梁烟,她犹豫了一下,问梁烟,“顾南程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梁烟一点也不意外,回答说:“是吗?那他未婚妻真可怜,要容忍他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   林新语心中莫名涌上悲哀,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说:“也许不是每个女人都像我们眼里揉不得沙子。”   梁烟也没说话,她盯着指间慢慢燃烧的灰白色烟雾。从前都没发现烟雾这么好看,一缕缕,能令人平静。   林新语要出门吃饭,和梁烟又多说了两句,就先挂了电话。   梁烟坐在阳台抽完剩下半只烟,就回房间拉上窗帘补觉。   梁烟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决定换了衣服出门觅食。   正值暑假,江城正是旅游旺季,街上人多到几乎人挤人。   梁烟大多数时候喜欢独处,但孤独的时候又喜欢到人多的地方,热闹的烟火气能将她心中的孤独吹散一些。   她在路边随便吃了点东西,沿途慢悠悠地逛街。   街上卖好多小玩意,有女孩子喜欢的,也有小孩子喜欢的,梁烟都停下来看看,但最后什么也没买。   她一路漫无目的地瞎逛,手里抓着单反,有感觉的地方就拿起来拍一张。   直到她的镜头里出现个熟悉身影,梁烟透过镜头看到了正跳起来扣篮的林望。   少年身形挺拔,篮球场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梁烟好像看到了向上的生命力。她飞快按了镜头,镜头正好卡在林望扣下篮球的那瞬间。   他今晚穿了件宽松的白T,黑色运动裤和白球鞋。   梁烟检查照片的时候,心中感慨林望真是长得太好看,连抓拍的照片都属于传到网上要火遍全网的程度。   而林望在梁烟按下镜头的时候就发现她了。他扣下篮球,站在原地,皱眉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   他表情不悦,摆明不愿意被人拍。   梁烟却笑,还大大方方地朝他吹声口哨。   在篮球场对着男生吹口哨,这属实是挑逗行为了。   其他几个男生听见声音,也全看过去。   徐知南一下子就认出了梁烟,他又惊又喜,问林望,“卧槽,那不是昨天在青崖山下见到的那个女人吗?”   林望一直盯着梁烟,没理徐知南,忽然直接朝着梁烟走过去。   徐知南诧异,“干嘛呢你?”   林望走到梁烟面前,一句话没说,直接朝她伸手。   梁烟笑得灿然,明知道林望是要相机,还故意逗他,“干嘛?想牵手?”   林望愣了一瞬,他盯着梁烟的眼睛,看到她眼里的笑意,知道她在逗他,不由有些恼火,冷声道:“相机。”   梁烟笑,大大方方把相机递给他。   林望接过相机,把里面他的那张照片删了。   梁烟看着他删照片,也没说什么。反正她都记下来了,大不了回去画下来。   她抱胸倚在篮球场边的围栏边,看着林望,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望没什么情绪地回一句,“我不住客栈。”   他把照片删掉,把相机还给梁烟,也没再跟梁烟说话,转身就回了篮球场。   梁烟也没叫住他,只是目光跟着林望,没移开眼。   徐知南一直看着梁烟,当然也看到梁烟一直看着林望。   等林望走回来,他一把拉住林望,压低声音,“什么情况?你认识她?”   林望嗯一声,说:“她住我家客栈。”   徐知南惊讶到睁大眼睛,抬头发现梁烟还在那里,他小声问林望,“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啊?一直在看你。”   林望嗤地声笑了,说:“是啊。”   他捡起地上的篮球,说:“你第一天知道吗?每天都有女人看上我。”   徐知南又气又妒忌,骂道:“我艹,你能不能别这么气人。”   林望把篮球抛给徐知南,烦道:“你还打不打了?不打回去睡觉。”   徐知南骂骂咧咧接过球,再往围栏处那边看,梁烟已经不在那里了。 4. 第4章 “我有那么蠢?会被女人骗感情……   徐知南自见过梁烟,心思已经不在篮球上了。后半场简直一通乱打,队友给他传了好几次球都没接住,直到结束的时候,比分被对手反超。   虽然是打着玩,但徐知南这破技术还是挺遭人嫌弃,李俊昊把篮球砸徐知南身上,好气又好笑,“徐知南,你的魂儿让女人给勾走了?你后半场打的个什么玩意儿?”   徐知南躲球倒是躲得快,也不理李俊昊的嘲笑,直接跑去找林望。   林望坐在看台的台阶上喝矿泉水,看到徐知南跑过来,也挺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在徐知南狗皮膏药似地要贴过来时,抬脚挡了一下,嫌弃道:“离我远点,出去别说认识我。”   徐知南还挺委屈地哼了一声,“我怎么了嘛!”   他非要靠过去,被林望踹了一脚,索性不挪了,气哼哼地坐在林望旁边半人宽的位置,还要为自己找补,“这么个大美女站在面前,走走神不是很正常?”还要说林望,“你以为谁都跟你像个石头一样,美女站在面前硬都不硬一下。”   林望都给气笑了,看向徐知南,“你他妈知道老子不硬?”   徐知南旧事重提,“上回那女的都快脱光睡你床上了,你还把人赶出去,是不是人啊你。”   上个暑假的事了,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女的,住在林望他们家客栈,借着喝醉酒摸去后院,睡到林望床上。   林望那晚和徐知南他们在外面吃宵夜,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推开门就发现不对劲。   他走到床边揭开被子,就看到几乎脱光的女人。徐知南当时也在,眼睛都瞪大了,“我艹。”   林望脸色难看到极点,把被子往回一丢,寒声道:“趁我没发火,赶紧滚。”   他出了房间,去了大厅。   过了十分钟,那女的穿好衣服摇摇曳曳地走下来,走到林望面前,笑着打圆场,“我喝醉了,还以为是我自己的房间。”   徐知南当时在旁边听得很是佩服,这姐姐编瞎话也不编个像样的,她的客房在前院,喝醉了还能摸到后院去?   要是骗他,他还能假装相信。骗林望?   果然,林望连看都懒得看她,当着人家面叫人把他房里的东西全丢了消毒,连床都叫人拆了丢出去。   那女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第二天一早就退房走了。   就从这件事之后,徐知南就打从心底里佩服林望,现在这年头,居然还有林望这种高岭之花。凡夫俗子别妄想碰到少爷一根手指头。   徐知南想到这事,忍不住凑过去,对着林望一脸坏笑,“说真的,你是不是不行?”血气方刚的,不会没有那方面想法吧?   林望冷眸扫了徐知南一眼,“怎么?要行给你看?”   徐知南:“那怎么人家女孩子都脱光了躺你床上了,你也不给点反应?”   林望嫌弃地看徐知南一眼,“你是畜生吗?对着谁都能发情?”   徐知南:“……”   林望懒得再理他,起身走了。   徐知南插科打诨半天,见林望走了,这才想起正事,赶紧问:“诶!刚刚那姐姐你喜欢不?不喜欢我可上了。”   林望没理他,径直走出了篮球场。   这天晚上,林望回到家快十一点。   江林月昨天回父母家,今晚才刚回来,林望进门时,她正坐在餐桌前分牛皮糖。   抬头见林望回来,问:“干嘛去了?”   林望道:“打篮球。”他去冰箱里拿可乐,看见冰箱里多了好多菜,不用猜也知道是从外公家拿回来的。他问江林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江林月道:“你舅舅他们接外公外婆到城里住几天,我顺便就一起回来了。”   林望哦了声,去沙发上坐下喝可乐。   江林月一边把带回来的牛皮糖分放进礼盒里,一边和林望闲聊,“听小海说,店里这两天住进来一个好漂亮的女孩子。”   林望听得皱眉,回答说:“没注意。”   江林月笑,“是没注意还是不承认?”   林望没再吭声,把喝剩下的可乐放回茶几上,起身准备去洗澡。   江林月说:“听小海说,那个漂亮的女孩子好像对你有意思。”   其实江林月开客栈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她儿子长得好。她也知道,来住店的女孩子对林望有意思的不在少数。但林望性子冷,根本不用她提醒,他都不会理人家。所以这几年她也没怎么担心过。   但这两天小海在电话里把那个女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还没见到人,但从小海的形容里都怀疑是不是天仙下凡。   出于担心,她不得不先提醒林望,“你知道的,我是不愿意插手你的感情事的。但你也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你和游客产生感情。出来玩的,有几个真心?人家旅行结束回到家,很快就会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林望觉得他妈多虑了,回答说:“我有那么蠢?会被女人骗感情?”   他说完就回房间去了。   江林月看着儿子背影愣怔了会儿。又想,也对。她这儿子从小就冷漠,像足他父亲,怎么会被女人骗感情。   这样想着,她便放下心来,继续分桌上的牛皮糖。   牛皮糖是江城特产,这些是江林月自己做的,因为后天是七夕,她准备一点小心意派给店里的客人们。   第二天早上,江林月去店里时看到徐知南趴在前台,她有些好笑,“阿南来了,怎么这么早?”   徐知南甜滋滋地喊人,“江姨早上好。我可想你了。”   徐知南这人别的优点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嘴巴甜,无论哪个年龄阶段的女人都能被哄得高兴。   江林月笑,绕去柜台里,“一大早上嘴巴这么甜,吃了蜂蜜了?”   徐知南嘻嘻笑,说:“我可没吃蜂蜜。我真想您了,好多天没见您。”   徐知南说这话时,林望刚停好车从外面进来,听见徐知南的话差点没恶心吐,嫌弃道:“你脑子被门夹了?一大早跑我家来做什么?”   江林月笑,不跟他们年轻人在一块儿,拿了账本去后院清账了。   江林月走后,徐知南才白了林望一眼,哼声道:“我又不是来看你。”   小海插话道:“他来看梁烟姐姐。”   林望抄兜倚在柜台旁,闻言微挑了下眉,眉目漆黑地看了徐知南一眼。   徐知南说:“干嘛?我昨晚问过你,你自己说没兴趣的。”   林望又看了徐知南一眼,没理他,抄着兜径直去后院了。   徐知南盯着林望背影看半天,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林望最后看他那一眼怎么像在看个白痴,他不服气,转头问吧台里的小海,“不是?他什么意思呢?我看起来像个白痴吗?”   小海也挺同情地看着徐知南,“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合着他像个白痴呢?   小海说:“梁烟姐姐跟你历任女朋友可不太一样。你搞不定的。”   徐知南不太信,虽然他长得没林望那嚣张的家伙那么帅,但是说实话,他要追女人,实在是小菜一碟。他从高中开始谈恋爱,至今还没败绩。   但事实是,半个小时后,徐知南就败下阵来。   诚如小海所说,梁烟跟他历任女朋友都不一样,不是他能攻克下来的类型。   最重要的是,梁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明明是他请梁烟吃饭,但是整个午餐过程,梁烟的目光一直在林望身上。   徐知南本来正热情地给梁烟介绍菜品,结果抬头就发现梁烟还在看林望。他回过头,看到林望在吧台里接听电话。不得不说,这厮真是长了副好皮囊,冷冷清清的,也难怪女人都爱他。   徐知南委委屈屈的,和梁烟说:“姐姐,你怎么这样,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当着我的面看别的男人吧。”   梁烟这才回过神,她收回视线,忍不住笑,拎起桌上的茶壶给徐知南倒杯茶,抱歉说:“对不起,是我的错。姐姐晚上请你喝酒吧。”   徐知南知道,梁烟对他没兴趣。他这个人很知情识趣的,所以晚上梁烟请他喝酒,他特意把林望也叫去了。   不过事先也没敢告诉林望,怕他说了林望就不去了。   等到了地方,林望看到坐在靠窗位置上的梁烟时,脸色就冷下来,侧眸看了眼徐知南。   徐知南拉林望坐下,赶紧打圆场,“诶诶,坐啊,梁烟姐姐请我们喝酒呢。”   梁烟看到林望时也有些诧异。她其实没让徐知南把林望叫来,请徐知南喝酒也完全是因为中午吃了人家一餐饭,要还给人家。   她没想到徐知南这么知情识趣,不仅给她制造机会,来了之后还借口上洗手间先溜了,留她和林望单独相处。   梁烟忍不住笑,她把酒单递给林望,让他点。   林望知道梁烟喜欢他,她看他的眼神根本不躲不藏,她心里想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眼睛里。   他盯着梁烟,索性开门见山,“我对姐弟恋没兴趣,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梁烟有些意外林望居然这么开门见山地拒绝她,她笑,逗他,“怎么了?我不好看吗?还是你有喜欢的女孩子?阿南说你没有啊。”   男人的直觉令林望觉得梁烟很危险,爱上她不会有好事。所以他本能地不想跟她见面,拒绝起来也不留一点后路,他看着她,说出口的话有些无情,“就算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喜欢你。”   他起身准备离开,走前对梁烟说:“别再盯着我看,我不会跟你谈恋爱,也不会跟你上床。”   他说完就转身毫不留情地走了。   梁烟坐在那里,盯着林望离开的背影发了会儿呆。一直到林望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回过神,低下头,无声笑了笑。   服务生见梁烟只有一个人在那里了,他当然不清楚客人的情感纠葛,只是上前本分地询问:“小姐,您点的酒还要吗?”   梁烟抬起头,笑道:“当然要,送过来吧。”   过了十二点就是七夕,这天晚上,梁烟一个人喝了很多酒。   凌晨过十分的时候,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那个时候酒吧仍然很多人,音乐声很吵闹,梁烟已经有些薄醉,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她趴在桌上,拿着手机贴在耳边。   电话那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梁烟等了一会儿,意识渐渐回笼。她坐起来,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心脏却开始痛,她几乎已经猜到是谁。   过了有好几分钟,那头终于出声,熟悉的低沉的男声,“好吗?小烟。”   梁烟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进了装满啤酒的杯子里。   手机泡进水里,亮起的屏幕持续了几秒之后终于熄灭。   -   林望从酒吧出来以后,就直接回了家。   但他并不能安心入睡,想到梁烟一个人酒吧,多少有点不放心。   快十二点半的时候从床上起来,给客栈前台打电话。   今晚是吴姨值班,电话接通,林望说:“去看看2201的客人回来没有。”   吴姨奇怪,“怎么了?”   林望没解释,只说:“麻烦您去看一下。”   吴姨也怕出什么问题,赶紧上楼去看了。   但她在门外敲了好半天门,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赶紧又跑下楼,接起电话,和林望说:“我去看了,屋里好像没人。应该是还没有回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望道:“没事。”   他挂了电话,换了衣服从房里出来,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   林望直接开车去酒吧。他担心出事,抄近路开很快,到酒吧的时候十二点四十不到。   等他看到梁烟还趴在位置上时,瞬间松口气。   出于责任,他走过去,皱眉喊她,“喝够了没有?走不走?”   他看了眼梁烟,又看到泡在啤酒里的那只手机,眉头皱得更深。   梁烟听见林望的声音,抬起头来时,眼睛通红,虽然脸上的眼泪已经被她擦干,但长眼睛都看得出她哭过。   林望眉眼漆黑地盯着梁烟看了会儿,他难得动了恻隐之心,问了句,“你怎么了?”   梁烟见林望又回来,盯着他看了半天,红着眼睛说:“你怎么这么残忍?情人节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望愣了下。他看着梁烟,在青崖山下见过的那股孤独的脆弱感又回来了。   他怀疑她喝醉,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梁烟却不动。她趴在桌上,身子沉得要命,“走不动。”   林望眉头皱更紧。盯着梁烟看半天,见她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但他总不能等她在这里醒酒。迟疑片刻,最后还是伸手把她拉起来,带出了酒吧。   梁烟在林望把她从座位上拉起来的时候,就抱住了他。   像在茫茫大海上,抱住了可以救命的浮木。   林望半拖半抱把梁烟带到了车前,他心中不知道多后悔,早知不要出来找她,任由她自生自灭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车前,他拉开副驾驶车门,要把梁烟塞进车里,但梁烟却抱着他不松手。她侧脸贴在他胸膛前,带着哭腔说:“别丢下我——”   林望很确信他听见自己的心噗通跳了一下。   他身体有些僵,十万分怀疑梁烟醉得不轻。但他还是没忍住问,“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伸手把梁烟拉开,好整以暇地盯着梁烟。   离开林望怀抱的瞬间,梁烟忽然清醒过来。   她和林望对视会儿,回答他,“林望。”   林望愣了下。他看着梁烟,刚刚还以为她认错人。   他看她很久,忍不住问:“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喜欢到让他不要丢下她?   梁烟愣了下,意识到林望可能误会了。   但她不想纠正他,眼睛里终于又重新盛满笑意,说:“是啊,好喜欢你。”   她上前勾住林望的脖子,笑看着林望,说:“明天跟我过七夕吧?我们去看电影?”   梁烟今晚虽然喝了很多酒,但离得近了,林望还是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   林望明明很讨厌跟女人有肢体触碰,可即便此刻梁烟这样亲密地勾住他,他居然破天荒地没觉得反感。   只是把梁烟的手拉开,眉目漆黑地看她一眼,“我为什么要跟你过七夕?”   梁烟笑,看着林望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林望“哦”了一声,没别的反应。   他拉开副驾驶车门,把梁烟塞进车,语气仍然听不出什么情绪,说:“上车吧。”   他急匆匆地催梁烟上车,不想让梁烟看到他眼里的一点喜悦。 5. 第5章 你耍我?   梁烟这天晚上到底还是喝多了酒,一夜宿醉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除了头疼,意识还有短暂断片。   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完全忘了她昨晚约了林望一起过七夕的事。   唯一记得的一件事,是顾南程昨晚莫名其妙打了电话给她,问她好吗?   酒醒过来的梁烟仍然觉得很好笑,他怎么还有脸问她好吗?   她起床去浴室洗澡,出来时,房间里的电话正好响起。她裹着浴巾过去,坐到床边接起电话,还没开口,就听见表姐的声音,“小烟?”   梁烟笑,回答说:“对,是我。”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总算松口气,跟着也忍不住埋怨起梁烟,“干什么呢你?从昨晚到现在,手机一直打不通。”   梁烟笑,逗她表姐,“长夜漫漫,还能干什么?”   这下轮到林新语发愣,默了好几秒,还是忍不住谨慎提醒她,“你不要胡来,让姨妈知道,又要教训你。”   梁烟无所谓笑笑,“她自己男朋友都没有断过,哪有立场管我的事。”   林新语叹气,知道劝说无用,问:“找到灵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梁烟道:“还没呢,不过江城好山好水的,我已经不想回来了。”   林新语好奇,“你被弟弟勾住魂了?”   梁烟哈哈大笑,说:“是啊。弟弟太高冷,手指头还没碰到呢。”   林新语更好奇了,“那你刚刚说昨晚……”顿了下,又道:“我还以为你和弟弟睡了。”   梁烟笑,这才说:“没有。昨晚喝太多,回客栈就直接睡了。”   林新语听得皱眉,“你在外面小心点,哪有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喝那么多酒。”   梁烟乖乖受训,说:“我知道。我有分寸。”   她还是忍不住和表姐说:“昨晚顾南程给我打电话了,他是不是有病?”   林新语道:“他你还不了解?永远都要脚踏几条船才满意,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身后不知还有多少女人,这几年你离开了,他又不甘心,还想像以前一样把你拴在身边,他做梦呢。”   梁烟点点头,“是。”她不明白,仍有些茫然,沉默会儿,轻声地问:“表姐,你说,我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   梁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爱上顾南程。   她找不到答案。   可有些事情是旁人者清,当局者迷。梁烟不明白,林新语却看得比谁都清楚,她沉默了会儿,温柔地说:“小烟,你太孤独了。”   那个时候,梁烟和父母的关系还未和解。从她懂事开始的,父母几乎都不在身边,她的爸爸和别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她的妈妈忙着不停地换男朋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有三百天都不在家里。偶尔匆匆回来,也只是放下一堆毫无温度的礼物,和银行卡里大笔大笔的汇款。   可小小的梁烟哪里需要那么多钱,如果可以,她愿意用所有的钱换爸爸妈妈回来陪伴她。   因为从小缺乏爱的教育,梁烟其实不懂得怎么爱别人。青春期的梁烟开始学会用钱交朋友,她几乎每周都在家里办派对,挥金如土,邀请很多人到她家里来玩。   她对朋友很慷慨,有人喜欢她的包,几十万,她眼睛也不眨就送给人家。   有人问她借钱,她都不问人家要拿去做什么,立刻就给人家转账,也不管人家也许根本不会还给她。   那时候的梁烟多怕孤独啊,她太喜欢热闹,仿佛要有那么多朋友,才能证明她存在的价值。   她才能在心里告诉自己,看,没有爸爸妈妈的爱又有什么关系,有这么多人爱我呢。   直到有一天,她无意听见她所谓的朋友在背后议论她,笑她脑子有问题,是个白痴。   她到那时候才知道,那些人从来没有把她当朋友,她们把她当提款机,还是一只愚蠢的提款机。   这件事情之后,梁烟性情大变。她变得孤僻,且易怒。从前那些“朋友”都知得罪她,不敢再靠近梁烟,背后更加确信梁烟有病。   就算身体没有病,心里也一定有病。   从那以后,梁烟开始独来独往,她表面看上去很正常,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已经孤独到荒芜。   直到大学的时候遇到顾南程。顾南程对她好,她要什么给什么,带她去玩,不想去上课就帮她撒谎请假。他还给她买公寓,让她住在那里。他告诉她,那是她的安全屋,她住在那里,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她太孤独,也太缺爱,又太相信顾南程。曾经一度,她想永远待在那间屋子里,不管外面天崩地裂,只要顾南程爱她就足够了。   可她到后来才知道,顾南程爱的又岂止她一个。他那么博爱,几乎见一个爱一个,她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可能爱她,但她在他心上可能只占据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位置。他随时可以丢下她,就像丢掉一件旧衣服。   和顾南程分手以后,梁烟成熟了很多。她开始和母亲和解,愿意和父亲见面。人人都以为梁烟变得懂事了,不再恨父母。   但只有林新语知道,并不是梁烟变得懂事了,而是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父母爱不爱她,因为不在乎,所以可以平静地坐下来喝杯下午茶。   梁烟的成熟是以失去为代价的。她不再爱别人,也不期望别人爱她。她关闭了自己的情感开关,同时失去的也有她曾经引以为傲的创作力。   她已经很久没有正经地画出过一副像样的画了,画展也有好几年没有参加过。陷入瓶颈太久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会画画,她曾经真的拥有过这样的能力吗?   林新语见梁烟忽然沉默,担心地问:“小烟,还好吗?怎么不说话了?”   梁烟回过神来,说:“没有。想到一些事。”   又道:“表姐,我有点事,先挂了。”   “好,保持联络。”   挂了电话,梁烟就去浴室吹头发。   她有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烫了大卷,衬得她本来就漂亮的脸蛋更加明媚精致。   梁烟酷爱长发,当年和顾南程分手都没想过要剪头发。   但同时她也非常厌恶吹头发。因为头发又长又密,每次吹头发的时间长到让她暴躁。   她简单把头发吹了七八分干,彻底没了耐性。把吹风机丢下,就转身去外面换衣服。   等到收拾好下楼,已经近中午。   大概因为今天过节,住在店里的客人难得没在店里吃午饭,早早就相约着去了外面。   梁烟下楼时特意找了一下林望。她没忘记昨晚是林望送她回来的,想问问他有没有拿回来她的手机。   不过林望似乎不在店里。   她走下楼,走去吧台前,“小海。”   今天中午店里不忙,小海这会儿正打游戏呢,听见梁烟的声音,立刻就抬起头来,惊喜地叫了一声,“梁烟姐姐!”   小海站起来,开心道:“姐姐,你睡醒了?要吃午饭吗?”   小海十分喜欢梁烟,虽然得不到,但是每天看到也觉得很养眼。每次看到梁烟,他眼睛里就开始冒星星,完完全全的姐控。   梁烟笑,问小海,“你看到林望了吗?”   小海原本听见梁烟叫他名字还很高兴,结果这会儿发现梁烟又是来找林望,心里不由得酸酸的,但还是告诉梁烟,说:“刚刚出去了。好像是去吃饭。”   梁烟点点头,并不意外。   她刚刚在楼上的时候已经想起来,她昨晚喝醉酒好像约了林望过七夕。   当然,她也没指望林望会答应她。毕竟林望这种男孩子,想约他的女孩子估计能从这里排到大街上。   她对林望并没有执念,睡得到就睡,睡不到就算了。   好看的男孩子,也不一定非要得到。   她问小海,“林望昨天送我回来的时候,有没有拿回来一个手机?白色的。”   小海道:“有啊。”   说着就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手机,“少爷出门前还让我给你呢,我给忘了。”   他把手机递给梁烟。   梁烟接过来,低头按了按。   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海道:“这手机好像坏了。早上我看少爷修了半天。”   ?梁烟有些诧异,没忍住笑,抬头看着小海问:“他还帮我修呢?”   小海点点头,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说:“其实我们少爷挺全能的,学习好长得好,生活常识也很丰富,还很孝顺。”   他四下看看,偷偷和梁烟说:“我们少爷是单亲。虽然这间客栈是江姨开的,但是当初开店的时候,我们家少爷可没少操心。他那会儿才上高中呢,白天上课,放学就回来监工,周末的时候一天要跑好几个建材市场,好多装修材料为了节约成本,都是他自己去拖回来的。他怕他妈辛苦啊,嘴上不说什么,经常是什么活接过去就自己干,事后提都不提一句的。”   小海平常虽然老和林望呛声,但他其实打心里是服气林望的。   “我们家客栈刚开的时候,店里生意不好,江姨把一辈子积蓄都投在里面了,那段时间愁得天天掉眼泪,还不敢当着儿子面哭。”   讲起以前的事,小海滔滔不绝,和梁烟说:“江姨以为林望不知道呢?怎么可能?你别看我们家少爷吊儿郎当的,其实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而已。那会儿我爷爷在店里做账房,有天晚上,林望下自习回来就找我爷爷拿了账本。他就坐在那儿,一晚上就把店里亏空的账全算出来了。不仅把账算出来了,他还制定了一系列改良计划。生意最差的时候,江姨一度想关门,是林望坚持才有今天的。”   梁烟听小海讲林望,一脸崇拜的样子,忍不住笑,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林望呢。”   小海撇撇嘴,老实说,“其实我是嫉妒他,凭什么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梁烟哈哈哈笑。   小海叹声气,又说:“不过真要算起来,我其实还要感谢林望。我打小不爱学习,初中读完就出去混社会,十六七岁的时候最混账,差点走上不归路。是林望把我找回去,把我丢到爷爷病床前,把我骂醒了。”   小海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心里不知多感激林望。如果那时候林望没有管他,他现在恐怕已经把牢底坐穿,这辈子都别想重见天日。   梁烟听得出神,眼睛都亮了几分。   小海看着梁烟明亮的眼睛,心里酸酸的,忍不住问:“姐姐,你是不是更喜欢林望了?”   梁烟笑,说:“是啊。”   她本来以为林望只是长得帅,没想到性格也这样合她胃口。   有担当的男孩子谁不喜欢?简直就是宝藏。   梁烟原本沉闷的心情忽然明快了一些,她开车出门,打算先去买部新手机,再找地方修旧手机,看能不能把里面的数据恢复。   她在车上输了地址,导航到江城市区最大的商场。   谁知停车的时候,正好看到在商场旁边餐厅吃饭的林望。   看起来像是一大家人聚餐,因为是靠街边的包房,林望又坐在靠窗的位置,梁烟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林望。   林望也看见了她,两人隔着透明玻璃对视。   梁烟没忍住笑,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林望在那一刻和梁烟默契十足,一眼就知道她来做什么。   梁烟抬手指了下前面商场的入口,示意在入口等他。跟着就先过去了。   林望坐在那里,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去见梁烟。   然而想到梁烟可能在外面等他,他坐了三分钟,终于还是没坐住,起身和长辈说:“大家慢用,我有点事,先走一步。”   江林月愣了下,抬头问林望,“去哪啊?”   林望道:“有点事。”   说完和长辈们道了声别,拿上手机就先走了。   餐厅就在商场里面,林望出来,快到商场入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梁烟倚在商场门边发呆。   她今天难得没再穿黑色,穿了条雾霾蓝的丝质吊带长裙。梁烟夏天酷爱各种吊带裙,肩上只两条细细的带子,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天鹅颈。   她身材极好,四肢纤瘦,偏偏又凹凸有致。   慵懒地倚在商场门边发呆,路过的人都要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她,看得林望皱眉。   直到梁烟回过头,目光与他对上。   似乎满意他出来见她,对他展开笑颜。   林望没再往前走,抄着兜站在远处看她。   梁烟见林望不肯再走过来,遂朝他走过去。   到了林望面前,她笑问:“你怎么出来了?不是在跟家人吃饭?”   林望皱眉看了梁烟一眼,不悦道:“不是你叫我出来?”   梁烟眼里的笑意抑不住,她盯着林望看,笑说:“哦?我叫你出来你就出来?这么听我的话啊?”   林望彻底不高兴了,盯着梁烟,“你耍我?”   他说完,沉下脸色看一眼梁烟,转身就走。   梁烟即刻拉住他胳膊,“别。”   她笑,拖着林望去坐电梯,说:“逗你的,怎么这么小气。”   林望酷酷的,不想再理她。   “卖手机的在几楼?”梁烟问。   林望双手抄在裤兜,冷淡说:“四楼。”   理智告诉他该离开,不该再跟梁烟在一起。   可是见鬼,他不仅没走,还任由梁烟拉着他在商场逛了一个下午,起初只是陪她买一部手机,逛到后来变成陪梁烟买衣服。   林望有生以来头一次陪女人买衣服,坐在沙发上等的时候,觉得自己脑子有毛病。   逛到晚上七点多,林望终于忍不住,在梁烟试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梁烟道:“急什么?一会儿去吃饭。”   她站远一点,叫林望看她衣服,认真问:“好看吗?”   林望往梁烟身上看了一眼,随后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很淡地嗯了声。   “嗯是什么意思?好看不好看?”梁烟问。   林望口是心非,“还行。”   梁烟盯着林望看了一眼,她忍不住笑,“你倒是看我一眼,看都不看,你知道好看?”   林望只好重新看向梁烟,无奈地吐出一口气,“看了,好看,满意了吧?”   梁烟笑,逗林望说:“你怎么回事,陪姐姐逛逛街,这么不耐烦。”   林望看了梁烟一眼,没忍住嗤笑了声,反问道:“姐姐?哪门子的姐姐?”   梁烟眨眨眼,盯着林望看。   林望也看着她,半晌,勾唇笑了,低头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你不就是想睡我吗?真让我叫姐姐?”   梁烟笑,她倒也坦荡,抬头望住林望,“那不叫姐姐给睡吗?”   林望哼笑,抬起头,故意勾着梁烟,说:“不给。”   梁烟看一眼林望,也跟着哼笑了声,低声道:“小气。”   她迈进试衣间,关上门,换衣服去了。 6. 第6章 “你吃醋啊?”   从商场出来,梁烟把买好的东西丢到后排车座上,坐进驾驶室,“我开车,我们去吃饭吧。”   林望也不跟她客气,乐得轻松地坐到副驾驶上。   梁烟一边把车从停车位倒出来,一边问:“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林望:“随便,无所谓。”   “没有随便这种选项。”梁烟道:“我对江城不熟,有什么特色介绍吗?”   林望人高腿长,懒洋洋坐着,等梁烟把车汇入了车流,才侧眸往窗外扫了一眼。   江对岸是江城著名的美食街,这会儿天色已经黑透,美食街已经热闹起来,霓虹初上,人头攒动。   林望往江对岸看了一眼,问梁烟,“私房菜吃吗?”   “吃啊。”梁烟开着车,也侧头往江对岸看了一眼,问林望,“要去对面吗?”   林望嗯了声,淡声道:“那边比较多餐厅。”   他盯着前面看路,提醒梁烟,“到前面上桥,下桥之后右拐。”   “好。”梁烟今晚心情不错,唇角一直洋溢着笑容。开车上桥之后,道路变得宽阔,车道两旁灯光通明。   梁烟喜欢明亮,心情也不由得畅快起来。她伸手降下两边的车窗,又把车顶天窗打开,江风迎面吹来,梁烟仿佛在空气中闻到了夏天夜晚的味道。她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洋溢出笑容,伸手按下了连接手机的车载音乐,正好播放到一首节奏明快的“monica”——流行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歌。   林望一点不意外梁烟喜欢听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港粤,反倒觉得和她的气质贴合。她身上有股散漫的慵懒感,反倒和当下的快节奏格格不入。   歌里唱到——   你以往爱我爱我不顾一切   将一生青春牺牲给我光辉   好多谢一天你改变了我   无言来奉献   柔情常令我个心有愧   梁烟双手扶着方向盘,心情因为明快的音乐节奏而跟着畅快,由着江风吹乱她头发,脸上笑容张扬肆意,她突然大声喊,“林望!”   林望原本从后视镜看梁烟看得出神,听见梁烟喊他,侧头看她,淡声,“干什么?”   梁烟哈哈大笑,“没什么,喊着玩。”   林望看了梁烟一眼,半晌,没忍住骂了一句,“神经。”   他掉转头,却在掉转头的同时,眼底也没忍住溢出笑意。   他看后视镜里的梁烟,又看向远处的江面,眼里笑意再也藏不住。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对岸的美食街。   美食街灯光通明,人多到车都没有地方停。   梁烟开着车在停车场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停车位,林望倒是看到一个,说:“往前开一点,那里有位置。”   梁烟也看到了那个位置,她皱眉,说:“不行,太窄了,停不进去。”   林望说:“你下车,我来。”   梁烟侧头看林望,有点怀疑,“行吗?”   林望没理她,直接解了安全带下车。   梁烟只好从车上下来,把驾驶座让给林望。   她走到前面去,原本想着帮林望看下车,谁知根本不用她看,林望轻轻松松就把车停了进去。   梁烟自认车技不错,没想到林望比她还厉害,等到林望停好车下来,她站在路边,没忍住挑眉笑,顺便朝林望吹了声口哨。   林望抬眸看了她一眼,没理她。走近了,把车钥匙丢给她。   梁烟接住,和林望并肩往外走,她笑,不吝啬夸奖,“你车技不错。”   林望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声,还要嘲笑她,“是你车技太烂。那个位置很好停。”   梁烟道:“你当我不懂车?那位置那么窄,稍不注意就会撞到旁边的车。”   林望侧头看她,眼底带笑,问:“你以前撞过几个车?”   梁烟也笑,盯着林望的眼睛,“你猜?”   林望挑眉,不出声,只看着她。   梁烟笑,不再逗他,说:“就一辆。倒车时不小心撞到,那辆车不便宜,赔了我好大一笔钱,从此对窄车位就有阴影了。”?   两人走出停车场去吃饭。   虽然是饭点,但幸好林望二十分钟前就订了位置,到的时候刚好有一桌靠窗的位置空出来。   梁烟不爱点菜,坐下以后就把菜单递给林望,她自己则去找老板拿酒。   没一会儿就拿了两罐啤酒回来。   林望已经点好菜,抬头见梁烟拿回来两罐啤酒,想到她昨晚才喝过,不由皱眉,“这么爱喝酒?”   梁烟笑,一边拉开啤酒拉环,一边说:“是。我爱酒。酒能令我快乐。”   她给自己倒酒,给林望倒水,说:“你不要喝,回去你开车。”   林望没再说什么,把菜单递给她,“我点了他们家的招牌菜,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你点了就好。”梁烟顾着喝酒。   林望叫来服务生,把菜单递过去。   等餐的时候,梁烟已经喝完一罐酒,她已然微醺,支着下巴看窗外。   暑假的江城游客众多,美食街更是满街游客。   梁烟微醺到脸颊泛起一点粉红,她寻觅到一个好看的背影,和林望说:“你看那个人,有点好看的样子。”   林望侧头,顺着梁烟的目光看过去。   是个男生,高高瘦瘦,年纪看起来和林望相仿。   林望突然莫名有股恼意,他收回目光,盯住梁烟,语气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你就喜欢这种类型是吧?”   梁烟说过,像林望这样的男孩子在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她也收回目光,支着下巴,直直盯着林望看,没忍住笑,说:“你吃醋啊?”   林望皱眉,“我有病?”   梁烟笑,又问:“那你气什么?”   林望盯着梁烟,“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   梁烟看林望的眼神仿佛已经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她笑,说:“不要不承认。”   这个时候,窗外那个男孩子忽然转过身来。   梁烟眼里不由露出失望的表情,轻轻“啊”了一声。   林望也看到了,他嗤了声,讽刺梁烟,“怎么样姐姐?要不要我去帮你要联系方式?”   梁烟叹了声气,“还是算了,赶你差好远。”   她盯着林望看,已然有点醉意,忍不住伸手摸他的脸,“还是你好看。”   林望看着梁烟的眼睛,半晌,出声道:“你醉了。”   梁烟收回手,淡淡说:“是啊。”   她支着头看林望,看了一会儿,缓缓闭上眼睛。   她酒量其实不好,但又爱酒,爱微醺之后飘飘然的感觉。   林望看着梁烟,她此刻好像更醉一点,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粉色,像是睡着了,呼吸清而浅。   林望没叫她,反正菜还有一会儿才上呢。   这顿饭吃到晚上十点才结束,从餐厅出来,梁烟已经很清醒了。   不过她喝了酒不能再开车,林望拿过车钥匙,两人一起回店里。   回去路上,梁烟在摆弄昨天被丢进啤酒杯里的旧手机,林望看了一眼,说:“坏了。我早上帮你看过。”   梁烟有些遗憾,说:“我知道。”   她今天中午出门买手机前,先去找了维修中心,店里师傅检测了半天,跟她说没办法修了。   她低头把手机放回包里。有些后悔昨天一时冲动把手机丢进了啤酒杯。   两人回到店里已经十一点过,只剩小海还在前台打游戏。   小海抬头看到梁烟和林望一起回来,睁大眼睛,“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林望没理他,他问梁烟,“那个手机很重要?”   梁烟愣了下,抬头看林望,“什么?”   林望:“那个坏掉的手机,很重要吗?”   梁烟愣一下,随后才说:“还好。有一些资料。”   “给我。”林望朝她伸手。   梁烟怔愣,看着林望。   林望:“我再试试。”   梁烟盯住林望,半晌没动作。   林望忽然有点下不来台,说:“不要算了。”   他转身往后院走。   梁烟回过神,跟上去,把手机塞到林望手里,笑说:“辛苦你了。”   林望傲娇得很,勉勉强强接住手机,还要说:“我试一下,不一定能修好。”   梁烟笑,盯着林望看,说:“没关系,修不好也无所谓。”   林望低眸看了眼梁烟,没说什么,拿着手机去了后院。   梁烟盯着林望背影看了一会儿,跟着才转过身,结果对上小海好奇的目光,没忍住笑,“你看什么?”   小海一脸八卦,“姐姐,你们好上了?”   梁烟笑,“你们家少爷这么难搞,怎么好上?”   她从吧台拿了罐啤酒,边上楼边说:“算到房费里。”   梁烟回楼上洗了个澡,又喝了半罐啤酒,准备上床之前,又忽然想起林望。   她想了想,换上衣服下楼去。   本来是想去后院找林望,叫他不要熬夜帮她修手机,她不急着用。   结果下了楼,发现林望就在大厅,估计是回房间洗了个澡,身上换了件干净的白T,这会儿正坐在桌子前在帮她修手机。   梁烟走过去,“你怎么还没睡?手机明天再修也可以。”   林望很专注,没抬头看她,说:“你先睡吧,我再研究会儿。”   梁烟四下看看,大厅已经没人了,不由得问:“小海呢?”   手机里细小的零件太多,林望在专注地看,回答说:“我让他休息了。”   梁烟哦了一声,她收回视线,也没上楼,直接在林望旁边坐了下来。   手机已经被林望拆开,里面密密麻麻细小的零件让梁烟看得眼花,她凑过去,小声问:“能看出哪里坏了吗?”   林望拿着检测笔在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检查,轻声说:“要检查啊。”   梁烟哦了一声,没再出声打扰林望。   她原本还有兴趣看林望倒腾她的手机,后来看到实在太无聊,索性支起下巴,盯着林望的脸看。   她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目光炙热,但林望被她看得越来越不能集中注意力,索性抬起头赶人,“你能不能上去睡觉?”   梁烟盯着林望看,笑,“怎么了?我坐在旁边你不能集中注意力?”   林望有点破罐子破摔,“你别老盯着我看,要不然就上去睡觉。”   梁烟笑了,说:“好。”   后来她倒十分听劝,不再盯着林望看了。   她起身到外面去抽了支烟,回来看到林望还在专注帮她修手机,索性上楼去拿了画本,坐到靠窗的位置上,画起画来。   她好久没有画过真人,下笔有些生疏,时不时要抬起头来看看林望,再对照着画。   两个小时过去,林望大功告成,说:“修好了。数据也恢复了。不过有什么重要资料你尽快导出来,这破手机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他走到梁烟面前,在梁烟合上画本前看到一点模糊影像,好奇问:“画的什么?”   梁烟笑,说:“没什么。”   她接过林望递过来的手机,说:“谢谢。”   又笑着盯住林望,问:“明天请你吃早饭?”   林望深深看她一眼,他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了句早点睡,就转身回后院去了。 7. 第7章 “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追我?”……   第二天早上,小海早早就被叫起来帮客人办理退房手续。   好不容易办完,他哈欠连天趴到桌子上,正打算睡个回笼觉。   结果刚坐下,后院的帘子掀开,林望从里面出来。   他看起来还有点困,懒洋洋的,随便拉开张椅子就坐下,伸长腿,背靠着椅子,两手抄在裤兜,盯着门外面出神。   完全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小海奇怪,问:“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林望懒得理他,自顾走神。   他当然不会告诉小海,他昨晚回后院压根没睡着。   一整晚脑子里都是梁烟的身影。简直见鬼。   小海见林望不理他,又问:“对了,你昨晚帮梁烟姐修好手机了吗?”   林望伸了伸腿,这才懒洋洋地“嗯”了声。   外面太阳已经慢慢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客栈里来,林望起身走到窗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趴下补觉,顺便晒太阳。   小海爬起来,撑在吧台上,又问:“要不要吃早餐?我看见厨房包了饺子,叫吴姨给咱们下几个?”   林望趴着睡觉,懒洋洋应了声,“不吃。”   小海撇撇嘴,自己跑后厨找吴姨帮他下饺子去了。   梁烟一觉睡到快八点,起床洗漱好,坐在梳妆镜前擦护肤品的时候,手机响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几秒才接起来。   不等她开口,那边已经礼貌地自报家门,“梁小姐你好,我是何阅明。”   梁烟愣了下,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何阅明似乎并不意外,在那边轻轻笑了一下,说:“你不记得我?上星期我约你晚餐,你没有来。”   梁烟一愣,这才忽然想起来。原来是上星期被她放鸽子的那位何公子。   她没想到对方居然会打来电话找她,只好说:“很抱歉。”   她不想撒谎说她是临时有事才放他鸽子。坦白说,她本来一开始就没打算去相亲,晚餐也是她母亲自作主张帮她应下。   “没关系。”何阅明表示理解,笑说:“不过你现在要不要见我一面?就当是交个朋友。”   梁烟愣住,“现在?”   何阅明笑道:“对。我正在江城出差,如果你方便的话,等会儿一起吃早餐?”   梁烟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江城?”   何阅明说:“昨晚在慈善晚宴上遇到你母亲,说你到江城采风,正好我今天也到江城出差,便想着怎么也要请你吃餐饭。”   梁烟再我行我素,此刻也不好拒绝。毕竟家里和何家还有生意往来,她也不好太没有分寸。   只好答应下来,说:“你定个地方吧,我一会儿过来。”   挂了电话,梁烟起身到衣柜找衣服。   楼下大厅,吴妈煮了一大锅饺子,准备好蘸碟,把饺子捞出来端到大厅的餐桌上。   小海馋得不行,早早就拿着碗等在旁边,等吴妈把饺子一放下,立刻就拿勺子捞出几个到他碗里,再拿一份蘸碟,端到林望那桌去吃。   林望抬眼瞧他,皱眉道:“那么多桌子,你就非得坐我这张?”   小海埋头吃饺子,大大咧咧说:“你这儿太阳好啊。”   他夹起一个饺子,抬头问林望,“你真不吃?香菇牛肉馅,你不是最爱吃吗?”   林望看了一眼,没理。把头扭向窗外,盯着窗外太阳,有点走神。   小海自讨了个没趣儿,也懒得再管,三下五除二就解决掉十个饺子,又端起碗跑去捞第二碗。   吴姨瞧着好笑,说:“怎么这么能吃?你给林望留点。”   小海说:“他不吃。”   他刚捞起一碗饺子,转头正好看到梁烟从楼上下来,高兴道:“梁烟姐姐!你起了啊,要不要吃饺子?”   林望原本盯着窗外在走神,听见小海叫梁烟,才收回视线,看向梁烟。   梁烟急着出门,笑了笑,说:“不吃了。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事,先走了。”   说着就跨出门槛,拿着车钥匙直接去了前面停车场。   林望从窗口看到梁烟开车离开,他盯着看了一会儿,脸上表情很冷淡。   小海也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好奇问:“这么早,梁烟姐去哪啊?”   林望冷淡收回视线,没说话,起身直接回后院去了。   小海愣愣的,盯着林望背影,问:“你怎么也走了?干嘛去啊?”   当然没人理他。   等林望走了,吴姨忍不住问:“林望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好。”   “……”小海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一大早的,吃火药了?”   -   中午的时候,徐知南晃悠到林月客栈,一进门就熟门熟路去吧台摸了罐可乐,问小海,“林望呢?两天没见他人了。”   小海说:“后院睡觉呢。一大早就冷着脸,不知道谁惹他了。”   徐知南没咂摸出味儿,又问:“梁烟姐呢?”   小海说:“早上有事出门了,还没回来呢。”   徐知南一脸遗憾,叹气道:“还想请姐姐吃饭呢。”   小海嫌弃地白他一眼,“滚吧你,梁烟姐连我都看不上。”   徐知南嗤地声笑出来,“她看不上你不是很正常?你以为人人都长了林望那张脸呢?”   小海气得骂人,“滚吧你!烦人!”   徐知南哈哈笑,晃去后院找林望。   他原本以为林望在房里睡觉,谁知道推门进去,发现林望在阳台藤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好不惬意。   太阳光照在林望身上,徐知南心中不由得啧了一声,这小子到底怎么长的?长得帅不说,气质还很出众,难怪勾了那么多女孩子的芳心。   他伸脚踢了踢林望,“干嘛呢你?大中午睡觉?”   林望心情不好,眼睛都没睁开,只冷冷说了句,“别吵我。”   徐知南想起小海说林望一早上心情就不好,好奇问:“怎么了你?吃火药了?”   林望没出声,仍是冷着张脸,连话都懒得再搭理。   徐知南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他摸摸鼻子,半天也没咂摸出个名堂来。   不过男人嘛,一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他坐下来,和林望说:“要不要去吃午饭?吃完下午打球,晚上喝酒。”   不过徐知南也真是会选地方,吃饭的餐厅就在茂悦大厦二楼的港式餐厅。   李俊昊他们几个已经先到了,看到徐知南和林望进来,赶紧朝他们招手,“林望、阿南,这边!”   梁烟原本正在和何阅明讲话,突然听见有人喊林望,她不由愣了下,下意识朝餐厅门口的方向看去。   没想到林望也已经看到她,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对上。   梁烟抬起手来,正要和林望打招呼,谁知林望已经冷冷收回视线,朝着另外个方向走去。   梁烟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出来,见林望走了,索性也放下手。   何阅明顺着梁烟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了林望的背影,他好奇,看向梁烟,“认识?”   梁烟笑了笑,说:“是啊。”   何阅明道:“没想到你在江城也有朋友。”   梁烟支着下巴,已经有些无聊,闻言笑了笑,未置可否。   徐知南和林望坐下,李俊昊说:“我看到上回在篮球场见到的那个美女了,靠窗的那个位置,那是她男朋友?”   徐知南顺着李俊昊目光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就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梁烟姐。”   “是吧?”李俊昊说:“对面那男的是她男朋友吗?两个人聊半天了。”   “……”徐知南一时间也有点错愕,他看了会儿,收回视线,压下声音问林望,“什么情况?”   林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玩游戏,冷淡道:“我怎么知道。”   “不是。“徐知南说:“梁烟姐不是在追你吗?”   林望总算抬起头,他盯着徐知南看了一眼,好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她追我?”   “……”徐知南想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啊。之前他请梁烟吃午饭,梁烟的目光全程在林望身上,坦荡到就差在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我看上你了。   梁烟和何阅明到下午两点就分手了。分开以后,梁烟就开车回了客栈。   到客栈时还不到两点半,正是睡午觉的时候,大厅安安静静的。   小海趴桌上睡觉呢,听见有人进来,抬起头,才发现是梁烟回来了,他立刻笑起来,喊道:“梁烟姐,回来了。”   梁烟笑,走去吧台,问:“林望呢?回来没有?”   小海道:“没呢。中午出去吃饭了,估计得晚上才回来了。”   梁烟笑笑,把手里的一颗糖递给小海,说:“谢谢。”   她上了楼,关上窗帘,脱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一大早起床,又应付何阅明半天,她现在急需洗个澡,然后上床睡个回笼觉补眠。   谁知这一觉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黑透了。   她下床去浴室洗漱,换了衣服下楼。   差不多是晚饭的点,大厅陆陆续续有客人下楼用餐。   梁烟走去吧台,问小海,“林望回来了吗?”   小海点头,说:“刚回来,估计回房间洗澡去了。”   梁烟从小海那里问到林望住哪个房间,然后就去后院找他。   她上了二楼,在林望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天色已经漆黑,但是月光很好,院子里有知鸟叫声。   林望大概在洗澡,等了半天才来开门。   门打开,梁烟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水汽。林望刚洗完澡,穿件黑色T恤,黑色休闲短裤。他眉眼漆黑,盯着梁烟,语气很冷,“有事?”   梁烟盯着林望看一会儿,问:“你生气了?昨晚说好要请你吃早餐,算我食言。我请你吃宵夜吧?你想吃什么?”   林望盯着梁烟看一眼,没忍住笑了声,“姐姐,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很想跟你吃饭?”   梁烟挑眉,她看着林望,反问道:“你不想吗?”   林望看梁烟的眼神比刚认识那会儿还冷淡,说:“不想。我对你没兴趣,别再找我。”   他说完,直接将门关了。   梁烟头一次被人关在门外,她盯着紧闭的房门,在走廊站了会儿,脸色也慢慢冷淡下来。   她没再敲门,转身径直离开。 8. 第8章 他早知道,梁烟根本不喜欢他。……   从后院出来,客栈大厅仍然热闹。   一部分住客在吃晚餐,一部分住客在前台办理入住。   小海从外面帮客人拎箱子进来,正好看到梁烟掀开帘子从后院出来,他问:“姐姐,找到林望了吗?”   梁烟虽然和林望闹僵,但她也犯不上生气。弟弟嘛,要你情我愿才有意思的。林望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她也没有兴趣再自讨没趣。   何况本来就是日子无聊,旅游的途中找点乐子,她压根也没认真过。   她笑,和小海说:“找到了。不过你们少爷太难搞了,门都不让我进。”   小海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真的?他怎么这么过分呢!回头我说说他!”   梁烟乐得笑起来,从吧台摸了瓶可乐,裙摆被风吹得扫过桌椅,似只黑天鹅般,跨出门去。   小海把头探出门,追着梁烟背影问:“姐姐,你去哪儿啊?”   梁烟笑,头也没回,回答说:“找乐子去。”   小海盯着梁烟窈窕身影,心中暗暗想,怎么会有林望这么不识好歹的人!梁烟姐姐多好看啊!   他绕去吧台给客人办入住,没想到人家就问:“刚刚那美女是谁呀?是旅客吗?”   小海心里气死了,说:“不是!那是我姐!”   “……”那客人一脸不信的样子,盯着小海打量半天,忍不住说:“……不像啊……”   小海拿着身份证办登记,心想,关你屁事。   林望当天晚上没在客栈住,八点多的时候就拿了车钥匙出来,准备走了。   那会儿大厅没什么人了,小海百无聊赖在门槛坐着吹风,他挡住了门,被林望踢了一脚,嫌弃道:“在哪儿当门神呢,坐开点。”   小海哼一声,抬头瞧林望一眼,“你还笑得出来。”   林望奇了,笑道:“我怎么笑不出来?”   小海说:“梁烟姐出门找乐子去了,你没戏了。”   林望闻言倒是愣了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说:“关我什么事儿。”   他抬手按了下车钥匙,径直走向车前,拉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小海追上来,扒住车窗,盯着林望不死心问:“你真不喜欢梁烟姐啊?我还想让她给我做嫂子呢。”   小海是真觉得遗憾。   林望抬起头,看向小海。   他沉默了一整天,这会儿终于说:“你们真觉得梁烟喜欢我?”   小海愣了下,疑惑道:“不然呢?她每天都找你,她要是真对你没意思,她怎么不找我,不找别人啊?”   林望不知该失望还是该自嘲,他笑了声,说:“白痴。她想睡我而已,看不出来吗?”   小海睁大眼睛。   林望不想再跟他多说,升上车窗,将车开走。   他根本看不到梁烟对他有半点真心,他是个傻子才会让她玩弄。   然而梁烟比林望想象中还要不在乎。   自那晚闹僵以后,梁烟就没再找过林望。她照样每天睡到上午九十点,下楼吃个早餐,便带上相机出门采风。   偶尔回来吃午饭,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直盯着林望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在林望身上。   店里对梁烟感兴趣的男人很多,梁烟很大方,人家找她搭讪,她都笑着应答。   有时还约着一起去景点,白天出门,晚上回来。   徐知南这几天长在了林月客栈里,和小海一起趴在吧台,目光在梁烟和林望之间来回游走,总想看出点什么奸情来。   但是这俩人十分让他们俩失望,整整三天,连个眼神对视都没有。   林望不爱在前院,只有事情才会出来,没事儿就回后院,躺椅子晒太阳睡觉。   这天下午,林望在树下晒太阳,旁边大风扇呼啦啦吹着,徐知南突然火急火燎跑进来,“你还睡得着!”   林望平静地躺在藤椅上,眼睛都懒得睁开。   徐知南说:“梁烟退房了。“   林望微愣了下,这时候才终于睁开眼,看了徐知南一眼。   徐知南看在眼里,说:“我还当你真的不在乎,现在知道后悔了?”   林望又重新合上眼,懒洋洋说:“关我什么事。”   徐知南愣一下,跟着在林望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来,他盯着林望看半天,想从他表情里看出点他后悔的迹象。   但林望根本不让他窥探,他睁眼看他一眼,直接起身上楼去了。   徐知南在下面问:“你不去送送人家啊?好歹人家也请你吃过饭。”   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砰一声,气性挺大。   徐知南听见这声关门上,后知后觉总算咂摸出点味儿,他啧一声,笑着回前院去了。   前厅里,梁烟已经办好了退房手续。   小海还舍不得呢,一直在那儿劝梁烟再多住几天,房费给她打七折。   梁烟坐在行李箱上,笑得不行,说:“我后面还有行程呢,计划里就是住到今天。不过以后有机会,我还会再来的。”   徐知南装小白兔,委屈巴巴地问:“姐姐,你真狠心,你舍得我吗?”   梁烟笑,很无情,说:“舍得啊。”   徐知南脸垮下去,可怜巴巴的,又问:“那你舍得林望吗?你这一走,可能以后都见不到我们了。”   梁烟想起林望。她已经有好几天没和林望说过话了。平时倒是能见到,但每次她看过去,林望就移走目光,根本不看她,更遑论搭理她。   她想着林望,其实是真挺舍不得。毕竟不管怎么样,林望那张脸是真真长在她心坎上,笑起来很阳光,生气的时候又冷冷酷酷的。   她的确很喜欢看他。   徐知南见梁烟半天没说话,追着问:“姐姐,我猜准了吧?你舍不得林望对吧?那就再多住几天呗,又不着急。”   梁烟笑了笑,拒绝道:“算了。”   她眨眨眼,笑说:“再说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啊,又不能得到他。”   徐知南急道:“谁说不能得到!肯定能得到!”   梁烟故作可怜状,“算啦,他一定是嫌我年纪比他大。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徐知南和小海齐齐睁大眼睛。   徐知南说:“你别开玩笑。”   徐知南恨林望瞎了眼,索性毛遂自荐,“姐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   梁烟笑得差点翩倒。   她不再逗他们,收敛笑意,说:“好了好了,我真的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我得走了。”   她起身,推起行李箱。   徐知南帮梁烟把行李箱拎去后备箱,不死心问:“姐姐,你下一站去哪啊?”   梁烟道:“镇南或者云锡,还不定。”   这两个地方都是江城管辖内的小镇,不算多有名的景点,但有一两个值得去的小地方,算是个小众路线。   徐知南知道留不住,只好问:“那你返程还回这里吗?”   梁烟实话道:“不回了。我会直接转机回上海。”   徐知南忽然想到梁烟住上海,又想到反正他们开学也要回去,一瞬间又高兴起来,说:“那到时上海见。”   梁烟笑了笑,说:“好。”   -   梁烟走后,小海蔫了好几天。   反观徐知南和林望倒是没什么反应,有一天,小海终于忍不住,“你们俩是不是人啊?梁烟姐走了,你们怎么一点也不伤心?”   徐知南嗤得声笑出来,说:“我们跟你不一样啊。我们有梁烟姐的电话,而且等开学了,我们在上海随时能约出来见面。”   小海瞪大眼睛,“我艹,我能去你们学校旁听吗?”   徐知南无情嘲笑,“我们学校不教幼儿班课程啊。”   小海气得抓起一支笔朝徐知南丢过去,“滚吧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林望在窗边接电话,听到后面,脸色越发凝重。   挂了电话,他径直走向小海,把人从吧台里拖出来,严肃道:“听着,现在立刻回家,带你爷爷到乡下躲几天,我没给你打电话之前,就乖乖躲在家里不要出来。”   小海愣住,“怎么了?”   林望盯着他,严肃说:“刘名坤出狱了。”   小海身体一僵,脸色一瞬间白了。   林望走去吧台,把车钥匙丢给他,“赶紧走,立刻走。”   小海腿肚子都在发抖,“他会来报复我吗?”   “谁知道。”林望也烦,说:“总之你先躲几天,后面有什么情况我再联系你。”   徐知南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开玩笑,催着小海,“赶紧走吧,有事没事先躲起来,总不能等在这里让人家上门来砍吧。”   小海白着一张脸,他突然想起什么事,满头冷汗看向林望,“那你怎么办?他们报复你怎么办?”   林望看小海一眼,说:“关我什么事?”   小海愣一下,一瞬间明白过来,“对对,不关你的事。”   又道:“那我走了。”他担心地望着林望,“哥,你要小心。”   林望嗯了一声,送小海到门口,“到了给我电话。”   “好。”   小海走后,徐知南也有些担心地看向林望,“你要不要也避一避?”   林望转身走回店里,说:“我避什么避,我奉公守法,良好市民,他们还敢上门闹事不成?”   徐知南有点担忧,“当年的事……”   ”嘘——”林望阻止他,“别提。”   徐知南会意,点点头,再不提。   其实当年的事也很简单。十六岁的小海不学好,学人混□□,差点犯大错。林望把人抓回来,按在他爷爷病床前教训了整整一夜。   小海醒悟过来。毕竟只有十六岁,蜷缩起来直哭。   林望不准小海再去混社会,把人带回客栈叫他做事。   之后林望从小海那里得到点情报,他找了个警察把情报交给对方,没多久警察就根据他的情报带队捣了刘名坤一个老巢。   那时候林望也不大,才十九岁。   这事儿当时处理得小心,刘名坤应该也不会知道当时是谁向警方提供了线索。毕竟刘名坤那夜总会盯着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林望也不能完全放心,尤其不放心小海,保险起见只能让他带爷爷先回乡下老家躲几天。   至于他自己,他倒没什么好怕。   小海到乡下躲了一个星期,风平浪静。他给林望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回去。   林望说:“急什么,再等几天。”   这天晚上,外面下暴雨,林望坐在窗边看雨,脑子里莫名又想起梁烟来。   他早知道,梁烟根本不喜欢他,她只是想跟他上床。他不同意,她就失去耐心,说走就走,一点也不会留恋。   可就算知道,还是觉得梁烟这人挺可恨。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又要来撩拨他。   一辆熟悉的车出现在雨中,徐知南撑伞跑进来。   他在门口收伞,“我艹,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林望没应,仍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徐知南把伞撑在门外,走进来去吧台拿了罐可乐,之后才走到林望对面坐下,说:“干嘛呢你?”   “看雨啊。你看不到?”   “雨有什么好看。”徐知南嘀咕,他扣开可乐,和林望说:“对了,跟你说,听我姑父说,那个刘名坤好像在狱里接受改造挺成功,这回出来开始做正经生意,以前那些□□的事儿应该不会再沾。”   林望看向徐知南,“确定?”   徐知南道:“我姑父是这样说的。他想在我姑父手下接点装修工程来做,不过我姑父不太放心。”   林望垂着眼想事,没出声。   徐知南问:“要不要叫小海回来啊?平时觉得小海那家伙嘴巴挺贱,最近没见着他人,还怪寂寞的。”   林望想一会儿,道:“再等几天吧。”   “也行。”徐知南看着窗外的雨,看着看着,忽然也想到梁烟。   他问林望,“你觉不觉得,梁烟姐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这雨中的烟,像这雨中的雾,明明就在眼前,但你伸手去抓,才发现根本抓不住。”   徐知南说完,有点被自己酸到。   林望总算抬起眼,看向徐知南。   他眉眼深深的,盯着徐知南看了半天,徐知南被他看得莫名有点心虚,“干……干什么?”   林望看着徐知南,半晌,总算问了句,“你想抓住她?”   徐知南没回答,他盯着林望,反问:“你呢?你想不想抓住她?”   林望没出声,他重又看向窗外。   雨仍然下着,林望看着雨中烟雾,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个角落。   他竟然觉得寂寥。 9. 第9章 “你想不想我啊?”   暑假临近尾声,游客们陆陆续续退房离开江城。   前两天还热闹的客栈,一下子就清闲了很多。   不过也该闲下来了,整个暑假大家都没怎么休息,厨房的大师傅难得在中午的饭点出来活动筋骨。   他拿着个白色的大搪瓷杯子去吧台旁边接水喝,看见林望在清账,不由得问:“小海还没回来呢?”   林望嗯了声,把清好的账本丢进左边带锁的抽屉里,又抬头对了对电脑上的账目。   江林月抱着几床新买的床单从后院出来,交给吴妈去客房换,回头问林望,“小海这次怎么这么久?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江林月只知道小海请假回老家,但并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还以为最多三五天就会回来,这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还不见人。   林望在对电脑上的账目,头也没抬,骗他妈说:“他中暑呢,我叫他多休息几天再回来。反正旺季结束了,店里也没什么事忙。”   江林月一听小海中了暑,不由得道:“这傻小子,怎么回趟老家还把自己弄得中暑了。”   又叮嘱林望说:“那你叫他在家里好好休息,店里不忙,别记挂着回来。”   “知道。”   江林月走到前台,接过林望手里的事,说:“我来吧。你出去取点钱出来。”   林望愣一下,抬头问:“取钱做什么?”   江林月道:“你爸给我电话,后天你奶奶办七十大寿,你回去一趟。”   一提到他爸,林望脸色就冷下来,又觉得很可笑,说:“他这人还挺逗,有事不直接给我打电话,烦你做什么。”   “他哪敢给你打电话。他跟我说,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当他是仇人,一点好脸色不给他。”   林望“呵”地一声,讽刺道:“那他还挺有自知之明。”   江林月总算抬起头,看着林望说:“他好歹是你爸爸。就算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但那也是我跟你爸的事。你别让他太下不来台。”   林望盯着他妈妈看了一会儿,没应声。   有些话他不想讲,这些年他妈怎么把他拉扯大,他那个所谓的爸有出过一分力花过一分钱吗?   他妈如今看开,他不想讲这些话戳她伤疤。   江林月催着林望,“你快去啊,多取点。卡里钱够不够?”   林望皱着眉,“非得去吗?咱们跟那家人不是早脱离关系了?”   江林月道:“纵然你爸对我不起。但当初生下你,你奶奶没少带你,一把屎一把尿的伺候。所以别的人过寿就算了,但你奶奶过寿,你非得回去一趟。”   林望根本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他两岁时,父母就离婚了。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只有他和他妈相依为命。其他人他是真的一点印象,一点感情也没有。   “去啊。你这孩子,怎么听不懂话?”   林望看他母亲一眼,忍不住说:“你就做菩萨吧。”   他转身出了吧台,出门去了。   -   林望记忆中只回过一次他父亲的老家。是他十岁那年,他爸非要接他去过生日。他根本不想去,但他妈心肠软,总觉得不能剥夺他的父爱,苦口婆心教育他,要他跟他爸好好相处。   他那时候年纪小,拗不过他妈,只好跟他爸出去了。   本来以为最多跟他爸在外面吃个饭就可以回去,谁知他爸把他带回镇南老家。   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回镇南老家,见到一大堆陌生面孔的所谓亲人。   他像一个被观赏的动物,每个人都要上来摸一下拉一把,还有人到他跟前讲他母亲坏话,说当年是他妈非要离婚,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扯散了。   那时候的林望虽然只有十岁,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抬起头,冷冷盯住对方,反问一句,“我妈为什么要离婚?难道不是因为那个人出轨吗?”   他说“那个人”,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屑叫那个人一声爸。   他这话一出,所有亲戚都愣住了,看林望的眼神像看个怪物,仿佛在说他小小年纪不该这么不懂得尊重长辈。   林望烦透了,从那以后就拒绝跟他爸那边的亲人见面,更是再也没有回过镇南。   在昨天之前,他根本想都没想过,他这辈子居然还要再回一次镇南。   林望开着车驶在乡镇公路上,眉眼间不耐烦之色从早上出门就没下去过。   快中午的时候,连接在车上的手机响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眉头皱得更紧,脸色也更难看。   他迟迟没接电话,但对面的人明显不知趣,一直响号。   响到后面林望受不了,终于不耐烦按了接通,皱眉不耐道:“什么事?”   “是我。”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有些小心,甚至有点唯唯诺诺,“你到哪儿了?你妈说你早上就出门了,快到了吧?”   林望不耐烦道:“还早。你急什么,不是明天才是正生?”   林戎道:“是是。不过今晚就开始办席了,客人们下午陆陆续续就都到了,我是想着你要是能早点来,还能帮着……”   “你该不会还等着我过来帮你招呼客人吧?”林望觉得林戎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他索性说:“坦白跟你说,要不是我妈叫我过来,我根本懒得来这一趟。至于招呼客人,你不是有儿子吗?别指望我。”   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半句话也不想再听。   江城市区到镇南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林望是早上九点出门的,按理到中午十二点半左右也该到了。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在离镇南还有二十分钟路程的时候,林望在路上见到个熟悉的女人。   一个最近在他脑海里萦绕不去的女人。   那会儿仍是在乡镇公路上。   梁烟把车停在应急道上,站在车边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梁烟脸色非常难看。   林望和梁烟认识的这些日子里,从没见她这样气急败坏过。除了那晚见她在酒吧喝醉酒流泪,其他大多数时候她都慵懒从容,眼睛里永远带三分勾人笑意。   林望把车停在梁烟后面,不过没下车,他把车窗降下,听见梁烟的声音,“你们是不是有毛病?我在你们车行租的车,现在车出问题,我被困在乡镇公路上回不来,你们不赶紧叫人来拖车,还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谈赔偿?这辆车我开了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出问题,我没找你们麻烦已经算我仁慈,你们居然还敢跟我谈赔偿?”   “所以你们现在就认定你们的车没有问题?是我把你们的车开坏了,是这样吧?”梁烟站在车边,被头顶太阳烤得直冒热气,情绪也近乎爆炸边缘,她把手搭在车顶上,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说:“行。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找专业机构过来检修,证明不是我的问题,我再来跟你们谈我的精神损失费。”   那边的人还想再继续胡搅蛮缠,梁烟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她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按在胃部,已经被对方的工作人员气到胃痛。   缓了一会儿,把手机丢进车里,又从车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她靠在车边打算抽支烟让自己先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候,一辆黑色大众停在她旁边。   她抬起头,意外看到一张熟悉面孔。   梁烟也没有想到,时隔九天,居然还会再见到林望。   林望隔着车窗看了她一眼,随后开口,“上车。”   梁烟这会儿已经快被太阳烤化,她也不跟林望客气,拉开车门拿了她的包和手机,就上了林望的车。   车里的冷气让即将热爆炸的梁烟瞬间冷静不少,她伸手把冷气开到最低,感受到冷气直直吹到她脸上,才坐回去,靠住椅背。   林望看到梁烟头发都被汗水打湿,额头上、颈上、肩上全是汗,他看得皱眉,伸手拿了纸巾给她,又下车去后备箱给梁烟拿了瓶没开的矿泉水。   梁烟没跟林望客气,她接过水拧开,一口气灌了半瓶。   林望什么也没问,等到梁烟喝完水,平静下来,才问:“车怎么办?”   梁烟这才侧头看向林望,“你都听见了?”   林望点下头,他看梁烟一眼,还有心情嘲笑她,“你讲那么大声,想不听见也难。”   梁烟白了林望一眼,说:“你不降下窗户,能听见?”   林望没否认,算是默认。   他拿起手机,说:“我打个电话叫拖车,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梁烟点下头,把烟含在齿间,刚要点火,就被林望看了一眼。   她抬起眼,和林望目光对上,点烟的动作不由得顿住,问:“不能在车里抽?”   林望刚打出去的拖车电话已经通了,他在跟人家讲需要拖车的地址,腾不出空来应她,不过他伸手拿走了她的打火机,摆明不准她在车里抽烟。   梁烟悻悻然,轻哼一句,“小气。”   她等着林望帮她处理拖车的事,又不能抽烟,无聊到伸手摆弄车上挂着的平安结。   林望打完电话,说:“可能要等二十分钟。”   梁烟点了点头。   事情解决好,车里就安静下来,整个车舱里只有一点点冷气运作的声音。   梁烟觉得太无聊,她直勾勾盯着林望看。她这会儿心情好很多,逗他说:“你想不想我啊?”   林望本来在看手机,闻言皱了下眉,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向梁烟。   梁烟看着林望的眼睛,笑说:“你不要不承认。我会读心术。我走了以后,你一定想过我。”   林望看了梁烟一眼。   他怎么可能承认想过梁烟,冷淡地说:“你想多了。”   说完就收回目光,又低头继续玩手机。   梁烟又看了林望一会儿,然后没忍住笑,叹气说:“现在的弟弟真是越来越难搞。”   林望操作游戏的动作停了一下,他忽然抬起头,盯住梁烟半晌,还是没忍住问:“你搞过很多吗?”   梁烟有些意外林望居然会问她这种问题,她盯住他看一会儿,直想看到他心里去,看看他在想什么。她看了一会儿,没忍住笑,说:“我给你数数?”   说着就伸出手来,作势要给林望数一数。   不过她刚伸出一根手指头,就看到林望脸色难看了几分,生硬地说:“别跟我说,不想听。”   梁烟看到林望的反应,早在心里乐开了花。   但她还要故意说:“刚才不是你自己问的吗?”   林望:“……”   他脑子有坑才想知道这种问题。   拖车公司很快派了人过来,梁烟下车去跟对方沟通。她已经跟4S店联系了检修,让拖车的师傅直接把车送过去。   正午太阳太晒,梁烟三两句沟通好,等师傅把车子拖走,她回头问林望,“你去哪?”   林望看着她,说:“去镇南。”   他知道梁烟刚刚从镇南回来,帮她把行李放上后备箱,说:“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市区。”   梁烟原本是要回市区,但这里离市区还有三个多小时路程,她总不可能让林望先送她回去。   她坐上副驾驶,拉过安全带系上,等林望上车,问他,“你去镇南做什么?”   林望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说:“去贺寿。”   梁烟眼睛一亮,问:“是不是好热闹?”   林望侧头看梁烟,梁烟笑,说:“带我去凑个热闹吧?反正我闲着没事,好多年没吃过寿宴。”   林望盯着梁烟,“你确定?”又提醒她,“乡下地方,没你想的那么好玩。”   梁烟道:“乡下才好玩呢,城里有什么好玩。”   她催着林望出发,林望见梁烟兴致勃勃,也没再说什么,发动车就继续上路。 10. 第10章 “梁烟,你这个人真的挺搞笑……   林望奶奶家还在镇南乡下,不过虽说是在乡下,但家里有三层楼的自建房,门前还有很宽敞的一片空地。   林望和梁烟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客人陆陆续续已经来了一些,都围坐在院子里嗑瓜子聊天。   院子里有几个小朋友在追逐奔跑,有男人踩在梯子上,正往门头上挂红绸缎。   有人把圆桌抬出来擦洗,显然已经在为晚上的寿宴做准备。   梁烟在城市生活,很难看到这样的生活场景,当林望把车开到空地上,她本能地拿起相机,对着车窗外的院子拍了两张,捕捉到两张乡村烟火气。   林望对他爸这边的亲戚本能地感到厌烦,抵达镇南后脸色就没好过,这会儿见梁烟饶有兴致地对着院子里拍照,不由得看了她一眼,说:“有什么好拍的。”   梁烟收起相机,低头检查一下照片,边翻看边说:“这么好的生活素材,当然要记下来。”   林望未置可否,他把车停好,熄火,拔下车钥匙。   梁烟把相机收进包里,跟林望一起下车。   林戎原本远远站在屋檐下,在和妻子说点什么,抬头看到一辆市区的车停到远处空地的树下。   因为隔得远,他起初还没看真切,等到林望从车上下来了,他脸上才露出笑,也不理妻子在说什么,大步就朝林望走过去。   等到走近了,高兴地喊,“来了。你奶奶盼你半天了。”   他话音刚落,却又看到一个女人从副驾驶上的位置上下来。   林戎一下子愣在那里,他看着梁烟,“这是……?”   林望没解释,他跟他爸向来没什么好说,更没必要向他介绍梁烟,他冷淡的,只问了句,”奶奶人呢?”   林戎这才回过神,把视线从梁烟身上收回,看着林望说:“在屋里呢,知道你要来,从早晨就开始念叨。”   林望回头和梁烟说:“你等我会儿,我先进去打声招呼,一会儿出来。”   梁烟笑笑,点下头,说:“我四处转转,你一会儿来找我。”   林望嗯一声,转身朝房子的方向走去。   林望走后,林戎这才重新又看向梁烟。   他虽然已经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但仍然觉得眼前这女人长得相当漂亮。   他主动打招呼,说:“我是林望的爸爸。”   梁烟礼貌地笑了下,说:“你好。”   她忽然想起上次小海跟她说,林望是单亲,从小跟他母亲长大。再联想到刚刚来镇南的路上,林望一路上都显得很不耐烦,再看他刚刚对他爸的态度,可见他和他爸的父子关系恐怕不太好。   梁烟一向会观察,眼下已经差不多了解到林望和他父亲这边的关系。   只是林望的私事,他不说,她也没有必要去问。   林戎看着梁烟,还是忍不住问:“你和林望是……”   梁烟笑笑,说:“我们是朋友。”   林戎还以为梁烟是林望的女朋友,这会儿听到梁烟说是朋友,一瞬间松了口气。   他点点头,招呼梁烟,“外面热,要不到屋里坐吧?”   梁烟道:“没事,我四处转一下。”   又道:“您去忙吧。” 丽嘉   等林戎走后,梁烟就去附近转了一圈。   她又拍到几张照,倚在车边看照片的时候,林望总算出来。   她抬头看向他,笑,“总算出来了,等你好久。”   林望走到梁烟面前,探身进车里,从扶手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梁烟一瓶,“早就跟你说乡下没什么好玩的,你非要跟来。”   梁烟说:“好玩是好玩。”   她抬手扇风,漂亮的眉心微微蹙起,“只是我快要热死了。”   她看向林望,问:“我能洗个澡吗?身上都是汗,我想换件衣服。”   梁烟今天一天过得实在是狼狈,中午车子坏掉,她待在车里像蒸笼,出来又被太阳晒得快化掉,到这会儿身上的裙子已经湿过好几回,汗涔涔地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林望去找一个堂弟拿了楼上房间的钥匙,带着梁烟上楼。   那个房间是林望堂弟住的,进去一看就知道是男生的房间。   林望走去浴室看了一眼,确定干干净净,才走出来,对梁烟说:“你进去洗吧,我在门外帮你守着。”   他一边说,一边走去窗前,把窗户关上上了锁,又把窗帘拉过来。   窗帘厚重,一拉上,屋里瞬间黑了不少。   林望又四下看了眼,确定没有遗漏的地方,才对梁烟说:“好了,去洗吧。”   他说着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出门前又抬头看向梁烟,说:“你放心洗,我就在外面,不会有人进来。”   他怕梁烟没有安全感,毕竟是陌生人的房间。   梁烟笑一笑,对林望说:“辛苦你。”   事实上,如果没有林望在外面帮她守着,梁烟的确会有点没安全感。毕竟是别人的房间,要是洗着洗着有人进来怎么办。   不过现在有林望在外面帮她守着,她就十分放心,拿着干净的裙子走去浴室。   梁烟今天出了许多汗,裙子被汗水湿透不说,连头发都被汗水浸湿。   她进了浴室,索性把头发也一起洗了。   林望一直守在外面。   他抄兜倚在门边,等得有些无聊。   林杨把房间钥匙给了林望以后就跑出去玩了一圈,玩得浑身都是汗了,结果回来发现林望还在门口呢。   他叫道:“哥!”   林杨是林望二伯的小儿子,今年十五。   林望在江城一中上高三的时候,林杨那会儿才刚到江城一中上初一。   林望那会儿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属于长得又帅学习又好的类型。林杨不知多崇拜林望,每次在学校见到,远远就大声喊哥。   林望表面上不太搭理他,但偶尔在食堂遇见,会请林杨吃顿饭。林杨没钱花了,他顺手摸点零花钱给他。   在林望眼里,他爸这边的亲戚,也就林杨这堂弟还算顺眼。   林杨满头大汗地跑到林望面前,林望皱眉看他一眼,说:“上房揭瓦了?”   林杨嘿嘿傻笑,说:“没。和同学去村口跑了一圈。”   他看了看还关着的房门,问林望,“那个漂亮姐姐还没洗好呢?”   林望嗯一声,看着林杨,问:“你要用浴室?”   林杨连忙说:“不是不是,我就问问。”   林杨看着林望,心里猫抓一样好奇,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哥,那个姐姐是你女朋友吗?”   林望盯着林杨看一眼,然而根本不回答他,淡淡道:“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梁烟洗完澡出来,裹着浴巾在房间里找了半天吹风机。   然而视线能到的地方都没有见到。   她走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问:“林望?你还在外面吗?”   林望嗯了声,他微侧下头,隔着门问:“怎么?”   梁烟道:“我找不到吹风机,你帮我问问你堂弟呢。”   林望看向林杨,“吹风机呢?”   林杨说:“哪有吹风机呀,我头发这么短,洗完头吹都不用吹。”   林望不知道梁烟还洗了头发,怕她一直湿着头发会头疼,和林杨说:“去帮我找一个,回头给你讲题。”   “好勒!”林杨应着,高高兴兴就跑下楼了。   过了有两分钟,林杨就拿着吹风机跑上来,邀功似的,“我从我妈房间里拿的。”   林望接过来,说:“谢谢。”   他抬手敲门,说:“吹风机。”   梁烟正在换衣服呢,闻言头也没抬,说:“帮我拿进来下吧。”   林望也没多想,以为梁烟已经换好了衣服,然而当他推开门,正好撞见梁烟把裙子套到身上,还没来得及把裙子拉下来。   林杨不知道情况,还在往里面看,林望脸都黑了,身体挡住林杨,条件反射砰一声将门关上。   不过这个点,梁烟已经把裙子拉下来。   她正在整理肩带,侧头看到林望沉着脸把吹风机放到门边的柜子上,忍不住笑,“被看的是我好不好?你怎么还不高兴上了?”   林望快被她气死,他抬头看向梁烟,“你没换好衣服叫我做什么?”   梁烟笑,说:“怕什么,我又不怕被你看。”   她把裙子整理好,走向林望,拿起他放在门边柜子上的吹风机,还不忘看着林望,笑着问一句,“你看到什么了吗?”   林望双眼深邃,盯着她深深看一眼,最后说:“我眼睛没瞎。”   他说完打开门,迈步出去,顺便帮梁烟甩上门。   -   正宴是在明天,但老人家办大寿,通常头一天晚上就要开始庆祝。   所以下午的时候,大家都忙碌着在开始准备晚上的菜,连小孩子们都帮着往桌上摆放碗筷。   梁烟原本在客厅跟林杨下围棋,后来林杨也被叫出去帮着干活。   梁烟少了棋伴,索性起身到外面去找林望。   但其实也不用费劲找,村子就那么大。何况梁烟有林望手机号,打个电话就知道他在哪。   梁烟从林家出来,走了没几分钟就看到林望。   他把车开出来,停在河边,人在里面把驾驶座的座位放低,闭着眼睛在休息。   梁烟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车,“你们家人还挺多的,光小朋友都有五六个。”   林望很淡地嗯一声,没睁开眼,也没说别的。   梁烟盯着林望看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你跟你爸关系不好?”   林望也没瞒梁烟,嗯了声,说:“你不是很聪明吗,看不出来?”   梁烟道:“就是因为看出来才问你的。”   林望不再回答,梁烟也不再问,车里顿时变得有些沉默。   梁烟闲着无聊,伸手翻了翻林望车上的音乐CD。   过一阵,林望忽然开口,“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我爸出轨成性,我妈忍了他很久,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提了离婚。”   梁烟没想到林望会跟她讲这些,她看向他,轻声说:“你该为你妈妈感到高兴,她脱离苦海。”   林望嗯了声,又不再出声。   梁烟一直看着林望,只是看着看着有些走神,她不自觉想到她的父母,又不自觉想到顾南程。   所以这世上有永远坚贞的爱吗?   婚姻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梁烟沉默着,走了好久的神。   等她回过神来,看到林望仍然没睁开眼睛,他脸上的表情永远是冷淡的。梁烟从前觉得林望的性格是有一点冷酷,现在才发现,也许是因为他也有些许多不开心的事。   她凑过去,把一支烟递进林望唇边,逗他笑,说:“要我帮你点烟吗?”   林望是抽烟的,只是抽得不多。   他总算睁开眼,取走梁烟递到他唇边的烟,看了她一眼,语气里有些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说:“你无聊不无聊。”   梁烟笑得不行,说:“无聊啊。”   就是因为生活太无聊,没有一点乐趣,才要这么努力找事情让自己开心。   否则真不知道要怎么生活下去。   -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林望才总算知道他爸为什么非要叫他过来,还非要把他安排到这一桌坐。   他背靠着椅子,双手抄在裤兜,冷眼看着他爸那张假模假样的脸。   林戎正满脸笑容地给他旁边一对夫妻倒酒,笑道:“真是巧了,杨总您家千金跟儿子一所大学呢。”   坐在林望旁边的女生有点害羞,但还是抬起头来说:“何止。我们高中也在一所学校。”   “是吗?”林戎故作惊讶。他其实分明知道。也知道这女孩对林望有意思。今年底厂里要提拔干部,他想升主任,但厂里有资格升主任的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是老板一向按工作能力说话,他没有把握,又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才把主意打到了老板的女儿的身上。   他一早就知道这女孩喜欢自己的儿子,有一次他去老板办公室送资料,听见大小姐在和朋友打电话,提到林望的名字,讲他好帅,想去问电话。   所以这次母亲办大寿,他特意请了老板一家人,还特意当着大小姐的面请的。因为如果不当着大小姐的面,老板最多只是礼到,绝对不会纡尊降贵到现场来贺寿。   但当着大小姐的面就不一样了,小姑娘喜欢林望,势必想来。   果不其然,杨子琪回去之后就跟她爸妈说,想到镇南来玩。想去登宝山塔。   杨家夫妻俩一向宠女儿,既然女儿想来,便趁着周末一起带她过来,顺便出席林戎母亲的七十岁寿辰。   而林戎这样安排,完全是为了给杨子琪制造机会。   他想着如果林望和杨子琪真成了一对,别说是个车间主任,以后他成了老板的亲家,还怕没有钱赚?   可惜林戎太高估他自己,以为林望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太难堪。谁知道林望全程冷漠,一直冷眼看着他。   林戎被自己儿子看得心虚,仿佛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晚饭后回到房间,妻子私下责骂他,“你可真有出息,被自己儿子看一眼,就吓得话都不敢多说!”   林戎本来就气,但他又不敢跟林望发火,被妻子一骂,正好把气撒她身上,狠狠道:“你有能耐!要是你生的儿子有林望一半的长相,我至于去打林望的主意吗!”   “那现在怎么办?主任这位置就不要了?”   林戎坐到椅子上,想一想,稍微平静下来,说:“别急,叫他们年轻人处处,指不定成了呢?”   张萍道:“我看悬。你儿子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又道:“而且今天跟他来的那个女人是谁?那个可比那杨大小姐漂亮多了。”   林戎道:“这你放心好了,我问过了,两个人就是普通朋友。”   而此时此刻,后山竹林里,梁烟靠在一根竹子旁,眼里带笑,盯着林望看,问:“那个妹妹是你高中同学?”   林望被杨子琪缠了一晚上,正烦着,听见梁烟又提起来,不耐道:“不认识。”   他的确不认识。学校里那么多女生,他怎么知道她们谁是谁。   梁烟道:“我刚刚听见她跟你表白了。”   林望愣一下,抬眸看向梁烟。   梁烟摊摊手,道:“我不是故意偷听,我好不容易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呢,就听见人家女孩子跟你表白。”   她说着,盯着林望,忍不住笑,“不过你也太无情了。你对我无情就算了,反正我大过你,不会跟你计较。但人家小姑娘,你讲话不要那么不留余地。再说了,你又没有跟人家相处过,怎么就知道你不会喜欢她。”   林望直盯着梁烟,仿佛想看到她心里去,他反问她:“所以呢?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梁烟说:“不讨厌的话就接触看看呗,你都不接触人家,怎么知道不会喜欢。”   “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跟她谈?”林望盯着梁烟,要非常克制,才能压制住心底那股快要蹿上来的火气。   梁烟很真诚地说:“如果你们彼此都愿意的话,是好事呀。”   林望盯着梁烟看很久,看到后来终是没忍住冷笑了声。   他盯着梁烟,开口说的是:“梁烟,你这个人真的挺搞笑。”   他说完,再也不看梁烟,转身大步离开。 11. 第11章 “你想再见到我吗?”……   林望沉着脸从竹林里出来,刚好遇到林杨。   林杨刚好有事要找林望呢,他开口道:“哥,我已经……”   哪知道他话都没说完,林望直接越过他走了,压根不想多停留半秒。   林杨愣愣的,盯着林望明显不高兴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怎么了呀……?”   林杨哪里知道林望怎么突然就这么不高兴了,明明半个小时前还好好的,还叫他把房间收拾出来,晚上给梁烟姐住呢。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找林望,跟他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这时候,突然看到梁烟也从竹林里出来,他有些惊讶,“咦”了一声,“梁烟姐姐,你也在呀。”   梁烟看到林杨,露出笑容,说:“是啊。怎么了?”   她抬手摸下林杨的脑袋,是完全对弟弟的态度。毕竟林杨才上初三,在梁烟眼里完全是个可爱的小朋友。   林杨是很喜欢梁烟这个姐姐的,不仅长得漂亮,还陪他下围棋。   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看着梁烟,问道:“姐姐,我哥怎么了呀?一副好不高兴的样子。”   梁烟笑了笑,说:“没事,不用担心。”   然而事实是,她当然知道林望为什么不高兴。   在林望对她说那句“梁烟,你这人真的挺搞笑”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她目光越过林杨,看到在远处打电话的林望。   她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没忍住笑,对林杨说:“林杨,你哥哥真的很藏不住自己的心事。”   “啊?”林杨不理解,他下意识说:“不会呀,我从来就不知道哥哥在想什么。”   以前在学校每次见到他哥,他都冷冷冰冰的,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梁烟笑,说:“可能因为他面对我,就藏不住了。”   梁烟忽然心情不错,想找地方抽支烟。   林杨跟着她,说:“对了姐姐,你们今晚要留在这边住,我哥叫我把我房间里的床单被褥都换了,让给你睡。”   梁烟一愣,不由得停住脚步。   她回头看向林杨,问:“你哥叫你做的?”   林杨道:“是呀。”说着还挺委屈,和梁烟告状,“其实我的床单被套挺干净的,前两天才刚换过,他非要让我换新的给你。”   梁烟越过人群看向林望,他还在讲电话,脸色不太好看,也许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她盯着林望看一会儿,随后才又看向林杨,问:“那你把房间让给我,你晚上睡哪儿?”   林杨道:“我去跟我爸挤一晚。”   梁烟问:“那你哥呢?”   林杨道:“我哥说他在车里睡一晚,反正是夏天,又不冷。”   “……”梁烟原本是想找地方抽支烟,但听了林杨的话,转而去找林望。   她这两天似乎又多了解林望一点,他不仅仅是长得帅有担当,还很绅士。   她走到林望面前的时候,林望刚好打完电话。看见她过来,他脸色又沉下去,漆黑的眼眸直盯住她,“你又想做什么?”   梁烟笑,她看着林望,说:“你有这么不高兴吗?我叫你谈恋爱,难道错了?”   她更深地看进林望眼里,眼里笑意也愈深,揶揄道:“还是说,你想跟我谈?”   如果说在十分钟前,梁烟对林望说这话,林望可能会很心动。   但是现在他已经清醒过来。在梁烟那么无所谓地叫他去跟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梁烟对他根本没有半点真心,从认识的那天起,她一直在玩他而已。   他看着梁烟,唇角勾起点嘲讽的笑,说:“你不会真以为我喜欢你吧?”   梁烟挑眉,看着林望。   林望眼里也带上点揶揄的笑,看着梁烟,说:“姐姐,你也没美到那种地步。是个男人都想跟你谈恋爱。”   梁烟看着林望,“哦?那你刚才在生什么气?”   林望双手抄着兜,居高临下地看一眼梁烟,他态度冷淡,回了她一句,“哦。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挺搞笑。”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从此以后都不想再跟梁烟有任何交集。   这天晚上一直热闹到凌晨一点多,院子里才总算安静下来。   梁烟穿着睡裙,躺在充满崭新味道的床上,脑海中又想到晚上临睡前,林杨到房间里来拿他的课本,跟她说:“对了姐姐,这个床上四件套是我哥下午开车到镇上买的,我摸了一下,比我用的料子舒服多了。”   梁烟愣住,抬头问:“什么时候?”   林杨道:“就是下午我们俩下棋的时候呀,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把东西给我了,还给我钱,让我帮忙换呢。”   说着,还嘿嘿笑着从裤兜里摸出一百块钱,高兴道:“我哥给的干活费。”   梁烟想着林杨的话,脑海中浮现出林望那张冷冷酷酷的脸。   她拉起被子,摸了摸被单的面料。是真的很舒服。   能在镇上买到这么舒服面料的床单四件套,一定是最贵的。   梁烟心中忽然有些久违的温暖,她忍不住下床,推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   她看到林望的车停在树下,车里没有开灯,但能看到手机屏幕还亮着。   她撑在阳台栏杆上,摸出手机给林望发微信。   她发文字,“要不要上来睡?给你打地铺?”   信息发出去,她听见林望的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手机屏幕仍然亮着,摆明是看了,但是林望压根不回她。   梁烟等了一会儿,又发:“不要装睡着,我看到你手机屏幕还亮着。”   这话发出去不到半分钟,她看到车里手机屏幕光暗下。原本车里唯一的一点光源,也彻底消失。   梁烟撑在二楼阳台的栏杆上,她看着漆黑的院子,月光下那辆黑色的车。   她知道林望还没有睡,也知道林望不想见她。   她忽然有些无奈,早知道弟弟这么不好哄,她当初就不该招惹林望。   可是后悔也没有用,梁烟这一晚也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早早就醒了。   她下楼时遇到林望的奶奶,想着今天是老人家的正生,她露出笑容,说:“奶奶,生日快乐。”   林望奶奶七十岁,头发已经花白,慈眉善目,和林望的父亲很不一样。   老人家今天过生日,很高兴,脸上的笑容像个容易满足的小孩子。她慈祥地笑着,拉住梁烟的手,因为缺了两颗牙,讲话有些漏风,“梁姑娘,昨晚睡得好吗?”   梁烟笑,回答说:“很好。谢谢奶奶。”   林奶奶道:“那就好。”她拉着梁烟到沙发上坐,把梁烟当小孩子,给她塞奶糖和苹果,又拉着梁烟絮絮叨叨讲林望。   “我们老林家是对不起小望的妈妈。他爸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我真是到现在都觉得有愧。”老人家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抬起手背来抹。   梁烟因为从小缺失家庭环境,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跟长辈相处。她看到林望奶奶抹眼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从包里拿出纸巾递到奶奶手上,有些干涩地安慰,“您别伤心。”   老人家拿着纸巾擦眼泪,边擦又边掉,说:“小望恨他爸。他长这么大,算上这次,只回来过两次。”说着直流泪,哽咽地说:“我不怪小望,他两岁就跟他妈走了,跟咱们这边没什么感情也是正常。我就是遗憾啊,我这把年纪不知还能活多久,不知道还能见那孩子几秒。”   梁烟默默听着。   她自己是个缺失家庭温暖的人,也不太能跟林望奶奶共情。   在她看来,林望的爸爸对不起他妈妈是真,他和他妈妈相依为命是真。日子难过的时候,只有妈妈在身边也是真。   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倘若在林望小时候对他和他妈妈好一点,在他妈妈辛苦拉扯他长大的时候,多给予一点帮助,他不至于对这个家庭一点感情也没有。   “梁姑娘,我看得出来,小望很信任你。”林奶奶拉着梁烟的手,看着她说:“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劝劝他,没事的时候多回家来走走。是流着一条血脉的亲人啊,总不能一直不来往。”   梁烟只默默听着,并没有答应。   别说她并没有资格去干涉林望的选择,就算有,她没有参与过林望的成长,不知他成长过程中积攒过多少失望,她更加不能随意去指责他的选择。   她相信他这样做,有他的道理。   这个时候,林戎现在的妻子从楼上下来,看到林老太太哭了,不由得一愣,说:“哟,这是怎么了?一大早怎么哭上了。”   老太太这才又擦了擦眼泪。   梁烟从包里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老太太手上,说:“奶奶,生日快乐。”   她说完便起身,出门去了外面。   梁烟走后,张萍走过来,在梁烟原本的位置上坐下,她接过老太太手里的红包,才捏了一下就知道不少。等她把钱取出来一数,不由得有些惊讶,说:“这梁小姐,手笔真大。”   梁烟从房里出来,远远就看到林望站在背对她的方向,倚在车边抽烟。   看他背影,就知道他此刻有多漫不经心。   梁烟走过去,笑说:“你不是不抽烟吗?”   林望抬眸看她一眼,没理她。不过他抽烟的姿势倒也不像新手。   梁烟站过去,和林望肩并肩倚到车旁。   她侧过头,盯着林望看。   林望把烟头捻灭在烟盒上,才抬起头,看向梁烟,“看我做什么?”   梁烟说:“我刚刚下楼的时候遇到你奶奶,她说很对不起你,希望你能多回来走走。”   林望盯着梁烟看,半晌,说:“怎么?你来做说客?”   梁烟漫不经心,从林望手中的烟盒里拿了支烟,又拿走他手里的打火机,含在唇间点燃。   然后才说:“我干嘛要来做说客。你奶奶有这么多子子孙孙,又不缺你一个尽孝。”   林望愣一下。他有些意外,深深看着梁烟。   梁烟也看他,“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林望沉默一会儿,才说:“你不一样。”   他看着梁烟,“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劝我多来这家里走动,怎么说也是亲人。”   梁烟不理解,说:“他们没有经历过你成长过程中的孤独和委屈,有什么资格来劝你和解。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好,不需要向别人解释理由,更不需要求得别人的谅解。”   林望看着梁烟,好久也移不开眼。   过一会儿,他问:“你相信我吗?”   “我信。”梁烟看着林望的眼神温柔又真诚,说:“小海说,你们家的客栈是你一手撑起来,那时候你还读高中。你妈妈身体不好常常生病,你经常一边读书一边照顾你妈妈。徐知南说,上初中那会儿,每次到你家来,一进门就大股中药味。”   林望听得皱眉,“他们俩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没事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梁烟却仍是看着林望,说:“所以但凡这个家里当初在你无助的时候向你伸出援手,你如今也不至于对他们这样冷漠。”   林望深深看着梁烟,没出声。   梁烟笑,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了解你?”   林望回答说:“是啊。”   他的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说完就移开了目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梁烟的确很了解他。   两人并肩靠在车边讲了会儿话,早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不算热,空气中还有微风,风吹散了梁烟指间燃尽的烟雾。   两个人都看着这慢慢消散的烟雾,兀自想事,好几分钟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梁烟指间的烟燃尽了,她拉过林望的手,把烟头捻灭在他手里的烟盒上。   就在这时候,林望的声音从她上方低声响起,问的是,“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吗?”   梁烟愣了下。   她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着林望,半晌才说:“你想再见到我吗?我还以为,你不会想再见到我。” 12. 第12章 “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望会问这话,是因为昨天无意间在梁烟包里看到八月三十号回上海的机票。   而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九号。这意味着,梁烟明天就会离开江城。   林望说:“昨天帮你找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你的机票。”   昨天下午,梁烟在和林杨下围棋的时候,手机响了,她让林望帮她拿一下。林望就是在那时候看到了她包里的机票。   梁烟猜到了,她笑着看林望,问:“你想再联系吗?”   林望最不喜欢梁烟这副一眼可以把他看穿的样子,他忽然有些烦躁,看向梁烟,说:“难道我说想再联系,你就会联系我吗?”   他昨晚就已经认清楚,他无非是梁烟旅途中的消遣。等她离开,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很快就会忘记他。   梁烟却是笑了笑,说:“不会。”   至少在这个时候,梁烟还没有爱上林望。   她的旅行结束了,那么旅途中遇到的人和事,也该结束在这个时候。   她并不想太多人参与到她现实的生活中来,她无力招架,害怕失控。   林望早就猜到了梁烟了答案。但真的听到她说,还是感觉到一颗心仿佛沉进了谷底。   他看着梁烟,多少有些恨她。他不明白,她既然这么无所谓,为什么一开始要招惹他。   可是骄傲不允许他说出口,他看着她,最后也只是说了句,“好。”   他转身离开,刚刚被梁烟拉过的手,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非要招惹他。   -   下午开车返回市区的路上,林望一路都没再跟梁烟说话。   车里的气氛沉默到令梁烟也莫名生出些离别的感伤。   她好几次想和林望说话,但话到嘴边,忽然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反正她明天就要走了,现在再说什么,好像都没有意义。   这样想着,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把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沿路的风景,有些走神。   他们是中午吃完饭,下午一点半出发的。   从镇南回市区,路上有三个多小时的路程,途中还要经过另外两个镇。   下午三点多,车开到离市区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关山镇。   梁烟中午没吃太多东西,这会儿才觉得有点饿了。   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面馆,梁烟转头和林望说:“到前面停下车吧,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林望往前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把车开过去,在面馆外面的路边把车停下来。   梁烟解开安全带,和林望说:“你也吃点吧?我看你中午也没吃什么。”   林望倒是不想吃东西,下了车和梁烟说:“你吃吧,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儿过来。”   林望走后,梁烟就进了那间面馆,因为不是饭点,又在乡镇街上,人不是很多。   老板娘正趴在桌上午睡,看到有客人进来,连忙热情地招呼道:“姑娘,吃点什么?”   梁烟看了看墙上的菜单,说:“来两碗招牌牛肉面。”   “欸。”老板娘应一声,一边往里面厨房走一边和梁烟说:“您坐会儿,一会儿就好。”   梁烟点下头,她四下看了眼,然后走到左边一张桌前坐下。   林望回来的时候,面还没上。   梁烟正在和表姐讲电话,看到林望回来,一边讲电话,一边拎起桌上的茶壶给林望倒杯水。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问:“今晚几点到?我过来机场接你。”   林望正拉开梁烟对面的椅子坐下,梁烟下意识看了眼林望,答得模糊,“十点半。”   江城飞上海两个半小时,梁烟的机票起飞时间在晚上八点。所以即使梁烟答得模糊,林望听到她说的这个时间点,也知道她说的是今晚抵达上海的时间。   他没有看她,慵懒地靠着椅背,摸出手机来看。   好友群已经被徐知南他们刷了几百条,林望随手往下刷,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字,实际上心烦到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时候徐知南正好微信私聊他,问:“梁烟姐跟你在一起?”   林望看了眼信息,回了个,“?”   徐知南:“我刚刚刷朋友圈,看到你弟和梁烟姐的合照了。那小屁孩,跟美女拍了照还知道发朋友圈炫耀呢!”   林望:“……”   徐知南:“不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梁烟姐怎么会在你奶奶家?她跟你一起去的?”   过一会儿,林望回了句:“嗯。”   徐知南看到信息,一下子激动了,“卧槽!你们俩在一起了?”   林望:“你脑子有病。”   徐知南:“不是吗?不可能啊。你们俩要是没在一起,梁烟姐为什么会跟你去你奶奶家?”   林望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徐知南还一直提梁烟,他懒得再搭理他,把手机静音揣回了兜里。   正好老板娘端着煮好的牛肉面上来,梁烟这时候也已经讲完电话,她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林望一双,说:“这牛肉面看着还不错。”   林望其实不饿,但梁烟已经帮他点了,他还是接过筷子,说了声,“谢谢。”   梁烟笑,说:“本来想晚上到了市区再请你吃饭的,不过我晚上临时有点事要办,估计就没有时间请你吃饭了。”   林望没抬头,嗯了声。   两个人之后就没再说话,吃完东西,林望起身去付钱。   梁烟说:“我来。”   她拿上钱包也跟过去,抽出一张一百的,但林望先她一步把钱递过去的,语气有些冷淡,“这点钱我还是请得起。”   梁烟见林望已经付了钱,就没跟他争。她看着林望侧脸,笑说:“谢谢招待。”   林望没接话。他说不上来的心情不好,收回找零,冷淡说了句,“走吧。送你回去。”   两个人走出面馆,并肩朝路边的车前走去。   “你们几号开学?”梁烟见气氛实在沉默,没话找话地问。   林望:“十。”   “那还有几天呢,还可以在家里多待几天。”梁烟说。   林望嗯了声,没再说别的。   好不容易找的话题,到这儿又聊死了。   梁烟有些无奈,心道弟弟真的很不好哄。   然而林望此刻却因为心事有些走神,以至于上车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他坐上车,闻到空气中有陌生的味道,整个人瞬间警觉起来。   他往车里插钥匙的动作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对正要坐进来的梁烟说:“快走!”   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凌厉,然而还是没来得及,梁烟坐进来的瞬间,颈侧就被顶住了一把利刃。即使已经接收到林望的信号,也已经来不及走。   她看向林望,林望颈侧也抵着一把刀,那锋利的刀刃甚至已经划破了他颈侧的皮肤,有血渗出来。   梁烟原本还算冷静,此刻见到林望受伤,一瞬间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口道:“你们想要钱?我包里有。”   用刀刃抵着林望脖颈的男人却笑了,说:“钱?不,我们今天不为钱来。”   林望几乎已经猜到对方是谁派出来的,他闭了闭眼,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如何让梁烟脱身,嘴上说:“大哥,我不混□□啊,不知哪里得罪你们?”   那人抵在林望颈侧的刀刃更往里面送了一分,血瞬间涌出来更多,梁烟急道:“你们住手!”   那人恶狠狠道:“小子。真以为我们查不到两年前是谁向警方提供了线索?我们老大为此蹲了两年监狱,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   林望道:“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是不是找错了人?”   颈侧的伤口疼得厉害,他皱眉,“大哥,拿刀的手悠着点,我死了你们也得偿命。”   “少他妈跟我装!”那男人道:“我们查到是你,不会有错!你小子还挺正义,两年前才十八九岁吧?居然也敢掺和大人的事。”   “林望是吧?”那男人侧过头看林望,啧了一声,“小子长得还挺帅,死了怪可惜的。”   林望到此已经意识到跟他们兜圈子没用,他脸色冷下来,说:“有什么恩怨冲我来,先把女人放了。”   制住林望的男人这时候才转头看向副驾驶上的梁烟,不看还好,一看到,眼里就露出惊艳之色,他转头问林望,“你马子?”   林望心烦透顶,还要耐着性子,“不认识。人家要回市区,搭个顺风车而已。冤有头债有主,别连累人家无辜路人。”   那男人重哼了声,“你当老子是傻子?”   刀抵住林望脖子,男人恶狠狠命令,“开车!按我说的做!”   林望皱眉,没动作。   隔壁后座的男人直接把抵在梁烟颈侧匕首往里送了一寸,白皙的皮肤瞬间被划出一道口子,林望眼神一黯,脱口骂了句脏话,“别他妈碰她!”   后排的男人出声,“开车!”   林望寒着脸发动车,一路上车里都非常安静,如果忽略掉抵在林望和梁烟颈侧两把的利刃,氛围倒也不算诡异。   梁烟要庆幸自己还算冷静,她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平静地盯着前方的路,在车子开出去二十分钟后,非常小心地把手伸进包里,想要按下报警电话。   然而没等她按下去,就被后排的人发现,她的包被抢走,“想报警?老实点!”   梁烟没出声,她支住头看向窗外,抵在她颈间的匕首立刻跟过来,她皱眉,脾气也上来了,“你小心点!”   “你还挺凶!”   梁烟皱眉看着窗外,她要庆幸今天穿的是一双平底鞋,而没有穿累赘的高跟鞋。   梁烟并不知道这几个人要让林望把车开去哪里,且他们要求走的路线相当偏僻,林望一路上都没找到脱身机会。   到中途,他们像是担心林望搞事,把林望换到后排,绑住双手。   林望趁他们换位置的时候,从倒车镜给了梁烟一个眼神。   梁烟那时也正从倒车镜那里看林望。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梁烟看懂了林望的意思。   后来车子不知停到了什么地方,四周完全荒无人烟。   林望和梁烟被绑着双手带下车。   下车之后,林望一眼就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废弃仓库。   他不由得皱眉,仓库里绝对不止这三个人。   他当机立断,突然一脚踢向制住梁烟的那个男人。   因为林望一路上没有反抗,几个人这时候已经有点松懈。那男人被林望一脚踢到地上。梁烟顺势脱身,她头也没回,拼命往回跑。   “别让她跑了!”有人大喊,立刻要去追,而梁烟刚刚逃跑的时候,顺势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塞给了林望。   她当时动作非常快,没有人注意到。   林望反手一刀割断了绑他的绳子,他一拳头砸过去,要去追梁烟那个人瞬间被打得栽倒在地上。   仓库里的人听见动静,全都跑出来。   加上之前那三个,一共有十几个人。   林望再厉害,也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身上就挂了彩,有人动了刀,他在打架的时候,手臂被划了一刀。   即使已经快要力竭,林望也一直在拼命拖住这些人。不知道梁烟跑掉了没有。   这时候有人急了,喊道:“老大!刚刚跑了个女人!”   “妈的!”   就在这时候,一辆车突然开过来。车速极快,直冲向人群。在离这群古惑仔还有二十米距离的时候,她甚至猛地加速。   躲避危险是人本能的反应,十几个人几乎条件反射地往两侧躲。   梁烟把车开到林望身边的时候,大喊一声,“上车!”   林望反应也奇快,一瞬间就闪进车里。   梁烟已经将油门踩到底,轰隆一声,车子就拐出巷子。   后面的人反应过来,立刻去开车,“追!”   回去的路上,梁烟精神高度集中,因为车速非常快,她没有办法分出精力来和林望说话。   后面一直有车子跟,但始终离梁烟他们的车有一段距离,没办法完全追上。   眼看着车子已经快开回镇上,后面的人急了,“妈的!快追!别让他们跑了!”   车子开到镇上,人就多了起来。   但梁烟车技很好,只看得到她的车在人群中穿梭,后面跟着的车辆反而被堵在后面,离梁烟和林望的车越来越远。   上高速路口时,正好遇到有交警查牌,梁烟把车停下来,探出头去和交警说了情况,并回头指了下后面跟他们的那辆车。   警察点头,立刻用工作机呼叫总部。   后面跟的那辆车察觉出不对,立刻说:“掉头,快走!”   车子上了高速才算摆脱了危险。   梁烟紧绷的精神松懈下来,这才侧头看向林望。   林望今天偏偏穿了件白色的T恤,身上大片的血,简直触目惊心。   梁烟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把车停到应急道上,从行李箱里找了条干净毛巾绑到林望还在流血的手臂上,抬头看他,“还好吗?”   林望抬眼看她,他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还好,点下头,说:“没事,别担心。”   梁烟道:“你坚持一下,我先找最近的医院帮你止血处理伤口。”   她重新开车上路,在关山镇上找到一间卫生院替林望处理伤口。   因为对方当时动了刀,林望身上大大小小不少伤口,但最严重还是右手臂上那道伤口,不长,但是很深。   颈部的伤口还好,不算深,血流出来已经凝固了。   梁烟在旁边看林望处理伤口的时候,眉心都拧作了一团。她看着都觉得好疼,可林望一声也没坑。   等到医生走后,梁烟走过去,坐到林望旁边,看着他问:“不疼吗?”   林望抬头看她一眼,说:“我又不是铜墙铁壁。”   梁烟道:“那你怎么不叫啊?”   刚刚上消毒水的时候,她看着都觉得太疼了。   林望这下却没有再看梁烟,淡淡说:“还能忍。”   处理好伤口,从卫生院出来,梁烟要送林望回市区,林望说:“你回去吧。”   梁烟愣一下,问:“你不回去吗?”   林望嗯一声,说:“我找地方休息几天。”   梁烟看着林望,半晌,她明白过来,问:“你不想让家人知道?”   林望嗯一声,说:“本来没多大事,他们知道了又要瞎紧张。”   梁烟说:“那我送你去徐知南那里?”   林望道:“别。他知道了,全天下人都知道了。”   他没有说的是,他也怕徐知南知道了会告诉小海。现在危险还没有解除,以小海那个冲动的性子说不定直接就跑回来了。   到时候越搞越乱,还不如别让他们知道。   他看着梁烟,忽然开口说了声,“对不起,连累你了。”   他看着梁烟的眼里是真的充满愧疚。他根本不敢去想,如果今天梁烟出了什么事,他死一万次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梁烟却笑了,她走过去拉住林望的手腕,说:“行了。你一个浑身伤的人,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她让林望上车,然后开着车在镇上找地方住。   林望担心那帮人折返,和梁烟说:“前面有个旅馆,你把我放在那里就行。然后赶紧走。”   梁烟没有应,她把车开到前面的旅馆。   下车前,林望严肃地叮嘱梁烟,“到了市区就立刻去机场,知道吗?”   梁烟看着林望,半晌,问:“你呢?”   林望道:“我不会有事。”   他说完就下了车。   梁烟降下车窗,用林望之前问过她的话回问他,“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林望背影僵了下。停顿了几秒才回过头,表情很冷淡的,看着梁烟,说:“不会。”   林望进了旅馆以后,梁烟坐在车里拨了一通电话。   不久,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小烟?”   梁烟笑,说:“是我。哥哥在忙吗?”   那头有翻阅文件的声音,说:“你说呢?看不完的卷宗。”   又道:“什么时候回来?女孩子家的,别整天在外面野,有空跟你表姐学学。”   梁烟这位表哥是她大姨的长子,虽说是同辈,但其实比她大了十八岁,今年已经四十四岁,目前在公安部任职。表哥哪里都好,就是爱说教家里的晚辈。   梁烟由着表哥将她批评结束,才说正事,“哥,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跟进一下。”   -   林望在旅馆开了个房间。   镇上的旅馆环境当然不会太好。但好在这间旅馆只是房间旧一点,还算卫生干净。   林望进了房间,关上门,就累得直接躺到沙发上睡觉。   刚刚在外面已经是在硬撑,这会儿松懈下来,只觉得非常疲惫,闭上眼睛一分钟不到就睡着了。   他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透。   他起身把房间的灯打开。年久失修的旅馆,连灯光都是昏暗的。   林望打开灯看见这灰蒙蒙的光,眉头就皱了起来。他耐着脾气走去浴室洗了把脸。   身上还穿着带血的T恤,他脱下来顺手搓了,然后拿吹风机把衣服吹干。   晚上八点多,林望刚把吹干的T恤套上,门铃突然响了。   他原本以为是前台送吃的上来,回了句,“等一下。”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走到门口开门。   然而当他打开门,却看到原本这会儿应该在飞机上的梁烟,出现在了他房间门口。   他看着她,半晌,才问出一句,“你怎么没走?”   梁烟一笑,她推开林望径直进屋,这种时候都还不忘逗他,说:“你猜猜看。”   林望看了她一眼,随后才把门关了,走过去,“我不知道。”   梁烟这时候才说,“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她一边说,一边把茶几收拾一下,把手里拎着的晚餐放到桌上,和林望说:“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刚刚在外面吃过,这家的烧鸭饭意外地正宗,我给你买了一份。”   林望走到梁烟面前,皱眉看着她,还是没忍住说:“不是叫你走吗?回来做什么?”   梁烟走到玄关旁边的饮料柜前拿了瓶矿泉水,和林望说:“放心吧,刘名坤已经被警方重新控制了。他背后犯过的罪实在太多,估计这辈子要把牢底坐穿。”   林望听得愣了下,他看向梁烟,“你怎么知道?”   梁烟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笑说:“我好歹比你大几岁,有一点门道。”   林望不喜欢梁烟老提她自己比他大,他抄兜倚在沙发扶手旁,看着梁烟,不悦道:“你能不能不要总说你自己大过我。”   梁烟喝完矿泉水,拧瓶盖的时候看了眼林望,没忍住笑,说:“为什么不说?阿南和小海都叫我姐姐,你也应该叫,一点礼貌都没有。”   林望冷笑了声,回她几句字,“做梦呢你。”   梁烟突然回来,林望心情都好了很多,仿佛乌云转晴。   梁烟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才坐下来吃饭。   徐知南打来电话,在那边嚷,“你干嘛呢你?怎么不回来了啊?不是说了今晚去喝酒吗?我都让我表哥把位置给我们留好了!你放谁鸽子呢!”   徐知南要被林望气死了的。今晚好不容易约到林望喝酒,他和李俊昊他们几个都先到了,结果林望突然发条微信说不来了。   林望被徐知南吵得耳朵疼,把手机拿远一点,等到那边噪音小了,才把手机拿回来,说:“我有事,你们自己玩儿。”   徐知南道:“什么事儿啊你?你回市区了吗?还在镇南呢?”   林望糊弄地嗯了声。   徐知南嘀嘀咕咕的,说:“镇南有什么好玩啊,你还玩得流连忘返了?”   他这话刚说完,突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在说:“林望,帮我拿下浴巾,在我行李箱里。”   林望要捂住听筒已经来不及,徐知南在那边石化一秒钟,嚷道:“是梁烟姐对不对?卧槽!你们睡了?!”   林望:“……” 13. 第13章 沦陷在她眼中。   徐知南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要死,嚷嚷道:“我说你怎么留在镇南不回来了呢,原本是和梁烟姐过二人世界呢。你们现在在哪啊?酒店?我说你也别太沉迷了,有句话不是说,被肉体的欲望绑架可耻。”   林望听徐知南越说越离谱,皱眉道:“你脑子有坑吧?谁跟你说我跟梁烟睡了?”   “没有吗?”徐知南一点也不信,说:“骗谁呢。刚刚就是梁烟姐的声音,我听出来了。叫你拿浴巾呢。没睡洗澡做什么?”   林望真服了徐知南这傻子,他烦道:“说了没睡就没睡,你别他妈瞎嚷嚷。”   说完就挂了电话。徐知南跟着又拨个视频电话过来,非要看看林望是不是和梁烟在一起。   林望烦死他,挂断视频电话之后,直接把徐知南拉进了黑名单。   他把手机丢到茶几上,这才起身去帮梁烟拿浴巾。   浴室里水声还在响。林望想到梁烟在里面洗澡,莫名有点不自在。   他把梁烟的行李箱打开,找浴巾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梁烟的内衣,他耳根几乎一瞬间红了,飞快拿走浴巾,看都没再往行李箱里看一眼,沉着脸色合上箱子。   他起身走到浴室门口,把浴巾挂到门把手,抬手敲了下门,说:“浴巾在门把手上。”   梁烟的声音夹在浴室的水声中,回答,“好。”   *   梁烟洗完澡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她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毛巾在擦头发。   旅馆的房间不大,梁烟一眼就发现林望不在房间里。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去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林望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梁烟问:“你去哪了?”   林望说:“出来丢垃圾。”   梁烟道:“丢完就回来,这么晚了,你身上还有伤。”   林望嗯一声,说:“你洗好就睡吧,今天累一天了。记得反锁门。”   梁烟闻言愣一下,跟着问:“你呢?”   林望道:“我再开个房间。”   梁烟还以为他去干嘛,说:“没有房间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已经问过了。”   林望听得皱眉。他不太信,一个小镇上的旅馆也能满客?   梁烟说:“快上来,我洗好了。”   她说完就先挂了电话。   虽然梁烟说已经满房了,但林望还是去前台问了一下,得到的答案的确是已经没有空房了。   “生意这么好?”林望好奇。除了旺季,他们家客栈也不会经常满房。   前台阿姨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说:“今天周末嘛。而且咱们镇上也没几间旅馆,我们家便宜又干净,生意当然好。”   *   林望回到房间时,梁烟已经换了衣服。她穿了条墨绿色的吊带长裙,头发只吹了六成干,微微湿润地散在她白皙的肩背上。   她杵在窗台前抽烟,顺便吹吹风看看夜景。   听见开门声,回过头,看到林望进来,弯唇一笑,说:“怎么样?是不是没有房间?你以为我骗你。”   林望抬头看她,一颗心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沦陷在她眼里。   但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移开了视线,走到沙发上坐下。   梁烟把剩下没抽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和林望说:“你睡床吧。”   林望闻言抬眸看了梁烟一眼,他有些不悦,声音就显得有些没有温度,“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一个男的睡床,叫你睡沙发?”   梁烟走到林望面前,在他旁边坐下,下意识拉起他受伤的手检查有没有血渗出来,说:“你是弟弟啊,我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林望脸色难看到极点,没忍住说:“谁他妈是你弟弟。”   梁烟愣了下。她抬起头,盯住林望即使脸色难看也依然很帅的俊脸。   她看着林望的眼睛,想从他此刻的情绪中窥探到一点少年心思。   林望摆明不想让她看,他沉下脸色,“看够没有。”   梁烟笑,说:“这么不高兴?”   林望移开视线,他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催着梁烟,“你快去睡吧,折腾一天,也不累。”   梁烟没忍住笑,说:“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她径直走去床前,脱了鞋子上床。   这一天下来也实在是疲倦。梁烟在外面其实是有些择床的,就像昨晚在林望奶奶家里,她也并没有睡得太好。   但也许因为今天一天遇到太多事,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脑袋沾到枕头,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   林望在梁烟睡下后,起身去关了灯。   原本就昏暗的房间这时候彻底变得漆黑。   镇上的人大概都睡得早,这个点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白天热闹的小镇这时候也彻底静谧下来。   林望检查了门锁,关好了灯,也走到沙发上躺下,准备睡觉。   四周都是静悄悄的,可林望躺在沙发上,却莫名其妙地睡不着。   空气中有熟悉的香水味道。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梁烟到底用的是什么香。但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闻到过比这更喜欢的。   林望失眠到凌晨。凌晨十二点一过,隔壁突然传来动静。   旅馆的隔音条件实在太差,梁烟都被吵醒。   她睁开眼睛,不由得皱眉。   估计两张床共用一面墙,梁烟几乎觉得隔壁的小情侣是在她耳边现场演出。   她听了一会儿,头皮发麻,忽然想起来林望,出声问:“林望,你睡了吗?”   林望怎么可能睡得着,他几乎想骂人。   “没。”他声音闷闷地嗯了一声,从沙发上起来,说:“我去跟他们说。”   梁烟愣了下,说:“你干嘛呀。”   她从床上下来,顺手开了灯,在林望要出门前拉住他,说:“这种事情,你去怎么说?让他们别做了还是叫他们小声点?主要是这房子隔音太差。”   林望这会儿总算知道一个镇上的小旅馆周末怎么也能满房。   他脸色极差,拧着眉半晌没再说话。   梁烟看了看林望,担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吧?”   说话间,有意无意地往林望身下看。   林望发现了,脸色更黑了,盯着梁烟,不悦道:“你看哪里。”   梁烟嗤地声笑了,她非常善解人意,问:“你要不要解决?我可以回避。”   林望皱眉,直盯住梁烟。   梁烟没忍住笑,说:“当我没说。”   她回头拿手机,和林望说:“我们出去吃宵夜吧,反正这会儿也没办法睡了。”   林望看了眼梁烟身上的睡裙,沉闷地嗯了声,说:“你换衣服,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转身先出去了。 14. 第14章 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比……   梁烟和林望在外面吃完宵夜回去,隔壁已经安静了下来。   进屋时,梁烟还凝神听了一下,听见没了动静,还没忍住笑了一声。   林望在她后面进屋,侧眸看了她一眼。他双眼漆黑,看她很深,仿佛在问,笑什么。   梁烟笑,朝林望挑下眉,也用眼神和林望交流,说的是:这么快?   林望看着梁烟,一时也没忍住笑了,说她:“你这人……”   梁烟开朗地笑,反问:“我这人怎么了?”   林望说:“没什么。”   他说着去了洗手间洗漱。   林望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 ,梁烟坐到床边,拿起手机来看了一下。   她今天太忙,最后一次看手机还是八点多的时候。她打电话给表姐,告诉她今天不回去了,让她别白跑一趟机场接她。   这会儿拿起手机,才发现手机里多出一条信息。   她点开看,信息的发送号码她再熟悉不过。   信息很短,她不用点开也可以看完,问的是:什么时候回来?   梁烟蹙眉,顺手把信息删除,把号码拉进黑名单。   林望洗漱好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梁烟坐在床边,垂着眼出神。   他愣一下,问:“怎么了?”   梁烟回过神,说:“没什么。”   她起身也进了洗手间去洗漱。   林望回头看梁烟。   他看得出她心情不太好。走到洗手间门口,抄兜倚在门边看她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梁烟说:“没有。”   她说没有,但脸上并没有笑意。   林望看着她,想再问点什么,又发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   梁烟不想和他说,他再问就显得太多管闲事。   于是他不再问,转身走回沙发上。   这天晚上的后半夜,隔壁已经很安静了。但梁烟和林望一个躺在床上,一个躺在沙发上,谁都没有困意。   梁烟侧着身子,盯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   她明明什么也没想,可就是睡不着。   快天亮时,她辗转反侧,林望终于出声,“睡不着?”   梁烟知道林望也没睡,两个人的呼吸声实在都不像是睡着了。   她轻声道:“是啊。”   林望问:“想什么?”   梁烟沉默一会儿,然后嗓音里带笑,回答说:“在想你啊。”   林望冷嗤了声。他没再说话,摆明也不相信梁烟的鬼话。   第二天一早,林望就下楼去退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早餐。   梁烟昨晚到快天亮时才睡了两个小时,早上不到八点就醒了。   林望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她刚洗漱好从浴室出来。闻到小笼包的香味,一瞬间就感觉到饿了。走到林望跟前,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走他手里早餐,坐到沙发上打开,“饿死我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小笼包。”   林望想,他不知道。主要是看这间早餐店生意好。   但他现在知道了。   他也跟着坐过去,把豆浆拿出来,插上吸管,递给梁烟,说:“我退了房,一会儿回市区吧。”   梁烟喝了一口豆浆,又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疑惑道:“不是说要在外面多休息几天,等伤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吗?”   林望道:“回市区去住也行。”   梁烟不知道的是,林望是觉得旅馆环境太差。   他自己一个住没关系,但不能让梁烟也跟他一起住这么糟糕的地方。   狭窄逼仄昏暗不说,晚上还要被迫听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这种地方根本不适合梁烟。   吃过早餐,两人简单收拾下就开车回市区。   到了市区,梁烟先带林望去医院换药,又逼着他照片。昨天在乡镇卫生院只是处理了伤口,没有检查身上还有别的内伤。   虽然林望说没事儿,但梁烟还是逼着林望去做检查。   周一医院人多,两个人在照片室外面坐着等了一会儿。   梁烟手机响个不停,她爸妈轮流打电话来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王月芝有些生气,在电话里说:“不是说了昨晚回来吗?我连餐厅都订好了,等了你一整晚,你说不回来就不回来。”   梁烟说:“我早就跟你说了,该回来我自然会回来,你犯不着等我吃顿饭。”   王月芝有些恼,“我订餐厅给你接风还错了吗?你多久没回来跟我好好吃顿饭了。”   梁烟忽然觉得挺好笑,她有些冷地笑了一声,说:“有什么关系吗?反正我从小到大,你又有几天待在家里?陪我吃过几顿饭?现在来讲这些,不觉得很好笑吗?”   梁烟其实已经跟她父母和解,她是真的不想再去质问他们小时候为什么要抛弃她,为什么要把她丢在家里不管她。   她现在和她爸妈是能和睦相处就和睦相处,但他们有时候非要来同她吵这些,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别的孩子都极听父母的话,天天和父母一起吃饭,陪着妈妈逛街散步,和妈妈讲心事,为什么她不能这么懂事。   她其实也想问,为什么她不能这样?   他们难道不比她清楚吗?   王月芝听着梁烟的质问,在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   过好久,她有些颤抖地问:“小烟,你一直恨我?”   梁烟不想再说,“我还有事,挂了。”   她挂掉电话,转身走回林望旁边坐下。   她不知道,林望全程听见她讲的话。   他抬头看她,眼里有几分担心,问:“没事吧?”   梁烟道:“没事。”   她把手机静音放进包里。   林望看着梁烟,问:“是不是耽误你了?你要不现在买机票回去,我这边已经没什么事,你不用管了。”   梁烟道:“没事。我打算再玩几天。”   林望照完片结果出来,身上没什么大问题,只右手上臂有轻微撕裂伤,是当时跟那伙人打架的时候,有人用棍子挥向他头的时候,他抬手挡了一下。   不严重,最近不要用力就好,过阵子就会愈合。   梁烟去帮林望拿了药,然后开车去找酒店。   登记的时候,前台问梁烟是不是要一张大床房,梁烟没忍住笑,说:“是啊,麻烦你帮我们开一下。”   林望看了梁烟一眼,没忍住说她,“你脑子有坑?”   他递过去身份证,“两间房。”   上楼的时候,两人在电梯里,梁烟看着林望笑道:“你干嘛啊?跟我一间房还委屈你了?”   林望皱眉看向梁烟,终于忍不住说:“孤男寡女住一间房,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啊。”梁烟看着林望双眼里的笑意更深,说:“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想睡你。还是说,你怕了?”   林望气结,“我怕个屁。”   电梯门打开,他抬脚就走了出去。   梁烟走在后面,看见林望刷卡进房间,然后甩上门。她一时没忍住笑,心情忽然好一些。   梁烟的房间在林望隔壁。她进屋以后就先拿了浴巾先去浴室洗漱。   本来梁烟对酒店要求挺高,这间酒店虽然是五星,但在梁烟住过的酒店中并不算太好。   但也许是因为昨晚住的那间旅馆条件实在太差,以至于进到房间,梁烟有瞬间觉得真是天堂。   她洗完澡之后把房间窗帘全部拉上,躺进柔软被窝里,好好补了一觉。   这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她起床洗漱了下,到隔壁去敲门。   没一会儿,林望过来开门。   梁烟问:“吃饭了吗?”   林望也刚睡醒没多久,道:“没。”   梁烟一笑,说:“正好。一起吃。”   她推门进去,熟门熟路似的,坐到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餐本,翻了翻,问林望,“你想吃什么?”   林望:“随便。”   梁烟有点菜纠结症,看了半天,最后索性点了两个套餐,套餐都是各种菜搭配好,她懒得再自己挑。   没一会儿,餐饮部送餐上来。 丽嘉   林望去接,梁烟跟过来,赶紧把餐盘从林望手中接过,“医生讲你要多休息,你去坐着。”   林望道:“我又没废。”   他端走梁烟手里的餐盘,回身放到茶几上。   剩下的由送餐的工作人员把餐车推进来,一一放到茶几上。   因为中午没吃饭,到这个点梁烟已经很饿了。她盘腿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慢悠悠地享受美食。   因为想要不同的食物,她特意点了两种不同的套餐。   看到林望餐盘里的土豆烩牛腩,她有点眼馋,问:“我可以吃一个吗?”   林望嗯一声,把餐盘推到梁烟面前,梁烟开心地笑,拿叉子插上一块。   她吃完,有些惊艳,“炖得好烂,入口即化。”   林望见她喜欢吃,一言不发地用干净筷子把牛腩全都放到梁烟的餐盘里。   梁烟愣了愣,抬头看向林望,“你不吃?”   林望嗯了声,说:“我不爱吃。”   把牛腩全挑给梁烟了,林望才继续吃饭。   但其实他把牛腩全给了梁烟后,他餐盘里已经不剩多少菜,只有几块土豆和一些蔬菜。   梁烟看着林望,她心中忽然有一点温温软软的心动。   也许是她看得太久,林望终于忍不住伸手过来,蒙住她的眼睛,“别再看我。”   下午的时候,梁烟和林望都没出门。   落地窗外阳光很好,因为在二十七层,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江城市区。   林望一下午都躺在落地窗边的藤椅上晒太阳。   梁烟原本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玩手机。她只是无意间侧头,看到林望沐浴在阳光下,阳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侧脸线条更加完美。   林望是少见的身上既有浓浓的荷尔蒙气息,又有阳光干净的少年气。   梁烟有点被林望迷住,不知看了他多久。久到林望都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阳光的尘埃中相对,谁也没有想先移开视线。   过很久,梁烟站起身,走到林望面前。   她一手撑在藤椅的扶手上,然后俯下身,将唇轻轻贴到林望的唇上。   夹在耳后的长发落下来一些,垂在林望身上。   林望整个人被梁烟身上的气息笼罩。他闻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浓烈,却好闻得令他沉沦。他闻到她发间的清幽香气,她唇间甚至也有一种天然的香气,像白茶香,清淡却令人沉迷。   林望在梁烟吻下来时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并不惊讶,也没有推开。仿佛早知道,这迟早要发生。   但梁烟的吻并不长久,她只是把唇轻轻贴在了林望的唇上,仿佛只是想要满足她自己的一点欲望。毕竟林望是这样好看,而她很快要离开,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她突然就有点舍不得。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她满足了就要离开。   而就在她抬起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腰被林望搂住,带得她整个人跌到他身上,而他抬起头,加深了刚刚的这个吻。 15. 第15章 “梁烟,你别骗我。”……   诚实地说, 梁烟并没有想和林望发展成这样的关系。在她看出来林望并不是随便玩玩的那种人时,就没想和他发生任何关系。要不然前段时间也不会那么快离开他们家客栈,去下一段行程。   可怪就怪在这天下午落地窗外的阳光太好, 怪就怪在林望实在长得太好看,沐浴在阳光下, 他浑身慵懒的少年气勾得她鬼迷心窍。   两人接吻完毕,梁烟身子有点软。她撑着林望肩膀, 想要起身。   但林望搂在她腰间的手忽然收紧,令她不得不抬起头。   他看着她, 眸色有些深, 低低道:“你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梁烟看着林望, 沉默一会儿,她开口问:“你想听什么?”   林望看着她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诧异, 似不相信她会说出这句话。他盯她很久,沉声提醒她,“是你先亲我。”   “我知道。”梁烟撑着林望的肩膀起身。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转身走去沙发边拿手机。   林望也起身跟过来, 他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困惑和藏不住的恼意, “梁烟,你什么意思?”   梁烟不想给林望错觉,觉得势必要和他说清楚。   她转过身, 正面直视他,回答的是:“接个吻而已,你不会要我负责吧?”   林望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冷。梁烟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以林望的性格,决计不会再问出第二句话。但他看着梁烟,实在太不甘心, 他不明白一分钟前还在他缠绵热吻的女人,为什么可以一瞬间翻脸无情。   两人对视很久,久到空气都静谧下来,最后还是林望先开口,“既然你不想负责,为什么要亲我?”   梁烟眼神冷漠,冷漠得让林望觉得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她回答的是:“我以为你很清楚。”   林望明白了。他沉默地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然后冷笑了声,他对梁烟说:“是我小看你。我早该知道,你一开始就在玩儿我。”   是他鬼迷心窍,竟然相信梁烟也许对他有几分真心。   可是他不明白,不喜欢的人也可以接吻吗?   林望收拾了东西,当天就离开了酒店。   走前没有再和梁烟说一句话,但是他们俩人都知道,从今往后,他们俩不会再见面。   梁烟甚至明白,林望一定很后悔认识她。   她不是故意,但似乎还是伤害到他。   但幸好他们只是短暂的相遇,林望就算对她有一点喜欢,过不了多久也会忘记。   当天晚上,梁烟搭乘飞机回到上海。   林新语开车来机场接她,见到梁烟,有些意外,“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累?”   梁烟推着行李箱过来,还有心情开玩笑,说:“姐姐,我坐了两个半小时飞机,难道还能保持光彩照人。”   林新语想想是这个道理,也没忍住笑。她帮忙把梁烟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说:“走,先带你去吃晚饭。”   坐上车,林新语一边把车驶出机场,一边问:“想吃什么?在江城待了这么久,那边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还可以。”梁烟支着头看窗外,夜风吹进来,将她的疲倦稍微吹散了几分。   她看着熟悉的街景,心中想,又回来了。   又回到这个困住她的牢笼。   林新语说:“外滩那边新开一间法餐,我看评价还可以,要不要去尝尝?”   梁烟点点头,“都可以。”   两人开车过去,万万没想到,刚进餐厅就遇到顾南程和他的未婚妻在用餐。   顾南程也看到了她,双眼深邃地盯住她。   他忽然起身,朝她走来。   梁烟转头就走,林新语挡住顾南程的去路,厌恶地看他,“顾总,自重。”   顾南程脸色难看地盯住她,“让开。”   林新语往顾南程未婚妻的方向看了一眼,对方正痴痴看着这边,她重又看向顾南程,提醒他,“顾南程,你未婚妻还在那儿呢,别搞得这么难看。”   林新语挡在那儿没有要让开的意思,顾南程脸色极难看地盯着她看了很久,最后总算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在公开场合丢了脸面。他转过身,沉着脸色重新回到位置上。   林新语等顾南程坐回他自己的位置上,才转过身,出去找梁烟。   她从餐厅出来,给梁烟打电话,“小烟,在哪?”   梁烟道:“车里。”   “等我,马上过来。”   林新语的车停在靠江边的停车位上,过去的时候看到梁烟坐在副驾驶,支着头,盯着江面在吹风。   林新语坐上车,没忍住骂,“真是晦气。”   梁烟没接话,她只是盯着江面走神。   林新语将车发动,打算重新找个地方吃饭。   一路上,车里沉默到没一点声音。   在林新语的记忆中,梁烟其实很不喜欢这座城市。她所有不快乐的记忆都发生在这座城市,所以以往的日子她要么住在国外要么一直在各个城市旅游,回来的时间很少。   她沉默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还是没有忘记顾南程吗?”   刚刚在餐厅遇到顾南程,梁烟转头就走,可见还是没有放下。真的放下了,应该能坦然面对才是。   梁烟却摇头,说:“不是。我只是不想看见他。一看见他就想起我那愚蠢的两年,会觉得自己很可悲。”   其实到现在,梁烟偶尔会想,如果她那时候没有那么缺爱,会不会就不会被顾南程骗。是她给了顾南程骗她的机会吗?   最后林新语只带梁烟去简单吃了点上海菜,吃完饭送她,问:“你今晚住哪?要不要去我家住?”   梁烟摇摇头,说:“回公寓吧。”   林新语问:“不回家吗?二姨最近一直在上海,估计是在等你回家。”   梁烟摇头,“不想回去。送我回公寓吧,表姐。”   “好。”   王家有独栋的别墅,非常大,家里光佣人都有好几个,梁烟从小生活在那里。但因为从小爸爸妈妈都很少回家,小小的梁烟住在大房子里,除了觉得孤独再也没有别的感受。   所以工作以后,梁烟自己在外面买了一间公寓。   不算大,但在上海寸土寸金的位置,价格不菲。   林新语把梁烟送到家,帮着她把衣服挂进衣柜里,梁烟在旁边忍不住笑,说:“表姐,你怎么这么积极?怕我走了?”   林新语道:“是啊。怕你明天一起床,行李一拿,又飞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到你的日子越来越少。”   梁烟笑了笑,说:“这次不会这么快。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   她蹲到行李前,从里面拿出个盒子,递给林新语,“你的生日礼物,本来说月底回来,结果有事耽误了,给你补上。”   林新语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一块手表,没忍住笑,“你送礼物真是越来越敷衍,干脆直接给我转账算了。”   梁烟笑道:“你知道的,我最不会挑礼物。”   林新语笑,说:“不过我喜欢,正好可以换着搭配衣服。”   *   徐知南发现,自从林望那天回来,情绪就一直不高。以往他虽然冷冷酷酷,但还会笑。   但这开学都快半个月了,他就没见林望笑过,整天冷漠得要死。以往故意惹他,他还会叫他滚蛋。现在故意惹他,他只抬头看他一眼,一个眼神就吓得他老实下来。   这天下午,徐知南实在没忍得住,上管理课的时候,悄悄问林望,“我说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从你那天回来,心情就一直不好。这都半个多月了,就算失恋也该走出来了吧?”   徐知南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失恋两个字简直触到林望的防线,他不可避免地想到梁烟,想到那天下午的亲吻,想到结束后梁烟的无情。   他心情一瞬间糟糕透顶,脸色也跟着冷下去。   徐知南看着林望的脸色,后知后觉地察觉,“真的失恋了?不是…… 你到底什么情况?”   到那天晚上,徐知南才回过神来,那几天林望和梁烟姐在一起,回来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所以林望这段时间情绪低落跟梁烟姐有关?   徐知南心里藏不住事,想明白之后就去问林望。   那时他们在球场打球,结束后坐在台阶上喝水休息。   徐知南凑过去,先小心翼翼观察林望的表情,然后才试探着问:“或许,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梁烟姐吗?你们俩那会儿不是在一起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望没有回答,只是在听见梁烟的名字时,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难看。他什么话也没说,拿起手机走了。   *   林望再见到梁烟是十一国庆节。那天徐知南和女友约会,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因为是上海本地人,所以早早就回家了。   林望难得过清静的日子,在宿舍待了一天。晚上出门见了个正在创业的学长,两人聊了些事,晚上十点多,回学校的路上,经过一间便利店,林望走进去,想买包烟,谁知好巧不巧,见到梁烟。   那会儿梁烟刚好从货架上拿下一盒泡面,转身准备去付钱,谁知转过身来,正好看到林望抄兜站在门口。   两人目光相对,谁也没有先开口。   所以说上海也没有多大,两个人这样居然也能遇见。   梁烟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露出笑容,对林望说:“好久不见,林望。”   然而原本沉着脸色的林望,在看到梁烟苍白的面容时,不自觉蹙了下眉,下意识问她:“你怎么了?”   梁烟笑了笑,说:“没什么。”   她走去收银台前,把买的东西放上去。   林望也走过去,要了盒烟,然后递过去一张一百元,说:“一起。”   梁烟微愣了下,但见林望已经付了钱,也就没跟他客气。她侧头看他,问:“你住这附近?”   林望道:“不是。只是和朋友过来吃饭。”   梁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上次分别闹得不太愉快,所以再见面多少有点尴尬。   梁烟没有再说话,而林望的目光落在梁烟手里的一个袋子上。   那袋子是个药房的名字,里面是一些药,不清楚是什么。   从便利店出来,梁烟对林望说:“本来应该请你吃顿饭,但我今晚有点不太舒服,改天行吗?”她看着林望。   林望看着梁烟苍白的脸色,却是担心,“你到底怎么了?这些是什么药?”   梁烟愣一下,但是见到林望到现在居然还这样担心她,心中又觉得有一点温暖。她把袋子打开给林望看,笑道:“治痛经的而已,不要担心。”   林望看了眼,又抬头看到梁烟手里拎着的泡面,眉头皱得更紧,说:“那你还吃泡面?你到底……”   林望想说,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但话到嘴边,又发现自己没有立场。   他忍回去,看着梁烟问:“你家里有人吗?”   梁烟一时没反应过来林望想问什么,下意识摇下头,说:“没有,怎么了?”   林望问:“你住哪儿?几楼几号?“   梁烟盯着林望,这时候才问:“你干嘛?”   林望见梁烟对他警惕,忽然很想转头就走。他深深看她,没忍住说:“我能做什么?我是什么坏人吗?你要对我这么警惕?”   他突然觉得伤心,看了梁烟一眼,转身走了。   梁烟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了,她拿出手机给林望发微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住前面小区,6栋18-1,你可以来玩。   林望听见微信响,也知道大概是梁烟发给他。但他没有看,走到前面,随便拦了辆出租车就坐了上去。   他报了学校地址,叫司机开走。   梁烟站在原地,看到林望坐上车离开,原本低落的心情在这瞬间忽然变得更加低落。   身处在这样灯火辉煌的大都市,外面明明这样热闹,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这样孤独。   回到家,公寓冷冷清清。   梁烟把买回来的东西放到茶几上,起身去厨房烧水。   水烧上,她站在烧水壶前发呆。过一会儿,才走回客厅。   她抱起靠枕坐到沙发上,点开微信,并没有人找她。   她点开朋友圈,从上到下刷下来,最后停在她妈妈最新的朋友圈上。   除了回来的第二天和妈妈一起吃了顿午餐,这些日子就没有再和她妈妈见面。   王月芝女士似乎又换新男朋友,最近在温哥华度假。   梁烟看了会儿,心如止水地把手机锁屏,丢到一边。   她抱着靠枕望着落地窗外发呆。她忽然想起从前,从她十六岁到二十三岁那几年,她非常地渴望爱情和婚姻,那时表姐都讲她不要那么恨嫁。可她那时候真的好想结婚,好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家。   后来爱情破碎,她对恋爱和婚姻都变得恐惧。   那么她还能渴望点什么?一个人总应该有活下去的动力吧?   她支着头望着窗外发呆,今晚为何连月亮也没有。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梁烟有片刻地愣怔,她看向门口,问:“谁?”   外面传来有点沉闷的声音,“我,林望。”   梁烟有些意外,回答道:“等一下。”   她放下靠枕,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林望站在外面。   他并没有进屋,只是递给她一袋东西,冷淡地说:“不舒服就别吃泡面,那东西又没什么营养。”   梁烟直直地看着林望,并没有伸手去接。   林望把手递了一会儿,见梁烟不接,直接把东西挂在门把手上,说:“你想吃就吃,不想吃扔掉也无所谓。”   他说完就要走,却在转身的时候,被梁烟拉住手腕。她将他带进屋,就在门边,踮脚搂住了他的脖子,抬起头来吻住他。   林望后腰抵到了玄关柜上,感觉到梁烟吻上来,他下意识偏头躲开,但梁烟不肯放过他,她追过来,继续吻他。   林望忽然有些恼,他抬手将梁烟推开。   梁烟有一点错愕,眼睛闪着水光看着他。   林望看着她,没忍住嘲讽地笑了一声,“又要再来一次吗?吻完是不是又要叫我滚蛋?”   梁烟一颗心忽然往下沉,她看着林望,想说什么,忽然又什么也说不出。   林望看她一会儿,然后抬脚出了门。   他径直离开,走到电梯口时,听见梁烟问他,“你能陪我吗?”   林望盯着正在上行的电梯,过很久,他回过头,看向梁烟,问她:“怎么陪?你说清楚。”   梁烟道:“我们在一起。”   林望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他终于转过身,走回梁烟面前。   他深深看她,非要问清楚,“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在一起,还是跟我谈恋爱?”   梁烟看到林望走回来,她近乎渴望地靠近他,踮脚搂住他,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你想怎么样?”   林望说:“我要谈恋爱,梁烟。你如果不是认真的,就别招惹我。”   这时候的梁烟太过脆弱和孤独,她太想汲取林望身上的温暖。   她想男孩子的爱能持续多久呢。外面花花世界,漂亮的女孩子成千上万,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她。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那样正好。等到林望厌倦她的那天,她也不必对他心存愧疚。   她搂紧林望,闭上眼睛的时候不可遏制地掉下一滴泪来,她回答他,说:“好。”   林望这时候才抬手搂住了梁烟的腰,他把她紧按在他怀里,低头在她耳边哑声道:“梁烟,你别骗我。” 16. 第16章 “你想搬来跟我住吗?”……   当天晚上, 林望留在了梁烟的公寓里。   他把刚才给梁烟买的晚餐倒进碗里,放进微波炉里加热。梁烟跟着他,说:“不用加热也可以吃。”   林望一边调火力一边说:“凉了, 吃了你会肚子痛。”   梁烟看着林望,她没忍住, 伸手搂住林望的腰,仰头吻他一下。   林望笑了, 他一手搂在梁烟背上,低头看她, 笑她, “这么喜欢亲?”   梁烟望着林望的眼睛, 说:“是啊。”   她问他,“你以前交过几个女朋友?”   林望愣了一下, 他盯着梁烟深深看了一会儿。   梁烟笑,“怎么?太多了?”   林望却说:“不。你是第一个。”   梁烟一下子愣住,她望住林望, 有一会儿没说话。   林望看着梁烟,他眼里带点笑, 半开玩笑半认真,说:“所以你要对我的负责,不要再三心二意。”   林望帮梁烟热好晚餐, 拿出来端去客厅。   梁烟跟在后面,还有些不相信地问:“你在骗我吧?我怎么可能是第一个。”   林望坐在沙发上,一边把饭菜摆到茶几上, 一边回答她,“我骗你做什么。”   梁烟坐过去,她捧住林望的脸, 令他侧过头来看她,“你看着我的眼睛,认真说,我真的是你的第一个?”   林望看着梁烟,略略皱眉,“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梁烟见林望不像骗她,心情忽然有一点说不出的混乱。   她沉默了几秒,看着林望,才说:“……你长得很帅,吻技太好……”   她以为林望久经情场。   林望闻言愣了下,随后没忍住笑了,他搂住梁烟的腰,低头吻下去,说:“我就当是夸奖了。”   两人又吻了一会儿,分开时,梁烟还是半信半疑地看着林望,“我真的是你第一个?你不要骗我。”   林望看她,“你到底为什么要怀疑?我为什么要拿这种事来骗你?”   梁烟抿唇。她不敢说的是,如果她真的是林望的初恋,那么这段关系,她想停止。   她后悔了,她好像做错事。   林望见她忽然沉默,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梁烟摇头,勉强露出点笑,说:“我在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会吻吗?你骗到我。”   林望说:“可能我有天赋。”   他的情绪已经低下去,只是梁烟没有发觉。   他把筷子递给梁烟,催梁烟吃饭。   然后又拿杯子去厨房,给梁烟倒水过来了,凉着让她吃完饭好吃药。   梁烟吃饭的时候,林望全程在认真看她。   过很久,他还是没忍住,认真问了句,“梁烟,你没有骗我吧?你不会很快就要跟我分手吧?”   梁烟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她抬头看向林望。在她开口前,林望先出声,“你如果真的这样,我会恨你。”   梁烟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一点,她看着林望,过一会儿,露出笑,“也许最后是你先说分手。”   林望白她一眼,转过视线不再看她。   梁烟说:“我今年二十六岁,还有几年青春。你比我小,而且男孩子的黄金期很长,也许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嫌我开始长鱼尾纹,身材慢慢走样。甚至可能根本过不了那么久,三五个月新鲜感一过,你也许就厌倦了。”   林望看着梁烟,脸色不悦,“说完了?”   梁烟:“嗯。”   林望看她一眼,总结,“你在说屁话。”   他起身去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梁烟愣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砸向林望,好笑道:“你骂我?一点也不懂得尊重姐姐。”   林望在靠枕砸过来的时候,返过身一下就接住了,他顺手放到旁边的餐椅上,笑道:“你有没有一点做姐姐的自觉,哪个姐姐会和弟弟谈恋爱?”   他走去餐桌前,拿起餐桌边的充电器给手机充电。   梁烟看着林望,明明家里只是多了一个人而已,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温馨。   她多久没笑了,今晚是不是笑了好多次。   林望发完微信,抬起头来发现梁烟痴痴望着他。   那样的眼神,令林望短暂出现错觉,以为梁烟深爱他。   他心情忽然很好,走到梁烟面前,坐回沙发上,看着她问:“你明天有没有事?”   梁烟问:“怎么了?”   林望道:“你想约会吗?我带你去玩。”   梁烟看着林望,她心中涌上久违的甜蜜,点点头,“好。”   林望见梁烟笑了,心情也跟着好,他抬手摸摸她头,“那你今晚早点睡,不是不舒服吗?”   他把杯子端给梁烟,问:“现在好点吗?要不要吃药?”   梁烟道:“比刚才好多了,但还是吃一片,要不然一会儿又痛。”   林望把止痛片拿给梁烟,担心地问:“要不我明天陪你去看医生?总吃止痛片不好吧。”   梁烟道:“以前看过,没什么用。”   这天晚上,梁烟和林望并没有睡在一起。公寓有两个房间,林望住在隔壁。   第二天早上,梁烟起床已经快十点。   她从房间出来,看到林望在厨房做早餐。她走过去,探过头往锅里看了看,有些惊讶,“你还会做饭?”   林望嗯了声,“有什么难的。”   “我觉得好难。”梁烟从小没下过厨房,偶尔下一次厨房能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以至于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不是吃泡面就是点外卖。   林望道:“看出来了。买这么大冰箱,里面除了酒还是酒。”   梁烟笑,她走去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发现原本空荡荡的冰箱被填满了蔬菜水果和肉类。   她有些惊喜,“你出去买的啊?”   林望嗯了声,说:“总不能天天点外卖吃泡面。”   梁烟从冰箱里拿个苹果出来,关上冰箱门,遗憾道:“可我不会做。”   林望说:“我会。”   梁烟走到林望面前,她笑盈盈地盯着他看。   林望抬眼看她,“怎么了?”   梁烟笑问:“你想搬来跟我住吗?”   林望看她一眼,说:“我要上课,学校离得太远了。”   梁烟遗憾道:“啊,那我们只能周末见面了。”   她说着去洗苹果,林望忽然从身后抱住她。他的下巴抵在她肩膀上,低声问:“你想见我吗?你如果想见我,我愿意天天过来。”   梁烟在林望怀里转个身,她看着他,说:“这样的话你会很辛苦。”   林望低头吻住她,低声说:“我不怕。”   梁烟和林望在家里待到中午才出门,在外面吃了午饭,梁烟原本以为林望要带她去玩,谁知林望带她去了一间医院。   她站在医院门口愣住,问林望,“不是说带我去玩吗?怎么来医院了?”   林望拉着往医院里面走,说:“我帮你预约了医生,我昨晚在网上查过,这个医生看痛经很有效,先让他给你看看。”   梁烟说她以前看过医生,其实已经是高中的时候。   那是高三,她痛经痛到在自习课上晕倒。学校通知她的家长来接她回去,但是打母亲的电话,母亲远在夏威夷度假,打给父亲,父亲在忙着开会。最后来接她的,是家里的司机叔叔。   后来母亲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   她那时候已经过了经期,除了看起来瘦一点,并看不出什么异样。   母亲觉得怪异,说:“怎么会痛到晕倒?我自小没有痛经的毛病,总不能是遗传我的。”   梁烟坐在那里,没有出声。   之后母亲带她去医院做过一次检查,开了些药吃,但并没有效果。此后每次来例假照样疼得她下不来床。但她学会吃止痛药,且不告诉任何人。她慢慢长大了,也越来越能承受痛苦。   林望带她看的是老中医,梁烟知道,痛经这种情况要看中医慢慢调养。   但她害怕吃中药,所以一直抗拒。   等到看完医生,林望去帮她拿药,送到中药房去熬制。   他办完出来,拉她的手,说:“走吧,先带你去玩,下午再过来拿。”   这天下午,梁烟和林望去了一趟迪士尼。   梁烟长这么大,一次也没去过。以前是找不到人陪她去,后来和顾南程在一起,她倒是想让顾南程陪她去,但顾南程工作太忙,而且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提过一次,顾南程拒绝后,她就没再提。   没有想到第一次来迪士尼变成和林望一起。   她刚开始还端着,不想表现出自己喜欢这种小女生喜欢的东西,玩到后来已经顾不上形象,一路上开心到起舞,不知多久没这么开心过。   她拉林望去玩雷鸣山漂流,往下俯冲的时候,两边的水冲上来,她戴着的雨帽被风冲掉了,水溅上来,她往林望怀里躲都来不及,被浇了一头的水。   下了船,发现全船上的人只有她一个人被水淋湿了。   林望差点被她笑死,说:“怎么穿了雨衣也能湿。”   梁烟道:“我帽子掉了。”   林望还是笑,一边帮她弄头发,一边笑得不行,梁烟好笑又好气,“你不准笑。”   林望笑了一会儿,拉着她去找吹风机。他们找了好多地方,最后总算找到一个工作人员借到吹风机。   等到吹干头发和衣服出来,外面已经天黑,烟花表演那里已经挤满了人。   梁烟没有站得太近,她和林望站在远处。   林望问她:“累不累?要看吗?”   梁烟道:“当然要看,都来了。”   后来烟花表演开始,梁烟虽然站得远,但仍然能够看到。   她眼里有久违的喜悦,上一次这样开心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   她盯着烟花看,林望却在看着她。   她不知在林望眼中,她比烟花好看太多太多。   他们离开迪士尼时已经有些晚,回到市区更是已经十点多快十一点 。   林望说去医院拿药,梁烟一想到要喝药就抗拒,说:“明天再去吧,医院都下班了。”   林望道:“有人值班。”   他们开车去医院,林望把车停好,和梁烟说:“等我一会儿,我拿到就出来。”   梁烟点点头。   林望走后,梁烟坐在车里翻今天的照片。   除了风景是她自己拍的,其他照片都是林望帮她拍的。   她第一次发现她居然也会发自内心地笑。   她把照片翻完,最后选了一张烟火表演的照片发到朋友圈。   很快表姐就在下面回复:哇,去迪士尼了,跟谁?   梁烟回复:一个秘密。   她回复完,再刷朋友圈,看到林望在两个小时前也发了一张照片。是她站在烟花下的背影。   她看到的时候都惊艳了一下,林望居然把她拍得这样好看。   是她真的这样好看?还是林望比较能发现她的美?   她再看下面的评论,因为她之前在江城加了徐知南和李俊昊他们,所以能够看到他们在评论区的对话。   徐知南第一个回复:卧槽!   紧接着是李俊昊他们几个,非常整齐地一排:卧槽!   梁烟看着直想笑,直到看到林望的统一回复:女朋友,谢谢。   梁烟的目光停在“女朋友”几个字上,一整天放松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等到看见林望给她拿了药出来,那份沉重又转而变成愧疚。   她直看着林望,想说什么,在林望也看向她,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忽然又说不出口。   她摇摇头,说:“回去吧,有点累了。”   林望嗯一声,拉过安全带系上,发动车就往家开去。   到家以后,林望把药拿去冰箱里放好,对梁烟说:“例假完了才开始喝,喝的时候放进微波炉里热一下就行。”   “好。”梁烟看着林望,等到林望放好药,关上冰箱门过来,对他说:“我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林望点下头,看着梁烟,说:“晚安。”   “晚安。”梁烟转过身,走去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林望忽然叫住她,“梁烟。”   梁烟愣了下,回头看向他。   林望站在沙发旁边的位置,看着她,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梁烟又不由得愣了下。她看着林望,随后摇摇头,“没有。我今天很开心林望,谢谢你。”   又道:“可能是例假来了,我有点累。”   林望不再问什么,催道:“那你快去休息。”   “你也是,早点休息。”   “好。”   梁烟进了房间后,林望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看着紧闭的卧室房门,不知为何没有安定感。   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看到徐知南私聊他,“你什么时候带梁烟姐来跟我们吃饭啊,都在一起了,带出来给我们见见嫂子啊。”   林望看着徐知南发的微信,手指停留在输入界面,迟迟没有回复。   过很久,才回他一条:“我先问问她。”   徐知南说:“你跟梁烟姐说,我们请她吃饭,不要跟我们客气。”   林望看了信息一会儿,没再回。   他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起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梁烟忽然从房间里出来。   林望站在沙发前,看向她,不由得道:“怎么了?不是累了吗?快休息吧,也不早了。”   “忘记件事。”梁烟走到林望面前,抬手搂住他脖子,仰头在他唇上轻轻印一下吻,而后分开,看着他认真说:“林望,我今天真的很开心,你不要多想。”   她刚刚回到房间,才后知后觉林望看起来情绪很低落。似乎是以为她不开心。   她一瞬间被愧疚感席卷,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林望很不公平。   她给了林望一个晚安吻,刚想松开,腰被林望搂住,他低头重新吻住她。   梁烟稍微僵了一瞬,但下一秒搂在林望脖颈的双手收紧一些,两人缠缠绵绵吻了很久。   后来分开时,林望的心情变得轻快很多,他看着梁烟,说:“我想带你见见我的朋友们,可以吗?”   梁烟问:“什么时候?”   林望道:“看你的时间。你哪天有空,我叫他们。”   梁烟想了下,说:“后天行吗?我明天有点工作要做。”   “好。” 17. 第17章 “梁烟,你别撩我。”……   梁烟第二天要去画展, 晚上要去舅舅家里吃饭。   上午林望送梁烟去画展之后,问她:“要不要在外面等你?”   梁烟摇头,说:“不用。你先走吧, 我估计要弄一会儿。”   林望点了下头,又问:“那晚上见面吗?”   梁烟想了下, 说:“我在舅舅家吃完饭看情况行吗?如果太晚可能就在舅舅家住了,你不要等我。”   林望点下头, 说:“好。”又道:“如果你要回来,提前跟我说, 我过来接你。”   梁烟笑了笑, 说:“好。你先走吧, 开车小心。”   林望看了梁烟一会儿,随后才转过身朝前面停车的地方走去。   走到中间, 他忽然停下来,回过头,看到梁烟还在那里。   他一时没忍住, 大步走回去,就在画展门口, 抱住了梁烟。   梁烟笑,抬起手臂回抱住林望,逗他说:“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林望嗯了一声。   他不是擅长说情话的人, 所以除此之外也说不出别的。   他将梁烟抱了一会儿,才松开她,看着她说:“你去吧, 电话联系。”   梁烟点下头,说:“好。”   然而事实上,梁烟这一天并没有怎么和林望联系。   不是她故意不联系, 实在是忙起来就忘记了。   一直到晚上到舅舅吃饭,她摸出手机才发现中午的时候,林望给她打过一通电话,发过两条微信。   一条是中午十二点发的,问她:“忙完了吗?”   过了有十几分钟,又发了一条,问:“吃午饭了吗?”   梁烟今天的午饭是和策展人一起吃的,当时在谈事,根本没有看手机。   她走到外面去给林望回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林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哑,问她:“忙完了吗?”   梁烟点下头,说:“对不起,今天白天忙起来就没时间看手机,现在才看到。”   林望从沙发上坐起来,说:“没事。”他问:“你今晚回来吗?什么时候结束,要我过来接你吗?”   梁烟往屋里看了眼。今晚是家宴,晚辈们吃完可以撤,应该不会太久。她想了下,和林望说:“应该不会太久。你九点半的样子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挂了电话,梁烟回到房间,林新语走过来挽住她,低笑:“跟谁打电话呢?昨晚跟谁去的迪士尼?”   梁烟也笑,说:“你猜。”   林新语笑道:“我不用猜也知道,男生对吧?”她问:“长得帅吗?”   梁烟唇角抿起笑,点了下头,回答说:“非常帅。我快被他迷死。”   林新语还是头一次听见梁烟对除了顾南程以外的男人这么高评价,她有些意外,问:“爱上了?”   梁烟微笑,她往客厅方向看一眼,见长辈们还在寒暄,和表姐说:“我去外面抽支烟,一会儿进来。”   她说着,从包里摸了烟盒和打火机,从侧门出去了。   林新语看着梁烟的背影,刚刚还勾起来的好奇心一下子又落了下去。   她就知道,梁烟怎么会爱人呢。   她早就不会爱人了。   林望照着梁烟给的地址,八点就到了小区外面。   他坐在车里,看了眼这附近一带的房子。这片区他之前了解过,能在里面住的已经不光是有钱这么简单。   他知道梁烟条件好,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地步。   他往小区里看了眼,这个点,里面一幢幢独栋别墅,家家灯光通明。   不知道梁烟在哪一家。   *   梁烟万万没有想到,今晚的家宴居然是她的鸿门宴。   由舅舅牵线,介绍她认识傅家的独长子。   梁烟全程没说话,晚餐一结束立刻就想走。   王月芝拉住她,把她叫到一旁责骂,“你不要这么没有分寸。舅舅亲自给牵线,牵的又是傅家的公子,你今天就这样走了,至舅舅的脸面于何地?家里还有生意往来,你也不管了吗?”   她骂完又语重心长,“你这么大的人,多少要知道点礼数。外面的人想见你舅舅一面都难,如今舅舅愿意为你牵红线,你就算不喜欢,也应该知道感恩。”   梁烟忽然抬起头,要非常克制才没有发火,“你这人真的很搞笑。我让你们管我了吗?你小时候就没有管过我,现在口口声声说对我好,你怎么有脸说出口?”   她话音刚落,脸颊就挨了一耳光。   王月芝怒上心头,“梁烟,打你这一耳光是要你记住,我再怎么不是,也是你妈。是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没有我,你也不会有这条生命。你这样对我说话,小心天打雷劈。”   梁烟右边脸颊印出一个巴掌印,她眼睛红了,看着王月芝,好笑道:“那就让我天打雷劈好了,我从来没有怕过。”   她说完就下了楼。   家人全在客厅,林新语看到梁烟肿着半边脸颊下来,一下愣住了,她站起身,“小烟……”   梁烟谁也没理,她走去沙发前,拿上包就径直出了门。   她走得很快,从小区里出来,想打车,抬头却发现林望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下。   林望倚在车旁,低着头在看手机。   那一刻也许是心灵感应,林望抬起头,就看到梁烟。   他有些意外,走过去,“怎么这么快?不是说九点半吗?”   梁烟说:“提前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她走去车前,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   回家的路上,梁烟全程盯着窗外没有说话。   林望虽然想问,但见梁烟心情不好,便也安静着没有出声。   到家以后,梁烟直接回了房间,她将卧室门砰一声甩上,一整晚没有出来。   林望在外面坐了很久,抬头看到墙上挂钟已经走到十一点多。他终于坐不住,起身走到主卧门口,他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梁烟,开下门。”   里面没有动静。   林望知道她在里面,出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先让我进来行吗?”   依然没有动静。   林望开始担心,他抬手拧门,“梁烟,你说句话,再不说话我踹门了。”   他话音落下,房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梁烟穿着一条白色睡裙,头发很乱,眼睛哭得红肿,右脸颊还有一点巴掌印的痕迹。   刚刚在车上太昏暗,林望根本没看清楚梁烟的脸。   这会儿才看到她脸上有个巴掌印,他愣住了,下一秒就是心疼,他抬手抚摸梁烟的脸,拧着眉,“谁打的?”   梁烟拉住林望的手,哽咽道:“别问。”   她拉林望进屋,说:“你今晚陪我睡好吗?”   林望看着她,很担心,“梁烟……”   梁烟红着眼睛看他,眼泪忽然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行吗?连你也不行吗?为什么连你也不愿意陪我。”   林望被梁烟不断掉下的眼泪吓住了,他连忙上前把她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你别胡说,谁说我不愿意陪你。你别哭了,你先睡,我洗个澡就来。”   梁烟回到床上躺下,过了一会儿,林望洗完澡换了衣服进来。   梁烟给林望留了一边的位置,她看着他走过来,却迟迟不上床,于是抬手拍了下身边的位置,说:“怎么了?躺下呀。”   林望看了梁烟一会儿,随后才揭开被子躺下。   梁烟在林望躺下以后,倾身过去靠进他怀里。她感觉到林望有一点僵,手环在她腰间,脸贴在他胸膛,闭着眼睛,仍旧抑制不住地哽咽,说:“你别怕,我不碰你,我只想抱着你。”   林望其实也只是在梁烟靠过来那瞬间僵了一下,他抬起手搂住她腰,在黑暗中低声道:“我怕什么,你别怕才是。”   梁烟仍在流泪,却笑了,说:“我不怕,但是我例假还没结束,你还要再等等。”   林望听得一愣,怕梁烟误会,立刻解释:“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   “我知道。”梁烟说:“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那种事。但是我想,我想和你做。”   林望呼吸都滞住了,再出声,嗓音都有些哑,说:“梁烟,你别撩我。”   梁烟又哭又笑,她仍埋在林望怀里,轻轻地说:“林望,抱着你觉得好受多了。”   以往难过也好,孤独也好,委屈也好,都只能自己承受。   现在有个人可以依靠,哪怕不必和他解释原因,只是有个人陪着她,也觉得好受很多。会让她觉得,这茫茫人海不止她一个人。   林望揽着梁烟的肩膀,低头温柔地问她:“到底怎么了?谁打你?不能和我说吗?”   梁烟沉默一会儿,才低声开口,“是我妈妈。”   林望一愣。他忽然心疼,揽着梁烟肩膀的手臂温柔地收紧一点,问:“她为什么打你?她经常打你吗?”   梁烟摇头,埋在林望怀里无声掉泪,但声音出卖她,“她很少管我,在我二十三岁前,我一度怀疑她是不是忘了她在这世上还有个女儿。可到今晚我才知道,她没有忘。她还记得是她给了我这条生命。因为我忤逆她,她便要教训我。”   林望第一次听梁烟谈起她的家事,他一直以为她很洒脱,什么都无所谓,到现在才知道,她心里也有很多悲伤。   他很心疼,低声问她:“那你爸呢?”   梁烟说:“他和别人结婚了。他和那个阿姨有了新的孩子,不再要我了。”   至此,林望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侧了个身,将梁烟紧紧搂在他怀里。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梁烟感到温暖,只能将她抱得紧一点。他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梁烟,别难过,以后我会在你身边。”   梁烟有一阵没有说话。   过很久,她轻声问:“会有永恒的爱吗?”   林望说:“只要你相信,就会有。”   梁烟闭上眼睛。   她没有说的是。   不,她不信。 18. 第18章 我功课还可以,毕业应该能找……   如果认真算起来, 梁烟的人生中让她痛苦和掉眼泪的事情实在太多。可她个性要强,从小大大哭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人前掉泪更是少之又少。唯二的两次掉泪都被林望看见, 一次是在江城的酒吧,她喝醉酒没忍住掉眼泪, 林望折返找她时看见。一次就是昨晚,她委屈痛苦的情绪上来, 实在没有忍得住。   第二天早晨睡醒过来的梁烟,对于昨晚在林望面前痛哭的事情算不上后悔, 但她想, 不要再有下一次。   她抱着双膝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 听着电话走神,指间的香烟燃了长长的一截, 她观察那灰白的烟灰,看它何时断。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问:“小烟,你在听吗?”   梁烟嗯了一声, 这才出声,说:“表姐,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林新语昨晚看到梁烟顶着一个巴掌印从楼上下来,担心了一整晚, 追出来时梁烟已经走了,打她电话也一直不通,如果不是后来梁烟回她一条“没事”, 她昨晚就过来了。   林新语问:“真的没事吗?你今天要做什么?要不要来学校找我?”   梁烟道:“不用,你上课吧。我今天和林望出去玩。”   林新语愣一下,“林望?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梁烟笑, 说:“是啊。之前在江城跟你提过。”   林新语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客栈的小少爷,你不是说人家冷冷酷酷,搞不定吗?“   梁烟笑,开玩笑说:“可能我魅力太大,他爱上我了。”   林新语却在那头说:“你小心点吧,不要伤害人家。”   梁烟说:“怎么能是伤害呢。我让他亲让他睡让他快乐,哪里让他吃亏了。何况,他不见得会爱我多久,也许三五个月就厌倦了。”   林新语道:“你不要这样绝对,人和人又不一样。”   梁烟说:“有什么不一样。你还记得高中的时候吗,有个男生追我好久,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好喜欢我,结果呢,不是一样在背后跟其他男生说,她那么蠢一定很好搞上床。”   “小烟……”   “还有前两年,那个李公子你还记得吗,每天雷打不动地送花送礼物,堵在我宿舍楼下非要做我的专职司机,叫他滚都不走。外面的人还以为他多痴情,结果呢,没多久就有娱记爆料,那期间他还包养着一个女明星。”   讲到这件事,林新语就觉得挺搞笑,说:“是啊。那个姓李的真的很有意思,一面包养女明星,一面还要在你面前装痴情。我记得你那段时间在多伦多,他还追过来,觉得女人都是傻子呢。”   梁烟说:“他们不都这样吗,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瞒着你在外面彩旗飘飘,回来还要装出一副爱你很深的样子。”   林新语听到这里,在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每次这种时候,她都很厌恶顾南程,他几乎摧毁了梁烟对爱最后的一点信任,从此她把自己封闭起来,关在一个房间里,每次和她说,小烟,出来看看吧,外面很美的。   然而她都只是站在没有阳光的房子里对她笑一笑,回答她说:表姐,我在这里很安全。   那个没有阳光的房子就是她的安全屋。没有阳光鲜花和爱都没有关系,她已经放弃了这些东西,她只想要安全。   林新语沉默一会儿,对梁烟说:“小烟,周末一起去上香吧,好多年没有去过。”   梁烟笑,说:“你怎么还信这些?”   林新语说:“不是你教我信的吗?”   那会儿梁烟还没有遇到顾南程,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也没有什么朋友,但她心中还有信仰,几乎每个月都要求着林新语陪她去上香。那时候她还会跪在蒲团前,虔诚地向菩萨祈祷,请菩萨保佑她早一点遇到愿意爱她的人。那个时候梁烟的愿望全然跟事业无关,她只想拥有家庭,她愿意早早结婚生子。   梁烟闻言,没忍住笑了一声,淡淡地说:“那玩意儿我早就不信了。”   *   梁烟和表姐聊完,正要给林望打电话,问他去哪里了。这时候房门开了,林望从外面进来,手里大包小包拎着蔬菜水果,还有早点。   梁烟放下手机起身,“你出门买东西了?怎么不叫我?”   她过去接林望手里拎着的袋子,林望把早点递给她,笑她:“你睡得那么沉,怕吵醒你。”   他把蔬菜和水果拎去厨房,分类放进冰箱,问梁烟:“姜糖水喝了没有?”   他边说边打开炉上小奶锅,里面满满一锅姜糖水,动都没动。   梁烟还在问:“什么姜糖水?”   林望无奈,重新点火热汤。   他走到茶几前,撕下茶几上的一张便利条,贴到梁烟额头上,“傻子,给你留条了,这么大几个字,都不知道看。”   梁烟抬手把额头上的便利条撕下来,上面写:锅里有姜糖水,醒了记得喝。   她笑,起身把林望扑到沙发上,她整个人趴在林望身上,把手里的便利条贴到林望额头上,笑说:“你骂谁是傻子呢?没大没小。”   林望哼笑声,把便利条撕掉丢开,搂着梁烟忽然朝里翻了个身,把梁烟压在身下,低头吻下去。   梁烟双手抬起来搂住林望的脖子,两人缠缠绵绵吻了很久,比哪一次都久,分开几秒又重新吻上,最后是林望先松开,他坐起身,扯过一个抱枕不动声色挡在前面,还一本正经和梁烟说:“刚刚徐知南打电话,中午吃川菜,你吃得惯吗?如果不想,我跟他说。”   梁烟要笑死了,她扑过去,一只手从抱枕的空隙摸进去,笑,“你挡什么?我都感觉到了。”   她的手摸到林望的裤腰,想往里探,被林望拉住,他耳根红了,看着梁烟,很无奈地说:“你别闹我行吗?”   梁烟笑,说:“有什么。虽然我例假还没结束,但是我可以帮你。”   她说着就用手去解林望的裤腰,林望耳根更红了,他把梁烟的手拿出来,拽得紧紧的,不准她动,嗓音很哑,“别闹。”   他别过头去,都不肯看梁烟。   梁烟看到林望通红的耳根,她没想到林望这么纯情,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林望的耳朵,又凑过去在林望脸颊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就微笑着盯着他看。   林望被梁烟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住,转回头来,看着梁烟,无奈道:“你别看我行不行?”   梁烟笑,故作委屈,“不准碰就算了,现在连看都不准看了,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我看你一点也不喜欢我。”   林望知道梁烟故意这样说,她明知道他为什么不让她看他。   他拉起梁烟的手,低头亲了一下,认真说:“我喜欢你。”   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想这么随随便便,好像他是为了这种事才和她在一起。   梁烟笑,摸摸林望的耳朵,她终于不再逗他,真心地说:“林望,你真可爱。”   *   梁烟和林望在家里待到十一点就出门了,因为餐厅在林望学校那边,隔得有点远,两人十一点出门,路上又有点堵车,导致到餐厅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   正值饭点,餐厅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一进去就感受到里面的热火朝天。   梁烟很新鲜,她从小在上海长大,还不知道有这样的餐厅。   林望拉着的手往里走,说:“你不在这一圈活动当然不知道,这附近好吃的还挺多,有时间我带你去吃。”   “嗯。”梁烟心情很好,笑着点头。   这家川菜馆味道很正宗,唯一就是生意太好,导致每次饭点大厅就吵得跟菜市场似的,徐知南说订这间餐厅的时候,林望特意叮嘱他订包间。他怕梁烟不喜欢嘈杂的环境。   他带着梁烟径直去里面的包间,推开门的时候,林望的几个室友全都望眼欲穿地抬起头来,看到梁烟的瞬间,眼里都闪过惊艳神色。   大概是看到仙女,连话都忘记讲。   还是徐知南先开口,笑道:“怎么样?信了吧?跟你们说了梁烟姐美得跟天仙似的。”   梁烟笑,说:“徐知南,你不要太夸张。”   林望牵着梁烟进去,帮她拉开椅子。   坐下后才跟她介绍,“这是我两个室友,张承、李牧。”   又向室友介绍,“这是梁烟。”   梁烟微笑,招呼道:“你们好。”   张承和李牧几乎同时说:“姐姐好。”   徐知南说:“梁烟姐,你住得很远吗?不是十一点就出门了吗,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呀?我们都等到望眼欲穿了。”   梁烟没忍住笑,说:“是有一点远,而且今天路上有点堵车,对不起让你们等久了。”   徐知南连忙说:“没有没有,就是这两厮想见你,一直问我怎么还不来。”   张承和李牧脸上挂不住,一人一脚招呼过去,对着徐知南就不像对着梁烟那么拘谨了,骂道:“滚吧你,你自己不也想快点见到梁烟姐。”   徐知南说:“那当然了,我跟梁烟姐熟。”   他说这话时,林望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知南脸皮厚地嘿嘿一笑,“本来就是,要是没有你,梁烟姐当初可能就看上我了。”还要问梁烟,“是不是啊梁烟姐。”   梁烟差点要笑出声,说:“那倒不会,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徐知南呜地一声,“梁烟姐,给点面子嘛。”   林望总算笑了,把手里的餐本丢过去,“你别再说屁话,快点菜。”   徐知南说:“给梁烟姐点呀。”   林望道:“她不爱点菜,已经帮她点过了。”   徐知南恍然大悟地长长噢一声,给了林望一个揶揄的眼神,在说: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梁烟姐了?都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林望回了他一个“别说屁话”的眼神,叫他快点点菜。   徐知南打开餐本,先看了看林望点了什么,结果他就发现,林望帮梁烟点的菜,全是林望自己不爱吃的。   什么炝炒胡萝卜丝,清蒸鱼,西蓝花炒虾仁,鱼香肉丝,这几个菜以前他们出来吃饭,林望碰都不会碰。还有土豆烩牛腩,林望不爱吃土豆。   徐知南看完,抬头看了林望一眼。   林望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徐知南当然不会说,只是在心里默默感叹,这两人真是绝了,连吃饭的口味都差这么多,真的能长久吗?   后来菜做好盛上来,吃饭到一半的时候,林望去了一趟洗手间。   林望走后,徐知南忍不住和梁烟说:“梁烟姐,我跟你说,你别看林望长得帅,追他的女生很多,但是我可以作证,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而且我看得出来,他真的特喜欢你。他这个人,原则性很强,不喜欢的话绝对不会开始。他可能不太会表达自己,但是时间长了你肯定能发现他的好。”   徐知南自己久经情场,老实说,他对梁烟不太放心。总觉得梁烟太漂亮,太虚无缥缈。他怕林望栽跟头。于是慎重的,真心的,和梁烟说:“梁烟姐,你要好好对林望啊。你可是他的初恋,你……你别伤害他啊。”   梁烟听得愣了一下。她看着徐知南,反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会伤害他?”   “啊——”徐知南说:“没有,我就是这么一说。林望这个人没谈过恋爱,他要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你多给他点机会,或者跟他说,他会听的。”   这顿饭,因为徐知南那翻话,梁烟吃得异常沉重。   吃完饭出来,梁烟要去结账,林望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说:“已经结过了。”   梁烟愣了下,走到餐厅外面,她看着林望,说:“以后别这样。你还没有赚钱,以后我们出来玩,花钱的地方让我来。”   林望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不想再和梁烟讨论这个,拉着梁烟的手,问她:“我们学校就在前面,你想不想去看一下?”   梁烟看得出林望想让她去,她不想扫兴,点下头,“好。”   两人正说着,徐知南和张承他们几个从里面出来,徐知南说:“你们怎么把账结了,不是说了我们请吧。”   林望看向他,“别瞎说,哪有让你们请的道理。”   又问:“你们下午做什么?”?   徐知南说:“我有点事,张承和李牧要回家。”   林望嗯一声,说:“那我们先撤了,我带梁烟去学校转转。”   “行,回头见。”   在餐厅门口散了以后,林望就带梁烟去他学校。   国庆期间,学校人没有平时那么多,但也不少。   梁烟知道林望今年大三,她问:“你们现在的课是不是比前两年少一些?”   林望说:“还好。前三年课程差不多平均分配,大四的时候会少很多,到时候基本可以不用回学校。”   梁烟点点头,又问:“你功课好吗?”   林望笑了,看梁烟一眼,说:“你猜。”   梁烟道:“我猜不好。长得好看的人功课都不好。”   林望笑,拉着梁烟走到湖边,说:“你这是刻板印象。我功课还可以,毕业应该能找到好工作,养你应该没有问题。”   梁烟往前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林望愣了下,看着她,“怎么了?”   梁烟盯着林望看了很久,她的表情有些严肃,认真地说:“林望,你不会是想和我结婚吧?我坦白告诉你,我没有考虑过结婚。”   林望看着梁烟,半晌,问:“你想一直谈恋爱吗?”   梁烟看着林望,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说:“你可以这样想。”   又道:“如果你不能接受,你可以及时止损。我们就到这里。”   林望静静地看着梁烟。他想从她眼里看出原因,可是他看不出,他偶尔会觉得看不透梁烟。   他没有直面梁烟的话,而是问她:“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梁烟道:“不可以。”   林望停了一下,他看着梁烟沉默了一会儿。   梁烟忽然不想再继续,她松开林望的手,却在松开的瞬间被林望拉回去,“是我的错,我给你压力了对吗?我们现在讨论这个确实太早,我收回。”   梁烟的手被林望拉在手心,他拉得很紧,好像怕她会走掉。   梁烟静静地看着林望,他的眼神这样干净,干净到让她说不出更残忍的话。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愧疚感一点点在心中蔓延开。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第一次感到骑虎难下。 19. 第19章 林望抬眼看她,他眼里带着笑……   整个国庆期间, 林望都和梁烟在一起。   国庆收假的最后一个晚上,学校通知集合,林望不得不返回学校。   出门前, 他和梁烟在玄关边吻得难分难舍,分开后, 他看着梁烟,说:“晚上集会完我就过来。”   梁烟却摇头, 说:“别过来了。你们七点半开会,开半个小时也已经八点, 回来一个半小时, 到家都差不多快十点。没有必要。”   林望看着梁烟, 他问:“你不想我过来?”   梁烟道:“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样折腾。你们刚收假,明天肯定一早要上课。就算九点上课, 你最迟七点就要出门。两边来回跑实在太累了。而且你晚上十点回来,我估计也快睡了,又不能陪你。”   林望想了下, 说:“那我明天上完课过来。”   梁烟点点头,“明天再说吧。我明天上午要陪表姐去上香,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到家了给你打电话。”   林望这才点下头,说:“那你路上小心, 注意安全。”   “我知道。”梁烟把林望送到电梯口,帮他按下电梯。   林望说:“你回去吧。最近两天降温,你晚上别踢被子。”   梁烟看着林望, 她心中愧疚感和温暖同时滋生。在林望转身进电梯的时候,没忍住叫住他,“林望。”   林望转过头, 看向她。   梁烟上前踮脚亲了林望一下,叮嘱他,“开车注意安全,到了学校给我发条信息。”   林望笑了,他抬手掌住梁烟的后颈,低头回她一个更深的吻。   短暂亲吻后分开,林望又亲了下梁烟的眼睛,才说:“放心吧,快回去。”   林望到学校的时候,辅导员已经在开始点名。   他走到最后一排,拉开椅子坐下。徐知南侧头看他,问:“怎么这么晚?从梁烟姐那里过来的?”   林望点了下头。   徐知南又问:“那你晚上还回去吗?”   林望说:“应该要。她睡觉爱踢被子,这两天降温,怕她感冒。”   徐知南盯着林望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说:“你会不会太认真了?人家比你大,难道还不会照顾自己吗?人家找姐姐,都是图姐姐会照顾人,你倒好,还担心梁烟半夜踢被子,这么大老远还想着回去。”   林望说:“你懂什么。”   他没有说的是,梁烟在生活上根本不会照顾自己。来了例假,不想烧水就直接喝冷水。忙起来的时候外卖可以从早上放到中午,等她想起来再去吃,饭菜都已经凉透,她懒得去热,吃两口就算解决一顿。   让她喝药,她嫌苦,会偷偷倒掉。   晚上睡觉喜欢把空调开很低,盖着被子,但睡着又会踢被子,常常睡着睡着就睡到床角,冷得蜷缩成一团。   那个样子,哪里像是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完全是一只脆弱的小动物。   徐知南说:“我是不懂,大情圣。”   林望笑了声,说:“别说屁话。”   班级开完会已经是晚上八点二十,辅导员一走,班长就建议大家来个节后聚餐,到校门口撸串。大家纷纷赞同,已经在商量去哪家吃。   林望一边看手机一边从后门走了,女班长在讲台上看到,连忙叫住他,“欸,林望!一起去吃饭啊。”   林望听到有人叫他,出于礼貌回头看了一眼,但是表情很冷淡,没什么情绪地说:“哦,我有事,你们去吃吧。”   他说完,就直接从后门走了。   原本兴奋的女班长情绪一下子就低落下去,眼里的失望藏都藏不住,旁边的朋友悄悄捣了她一下,用眼神提醒她:不要这么明显。   而一直旁观的徐知南实在没忍住嗤笑了声。   幸好隔得远,台上的女班长没有听到,要不然一定恨死他。   旁边的张承不明所以,问:“你笑什么?”   徐知南啧笑了声,压低声音,说:“班长之心,路人皆知啊。”   张承愣一下,抬头看了眼讲台上垂着眼睛明显很失落的女班长,一瞬间也明白过来。他不自觉叫了声“天啊”,压着声音说:“怎么这么多女生喜欢望哥,那么高冷,摆明不是凡人能摘到的啊。”   徐知南说:“谁叫你望哥长得帅呢。长得帅不说,私生活还非常干净,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我跟你说,你望哥这种,现在这年头打着灯笼都难找,梁烟姐真是捡到大便宜了。”   张承说:“梁烟姐长得也很漂亮啊。上回吃饭,他们俩从外面一进来,我艹,真是绝了,两个人怎么能那么般配,男帅女美,女娲捏我的时候打瞌睡去了吧?”   徐知南嗤地笑出一声,揽住张承肩膀,往外走,说:“别这么说,你长得也不赖,端端正正的,正常水平。只是别拿林望和梁烟那俩人当参照物,那俩人跟我们不是一个女娲,他们俩是亲生的,我们属于干儿子。”   张承笑死了,兄弟俩勾肩搭背出门喝酒。   *   林望回到梁烟那里已经快十一点,他开门时看到客厅灯关了,还以为梁烟已经睡了。于是进屋的时候就没开灯,结果等他走到客厅,才发现梁烟睡在沙发上。   茶几上还有两个酒瓶。   他不由得皱眉,走到茶几前,俯身拎了茶几上的酒瓶子,空的。   他把另一个酒瓶子也拎了下,也是空的。   他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不知道梁烟为什么又喝酒。   他蹲到沙发前,伸出左手温柔地抚上梁烟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挲梁烟眼下的皮肤,他借着月光认真看她,能看到她睡着时微蹙着的眉心,和不安稳的神情。   他想到梁烟和她父母的关系,想到她睡着时蜷缩成一团的样子,又不自觉开始心疼。   梁烟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她梦见了袁梦,那曾经是她高中时期自以为最好的朋友。她跟她说,她奶奶病了,要做手术,但是家里没钱。她想也不想就转了二十万给她。后来她又说,她没有几件好看的衣服,想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孩子都觉得没有资格。她把她拉到家里,让她挑柜子里的衣服和包包,又带她去商场买。但凡袁梦喜欢的,她都愿意买给她。   她去做头发,她忍着痛经在理发店陪了她四个小时。   可她后来听见袁梦跟她的朋友们说:“梁烟啊,说实话,我怀疑她脑子有问题,才认识几天就对我掏心掏肺的,我骗她说我奶奶生病要做手术,她想都不想就往我卡里转了二十万,吓死我了都。她还带我去商场买衣服,六位数的裙子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刷,说真的,这种人跟她做朋友,我会做噩梦的。我觉得她妈应该把她带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她脑子真的不正常。”   过往的记忆总是会在睡梦中像电影一样回放,梁烟在睡梦中流出眼泪,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林望心疼死了,他伸手给梁烟擦,轻声唤她,“梁烟,醒醒,梁烟——”   梁烟被梦魇住,她好像听见有人一直在叫她,她以为是顾南程,张口想回应,可是又想到她和顾南程已经分手很久了,他一直骗她。   “梁烟——”   那个声音一直在持续唤她,梁烟终于从梦魇中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林望在她眼前。他抚她的脸,担心地看着她,“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梁烟看着林望,她不想哭,但是眼泪掉了下来。她抬手握住林望抚在她脸颊上的左手手腕,嗓音有些沙,“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过来吗?”   林望没有回答,他只是沉默地帮她擦眼泪,之后才轻声问:“饿吗?要不要吃东西?你爱吃甜食吗?书上说甜品会让人心情变好。”   梁烟看着林望,心里很感动,她不由得露出点笑容,点了下头。   可是又想到家里好像没什么甜品,担忧地说:“可是家里好像没有甜的食物。”   林望说:“我过来的时候看到附近的奶茶店还没有关门,我去帮你买。”   他摸摸梁烟的脸,说:“你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林望和梁烟交代了一声就出了门。他怕那家奶茶店关门,一路上走得很快,赶到的时候正好遇到人家打烊,他走进去,“能再做一杯吗?”   人家工作人员都已经收拾好了,又急着下班就很为难,说:“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   林望从钱夹里摸出一张百元递过去,说:“麻烦你们,就一杯,不用找零了。”   人家见林望确实很想买,虽然为难,但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林望做了。   林望来回不到十分钟,到家的时候,梁烟刚刚去浴室洗了个脸,她见林望这么快就回来,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   林望关上门,说:“就在附近。”   他换了鞋进屋,把梁烟拉到沙发上坐,帮她把奶茶打开,插上吸管,“你不是爱吃红豆吗,给你点了红豆奶茶,你尝尝。”   梁烟笑,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她不知道是因为林望在这里陪她,还是甜品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总之这一口奶茶下去,她原本低落的心情真的变得好了起来。她抬头看向林望,对他笑,说:“原本甜食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林望看着她,不确信地问:“真的吗?你现在心情好些吗?”   梁烟笑着点头。她一手拿着奶茶搭在林望肩上,一手搂住林望的脖子,跨坐到他身上,低头吻他。   林望双手下意识环住梁烟的腰,抬起头来接住梁烟的吻。   这晚其实有很好的月色,透过落地窗洒在屋子里,照在沙发上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个人身上。   后来月光也会记得,林望和梁烟之间是真的有过很多快乐时光。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去上香,林新语一早到梁烟公寓里来,谁知来开门的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子。   林望昨晚已经听梁烟说了,今天早上表姐会来找她,然后一起去玉佛寺烧香。   所以见到林新语,他先露出点笑,礼貌招呼,“表姐好,我是林望。”   林新语愣怔过两秒已经反应过来,想起上次梁烟跟她默认她最近的确跟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当时梁烟说很帅,她还在想有多帅,现在看到眼前的林望,总算相信梁烟在审美眼光这件事上永远不用怀疑。   她微笑,也同林望招呼,“你好,我是小烟的表姐。”   林望说:“小烟还在洗漱,你先进来吧。”   他让开门,请林新语进屋,给林新语倒杯水,就继续去厨房准备早餐。   林新语坐在沙发上等梁烟,等了一会儿,总算等到梁烟洗漱好出来。   梁烟一见到表姐,就笑,说:“烧个香而已,你怎么这么早。”   林新语白她一眼,“烧香当然要早,难道还要等到下午去吗?”   梁烟坐到沙发上,从茶几上的碟子里拿了一颗小西红柿,笑她表姐,“也就你还信那玩意儿。我跟你说,什么佛渡众生都是假的,世间苦厄,唯有自渡。”   她说这话时,林望正好拿着早餐过来,听见梁烟的话,看了她一眼。   林新语笑,说:“弟弟,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对菩萨太不尊重。”   林望居然点了下头,还很正经地对梁烟说:“不信可以,但不要谤佛。”   梁烟嗤了一声,说:“谤佛又怎么样,我不知骂过他多少,他老人家收受香火,从不办正经事。世人多苦啊,不见他一个个普度。”   林望听得皱眉,他看向梁烟。   梁烟阻止他,“不要教训我,我可不怕报应。”   林望只好不再说,但是他盯着梁烟看了会儿。   去玉佛寺时,是林望开车。   到了寺庙外面,梁烟说她不要进去。   林新语道:“来都来了,进去拜拜吧。”   梁烟摇头,“不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上海大大小小的寺庙她不知去过多少间,从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开始,几乎每个月都要去给佛祖上香。她那时候不知多虔诚,每次都要在佛祖面前跪足半个小时,从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回到她的身边,到希望能多几个朋友就好,再到后来妥协到只要有人爱她就可以,她希望可以早早遇到爱人,早早结婚,早早组建家庭。   可是她所有的愿望,到最后一个也没有实现。   她早已不信佛,也已经好多年没有踏足过寺庙。   林新语见梁烟走开了,也不好再劝她,她问林望,“你要上香吗?”   林望点了下头,说:“我去,等我一下。”   他走去找坐在远处树下花台上的梁烟,对她说:“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和表姐进去上柱香,一会儿就出来。”   梁烟还要笑他,说:“你怎么也信那玩意儿,我还以为你们男生不会信。”   林望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说:“因为你。”   他说完就走了。   林望没有说完的是,他本来不信。可是梁烟对佛祖太不敬,她不怕报应,可是他怕。   因为是工作日,寺庙年轻人不多,多是虔诚来上香的老人。   从大殿出来,林新语好奇问林望,“你刚刚许了什么愿?”   林望其实没有许愿,他只是请佛祖原谅梁烟,不要怪罪她。   但是他没有说,他和林新语说:“愿望说出来就破了。”   林新语点点头,“你说得是。”   两人往寺庙外走,林新语忽然生出些感慨,和林望说:“其实小烟以前很信的,她几乎每个月都要来给佛祖上香,每次都在蒲团上跪上大半个小时,再也没有人比她更虔诚。”   林望有些意外,他侧头看向林新语,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林新语沉默了会儿,而后摇摇头说:“没有。她只是不再信了。”   林望看得出林新语不想讲,他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沉默着往外走,快出寺庙门口的时候,有人叫出他们,“缘主,求个平安玉牌吧,保佑你们平安顺遂。”   梁烟这几年不再信这些,林新语反而信起来,她走过去看,对方招揽,“缘主,请一个吗?”   林新语问:“开过光吗?”   那人说:“都是请老师傅开过光的,缘主放心。”   林新语选了一个,她见林望也在看,问他,“你也请一个?”   林望点下头,他挑了一块写着平安的玉牌,付钱之后用搭配的盒子装起来,放进裤兜里。   那天晚上,林望学校没课,晚上和梁烟在家里吃完饭,本来想把玉牌拿给梁烟,但梁烟接了个电话就进了书房去工作。   梁烟画画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林望就一直在外面等。   等到玉牌都被他摩挲圆润了,快凌晨,梁烟才从书房里出来。   梁烟看到林望还没去睡,说:“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有课吗?”   她走去沙发前,撑着林望的肩膀,俯身亲了他一下,“我好累,先去睡了。”   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林望搂着腰带得跌进他怀里,“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梁烟被带得侧着身子坐在林望腿上,看着他,好奇问:“什么?”   林望拉起梁烟的手,把手里摩挲圆润的玉牌放到她手上。   梁烟低头看,看到玉牌上写着平安两个字。她一下就明白了,抬头看林望,问:“今天在寺庙里买的?”   林望很严肃地纠正她,“不能说买,要说请。”   梁烟没忍住笑了。她其实不信,但林望特意送给她,她又觉得很珍贵,攥在手心,说:“但我放在哪里呢?”   林望说:“管你放哪里,不要弄丢就是了。”   梁烟盯着林望看了会儿,没忍住笑,她抬手搂住林望脖子,低头亲亲他,说:“林望,你要求怎么这么低。”   林望没有说话,抬起头看了梁烟一眼。过一会儿才说:“不太好看,但是是保你平安的,你放在包里吧。”   梁烟没有把平安玉牌放在包里,第二天早上,她开车送林望去学校,跟林望说:“我在这附近逛逛,你上完课就给我打电话,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梁烟难得主动和林望约会,林望心情很好,搂过梁烟亲了一下,说:“上次吃饭那条街上有间咖啡厅环境还不错,你要是逛累了就去里面坐着等我,我上完课就过来。”   梁烟微笑点头,“好的。”   林望走后,梁烟把车子开到学校外面空着的停车位上。   这样一个美女,开着豪车出现在大学门口,实在太引人注目,梁烟一路上收到不少注目,但她视若无睹,专心致志在一间饰品店里挑手机扣。   她逛了好几家店,最后终于在一间小店里挑到一个很漂亮的手机扣。   快中午的时候,她坐在咖啡厅给林望发信息:中午吃什么?   林望很快回复过来:你想吃什么?   梁烟回复:想吃鱼,但是不想挑鱼刺。   林望:那吃鲈鱼。   梁烟:鲈鱼不好吃。   林望在那头笑了,回复她:你怎么这么挑食。   梁烟笑:算了,还是去吃湘菜吧,我看到一间湘菜馆,生意很不错。   林望回复过来:在咖啡厅等我,一会儿过来接你。   半个小时后,林望迈进咖啡厅。因为是饭点,咖啡厅有吃简餐的,人不少。林望进去的时候,吸引了好多人抬头看他,甚至林望都已经走过了,还有女生频频回头看他。   梁烟坐在视线很好的位置,正好目睹到这场面。   等到林望走过来,拉开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她托着下巴笑着看他,说:“真是了不起,走到哪里都有女生看你。”   林望抬眼看她,他眼里带着笑,逗她,“怎么?吃醋啊?”   梁烟说:“是啊,真应该给你盖个章,让人家知道你名草有主。”   林望笑,看着梁烟说:“盖啊,随时欢迎你盖。”   梁烟道:“放心,晚上就盖。”   林望笑,他低头拿餐单,准备去买单,这时候才看到梁烟放在桌上的手机,手机上系着一个新的手机扣,平安玉牌正好挂在上面。   他微愣了下,抬起头来看向梁烟。   梁烟笑,拿起桌上的手机晃晃,问林望:“怎么样?我刚买的手机扣,好看吗?”   林望此刻的心情明明就非常好,但他还要克制住,眼里带笑地盯着梁烟看了会儿,讨打地问:“这么喜欢啊?”   梁烟笑说:“是啊。某个人不是让我不要弄丢了吗,挂在手机上时时刻刻见到,肯定不会弄丢。”   林望再也克制不住好心情,他笑了声,起身的时候宠溺地揉了下梁烟的脑袋,“我去买单,然后带你去吃饭。”   从咖啡厅出来,梁烟和林望说她看到的那间湘菜馆在什么地方,但林望却牵着她朝相反的方向走。   她问:“不去吃湘菜吗?湘菜馆在那边。”   林望说:“你不是想吃鱼吗?我知道一家好吃的鱼店。”   梁烟道:“可是我不想吃鲈鱼。”   林望问:“那你想吃什么鱼?”   梁烟道:“草鱼。水煮草鱼,非常好吃。”   林望都笑了,好奇,“鲈鱼不比草鱼好吃?”   梁烟:“我觉得草鱼好吃。”   林望说:“那就吃草鱼。”   梁烟:“可我不想挑刺。”   林望说:“我给你挑。”   梁烟一下笑了,说:“太好了。”   林望一直拖着梁烟的手,闻言侧头看她,没忍住笑,“在这儿等着我呢?”   梁烟笑,说:“你知道就是了。”   她拉着林望快点走,“快点快点,好饿。”   两人在路上嬉闹,相互拖着手,脸上都有愉快笑容,和这世上所有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20. 第20章 我会负责的。   林望说的那间吃鱼的餐厅就在学校隔壁一条美食街上, 因为味道好,所以即使是中午店里生意也是爆满。   林望去里面看了一眼,出来和梁烟说:“要不我们明天早点来, 里面已经坐满了。”   梁烟指指前面,“我们可以坐外面呀。”   学校附近的美食街管得没那么严, 生意好的时候会在外面摆桌子,但外面的环境肯定不如里面好, 而且在路边灰尘也大,林望就不太想让梁烟在这里吃饭。   “要不我们晚上来?”林望说。   “干嘛要晚上来?”梁烟拉着林望坐去一张二人桌前, 说:“我有那么娇气吗, 你忘了在江城的时候, 我还和你一起吃过路边的烧烤摊,半夜能听见隔壁现场表演的旅馆也不是没有住过。”   林望想起在关山镇那会儿, 因为他受伤害得梁烟也跟他一起住那种小旅馆。   他有些自责,抬起手来摸了摸梁烟的头,轻声说:“对不起, 以后不会再有那种情况。”   梁烟看着林望,问:“哪种情况?”   林望说:“不会再让你住环境那么差的地方。”   还有一句话林望没有说, 是他会努力赚钱,梁烟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有朝一日, 他也能够提供给她。   但这时候的梁烟并不知道林望已经想得那么长远,在他未来的人生计划中,她是不可或缺的存在。她甚至已经是他的理想, 是他为之奋斗的动力。   她没有意识到,她对于林望,已经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那天下午, 林望还有两节课要上,他本来不想去,一是因为课程不重要,二是因为梁烟难得来他学校,他想带她去玩。   但梁烟不同意,她不想他因为和她谈恋爱而荒废学业。   他不想让梁烟有负担,只好答应回去上课。   徐知南对于林望突然回来上课的事情很震惊,“这破课你平时不是都不上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望在课堂上光明正大地翻出物理资料书,说:“梁烟不让我翘课。”   “我去……”徐知南笑死了,“你怎么成妻管严了?”   徐知南说完这话,前排有个女生很惊讶地转过头来,她看着徐知南,“林望有女朋友了吗?”   徐知南知道这女生是女班长闺蜜,他笑,说:“是啊,美得跟天仙似的,把我们望哥迷得三魂丢了七魄,最近宿舍都不回了。”   林望原本靠着椅背在看物理书,听见徐知南的话,没忍住笑,抬腿踹了他一脚,“闭嘴吧你,有你什么事儿。”   他说着,又继续看物理书,只是唇角的笑意再没下去过。   阮媛静静地看着林望,她从来没见林望脸上有过这样温柔的笑意,可见徐知南说的是真的,他一定是非常喜欢那个女孩子。   她回过头去,悄悄看了眼旁边红了眼眶的闺蜜李梦月。   她和梦月做了三年室友兼闺蜜,知道她大一入校第一眼看到林望就喜欢上他。知道她去竞选班长,是为了能够正大光明和林望说话。知道她那么热衷于组织班上同学聚餐,其实只是想有更多机会接触林望而已。   可在阮媛看来,梦月哪里都好,就是太胆小了,她如果早一点表白,也许还有机会。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第二天,阮媛陪妈妈去超市买菜,看见和林望牵手逛超市的女生时就彻底被她否定了。   她想徐知南真的一点也没有夸张,那个女生真的长得好漂亮。而且不仅仅是漂亮,她的气质也很好,笑起来别说是男生,就连她这个女生都被吸引住。   她和林望站在一堆西红柿前,她一定是第一次买菜,人家都是捡着熟透的西红柿挑,她偏偏捡那些一看就没有熟的西红柿,把林望笑死了,说她是个傻子。   她也不生气,还说:“这个西红柿看着好一点呀,光光滑滑的,那种感觉都软了,里面是烂的吧?”   林望笑她是个白痴,拿起一个西红柿教她挑,“你要买这种,红皮的,软一点,但没有软到发黑,里面肯定是好的。这种西红柿炒出来多汁,你那种皮都还是黄的,一看就没熟的,拿回家喂狗都不吃。”   她笑了,踢了林望一脚,“你骂谁是狗呢。”   林望笑,拉起她的一只手揣进他自己的卫衣兜里,哄她,“没骂你。”   两个人挑了几个西红柿走了。   女孩走在林望后面,两只手从林望腰侧伸过去,放在林望黑色的卫衣兜里。   经过卖西蓝花的地方,女孩停下来,和林望撒娇,“我想吃西蓝花。”   “买啊。”两个人在卖西蓝花的菜架前停下来,又挑了半天。   阮媛的目光一直看着他们两个,她觉得好养眼,也觉得好甜蜜。她想她之前想错了,就算梦月早一点表白,结果也不会不一样。   以林望的眼光,他根本不会把很多女生放在眼里。学校里向林望表白被拒的女生何其多。   等到林望和梁烟走远了,阮媛才收回目光。她想,她应该劝梦月忘记林望,除了刚刚那个女生,没有人可以得到他。   *   因为是周末,梁烟今晚忽然心血来潮说要做饭给林望吃,林望听到的时候差点要笑死了,问她:“你确定?”   梁烟说:“有什么难的。我平时只不过是懒得做,做饭不就是那么几道工序。”   于是两个人下楼去超市买菜。   结果买西红柿的时候就暴露了梁烟厨房白痴的本性,两人大包小包拎上楼,林望忍着笑问:“真的不要我帮忙?”   梁烟觉得林望在嘲笑她,去书房里取了她提前打印好的菜谱,很煞有其事地贴到冰箱门上,“你不要小看人,等着吃吧。”   林望笑了,说:“行吧,我先去洗澡。”   林望今天下午才过来,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想着先去卧室洗个澡。但他又不放心梁烟,三分钟冲完,出来套了T恤和短裤就回了厨房。   等他到了厨房,就发现灶台上摆着两个西红柿、一个西蓝花,两个鸡蛋,一包虾仁,一块鸡胸肉,一捆小葱。   梁烟站在灶台前,像是在想先从哪里开始。   林望抄兜倚在门边,嗤地笑出声,“你在干嘛?卖菜?”   梁烟烦死林望了,又忍不住笑,抬起头来,“你好烦,吵死了。”   林望就盯着她看,唇角勾着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他真不知道梁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好在梁烟磨蹭了一会儿,总算知道先打鸡蛋。   她拿出一个碗,把鸡蛋在碗沿上敲了下,没敲碎,她又用了一点力,这下碎了,但是把蛋壳也敲碎了,有些细碎的蛋壳进了鸡蛋里,她低低地唔了一声,林望差点笑出声,但他还记得要给梁烟留面子,于是努力忍住。   梁烟侧头看林望,见林望努力憋笑,她本来就挺不好意思,这会儿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她走过去,把林望推出厨房,“出去出去,都是你在这里打扰我,我不叫你不准进来。”   林望没奈何地被推出厨房,忍着笑,“那今晚几点开饭啊姐姐?”   “开不了,饿死你。”梁烟把林望推到沙发上,刚想起身回厨房,就被林望搂着腰带回去,两人一起跌到沙发上,林望按住她后颈,微一抬头就吻住她。   梁烟唔了一声,下一秒就被林望的吻吞没了。   梁烟是到最近才意识到,其实林望第一次接吻的技术也不算好,他如今才是驾轻就熟,甚至已经摸清楚她喜欢什么样的接吻方式。   两人吻了一会儿,分开时,梁烟笑着问林望,“吻姐姐的感觉怎么样?”   林望说:“什么姐姐不姐姐,谁是姐姐。”   梁烟笑,她捧住林望的脸,哄他,“再叫一声姐姐嘛,我喜欢听你叫姐姐。”   “不。”林望拒绝,催她,“快去做饭。”   梁烟不死心,“叫姐姐。”   “梁烟。”   梁烟啧了一声,捧着林望的脸,低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你真是不可爱。”   她亲完才起身去厨房做饭了。   林望在梁烟走后才坐起身,他摸过手机看消息,但唇上残留着的梁烟的香味和温度让他止不住笑意。   正好看到徐知南发信息给他:听说班长哭了。   林望莫名:关我什么事。   徐知南:人家是因为你。好歹同窗几年,以后说不定都在一个圈子里,你好歹发条信息安慰人家一下啊。   林望真的莫名其妙,回他:我疯了吗?关我什么事。   徐知南:你这人怎么这么无情,人家暗恋你三年,你眼里就梁烟一个女人是吧?   林望:我眼里有第二个女人才有问题,你脑子有坑,别再回我。   林望退了微信,将手机丢到茶几上,起身去厨房看梁烟。   结果他刚推门进去就看到梁烟飞快把左手藏到身后,她看向他,“你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林望脸都沉下去了,他直接走向梁烟,把她左手拉起来,“让我看看。”   梁烟下意识要把手缩回去,被林望沉着脸看了一眼,她只好不再动,说:“这个西红柿有点滑……”   林望看到梁烟左手食指的刀口,眉头拧得紧紧的,问:“家里有创口贴吗?”   “有。在我书房里。”她削铅笔的时候会用到美工刀,偶尔会割到手指,所以备了创口贴在家里。   林望转身就出了厨房,直接去书房找创口贴。   因为书房是梁烟工作的地方,她不喜欢别人进去,所以林望一次也没进去过。   里面画架颜料放得乱,林望怕给她弄乱了,找创口贴的时候都尽量没有碰到。好在创口贴就放在窗台的一个小盒子里,林望过去拿了就走。   转身的时候,手不小心带到桌角的一个画册,掉到地上。   他弯身去捡,然而手碰到画册才发现画纸上画的人是他,如果没有记错,那应该是在江城的时候,有一次他和徐知南他们打球,她站在远处用相机拍了他一张照片。   他那时觉得梁烟危险,不想跟她走太近,怕自己会沦陷,所以走过去问她要了相机,一言不发把照片删了。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把那张照片画了出来,是他跳起来投篮的画面,因为画得太像,所以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林望在看到这幅画的瞬间,只觉得心跳都快了起来。   他下意识往后翻,后面还有一张在客栈大厅,他帮她修手机时的画面。再往后,几乎一整本画册都是他,有他们在一起之前的,也有他们在一起之后的。   最新的一张停留在昨晚,他洗完澡穿着T恤和短裤,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敲论文的画面。   林望把整本画册翻完,只觉得不仅心跳加快,连耳根都红了。   这个时候,梁烟因为半天没等到林望回来,就过来书房看,结果看到林望在看她的画册。   林望抬头看到梁烟,没忍住笑了,他拿着画册走到梁烟面前,眼里喜悦的笑意藏都不藏不住,他看着梁烟,低低问了一句,“这么喜欢我啊?”   连声音都藏不住他此刻喜悦的心情。   梁烟却愣了下,她低头看了眼林望手里拿着的画册,是她最近画的那本。   实际上,是因为她最近画什么都没有灵感,只有画林望的时候才能投入,所以她画了很多。   可是她看着林望眼里的喜悦,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林望真是说不出的高兴,他拉起梁烟的手,帮她贴创口贴,“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应该早点跟你在一起。我刚开始以为你只想睡我。”   梁烟只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看着林望,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这天晚上,梁烟仍然和林望一起睡。   只是夜里熄灯以后,林望忽然靠过来,在黑暗中吻她。梁烟被吻得浑身发软,她能感觉到林望身上的热度。   后来林望哑声问她,“梁烟,我可以吗?我会负责的。”   梁烟那个时候理智丢掉了一半,她怎么可能拒绝得了林望,也没有理由拒绝。   她抬起手回抱住了林望,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晚其实一切都很好,只是在结束以后,梁烟迟迟没有睡着。她看着林望熟睡的脸,心里某个地方涌上很深的愧疚。 21. 第21章 “怎么?犒劳我啊?”……   第二天早上, 梁烟早早就起了床,她做了烤吐司,还用平底锅煎了两个鸡蛋, 热了牛奶。   她做好早餐,端到卧室时, 林望还没有醒。   主要是太早了,外面天都没亮。   梁烟就坐到床边盯着林望看。   她想好了, 她要对林望好一点。她没有办法跟他承诺很遥远的事,但是在一起的时候, 她可以对他好。   林望是早晨八点醒来的, 他下意识往怀里搂了搂, 结果才发现怀里空了。   等他睁开眼睛,就发现床上没了人, 他愣一下,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梁烟坐在地上,正笑盈盈地趴在床边看他。   他愣几秒, 抬手摸她额头,“发烧了?”   梁烟笑, 拍开他手,“你才发烧。”   林望看着梁烟,他想到昨晚, 眼里有了笑意,俯过身去亲了梁烟一下,“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梁烟把床头柜上的餐盘端过来, 说:“起来给你做早餐呀。”   林望愣一下,他看着梁烟,半晌, 笑了,“怎么?犒劳我啊?”   他把餐盘拿开,放回床头柜上,然后把梁烟捞回床上,他翻身把梁烟覆在身下。   梁烟看着他笑,轻声问:“干嘛?”   林望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把脸埋到梁烟颈间,亲了亲,半晌才闷闷地问出一句,“评价一下。”   梁烟笑得胸口都在振动,她摸摸林望的耳朵,夸他,“厉害。”   林望低低笑了。他翻个身,换个姿势把梁烟搂在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怀中,手搂在她腰间。   他有一会儿没有说话,过一阵,才低下头,在梁烟耳边很慎重地说:“梁烟,我会对你负责的。等我两年。”   梁烟环着林望的腰,她埋在他怀里有一会儿没说话。   过一阵,她问:“林望。”   “嗯?”   “你现在快乐吗?”   林望道:“当然。怎么了?”   梁烟闭上眼睛,轻轻说:“那就好。”   *   自从那晚以后,梁烟就不避讳在林望面前画画了。反正林望已经看到了她的画册,她索性大大方方地画,还要林望给她做模特。   林望哪里做过模特,坐不住三分钟就开始动了。梁烟最后也不要求他一定要什么姿势,让他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就当她不存在。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林望有个物理竞赛,他那段时间要复习,索性把资料都搬到梁烟这里,不上课的时候几乎都待在家里看书。   梁烟也不出门,就在家里陪他。   林望看书的时候,她就画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变得开心一点,除了林望以外,她还画一些别的东西。山水风景花鸟什么都画。   有时候画油画,有时候在地上铺宣纸画国画。   她画国画的时候,林望在旁边看,刚开始是看画,看得入了迷,又看梁烟,他眼里藏不住惊艳。梁烟抬头见林望痴痴看她的时候,没忍住笑,说:“是不是觉得我好厉害?其实我以前还要更厉害一点,只不过这几年状态不好,水平倒退好多。”   可是林望觉得梁烟已经很厉害,他捧住梁烟的脸亲她一口,夸她,“已经很厉害了,我媳妇儿怎么这么厉害。”   梁烟笑,眉眼弯起来,是发自内心地开心。   有时候梁烟心血来潮也画一些别的东西,比如这天晚上,林望在沙发上用电脑刷题,梁烟趴在茶几另一边用ipad画画。   她离林望挺远,而且特意用书挡了,但是林望端杯子起身去接水的时候,经过梁烟身边,就习惯性地扫了一眼。   结果这一眼让他愣了一下,梁烟想挡都来不及,林望俯身就把ipad拿走了。   他还仔细观赏了一会儿,看向梁烟的时候眼里都是笑,说:“喜欢这个姿势啊?”   梁烟头一次被林望弄得脸红,她把ipad拿回来,还要故作平静,“谁让你看我的东西。”   但是那天晚上还是被林望抵在浴室的墙上。   十二月底的时候,林望要去一趟北京,参加竞赛。   其实他之前没打算报这次的竞赛,但奖金吸引到他。   徐知南知道他最后报名了的时候都很惊讶,说:“你不是不参加吗?怎么又要去了?”   林望道:“一等奖有五千奖金。”   徐知南愣一下,“我艹,你什么时候会为了奖金去参加竞赛啊?你不会是谈恋爱谈得没钱花了吧?”   林望说:“梁烟快过生日。”   徐知南又愣了,反应过来问:“你打算买什么给她啊?要很多钱吗?你要不跟你妈预支一点,反正你们家客栈也是你在线上运营。”   林望道:“像什么话。那客栈是我妈开的,赚了钱也是给她的,哪有人拿家里的钱出来谈恋爱。”   “不是。”徐知南道:“你平时不缺钱啊,跟梁烟谈恋爱是不是开销很大?也是,就你对梁烟的心疼劲儿,估计出门做什么都舍不得委屈了梁烟,什么档次都往上拔。这会儿知道金库快空了,想办法搞钱呢?”   “你在说什么狗屁。”   “我说错了吗?”徐知南语重心长的,说:“其实梁烟姐那么有钱,你偶尔花点她的钱也没什么啊,有必要什么都自己扛吗?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就行了,花谁的钱不都一样。”   林望看了徐知南一眼,“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我这话怎么了?”徐知南看林望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什么,疑惑:“你是不是怕别人说你吃软饭啊?”   林望觉得徐知南这人脑回路有问题。他看向他,“你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徐知南还挺委屈,“干嘛呀,说话就说话,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林望看他一眼,随后才说:“跟这些有什么关系。谈个恋爱还要花女方的钱,不觉得自己太无能吗?这点能力都没有,以后怎么结婚,怎么照顾她。”   徐知南深深看着林望,过了很久,很认真地问了一句,“真认定了?”   林望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什么?”   徐知南:“梁烟啊。这辈子真的就认定她了?你们已经聊到要结婚了吗?”   林望道:“没有。我不想给她压力,等我毕业工作稳定再说吧。”   徐知南心里其实有句话没说,他想说,你怎么知道你们俩能走到那一天呢?感情的事瞬息万变,也许等不到那天就散了。   但这话他不敢说,他内心里还是希望林望好的,希望他和梁烟能长长久久,最好能白首偕老。   毕竟连他都看得出来,林望是真的爱梁烟很深。他轻易不会动感情,一旦动了感情比谁都坚定。   林望出发去北京那天,梁烟送他去机场。   两人早早就去了机场,候机的时候还去机场里面吃了顿午餐。   机场里的土豆烩牛腩不如外面的好吃,但也还能勉强将就。   林望把梁烟不爱吃的土豆挑到自己碗里,把牛腩夹到梁烟碗里。   梁烟说:“你也吃呀。”   林望道:“我不爱吃,你快吃。”   他又叮嘱梁烟,“我这次可能要在那边待三天,天气冷起来了,你自己睡觉要小心不要踢被子。虽然不爱吹头发,但还是要尽量吹干,要不然以后会头痛。我不在家这几天,如果实在不想吹,就干脆到外面去洗,要不然就等我回来帮你洗。”   梁烟静静地看着林望,她心中温温软软,说不上来的温暖。她很听话地点头,说:“我知道了。”   林望又说:“还有冰箱里的药,不要忘记吃。效果很好要坚持,再坚持两个月以后应该就不会痛了。”   梁烟点点头,很听话,“我知道。”   两个人吃完午饭,因为还没到登机时间,又拉着手一起去逛了会书店。   逛完书店又去逛礼品店。   梁烟看中一个杯子,林望买给她,让工作人员帮忙包起来。   从礼品店出来,梁烟手里拎着礼盒袋子,嘴角挂着甜蜜的笑,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快到登机时间,她把林望送到登机口。   两人要分开的时候,她突然觉得很舍不得,望着林望,“回来之前给我电话,我来接你。”   林望嗯了一声。   他伸手抱了梁烟一会儿,梁烟回抱住他。   两人静静相拥了一会儿,过一阵,林望低头在梁烟耳边叮嘱,“好好照顾自己,别喝酒,等我回来。”   梁烟点点头,“好。”   检票时间快要结束,林望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他最后亲了梁烟一下,转身去过安检。   梁烟一直站在外面,一直看着林望,一直到林望的身影消失,她仍然站在原地,盯着林望离开的方向看了很久。   久到她回过神,才转过身,朝着机场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从机场回市区的路上,梁烟接到她母亲王女士的电话。   她看了眼车前屏幕上的来电,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自从上次在舅舅挨了一巴掌,梁烟已经很久没和她母亲联系了。两个人的关系仿佛又回到了中学时代,很久不见面,一见面就争吵。   王月芝摆明是生了气,不停打电话过来,梁烟被吵得没办法,只好接了,很不耐烦,“您有事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王月芝在电话那头动了怒,“多久了?我给你打了多久的电话?就算那天我打了你,过了这么久,你也该消气了。这么久不听我电话,不跟我见面,你就这么恨我?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出现?”   梁烟觉得很累,回答她:“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们从前也很少见面。”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五天已经是奢望。   节日不在,生日不在,就连她生病都不在。   记忆中每次生病,醒来都只能看到医生。   十一岁那年因为发高烧进了急诊,醒来看到dr.钟叔叔,她问:“我妈妈回来了吗?”   钟叔叔怜惜地摸她的头,温柔地说:“你妈妈所在的城市现在下大雪,飞机无法起飞。”   dr.钟叔叔是妈妈的高中同学,她向他打听,“她和那个外国人在一起对吗?”   钟叔叔安慰她,说:“小烟,你妈妈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不要怪她。”   “不过你妈妈已经通知你爸爸过来看你。”   十一岁的梁烟把脸埋进被子里,她再也没出声,但是钟医生知道小女孩在哭。   只是那晚的最后,梁先生也并没有来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他临时接到通知出差,一张机票飞出国外公干。   钟医生半夜巡房,看到小小的梁烟坐在床头,在黑暗中抱着一只公仔掉眼泪。   梁烟把车开回车库,她并没有上楼。坐在车里点了一支烟。   地下车库安静,她静静地抽完一支烟,把烟头摁进烟灰缸的时候,看到了放在副驾驶上的小熊公仔。   是昨晚和林望去看电影,出来的时候遇到一间新开业的玩具店,她拉着林望进去逛,看到这只公仔很惊喜,和林望说:“我小时候也有一只这样的公仔,一模一样。”   林望还笑她,“你小时候?多小啊?”   “十一二岁的时候吧。”   林望笑,“哦?十几年前了啊姐姐,这只公仔厂还开着呢?”   他把公仔拿下来,去付钱的时候,讨打地问:“你猜那时候我多少岁?”   梁烟好笑又好气,推着林望去收银台排队,“你很得意吗?六七岁的小屁孩,你那时候天天跟我屁股后面叫姐姐,我都不带你玩。你捡到大便宜了林望。”   梁烟想到昨晚,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她把公仔拿到手里,开车门上楼。   *   林望一走就是三天。   梁烟原本想着,趁林望这几天不在,她正好有时间独处,顺便梳理一些事情。   可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和林望在一起,她一个人在家时竟然变得不习惯。房子还是从前那个房子,但她莫名觉得冷清了很多。   夜里睡觉也觉得床怎么变得这么大,她缩成一团都觉得冷。   她夜里失眠想给林望打电话,拿起手机,电话都已经拨出去了又突然挂断。   她在那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开始依赖林望,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她把手机锁屏放回床头柜上,起身去客厅拿酒。   *   林望虽然人不在上海,但依然每天晚上回酒店和梁烟视频。   这天晚上他在外面和一个学长见面,吃完饭回到酒店已经快十点。   他怕梁烟一会儿要睡了,衣服都没换就先跟梁烟视频。   电话那头,梁烟还在书房画画,视频接通,看到林望英俊的脸,就不自觉地笑了,问他,“才回酒店吗?”   林望隔着视频看到梁烟,也没忍住笑,说:“嗯,刚刚跟学长吃饭。你呢,晚上吃的什么?”   梁烟很喜欢看林望笑,二十二岁的男孩子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身上有成熟的一面,也有阳光朝气的一面。尤其是林望,不笑的时候成熟又撩人,笑起来的时候阳光又干净。   梁烟隔着视频看林望,忽然有些想他。想他在她身边,想他温暖的怀抱。屏幕太冰冷,她感受不到温度。   她问林望,“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望在那头笑了,眼里明明就很高兴,还要故意问:“怎么?想我了?”   梁烟说:“是啊,好想你。”   “哪里想我?”林望如今在梁烟面前已经不知脸皮为何物,他笑,问:“心比较想我,还是身体比较想我?”   梁烟有一点脸红,她发现林望现在越来越明目张胆,他从前或许还有一点把她当姐姐,最近是真的完完全全地没大没小。   “说啊。”林望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非要逼她说:“是你的心比较想我,还是身体比较想我?”   梁烟被林望弄得心跳都快了,有点招架不住,“都想都想,可以了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林望跟梁烟说,他买了第二天早上九点的飞机。   但是林望骗她,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梁烟睡得迷迷糊糊,睡梦中感觉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眉间,她闻到熟悉的薄荷香。   她半睡半醒地睁开眼睛,对上林望带笑的眼睛时,还以为自己做梦出了幻觉。   但是搂在她腰间的手,和熟悉的怀抱又告诉她,似乎不是幻觉。   林望见梁烟一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实在没忍住笑出来,他低头吻住她的唇,一个久违的深吻终于让梁烟清醒过来。   她下意识抬起双手环住林望的脖子,回应他热吻。   两人缠缠绵绵地吻了一遭,分开时梁烟才望着林望问:“你不是说明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吗?”   他们十点通视频的时候,林望还在酒店呢。   林望支着头看梁烟,天知道他这三天有多想梁烟,此刻见到,就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感觉一颗心总算活过来。   他眷恋地玩着梁烟的手指,低头亲一亲,然后才说:“不是你说想我吗,我怕我不在,你睡不好。”   梁烟看着林望,没忍住笑了,说:“你怎么这么体贴。”   她翻身覆到林望身上,亲他嘴唇,微笑问:“你累不累?”   林望在刚才和梁烟接吻的时候就已经有反应了,他抬手托住梁烟的腰,翻身就覆到身下。   他没有回答,低头就是一记深吻。   ……   第二天早上,梁烟直睡到日上三竿,下床的时候,腿软到差点跪下去。   那会儿林望正好从浴室出来,看到梁烟差点跪下,赶紧一步上前搂住她,笑,“有这么软?”   梁烟踢他一脚,“你好意思笑。”   她推开林望去浴室洗漱。   林望在外面心情很好,他把被子和枕头整理一下,和梁烟说:“一会儿出去吃午饭吧。”   梁烟在里面洗脸,闷闷地嗯了一声。   两人收拾好出门正好是饭点,因为两个人都饿了,就随便找了间人没有那么多的西餐厅吃饭。   吃饭的时候,梁烟问林望竞赛怎么样。   林望说还行。他把切好的牛排换给梁烟,和她说:“明天你没事吧?我订了个度假酒店,可以去泡温泉。”   梁烟愣一下,抬头问:“明天吗?”   “嗯。”林望看着梁烟,问:“怎么了?你有别的安排吗?”   梁烟点下头,说:“明天我表哥的儿子办十岁酒,估计得耽误一天。”   她说完就见林望眼里的光黯了几分,很失望地“哦”了一声。   没忍住笑,抬手捏林望的脸,“别不高兴,要不然后天去?”   林望拉下梁烟的手握住,虽然失望,但他能说什么,只能答应。   第二天早上,林望回学校上课。   徐知南见他进教室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下,很意外,“你怎么来了?不是请假了吗。”   林望没说话,拉开椅子坐下。   徐知南凑过来,“你不是说订了酒店跟梁烟姐去泡温泉吗?怎么没精打采的。”   林望没回答,双手抄着兜,背靠着椅子,垂着眼在走神。   徐知南以为他们可能约了中午出发,就没多问。   结果到了中午,他和张承他们商量去哪里吃饭的时候,林望忽然说:“算我一个。”   徐知南震惊地回过头,“不是,你不是要跟梁烟姐过生日吗?”   林望这时候才说:“她侄子办十岁酒,回去了。”   徐知南和张承李牧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三个男生围住林望。   徐知南勾住林望肩膀,嘿笑声,说:“没事儿,别不高兴,咱们几个陪你过生日也是一样。说吧,想吃什么,我们请客。”   林望嗤了声,说:“说个屁,要请也是我请。”   他率先走出教室门,“杨记私房,要不要吃?”   “吃!”徐知南立刻追出去。   这天是林望二十二岁生日,其实和前两年也没什么区别,中午吃过饭,下午回学校打球,晚上林望再请喝酒。   徐知南怕林望今天心情不好,下午打球的时候还把篮球队的朋友们全叫来了,晚上在酒吧开了个包厢,人多热闹。   但是林望明显不在状态,一整晚不是在走神就是在看手机。   张承坐在林望旁边看到了,悄悄去找徐知南说:“你要不给梁烟姐打个电话?望哥一整晚都在等她电话,微信还置了顶,但是我看他手机一晚上没响过,怪可怜的。” 22. 第22章 他向月老讨了份姻缘。   梁烟接到徐知南电话的时候, 还在表哥家里。   家里的亲戚们轮番上阵,对她几个月不和妈妈联系的事情进行批评和控诉。   梁烟全程冷漠,一句话也没说。   但林新语看得出, 她已经在耐性告罄的边缘,她赶紧上前打圆场, 说:“好了好了,姨妈们, 今天是小晨十岁的生日,你们怎么全都拉着小烟讲话呀。小烟已经知道错了, 你们放过她吧。”   她话音刚落, 梁烟就接过话去, “我错什么了我?”   她这话一出,所有长辈们都皱眉看向她。   梁烟是真的不能理解, 她将周围一圈的长辈们都看了一眼,问她们:“你们告诉我,我到底哪里错了?只不过是几个月没有联系而已, 你们就要对我这样口诛笔伐。我小时候被他们丢在家里不闻不问的时候,你们有谁关心过我?她一整年都跟不同男人在外面风花雪月的时候, 还记得家里有个小孩吗?她记得她自己是一个母亲吗?”   王月芝忽然哭了,她抬手捂住了脸。   客厅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沉默而又沉重,表嫂让小晨带着弟弟妹妹到楼上去玩。   梁烟的二姨看不下去, 心痛地开了口,“小烟,你妈妈那时纵然有错, 但也不能全然怪她。她是个女人,和你爸离婚的时候她才二十六岁,像你这般大, 她有权利去追求她自己的人生……”   “所以不必说了。”梁烟打断她们,“我已经不怪她,但也请你们不要来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她有她的伤痛,我也有我的伤痛,我不需要你们理解,也请不要让我理解他们。”   从表哥家里出来,梁烟去停车场取车。   她将车窗降下,十二月的风带着刺骨的冷,但这样刺骨的寒冷能够令她平静。   她将车开到离表哥家很远的时候才停在了路边。   她坐在车里看江景,江对岸是上海的繁华夜景,灯火辉煌,将人衬得格外渺小。   徐知南的电话再一次打来的时候,梁烟才发现她手机上有好几个来自徐知南的未接电话。   徐知南为什么给她打电话?   她第一时间想到林望,以为出什么事,连忙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徐知南见梁烟终于接电话了,开口就挺委屈,他是挺林望委屈,说:“梁烟姐,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梁烟问:“怎么了?是不是林望出什么事了?”   “是啊,出大事了。”徐知南故意吓梁烟,梁烟眉头一下皱起来,说:“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他在哪?”   徐知南这才说:“在酒吧呢。姐姐,你今晚能过来吗?今天是林望生日呢,他巴巴等了你一晚上电话,你怎么也不给他打个电话呀。”   *   徐知南在外面和梁烟打了电话,进去的时候看到大家都准备撤了,他忙嚷嚷,“诶诶诶,怎么要走了?我还没唱歌呢,让我唱两首!”   他给张承使眼色,张承会意,也跟着嚷嚷,“就是就是,再喝几杯嘛,还没喝够呢。”   包厢里又再度热闹起来,张承和人玩骰子,输家喝酒。   他点背儿,次次输,这回要开盅前,捣了下林望胳膊,“望哥,帮我猜猜。”   林望今天一整晚都不在状态,闻言也只是抬了抬眼,淡淡道:“大。”   张承立刻说:“听我哥的,开大!”   没想到骰盅打开,果然开大。   张承高兴嚷嚷,“还是我望哥运气好。”   可惜运气好的寿星,心情不太好。   半个小时后,他收起手机,出声道:“喝好了没有?走了,一会儿进不去宿舍了。”   徐知南在想梁烟怎么还没来,他还想拖时间呢,就见林望已经去外面结账了。   他赶紧追出去,谁知走到大厅,就看到梁烟抱着好大一束红玫瑰站在林望面前。   两个人大概隔了两三米远的距离,林望就站在那儿,直盯着梁烟看。他也没再往前走,也没开口说话,就那么沉默的,静静地看着梁烟。   梁烟倒是笑了。她捧着一大束红玫瑰,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到林望面前。也不管周围还有很多人在看,抬手勾住了林望的脖子,仰头送上了吻。   林望在梁烟吻上来的那瞬间只觉得心跳都停滞了,他稍微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回抱住梁烟,一手按在她颈后,低头更深地回吻她。   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口哨声。   两人就站在酒吧的镁光灯下接吻,旁若无人。   徐知南看得都呆住了,脱口说出句,“艹,这就是姐姐的浪漫吗?”   他终于知道林望为什么那么死心塌地,换了是他,估计也会对姐姐矢志不渝。   他都羡慕了,跟张承说:“我也想找姐姐谈恋爱。”   张承白他一眼,“滚吧你,你以为谁都是梁烟姐。”   两人接吻完毕,林望抱着花,牵着梁烟的手从酒吧出来。   到了外面,梁烟电话响了,她松开林望,说:“等我一下。”   她走去远处接电话,人一走,几个篮球队的朋友全上去围住林望,八卦得要死,问:“你女朋友?”   林望这会儿的心情是乌云转晴,眼里的笑藏都藏不住。他抄兜倚在车边,心情好到连声音都是愉悦的,说:“是啊。”   “我艹,你去哪儿找的仙女?也太好看了吧?”   林望笑,挺得意,说:“再好看也是我的,你们死了这条心。”   说话那男生就挺委屈,说:“什么呀,看看都不行吗。再说了,我就算想抢,天仙姐姐也看不上我呀。”   但是说完,又不要脸地凑上去问林望:“或许,她有没有个什么同胞姐姐或者妹妹的?”   结果被林望踢了一脚,笑骂,“滚蛋。”   梁烟回来的时候,几个男生还没走,陪林望在外面吹风。   徐知南故意嘲笑林望,“哥,你不是要回宿舍吗?还回不回啊?再不回一会儿可进不去了。”   梁烟听见,问林望,“你要回宿舍?”   林望把车钥匙丢给徐知南,“有你什么事儿,帮我把车开回去。”   徐知南今晚没喝酒,接住钥匙,笑道:“好勒。走咯,谁要坐望哥的车。”   几个男生风风火火走了,边走还边回头看梁烟。真没别的想法,就是美女谁都想多看两眼。   但是林望就挺吃醋,回身就把梁烟搂进怀里,用他黑色的长羽绒服裹住她。   梁烟有点懵,从林望怀里抬起头看他,笑,“怎么了?”   林望说:“怕你冷,给你暖暖。”   梁烟嗤地笑了,“狗屁。”   林望也笑,但也没有松开梁烟,搂在她腰间的手收紧一点,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梁烟笑,她两手抬起来回抱住林望,脸贴在林望温暖的怀里,她笑着逗他,说:“我在你身上安了定位器呀,你怕不怕?”   林望笑了,在梁烟耳边亲了亲,说:“放啊,要不要安芯片,随时欢迎你检查我的行程。”   梁烟笑,骂他,“傻子。”   她从林望怀里离开,拉他上车,“走,回去。”   林望今晚喝了酒,不能开车。   他坐在副驾驶,梁烟买给他的花放在腿上,他还摆弄了会儿,唇角的笑意就一直没下去过。   他原本以为是要回家,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梁烟行驶的路线和回家的路线完全相反,他问:“去哪?不是回家吗?”   梁烟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四十分钟后,车停在山上一间温泉酒店外面。   下车时,林望还愣了一会儿。   梁烟把车钥匙拿给酒店的门童,请他帮忙泊车,跟着拉着林望就跑,“快点快点。”   那会儿已经快过十二点,梁烟定的房间在靠里面,她拉着林望一路飞奔,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离十二点还只剩下五分钟。   她摸出门卡刷开房间门,一进屋,林望就借着院子里的光看到了铺满玫瑰的房间,还有茶几上放着的一个生日蛋糕。   他回头看梁烟,梁烟来不及解释,她拉着林望扑去茶几前。她跪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摸出打火机开始点蜡烛,和林望说:“快想一个生日愿望。”   然而林望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只是坐在旁边看着梁烟。随着蜡烛一根根亮起来,他透过摇曳的烛光看着梁烟干净迷人的脸。他从来不知道女孩子可以这样好看,也从来不知道他会对一个女人这样心动和喜欢。   他直看着梁烟,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   梁烟点好蜡烛,先双手合十闭眼许愿,她虔诚地说:“祝林望生日快乐,希望林望每天都开心幸福,健康平安,学业顺利,心想事成。”   她许完愿,催林望,“到你了,快点,马上十二点。”   林望却没动,他盯着梁烟看一会儿,然后俯身亲吻她的眼睛,之后才转过去对着生日蛋糕,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凌晨十二点来临前虔诚地许了个愿。   梁烟盯着林望许完愿,笑着问他,“许了什么愿?”   林望抬手揽住梁烟的腰,把她抵在沙发靠背上,低头吻她,低着嗓音说:“不能说,说了就不灵了。”   他其实没有这么迷信,从前也很少许愿。但是这个愿望对他而言太重要,他不想说出来,怕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他没有告诉梁烟,他向月老讨了份姻缘,希望能和梁烟白头偕老。 23. 第23章 “我爱你。”   梁烟是在两个小时前才订了这间套房。当时房间已经被别人订下了, 她花了三倍的价钱才和对方谈妥把房间让给她。让酒店尽快帮她布置房间,准备好了生日蛋糕。   因为准备仓促,梁烟看着铺了一床的玫瑰花瓣其实不是很满意, 但是林望很高兴,抱着梁烟倒在床上, 翻身将她覆在身下,他很珍惜地从她的额头一路吻到眼睛、鼻子、脸颊、嘴唇, 他的每一个亲吻都珍而重之,一点也不轻浮。   梁烟在这时候莫名想到了顾南程。林望和顾南程很不一样, 顾南程是大男子主义, 上床更喜欢直奔主题, 喜欢掌控她。但是林望不,林望喜欢和她接吻, 做的时候会在意她的感受,如果见到她皱眉会停下来,会担心会不会弄疼她。   林望感觉到梁烟在走神, 亲吻她眼睛,哑声问:“在想什么?”   梁烟摇头, 她捧住林望的脸,望着林望的眼神温温柔柔的,问他, “你喜欢玫瑰吗?”   林望笑,说:“喜欢啊。”   他低头吻梁烟的唇,说:“和你身上的味道有一点像。”   梁烟说:“我最近用的香水有一点玫瑰花调。”   林望点点头, 从梁烟的唇吻至她耳根,嗓音更哑一些,说:“但是你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梁烟没忍住笑, 她摸着林望的头,问:“我身上是什么味道?”   “香味。”林望说:“很特别,我形容不出来。但是很好闻。”   梁烟笑,说:“是我自己调的香。”   “嗯。以后就用这个。”林望的嗓音越来越哑,手已经探到下面解开了梁烟的牛仔裤扣子。   梁烟忽然翻身坐起来,在林望愣怔的片刻,把他按回床上,人坐上去,说:“让我来。”   ……   第二天,梁烟和林望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退房下山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回程路上是林望开车,他一早上心情都很好,脸上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梁烟坐在副驾驶,盯着林望看,见林望唇角一直勾着笑,她也没忍住跟着笑,说:“你有这么高兴吗?”   林望说:“是啊。”   他腾出一只手来拉住梁烟的手,忽然说:“梁烟,过年回江城吗?”   梁烟愣了下,问:“回江城做什么?”   林望说:“回去玩啊。”   梁烟盯着林望看,过一会儿,没忍住笑,“你想跟我玩啊?”   林望倒也坦白,说:“是啊。”   他把梁烟的手拉得紧紧的,都舍不得放开,游说她,“跟我回去吧姐姐,江城过年很热闹的。要分开那么久,我舍不得你。”   梁烟忍不住笑了,说:“这种时候你知道叫姐姐了?平时让你叫声姐姐比登天还难。”   林望由着梁烟说,反正想把梁烟拐回江城过年,又说:“要分开那么久,你就舍得我吗?”   梁烟笑,说:“还早呢。”   “不早了。”林望说:“元旦一过就快过年了。”   梁烟想了想,反正她过年留在上海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还要被逼着相亲,以她的性格,到时候恐怕又闹得家里人人都不开心,轮番上阵责怪她。   想想都觉得扫兴。   这样一想,就觉得和林望回江城不知开心多少。于是她点下头,爽快地答应下来。   林望心情好得简直要上天,如果不是在开车,他此刻已经把梁烟带进怀里吻住了。   从山上下来,林望原本想先把梁烟送回家,但梁烟知道林望今天下午有课,让他先回学校,正好她等会儿还有点事要办。   林望也没坚持,把车开回学校刚好是午饭的点,正好可以带梁烟去吃午饭。   梁烟念叨林望学校外面那间湘菜馆很久了,林望带她去吃,一顿饭下来梁烟吃得很开心,她一开心就会笑,笑起来像个小女孩。   林望就喜欢看她笑,扯过纸巾给她擦嘴,取笑她,“还姐姐呢,笑得像个小傻子还好意思当人姐姐。”   梁烟端起桌上的奶茶喝,微笑看着林望,说:“我再傻也大过你四岁,小朋友。”   林望嗤地笑了,说:“你大过我四岁又怎么样,不还是我媳妇儿?”   梁烟败给他,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她拿起手机起身要去结账,被林望起身按回去,“干嘛呢,拿我当摆设啊?坐着等我。”   他拿走梁烟手里的餐单,径直去了收银台。   梁烟没跟他争,她盯着林望英俊的背影,嘴角弯弯的。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最近笑得好多,比过去几年的笑容加起来都多。   结完账,林望和梁烟牵着手从餐厅出来,两人在外面逛了一圈,逛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徐知南他们几个,梁烟和他们打过招呼,对林望说:“你去上课吧,我走了。”   林望点了下头,叮嘱她,“开车注意安全,到家给我电话。”   梁烟笑,说:“我知道。”   “那我走了。”   她和林望打过招呼,转身朝来时的方向离开。   林望盯着梁烟背影,久久都舍不得移开目光,徐知南讨打地过来撞他一下,笑,“你行不行了,人都走远了,还看。”   林望哼笑声,瞧了徐知南一眼,他今天心情好,说话都带点笑,“关你什么事儿。”   他抄兜转身往学校走,徐知南跟上勾住林望肩膀,八卦道:“你们俩昨晚后来去哪儿呢?梁烟姐好像订了个温泉酒店,昨晚是不是过得特浪漫?”   想到昨晚,林望眼里又溢出笑意。但他当然不会和徐知南说,徐知南心痒死了,一直追着林望问,最后被林望嫌弃道:“你怎么这么八卦?论文写完了吗你?”   一提到论文,徐知南脸都垮了,求着林望,“哥,你写完了吧?给我参考参考?”   林望笑,骂他,“滚蛋。自己写。”   ……   离开林望学校以后,梁烟开车去了一下商场。   ?她不知道昨天是林望的生日,虽然后来赶得及给林望庆祝,但是那会儿商场都已经关门了,她来不及准备礼物。   她在商场逛了半下午,她见林望穿过衬衫,夏天的时候,长袖随意地卷在小臂,有一次看到他站在客栈外面打电话,风一吹,将他宽松的衬衫吹得微微鼓起,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木落在他身上,那画面太好看,好看到她到现在都记得。   梁烟给林望挑好衬衫,还顺便配了一对袖扣。   拿回家,把衬衫熨好挂起来。   林望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他进屋看到挂在落地窗边的衬衫,不由得愣了一瞬。   梁烟从书房出来,一见到林望就露出笑容。   她走过去,把林望拉到挂着衬衫的落地窗前,问:“怎么样?喜欢吗?你的生日礼物。”   林望这两天已经被梁烟接二连三的惊喜哄得时时刻刻都忍不住嘴角上扬,他搂过梁烟的腰,低头亲她,说:“很喜欢。”又忍不住亲她一下,添一句,“但我更喜欢你。”   梁烟笑,她把衬衫取下来,催林望去换给她看。   林望拿着衣服去了卧室,没一会儿换好衣服出来,梁烟眼睛都亮了,她开心到捧住林望的脸,夸他,“这也太帅了,我早就知道你穿衬衫好看,在江城的时候就知道。”   林望笑了,说:“你那时候就打定主意要把我勾到手了吧?”   林望记得那次,他当时在客栈外面接电话联系点事,但是一直感觉好像有人在看他,回过头,就对上梁烟的目光。   梁烟当时就倚在门边,见他回头,也没有一点偷看被抓包的自觉,她甚至还对他笑了,眼神坦荡到反而让他不知道说什么。   他那时候就知道梁烟对他有意思。   他搂着梁烟的腰,把她抵在墙上,一边低头吻她一边哄着她说:“是不是?你那时候就想着这一天吧?”   梁烟说:“是啊。”   两人在卧室门边接吻,过一阵,梁烟说:“还有个礼物。”   她进卧室去,拿出那对袖扣。   站在卧室门口,拉起林望的手,认真帮他把袖扣系上。   林望盯着她看,等到扣好了,梁烟抬起头问:“喜欢吗?”   林望点点头,说:“喜欢。”   他实在太心动,伸手把梁烟搂进怀里。   过一阵,他忽然低头,在梁烟耳边轻声说:“我还想要个东西。”   梁烟问:“什么?”   林望说:“那本画册。”   “哪本?”   “你画我的那本。”   梁烟还以为他要什么,没忍住笑,“行吧,送给你。”   林望嗯一声,侧头在梁烟耳边亲了下,低声说:“梁烟。”   “嗯?”   “我爱你。”   林望这三个字说得很低,但梁烟听清楚了,因为就在她耳边。   她有一瞬间愣怔,心里某个地方又开始不安。她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到最后她又放任自己沉沦,抬起手回抱住林望。 24. 第24章 “我想见你,再远也想见你。……   时间到了一月, 又到了考试季。   学校仍然上课,不会留时间专门给大家复习,于是平时都坐不满的图书馆现在连想有个位置都难。图书馆的灯从早亮到晚, 凌晨十二点还有学生在里面备战期末考。   林望不在这一列,他仍然每天下课以后回梁烟那里, 堵车的时候差不多每天来回通勤要四个小时,徐知南说他有病, 他懒得理,照旧每天一下课就走。   梁烟劝他很多次, 他都不听, 早上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到了晚上又回来了。   这天晚上,梁烟半夜醒来, 发现林望不在床上,她下了床,走到客厅才发现林望坐在茶几前看书。   梁烟那瞬间忽然就特别愧疚, 第二天早上,她送林望去学校, 等林望去上课了,她就去附近看房子。   要挑合适的房子没有那么容易,梁烟在那附近看了三天, 总算看中一套满意的。   这天晚上,林望下了自习去停车场取车,结果走近就看到梁烟勾着一串钥匙, 笑盈盈地倚在他车旁。   他不由得愣了,但是下一秒内心又被喜悦占据,他大步过去, 搂住梁烟就狠狠吻了一遭,分开后都抑制不住他内心的喜悦,笑问她:“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梁烟笑,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拉过林望的手,直走出停车场。   林望问:“不开车吗?”   梁烟道:“不用。”   梁烟带着林望走了十分钟,走到一个小区外面,林望愣了下,侧头看梁烟,梁烟也没解释,直接拿出门卡刷开门禁。   进到小区,林望终于按捺不住,问:“这是哪?”   梁烟拉着林望往里走,这时候才说:“我租了一套房。”   梁烟租的这套房离林望学校只有十分钟距离,是这附近最好的一个小区。   房子在二十三层,朝中庭,采光很好,视野也不错。   她一路拉着林望往里走,不忘提醒他,“你快记路,这里面还挺绕,我白天过来的时候还差点走错了。”   林望笑了,说:“你个路盲。”   路盲梁烟果然又把路带错了,绕了半天也没绕到103栋,林望被她笑死,拖着她去门口的保安亭问门卫,门卫给他指了指路,梁烟只听见什么左拐右拐再右拐,完全没听明白。   但是林望说:“好,谢谢,我知道了。”   林望拉着梁烟往里走,路还是梁烟刚才带的那条路,就是走到其中一个路口的时候要往左边那条小道走。   梁烟这时候才想起来,“啊对!今天物业就是带我这样走的。”   林望笑得不行,进了电梯,没忍住捏了捏梁烟的脸,“傻子。”   梁烟也笑,服输道:“是是是,你最聪明。”   两人上了楼,梁烟摸出钥匙开门,说:“我联系了师傅,明天上门来帮我们换智能锁。”   林望嗯了声。他没有想到梁烟会到学校这边来租房子。   进了屋,梁烟带林望四下参观,说:“我找了三天,今天上午总算看到满意的,赶紧让物业给我定下来,要不然被人租走再想找套满意的就难了。”   她带林望去书房,说:“这间书房给你用,你最近要复习,我白天感受了一下,这间书房采光很好,而且不吵。”   她还准备带林望去看其他房间,林望把她拉回来,看着她,“找房子怎么不跟我说?我去找啊。”   他根本不知道梁烟自己一个人找了这么多天房子,他要是知道,早就出来找了。   梁烟道:“你最近这么累,我反正在家里闲着没事。”   她又带林望去看卧室,厨房,阳台,看完问他,“你觉得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明天就给房东付尾款。”   林望没答,他只是看着梁烟,问她:“为什么要过来租房。”   梁烟说:“你说呢?你天天两边跑,期末时间又这么紧,你不嫌累,我都要愧疚死了。”   林望说:“干嘛要愧疚?”   他把梁烟搂怀里,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亲,轻声说:“我想见你,再远也想见你。”   林望的这句话又让梁烟不安了整个晚上,夜里林望睡着了,梁烟躺在他怀里,用手指轻轻描摹他眉眼。她静静看了林望一夜,也失眠了一夜,快天亮时才沉沉睡过去。   再醒来已经快中午,梁烟听见外面有声音,穿上拖鞋下床,到了客厅,看见有师傅在换智能锁,林望在旁边打电话,看到她出来,朝她走来,拉住她的手,和电话那头的人说:“您查收一下,收到给我发条信息。”   挂了电话,林望才搂住梁烟给了她一个早安吻,又捏捏她脸蛋,看向梁烟时眼里都是宠溺的笑,逗她,“醒了懒虫。”   梁烟看他一眼,也抬起双手捏他的脸颊,好笑道:“你说谁是懒虫呢,没大没小。”   林望笑,拉下梁烟的双手握住,说:“门锁马上就换好了,你先去洗漱,完了我们出门吃午饭。”   梁烟担心问:“你怎么没去上课?今天不是有课吗?”   林望推着梁烟回卧室,说:“请了两节课,你别管了。”   梁烟回到浴室洗漱,换好衣服出来时,门锁已经换好了。   林望把梁烟拉过去,录了个指纹,然后贴到梁烟耳边低声说:“密码是你生日。”   梁烟一愣,抬头看他,“你知道我生日?”   林望嗤了声,“废话。”   他把门带过来,牵着梁烟出门。   梁烟还在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我没说过啊。”   林望把梁烟的手拉着揣进他衣兜里,说:“身份证啊姐姐,你怎么这么傻。”   梁烟盯住林望,忽然就有点愧疚。   是啊,只要稍微上点心,看一眼身份证就该知道上次是林望的生日。   她明明告诉自己要对林望好的,但她做得远远不够。   去吃午饭的时候,梁烟看着林望,忽然问他,“林望,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林望在帮梁烟夹菜,说:“什么心愿?”   “大一点的心愿。”梁烟看着林望,很认真地问:“比如你想不想要房子?或者换辆车?我前两天陪表姐去看盘,有套房子很适合你,大平层,临江,你不是喜欢靠江边的房子吗,你要是喜欢,我过两天带你去看,合适的话我就帮你买下来。”   林望很诧异,他抬头看向梁烟,见她表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盯着她看一会儿,抬手摸她额头,“你发烧了?”   梁烟拉下林望的手握住,认真看着他,“我认真的。如果你不想要房子,别的东西也行,你想好了告诉我。”   林望深深看着梁烟,过很久,他问:“什么东西都行?”   梁烟点头,“嗯。”   林望说:“那行,你跟我去领证吧。户口本在家,一会儿就回去拿。”   梁烟愣住了,她松开林望的手,说:“你别闹。”   “你才别闹。”林望已经有些不高兴,看了梁烟一眼,“莫名其妙要给我买房子,干什么?包养我啊?”   梁烟愣了下,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最好不是。”林望不再说话了,“吃饭吧。”   下午的时候,林望有两节课,两个人约好下课以后回家搬东西。   但是上课的时候,徐知南发现林望一直垂着眼盯着课本发呆,他有些奇怪,捣了林望一下,“怎么了?”   林望很心烦,皱了下眉,“别碰我。”   徐知南问:“怎么了?和梁烟姐吵架了?”   林望沉默了会儿,摇头说:“没有。”   林望去上课的时候,梁烟就在外面咖啡厅等他,她给房东打电话,准备给房东打尾款,谁知房东说:“已经付过了呀。”   梁烟愣了下,“什么?”   房东在电话里说:“您男朋友早上已经把一年的租金都打过来了,梁小姐,你不知道吗?”   挂了电话,梁烟坐在位置上发呆。   时间过了多久她不知道,周围来来去去多少人她也不知道,店员来给她添水她也没注意。   她发了很久的呆,内心快被不安和愧疚感吞没。   她打给表姐,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说:“表姐,我想分手。”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愣了下,问:“怎么了?和林望吗?”   梁烟嗯了声,她抬起头,透过窗户看到林望远远地从那边过来,他在人群中是那样显眼,显眼到一眼就能看见。他学习也很好,长得也很好,如果没有遇见她,他一定会遇到更好的女孩子。至少会全心全意爱他。   她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忏悔,“表姐,我做错事。”   梁烟终究没有和林望提分手,至少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提。他快要考试,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在这时候提。   他们把家搬到新租的房子里,一天天的,房子变得温馨起来。   新搬家的那天,林望的朋友们还买了很多菜上来开火,庆祝他们乔迁新居。   晚上他们离开后,林望搂着梁烟在阳台看烟火。   那晚不知是谁在求婚,烟火在夜空中绽放了一整晚,Marry me几个大字几乎全市人民都看到了。   林望把梁烟搂在身前,忽然问她,“你喜欢这种求婚方式吗?”   梁烟的心往下坠了一下,她连连摇头,“不要。太浮夸了。”   林望嗤嗤地笑,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梁烟说:“我都不喜欢。”   林望“哦”了一声,他没再问,只是把梁烟抱得更紧一点。   整个一月份都很忙碌,一月中旬的时候,学校终于停课,林望索性把所有书都搬到家里,日常除了看书复习,就是和梁烟腻在一起。   新搬家以后,他们解锁了不少地方,梁烟发现林望最近格外痴缠,他以前不会这样,最近不知发什么疯,每次做的时候都要问她爱不爱他,她如果不回答,他就不肯给她痛快,非要磨着她说了,他才肯放过她。   有一天晚上,她在书房画画,快十一点才从书房出来。但是在屋里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林望,她打电话给他,林望说:“我出来给你买宵夜,画完了?”   上海的冬天是不下雪的,但是一月中下旬已经非常冷了。梁烟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她把阳台门推开,瞬间就感受到外面刺骨的寒风,她的心忽然就痛了一下,忍不住说:“你疯了,这么大风你出去干什么。”   林望道:“就在楼下,你前两天不是说想吃楼下那家烧烤吗,他们今晚开门了,我一会儿买好就回来。”   挂了电话,梁烟回房拿了羽绒服就出门。   她跑下楼去找林望,走到那条卖烧烤的路上,远远就看到林望站在烧烤摊前等。   一定是很冷,他两手都揣在羽绒服衣兜里。   梁烟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林望。   林望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闻到熟悉的独属于梁烟身上的香味,伸手把梁烟两只手握住揣进他衣兜里,低声道:“怎么下来了?”   梁烟踮着脚把下巴抵在林望肩膀上,说:“想你就出来了呗。”   梁烟这话取悦到林望,他笑了,把梁烟拉到前面,把她圈进怀里,两手搂住,“这么冷出来做什么,你是不是傻?”   “那你出来做什么?”   “我出来给你买宵夜啊,这家又不送外卖。”   梁烟整个被林望护在怀里,心里和身体都觉得温温软软的。   两个人站在烧烤摊前等他们的宵夜,过一会儿,隔壁桌的一对情侣忽然吵了起来,梁烟望过去,看到女孩在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那个女的到底哪里比我好?我跟你在一起整整四年了,我为了你什么都做过了,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说过我们会结婚的,为什么你现在说变就变了,为什么?”   那个男孩垂着头,沉默了很久,说:“人是会变的,我也没有想到我会遇到更喜欢的人。你就当我对不起你吧。”   女孩哭得浑身都在发抖,她甚至没有办法为自己争取一句。   梁烟忽然不忍心看下去,她转过头,盯着眼前炭火的尘埃出神。   林望搂在梁烟腰间的手收紧一点,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很轻地说:“梁烟,我不会这样对你。”   梁烟没有回答,她笑了笑。   *   林望的考试在一月二十三号那天彻底结束了,从考场出来,徐知南上前勾住林望肩膀,“哥,你什么时候回江城?一起走呗。”   林望嗤了声,嫌弃道:“谁要跟你一起走。”   “你什么意思?”徐知南不高兴了,“你以前不都是跟我一起回去吗?”   林望道:“我已经买机票了,今晚就飞。”   他瞧了徐知南一眼,笑,“走吗朋友?”   徐知南皱眉,“你今年怎么这么积极?”   林望笑,说:“我和梁烟一起回去,江城这两天下雪了,想带梁烟回去看雪。”   “我就知道是因为梁烟。”徐知南现在十分鄙视林望,“你就那么爱梁烟吗?你怕不怕你以后走不出来啊?”   “我为什么要走出来?”林望很不高兴地看了徐知南一眼,没忍住骂他,“你有毛病。”   徐知南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道歉,“哎呀我错了。”他又跑上去勾住林望肩膀,“我祝你和梁烟天长地久,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徐知南越说越没边,但是林望没忍住笑了,说:“行吧,算你说了两句人话。”   “嘿嘿,回江城聚餐啊,叫上梁烟姐。”   “嗯。” 25. 第25章 “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林望回家的时候, 梁烟并没有在家,行李箱收拾了一半,看起来是临时出门了。   林望担心, 立刻就给梁烟打电话。   但是电话拨通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而此刻的梁烟正坐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厅, 对面是她母亲,此刻正皱眉看着她, “搬家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天过去找你,门口的保安告诉我你搬走了, 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妈妈?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王月芝说到后面就已经只剩下了难过, 她眼眶红了, 看着梁烟,“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但这三年来,我一直想弥补你,你为什么就不肯给我机会?你究竟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梁烟平静地看着她妈妈, 平静地说:“我并不恨你,我说过, 我理解你的苦衷,我知道当年失败的婚姻重创了你,令你想要逃离这一切。就算我曾经恨过你们, 现在也早就不恨了。但也请你理解我,这么多年来我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我没有什么需要和你们分享, 也没有什么需要靠你们解决,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方式,我不觉得我搬个家一定告诉你们。”   “你还是恨我。”王月芝把脸扭向窗外, 她抬手捂住了嘴,眼里的泪水强忍着没让它掉下来。   梁烟静静坐着,她不懂得安慰自己,也不懂得安慰别人。   她只是说:“我不恨你,你不要多想。”   王月芝没再说话,母女俩各自沉默了一阵。王月芝调整好情绪,终于转过头来,说:“好了。我来都来了,带我去看看你现在住的房子吧,缺什么我好去给你买。”   梁烟道:“今天不行。”   “为什么?”   “我一会儿就要出门了,今天来不及。”   王月芝问:“你要去哪?”   梁烟道:“要去旅游。”   “又要出去?”   “嗯。”   王月芝看着梁烟,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梁烟道:“年后吧。“   王月芝一愣,惊讶道:“为什么要年后才回来?你不打算在家里过年吗?”   梁烟嗯了声。   王月芝道:“大过年的去哪儿呀,家里热热闹闹的,为什么非得跑出去。而且你不愿意让我们安排相亲,那趁着过年,家里活动多,你也可以自己多认识几个男孩子,挑一挑。这么好的机会,干嘛要自己一个人去外面过年呀?”   梁烟没有说话,她垂着眼沉默。   王月芝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再劝也没有用。她忍不住说:“小烟,你太倔了。“   两人从咖啡厅出来,王月芝看着梁烟,张张嘴,有些欲言又止。   梁烟知道她想说什么,主动开口,“您别说了,我机票都已经买好了。”   王月芝叹气,“算了。那你自己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   “嗯。”   “那我走了。”   “好。”   王月芝转身准备上车时,忽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梁烟。”   她下意识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高高帅帅的男生朝梁烟大步走过来。   林望在家里给梁烟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通,他担心出什么事就出来找。脸色难看地走到梁烟面前,刚想问她出门怎么不跟他说一声,他下意识伸手去拉她,但是梁烟不动声色地避了一下,把手揣进了衣兜的。   他愣了下,侧过头,这时候才注意到几步远还站着一位阿姨。   王月芝原本已经准备上车了,但见到林望又走回来,她看看林望,又看向梁烟,问:“这是——”   梁烟说:“朋友。”   林望在那瞬间怔了一下,他转过头,深深盯住梁烟。   梁烟给了林望一个眼神,让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然后对林望说:“这是我妈妈。”   又对妈妈说:“这是林望,一个学弟。”   林望收到了梁烟警告的眼神,他几乎要把牙咬碎,但仍然没有忤逆梁烟,他看向王月芝,礼貌道:“阿姨好。”   王月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确定两人应该只是普通朋友才放心,她微微点头笑了下,算是回应。   而后看向梁烟,说:“那我走了,你自己出门注意安全。”   “好。”   王月芝走后,林望扭头就走。   回去的路上,林望一直走得很快,梁烟跟在后面,也一句话没有解释。   到家之后,梁烟在后面关上门,林望终于克制不住回头,他看着梁烟,很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梁烟,你到底什么意思?”   梁烟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陈述,“让我妈妈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你没有好处。”   “什么叫对我没有好处?”林望忽然就红了眼睛,“你们家看不上我是吧?嫌我穷是吧?”   梁烟看着林望,“你冷静一点。”   “我说对了是吧?”林望看着梁烟的眼里藏不住的难过和失落,“梁烟,你根本没打算把我介绍给你家人对吗?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妈妈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就对我没有好处?你也觉得我穷是吧?”   梁烟的脸沉了下去,“我不想跟你吵,你自己先冷静一下。”   她转身要进卧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林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哑到几乎有点哽咽,“梁烟,你不觉得你对我太狠了吗?我不能惹你生气是吗?是不是我多问两句,你就要把我丢开了?”   梁烟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过很久,梁烟从卧室里出来。   林望坐在沙发上,抬起头看向她。   他眼睛仍红着,不知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梁烟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沉默一会儿,开口说:“林望,我不跟你回江城了。”   林望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可以确定自己能够平静地开口,才问:“然后呢?你还有什么话要宣判?”   梁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她张了张嘴,然而林望却在她开口前大步离开了家门,他把门砰的一声甩上。   梁烟看着紧闭的房门,内心快要被愧疚感淹没。   她这时候才看到茶几上有一个小小的包装盒。她的目光落在那上面,过了一会儿,她走过去,拿起来看,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个小巧的暖手宝。   她怔怔地看着,忽然想起昨晚和林望出门吃饭,回来的路上,林望握着她的手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明明是一只很小巧的暖手宝,梁烟拿在手里,忽然觉得很重。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很久的呆,最后把那只暖手宝放回了盒子里。   *   林望最终还是一个人回了江城。   他在家里等了三天,那三天里,梁烟没有回来,也没有联系他。她带走了她的一些东西,林望不知道他是不是被甩了。   林望回去的那天,非常失魂落魄。   那时候徐知南都回去了,他原本以为林望可能和梁烟改了行程,会晚几天回来,但当他见到林望一个人失魂落魄回来的时候,他连问都不敢问。   那段时间,林望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店里没人的时候,经常坐在窗边发呆。   他常常盯着窗外一看就是一整天,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没有人敢去问。   有一回,小海看到林望红了眼眶,他吓死了,他认识林望这么多年,林望是刀架到他脖子上都不会眨下眼睛的,他怎么会红了眼眶呢?他是快忍不住了吗?   小海心疼死他哥了,早知道当初不给梁烟制造机会。   梁烟怎么这样呢,把他哥撩走了,又不肯对他好。   他想去安慰他哥,徐知南抓住他,压着声说:“没用,这种事别人安慰没用。“   江林月看在眼里,虽然也心疼儿子,但是人这一辈子,谁不遭遇一两个情关呢。   熬过去就好了。   一直到除夕那天,江城下了一场大雪,早晨青崖山的酒店发来信息提醒他今晚入住。   他原本是打算带梁烟去青崖山看雪,因为她说从来没有见过大雪。   林望坐在窗边,背靠着椅子,手里拿着手机把那条入住信息看了很久,始终没舍得把房退掉。   小海抱着一捆红绸带从里面跑出来,嚷嚷着:“哥!快来帮忙做事!江姨说把这个红绸带绑到门框上。”   林望嗯了声,把手机揣进裤兜,起身去帮忙。   他去屋里拿了张凳子出来,站上去,把红绸缎挂到门匾上。虽然没有鞭炮,但是这些东西一弄上,也瞬间有了过年的气氛。   小海特别给林望找事儿做,又拿出来一副春联,“还有春联,哥,帮忙贴贴。”   换做是以前,林望早就丢下一句“自己贴”走了,但他现在居然一句话也不说,沉默地就把事做了。   小海看着都心酸,心中有些怨起梁烟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抬起头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怀疑自己看错,还下意识使劲揉了下自己的眼睛。   梁烟对他笑笑,招呼道:“小海,好久不见。”   林望在听见梁烟声音的时候,背脊一下子僵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是梁烟走向他,拉住了他的手。   他迟疑了几秒,然后紧紧回握住。   林望把车开出去,开到郊外,停在了安静了地方。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最后是梁烟先去拉林望的手,看着他,“对不起,那天是我不好。”   林望没有说话,他目视着前方,但回握住了梁烟的手。   梁烟认真地看着林望,“我没有嫌你穷。你那天那样口不择言,我也有点生气。”   她见林望仍然不肯理她,索性跨过扶手箱,坐到林望身上,她双手搂住他脖子,低头亲亲他,“林望,别生气了,我每天都想你。”   林望抬手紧紧搂住了梁烟的腰,终于肯出声,他嗓音低哑得厉害,还带着委屈,“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梁烟摇头,“没有。我舍不得你。”   她俯身吻住林望,林望一手搂紧在她腰间,一手扣在她颈后,两人快半个月没见,吻到几乎窒息才稍微分开。   林望贴在梁烟耳边,低哑着嗓子说:“梁烟,你给我两年时间,我会让你妈妈接受我的。”   梁烟听着,轻轻嗯了一声。   *   这天晚上,林望和梁烟去青崖山看雪。   江林月回来时没有看到林望,还找了一圈,问小海,“林望呢?”   小海在看春晚呢,他嘿嘿一笑,说:“约会去了。”   江林月一愣,“什么?他跟谁约会?”   小海说:“还能有谁,当然是梁烟姐。”   江林月怔怔的,“他们和好了?”   小海说:“是啊。梁烟姐来找我望哥了。我就知道梁烟姐舍不得我哥。”   江林月笑了下,心道现在的年轻人谈恋爱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林望和梁烟在青崖山待了一整晚,明明是去看雪,但最后雪没怎么看,觉也没怎么睡就是了。   第二天早晨梁烟压根起不来,只觉得两条腿酸得都不是自己的,最后还是林望取消着抱去浴室洗漱。   结果林望不做人,在浴室里又闹了她一次。   回市区已经是下午了,林望估计店里没人做饭,就打算直接带梁烟回家去吃。   梁烟不太想去,和林望说:“我们在外面吃吧,去你家不太方便吧。”   林望道:“大年初一街上的店铺都不营业,回去我煮东西给你吃。“   梁烟欲言又止,林望以为她可能没做好准备见家长,就笑,“别怕,我妈下乡去了,这两天都不在。”   “真的吗?”   “骗你做什么。”   事实证明,林望的确没有骗她,梁烟跟着林望到了家里,发现家里没人,她顿时自在起来,进屋之后才好奇地四下看了看。   林望笑,问:“怎么样?还满意吗?”   梁烟笑,真心地说:“很温馨。”   她去参观林望的卧室。   林望的卧室和普通男生的卧室不太阳,墙上没有什么球星海报,反倒贴了一排奖状。   书架上还有好多证书和奖杯。   梁烟走过去看,发现都是各种竞赛奖,从小学到大学都有。   梁烟一下子对林望改观了,她转身看向他,一下子对他肃然起敬,“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学神。”   林望笑,挺谦虚,说:“还行吧。”   梁烟道:“我可是学渣,林望你吃大亏了。”   林望笑,逗她,“我吃亏的地方可不止这点,姐姐。”   梁烟趴到林望床上,探过身子去拿他床头柜上的书,说:“你现在后悔也来得及。”   林望也到床上去,捧住梁烟的脸颊,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我不会后悔。”   他揉下梁烟的脑袋,“你在这儿看书吧,我去给你煮东西吃。”   他说着起身,梁烟也立刻放下跟过去,“我陪你!”   因为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吃晚饭,林望就简单煮了两碗面。   两个在客厅甜甜蜜蜜地吃完,洗干净碗就去林望的房间玩。   两个人本来趴在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吻到一起,吻着吻着就开始脱衣服。   梁烟有点担心,“你妈妈不会突然回来吧?”   “不会。”   “你锁门了吗?”   林望嗤地笑了,埋在梁烟颈间,“你别怕啊,锁了的。”   梁烟躺在林望的枕头上,搂着林望问:“有别的女生在你的床上睡过吗?”   林望皱眉,“我疯了吗?”   梁烟低低地笑,结束以后两个人抱着温存好久,在被窝里小声讲话,梁烟不知为何觉得甜蜜。   她把手搂在林望腰间,小声问他,“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好多女生追你?”   “大概吧,没注意。”   “是不是有好多女生给你写情书?“   林望搂着梁烟,说:“哪有好多。”   梁烟笑,问:“信呢?还留着吗?”   她爬起来作势要去找,被林望捞回去,好笑又好气,“我疯了吗,留着那些做什么。” 26. 第26章 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想那么遥……   那天晚上, 梁烟到底还是没有住在林望家里,她在下午的时候拿出手机想在网上订间酒店。   但因为是新年旺季,江城又是热门旅游城市, 市区内环境好一点的酒店几乎全部满房。   梁烟滑到林望家客栈,也是早早满房的状态。   林望去客厅给梁烟端水进来的时候, 看到梁烟在刷酒店,他看了她一眼, 问:“你想住酒店?”   梁烟坐在床头刷着酒店页面,头也没抬地嗯了声, 说:“总不能真的住在你家。”   “为什么不能?”林望问:“你怕我妈回来不方便吗?”   梁烟嗯了声, 别说她没有准备好见林望的妈妈, 就算准备好,住在男朋友家里也不合适。   林望之前其实把客栈最好的那间套房留给了梁烟, 连床单被褥都换了新的。但是两个人之前吵架,梁烟又没有跟林望回来,房间保留了一段时间, 前两天被江林月放了出去。   林望坐到床边,把水杯递给梁烟, 说:“这两天应该订不到房间,你如果不想住这里,就住我客栈后院那间房。”   梁烟其实也不想住林望家客栈, 以前没事,但现在她和林望在一起,住在客栈肯定会见到他妈妈, 她会非常不自在。   林望见梁烟看着他不说话,问:“也不想吗?”   梁烟嗯了声。她现在有些后悔之前跟林望吵架,要是早点来肯定不会订不到房间。   *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徐知南接到林望电话的时候, 他刚在家里吃完年饭,准备上楼去搓会儿麻将。   听到林望的话他都愣了,“怎么突然要租房呀?这个时候短期房可不好租。”   电话那头有呼啸的风声,林望在阳台接电话,说:“我知道,所以才来问你。”   徐知南道:“那你等会儿,我帮你问问我二姨。”   徐知南二姨从事中介工作,手里有不少房源,当天晚上就给林望介绍了好几套,但林望都没看上,问二姨有没有更好点的。   第二天上午,徐知南二姨就带林望去另外看了一套,房子在滨江路,出门就是滨江公园,冬天的滨江公园可以说是江城一大美景,江面结了厚厚的冰,人可以踩在上面滑冰。公园里可以骑单车,门口每天都有卖冰糖葫芦串和烤红薯,热气腾腾的北方烟火气。   “这边的房子哪里都好,小区环境也好,地段也好,对面就是滨江公园,走几分钟前面就是商场,生活也很便利。”   林望在里面看了几套,最后看中一套客厅阳台正对着滨江公园的,站在阳台可以远远看到冰面,人影变得很小,但是视线很开阔,几乎能看到整个公园的美景。   林望回头说:“二姨,就这套吧,今天能定下来吗?”   徐知南二姨道:“能是能,但是因为这套房子位置好,环境又好,所以租金不便宜,你又只短租两个月,价格就要更高点。”   林望说:“没事儿,您先帮我定下来,钱我一会儿转到您微信上。”   梁烟坐在咖啡厅刷了一上午酒店,最后只有城南的一间快捷酒店还有一间房,她看着实在不想住,表姐在电话里讲她矫情,大不了就住林望家里。   她手里捏着一只烟,垂着眼睛漫不经心地把烟丝捻在烟灰缸里,说:“你认真的吗?住在林望家里,和他妈妈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你知道的,我不会和长辈相处,而且我有很多坏毛病,也就林望能够容忍我,他妈妈跟我相处两天一定会讨厌我,我不想这样。”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她有些心疼,“小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有很多优点,也有很多可爱之处,大家都很喜欢你。”   “有吗?我只知道每个和我相处久了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   “小烟……”   “表姐,先挂了,窗外有一只小鸟,我想拍张照。”   林望办完事过来找梁烟的时候,远远看到梁烟站在咖啡厅外面的屋檐下抽烟。   她冬天总穿得很单薄,一条黑色的缎面裙子,外面穿一件薄薄的黑色羊呢大衣。轻盈单薄的身体,鼻尖被冻得有点红,站在寒风中茫然四顾的样子,莫名就看着有点可怜。   好像一只被抛弃不知该去哪里的小动物。   但当她转回视线,看到熟悉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时,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像被抛弃的小动物终于找到愿意带她回家的主人。   林望在车里看到梁烟站在外面的时候就皱了眉头,他下车大步朝她走过去,“不是让你在里面等吗?出来做什么?”   梁烟笑,上前把手递给林望,说:“烟瘾犯了,出来抽支烟。”   林望牵着她往车前走,闻言低眸看了她一眼。   梁烟顺手把剩下的小半支烟捻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丢进去,“不要教训我,别忘了我比你大。”   走到车前,林望帮她拉开副驾驶门,顺便还要损她一句,“你有没有一点姐姐的样子?”   梁烟坐进副驾驶,笑着看林望一眼,“也不听你叫一声姐姐。昨晚气氛那么好,让你叫一声姐姐,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昨晚梁烟占主导,磨着林望叫她声姐姐。林望平时损她的时候偶尔还会叫一声,在床上的时候真是想都不要想。   林望笑了声,说:“你做梦呢。”   他把副驾驶门关上,绕过车头上车。   梁烟不知道去哪里,还在愁今天住哪儿。   过一会儿,她侧过头,索性和林望打商量,“要不我先回去?咱们年后上海见?”   林望侧过头来,冷着脸色看了她一眼。   “……”梁烟也很无奈,摊手道:“你不高兴也没用啊,能住的酒店都订到年后去了,我没地方住啊。”   “我看我干脆睡大街好了。”   “去啊。要不要我再让人给你送床被子来?”   梁烟被气笑了,伸手去掐林望的胳膊,“你是什么狗屁男朋友,分手好了。”   林望唇角勾起,终于笑了。   等红灯的时候,把梁烟的手拉过来握了一会儿。   梁烟侧头看他,林望说:“牵一会儿。”   梁烟愣了下,定定看着林望。   林望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她的手,眼睛看着前面的路况。   林望虽然小她几岁,但是其实也不小了,二十二岁,马上就要大学毕业。   他的手掌能把她整个手包裹住,一只手能把她抱起来。   梁烟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慢慢露出笑容。   她把手心朝上,张开五指。   林望会意地扣下五指,再握到一起,就变成了十指紧扣。   很多事情,如果不去想那么遥远,不要问将来,其实是很快乐的。   走进那套房子的时候,梁烟深深地看向林望。   林望拉着她的手进屋,说:“这套房子比住酒店好。”   他拉梁烟去阳台,“这里可以看到对面的滨江公园,你看到那江面了吗?滑过冰没有?改天带你去试试。过年期间对面公园每天都很热闹,画画的时候也许方便你找灵感。”   又拉梁烟去卧室,同她说:“床单被套都换了新的。”他抬头看了眼,回头问梁烟,“或许你想不要布置一下?虽然只住到过完年,但……”   林望突然卡住了,他见梁烟定定盯着他看,愣了下,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梁烟定定地盯着林望看了很久,她觉得一颗心坠坠地往下沉,沉到快要看不见。   她沉默半晌,对林望说:“林望,别对我太好。”   林望愣了下,过一会儿,他莫名其妙,“这叫好吗?”   他牵着梁烟从卧室出来,“一会儿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我带你在附近逛逛。你不是说这次想把江城逛完吗,那可有得逛,到开学前应该差不多。” 27. 第27章 “梁烟,过两年我们结婚好不……   林望最近金库见底, 找人接了点私活来做。   那天梁烟在家里工作,林望没打扰她,到客栈帮忙。   过年期间客栈挺忙, 但一般忙早上到中午,下午游客出去玩, 就清闲很多。   林望那会儿坐在大厅靠窗的位置,桌上搁着台笔记本电脑,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很熟练。   “江姨!”徐知南人没进来,声音先到, 怀里还抱着两个不知从哪弄来的柚子。   他一脚跨进门槛, 小海从吧台里探个头出来, 喊道:“江姨不在,东西放下, 你可以走了!”   徐知南笑岔气了,骂他,“滚蛋, 拿谁当冤大头呢。”   他四下望一眼,真没见到江姨, 抱着两个柚子凑到林望跟前,“干嘛呢?你今天居然有空在店里,我以为你在梁烟床上下不来了。”   他这话一出就意识到失言, 林望很反感他们拿梁烟开玩笑,听到这句话果然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徐知南下意识挠了下头,挺后悔自己嘴巴贱, 他嘿嘿一笑,又去看林望的电脑,“干什么呢?”   林望没搭理他, 自顾在键盘上敲。   徐知南看出来了,是个数据分析的项目,他问:“你接活儿啊?缺钱了?”   林望没应他,只回了句,“别吵。”   徐知南讪讪收了声,抱着俩柚子又转去吧台。   小海站起来抢走徐知南怀里一个柚子,“拿来拿来,哪儿来的。”   徐知南拍他一巴掌,“小抢劫犯呢你。”   索性把另一个也放到吧台上,从里面捞了罐可乐出来。   小海一边破柚子一边往他望哥那边瞄了一眼,然后小声问徐知南,“南哥,谈恋爱是不是特费钱?”   徐知南说:“废话。”   小海把声音压得更低,又问:“那跟梁烟姐谈恋爱是不是更花钱?我看她穿的用的都好贵,上回我看到她拎了个包,有个客人来退房的时候还悄悄议论,说要好几十万。”   徐知南啧了一声,回头看一眼林望,见林望专心致志干活儿,他突然就觉得挺心酸,回头和小海说:“是啊。你望哥也算会搞钱,大学几年小二十万是有的,但是有什么用,辛辛苦苦赚了好几年,还不够你梁烟姐几秒钟刷个包。”   他薅一把小海的脑袋,“所以记住,谈恋爱千万不要找你梁烟姐这样的,容易自卑,还没安全感,还想努力搞钱养人家。”   小海道:“不会吧?我哥不会自卑吧。”   “你哥当然不会,人家好歹有那张脸呢。但你哥没安全感啊,你梁烟姐哪天要甩他,他就是人财两失,心还被人捅了个大窟窿。”   “你说完没有?”林望抬头,冷冷地朝徐知南放刀子。   徐知南还以为自己声音挺小,被林望冷着脸看一眼才意识到林望能听见。他挠了下头,闭上嘴瞪了小海一眼:都怪你问我!   小海:“……???”   合着我是食物链最底层是吧?   大年初三,徐知南来客栈送了两个柚子,亮个了相,晃了一圈就回家吃饭去了。   他家年年吃年饭要吃到初八才结束,徐知南晃回家,临吃饭的时候被他妈给逮住,想给林望介绍女朋友。   他都怒了,“妈,看看,看看您儿子我,到底谁是您儿子呢?你怎么整天净想着给林望介绍女朋友啊?   “那人家姑娘就喜欢林望嘛,喜欢好几年了,说是高中就喜欢了。她妈妈知道你跟林望熟,就想着找你牵个线呗,也不做别的,趁过年你们年轻人约出来吃个饭看个电影什么的。”   徐知南对他妈就很无语,说:“妈,你觉得林望需要让人介绍女朋友不?别说学校里追他的女生一大堆,他烦都烦死了,问题是,他有女朋友啊。”   “啊?有了啊?什么时候有的啊?长得漂亮不啊?”   “漂亮的哟。”徐知南二姨插话,“那可太漂亮了,前两天签租房合同,我都没忍住看了好几眼。而且人家俩恩爱着呢,签完合同就笑笑闹闹地去逛超市了。”   *   林望在店里忙完,下午回去的时候顺便在楼下超市买菜。   他以前看到西蓝花就皱眉,现在路过菜架,习惯性拿两朵丢车里。   弯腰在冷藏柜那儿拿虾仁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扑上来,搂住他脖子挂他背上,笑盈盈问:“我说这帅哥是谁呢?原来是我男朋友呀。”   林望没忍住笑,一手反过去捞住梁烟的背,一手把虾仁丢进车里,“怎么出来了?”   梁烟这时候才从林望背上下来,挽住他胳膊,说:“我出来找你呀,猜到你快回来了。”   林望挑眉,“那你知道我在超市?”   “不知道啊,我出来碰碰运气。”梁烟拉着林望去买鸡蛋,表示晚上她要蒸蛋羹,刚在网上学了。   林望笑,摆明不信她的厨艺,还打趣她,“蒸得熟就谢天谢地。”   事实证明,梁烟蒸的鸡蛋羹真的被林望说中,堪堪到蒸熟的水平,坑坑洼洼实在没什么卖相,还咸到林望饭后连喝了三大杯水。   梁烟站在林望面前,看林望灌水,有点没底气地问:“有那么咸吗?”   她专门给林望做的。   林望喝完水,伸手掐她脸,“姐姐,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梁烟生气了,“很好,以后你别想吃我做的菜。”   她转身要走,林望把她拉回怀里,低头亲了一下,笑,“别气,带你出去玩。”   梁烟其实很喜欢玩,也许是小时候玩过的太少,所以现在觉得能有玩的机会都很珍贵。   俩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快七点了,冬天天黑得早,对面滨江公园已经很热闹,因为新年,公园里挂了许多漂亮的红灯笼。   河上已经结了很厚的冰,小孩在上面奔跑,整个公园都是欢声笑语。   梁烟今晚特意穿了一双雪地靴,她拉着林望在岸边用脚试了试江面,有点没安全感,“不会掉下去吧?”   林望笑,抬眼看她,“不敢啊?”   梁烟被激到,“小孩都敢,我怎么可能不敢。”   她立刻就走到冰上去。   冰面很滑,梁烟豪言壮语地站上去后就不敢动了。她可不想在这么多小朋友面前摔一跤。   林望忍笑忍得辛苦,走过去从后面揉了把她的脑袋,“走啊姐姐,怎么不走了。”   梁烟看向林望,“……我是不是不该穿雪地靴?”   太滑了。   林望盯着她笑。   梁烟踢他,“你别笑。”   她四周看看,又觉得不对,还有小孩专门穿溜冰鞋呢。   林望笑她,“不会滑冰啊姐姐?”   梁烟大方道:“是啊。南方人没有见过世面嘛。”   她终于找到好玩的方法,蹲在地上,拖着林望的手让他拉着她在冰上遛弯。   那晚的气氛真的很好,周围有很多欢声笑语,小朋友们都穿着喜庆的新棉袄,空中还有不时绽放的烟火,到处都能听见人们在相互道新年快乐。   梁烟有很多年没有那样开心过,也或许从来没有那样开心过。   林望笑她,说:“我怎么觉得我在遛只小宠物。”   那时梁烟蹲在冰面上,她眼里似有星光,仰头望着林望,脸上笑容很明媚,说:“是啊,我是你的宠物,请你把我带回家吧。”   林望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头,他的神情温柔,忽然看着她很认真地说了句,“梁烟,过两年我们结婚好不好?”   梁烟笑,说:“那你不是英年早婚?很吃亏的哦。”   林望看着梁烟的神情很认真,他的眼里也有星光,低声说:“我是认真的。”   梁烟看着他微笑,然后凑上前亲了他一下。   后来回想起来,梁烟还是觉得,她和林望之间有过很多快乐的回忆。和林望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单纯快乐时光。   在她有生之年所遇到过的人中,林望是最好最令她难忘的。在她过往的生命中出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自觉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唯有林望,她一直对他心怀愧疚。 28. 第28章 在那时候,林望一度以为,他……   梁烟在江城待了整个新年, 这期间和林望去了很多地方,除了市区以外,周边能玩的景区几乎都去了遍, 常常是白天去晚上回,到家以后还能再找地方吃个宵夜。   那晚梁烟在卧室叠衣服, 临时接到她妈妈打来的电话。   手机丢在床上,她看了眼来电, 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有搓麻将的声音,随着王月芝拿着电话到安静的地方而渐渐消失。   王月芝站在老宅外面的院子里, 拢了拢肩上的羊呢披风, 沉默了会儿, 对电话里说:“小烟,回来一趟。”   梁烟站在床边, 问:“怎么了?”   王月芝看着院中的沉沉夜色,有些艰难地开口:“你爸爸住院,回来看看他吧。”   ”他会需要我吗?他有……”   “是癌症。”   梁烟沉默下来, 拿在手里的衣服不自觉掉在了地上。   “回来一趟吧,听说明早做手术。我本来不想告诉你, 但刚刚听你小姨说在她们医院,情况不太好。好歹是你爸爸,我怕你将来会有遗憾。”   林望端热牛奶进屋时, 看到梁烟垂着眼坐在床边发呆。   他愣了下,走过去,“怎么了?”   林望看到掉在地上的衣服, 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弯身把衣服捡起来放回床上,然后才蹲在梁烟面前, 抬起她的脸,看着她,“到底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梁烟静静地看了林望一会儿,她渐渐回过神来,轻声说:“林望,我要回去了。”   林望愣了下,他看到梁烟神色黯然,担心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什么时候走?”   梁烟点下头,她眼里有一瞬闪过泪光,干涩道:“我爸爸患癌,明天早上手术。”   林望愣了一瞬,但是马上反应过来,他起身,“那马上走,现在应该还能买到票,我们马上去机场。”   林望很冷静,他先立刻打电话订机票,然后立刻开始帮梁烟收拾行李,“订到最后一班机,十一点半飞,我们开快点,现在过去一定赶得上,我跟你一起走。”   林望进进出出地帮梁烟收拾东西,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收拾好,从衣架上取下梁烟的大衣,去牵她的手,“走吧,我们马上过去。”   梁烟点下头,心事重重地跟着林望下楼。   去机场的路上不算堵,林望又开得快,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赶得及过安检。   林望把梁烟安置好,让她在安检口等他,他去取机票,正要走,梁烟抬手拉住他,“林望。”   林望回过头,“怎么了?”   梁烟认真看着他,说:“你不要跟我回去,明天不是你妈妈生日吗?你要留下来陪她。”   林望前两天就跟梁烟提了,说他妈妈想见见她,她当时答应了林望。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长条礼盒,交给林望,“生日礼物,本来想明天送给你妈妈,但我明天没办法去了,你帮我送给你妈妈吧。”   林望皱眉,他担心梁烟,“我陪你回去,如果没什么事我明天再赶回来也行。”   梁烟摇头,她把东西塞到林望手里,”你别折腾了,赶紧回去吧。”   检票时间快过,梁烟大步过去取了机票,走回来接过林望手里的行李箱,“回去吧,我到了给你电话。”   林望拉住梁烟的手,他担心看着梁烟,“真的不要我陪吗?你可以吗?”   梁烟点下头,她看着林望,认真说:“林望,我是大人,不是小女孩,你不要这么操心我。”   她拉了下他的手,说:“我走了,你快回去。”   ****   梁烟回到上海已经是凌晨两点,她坐上车才将手机开机,看到林望在十二点给她发了微信,让她到了给他电话。   她想了想,回了一条过去报平安:我到了,别担心,早点休息。   梁烟没回家,从机场直接去了医院,把行李箱存放在医院旁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她在便利店坐了会儿,抽了支烟。   她看着外面沉静的夜色,忽然想起一些往事。   那是三四岁时的记忆,那时她爸妈还没离婚,她爸工作似乎很忙,每天总是很晚才回来,和妈妈感情不好,两人见面不是吵架就是冷战。   但爸爸每晚回来总要给她带点小礼物,有时是糖果,有时是一对发夹。   只是这种温情的记忆实在太少,又因为年代久远而变得模糊不清,记忆中更加清晰的是她爸妈几乎每天都在吵架,有时候深夜躺在小床上,还能听见两个人大声争执和摔东西的声音。   再后来,他们离婚,两个人像是商量过一般,同时选择不要她。   再往后,关于爸妈的记忆,慢慢只剩下墙上那张日渐泛黄的全家福。   梁烟在凌晨四点走进医院,在住院部问到她爸爸住在哪个病房。   医院的走廊阴森又冰冷,肿瘤科更是让人感到悲伤和沉重。   梁烟走到她父亲的病房外面,里面没有开灯,但她看见她父亲静静地站在窗前。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过他,他看起来老了,原本挺拔的背影竟然也变得有些佝偻。   梁烟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直到她父亲转过身来。   她条件反射地转身离开,但走了没几步,听见身后的门打开,一道苍老的声音,“小烟,是你吗?”   梁烟顿住了脚步。   很久,她才转过身,看向门边的男人,平静地说:“临时回上海,顺便来看看你。”   后者点点头,轻声说:“难得回来,进来坐坐吧。”   到了里面,开了灯,坐下来时,梁烟才发现眼前的男人比她想象中苍老得更快。   上一次见他,他仍是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此刻再见才发现他鬓边的头发已经花白,他眼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斗志,只剩下苍老和疲惫。   他的脸上长了许多皱纹和老年斑。   是他真的老了?还是因为太久没见,她忘记上次见他是什么样子。   梁烟坐在病床边,看着这个她曾经也爱过的爸爸,心中忽然觉得荒凉。   梁以生笑了笑,说:“我老了对吧?是啊,一晃眼快六十了。”   他靠在病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我这一生,回头想想,实在有很多遗憾。你一定认为,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母亲。可摸着良心说,我曾经也深爱过你母亲。可惜婚姻生活一地鸡毛,你母亲嫌我木讷,不懂人际交往,得罪她的朋友,又觉得我志大才疏,如果不是靠着她们王家,绝走不到当年那个位置。”   “我同你母亲的婚姻实在有太多令人伤心的往事,我如今已不想提。”他终于看向梁烟,眼中闪着苍老的泪光,“但是小烟,我承认这些年我对你疏于照顾,我原以为,以你母亲的财力能将你照顾得很好,三年前……”   “爸,别再说了,都过去了。”梁烟打断他。   梁以生叹了声气,“这几年,我也替你物色过一两个对象,你总觉得我是要利用你联姻,达到自己升官发财的目的。但是小烟,不是那样。那两个男孩子,一个是我当年的学生,人品上佳,另一个是我多年老友的儿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小烟,不管你信不信,爸爸对你深有愧疚,我和你妈当年对你疏于照顾,便想着为你找个好人,将来能好好照顾你。”   梁烟道:“您多虑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我。”   她不想再听,说:“您好好休息吧,明早还要做手术。”   她站起身,帮她父亲盖了下被子,说:“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您。”   她把灯关掉,只留了一盏小夜灯,然后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父亲叫住她,“小烟。”   梁烟顿住脚步,回过头。   梁以生苍老地看着她,“小烟,我恐怕没有多少日子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哪天我走了,你能帮我多照顾一下你的弟弟妹妹,你弟弟刚开始工作,什么都还没拿上手,你妹妹还在念书,前阵子谈了个男朋友,我实在不太放心,你……”   梁烟打断他,“您先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   从医院出来,梁烟在外面吹了很久的冷风。   她蹲在便利店外面的吸烟区抽了一整夜烟,忽然想起她刚开始工作的时候,为了买一套属于自己的公寓,她曾经把自己关在画室整整半年。   那半年她疯狂产出,没日没夜地熬,那半年她瘦了很多,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一年她不过十八岁。   后来遇到顾南程,也没人教过她,要懂得识人。   她在便利店待了一整夜,天亮时,林望给她打来电话。   她接通,林望问:“醒了吗?昨晚休息得好不好?上海冷不冷?”   一连串的担心令梁烟感到温暖,她不由得露出微笑,说:“很好,你不要担心。”   林望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担心得整夜几乎没睡着,又问:“你现在要去医院了吗?吃过早饭没有?”   梁烟轻轻嗯了一声,“吃过了。你呢?”   林望道:“我一会儿再吃,我现在去接亲戚,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我手机一直带着。”   梁烟唇角挂着淡淡微笑,“我知道,你开车小心点。”   “嗯,我会的。”   挂了电话,梁烟又在便利店坐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去了医院。   梁以生今天上午做手术,病房外面等着很多人。   大多数人梁烟都是陌生的,但应该都是梁以生和他老婆那边的亲戚。   梁烟也看见了梁以生现在的妻子,对方也看到了她,愣了下,对她轻轻点了下头。   梁烟站得很远,见对方对她点头,也礼貌地回以一个点头。   有人认出她来,朝她走来,“小烟?是小烟吧?”   梁烟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没认出是谁。   对方说:“我是大伯啊,小烟,不认识我了?”   自从爸妈离婚以后,梁烟就没再和她爸爸那边的亲人来往过。   这二十多年没见过面,大家都很陌生。   她轻轻点了下头,算是个礼貌的回应。   但她做不到和他们寒暄,一来没心情,二来她比较冷漠孤僻。   大家尴尬地站了会儿,便又回到熟悉的亲戚那边去了。   梁烟看到一个女孩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女孩二十一二岁的样子,梁烟认得出她,是她父亲现在的女儿。她的五官和父亲相似,但脸型像她的母亲,是小圆脸,是可爱的长相,和梁烟并不相像。   梁烟从她的眼神中接受到敌意,她觉得很好笑,小女孩真好,可以这样直接地表达憎恨。   手术比想象中顺利一点,但预后如何,没有人知道。   梁以生从手术室被推出来的时候,梁烟只看到他苍白的面容,他似乎比昨晚看上去更虚弱更苍老。   他们在外面等了三个小时,等到医生说可以进去看病人的时候,所有的人蜂拥而进。   梁姗扑到床边,一声声喊爸爸。   她的母亲也在旁边直抹眼泪,一个男孩在床边说:“妈,你们别哭了,爸爸又没事。”   亲戚们也纷纷安慰,大家围在病床边。   梁烟没有进去,她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看着里面的温情场面,并不觉得那里面任何一个人需要她。   她转身离开。   *****   那晚上海下了一点小雪,雪落在肩上立刻就化成了水。   梁烟揣着兜在学校附近散步,因为还在寒假,学校里安安静静的,附近的店铺也很少营业。   学校外面的篮球场亮着灯,但是篮球场上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篮球的声音。   梁烟走过去,走到看台的水泥台阶上坐下。   有一段时间,林望他们晚上会到这里打篮球,她来做过几次观众,给他们买酒喝。   她坐在那里发呆,盯着对面的篮板,看到细碎的雪花飘落在空中。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她拿出来,看到林望的来电。   她接起来,露出微笑,轻声道:“怎么了?”   林望问:“在哪呢?”   梁烟道:“在家呢。”   林望:“别骗我,我听到风声了。”   梁烟轻轻笑了,说:“在篮球场,今晚下雪呢。”   她看着篮球场昏暗的灯光,灯光下有细碎的尘埃,轻声问:“林望,江城今晚下雪吗?”   林望沉默了一会儿,过很久,他轻声说:“江城下没下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上海今晚下雪。”   那声音不像从电话里传出来,很近,像在身边。   梁烟愣了一下,她的目光定定的,有些缓慢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林望穿一件黑色卫衣和太空服外套,手里还接着电话,就那么站在对面的篮板下。   两人的目光在纷纷小雪中对上,几秒钟后,都露出了笑容。   林望挂掉电话,朝梁烟走过去,在她矮一节的台阶上蹲下来,去看她的眼睛,低声问:“哭过了?”   他右手温柔地抚摸梁烟的脸颊。   梁烟摇摇头,却在拉住林望手腕的那刻,掉了一滴眼泪在他手背上。   林望在那一刻感到心痛,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抬起手温柔地帮梁烟擦掉眼泪,等梁烟不再掉眼泪,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她:“小烟,回家好吗?”   梁烟点点头,她的眼泪很短暂,短暂到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会以为她从来没有哭过。   林望觉得心疼,他把梁烟的手紧紧握住,回家的路上一秒也没有松开过。   在那时候,林望一度以为,他能和梁烟走很长远的路,他也觉得,他可以保护她。 29. 第29章 破裂   三月初的时候, 梁以生出院,梁姗的母亲打来电话,问她晚上是否一起过来吃饭。   她拒绝了, 说:“我就不过来了,请您多费心。”   周末的时候, 她和母亲喝下午茶,王月芝问到她, “你爸爸有没有说要给你留什么?”   梁烟很诧异,她抬起头来, 看向她的母亲, 提醒她, “他还活着。”   王月芝轻描淡写地说:“他这个情况,恐怕也拖不了多久。”   梁烟凝视她母亲一会儿, 忍不住问:“你恨他吗?他曾经是你丈夫。”   王月芝没有回答,她看向江面,沉默了很久, 说:“我曾经为他着迷过,但婚后才发现他实在是个普通人, 我一度找不出他身上有任何优点。”   梁烟看了她母亲很久很久,忽然就觉得,人类是这样善变。   她点了一支烟, 看着母亲和她相似的脸,忽然想,她和母亲这样像, 是否也和她一样善变?   如果当年不是顾南程先劈腿,过不了几年,她是否也会不再爱他?   王月芝见梁烟熟练地点烟, 不由得皱了皱眉,“女孩子,不要这样,会让人觉得没有家教。”   梁烟抬头看向她母亲。   她指尖燃着烟,沉默了一会儿,平平静静地说:“我确实没受过什么家教,您应该最清楚。”   王月芝僵硬了片刻,看着梁烟,再开口时,语重心长道:“对身体也不好。”   梁烟支着下巴看江面,很有感慨地说:“我并不打算活得太长,如果能早点死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烟!”王月芝急白了脸,“你故意气我是不是?”   梁烟转回头来,笑了笑,说:“您当我开玩笑吧,我很怕痛,不会做蠢事。”   *****   和母亲分别后,梁烟开车去了趟学校,林望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总是早出晚归。   他讲刚开学事情很多,但是什么事情需要每天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她看他心里有鬼还差不多。   她到学校晃一圈,本想偶遇林望和某个女生甜蜜约会,可逛了一大圈,连个鬼影子也没看见。   反倒是逛到篮球场的时候,遇到了张承。   张承先看到她,扯着笑脸高声喊:“梁烟姐!”   梁烟笑,朝他招招手。   他跑过来,“梁烟姐,你找我?”   梁烟微笑,朝篮球场里看看,问:“林望呢?”   “啊,望哥啊——”张承最不会撒谎,眼神乱飘,“他……他忙呢,在图书馆。”   梁烟盯着张承看,也不说话,直盯着张承额头冒冷汗,支支吾吾的,“怎……怎么了梁烟姐……”   梁烟看着他,道:“你知不知道我大过你四岁,还有,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撒谎。”   张承额头冷汗掉下来了,“我……我没撒谎……”   “行,那你带我去图书馆找你们望哥,找到算我冤枉你。”   张承“啊”了一声,盯着梁烟,面如惨色。   梁烟脸色冷下来,问:“直说吧,林望是不是有人了?”   张承吓一跳,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望哥对你痴情一片,梁烟姐,你别冤枉他,会让他寒心的。”   梁烟问:“那他最近早出晚归到底在干什么?还有你,为什么撒谎骗我?”   张承是老实孩子,梁烟气场又太强,被她一逼问,就急得挠脑袋,“反正望哥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他……他打工呢!”   本来林望不让说,但张承又怕梁烟误会林望,急得就说了出来。   梁烟一怔,盯着张承,“他打什么工?他最近缺钱吗?”   张承不敢再说了,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清楚,反正……反正望哥没做对不起你的事。”   *****   当天晚上,林望又忙到快凌晨才回家。   他最近在学长公司挂职,接了个数据分析的独立项目做,事成之后,学长答应给他三成利润。虽然不多,但足够赚一小桶金。   他原本以为梁烟已经睡了,因为前几天回家的时候梁烟就已经睡了,以至于当他进屋,看到梁烟坐在沙发上盯着他的时候,还愣了下。   愣过之后就反应过来,“怎么没睡?”   他换了鞋进屋,坐到梁烟旁边,搂住她亲了一口,亲完就笑了,满足地看着她,“今天怎么没睡?等我啊?”   他最近太忙,和梁烟的时间总搭不到一块,早晨起床梁烟还没醒,做了早饭就匆匆去上课,上完课去公司,忙到晚上回来,梁烟已经睡了。他怕吵她睡觉,睡前也只敢轻轻抱她亲她一下。   这会儿见梁烟居然还没睡,就很高兴,搂着梁烟又低头给了她一个深吻。   梁烟倒也没拒绝,等他亲完,才看着他,“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林望的唇还在梁烟唇上恋恋不舍地摩挲,低哑着声道:“学校嘛,事情多。”   梁烟抬手抵住他肩膀,“我今天去你学校了。”   林望愣了下,清醒过来,看着梁烟,“什么时候啊?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梁烟看他一眼,说:“我在篮球场看到张承了。”   林望唔了声,他静默地看着梁烟,“怎么了?”   梁烟盯着林望看一会儿,沉默半晌,终于问:“你最近很缺钱?”   林望不由得一愣,他盯着梁烟,没出声。   她这样问,不用猜也知道是张承说漏嘴。   梁烟道:“张承都跟我说了,你在哪里打工?没钱怎么不跟我说?你现在还是学生,打什么工,大三不是很忙吗?你学校的功课忙得过来吗?”   林望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他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她,没说话,起身回卧室去了。   梁烟跟进去,“我在问你话。”   林望突然也有点恼了,他转过身,“你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年龄是比你小,但我不是你弟弟。”林望皱着眉看着梁烟,“你别老用长辈的语气跟我说话好吗?你能正视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梁烟被林望说得脾气也往上蹿,她盯住他,“我怎么用长辈的语气跟你说话了?你不上课跑去打什么工就是不对啊,跟你说过没有钱就跟我说,你偏要逞强。”   林望一言不发地盯着梁烟看了会儿,但最后什么也没说,他妥协下来,“算了,我不想跟你吵。”   他拿了衣服去外面,到客厅的浴室去洗澡。   这天晚上林望没回卧室睡,他睡在客厅。   屋里安安静静的,后半夜,两个人谁也没再主动说话。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梁烟从卧室里抱了床被子出来。   她走到沙发前,把被子盖到林望身上。   转身准备回卧室的时候,手腕忽然被拉住,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带到了林望身上。   他搂着她翻了个身,覆在她上方,下一秒就吻了下来。   这是个很深很重的吻,深重到让梁烟明白了林望那句话的意思,他让她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是她男朋友,而且是个各方面都很成熟的男人,不是她什么狗屁弟弟,她不应该那么管他。   梁烟被林望吻到浑身发软,感觉到他的手滚烫地贴着她的大腿,林望的手掌是有些粗粝的,大概因为他很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小海说过,林望是刀架到脖子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人。他很能扛事儿,遇到事就是去解决,懒得浪费时间说废话。   他这样骄傲的人,就算没钱也不可能问自己的女朋友开口。把他当什么呢。   梁烟忽然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抬手搂住林望的脖子,在黑暗中看着他,“你能不能去床上?客厅好冷。”   林望盯着她,愣了两秒钟后闷声笑了,他在黑暗中捧着梁烟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然后用被子把梁烟一裹,抱回卧室。   *******   虽然林望说他有钱,但是梁烟还是好担心林望,她在第二天上午,林望去上课的时候,往他微信上转了个5200。   那会儿林望在教室上课,本来听得百无聊赖,看到梁烟发来微信,他点开看,就看到个5200的转账,后面还发了个头顶爱心的表情包。   林望低头笑了,他难得没把钱退回去,发了文字:爱你。   梁烟发了个捧脸微笑的可爱表情。   ******   三月十九号那天,林望结束了项目,收到钱之后第一时间就去商场买东西。   他看好久了,将近两克拉的钻戒拿出来时,徐知南眼睛都亮了,“我艹,你至于吗,不就是过生日吗,买这么贵的玩意儿我还以为你要求婚。”   林望懒得搭理他,爽快地刷了卡,让工作人员帮他把戒圈调小一点。   徐知南趴旁边看,“你不让梁烟姐来试试啊?戴不上怎么办?”   林望说:“我有你那么蠢?”   他当然早就量过了。   徐知南没再说话,六位数的钱刷出去,说实话,他有点心疼。林望最近做得多累啊,钱到手还没焐热呢几秒钟就刷没了。   买完戒指,徐知南揽着林望肩膀,说:“走,我请你吃饭啊。”   林望嗤了声,“要请也是我请,刚赚了钱,走吧。”   徐知南有点怀疑地瞄了瞄林望的手机,“你卡里还有钱吗?买这么贵戒指眼睛也不眨一下。”   林望道:“你能把我卡里的钱吃完我叫你爸爸。”   他走到前面,徐知南高兴地跟上去,“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听说楼上新开一间川菜馆,味道特正宗,就是不便宜。”   林望:“走啊。”   ******   这天中午梁烟和表姐约在商场吃饭,楼上川菜馆是新开的,餐厅老板是表姐大学同学,她们特意过来捧场。   老板亲自招待,给了她们最好的包厢位置,又亲自帮她们介绍菜品,菜品还一律五折。   林新语笑道:“打这么低折扣,你岂不是要亏本?”   老板是个很爽快的生意人,笑道:“两个大美女来捧我场,我这小庙简直蓬荜生辉好不好,别说五折,这顿我请也是应该的。”   林新语笑,忙说:“别别别,你还做不做生意了。”   老板笑,说:“那这样好了,改天我单独请你们在外面吃,咱们大学毕业以后也好久没叙旧了。”   “行。”林新语应下,“你先去忙吧,我和表妹先看看菜单。”   “好,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   老板下去后,林新语才把面前的点餐本递给梁烟,“你看看吃什么。”   梁烟支着下巴摇摇头,“我不点菜,你知道的,我最讨厌点菜。”   林新语笑,“行吧。”她拿回点餐本,翻到第一页,说:“水煮鱼吃吗?我记得你喜欢吃。”   梁烟摇摇头,“不想吃,我不爱挑刺。”   林新语无奈笑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娇惯。”   林新语也不太会点菜,照着点餐本上的推荐菜挨着下了一遍,把餐本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接过去,回一句,“请稍等,菜品很快就上来。”   服务生下去后,又有人进来添茶摆筷子。   梁烟最近过得开心,整个人容光焕发,林新语有一阵子没见她,看她一会儿,说:“你最近好像又变漂亮。”   梁烟两手支着下巴笑,说:“有吗?”她得意,“我难道不是一直都这么漂亮?”   林新语笑,说:“是,一直都很漂亮。不过最近好像更漂亮了。”她忍不住伸手摸摸梁烟的脸,“最近皮肤怎么这么好?是不是做美容了?”   梁烟哈哈笑,说:“哪有。”   她托着下巴,笑起来眉眼灿烂,开玩笑说:“可能因为有男朋友滋润。”   林新语嗤地笑出声。   “不过说到这,我倒是一直想问你。”林新语认真看着梁烟,“你和林望,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提到这件事,梁烟脸上的笑容也慢慢退下去,她放下手,搭在桌上,把玩桌上的打火机,过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人家吧?”林新语说:“你又不爱他,还这样耗着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梁烟沉默,垂着眼发呆。   过很久,她轻声说:“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快乐,我舍不得丢下这份快乐。”   “那你爱他吗?”   梁烟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很久,她摇了摇头,抬头看向林新语,“我知道我很自私,也知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我不爱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但是……”   “两位先生,麻烦你们让一下。”   林新语的位置是正对着门的方向,听见声音,下意识往外看了一眼,然后猛然睁大了眼睛,她嘴唇颤了颤,喊了一声,“林望……”   梁烟身体僵了一下,不小心按动了打火机,火苗烫到她的手。   她感觉不到痛似的,有些缓慢地回过头。   然后她看到林望和徐知南站在外面。   她从未见过林望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那么沉静,又那么陌生。   她下意识站起来,下意识张口喊了声,“林望。”   但是林望什么话也没说,他只是用那沉静陌生的眼神深深地看了她很久,久到梁烟怀疑他眼中是否闪过泪光。   但他没有给她看清的机会,径直离开了。 30. 第30章 我不爱你,林望。   梁烟和林望分手分得很平静, 他们没有争吵,没有争执,甚至连分手两个字也没有说。   那天晚上, 他们甚至在家平静地吃了一顿晚餐。   因为那天过完十二点就是梁烟的生日,林望买了很多菜在家里, 他甚至已经订好了花和生日蛋糕,预备在当天中午连着戒指一起送给梁烟。   但他没有等到那一天。   那晚很平常, 如果不是两人整晚几乎没怎么说话,看起来就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仍然是林望下厨, 他做了梁烟爱吃的水煮鱼、西蓝花炒虾仁, 土豆焖牛腩。   吃饭的时候, 他仍然为她挑鱼刺,把她爱吃的虾仁和牛腩夹到她的碗里。   梁烟很想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她低着头吃鱼,明明一根刺也没有,可她觉得那些刺像长在了她的心上, 她坐立不安。   她没有看到林望在埋头吃土豆的时候掉了一滴眼泪,非常快, 快到几乎看不见。   过很久,她听见林望沙哑地开口,“梁烟, 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吧?”   梁烟在那一刻只觉得被非常巨大的愧疚淹没。她甚至希望林望可以愤怒地质问她,但他没有,他只是很轻地问了她, 轻到像一片羽毛从她的心口划过,令她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你不爱我,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呢?”林望看着梁烟的眼里攒足了失望, 她的沉默像一把悬在他脖子上的断头刀,终于还是落了下来。他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也不知道心还在不在他的胸腔里,他早早给她了。   他看着梁烟的脸,他曾经在很多个拥着她的深夜里,静静地贪心地看她,仿佛永远不会看够,仿佛可以永远看到她。   他在脑海里捕捉他们在一起这些日子的画面,她说过爱他吗?   “梁烟,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林望的声音颤抖了,“我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说不想结婚,我也可以陪你一直谈恋爱,只要你不愿意,我们可以永远不结婚。我每天都很想你,每时每刻都很想见到你。梁烟,我是这样喜欢你……我没有谈过恋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你不好……”   “不。”梁烟终于抬起头,她看向林望,充满抱歉地摇头,“你没有对我不好。林望,你对我很好,我很感谢你。我只是……”   “你只是不爱我对吗?”   梁烟看着林望,她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说:“林望,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过得很快乐,你是一个很善良很好的男孩子,我可以想象得到将来哪个女孩子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也许我不会有机会喝到你的喜酒,但我衷心地希望你能幸福。”   话说到这里,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   林望盯着梁烟看了很久,他不确定自己眼里是否闪过泪光。明明已经知道答案,却还要不死心地再问一句,“所以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对吗?一点也没有对吗?”   梁烟觉得自己很残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对待一个比她年纪小的男生,她看着他,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爱你,林望。从来没有爱过你。”   梁烟在那一刻看见了林望的眼泪,少年的眼泪像珍珠,珍贵到轻易不会掉下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再也没有问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   自从那天以后,梁烟没有再见过林望。   她很久没有再回她和林望租住的那套房子,在她生日那天,她一张机票飞出国外度假。   再回来已经是三月底,她专门找了个林望有课的时间,回了一趟学校那边的房子,去收拾她的东西。   但当她进屋去收拾东西,打开柜子,看到只有她的衣物还在,才知道林望已经搬走了。   其实林望的东西很少,少到他把他的东西都搬走了,房间里并没有空多少。   梁烟这时候才发现,这间房子里角角落落几乎都是她的东西,柜子里的衣服、鞋柜里的鞋子,梳妆台上的香水护肤品,床上沙发上的小熊公仔,这个家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林望给她买的。   她过去未曾察觉,现在才发现原来林望给她买过这么多东西,难怪他要去打工,他在她身上花了太多钱。   她抱着很深的愧疚心开始收拾她的东西,随着屋子里越来越空,她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一样,惴惴地疼。   可她怎么会疼呢?她并不爱林望,她只是利用他填补她内心的空虚而已。   她到客厅去收拾她的书和物品时,无意间看到放在茶几上的一个方形盒子。   那盒子太特殊,特殊到她一眼就知道是什么。   她怔愣了片刻,几乎是悬着心将那盒子拿起来,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一颗漂亮的钻戒。   梁烟说不上她在看到那颗钻戒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灭顶的愧疚感快要将她吞没。   她不知道林望是什么时候买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它留在这里。   她拿着那小小的方盒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久到她的良心被谴责到麻木,在外面天色暗下来时,她拨通了徐知南的电话。   ******   徐知南接到梁烟电话的时候,正陪林望在医院吊水。   他病很久了,自从和梁烟分手,他整个人就像被什么东西一脚踩进了土里,那个沉默的样子,令身边的朋友都担心他会从此意志消沉下去。   而除了徐知南以外,没有人知道林望和梁烟为什么分手,大家都劝林望,不就是分个手,比梁烟好的女人不是没有,等到他们出了社会,事业有成了,大把女人都比梁烟好。   林望始终默不作声,他盯着窗外,除了徐知南,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徐知南看来,这段感情对林望来说,是他满心热忱地把自己的心捧到梁烟面前,他那么相信她,以为她会珍惜珍爱他,可是没有,梁烟站得远远的,举着弓箭将那颗心射得千疮百孔。   可是林望能怎么办呢?那颗心是他亲手献给梁烟的,她把他绑到柱子上,用弓箭射穿他心脏的时候,他只能默默地承受,当梁烟把那颗鲜血淋漓的心丢到地上,再踩上一脚的时候,他也只能看着。   徐知南一度觉得,林望现在像一个破掉的娃娃,他把那鲜血淋漓的心捡回来了,但是已经拼不回去。   *****   见到梁烟的时候,徐知南其实很厌恶,厌恶到甚至不想靠近。   他从前觉得她很漂亮,但是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书上说,漂亮的女人最心狠。   他终于忍不住出声,“你晚上睡觉不怕做噩梦吗?”   梁烟愣了一下,她看了徐知南一眼,然后淡淡笑了,“不怕的,我已经习惯了。”   她从包里把那只方盒子取出来,递给徐知南,“这是林望的,麻烦你帮我还给他。”   戒指是当时徐知南陪着林望去买,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突然就觉得很心痛,对梁烟吼出来,“你为什么要对林望这么狠呢?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遇到你?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   “你知不知道林望为了给你买这份生日礼物都做了些什么?你不是问张承林望那段时间都在做什么吗?他在打工啊,为了给你买礼物,他没日没夜地在打工,每天都熬到很晚,那段时间他甚至连吃饭的钱都舍不得花。梁烟,我知道你很有钱,我不知道你们圈子里的人是不是都这样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但是梁烟,你真的没有一点愧疚吗?你知不知道林望是初恋?他爸妈离婚的,他从来没有轻易谈过恋爱,和你在一起之后,他唯恐自己对你不好,他是真的很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但是你为什么要骗他?你不爱他为什么要招惹他,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我们这些人是不是就真的这么廉价?就合该被你玩弄吗?”   梁烟静静地听徐知南说完,她不知自己是否心痛,也或许她那颗心早就麻木到没有知觉。   她沉默一会儿,轻声道一句,“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是林望。”徐知南看着梁烟手里的戒指,说:“戒指我不会帮你还,林望既然给了你,就没想过要把它收回去,你留着吧,虽然这戒指你可能也看不上,但是林望赚得很辛苦买给你的,就算不喜欢,留着当个纪念也好。”   *****   林望在第二天收到了一笔银行汇款,数额很大,有二十几万。   跟着他收到了梁烟的信息,寥寥几个字:不知道这大半年你花了多少,我简单算了下,差不多有这个数。还有戒指,因为太贵重不放心寄给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当面还给你。”   梁烟在几分钟后,银行卡里也收到一笔转账记录,是林望原封不动将钱还给她,他留了一条信息:请给我留点尊严。   跟着又发来一条:戒指你不想要就丢掉吧,不用还给我。 31. 第31章 三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四月份的时候, 梁烟病了一场,她在家里咳得肺都快出来了,林新语把医生叫到家里来帮她挂水, 看到她瘦弱苍白的脸庞时,心疼得不行, “你怎么回事,怎么会感冒得这么严重?”   梁烟苍白地躺在床上, 勉强露出点笑,说:“也许是换季的缘故。”   说到这里, 她忽然间想到秋天入冬天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换季, 一天早上,林望出门上课前特意跟她说了, 说今天降温,叫她出门穿厚点,甚至帮她把打底裤都拿出来放到床头柜上了。   但她不听, 白天照样穿条打底裙一件薄风衣光着腿就出了门,结果晚上回去就发烧。   林望被她气死, 大半夜跑出去帮她买药,又在床边照顾她一夜,第二天早上她生龙活虎, 林望累得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梁烟想到林望,心中某个地方又开始疼,她唇角的笑容淡去, 轻声说:“也或许是报应。”   林新语坐在床边看着梁烟,她明白她在说什么。   过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小烟, 你真的不爱林望吗?”   梁烟沉默很久,她摇摇头,疲惫地看向窗外,过很久,她轻声说:“爱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爱呢。一旦爱了,有一天对方要离开你的时候,会变得多么脆弱和不堪。”   林新语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表妹,她很能理解她,她在追求爱的这些年走过太多荆棘遍布的路,所以她不爱了,她不要再爱任何人。   可是看到梁烟这个样子,她又心痛,“小烟,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林望,很不公平。”   梁烟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从她眼角划过,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我对不起他。但是长痛不如短痛,他还年轻,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我。他那么好,以后会遇到很好的女孩子。”   “那你呢?”林新语心疼,“小烟,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梁烟睁开眼睛看窗外,一眨眼,窗外已是春暖花开,她看到一只小鸟立在窗前。   过一会儿,她轻声说:“我觉得这样很好,自由自在,无牵无挂。”   *****   林望和梁烟分手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在学校里传开了。   之前散布在角落的流言一时间又甚嚣尘上,多多少少传到了林望的耳朵里。   那天中午,徐知南和张承拖着林望出门吃饭。   自从和梁烟分手后,他整个人都精神不振,除了上课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宿舍里,什么集体活动也没兴趣参加。   从学校出来,徐知南感叹道:“这才叫春暖花开啊,看看这蓝天,看看这白云,看看这花看看这草!”   林望终于看了他一眼。   徐知南嘿嘿一笑,勾住林望肩膀,“哥,吃火锅吗?学校门前那家烤肉店倒闭了,新开了家火锅店,看起来生意还挺红火。”   张承跟着游说:“而且最近新开业,菜品一律7折,酒水还免费喝。”   林望终于开口,“要去就去,问我做什么。”   于是一行三人去了那间火锅店。   中午店里生意不像晚上那么火爆,但也坐了好几桌。   徐知南挑了个临窗的位置,叫林望点菜,林望没兴趣,淡淡说:“你们点吧,我都可以。”   他背靠着椅子,盯着窗外看了会儿。   大概是太久没注意过天气,他到这时候才发现冬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原本在冬天里光秃秃的树木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茂密的新叶。   “我之前跟你们说,你们还不信,人家那么有钱,长得又那么漂亮,摆明就是玩林望的啊。我好几次看到林望半夜还在外面给她买宵夜,估计也是动真心了,想起来也怪可怜的。”   “帅哥真惨,学校里那么多女生追他不要,偏要找社会上的姐姐,社会上的姐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玩他都不需要动脑子。不过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分了,以为怎么着也要挨到毕业呢。”   “估计腻了吧,都没有感情,当然腻得快。”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有感情。”   那人嗤笑了声,说:“跟你们说了,我见过梁烟。几年前,在一场酒会上,她那时候还和顾南程在一起。”   “等等,顾南程?顾氏集团的顾南程?”   “废话,还有几个顾南程。”那人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说真的,梁烟长得是真漂亮,那场酒会上,她把那些所谓当红女明星全比下去了,一进场就受到全场瞩目。她是真爱顾南程,别人在看她,但她整晚的目光都在顾南程身上,看他的眼神里仿佛有星星。你们也别不信,随便去查查前几年的娱乐版块新闻就能查得到,那几年梁烟和顾南程感情多好啊,梁烟那会儿经常跟着顾南程全世界各地到处玩,经常被记者拍到他们俩在国外某度假胜地出现。有一段时间,有记者拍到顾南程和梁烟在国外看房,说是看的婚房,本来以为两个估计没多久就要注册结婚了,但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两个人分手了。”   “没多久,顾南程就跟一世家千金订了婚,有传说是顾南程为了家族利益不得不订婚,梁烟只能妥协退出。但是梁烟还爱顾南程,后来有记者拍到梁烟独自在国外疗伤,那期间她身边出现过几个男人,无一例外都和顾南程长得很像,摆明被当做顾南程的替身。”   “我艹,不是吧?”有人听到震惊,后知后觉问:“林望跟顾南程长得像吗?”   那个知情人想了想,说:“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但仔细看的话,背影其实挺像的。”   “不会这么惨吧?我的天。”那人低呼,“被玩弄感情还不算,还被当替身吗?”   徐知南终于坐不住,大步走过去,拎起那人的衣襟,一拳头挥过去,“你们他妈的几个大男人,嘴巴能不能别那么贱!”   被揍的那个人愣了下,爬起来才发现林望就坐在他们身后,背着他们的方向。   他瞬间哑火,骂骂咧咧了几句,坐回了位置上。   ****   那天下午,林望一句话也没说过,他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他的神色也很平静,平静到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想。   徐知南和张承都悄悄看林望,心中都觉得很不忍心。梁烟怎么能那么伤人。   那晚林望没有回宿舍,他在篮球场打了一夜的球。   打到累了,他坐到看台上,盯着对面的篮板出神。   他不愿意相信,但最终还是拿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梁烟和顾南程。   诚如那个人所说,关于梁烟和顾南程的过去在网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到,他们也有很多合照,多半都是记者偷拍的。   但无一例外,梁烟很爱那个男人,他们在很多场合牵手,也在很多场合拥吻。   林望受虐一般地一张张翻下去,一直被虐到心脏无法承受才终于合上了手机。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那几个人的对话。   “林望跟顾南程长得像吗?”   “不仔细看看不太出来,但仔细看的话,背影其实挺像的。”   *****   时光荏苒,一晃三个寒暑过去。   那天是林望二十五岁的生日,徐知南一大早捧一束花到林望办公室,放到林望桌上,“生日快乐啊哥,一年又一年,一晃眼居然二十五了,二十五一过,马上奔三,你倒是什么时候肯找女朋友啊?江姨叫我通知你,今年再不交女朋友,过年不用回家了。”   林望站在传真机前接收文件,他穿一件剪裁精致的浅蓝色衬衫,因为在自己办公室,领口随意地松了两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衬衫利落地束在黑色西裤里,脚下的皮鞋价格不菲。   林望这几年在商场厮杀,身上阳光的少年气几乎已经褪干净了,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冷冰冰的压迫感。   公司里的员工大多对林望又敬又怕的,觉得不如小徐总好相处。   林望确实也不好相处,他每天忙到只能睡三五个小时,喜欢员工开门见山跟他汇报工作,能三句话说完的事情不要用五句话。   徐知南见林望专心看文件不理他,凑过去,“你听没听我说话啊?江姨说了……”   “叙州那块地什么情况?”   徐知南愣一下,然后说:“前期准备工作都做完了,下星期公开招标,到时我准备让小李和老王过去。”   林望说:“我亲自去,让老王去跟崇州的项目。”   徐知南点了下头,“行。”   他说完才想起正事,又接着说:“不是,今天你生日啊,你打算怎么安排?你别跟我说又要在加班在度过啊。”   “年年都过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林望拿着文件走到办公桌前,看到徐知南放在他桌上的一大捧花,皱了皱眉,嫌弃地丢到旁边打印机上。   徐知南见林望把他的花丢了,睁大眼睛,“我艹,你是不是人啊你!我特意绕道去给你买的。”   林望拿笔在文件上签字,平静地说:“我花粉过敏,以后别再买。”   徐知南狐疑地看他一眼,“骗谁呢,我记得你以前喜欢玫瑰啊,有一次还买了好几盆玫瑰花说要自己养……”   林望握笔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徐知南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他立刻急匆匆走去打印机前,拿走那捧玫瑰,“欸,我拿走算了,省得你真的花粉过敏回头还赖我。”   他拿着花就离开了林望的办公室,出了门又想起什么,推门探个头进来,“那个……今天晚上在唐阁吃饭啊,你完了早点过来啊。”   *****   那天晚上,梁烟自温哥华搭乘飞机回到上海。   时间过得好快,落地那瞬间,她看着窗外熟悉的夜景,才意识到她离开上海已经整整两年。   林新语来接机,回家的路上问起她,“怎么突然想回来了?你当初走得那么潇洒,我还以为你打算从此在温哥华定居。”   梁烟望着窗外夜景,沉默一会儿说:“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你不是说那边生活节奏慢,很舒适吗?”   “是很舒适。”梁烟把车窗降下来,忍不住点了支烟,她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搁在车窗沿上,支着头,由着江风徐徐吹乱她发丝。   她看着熟悉的夜景,心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萦绕在心头。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她心中仿佛有所牵挂,但又不知究竟在牵挂什么。   车子开过大学路的时候,梁烟看到一家眼熟的餐厅,她出神地看了很久,林新语注意到,问:“要吃那家吗?”   梁烟回过神来,她淡淡笑了笑,摇摇头,“不用,回去吃吧。”   ******   那晚在唐阁吃晚饭,林望虽然是寿星,但他近两年胃口实在不太好,吃了一点就放下筷子,到外面去抽烟。   已经是夏天,夜晚的风中已经带着燥热,林望抄着兜站在餐厅外面的吸烟区抽烟。身旁有另外的烟味飘过来,一个男人说:“听说了吗?梁烟回来了,我去年在温哥华见到她,以为她在那边定居了。”   另一人说:“顾南程离婚了啊,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一点也不奇怪。哪天看到她和顾南程登报结婚,也算是意料之中。”   “她也太痴情了,这都多少年了,居然还爱着顾南程。”   “顾南程是她初恋啊,当初又那么爱,怎么可能忘得了。”   “我听说她和一个大学生在一起过。”   “嗤,替身呗。真是惨。”   *****   那晚林望早早回了家,很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烟火气。   冰箱里除了酒几乎没其他东西。他现在很少在家里吃饭了。   他从冰箱里拿了一瓶酒,坐在沙发上,把酒倒进透明的玻璃杯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落地窗外有浅白的月光照进来。   江林月打来电话的时候,林望仍坐在沙发上,他手里拿着一枚钻戒。   戒指是当初他送给梁烟那枚。她后来仍然用快递的方式退还给了他。   江林月在电话里祝林望生日快乐。   林望淡淡笑了,低声说:“谢谢妈。”   江林月在那边叮嘱,“今天生日,不要加班了,早点休息。还有平时也不要太累,钱是赚不完的,身体重要。”   “知道,您别担心我,你自己要保重身体。”   “我没什么事,好好的。”说到这里,江林月忍不住提了一句,“小望,有遇到合适的女孩子吗?”   林望淡声道:“没有。”   “是没有,还是你不想接触?”江林月忽然就心疼了,“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人?小望,三年了,你也该走出来了。”   林望嗯了声,安慰他妈妈,“妈,您别操心,我是工作太忙没时间想这些事。”   “你现在不想,还准备拖到什么时候才肯想?”江林月说:“也不知我们家是不是祖坟没埋好,为什么连你也情路坎坷。”   林望不出声了,他静静听着。   江林月忍着哭腔,“算了,今天是你生日,我们不讲这些。小望,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知道。妈,早点睡吧,很晚了。”   “好,那我挂了。”   电话挂断之后,林望仍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他又抽了两支烟,脑海中回荡着今晚听到的那几句寥寥数语。   顾南程、初恋、替身。   他原本以为这三年来他已经忘记,但到今晚才知道,原来只是听到梁烟的名字,就可以再度将他打入深渊。   他盯着茶几上那枚钻戒,这枚钻戒见证了他当初的一厢情愿,像一把刀永远地立在他的心上。   梁烟已经不在了,但她仍然能时不时出现在他心上,轻而易举地往他心上刺一剑。   *****   那天晚上,林望终于将那枚戒指丢进了垃圾桶,连着他的心一起丢掉。 32. 第32章 重逢   如果知道那天晚上会遇到梁烟, 徐知南一定会早早把林望骗走。   那晚是国内慈善基金会组织的一场小型酒会,邀请的都是热衷于慈善事业的名门世家,以及商界名流。林望那晚原本要出差, 让徐知南代他去捐一笔慈善基金,但由于天气不好, 飞机临时停飞,他闲着也没什么事做, 便在那场风雨夜里,去了那场酒会。   林望这两年在商界崭露头角, 谁不知新城集团的年轻总裁这两年在互联网行业风生水起, 近年他又投资不少地皮, 据业内人说,他眼光好, 手里已不知赚了多少,身价更是年年上涨,早已被不少名门世家盯住, 这样好的女婿人选,这年头打着灯笼也难找。   偶尔圈中有聚会, 不少大佬都旁敲侧击地向林望抛出橄榄枝,更有大佬直接带着女儿来和林望认识,那场面颇有些老丈人抢女婿的阵势。   不怪林望被盯住, 实在这年头像这样年轻有为,谦虚低调,最要紧是人还长得相当帅的优质青年, 实在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但是林望一概拒绝了,他给出的理由很敷衍,说近几年都不打算考虑这些事。大佬们对林望也相当宽厚, 说不考虑结婚也可以先交往,甚至开出条件,愿意助林望事业更上一层楼。   但林望一点不为所动,他不愿意。他的私生活简单到几乎匮乏,这些年除了工作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深居简出,没有约会,身边也没有出现过一个女人。   但即使林望明确表示过没有结婚打算,也仍然有不少名媛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那晚的酒会上,某地产行业巨头的千金便端着酒杯走向林望。   用徐知南的话说,这位唐小姐长得其实也很漂亮,小圆脸,大大的眼睛,像个漂亮的洋娃娃。最要紧的是,人家追了林望整整两年,高岭之花也该下凡了。   可林望不,别说下凡,他连半点凡心也没动过。徐知南偶尔会怀疑,他那颗心是不是已经死了。   唐翎走到林望面前,高兴地说:“徐知南说你出差,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   林望单手抄着兜在看手机,很淡地说:“飞机停飞,临时取消了。”   唐翎见到林望就很高兴,问:“对了,你要去哪里出差,我问徐知南,他说什么机密,不肯告诉我。”   说着,瞪了徐知南一眼。   徐知南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望一眼,心道,就是林望不让告诉你的啊。   林望前几次出差,徐知南就自作主张把林望的行程告诉了唐翎,结果唐大小姐跑去影响林望工作,把林望搞得很心烦,回来就跟徐知南发了火,警告他以后再把他的行程告诉别人,别怪他翻脸。   从此以后徐知南就不敢再瞎掺和,说到底,林望的感情问题,除了他自己,谁也掺和不了。   想到这里,徐知南又恨起梁烟来。当年她风轻云淡说分手,从此再也没出现过,把林望丢在那儿,一颗心被她伤得血淋淋的拼都拼不回去。   除了身边的几个至交好友,没有人知道林望这几年是怎么走出来的,刚分手那一两年,林望几乎没日没夜把自己埋在工作里,试图用工作去忘掉梁烟。他平时看起来很正常,就连徐知南都以为他走出来了。   直到有一天,他去林望家里,才知道他这几年失眠很严重,几乎每晚都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家里的酒几乎没断过,也不知他何时开始酗酒。   徐知南想着梁烟,看到入口的方向不知何时围了许多记者,他往那边望了一眼,莫名道:“谁啊?明星?”   唐翎闻言回头看了看,等看清楚入口进来的人,恍然道:“她可比明星厉害多了。”   她转头对徐知南说:“她叫梁烟,是个画家,家里非常有钱,祖上往上数好几代可是在京城做大官的。而且她本人也很厉害,二十岁的时候一幅画就能拍到上百万,属于老天赏饭吃。而且她长得很漂亮,什么当红明星在她面前,都是要被比下去的。”   “所以好多名媛都不爱跟她玩,毕竟谁都不想被比下去呀。而且听说她那个人也挺难接触的,从读书的时候就很孤僻,没什么朋友。而且她的感情史也挺混乱的,她以前跟顾南程在一起的,后来顾南程订婚了,两个人就分手了。听说她后面一直找顾南程的替身,前两年听说还跟个大学生在一起过,那个大学生还是初恋来着,被她伤得好惨。而且啊……”   “欸欸欸,你上次不是让我带你打游戏吗,走走走,哥哥带你上分。”徐知南扶着唐翎肩膀转过去,赶紧把她推走。   唐翎边走还边回头,“我还没说完呢。”   徐知南压着声音,“你别再说了!”   ******   梁烟原本并不喜欢出席各类酒会,诚如外界讲她的那样,她性格孤僻,非常厌烦这类需要应酬的场合。   如果不是王月芝临时有事离开上海,需要她帮忙出席,她根本不会来。   她一进入酒宴大厅就被记者团团围住,这些人都是冲着传闻来的,有人挤到她面前,“梁小姐,外界传言,顾总离婚了,你在这个时间点回国,是不是为着顾总回来的?你们打算复合吗?什么时候结婚呢?”   梁烟是绝对没有想到,她在回国以后第一次面对记者,居然要被问这么荒谬的问题,荒谬到她甚至想要骂人。   她脸色已经黑下来,正欲开口,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及时赶过来,生气地将那些记者往外撵,“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是私人聚会,不允许记者拍照采访。”   一伙人被赶出去,场面有短暂的混乱。   晚宴负责人赶紧上前和梁烟道歉,“梁小姐对不起,我们没想到会有记者混进来,是我们工作的失误,给您造成困扰,我代表整个主办方向您表示歉意。”   “算了。”梁烟摘下手套往里走,经过展台的时候,顺手拿了杯酒,她问:“有休息室吗?”   “有有有,您跟我来。”   那晚虽然是一场小型酒会,但因为来的人都非富即贵,主办方其实很花心思,场地很大,人其实也不少。   但在前往休息室的路上,梁烟仍然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林望。   两人隔着人群对视,那瞬间,仿佛周围的人和灯光都成了背景。   三年了。   两人不见面已经有整整三年了。   梁烟隔着人群看着林望,他成熟了,也更英俊了。他能出现在这里,一定发展得很好。她由衷为他感到高兴。   她很想对他笑一笑,就像见到故人,大方地打一声招呼,问问近况。   可不知为什么,她笑不出来。   她看见林望朝这边走过来,但目光并不在她身上。   他大概是要越过她离开的,但走到她身前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两人离得很近了,近到林望几乎能闻到梁烟身上熟悉的味道。   三年了,她仍钟情一种香味。   两人静静地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晚宴的负责人见状,便很上道地替两人介绍,他面带笑容对林望说:“林总,这位是梁小姐,她最近刚刚回国,您之前应该没有见过。”   又对梁烟说:“梁小姐,这位是新城集团的林总。”   梁烟定定地看着林望,隔得近了,她才发现林望其实也有一些变化。他的眼神更坚定,也更成熟,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少年气了。   他穿西装很好看,他的身形骨骼本就很适合穿西装,在场的男人没人比他穿西装更好看的。   不知他结婚没有,以他现在的条件,在婚恋市场一定非常抢手。   她想出声打声招呼,但林望先她一步开口,他看着她,唇角淡淡勾起点笑,嗓音很低磁,“吴经理误会了,认真算起来,我和梁小姐过去也有些交情。”   他说到这里,又笑了笑,看着梁烟,又添一句,“只不过梁小姐可能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我。”   梁烟定定地看着林望,她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林望对她轻轻点了下头,客气道:“梁小姐,告辞。”   他从她肩头越过,径直离开。   *****   这晚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很沉闷,林望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车窗被降到最低,他右手搭在车窗沿,指间夹着支烟,烟头的火星在夜晚被风吹得明明灭灭。   窗外仍在下雨,只是比两个小时前小了很多,雨水浇灭了不少夜晚的燥气,使得人沉静下来。   李助理还沉浸在梁烟的美貌中,坐在副驾驶上,还毫无知情地回头问林望,“哥,你真的认识梁烟啊?”   刚刚林望和梁烟讲话的时候,李助理正好有事要跟林望汇报,刚好就看见了。   他这人工作能力靠谱,两年前被林望亲自培养做他的助手,唯一的毛病就是八卦,还一脸神秘兮兮地和林望说:“我听说她性格很冷漠,很不好相处的,这几年圈子里追她的富家公子不少,但谁也没在她那里讨到过好脸色。有一句话叫做什么,恃靓行凶。听说她前几年玩得挺厉害,还跟大学生玩过。那个男学生也是惨,对她痴心一片,结果被甩的时候才知道,人家根本就是玩他。”   坐在后排的徐知南听不下去,朝李助理丢了个烟盒过去,“闭嘴吧你,哪来的这么多话。”   李助理莫名其妙挨了骂,也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他摸了摸脑袋,还挺委屈地转过头去。   徐知南侧过头,悄悄看向林望。   林望倒没什么反应,他低下头,沉默地将烟头捻灭在扶手旁的烟灰缸上,垂着眼睛,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或许什么也没想。   ******   十月底的时候,林望到叙州出差。他这两年在叙州深耕,投资了不少地皮和酒店,叙州当地最有名的酒店就在林望名下,酒店占地面积非常大,在半山中,主打度假园林景区,属于高消费场所。   但他日常去叙州出差并不住酒店,他在市区有房产,在山下,更方便他出行办事。   李助理跟林望同行,下了飞机,从机场出来就跟林望汇报行程。   林望坐在后排,盯着窗外。叙州这两年发展极快,不少人都想到此地掘金,林望下手早,这两年早已经赚了不知多少。   他偶尔清查他的资产,才发现他已经很有钱。   他曾经有过理想的蓝图,很想早早赚到很多钱,至少要在上海买得起房买得起更好的车,无论梁烟想买什么,他都可以拿得出钱来。   他那个时候,很想养她。   而如今他的身家早已经超过了当初想要的那个数,他可以闭着眼睛买很多房,只要他想,都可以买下来。可他那么多房买来也是空置,账目上的数字对他而言也只是数字。他想养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也或者,她从来没有稀罕过要他养。   “哥?哥?”   林望回过神,抬头看向李州,淡声道:“先去现场。”   *****   林望在叙州的房子是一栋花园别墅,位于市郊,空气好,景色也好。周边有成熟的商业体,但不过分吵闹。他在两年前看中这套房,当时价格不高,他来看过一次就定了下来。   但其实当时同期还有更好地段,更有升值空间的房子,他执意买了这一套。   李助理当时跟林望一起来看的,还以为是他自己眼光不够,也许过两年这房子会成倍地涨。   事实证明,房子虽然也涨了,但明显没有当初市区另一套涨得多。   他曾经悄悄问过徐知南,为什么林望当时要执意买这套房。   徐知南去看过,那套房子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唯一就是对面有一片平静漂亮的江面,叙州在北方,冬天江面会结厚厚的冰。   他沉默一会儿,很有感慨地说:“也许因为对面有江,冬天会结冰。”   李助理愣了下,没反应过来,问:“林总喜欢看江面的房子啊?”   徐知南说:“是因为有人喜欢在冬天滑冰。” 丽嘉   李助理愣了一下,后知后觉问:“谁啊?林总的女朋友吗?”   徐知南说:“是他的执念。” 33. 第33章 “梁烟,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   林望抵达叙州后就忙着正事, 晚上应酬完回到家已经近凌晨。   因为林望近两年常到叙州出差,所以一直请了人帮他照理房子。   赵婶知道林望今天要回叙州,早早就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又等到这时候,见林望回来, 连忙上前帮忙拿外套,“林总, 您回来了。”   林望今天从下飞机就一直在忙,此刻已经很疲惫, 他很淡地嗯了声, 说:“您早些休息吧, 不必管我。”   赵婶今年快六十了,老伴走得早, 儿女又常年在外忙,逢年过节才回来一次,她一个人在家待着也寂寞, 两年前找到这份工作,事情不多, 主要是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帮忙照理下房子,工资又开得不错, 她一做就是两年,平日里兢兢业业把房子打扫干净,在林望偶尔过来出差的时候, 帮着做两顿饭。   可时间长了,她就发现,这位年轻的老板工作实在很忙, 几乎不在家里吃饭。偶尔在家吃饭,一顿饭也吃不了多少。但他抽烟很厉害,酒也喝不少。   赵婶知道林望估计还要再坐会儿,就忍不住劝,“林总,你今天忙一天,也早些休息吧。”   她知道林望二十五岁,完全把他当自己半个儿子,苦口婆心的,“还有,你少抽些烟,对身体不好的呀。”   林望坐在沙发上点烟,闻言抬头看向赵婶,轻轻点下头,淡声道:“我知道,您早些休息吧。”   赵婶点点头,也不好再打扰,帮林望添了杯水,就上楼去了。   林望在客厅又坐了一阵,抽完一支烟,又处理了一点工作上的事,快凌晨一点才上楼去休息。   ****   第二天上午,林望先去趟规划局,办完事已经快中午,李州问要不要先找地方吃饭,林望看了眼时间,说:“先去酒店,办完事再说。”   “是!”   林望有阵子没过来,到了酒店就先检查工作,张经理在这边统筹工作,知道林望今天要过来检查,早早就把工作报告准备好了,谁知道昨晚半夜的时候临时出了状况,他这会儿战战兢兢不敢去见林望,偷偷找了李州。   李州见他一脸害怕,皱眉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张绪一脸难色,压低声音,“昨晚有个住客半夜起来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额头摔破缝了好几针,右手骨折,这会儿我们工作人员还在医院陪着检查……”   李州听得皱紧眉头,“怎么不早点汇报,严重吗?跟我们有关系吗?洗手间防滑安全措施符合规范吗?检查过吗?”   张绪额头冷汗都出来了,回答说:“您还不清楚吗,林总最重视安全问题,我们怎么敢乱来,洗手间设施都是符合安全规范的,我们每周都要做好几遍安全排查。昨晚那位住客是喝醉酒,半夜迷迷糊糊,在门口绊了一跤。”   李州皱眉,“对方怎么说?”   张绪道:“那位小姐倒是很通情达理的,她没找我们赔偿,也直言是她自己的问题,我就是怕林总……”   “算了。”李州把张绪手里的工作报告拿过来,“我去汇报。”   又看向他,“昨晚临时事故的报告做好了吧?”   张绪连连点头,“都做好了,在里面呢。”   他拱手作揖,“辛苦你啊李特助。”   李州挥挥手,转身去了林望办公室。   林望坐在办公桌前看报告的时候,李州就站在面前汇报,说:“昨晚半夜有个住客喝多了酒,起床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我们这边工作人员立刻叫了救护车,也陪着去医院做了检查。目前的情况是额头缝了五针,右臂骨折。不过那位小姐没向我们要赔偿,直言是她自己的问题,您看现在这个事怎么处理?是否需要派人去慰问一下?”   李州在汇报这件事的时候,林望就皱起了眉,他把手里其他工作报告丢下,取出那份昨晚临时事故情况报告书。   翻开第一页,第一眼跳入他眼里的是住客的名字。   他盯着那两个熟悉的名字,眉头皱得更深,抬起头来问:“哪个梁烟?哪里人?”   李州刚进来的时候已经看过报告了,他看到报告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特意打张经理电话问了,这会儿见林望脸色不对,忽然想起来林望和梁烟认识,说:“是上海来的游客,但不确定是不是梁小姐,我没见到人。”   上海来的,梁烟,29岁,林望想不到第二个人,他丢下报告书,起身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李州急急跟上去,“林总……”   “准备车,我去医院看一下。”   ******   梁烟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林望,距离上一次他们在酒会上遇见,已经过去半个多月。   她坐在病床上,额头缝针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医生在给她检查手臂骨折的地方。她手臂痛到使不上一点力,医生给她摸骨的时候,她疼到冷汗冒出来,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忍不住说:“很疼。”   医生道:“骨折当然疼,还得疼好久呢,得忍一忍啊。”   她皱着眉,忽然就听见有人喊“林总。”   她愣了下,下意识抬起头来,就看到林望站在门口看她。   他一双眼漆黑又深邃,站在门口直盯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旧情人见面,还是在这种场合,她突然就觉得有点尴尬,看着林望,也不知要说点什么。   是林望先走进来,开口问她,“还好吗?”   她轻轻点了下头,看着他,勉强露出个笑容来,回答说:“没什么事。”   林望道:“你在我们酒店摔倒,我们多多少少有责任,你的医药费我会帮你付清,后续补偿我会叫律师跟你谈妥。”   梁烟看着林望,顿了几秒,回答他说:“不用,是我自己喝多酒不小心摔倒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林望并不理她,交代李州,“梁小姐的医药费走公司账户,去请丁律师过来。”   李州点点头,应一声就出去办事了。   梁烟定定看着林望,她想说点什么,忽然又什么都说不出。   林望目光落在她额头包扎着的伤口上,沉默了一会儿,陌生地开口,“除了额头和手臂,身上还有其他伤吗?”   梁烟看着他,摇摇头。   林望点了下头,说:“如果后续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跟酒店联系,该付的医药费和赔偿我们很快处理。”   梁烟点下头,看着林望,说:“谢谢林总。”   梁烟其实没有想过要和林望见面。   这样的关系,这样陌生的关系,真不如不要见到。   林望看她一会儿,离开前多问一句,“有朋友在这边吗?”   梁烟点头,说:“他在路上。”   林望嗯了声,疏离道:“那不妨碍梁小姐休息了,我有事,先走了。”   林望说完,转身离开。   梁烟看着林望的背影,他如今比从前坚定好多,不会再回头看她。   这是好事。   她知道。   ******   没多久,李州带着律师来跟梁烟谈赔偿。   那会儿梁烟的手臂已经处理好,打了石膏,挂了三角绷带,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她还算从容,坦然地看向李州,说:“我不用赔偿,你们不用跟我谈。”   李州道:“这可不行,您是在我们酒店摔倒的,我们酒店有责任处理好善后事宜。而且我们林总交代了,医药费和该给您的赔偿按照规矩来。您也别叫我为难了,要不然我交不了差。”   梁烟坐在病床边,看着眼前年轻的男孩子,人看着很机灵,办事也很妥当。   她看他一会儿,忍不住问:“你是林望的助理?”   李州说:“是啊,我比林总低两届,两年前还在念大三,那会儿在林总公司实习,林总见我办事还可以,就把我留下了。”   他听梁烟直接叫林望的名字,又想到那晚在酒会上两人说过话,猜到这俩人估计是真认识,一时间八卦心又上来了,忍不住问:“梁小姐,您跟我们林总认识啊?”   梁烟笑了笑,“前几年有些交情。不过也好多年不来往了。”   “对。”李州说:“我听他们说,梁小姐这几年在温哥华,没回过上海。”   梁烟不由得一笑,“你这都知道?”   李州笑着挠挠头,“您不知道吗,您很出名的。”   梁烟倒真不知道她很出名。她看着李州,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林总……这几年还好吗?”   李州道:“说不上好不好吧,反正事业挺好的,其他方面我也不太了解。”   “他好像不太爱笑。”   李州道:“是啊。我跟林总两年了,没怎么见他笑过,反正我们公司员工都觉得林总不太好相处,大家都怕他。但是我们林总工作能力一流,所以我们公司凝聚力也挺好的。”   梁烟垂着眼沉默了会儿,李州这才注意到自己好像说多了,他有点后悔,去看梁烟,“梁小姐?”   梁烟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向李州,笑了笑,有些感慨地说:“你们林总……以前很好相处的。”   “真的吗?”李州以前不认识林望,听见梁烟这样说,还有些好奇,忍不住问:“梁小姐,你认识我们林总的时候,他还在念书吧?”   梁烟点点头,说:“上大学呢。”她好像回忆起那时候的林望,虽然经常冷冷酷酷的,但他也很爱笑,笑起来很阳光很干净。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也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段时间天冷,她夜里工作肚子饿了,林望就去楼下给她买宵夜。有时候要走很远,他回来手都冻成冰了,抱着杯子捂半天才能暖和。   “梁小姐?梁小姐?”李州见梁烟莫名掉了眼泪,有点吓到了。   梁烟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脸上有泪,她下意识抬手擦了下,对李州抱歉地笑了笑,说:“实在不好意思,手臂太痛了。”   李州半信半疑,但也不敢问,说:“梁小姐,我们来谈赔偿吧。”   他让丁律师跟梁烟谈。   梁烟摇摇头,“不用了,真的不用。”   她拿起自己的包,“我有事,先走了。”   她起身离开了病房。   李州连忙跟上去,“梁小姐,你怎么这就走了?要不然您留个银行账号吧,回头我们把钱打你账户上。”   梁烟说:“不用了。”   李州急道:“梁小姐,您别为难我了,林总交代了……”   “如果你们林总问起,就说我欠他的。”   *****   李助理没能和梁烟谈妥赔偿,灰头土脸地回去和林望交差。   “哥,你和梁小姐是不是有什么渊源啊?梁小姐说,她欠了你的,不用还了。”   林望握笔的动作顿了一下,但他并不多意外,只淡淡回了句,“她不要就算了,医药费走我个人账户。”   李州愣一下,“您不是说走公司账户吗?”   林望没再理他,李州意识到不该再问,顺从道:“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   林望在酒店处理一整天工作,开车回市区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叙州属于发展中的城市,夜里远不及上海热闹繁华,但有一种难得的宁静。   林望开车回家路上,要经过民生路,等红灯的时候,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   他应该怪他视力太好,只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路边吃东西的梁烟。   她额头上还包着医用纱布,右臂挂着三角绷带,只有左手能够活动。   但她习惯用右手,用左手吃面很费劲,林望看了她半天,她很艰难才吃到一口。   林望静静看着她,他从来没见过梁烟这么狼狈的样子。   她那么潇洒的人,不是应该过得很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他本应该把车开走,但车子开出去几分钟,终究还是掉了头。   走到梁烟面前的时候,她面前的那碗面还没吃到三分之一。   他站在她面前,阴影挡住了梁烟的光。   她下意识抬头,就对上林望深沉的目光。   梁烟愣了下,“怎么是你。”   林望静静看着梁烟,看了很久,问她一句,“你不是说有朋友来接你吗?你的朋友呢?”   梁烟没有想到会遇到林望,她有些尴尬地放下筷子,平静地看向他,平静地说:“没有朋友,我到叙州来度假。”   林望有些嘲讽地看着她,“度个假把自己搞成这样?梁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梁烟没有说话,她忽然有些烦闷。幸好这晚风大,能令她平静下来。   她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用左手挑碗里的面。   她一整天没吃东西,实在是很饿。   林望垂眸看着她,良久,他问她,“顾南程呢?为什么不打给他?他忙到没时间来照顾你吗?”   梁烟一怔,她有些惊讶抬起头来,看向林望,“你怎么会知道顾南程?”   林望嘲讽地笑了声,他看着梁烟,说:“谁不知道你对顾南程情深一片。终于盼到他离婚,你是不是很高兴?”   他自虐一般的,还要说:“梁烟,我是不是还能喝一杯你的喜酒?”   梁烟静默地看着林望,等他说完,她平静地回答他,“谁告诉你我要跟顾南程结婚的?”   林望忽然很厌烦,说:“随便你跟谁结婚,我不关心。”   他看了眼梁烟的手臂,冷漠的语气问她,“你住在哪里?要不要帮你叫车?”   梁烟忽然也很生气,她破罐子破摔,“我露宿街头,不用你管,你可以滚了。”   林望盯着她深深看了一眼,随后点了下头。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他摔上车门,一脚油门将车开出去。   林望是真的被梁烟气到,也是真的不想再管她。   到底关他什么事,她有男人,就算真的露宿街头又关他什么事。   他根本不应该回头,但还是没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他看到梁烟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看到她独自坐在路边的凳子上,看见她垂着头,看见她肩膀小幅度的颤抖。   他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又开始疼,在车子快要拐入另一条街的时候,还是心软地将车掉头。   他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走到梁烟面前。   梁烟没想到林望去而复返,她抬起头来时,脸上还挂着眼泪。   林望盯着她脸上的泪痕,沉默很久,疲惫地说:“梁烟,我上辈子一定欠了你。” 34. 第34章 他给我买很贵的钻戒,自己舍……   林望在叙州的房子位于市郊, 距离市中心开车有十几分钟的距离。   回去的路上,林望一路沉默开车,没有再和梁烟说一句话。   梁烟坐在后排, 她看着窗外陌生的夜景,手臂的刺痛感仍然很强烈, 但车里的沉默更加令她感到很深的孤独和悲伤。   她并不是一定要见到林望,那天来叙州, 表姐目光灼灼地问她来做什么。   她只是说,去看看。   他们说, 叙州这两年发展很好, 她便想着来看看。   她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再和林望见面, 可老天爷偏要开玩笑,偏要让他们遇见。   如今遇见了, 却真不如不要见。   她终于意识到,三年的岁月是这样漫长,漫长到无论是她, 还是林望,都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 如今已经变得很陌生,陌生到即使同处一个空间,都找不到一句话说。   一路沉默到家, 林望仍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把车熄火后,下车帮梁烟把行李箱拿进了屋, 在玄关交代赵婶一句,“帮她收拾个房间。”   赵婶看了看林望身后跟着的漂亮女人,愣了下, 还想再问什么,林望已经拎着行李径直上了楼。   赵婶看出来自家老板好像心情不好,便也不敢再多问什么,回头对梁烟露出个和蔼热情的笑,“你好,请先进来吧。”   赵婶一边说一边在鞋柜里找出一双酒店拖鞋,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小姐,因为家里不常有客人,所以没备多余的拖鞋,您先将就穿一晚,我明天一早就出门买新的。”   梁烟笑了笑,礼貌道:“没关系的,谢谢。”   她换了拖鞋进屋,赵婶去帮忙倒了一杯水过来,“小姐,喝杯热水吧,外面有点冷吧?这边就是冷得早,白天还好,入了夜就有点凉意了。”   梁烟感激地接过杯子,笑了笑,“还好。”又道:“我姓梁,您叫我梁烟就行。”   “梁小姐。”赵婶温和地笑,她的目光落在梁烟挂着的手臂上,担心地问:“梁小姐,您的手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梁烟笑笑,说:“昨晚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不过没什么大事。”   “骨折还不是大事呀。”赵婶担心起来,“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您这手臂可得好好养着,要是没养好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以前我们乡下有个小孩就是小时候骨折没弄好,后来长大了,那个位置就老受伤,动不动就脱臼。”   梁烟笑了笑。   赵婶见梁烟脸色有些疲倦,才意识到自己话多了,赶紧说:“梁小姐,您跟我上来吧,我给您收拾房间。您脸色看着不太好,今晚早些休息吧。”   梁烟感激地点下头,“麻烦您了。”   她跟着赵婶上楼,看到她的行李箱放在一个房间外面,赵婶走过去,打开那门,帮她把行李箱拿进去,说:“梁小姐,您就住这间吧,这是客房,不过平时也没什么人住。”   她一边说一边把门边的灯打开,走去衣柜前,从里面抱出干净的床单被褥,又说:“不过虽然这房间平时没人住,但我也是每天都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您放心住,缺什么就跟我说。”   “谢谢您。”梁烟感激道。   她抬头看了看这屋子,房间很宽敞,但说不出的冷清,不由得问:“婶婶,林望住哪儿呢?”   赵婶回道:“林总住楼上呢。不过他工作忙,每天都睡得很晚,凌晨一两点才睡是常事。”   说到这里,赵婶有些好奇,忍不住回头问梁烟,“梁小姐,您和我们林总……”   赵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审美眼光还是有的。眼前这位梁小姐即使额头上还贴着医药纱布,手臂也挂着,脸色看上去也有些苍白,但还是盖不住她的漂亮。她之前还在想,她家老板年轻有为不说,长得还英俊,不知什么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他,如今见到梁烟,就觉得俩人十分般配。   梁烟淡淡笑了下,“算朋友吧。”   ****   赵婶帮梁烟收拾好房间以后就出去了,她上楼去书房跟林望汇报情况,说:“林总,房间已经帮梁小姐收拾好了。”   她不太确定,又询问道:“不过梁小姐要在这里长住吗?如果长住的话,明天就得再去买些生活用品回来,而且这边天气慢慢冷了,过几天降温晚上估计得再多加一床被子。”   林望也不知道梁烟会不会在这里长住,也许她联系上朋友来接她,明天就会走。   但他沉默一会儿,还是说:“去买吧,问问她缺什么,一次性买回来。”   说着,想到什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赵婶,“用这张卡,买最好的。”   赵婶一看林望这举动,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似的。但她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又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不太像男女朋友。   她不敢多问,接过卡,说:“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出门去买。林总,那我先下去了?您也早些休息。”   林望点了下头,但随后又像想到什么,说:“等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赵婶,问:“家里有吃的吗?麻烦您弄点吃的给她吧,她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   赵婶点点头,说:“行,那我煮碗面?快一点。”   林望问:“有汤圆或者饺子之类的吗?她左手不方便用筷子,勺子会好点。”   “行,那我煮点红枣汤圆吧,我看梁小姐气色不太好,煮点红枣汤正好补补气血。”   林望点了下头,“您去吧,麻烦您了。”   “欸,我这就去。”赵婶应一声,就准备下楼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林望忽然又叫住她,“赵婶。”   赵婶回过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林总。”   林望看着赵婶,叮嘱她,“别说是我让你做的。”   “好,我记住了。”赵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敢管主人家的事情,顺从地应下,便下楼去了。   ****   梁烟右臂骨折,整条右臂到右肩的位置痛到她几乎快要没有知觉,且完全不能动,使不上一点力。   因为一条手臂动不了,她做什么都很麻烦,别说洗头洗澡,光是洗脸刷牙已经费了半天劲儿,脱衣服更是困难。   她坐在床边,想把身上的裙子换下来,光是脱条裙子已经脱到她浑身冒汗。   赵婶在外面敲门的时候,她已经和身上的裙子斗争了十分钟,她烦躁几乎想拿把剪刀直接把裙子剪掉。   听见敲门声,她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谁?”   赵婶在外面说:“梁小姐,是我。我看你气色不太好,刚下楼给你煮了碗红枣汤圆,给您端进来吗?”   梁烟裙子脱到一半,就很尴尬,忙应道:“麻烦您稍等一下。”   她拿起床边的浴巾披到身上,跟着才起身去门口开门。   赵婶手里端着碗热腾腾的红枣汤圆,见梁烟左手揪着浴巾来开门,愣了下,不好意思地问:“梁小姐,在洗澡吗?”   梁烟摇摇头,“没有。”   她手里揪着浴巾,不方便接过碗,抱歉道:“赵婶,能麻烦您帮我端进来一下吗?”   “当然可以。”赵婶温和笑道,帮梁烟把汤圆端进屋,放到屋子中间的茶几上,说:“我刚刚看你气色不太好,煮汤圆的时候就特意多放了几颗红枣和红糖,你尝尝看,要是不够,楼下厨房还有。”   梁烟饿一整天,此刻很感激,她露出笑,对赵婶说:“谢谢您,这么晚还麻烦您给我煮东西。”   赵婶笑笑,说:“没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吃完就早些休息,女孩子睡眠很重要的呀。要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就在楼下的房间。”   梁烟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您。”   赵婶走了以后,梁烟才走回床边继续脱身上的裙子。   她刚刚只把左手臂那边的袖子脱了下来,现在脱右手臂,因为手臂不能弯曲,稍微弯曲就疼到她额头直冒冷汗。   一条裙子前前后后脱了十几分钟,终于脱下来。   但是身上又出了很多汗,她烦躁地去浴室,用毛巾擦身上的汗。   因为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拧毛巾也很困难,到最后搞得洗手台下面的地板全是水,她草草擦干身上的水,克制住骂脏话的冲动,丢下毛巾,回到房间,把浴巾裹上。   实在是太狼狈,她裹着浴巾坐到地毯上吃汤圆。   汤圆明明是很甜的,可她不知为什么吃着吃着就掉了眼泪。   最后混着眼泪吃完一碗汤圆,肚子终于填饱。   半夜,她把房间里的灯关了,抱着双膝靠坐在沙发前,盯着落地窗外的夜色,抽完一支烟。   那晚几乎没睡着,手臂太疼,膝盖也疼,一大片淤青,两个膝盖看起来比平时肿了一圈。   昨晚那一摔真不是开玩笑,她明明喝醉酒,摔下去的那瞬间,整个人都痛清醒了。   她和叙州这样八字不合,她都快忘记她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第二天,梁烟没有下楼,实在是换衣服太艰难了。   她知道林望也不在家,她在早上七点多的时候,从阳台那里看到林望开车出门了。   期间赵婶上来过几趟,一次是给她送早餐,一次是午餐,下午的时候,赵婶还抱了一大堆生活用品上来。其中有沐浴露洗发露之类的东西。   梁烟认出那牌子,不便宜,绝对不是超市可以买的。   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赵婶,“赵婶,这些东西是去商场买的吗?”   赵婶在把新买的羽绒被放进柜子里,说:“是呀,林总说买最好的,商场的导购就给我推荐了这款,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反正就指着贵的买了……”   她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   她猛然回过身,有些慌张地看向梁烟,“那个……梁小姐……”   梁烟笑了笑,说:“没事。”   她将那洗发露拿在手里看了看,很久,才说:“林望以前也对我很好,他有一百块,会把一百块都花在我身上,有一万块也会把一万块花在我身上。他给我买很贵的钻戒,自己舍不得买一双球鞋。”   赵婶不由得愣了,她看见梁烟掉了眼泪,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梁小姐……你以前,和我们林总在一起过对吗?”   梁烟点点头。   “那……听你刚刚才这么说,你们那时候感情应该很好,后来为什么分开了呢?”赵婶不理解,忍不住问。   梁烟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感觉心脏的痛又蔓延开。   但她仍然什么也没解释,只有些哽咽地说:“我对他不好。”   ****   下午的时候,梁烟打派出所的电话,问她的手机和钱包有消息了没有。   她在三天前抵达叙州,谁知出机场不久就被人偷走了手机和钱包。   她所有的证件和银行卡都在钱包里,因为被偷东西的地方又在监控死角,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小偷,也没有找回她的东西。   她那天和林望说她露宿街头,也不完全是气话。她是真的觉得她和叙州八字不合,一到这里就被偷了手机和钱包不说,住酒店半夜又把自己摔骨折,从医院出来那天晚上又丢了临时身份证,狼狈到连酒店都没办法住。   如果不是这样,她昨晚大概也不会真的跟林望回来。   她看得出林望恨她,连看都不愿意多看她一眼。   ****   住在林望家里的三天,除了那天晚上,梁烟几乎没有见过林望。   他每天早出晚归,她又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两人几乎碰不上面。   一直到第四天,赵婶家里临时有事,要请两天假,给梁烟备好了菜,走前特意叮嘱梁烟,“小烟,这些菜我都切好备好了,你到时直接倒进锅里炒一下就行。米饭就在米桶里,一杯米一杯半水,知道吧?”   梁烟有些茫然,别说她好好的时候就不太会做菜,现在还挂着一条手臂,她真怕她把厨房烧起来。但还是温柔地对赵婶笑了笑,说:“您放心吧,我会。”   “那就好。”赵婶放下心,说:“就两天,我办完事就尽快回来。”   梁烟道:“您放心去吧,别担心我。”   赵婶在和梁烟交代厨房事宜的时候,林望正好要出门,他接着电话从楼上下来,走到二楼的时候,听见赵婶在楼下和梁烟讲话,他经过的时候,分心听了两句,听见赵婶在让梁烟自己炒菜的时候,就不自觉皱了下眉,脚步也停了下来,站在玄关的位置,回头对梁烟说了一句,“你离厨房远点。”   梁烟愣住,看向林望。   林望看她一眼,又添一句,“我怕你把我房子烧了。”   梁烟:“……”   林望说完就步出了客厅,电话那头徐知南嗅到不寻常的味道,问:“你在跟谁说话?谁要烧你房子?”   林望心烦道:“没人。”   他拉开车门上车,将手机开了免提丢在扶手箱里,一边将车掉头驶出院子,“十一月初招标,你到时候再过来。”   *****   赵婶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离开了家,梁烟中午到底没进厨房,她两只手好好的时候都不会做菜,现在吊着一条手臂,她更没有心情去自讨苦吃。   本来想点外卖,但是她手机没有找到,这几天一直是处于断联状态。   索性多喝了两杯水,到中午的时候也没感觉太饿。   李州拎着饭盒过来的时候,梁烟正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她目光有些游离,并没看进去在演什么。   听见有人按门铃,她愣了下,问:“谁?”   “梁小姐,是我,李州。”   ”哦,等一下。”梁烟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李州拎着饭盒站在外面。   李州把饭盒给她,面对梁烟一脸茫然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刚刚在这附近酒楼吃饭,点得有多,林总让我顺便给您送一份回来。”   梁烟闻言露出点笑,她接过饭盒,说:“谢谢你了,让你跑一趟。”   “没有没有。”李州笑笑,“那我先走了,梁小姐,您趁热吃啊。”   “好。”   李州办完事回去交差,一路小跑到小区门口,径直走向一辆黑色轿车,他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回头对后排的林望道:“哥,拿给梁烟姐了。”   林望很淡地嗯了声,他看向窗外,说:“走吧。”   ****   梁烟回到房间,把打包的饭盒放到茶几上,一个饭盒一个饭盒打开。   有一个专门盛汤的保温盒,里面是她爱喝的冬瓜排骨汤。   另外几个饭盒里除了有医生让她最近多吃的补钙补铁的食物,还有她爱吃的土豆焖牛腩。   每一份饭盒都热腾腾的,一点也不像点多的。   梁烟坐在地毯上,打开一盒饭,拿着勺子默默地吃。   房子里空荡荡的,外面的天气也很潮湿,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绵绵细雨。   天色阴下去,乌云压得很低,也许到晚上就要下大暴雨。   梁烟一顿饭不知吃了多久,没有人看到她掉在碗里的眼泪,连着窗外的暴雨一起被冲走了。   这天晚上,林望回来得早一些。   到家的时候,外面暴雨已经停了,但地面和空气仍然非常潮湿。   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林望进屋以后,把灯关了。   他没有立刻上楼,走回门口,从裤兜里摸出烟盒,点了支烟抽。   他单手抄在裤兜,倚在门边沉默地抽烟。   他近两年很喜欢下雨天,仿佛大雨能将过往的痕迹都冲刷干净。   他盯着窗外潮湿的夜色看了很久,久到一根烟抽完,他低头把烟头捻灭在玄关边的烟灰缸上。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梁烟的尖叫声。   林望在那一刻仿佛感觉到被人猛地攥了一把心脏,他几乎是跑上楼,推开梁烟的卧室门时,只看到衣服裙子胡乱丢在地上,浴室门开着,门口地上有很多水,他在那一刻根本没有多想,以为梁烟在里面摔倒,大步就走了进去。   事实是,梁烟并没有摔倒,但她快要爆炸了。   她已经整整四天没有洗头洗澡,实在受不了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和味道,所以她决定不听那狗屁医嘱,她要洗澡。   但是进了浴室才发现没有那么容易,她右手没办法抬起来,头发又长又多,一只手根本没办法揉开。但她已经进了浴室,身上全打湿了,洗发露在头发上揉不开,她费了好半天劲也没办法顺利地洗头发,但又不敢一直开着花洒,她额头和手臂都还不能淋水。在浴室里站久了,就冷,冷到浑身发抖,头发又没办法洗干净,她崩溃到快爆炸,刚刚那声尖叫就是因为太暴躁。   但她没想到林望今晚会这么早回来,当她转过头,和林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间的呆滞。   林望反应比她快,在看到她光着身子站在玻璃浴室里的那瞬间,立刻就转身出了浴室。   他大步走出门,猛地把梁烟卧室的房门甩上。   林望走得太快,梁烟想叫他来不及。   她张了张口,想叫林望帮忙,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太合适。   她抬头看了看花洒,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非常非常难过。   她的人生为何会这样?   林望去而复返,他推开浴室门,丢进来一张浴巾,背着身,没往浴室里看,冷声道:“先出来。”   梁烟回头看他。   林望也有些暴躁,他闭了闭眼,把情绪压下去,然后把浴室门关过来。   过了一会儿,梁烟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了。   她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因为打湿水以后变得很打结,洗发露在头发上也没有完全揉开。   她看着林望的眼里有一种生无可恋的破罐破摔,开口问:“你有女朋友吗?”   林望皱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现在为什么还有心情问这种事。   梁烟接着说:“如果没有,麻烦你帮我洗下头发好吗?”   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处理她眼前的状况。   林望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没应她,他转身去阳台拿了张小板凳,放到浴室的浴缸前面。   梁烟沉默地坐过去,她把头仰靠在浴缸沿上,闭上眼睛。   她感觉到林望取下了浴缸里的花洒,感觉到他站在她面前调节水温。   过一会儿,感觉到他蹲下来,拿着花洒轻轻冲刷她的头发。   原本打结的头发慢慢变得柔顺,她感觉到林望抹了洗发露在她头发上。   林望不是第一次帮她洗头发,他以前也常常帮她洗。虽然每次帮她洗头发都叫她懒虫,但是那个时候啊,那个时候真是好甜蜜。   梁烟偶尔回忆起那时候,也会想,她当初是怎么做到对林望那么狠心的。   她的喉咙忽然有些干涩,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林望没有回答她。   过很久,他低声反问:“你指的什么?”   “全部。”梁烟能感觉到自己声音隐隐发抖。   林望又是很久没有回答。过了会儿,很轻地笑了声。   但除了这声笑,他并没有回答她。   梁烟闭着眼睛里忽然有些发酸,她无意识地捏住浴巾下摆,终于问他,“你是不是很恨我?”   林望沉默一会儿,回答她,“你想听实话吗?”   “嗯。”   林望却没再回答,他帮梁烟冲干净头发,拿毛巾帮她把头发包好。   在梁烟之前,他从来没有帮任何人洗过头发。明明已经过去三年,可是本能的记忆还在,他仍然知道怎么照顾她。   “吹风机在梳妆台的柜子里。”他帮梁烟包好头发,起身准备离开浴室。   梁烟坐起来,定定看着林望的背影,“你还没有回答我。”   林望轻笑了下,他回过头,看向梁烟,“重要吗?我说我恨你,就能回到那个时候吗?梁烟,我只怪我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会不会不一样。”   他说完就走了,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   他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身,看向梁烟,开口道:“梁烟,我有一个问题,这些年一直很想问你。”   梁烟看着他,“你说。”   林望定定看着梁烟,问的是:“我和顾南程,像吗?”   梁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看着林望,“谁告诉你的?”   这句话问出口,林望已经觉得自己很可悲,他自嘲地笑了声,说:“所有人都这样说。梁烟,我当初都已经接受你没有爱过我这件事,可是当我知道,我原来只是别人替身的时候,我是真的挺恨你的。我到底哪里对你不好,你要那样对我?我没有尊严的吗?就因为我喜欢你,就要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中吗?”   “到底是谁告诉你你像顾南程的?”梁烟根本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这些事,她急得站起来,大步走向林望,她抬手拉住他手臂,看着他,“林望,我承认我过去对你伤害很深,我不想为我的行为做任何辩解,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做任何人的替身,你就是你,我看着你的时候是你,和你拥抱的时候也是你,和你接吻的时候也是你,和你在床上的时候看到的依然是你。我从来没有透过你看过任何人。”   她急得紧紧凝视林望,“林望,我没有骗你。”   林望深深看她,良久,他低声说:“你觉得我还信你吗?”   他伸手拉开梁烟拉住他手臂的手,转身往外走。   梁烟看着林望背影,“你知不知道我和顾南程为什么分手?因为他骗我,和我在一起的那两年,他身边还有很多女人,分手是因为我撞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   “林望,这样的一个人,你觉得我会对他念念不忘吗?我连看都不想再看到他,又怎么可能找他的替身?也许我现在说这些你已经不信,但是林望,自始至终,你都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记得你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也记得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真的从来没有把你当做别人过。”   林望仍是背影对着梁烟,但他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一分一秒过去了很久,他终于肯开口,声音比刚才平静很多,说的是:“早点睡吧,明天再说。” 35. 第35章 我知道你不会等我。   那天晚上又下了很久的雨,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窗台上。   梁烟头发半湿,穿着吊带和长裤,站在阳台门边看了一整夜的雨。   房间里没有开灯, 窗外有昏黄的路灯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子,可以看到梁烟站在门边的背影。   她有很好的身材, 个子高,又纤瘦。可其实仔细看, 会发现她的身体很单薄,单薄到她独自站在那里时, 会有种可怜的感觉。   二十九年来, 她不知独自看过多少场雨, 也不知独自度过多少日日夜夜。她叫梁烟,有时真希望能化作一缕烟, 消散在这天地间。从此再也不用等日升日落,也不用再苦苦熬过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她站在阳台门边看了一夜的雨,直到快天亮时, 雨水才慢慢停下来。   当看到天蒙蒙亮时,梁烟才忽然感觉到冷。头发仍然是湿润的, 她回到房间,用左手插上吹风机,又举起来吹了一会儿。   但是左手举吹风机太辛苦, 又因为要举高吹头发,带动到肩膀的肌肉,导致她右肩和手臂也跟着疼。   她吹了两分钟, 实在忍受不了右肩的刺痛感,终于还是放下吹风机。   她坐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忍受着手臂的刺痛感, 缓了好久才稍微平复下来。   八点半的时候,屋里座机响了,她刚刚从浴室里洗完脸出来,忙接起电话,“你好,派出所吗?”   她前几天用这部座机打了派出所的电话,问她的手机和钱包的消息,让他们有了消息用这个电话联系她。   对面是个熟悉的声音,正是帮她办案的民警,在那头高兴地说:“对。梁小姐,你一会儿过来一趟吧,人抓到了,东西也找回来了,你过来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梁烟听到好消息,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感激道:“谢谢您许警官,我一会儿就过来。”   “行,你过来直接找我就是。”   挂了电话,梁烟简单涂了点护肤品,从行李箱里取了一件宽松风格的浅蓝色衬衣。   因为她手臂不方便,没办法穿繁琐的裙子,衬衣直接套在吊带外面最方便。   她换好衣服就下楼,走到楼梯中间的时候,正好碰到林望从茶水间接杯水出来,他看了她一眼,走回沙发上坐下,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继续看信息,随口问了句,“要出门?”   梁烟点了下头,她看着林望,犹豫几秒,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今天不出门?”   以往林望早晨七点就出门了,现在都已经快十点,看他身上还穿着居家衬衫,领扣随意松了两颗,衣袖也很随意地挽在手肘的地方,一点不像要出门的样子。   林望很淡地嗯了声,语气也很平淡,“今天休息。”   梁烟“哦”了一声,她看着林望,想到昨晚的事,踌躇片刻,忍不住开口,“林望,昨晚的事,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当初伤害了你是真,但我真的没拿你当顾南程的替身,从来没有。”   林望沉默了会儿,过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无所谓,都过去了。”   他说完,没再开口,用手机回了一封工作邮件。   梁烟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林望没有要再搭理她的意思,忽然间感到有一些尴尬和局促。她不好再待在那里,从沙发背后绕过去,到玄关去换鞋。   因为一只手不方便,她蹲在玄关那里,换鞋也费了半天劲儿。等到换好站起身,她回过头,看到林望仍在用手机处理工作,她想打声招呼,又怕打扰到他,索性什么也没说,径直出了门。   林望买的这个房子所在的小区很大,梁烟第一次单独出门,应该要庆幸这个小区的路牌写得很清楚,否则以梁烟路盲的程度,估计半天也走不出小区。   她顺着路旁的路标一路往外走,终于在五分钟后走到了小区门口。   她站在路旁等车,可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周末,还是因为住在这边的人进出都自己有车,以至于她在路旁等了有五分钟,一辆出租车也没看到。   就在她准备再往前走一段路去打车的时候,远远看到一辆眼熟的车开过来。   她认出那是林望的车,这些年过去,他仍然钟爱黑色。   车子在她面前停下来,林望在里面按了下喇叭,是示意她上车的意思。   她稍微犹豫了下,也没矫情,下了台阶,径直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上去。   她低头沉默地系安全带,没话找话地说:“这里好像不太好打车。”   林望很淡地嗯了声,等梁烟将安全带系好,将车子重新驶上路。   过一会儿,淡声问她:“去哪?”   梁烟想了下,说:“去派出所。”   她侧过脸看林望,又认真道:“不过如果你忙,把我放在好打车的地方,我自己打车过去也行。”   林望没回答她这句,只是问:“去派出所做什么?”   梁烟道:“我的手机和钱包前几天在机场外面丢了,他们刚打电话说找到了,叫我过去认领。”   林望在听见梁烟的话后,不自觉地皱了下眉。他侧过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梁烟一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开口,“梁烟,你的脑子呢?你以前不是很聪明吗?机场外面那么几个大字小心扒手,你看不见?”   他实在被梁烟气到,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   梁烟定定地看着他,她很想说,她怎么会聪明呢。她如果聪明,她的人生不会是这样。   但她什么也没说,她只是把头扭向窗外,把车窗降下来,由着窗外的风将她吹得清醒些,淡淡道:“我不知道叙州这样乱。”   “所以你没事跑到这么乱的地方来做什么?你来之前不知道查下民情吗?这里属于高速发展期,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梁烟没有说话,她只是觉得被风吹疼了眼睛。她看着窗外陌生的街景,也在问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叙州派出所在市中心的城南街道,到了以后,梁烟解开安全带下车,她弯下身,站在车窗外对林望说:“谢谢你送我来,你去忙吧,等会儿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林望告诉自己不要管她,可是在梁烟早晨独自出门后,他还是不放心开了车出来。现在她让他走,他就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可当他抬头看到她额头的伤口,看到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时,心底某个地方还是觉得隐隐作痛。他觉得烦躁,从扶手箱拿了烟盒,忍下烦躁的情绪说:“两分钟,快点,这里不让停车。”   ****   梁烟匆匆去派出所取了东西,钱包里的现金已经被用光了,警察让她确定金额,后期可以起诉,她怕林望在外面等久,匆匆留了个电话,和警察道了谢,就离开了。   梁烟回到车上时,林望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奇怪地看了梁烟一眼,“你用飞的?”   梁烟看着他,“不是你说两分钟吗?”   “……”林望静默地看着梁烟,想说点什么,话到喉咙口又忽然开不了口,最后索性什么也没说。他将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将车重新发动上路。   两边车窗都开着,但车里仍然有散不尽的烟味,梁烟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我记得你以前不爱抽烟。”   林望淡声道:“你也知道说是以前。”   梁烟不说话了。   她和林望之间不能提以前,提起来就是满地伤痛,谁也释怀不了。   林望将车开到市人民医院 ,梁烟往窗外看了一眼,不解地回头看向林望。   林望没什么表情,一边停车一边淡声道:“去看看你的伤口,昨晚淋了水,别发炎了。”   梁烟昨晚自己忍不了去洗澡,身上伤口多多少少都沾了些水。她也怕破相,难得温顺地跟着林望下车,往医院里走。   要庆幸林望带她来了医院,将额头纱布解开的时候,里面已经有点发炎,伤口边缘一圈都泛红了,医生看到不由得直皱眉,“不是跟你说了,不要碰水吗?这么漂亮一张脸,要是留下疤痕多可惜。”   梁烟看到伤口也很后悔,她问医生,“我之后小心点,应该不会留疤吧?”   “那可说不定,你看现在都发炎了,到时候真留了疤我也没办法。”医生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摇头,“长得这么漂亮,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梁烟在那瞬间忽然很想哭。   她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林望。   林望坐在旁边,目光也落在她额头的伤口上。   梁烟见林望在看她额头伤口,她收起了心里的难过,很勉强地笑了下,“是不是很丑?”   林望的目光落回梁烟脸上,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何会感到心疼。他摇了下头,很淡地说:“一条小伤口而已。”   “如果留疤会很丑。”   “不会。”林望说,他看着梁烟的眼睛,其实想说,就算留疤,她仍然很漂亮。但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安慰她,“现在科技很发达,市面上也有很多有效的祛疤膏。”   “有吗?”梁烟问。   林望“嗯”了一声。   *****   梁烟在医院把额头的伤口重新换了药,医生再三叮嘱不要碰到水,要不然伤口会一直发炎好不了。   梁烟上过一次当,再也不敢拿自己的脸开玩笑,回去以后安分很多,洗脸也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   可最大的问题是她仍然要洗头洗澡,洗头尚且好说,大不了去外面洗,可是洗澡她一条胳膊动不了,左手要腾出来抹浴液擦身体,花洒就势必要挂在墙上。   可她已经试过,花洒挂在墙上,脸上势必要多多少少沾到水。   她真的很怕留疤,她现在年纪不小,也就一张脸还能看,如果真的留下一条疤痕,她不至于太伤心,但照镜子的时候多多少少会难过。   她想到办法,去厨房找了一卷保鲜膜,她打算剪几张保鲜膜贴到纱布外面防水。   林望从楼上下来,去厨房隔壁的茶水室冲咖啡的时候,就看到梁烟在厨房里捣腾。   她挂着一只胳膊,只有左手能活动,剪两张保鲜膜都半天没剪下来。   林望盯着她看一会儿,见她笨拙地用左手跟面前那卷保鲜膜做了半天斗争,实在看不下眼,走进去,“你在做什么?”   梁烟抬头看到林望,像看到救兵,“你来得正好,快帮帮我。”   她把保鲜膜和剪刀都拿给林望,说:“你帮我剪几张保鲜膜下来,贴到我纱布外面。”她指指额头。   林望不解地皱眉,“贴这个做什么?”   梁烟解释道:“我要洗澡,但是水会碰到伤口,贴几层保鲜膜防水。”   林望皱着眉,沉默地盯着梁烟看了好久,最后没忍住问了句,“你非要洗澡吗?”   梁烟道:“我三天没洗了,你闻不到我身上有味道吗?”   林望看了她一眼。   梁烟不自觉地舔了下唇,她看着林望,沉默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要不然,你帮我洗?”   林望怀疑自己听错,他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眼神深邃地盯住梁烟。   梁烟被他的眼神逼退,收回目光说:“你当我开玩笑。”   她拿回林望手中的剪刀和保鲜膜,低下头,又继续剪。   林望深深看她很久,嘲讽的语气,“梁烟,你还没玩够吗?”   梁烟愣了下,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向林望。   林望看着她,神色冷淡,讲出来的话却冰冷又残忍,“你不会以为我一直在等你吧?梁烟,你觉得我会蠢到在你身上栽两次跟头吗?”   梁烟静静看着他,静静地说:“我没有这样想,我知道你不会等我。”   林望疏离陌生地看她一眼,点下头,转身离开了。   梁烟站在那里,看着林望的背影。   她其实很习惯看别人的背影,也知道即使是林望也不会等她。所以她并没有很难过,她转过头,继续剪那卷保鲜膜。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洗澡的。   她喜欢自己干净一点,身上香香的时候,她会多喜欢自己一点。 36. 第36章 我想和你谈谈小烟的事。   那天晚上, 林望到底还是不放心梁烟,他回房间抽了支烟,气消了以后还是给赵婶打了个电话, 叫她上楼去看看梁烟。   赵婶上来敲门的时候,梁烟已经把额头上的伤口用保鲜膜保护起来。平时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事情, 她花了二十分钟。也许是累了,也或许是伤口疼, 她脸色看着有些苍白,裹着浴巾, 正要准备去浴室洗澡, 见赵婶上来, 努力露出个笑,问:“赵婶, 有什么事吗?”   赵婶瞧着梁烟苍白的脸色,不知怎么忽然就有点心疼。她见梁烟裹着浴巾,温和地问:“梁小姐, 要洗澡吗?需要我帮忙吗?”   因为林望不让她说是他交代的,赵婶这会儿手里还端着杯牛奶, 笑说:“我给你热了杯牛奶,你先喝吧,喝完我帮你洗。”   梁烟很感激赵婶的好意, 但她实在不习惯让亲密关系以外的人看她的身体,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赵婶,我自己洗就可以了。我会小心的, 您不用担心。”   她接过赵婶手里的牛奶,笑道:“不过真有件事要您帮忙。”   她回屋里去拿了根橡皮筋出来,说:“我的头发太长太多了, 一只手实在没办法绑,麻烦您帮我绑一下吧。”   她刚刚已经试了半天了,左手都举酸了也没办法把头发绑起来,本来想着直接进去洗澡,大不了后面再吹吹头发,但现在赵婶上来了,正好让赵婶帮她一下。   赵婶见梁烟挂着一只手臂,一个人在屋里进进出出,就有点心疼,她温温柔柔地帮梁烟把头发绑得高高的,担心地问:“真的不用我帮忙吗?我一把年纪了,我女儿都比你大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梁烟温和地笑了笑,感激道:“不用了赵婶,谢谢您,我不太习惯。”   这种事情,赵婶也能理解,毕竟有些人比较注重个人隐私,她也不好坚持,只好说:“那好吧,那你千万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叫我。”   梁烟感激地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从梁烟房里出来后,赵婶想了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到楼上书房去找林望,担心地说:“梁小姐不让我帮忙,她估计是不好意思。也是的嘛,哪个女孩子愿意让不熟悉的人看自己的身体呢。”   林望其实料到了。以他对梁烟的了解,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让不熟悉的人看她的身体。   “她不让就算了。”林望坐在书房椅子上,烦闷地抽烟。   过一会儿,还是不放心抬起头来,对赵婶说:“还是麻烦您到外面守一会儿,浴室滑,我怕她又摔了。”   赵婶看出来了,林望表现得再冷漠,心里其实还是心疼梁烟。要不然那天晚上也不会把她带回来,带回来不说,私下又叮嘱她照顾梁烟。   她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什么事,也不好问什么,只得应了一声,下楼去梁烟房间外面守着。   好在梁烟虽然手不方便,但她独自生活过那么多年,并不会真的蠢到洗个澡就摔跤。那天在酒店,实在是因为她喝醉了,一脚踩空才摔下去。   只是只有一只手可以活动,做什么事情都变得不太方便,平时几分钟可以做完的事情,可能要花几倍的时间。就比如洗澡,她平时简单冲一下,最多十分钟就搞定了,但因为只有左手可以活动,抹浴液擦身体,洗完擦干身上的水,再换上睡衣,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做完。   躺到床上的那一刻,就觉得疲惫,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赵婶上来敲门,唤她下楼吃早餐。   梁烟那会儿早就醒了,坐在阳台抽烟。听见赵婶唤她,回头应了声,“一会儿就来。”   她望着对岸的湖面,把手里剩下的半截烟三两口抽完,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起身就下楼去。   她早上六点就醒了,一直在阳台坐了两个小时,六点半的时候她就看见林望开车出门了,所以下楼没见到林望也不一点不惊讶。她坐去餐厅慢慢吃早餐,赵婶在厨房忙碌,和她说:“林总去拢镇出差了,可能要三五天才能回来。”   梁烟闻言愣了下。   她早上看到林望出门,并不知道他是去出差。要是知道他是出差,应该和他打声招呼的。   赵婶帮梁烟打了一杯红枣豆浆,过滤好端过来,问她:“小烟,你今天中午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去市场买。”   早晨林望出门的时候,重新给了赵婶一张卡,拜托她多照顾一下梁烟。   别的话他没多说,但是赵婶明白。   她看着林望开车出门,心里长长地叹了声气。   “要不然我去买几根猪骨头回来炖汤吧?你这伤筋动骨的,得好好补补。”赵婶建议说。   梁烟温柔地笑了笑,说:“不用那么麻烦,家里有什么吃什么就行。”   赵婶道:“不麻烦呀,反正也要去一趟市场。”   梁烟便没再拒绝,笑笑说:“那您看着买吧,我都可以。”   *****   林望这趟出差,一走就是一个星期。   叙州有些地方开始下雪,市区里的温度也是一夜之间骤降了好几度。   林新语在上海看到叙州的天气,打电话给梁烟,担心地问她,“你还不回来吗?我看叙州有些地方都下雪了,你衣服带够了吗?”   梁烟那时候坐在湖边吹风,她看着湖对岸的拱桥,微笑说:“市区不冷呀,风吹着很舒服的。”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她终于忍不住问她,“你究竟去叙州做什么呢?小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为林望回来的吧?”   梁烟笑了笑,她没回答,只是说:“表姐,我前两天出门散心,经过一间寺庙,门口一个道士非要给我算命。”   林新语愣了下,然后嗤地声笑出来,“那道士是不是眼瞎,不知道你最不信这些吗。”   梁烟笑,说:“可我那天无聊,就坐下来,叫他算了一卦。”   “算得准吗?”林新语问。   梁烟道:“一半准,一半不准吧。”   “嗤。他猜的吧。”   梁烟嗯了声,笑说:“不过那道士大概觉得我的钱很好赚,又让我摇个签筒。”   “你摇了吗?”   “摇了呀。”梁烟说:“那天太无聊了,闲着也没事做。”   “你求什么了?”林新语问。   梁烟沉默了会儿,然后轻轻说:“求了姻缘。”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梁烟会求姻缘。   她的心都紧了一下,嗓子有些干,“是好签吗?”   梁烟淡淡地笑了,说:“下下签呢。”   “表姐,你瞧,我早猜到了。”   梁烟明明在笑,甚至是带着打趣的语气,可林新语听着就是莫名心疼,她不由得皱眉,骂道:“什么狗屁神棍,小烟,不要信。”   梁烟微微笑,说:“没事。我反正也是求着玩的。”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心疼,想说什么,一时间忽然又什么也说不出口。   两人都沉默了,她只听见簌簌的风声,有些难过地开口,“小烟,在哪儿呢?”   梁烟说:“在湖边呢,今天很大的风。”   ****   梁烟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散步回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车。   她看了眼车牌,上海的牌照。   很陌生的车牌,梁烟没见过。   但她也没多想,能直接开到林望家里来,估计应该是朋友。   然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走进屋,见到的,居然是个三年未见的老朋友。   徐知南那时刚把行李放好从楼上下来,迎面看到梁烟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站在那里,定定地盯着梁烟。   有那么一会儿,他怀疑自己认错人。梁烟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在林望叙州的房子里?   直到赵婶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看到梁烟站在门口,笑着喊一声,“小烟,回来了。”   她热情给梁烟介绍,说:“小烟,这是小徐总,是林总的好朋友。”   赵婶最近和梁烟处熟了,私下都叫她小烟。   梁烟看着徐知南,这时候才笑了笑,招呼道:“阿南,好久不见。”   徐知南到这会儿才肯定眼前的人就是梁烟。   他不知道梁烟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他实在对梁烟很厌恶,厌恶到开口第一句话就很伤人,“梁小姐,跟你不熟,麻烦叫我名字。”   梁烟仍是笑了笑,她并不生气,也知道徐知南厌恶她。   不光是徐知南,大概林望所有的朋友都厌恶她。   “徐总好。”梁烟改了口。   徐知南皱眉,他突然沉着脸大步朝梁烟走过去,“你他妈到底为什么……”   梁烟感受到徐知南的熊熊怒火,她甚至看到他的手都攥成了拳头,在徐知南走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闭了下眼。   她想如果徐知南要打她的话,她一定不会躲。   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她感觉到一只手越过她肩头,拽住了徐知南挥向她面颊的拳头,然后她听见了林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他妈疯了!”   她在那一刻忽然没有勇气睁开眼睛,要很努力才能克制住眼中的泪水。   徐知南也是气糊涂了,如果刚刚那一拳真的打到梁烟脸上,他估计也会后悔。   但他看到林望护在梁烟面前的样子,又觉得很心痛,“你还护着她?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这三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你当初被她像垃圾一样丢下的时候,她在哪里?你整晚整晚失眠的时候,她又在哪里?这三年来那些日日夜夜,你熬得多痛苦,你自己最清楚。你现在还护着她?你到现在还没走出来,你还护着她?”   “够了!”林望阻止徐知南再说下去,看了他一眼,“别再说了。”   梁烟到这个时候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眼里克制不住泪光,看向林望,声音也克制不住地颤抖。   她看着他赤诚干净的脸,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对不起想说,但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颤抖地讲了一句,“真的对不起。”   林望别开脸不看她。他很久没有锥心刺骨痛过的心脏又开始痛,事情摊开之后,三年前的痛苦又好像卷土重来,一点也没有被遗忘,一点也没有消散。   徐知南看着梁烟,很久,还是忍不住说:“梁烟,你他妈怎么还有脸回来呢?你是回来看看当初被你毁掉的大好青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吗?怎么样?还满意吗?你当初鲜血淋漓捅进林望心脏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颗心是他捧到你面前来的。”   梁烟止不住地掉了眼泪,她哽咽地说:“对不起。”   她再也不能待下去,讲完这句对不起,独自上了楼。   *****   梁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她坐在床边,不知什么时候止住了眼泪。徐知南的那些话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牢牢地扎在了她的心脏上。   她也知道她伤林望很深,她也没有奢望过他能原谅她。这次回来,她也并没有想过要和林望重新在一起。她只是太想他,很想见见他。   她一直以为林望早已走出来,她没有想过他被她伤得这样深。   她在黑暗的房间里枯坐了一整夜,天快亮时,她提着行李箱从楼上下来。   她原本想安静地离开,却在走到院子里时,听见身后传来林望的声音。   “要走了?”凌晨四点多,周围太静太静,静到林望的声音都显得有些落寞。   梁烟没想到林望会在,她的脚步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努力地露出了一点笑容,她看着林望,想微笑告别,说:“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私下叫赵婶照顾我,做的饭菜也都是我喜欢吃的,连生活用品也买最好的。但是林望……”   梁烟说到这里,突然就哽咽了。   她望着林望,有些说不下去。   林望静静地看着她,“继续说啊,你还要说什么?”   梁烟强行把眼泪压回去,又努力撑出个笑,“林望,三年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原谅我,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走出来,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   林望盯着梁烟看了会儿,然后实在没忍住笑了。可他眼里的笑意是冷的,唇角的笑意也是冷的,他看着梁烟,残忍地说:“梁烟,徐知南说得对,你真的一点都没变,你永远都是这样。我现在忽然不明白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你这个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优点吗?”   梁烟微笑看着林望,“你能这样想,我很为你高兴。我的确没有什么优点。”   林望直直盯着梁烟,他只觉得心口和喉咙都堵得厉害。   他看着她,沉默很久很久,然后终于开口,“你走吧。梁烟,我们再也不要见面。”   梁烟微笑点了点头,回答他,“好。”   她拎着行李箱转身,却在转身的瞬间,不可抑制地掉下了眼泪。   林望也在梁烟转身的同时,转身关上了房门。   他上楼去,黑暗中看不到他红了的眼眶,也看不到他掉下的眼泪。   *****   梁烟在十一月初回到上海,林新语在机场接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狼狈得不像样,垂着头坐在机场的椅子上,像一个被丢进垃圾站的布娃娃。   林新语走过去,抬起梁烟的脸,才看到她整张脸上全是眼泪。   林新语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梁烟这样难过的样子,她心疼得抱住她,什么话也没问,只是轻轻拍她的背,轻声地说:“没事了小烟,我们回家。”   林新语不放心让梁烟一个人在家,把她带去了她家里。   梁烟回来以后大病了一场,一直到半个月后,才慢慢好起来。   那段时间梁烟已经不再哭,她只是很沉默,常常抱着双膝,独自坐在阳台沙发上发呆。   她额头的伤口已经拆了线,医生给她开了祛疤的药膏,她擦得不怎么上心,林新语担心得要死,逮着梁烟就给她擦药。   梁烟的心情一天天平静下来。   有一天,她仍坐在阳台发呆,林新语回来后,拿起药膏就往她额头上擦,嘴上念叨,“你能不能爱惜一下你自己的脸?你知不知道你是大美人?留这么一条难看的疤,以前那些跟你比美的名媛淑女们要笑你的。”   “让她们笑呗。”梁烟脸上终于有了点笑容,她现在真的一点也无所谓。美貌又有什么用,人人都会变老的。   她抬头看林新语,说:“表姐,我打算今天下午搬回去。”   林新语一愣,问:“怎么了 ?住得好好的干嘛要搬回去?你手还没好呢,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   梁烟道:“没什么,已经好多了。”她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右臂,“医生不是说了吗,最近可以适当活动一下。”   “那也没必要搬回去啊,住我这里不好吗?”林新语皱眉,她不放心。   梁烟微笑,她俯身过去抱了抱林新语,说:“表姐,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她松开林新语,重新坐回沙发上,挑挑眉,揶揄地笑,“何况我再不走,姐夫要怪我不懂事了。”   “他敢!”林新语竖眉,“你安心住,不用理他。我不让他过来,他不会过来。”   梁烟笑,说:“不要。你们俩热恋期呢,我也不乐意搁在当电灯泡,再说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梁烟坚持要搬走,林新语也劝不了她,下午叫了男朋友过来帮梁烟搬家。   可到了梁烟那边,看到她公寓里冷冰冰没点人气,又不放心,想叫梁烟跟她回去。   梁烟拒绝了,她第一次和林新语认真说:“表姐,人长大以后都要学会和孤单共处,我不可能永远住在你那里,你要谈恋爱要结婚以后还会有孩子,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我不是小孩子,这个道理我很早就懂了,我一直挺独立的,不是吗?”   林新语看着梁烟,“可你也一直很孤独。”   梁烟笑道:“孤独是人生常态。”   “好了,大不了答应你常约你吃饭。”梁烟妥协笑道。   “你也别光约我吃饭,要是有合适的男人还是去见见,万一就遇到了呢?”林新语苦口婆心。   “好了好了,好姐姐,你们快走吧,我还要收拾一会儿呢。”梁烟把人赶走,公寓顿时就安静下来。   她坐到沙发前的地毯上,开始慢慢收拾整理东西。   从表姐那边带回来的行李不多,就几件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但她好久没回这间公寓了,东西都乱糟糟的。从温哥华回来的时候,寄的好几箱东西都堆在墙边,还没收拾。   她把衣服该挂好,去拖了一个箱子到沙发前,坐在地毯上慢慢整理。   从温哥华寄回来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都是很重要,不重要的早就丢在那边了。   箱子里大多是她的书和画册。   她一本一本拿出来,放到茶几上。   拿到中间一本画册的时候,她的目光顿了一下。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翻开。   这本画册其实画得很随意,是她到温哥华之后开始画的,想起来的时候画一张,大多是她和林望在一起时的相处画面。   她那时很思念林望,又不能回头找他,便开始动笔画画。   即使只是回忆,在那个时候对她也是很美好的东西。   她翻了几页,不能再看下去,合上封面,放回箱子里。   ****   梁烟回来以后,家里又开始积极给她安排相亲。王家的背景在那里,介绍的当然都是门当户对的大少爷,家里不是名门望族,就是有红色背景。   梁烟连看都不去看,连放了几个鸽子以后,家里都没人敢给她做媒了。做不成不说,还得罪人。   王月芝为这事把梁烟教育了一顿,但梁烟态度很无所谓,她几句话下去,像打在棉花上,连个着力点都没有。   时间久了,王月芝也乏了。她也懒得再操心梁烟的婚事,索性自己又出去交际。   十二月中旬的时候,圈子里开始传林望和地产大佬的女儿谈恋爱的事情。   本来圈子就那么大,这种事情传起来更快,林新语千瞒万瞒,梁烟还是知道了。   本来嘛,这种事情,人人都在说,梁烟只要出门就会听说。   但她心里其实很为林望高兴,他愿意开始新恋情,是件好事。   有一天,林新语买了酒去家里看梁烟。   两人坐在阳台的地板上一边看夜景,一边喝酒。   喝到微醺的时候,林新语终于还是忍不住,看着梁烟问:“小烟,你还好吗?”   梁烟微微笑,回答她,“我很好,表姐。”   “真的好吗?”林新语忽然就落了泪。   梁烟和林望之间的故事,还有一段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往事。   三年前,梁烟和林望分手之后,梁烟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天,她找到林新语,哭着诉说自己的迷茫,她当时问她,“表姐,我觉得我不爱林望,可是为什么分手之后心会这样难过?我睡不着,待在那个屋子就会想他。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睛还是他,我的脑子里,心里全都是他。表姐,我明明发过誓,我再也不要爱任何人,可为什么心里还是难过?”   林新语抱住梁烟一起哭,她心疼地摸着她后脑,“小烟,你试着打开心吧。就像你说的,两个人在一起快乐就好了,爱的时候就好好爱,就算哪天真的不爱了,也还拥有回忆不是吗?”   那晚梁烟哭着睡着。   没有人知道,梁烟是怎样跨出那一步的。她曾经发过誓,她再也不要爱任何人。她害怕爱上别人以后,又被抛弃。她不愿意再把她的心交给别人。   可是那天梁烟还是去找林望了。   她在学校门口见到了林望,可是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女生。两个人一起进了冷饮店,买了冷饮又一起去吃饭。   梁烟那天没去见林望,她跟了林望很长一段时间。那个女生并不天天跟林望在一起,但她偶尔会出现,会在林望打篮球的时候,给他递水,两个人会一起去学校外面吃饭。   有一天,梁烟开车跟在后面,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她看到那个女生挽住了林望的手。   她在那一刻决定放弃,将车掉了头,离开了学校。   没多久,她离开上海,去了温哥华。   离开那天,是林新语去送她的。   两人在机场分别。林新语原本以为梁烟只是出门散心,却没想到她一走就是两年,两年前一次也没回来过。   直到前不久,林新语和梁烟电话聊天的时候,提到林望,说:“他这几年发展得很好,人也比以前更成熟稳重了。”   梁烟笑了笑,说:“他高中的时候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本来就和同龄的男生不一样。”   那时候梁烟已经能够平静地聊起林望,每次聊到林望,仍然觉得很好。   林新语在电话里问,“你还爱他吗?”   梁烟笑了笑,她那时候尚且远在温哥华,没有回答。   只是有一天,她问了林新语一句,“他有女朋友吗?”   林新语说:“没有吧,抢手得不行,人人都想抢他做女婿。”   梁烟在电话里笑,说:“他是很好的。”   没有多久,梁烟终于回到上海。   她嘴上不说,但林新语知道,梁烟是为林望回来的。   ****   圈子里人人都传唐翎和林望在谈恋爱,可只有唐翎自己知道,林望愿意多看她一眼,她都能高兴上天了,怎么敢奢望和他谈恋爱。   徐知南已经因为这件事数落她很久了,“你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干嘛跟别人说,你在跟林望谈恋爱?”   唐翎气呼呼的,“谁叫她们说我追了林望两年,连根手指头都碰不到。”   徐知南看她一眼,“你庆幸林望最近心情不好吧,他现在懒得跟你计较,你自己该澄清赶紧澄清,真把林望惹火了,别怪我不救你。”   唐翎挽住徐知南的胳膊可怜巴巴地撒娇,“徐知南,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徐知南:“你跟她们解释不就行了?”   唐翎:“不要!我多丢人啊!我好歹也是个千金小姐好吧。”   徐知南:“……”   唐翎:“不过说真的,林望到底爱谁啊?他肯定有喜欢的人,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不谈恋爱。”   徐知南叹气,“别问。”   “为什么?”   “是他的禁忌。”   ****   十二月底的时候,梁烟有条不紊地做了一些事情。   她找了家政阿姨帮她打扫温哥华的房子,又把上海的公寓挂上了中介。   她开始慢慢整理东西,东西太多,需要一些时间。   王月芝得知她要卖掉房子离开上海,破天荒地没有问她原因,只是温和地说:“也好,你在哪里开心就去哪里吧。我如今也不催你结婚了,一辈子就这么长,怎么开心怎么过吧。”   又说:“我最近也重新开始旅行,到时可以过来看你。”   梁烟笑笑,没说别的。   林新语得知梁烟要卖房的时候,看着她沉默了很久。   但她也没有劝。她知道,梁烟一定是很不开心,才会想永远离开这里。   她帮着梁烟处理出国事宜。   平安夜的那天晚上,她去商场等男友吃饭的时候,在车库意外遇到了林望。   两人这几年在各种场合倒也打过照面,每次见到也只是礼貌地点下头。   但在这晚,林新语忍不住多问了句,“听说你和唐小姐在一起了?”   林望愣了下,看向她。   林新语微微笑了下,由衷道:“恭喜你。”   她并不怪林望。小烟那么喜欢他,她爱屋及乌,也不怪他。知道他谈恋爱,也由衷恭喜他。   她说完,朝林望笑了下,便要走向电梯。   “表姐。”   一声表姐,叫得林新语一瞬间感慨万千,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开朗的大男孩,每次见到她,都笑着叫一声表姐。   他那个时候,一定以为能和小烟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林望看着林新语背影,解释了一句,“我没恋爱。”   林新语背影顿了下。   半晌,她回过身来,看向林望,开口道:“林望,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小烟的事。” 37. 第37章 约个会吧   这天晚上, 林望临时取消了一个应酬,和林新语在街角的一间咖啡厅坐到很晚。   关于梁烟,她过去二十九年的人生孤独且荒芜, 真正要说起来,其实很苍白。   林新语看着坐在对面西装革履的林望, 猜他今晚估计是有正事,她有些抱歉, 问:“会不会耽误你的正事?”   林望道:“没事。”   林新语点点头,她沉吟会儿, 终于开口, “其实我知道, 现在再来和你谈小烟,多少有些不合适。你们俩分手已经三年了, 这几年,我看着你的事业蒸蒸日上,看着从前的弟弟变得更优秀, 心里其实很为你高兴。前段时间听说了你的新恋情,我心里也是真的由衷祝福你。所以刚刚在车库, 我其实并没有想和你谈小烟。”   “但既然你说你没有恋爱,既然我们今天又正好碰见了,那不如就聊聊吧。”林新语看着林望, 她此刻是真的觉得世事无常,有些感慨地说:“因为我怕今天不说,将来恐怕再也没有机会。”   林望点点头, 应一声,“好。”   关于梁烟,林新语总是有很多心疼。   她望着窗外, 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其实我在上中学前,也没怎么见过小烟。我那会儿和我爸妈在国外。我的童年是非常快乐的,爸妈感情很好,又很疼爱我,就算在国外,我也有很多好朋友,所以我一开始不太能感受小烟的生活的。我只是知道,她爸妈离了婚。她爸爸是净身出户的,没有争取过小烟的抚养权,她爸爸从来没想过要带她走。姨父走了之后,没多久,姨妈也离开了家。小烟那时候大概五岁,就这么被丢下了。她们家那时候住很大的房子,小烟是一个人在那栋空荡荡的房子里长大的。”   “我是在上中学的时候回国的,那个时候小烟的性格已经有些孤僻了。但她那时候还是很渴望爱,很想交朋友。但因为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别人的爱,所以她的性格其实是有些笨拙的。她小心翼翼加入人群,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们。她们想办派对,她立刻回家帮她们布置,她为她们准备很好的礼物,有人喜欢她的衣服,她傻乎乎地就带人家去她的衣帽间里挑,新买的包包,人家说一句喜欢,她马上就送给人家。”   林新语说到这里,发现林望皱了眉头,她有些苦涩地笑,说:“你看出来了对吗?小烟有很严重的讨好型人格。”   “可就算她真心实意地对待那些朋友,很害怕失去她们,她们仍然在背后讲她不好,她们给小烟取了个外号,叫摇钱树。只要谁没钱花,去找小烟,她一定会给她们。她们在背后讲小烟脑子有问题,叫她白痴大小姐,讲她应该去看精神科。毕竟没有人会那么蠢,别人要什么,她都巴巴地送给她们。”   林望皱眉看着林新语。   林新语淡淡笑了下,继续回忆往事,“从那以后,小烟变得更孤独了,也更沉默了。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在家中也很少说话。她很少跟人交流,也不再交朋友,我有时候在学校见到她,她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一个人走路,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十八岁以后,小烟从家里搬出去了。她很少和家里联系,我们也很少见面,没有人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是后来才知道,她在大学里也几乎是独来独往,没什么朋友。一直到她二十岁那年,她遇到了顾南程。”   如今提到顾南程,林新语已经能够平静地陈述,小烟已经走出来,那这段伤害也已经过去。   “我有时候会想,为什么小烟的人生会是这样。我姨妈说,也许她们王家被诅咒了,每个人的感情都不得善终。小烟那个时候很渴望有人爱她,顾南程的出现,让她以为自己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那两年,小烟是真的很爱顾南程,她可以为他做任何事。她那个时候很想结婚,她一直都很渴望婚姻,很渴望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那时候还太小了,又太渴望别人爱她,被顾南程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直到跟顾南程在一起两年后,她才发现顾南程一直在骗她。跟她在一起的那两年,顾南程一直有别的女人。”   “这件事对小烟的打击很大。我们可能不太能理解小烟当时的痛苦,她是那样渴望爱的人,可遇见的每一个人都不爱她。她付出了很多,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她。”   林新语说到这里,抬头看向了林望,“你还记得我们曾经去寺庙烧香吗?其实小烟曾经很信佛的,她只要有空就会去寺庙拜佛,心愿从希望爸爸妈妈回来,到希望可以多一些朋友,到后来只是希望有人爱她就可以了。可这些在别人看来非常渺小的心愿,小烟一个也没得到过。”   “从那以后,她就不信了。”林新语看着林望,心里忽然有说不出的难过,“林望,你可能不知道,小烟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从那段伤害里走出来。但是她性格也变了很多,她不再追求爱了,她不再渴望别人的爱,也不再爱别人,她崇尚及时行乐。”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永恒的爱。而且对她来说,爱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当下的快乐才是真实的。”林新语看着林望,说:“所以当我问她爱不爱你的时候,她想都不想就说不爱。”   林望沉默听着,仿佛又回到三年前,在那个包厢外面,无意间听到梁烟和林新语当时对话的场景。   他后来其实有想过,如果他当时没有去买那枚戒指,没有和徐知南去那间餐厅吃饭,没有听到梁烟和林新语的对话。他和梁烟是不是不会分手?他们是不是到现在还依然在一起?   林新语静静看了林望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为梁烟解释,“也许我现在说这些,你可能已经不相信。但是林望,小烟回来找过你。”   林望愣了一下,随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林新语,“……什么?”   林新语说:“在你们分手之后,小烟也同样度过了一段很痛苦的日子。她那时候去了很多地方散心,可只要回到这座城市,回到你们曾经一起住过的公寓,她仍然会感到心痛,仍然很想你。”   “有一天,她无法忍受来找我。那晚她问了我一句话,她说,表姐,如果爱上以后再失去该怎么办?我告诉她,至少有过很珍贵的回忆。”   她看着林望,告诉他,“所以第二天,她回来找你了。”   林望不置信地看着林新语,片刻后,他摇头,说:“没有。她没有回来过。”   林新语苦涩地笑了笑,说:“我难道会骗你吗?林望,小烟真的回来找过你,可那个时候你已经有了新女友。”   林新语静静看着林望,她忍不住说:“林望,我承认当初小烟的确伤害了你,可你也不见得真的就那么爱她对吧?小烟跟过你很长一段时间,她告诉我,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看起来比你小一点,笑起来很青春活泼,和你很相配。林望,小烟没有怪过你,是她先放弃你的,所以看到有很好的女孩子在你身边,她也为你高兴。”   “等一下——”林望终于打断了林新语,他认真问:“那是什么时候?”   林新语道:“是夏天,三年前的夏天,六月中旬。”   林望想起来了。   他站起来,对林新语说:“表姐,多谢你告诉我。”   他付了账,快步离开了咖啡厅。   ****   梁烟做梦也没有想到,平安夜的这天晚上,她会见到林望。   那时她仍然在家中收拾东西,因为明天就要离开了,家里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快递箱也已经在下午寄去了温哥华。家里变得很空了,她正在用白布把沙发遮起来,听见门铃响的时候,她以为是物业上来拿钥匙。   她委托物业帮她卖房。   她应了一声,走去门口开门。   那一瞬间,真不知要如何形容。   当她打开门,看到林望衣冠楚楚站在外面的时候,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她定定地看着他,很久很久也没开口。   是林望先笑了,往她屋里看了一眼,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梁烟还记得上个月在叙州,林望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梁烟,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她不知道林望怎么突然来找她。她当然是想见他的,但想到他已经有了女友,便站在门口迟迟没让林望进屋。   林望也没催促,两人就这样站在门外。直到物业公司的人上来拿钥匙,看到一直独居的梁小姐门口站了个英俊的男人。猜测估计是男朋友之类,没敢多打扰,对梁烟说:“梁小姐,我来拿钥匙。”   梁烟回过神,看向那物业公司的人,说:“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梁烟回屋去拿钥匙,林望到这时候才发现屋子里的东西几乎都搬空了,沙发、茶几、电视柜全都盖上了白布。   他不自觉地皱了下眉,问旁边的物业,“拿钥匙做什么?”   那物业的工作人员回答说:“梁小姐要卖房子呀,放把钥匙在我们这里,方便客人随时过来看房。”   梁烟在这时候正好拿了钥匙出来,她微微笑笑,把钥匙递给对方,“麻烦你们了。”   “没事,那我就先下去了梁小姐。”   物业的管家拿着钥匙离开后,林望盯着梁烟看了会儿,低声问她:“怎么突然要卖房?”   梁烟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了,她看着林望,很真诚地笑了笑,回答说:“我准备离开上海了。”   林望深深地看着她,没说话。   梁烟笑笑,大方地问一句,“听说你和唐小姐在一起了?恭喜你。”   林望看着她,反问:“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梁烟,你真的希望我跟别人在一起吗?”   梁烟不由得愣了下。   她看着林望,半晌,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你什么意思?”   林望问她,“当年我们分手后,你回来找过我?”   梁烟怔住。   她定定看住林望。   林望道:“我刚刚遇到表姐,她告诉我,三年前我们分手后,你曾经回来找过我。”   梁烟猜到是表姐告诉了他,她没否认,点了下头。   林望问:“你当时是想跟我和好吗?”   梁烟想到那时,忽然就有些说不出难过,她看向林望,“林望,现在问这些还有意义吗?三年了,我们分开三年了,你也已经有了新女友,再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新女友。”林望看着梁烟解释,“我没跟别人在一起,现在没有,三年前也没有。你当时看到的那个女生,是我表妹。当年你和我分手,我意志消沉了很长时间,徐知南多事告诉了我妈,我妈从江城来看我,正好我表妹高考完,就一起过来了。”   梁烟怔怔地看着林望,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间又什么也说不出。   林望讲完,看着梁烟沉默了很久。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出声,慎重又认真地问了一句,“梁烟,我再重新问你一次,你当年,到底爱过我吗?”   这个问题,在当年梁烟决定回去找林望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答案。   可当年错过没有机会说出口,她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说一次。   她看着林望,头一次对他剖白内心,“林望,我是一个不相信爱情的人。当年和你在一起,刚开始我确实没有认真对待你,可是随着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我发现我越来越依赖你,越来越舍不得你。我曾经想过和你分手,我既怕伤害你,又怕自己沉溺。可我自私,我一直拖着你,直到你听到我和表姐的那番对话。诚实地说,我那个时候确实以为自己不爱你,我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快乐,很安心。直到我们分开以后,我非常想你,一直到现在,我都非常想你。”   她看着林望,很坦白地说:“但是林望,我仍然不知道我究竟是爱你,还是只是依赖你。”   林望听完,看着梁烟,半晌,他问她,“那你现在还想和我在一起吗?”   梁烟看着林望,她眼中酸涩,“你不怕吗?林望,我伤害你很深。”   “但是你想我。”林望说:“梁烟,你说你想我,我就信。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开始。”   梁烟怎么会不愿意。和林望分开的三年,她不知多后悔,多想他。   她点头,忍住眼泪露出笑容,“我愿意。林望,我愿意和你重新开始。”   林望眼里终于也有了笑意,他抬起手,温柔地揉了揉梁烟的头顶,低声说:“那辛苦你这次好好对待我一下,如果哪天爱上我,记得告诉我一声。”   梁烟抬头看住林望,她很认真,说:“林望,我或许不确定什么是爱,但我肯定是喜欢你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林望头一次听梁烟跟他这么认真表白,他姑且把喜欢也当做是表白,心情忽然很好,没忍住笑了。   他伸手去拉过梁烟的手,把她从门口带出来。   梁烟愣一下,抬头望他,“干嘛?”   林望把梁烟的手握着揣进裤兜,三年来头一次心情愉悦,说:“平安夜,约个会吧。” 38. 第38章 去我那里?   林望牵着梁烟下楼, 两个人分开三年,忽然和好在一起,有一段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牵着手走出小区,林望先开了口, “你那晚为什么要走?”   梁烟问:“哪晚?”   林望侧头看她一眼,说:“在叙州那晚。”   梁烟沉默了一会儿, 回道:“我那时候觉得太对不起你,没脸再留下来。我知道我当初伤害你很深, 但我真的一直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 毕竟我当年看到你和一个女生在一起了。我猜想你大概还是恨我, 但不至于走不出来。”   林望纠正她,“什么女生, 那是我表妹。”   “是。”梁烟道:“但我当时不知道。”   林望后知后觉,终于知道为什么梁烟会在几个月后把钻戒寄回给他。   他看了她一眼。   梁烟见林望忽然看她,问:“怎么了?”   林望道:“没事。”   平安夜街上人很多, 但梁烟住的这边人稍微少一点,两人牵着手沿着路边的步行道散步。   林望脑子里想到很多林新语今晚跟他讲的关于梁烟的事, 他想到当初第一次见她,张扬的眉眼,真是一点也看不出小时候是个小可怜。   他看着梁烟, 仿佛能看到她读书时代,一个人孤零零地走路吃饭的样子。   梁烟见林望一直盯着她看,问:“怎么了?”   林望说:“没什么。”   经过一间商场, 林望往里面看了眼,回头问梁烟,“要不要买东西?”   梁烟纳闷, “买什么?”   林望没说,拖着她进商场去。   商场里节日气氛很浓,到处在放圣诞歌,林望其实也一时没想好要给梁烟买什么,最后在梁烟莫名的目光中,给她买了个包。   梁烟空手进商场,出来时手里多了只新款香奈儿,她莫名地看林望,“干嘛突然给我买包啊?”   林望道:“今天不是过节?”   梁烟:“……”   梁烟虽然觉得林望心血来潮给她买包的行为有点古古怪怪,但心里其实很高兴。她确实很久很久没有收到过礼物了。   而且林望是真的很认真在过节,路上遇到卖苹果的,还给她买了一个礼盒装的苹果。   梁烟抱住苹果的时候,忽然就想到读书的时候。   中学生是最喜欢过平安夜的,那个时候学校也很流行送苹果,送朋友送闺蜜送恋人,几乎人人都可以收到一只苹果。   她那个时候性格很孤僻,名声也不太好,是真的没人给她送过苹果。   所以那个时候真的很讨厌各种节日,后来学校过节,她就不去了,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待一整天。   林望付了钱回来,发现梁烟直直望着他。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总觉得她眼里有光。   他挑了下眉,问她:“在看我吗?”   梁烟愣一下,之后白他一眼,“否则呢?”   林望笑了,拉住梁烟继续散步。   也许是因为分开太久了,和好的第一天晚上,两个人都舍不得分开,谁也没有提要回去。   后来实在是太晚,街上都没多少人了,林望才把梁烟送回家。   等送回家,看到她空空荡荡的房子,才想起她要卖房,家里什么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林望站在屋子中间,抬头盯着梁烟看了一眼,这时候才想起来问:“你原本准备去哪里?”   梁烟道:“回温哥华。”   林望皱眉,看她。   梁烟好冤枉,说:“我哪里知道你会来找我。”   “所以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对吗?”林望不悦。   “我来找过你。”梁烟看着林望,“是你说,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林望想到那晚在叙州,他当时真的被梁烟气到。   他觉得她永远都是那样,永远都是撩起一池春水以后,不负责任地说走就走。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   过一阵,梁烟说:“而且回来以后,我又听说你和唐小姐交往,就更加不可能来打扰你的生活。”   梁烟看着林望,真心地说:“我没有想过你会愿意跟我重新开始,林望。在叙州的时候,你也不怎么理我。你也说过,你并没有等我,也不会在我身上栽第二次跟头。”   林望:“……你在跟我翻旧账?”   梁烟:“没有。”   林望:“……”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望先无力地妥协下来,他四下看了看,又看回梁烟,问她,“你怎么睡?”   梁烟道:“先将就睡一晚吧。”   和好太突然了,她定的机票在早上七点,原本想着把东西收拾好就去机场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出发。现在她跟林望和好,至少暂时不会走了。只能先将就住一晚,明天再把寄往温哥华的东西截回来。   林望去梁烟卧室里看了一眼,卧室里也收得干干净净,床上、柜子上甚至全都盖好了防尘的白布。   他看得直皱眉,梁烟走进去,把床上的白布揭开,说:“床单被子没收呢。”   林望看了会儿冷冷清清,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屋子,又看了看梁烟还没完全好的右手,沉默了会儿,开口问她:“你要不要去我那里?”   梁烟愣了一下,铺床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林望。   林望道:“你这房子现在怎么住?”他倒也坦荡,说:“反正早晚要住一起。”   梁烟也没矫情。   她想的是,反正也不是没有住一起过。   于是当天晚上,她跟着林望回了家。   梁烟第一次到林望的家,比她的公寓大,是复式结构,落地窗外风景也很好。   梁烟进屋以后,四下参观了一下。   林望在给她倒水,见她四下看,笑,“还满意吗?”   梁烟道:“你的房子也不比我那边好多少,一样冷冷清清的啊。”   林望道:“我谢谢你了,你那边空得就剩下几件家具了,我这边冷清归冷清,好歹还有点生活痕迹。”   他把水杯递给梁烟,说:“只有白开水,你想喝别的,明天再去超市买。”   梁烟点点头,接过杯子。   她在沙发上坐下,看着这宽敞的屋子,是真的觉得冷清。   她看向在调暖气的林望,轻轻问他,“林望,你这些年,都一个人住吗?”   林望也是轻“嗯”了声,没说别的。   林望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梁烟心中的愧疚感又爬上来。她想到徐知南说,你知道不知道他这三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梁烟坐在沙发上,目光一直跟随着林望,看着他调好暖气,又去了卧室,过一会儿,给她拿了他的T恤出来,说:“穿我的吧。”   他看着她,大概觉得她是个傻子,“你就算要走,也不至于把所有行李都打包寄过去吧?”   梁烟接过T恤,说:“我不想带东西啊,反正都要寄,何必再多带个行李箱。”   她说着,忽然想到件事。   抿了抿唇,抬头看林望。   林望一看她眼神就觉得不妙,“……又怎么了?”   梁烟:“……我没内裤。”   ”……“林望:“你不知道留一条?”   梁烟:“我总不能塞包里吧,我中午洗澡换过,想着明天就到那边了。”   “……”林望看着她,半晌:“……穿我的?”   梁烟幽幽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穿得了?”   林望:“……”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望败下阵来,说:“等着,我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   林望下楼,没一会儿,就给梁烟买了条一次性内裤上来。   大概因为两人分开太久,这种隐私的东西就搞得两个人都有点尴尬,气氛有点古怪。   梁烟拿到内裤,就抓着林望的T恤进了浴室。   林望在外面沙发上坐着,听到浴室里传出洗澡的水声,想到梁烟在里面,多多少少有点心猿意马。   他索性到阳台外面去吹风,清醒清醒脑子。   过一会儿,梁烟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林望的T恤。   林望的T恤本来就是宽松型,穿到梁烟身上显得更加宽大,但是盖不住她臀下两条修长漂亮的腿。   她洗完澡,头发散下来,又穿了林望的T恤,整个人看着就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   林望看着梁烟的时候,忽然就像回到了三年前。   有那么一会儿,他怀疑他在做梦。有生之年,他和梁烟居然还能重新开始。   林望家里有三间卧室,其中一间是他妈偶尔来在住,另一间是客房。   林望懒得去换被子床单,直接让梁烟睡他的房间。   他把梁烟安排好,顺手拿了个枕头,跟梁烟说:“睡吧,有事叫我。”   梁烟看着林望,问:“你去哪儿睡?”   林望道:“我睡沙发。”   梁烟“哦”了一声。   两人毕竟刚刚和好,同床共枕怎么想都不太合适,所以这天晚上,梁烟睡在林望的床上,林望睡在外面沙发上。   不过梁烟在林望床上睡得倒是挺香,林望好久没睡过沙发,破天荒落枕了。   早晨梁烟起床的时候,就看到林望坐在沙发上,弓着背,低着头,右手按着后颈。   她愣了下,走过去,“怎么了?”   林望按着后颈,刚刚起床嗓音有点低哑,说:“好像落枕了。”   “我看看。”梁烟伸手在林望颈后轻轻按了按,林望疼得“嘶”了一声。   梁烟担心又觉得有点好笑,“你怎么睡落枕了,林总。”   林望疼得都没精神跟梁烟闹,无奈道:“你别幸灾乐祸了。”   梁烟笑,她跪坐到沙发上,左手轻轻给林望揉着。   屋子里静悄悄的,冬日的晨曦透过落地窗照进屋里,照在两人身上。   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有一种温情和暧昧在静谧的空气中流动。   时间仿佛倒流,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两人还很甜蜜的时候。   如果不是能闻到梁烟身上熟悉的香味,能感觉到她的指腹轻轻揉按在他颈后,林望几乎要以为他又在做梦。   他终于侧过头,看向梁烟。   两人的目光在清晨的阳光中交汇,彼此都深深凝视对方。   是梁烟先主动,在和林望静静地对视一阵后,她终于克制不出,探过身子,吻向他。   在她吻过去的时候,林望同时含住了她的嘴唇。   两人都太久没有接过吻,但对彼此身体的感觉都还在。   这是一个阔别三年的吻,其中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和感情,他们吻了很长时间,并不激烈,但是温柔缱绻到让人想要掉泪。   *****   早晨出门前,林望把梁烟的手机拿过来,往她手机里重新存了他的号码。   梁烟坐在旁边看,她想到之前在叙州的时候,林望都没有告诉她他的号码,可见那个时候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回头。   她看着林望,忍不住问他,“林望,你会后悔吗?”   林望沉默了会儿,抬头看梁烟,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梁烟愣了下,她忍不住问:“那你昨晚为什么来找我?”   林望看着梁烟的眼睛,沉缓地说:“梁烟,坦白地说,过去三年,每每想起你,我都挺恨你。可当你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又忍不住爱你。在叙州,我明明告诉自己不要管你,可看到你不好,又忍不住心疼你。”   “昨晚遇到表姐,知道你曾经在我们分手后回来找过我,知道你曾经多多少少喜欢过我,我就不听使唤地来找你了。”他看着梁烟的眼睛,说:“梁烟,我仍然不知道你最后会不会爱上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抛下我,如果有一天你仍然告诉我,你不爱我,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会不会后悔。但是你说想我,梁烟,你说想我,我便想再试试。”   梁烟忽然很感动,她知道林望并不真的有安全感,也知道他也害怕前面仍然是火坑,但他还是跳进来了。   他明明说过,他不会在她身上栽第二次跟头,但他还是跳进来了。   梁烟把手放到了林望的手心,赤诚地看着他,“林望,我们好好开始吧。”   林望嗯了一声,他看着梁烟,在梁烟把手放到他手心里的时候,坚定地握住了她。   未来实在是太遥远,在这一刻,无论是梁烟还是林望,都默契地不太想去考虑以后。   既然在当下这一刻,能够确定彼此心中都还有对方,也都决定重新开始,那就什么都别再想,好好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时光。 39. 第39章 想看我啊?   最先知道梁烟和林望复合的人, 当然是林新语。   她在平安夜那天晚上见过林望,看到他后来匆匆离开,就猜到他会去找梁烟。   无论是证实也好, 解惑也好,在知道梁烟曾经在他们分手后回去找过他, 他至少要当面去向梁烟问清楚。   但林新语那时没想到梁烟和林望会复合,毕竟三年间已经发生了太多事, 林望不见得会再重新和梁烟在一起。   直到隔天下午,梁烟打来电话, 讲她没有回温哥华, 她在那瞬间就知道了, 问:“你和林望复合了?”   梁烟嗯了一声。她那时候坐在沙发上看林望用电脑处理工作,那么近地看到他, 重新拥有他,她仍然觉得像做梦一样。   林新语在电话那头听见两人复合的消息,也觉得很欣慰, 不忘叮嘱梁烟,“你这次真的要好好对人家, 小烟,不是每个人都会爱你这么久。”   梁烟点点头,轻轻说:“我知道。”   挂了电话, 梁烟盯着林望认真工作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没忍住靠过去,把下巴支在林望肩膀上, 两手轻轻环住他的腰。   三年没抱过,梁烟发现林望的肩膀好像更宽阔一些,腰身更紧, 身上多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曾经的阳光少年,如今也是在社会上浸淫多年的成熟男人了。   林望在梁烟抱上来的时候,在电脑上敲字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腾出一只手,拉住了梁烟环在他腰间的手,他的目光仍在电脑上,轻声问:“怎么了?”   梁烟轻轻道:“抱一下。”   过一会儿,她说:“林望,你肩膀好像比以前更宽一些。”   她没有说,抱着好像更有安全感。   林望没忍住嗤地笑出一声,说:“你太久没抱过的原因吧。”   梁烟道:“也许是。”   又说:“你现在喜欢穿衬衫。”   林望嗯一声,说:“应酬场合太多,穿别的也不合适。”   梁烟摸摸林望身上的衬衫面料,说:“你穿衬衫很好看,肩宽腰窄的男人穿衬衫最好看。”   林望顿了下,他终于转过头看向梁烟,眼里似笑非笑的,逗她,“梁烟,干嘛呢?”   梁烟:“……?”   她怎么了?   林望看她的眼里笑意更深,“一直夸我,你有什么企图啊你?”   梁烟:“……?”   林望逼近一步,盯着她,笑,“你是不是想看我啊?不瞒你说,我这几年身材确实可以,要看吗?”   梁烟定定看住林望。   不知道是不是她这几年过得太清心寡欲,被林望撩两句,居然脸红了。   林望见她半晌不说话,笑,俯身凑近她,在距离她嘴唇只有一寸距离的地方,低低问她一句,“要吻吗?”   梁烟抬眸看林望,对上他眼里的笑意,立刻就知道他故意的。   可就算知道他故意逗她,还是抬手揽住他脖子,主动吻上他。   在她送上吻的同时,林望揽住她的腰,更深地吻进来。   不同于早晨那个温柔缱绻的吻,这个吻缠绵又暧昧,屋子里安静到能听见两人交缠的声音。   梁烟的手摸进林望的衬衫下摆时,果然摸到腹部紧实的肌肉。   林望以前身材就很好,身上的肌肉是在学校运动和打篮球自然练出来,他这几年工作后估计是有健身,身上肌肉的线条更加明显,一点不夸张,但是摸起来手感很好。   梁烟忍不住摸了一会儿。   本来气氛很好,但是两个人都同时忘了件事,要进去的时候,林望盯着梁烟,“你有没有?”   梁烟:“……我没买啊。”   她又没想到会和林望和好,怎么会记得买那个东西。   “家里没有吗?”梁烟望着林望,她身体空空的,也有点难受。   林望看了她一眼,“我又不用。”   梁烟看着林望,她心中有个角落忽然觉得甜甜蜜蜜的,不自觉地轻轻抿起唇。   林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这会儿有点气闷,坐起来系裤子,看她一眼,“你是不是很得意?”   梁烟笑,她也坐起来,拉拉T恤下摆,她盯着林望看,唇角始终挂着笑。   林望穿好裤子,背靠住沙发,随手扯了个靠枕放在身前。   梁烟坐过去,去拉林望的手。   林望看她一眼,表情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把她的手握住了。   梁烟问:“林望,你这几年是不是很想我?”   林望看她一眼,随后移开目光,挺别扭地不想回答。   但是梁烟知道是。   她忍不住微笑,凑过去在林望脸颊轻轻亲了一下。   她往他身下看,“你好了没?我们出去吃晚饭吧?”   林望难得耳朵红了,低声,“……再等会儿。”   “要不要我帮你?”   “……”林望耳朵更红了,侧头看梁烟,表情挺难受,“你别撩我了。”   梁烟嗤地笑了,她怕再继续待在这里,林望更难受,索性进屋去换衣服。   *****   第二个知道梁烟和林望复合的人是徐知南,倒不是徐知南自己发现的,只是有天中午,他晃去林望办公室,给他递个招标书。   林望难得百忙之中叫住他,“等会儿,中午一起吃饭,有事跟你说。”   徐知南还以为林望要谈公事,两人在公司附近找了间餐厅,徐知南点完菜,还挺高兴,“怎么了?你今天这么有空?”   林望看着他,开门见山道:“我和梁烟复合了。”   徐知南拎着茶壶的动作一顿,他盯着林望看半天,最后放下茶壶,表情严肃下来,“我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你脑子不正常了?”   林望就知道徐知南会是这个反应,所以才提前跟他说。   他和梁烟复合,迟早要和以前的朋友见面。上次在叙州,徐知南差点跟梁烟动手,他知道徐知南为他不平,但他不想让梁烟受伤害。   何况他现在已经跟梁烟解开误会,重新在一起,有些事也要一并告诉身边的朋友。他不想之后突然见面,让梁烟难堪。   “我知道你为我不平,也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踩过一次坑还要回头。但我在平安夜那晚见过梁烟的表姐,她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三年前我和梁烟分手后的几个月,梁烟曾经回来找过我,但她当时以为我有了新恋情,就离开了。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梁烟当时也不是真的完全不爱我,她有她的难过,所以我不打算再怪她。”   “不是……”徐知南脑子已经混乱了,“是不是梁烟说什么你都信啊?说不爱的是她,说爱的也是她,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林望,你对她就没点原则吗?她给你一点甜头,你就好了伤疤忘了痛了?你不怕吗?你不怕她哪天又说不爱你,又他妈把你当别人替身,说走就走,把你一个人丢在一边,她管你死活吗?”   林望静静地听徐知南说完,他沉默一会儿,回答了这样一句话,他说:“徐知南,你看到了吗?我没有办法不爱梁烟,哪怕当年发生了那么多事,哪怕在恨她的同时也仍然爱她。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她,在慈善晚宴见到她的那个晚上,我就克制不住地走向她。在叙州见到她,无论我表现得多冷漠,仍然不舍得看到她不好。她离开叙州那天晚上,我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觉得她又要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那晚我一直跟着她,看到她打车去机场,看到她坐上飞机,看到她的飞机离我越来越远,那一刻我是真的觉得心脏好像又被挖空了一块。”   “你问我怕不怕她仍然不爱我,我当然怕,但是就像你说的,她只要给我一点甜头,我就愿意走向她。”   徐知南静静听着,他太了解林望,也太知道林望这三年是怎么过来。他当然知道林望爱梁烟,如果不爱,又怎么会那么痛苦。   他看着林望,沉默很久,忍不住问:“你不介意吗?你不怕她仍然是把你当别人的替身吗?”   林望道:“她说她没有。”   “她说什么你都信?”   林望点下头,“是。只要她说,我就信。”   她说她没有把他当别人替身,他信。   她说她想他,他也信。   他看着徐知南,很清醒地说:“徐知南,别人救不了我,只有梁烟可以救我。”   徐知南的感情很博爱,他不能理解林望对梁烟这种痴心,他觉得世界上有很多可爱的女孩子,但林望很执着,他觉得世界上谁也比不上梁烟。他的心丢在了梁烟那里,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徐知南知道劝不了,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如果将来有一天,梁烟还是要离开你,你怎么办?”   林望看向窗外,目光有些幽远,他沉默了很久,淡声说:“我没有想过,到了那天再说吧。” 40. 第40章 哪个姐姐会往弟弟怀里钻?……   梁烟寄往温哥华的东西陆陆续续退回了发件地, 全都堆在了物业那里。物业打来电话,问她东西怎么处理的时候,顺便同她说, 今天下午有客人要上门来看房,且这位客人很有购买倾向。   梁烟那时候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抽一支晨烟, 闻言愣了下,物业不讲, 她都要忘了这件事,房子的事情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   她沉吟了会儿, 正要开口, 林望已经走过来, 站在她身前,拿走手机, 直接对物业的人说:“房子不卖了,钥匙我们下午来取。”   梁烟当初卖房,是打算清理掉所有资产, 然后离开上海再也不回来。但她现在跟林望和好,走肯定是不可能走了, 房子自然也不用卖了。   她刚刚本来也是准备这样跟物业说,但林望先替她决定了。   她抱着双膝坐在沙发上,脚趾搭在沙发边沿, 纤细漂亮的右手指间还夹着一只细长的烟,仰头微笑看着林望,等他挂掉电话, 还要故意逗他,“怎么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我还没想好呢。”   林望看她一眼, “想好什么?”   “房子啊。我还没决定好卖不卖呢。”   “不准卖。”林望不高兴了。他现在刚刚跟梁烟复合,听到卖房子就条件反射觉得她又要抛下他离开,警告地看她一眼,“梁烟,你别又玩我。”   他搁下梁烟的手机,去厨房冰箱里拿水喝。   梁烟忍着笑,光着脚从沙发跳下来,她跟去厨房,贴去林望后背,把下巴支在他肩膀上,柔声说:“我把房子卖了跟你住不好吗?这样你就可以把我关在家里,再也不用担心我跑掉了。”   林望顿了下。   他手里拿着矿泉水没拧,表情认真,似乎是真的在很认真思考这个建议。   梁烟吃吃地笑,两手环住林望的腰,下巴在他肩膀亲密地蹭了蹭,望着空荡荡的冰箱,可怜地说:“林望,我饿了。”   她想到三年前,两人很甜蜜的那段时光。林望明明每天早上都有课,但他总会在出门前给她做好早餐,叮嘱她醒了先吃早餐,再依依不舍地亲她一下,才出门去学校。   那个时候,无论她什么时候醒来,桌上总有丰盛又充满爱心的早餐。   梁烟和林望同时都想到那个时候,只觉得恍如隔世一般。   梁烟眼底忽然有些泛酸,不自觉将林望抱紧一点,轻轻道歉,“林望,对不起,我那时候对你很坏。”   林望转过身来,抬手掐掐梁烟的脸蛋,眼神却很温柔,说:“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不会怪你了,以后记得对我好点。”   梁烟认真点头,然后仰头亲了亲林望。   两人目光相对了一眼,她正要再说点什么,林望已经揽住她腰肢,低头压下一个深吻。   两人在厨房接了个晨吻,在梁烟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结束,林望笑她,“昨晚问你吃不吃宵夜,你非说不吃。”   梁烟叹气,“我这两年不太敢吃宵夜,稍微吃多点就会长肉。”   林望捏她脸蛋,“梁烟,你要不要上个秤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之前在叙州,梁烟因为手臂受了伤,不好穿复杂的衣服,所以待在卧室的时候就只穿吊带和长裤。   她那会儿身子单薄脆弱到近乎可怜,林望有一次看到,皱紧了眉,回头就让赵婶多做点梁烟喜欢吃的菜。   梁烟说:“我那会儿是生病了,瘦了几斤。”   说到这个,她下意识摸了摸额头的伤痕。   拆线已经很久了,她每天也按时在擦医生给的祛疤膏,但也许是时间擦得不够,多多少少还是看得到痕迹。   她多少有点低落,问林望,“丑吗?”   林望拉下她抚在伤痕上的手,握住,说:“一点都不丑,你不要瞎想。”   他牵着梁烟从厨房出来,又回卧室拿外套,然后带梁烟出门吃早餐。   街上的早餐千篇一律,吃来吃去都那几样,梁烟忽然怀念在江城的时候,那时候在林望家开的客栈吃早点,每天早点都不重样,最好吃的是牛肉米粉,牛肉炖得软烂,灵魂是红油和牛骨汤。   梁烟回忆起来嘴馋,林望一边付账一边笑,说:“那可是我妈的独门秘方,我都不知道。”   今天周六,但林望上午要去趟公司,跟梁烟约好下午陪她回家拿快件,顺便把物业那里的钥匙拿回来。   梁烟点了点头,她上午正好要去银行办点事。   “去哪个银行?我先送你。”   “工行就行,你顺路吗?”   “公司附近有个营业厅。”从餐厅出来,林望拉着梁烟先回家取车。   去的路上,梁烟给她爸打个电话,让他把银行账号发来,她现在去打钱。   她爸爸在电话里跟她说谢谢,客气到不像父女。   梁烟垂着眼睫,低缓地回了声,“没事。”   挂了电话,林望才听出不太对,偏头看了眼梁烟,问:“怎么了?”   梁烟道:“我爸前几年不是查出癌症吗,这几年大大小小做了好几场手术,抗癌药也贵,家里积蓄早就花得差不多了,名下就还剩一套老房子,去年抵给银行贷款出来给梁承去做事,但他那个工程黄了,钱也打了水漂,现在还不出贷款,银行要收房子。”   林望听得皱眉,“你爸让你去还?”   梁烟道:“他问我借。”   “多少?”   “没多少。”梁烟没说实话,不想让林望担心。   实际上并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梁烟有钱,但是几百万的现金流对她也不是个小数目。   但她爸拖着个病身子来求她,她总不能真的忍心不管。梁承的事她管不着,但她爸一把年纪,总不能真的看着他被银行收了房子,拖着一身病去外面租房住。   林望把车停在了工行营业部外面的停车位上,梁烟解开安全带,抬头见林望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她微笑,凑过去在他面颊亲了一下,“好了,你去公司吧,我办完事在这附近等你,我们下去一起回去搬东西。”   她说完要下车,林望把她的手拽回来,看着她,认真问:“到底多少钱?梁承是谁?你同父异母的弟弟?非要管吗?”   梁烟点点头,也认真说:“如果只是梁承自己捅的篓子,我犯不着管他。可他现在是把我爸的养老房抵出去了,银行把房子收了以后,我爸就只能去外租房,他现在身体不好,还要做手术化疗,昨天来见我的时候,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干枯的骨头,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个时候还要风餐露宿。”   那好歹是她爸爸。   林望看着梁烟,还想再说点什么,梁烟捧住他的脸,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亲,“好了,你别担心了,我去办事了,你快去公司。”   她说完,拎着包下了车,径直去了营业大厅。   林望不放心,把车停好,也跟了进去。   把钱存进去的时候,林望在旁边看着直皱眉。梁烟抬头看他,笑着拉拉他的手。   林望看了梁烟一会儿,最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把她的手反握住。   钱还进去以后,就等着办手续。   林望没走,陪梁烟一起把事情办完。   从银行出来以后,两人一起上车,林望插车钥匙的时候看了梁烟一眼,说:“五百万叫没多少?”   梁烟微笑。   她低头系好安全带,才又抬头看林望,开玩笑地问一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脑子有问题,人傻钱多?”   林望看着梁烟澄澈的眼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我没这样想。”   问梁烟,“还有钱花吗?”   梁烟笑,“你好歹叫我一声姐姐,姐姐当然有钱。”   林望看了她一眼,“狗屁个姐姐。”   他摸出一张银行卡,拿给梁烟,“以后刷这张。”   梁烟捏着卡看了看,笑,“多少额度?”   “无限,刷吧。”林望发动车。   梁烟笑,不客气地把卡装进包里,完了扑过去搂住林望,笑盈盈望住他,“弟弟长大了,知道养姐姐了。”   林望嗤笑了声,抬手拍了拍梁烟屁股,“你是我哪门子的姐姐?哪个姐姐会往弟弟怀里钻?”   梁烟挑挑眉,闻言就要退开,被林望搂着腰吻下来。   梁烟唔了一声,含糊提醒他,“快走了,别占着人家停车位呀。” 41. 第41章 害什么羞?   这天上午, 梁烟在银行办完事就没其他事做了,林望索性把她带去公司,等他处理完工作下午正好一起回公寓搬东西。   梁烟也不打扰林望, 坐在林望办公室里翻杂志,临近中午的时候, 才凑去林望跟前,手肘撑在办公桌上, 支着下巴给林望看手机,“吃什么?我们点外卖吧。”   林望拿过梁烟的手机看了看。他这几年忙着工作, 平时吃饭都很简单, 多半都在公司食堂解决, 忙起来的时候三餐并做一餐也是常事。他翻了翻外卖页面,也不知道哪家好吃, 抬头问梁烟,“你想吃什么?”   梁烟选择困难症,支着下巴,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半天,一脸纠结。   林望笑了, “你怎么一点没变。”   他把手机拿回来,替梁烟做抉择,“粤菜还是湘菜?选一个。”   ”粤菜。”梁烟立刻说。   林望没忍住勾唇, 按照销量排行榜点了个销量最高的。   仍然是梁烟爱吃的那些菜,林望熟练地点下来,梁烟原本在看屏幕, 看着林望熟练地点她喜欢吃的菜,心中酸酸胀胀的,偏头去看林望。   林望点完餐, 抬头见梁烟盯着他看,问:“怎么了?”   梁烟摇摇头,挤到林望身边坐,挽住他胳膊,把脑袋凑近他电脑,看了看,“还有多久做完啊?”   “快了。”林望道:“吃过午饭,大概一点钟就能完。”   梁烟点点头,她索性没再走,趴在林望旁边看他做事。   林望目光在电脑上,实际上注意力早就飞了。鼻息间能闻到梁烟身上熟悉的香味,有一瞬间,他仍然觉得像在做梦,侧头盯着梁烟看了半天。   两个人挤在一张办公椅上,梁烟抬头笑,眼眸弯弯的,“看什么?”   “没什么。”林望回过头,继续工作。   梁烟把手揣进林望裤兜里取暖,林望眼底浮上笑意。那一刻,是确切地感觉到,梁烟回到了他身边。   外卖很快送来了,梁烟去办公室门口接,拎去茶几上,把外卖一盒一盒摆出来,边摆饭边喊,“先来吃吧,吃完再做。”   “马上。”林望敲完最后一个字,抬头揉了揉酸软的脖子。   他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手才坐到沙发前。   梁烟非常贴心地给林望递上一盒饭,再送上一双筷子,就差说一声“少爷请用餐”。   林望没忍住笑,抬眸看她,“怎么这么殷勤?”   梁烟弯着眼眸笑,“这算殷勤吗?”   “那这样呢?”她仰头送上吻。   蜻蜓点水的一下,刚想退开,林望俯身追过来,回吻她。   徐知南从外面推门进来时,刚好就看到两人接吻的画面。   推门的动静让林望和梁烟自然而然地分开,两人都同时看向门口。   虽然林望提前打过预防针,但徐知南乍见到梁烟还是没好脸色。   他连看都懒得看梁烟那一眼,直接对林望说:“我过来拿个资料,看到你办公室有灯,还以为是忘记关。”   梁烟知道徐知南现在很讨厌她,但她既然和林望和好了,早晚要见林望的朋友,总不能一直避开。她大方笑了笑,招呼道:“阿南,吃过午饭吗?一起吃吧。”   徐知南都没看她,也没理她,直接跟林望说了句,“我走了。”   林望开口,“一起吃吧。正好一会儿有事要跟你商量。”   徐知南确实还没吃午饭,又想着,做错事的明明是梁烟,凭什么他要避开啊,索性走进去,跟着一起坐下来吃饭。   正好林望多点了一份饭,梁烟递给徐知南,徐知南还是没看她,径直和林望说话,“我前几天给你的那份招标书你看过没有?”   林望道:“先吃饭,吃完再谈。”   三个人吃饭,气氛异常沉默。   梁烟多多少少有点尴尬,她知道徐知南故意把她当空气无视,以至于现在不知道怎么破冰。   她埋头吃饭,心事稍微有点重,忘记夹菜。   林望夹块牛腩给她,低声温柔,“吃饭,想什么呢。”   梁烟愣一下,这才回过神。   她抬起头,对林望笑了笑。   徐知南把两个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他知道林望护着梁烟,但是忍不住给梁烟找不痛快,看向林望,故意说:“怎么点土豆焖牛腩?你不是最讨厌吃土豆吗?”   梁烟吃饭的动作一顿,她有些意外,抬起头来看向林望。   林望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徐知南,“你今天哪来的这么多话?吃你的饭。”   徐知南当没听见,还要继续说:“还有这个西蓝花炒虾仁,我记得你最讨厌吃西蓝花。”   “徐知南。”林望皱了眉,盯着徐知南,是叫他不要再说。   徐知南看了眼梁烟的表情,他目的达到,闭嘴不说了。埋头扒了两口饭,起身到外面去,“我在会议室等你。”   徐知南走后,梁烟直直看着林望。   林望没抬头,平常地给梁烟夹菜,“你别听徐知南瞎说,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但是你不爱吃对吗?”梁烟看着林望。   她到这时候才意识到她从前对林望有多忽略,她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甚至连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都是林望在迁就她,他从来没有向她要过什么,他对她唯一的要求,只是爱他而已。   可她最后却用这个来伤害他。   梁烟盯着林望,忽然就红了眼眶。   她并不擅长言辞,心中有很多话想说,忽然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直直看着林望。   林望无奈叹气,他放下碗筷,抬手给梁烟擦眼泪,“梁烟,我没那么迁就你,你不用这么自责。何况就算真的迁就你,也是我应该的,也是我自愿的。”   他从到尾没有因为这些事怪过梁烟,他唯一怪她的事,他那时候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玩弄他的感情。   林望的手指抚上她的脸颊时,梁烟才意识到自己掉了眼泪。   她抬手抹掉,对林望说:“林望,以后别太迁就我好吗?我也想多了解你一些。”   林望看着梁烟为他掉眼泪,心中酸酸麻麻泛着情愫。   他到这一刻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和梁烟在好好开始。   他点了下头,温柔地掐了掐梁烟的脸颊,说:“知道了,你别哭。”   梁烟道:“我没哭。”   梁烟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哭,她端起饭盒,想继续吃饭,可情绪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已经不太吃得下。   最后这顿饭,大家都草草吃完。   林望解决完,揉了把梁烟的脑袋,先去会议室找徐知南。   徐知南把座椅往后调得很低,两条腿搭在桌子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林望走进去,先把手里的文件丢给他,“先看。”   徐知南拿起来看了一眼,跟着才放下腿,在椅子上坐端正点。   林望等着徐知南看文件的时候,顺便点了支烟。   他最近几年抽烟厉害,一时半会儿也戒不掉。   他靠着椅子抽烟,夹着烟的右手搭在桌上,烟头对准烟灰缸。   徐知南原本以为林望肯定要跟他讲梁烟的事,但是没有,两个人认真讨论了会儿工作。   确定好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徐知南晃晃手里的文件,看着林望,试探问:“那我走了?”   林望弹掉指间的烟灰,抬起头,看向徐知南,总算说:“你对梁烟好点,算我求你。”   徐知南就知道林望要护着梁烟,他不情不愿地嗯了声,起身道:“走了。”   ****   林望的工作在下午两点半总算做完了,两人开着车回公寓取快件。   去物业拿的时候,林望才知道梁烟打包了多少东西寄回温哥华。   他看着那一堆箱子,有点头疼。   梁烟把下巴支在林望肩膀上,盯着那一堆箱子也头疼,抬眼看他,“我们要不叫搬家公司?”   林望揉揉眉心,跟着把大衣脱下来,拿给梁烟,一边挽衬衫袖子一边说:“来都来了,直接搬回去。”   梁烟这些东西,她自己是绝对搬不走的,饶是林望,都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才全部搬到后备箱。   梁烟去找物业把她公寓的钥匙拿回来,物业好奇,问:“梁小姐,怎么又不卖了?”   梁烟微笑,说:“之前准备出国,现在不走了。”   梁烟取了钥匙回车上,林望已经把箱子都放好,也刚上车。   他身上只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因为刚刚搬梁烟的箱子,还出了点汗,开着窗户在吹风。   梁烟上车的时候看到林望,总觉得他如今帅得相当出众,穿衬衫有股说不出的禁欲感。难怪那么多大佬要抢着让他当女婿。   她忍不住扑过去,搂住林望,仰头在他脸颊和唇上都亲了一下。   林望笑了,单手环住梁烟,看她,“你这两天怎么回事?亲我多少次了?”   梁烟道:“想你啊。多久没亲过抱过了。”   她望着林望,问:“你不想抱我亲我吗?”   “你在说废话。”话音落下,就是一个深吻堵住梁烟的嘴。   *****   两人开车回家,上楼前顺便在楼下超市买了些蔬菜瓜果肉类。家里冰箱太空,如今两人同居,自然要慢慢填起来。除此之外,还买了些饮料和零食,各类调味品也全都一次性买齐了。   付账的时候,顺手买了两盒计生用品。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买过,梁烟拿的时候居然有点脸红。   林望看见了,没忍住笑,盯着梁烟,逗她,“你害什么羞?”   梁烟抬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害羞了?”   林望笑,“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说着,又顺手多拿了两盒,丢回购物车里。   除了梁烟那几个大箱子,两个人又在超市屯了好几大袋子柴米油盐生活用品。   车开进车库,两个人来来回回好几趟,折腾了半个小时才把所有东西都搬上家。   梁烟这些东西一搬上来,堆在客厅,原本冷清的房子立刻就变得温馨了不少。   两个人先一起把厨房用品归置好,然后才回客厅去收拾梁烟那几口大箱子。   梁烟先回卧室换了睡衣,把她的行李箱拉进卧室,先把衣服一件件挂到柜子里。   看到她的衣服和林望的衣服挂在一起的时候,她心中有说不出的温暖甜蜜。   她在卧室里收拾,林望在外面帮她整理其他杂物。   梁烟有几个箱子很重,里面全部都是她的书和画册。   林望在外面问:“书和画册都拿出来放书房吗?”   “嗯。”梁烟在里面应一声,“书放到书房嘛,画册我一会儿来收。”   梁烟这几大箱子书和画册实在不少,林望在外面整理了半天,看到梁烟的东西一点点重新回到他的生活中,他心中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福感。   梁烟的画册在茶几上摞得老高,林望忍不住拿起一本来看。   有些画他看过,有些没看过。   看过的基本是以前画的,没看过的基本是他们分开后这三年间画的。   林望一张张翻过去,翻完一本又翻另一本。   当他翻到其中一本封面夹着枫叶的画册时,并没有想到里面画的是什么。   但当他打开,他直直愣怔了好几秒。   那画中几乎全部是他,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他,在教室上课的他,和梁烟牵手的他,在篮球场回头的他,熬夜学习躺沙发上睡着的他……   林望一张张翻过去,落款的时间几乎都在这两年。如果不是翻到这些画,他都不记得他曾经的生活中有过这些画面。   梁烟在卧室里收拾好衣服出来,就看到林望在看她的画册。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看清楚林望拿在手里的画册,不由愣了下。   林望抬头看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为什么画这些?”   梁烟沉吟了会儿,看着林望的眼睛,真挚道:“我说我想你,你信吗?” 42. 第42章 她怕没有家、怕没有人爱她。……   林望坐在沙发上, 把那本画册来来回回又翻了好几遍。   他慢慢地翻,每一张都看得仔细,看下面的时间落款, 仿佛能透过这些画,看到梁烟独自在温哥华日夜思念他。   他心中一点点发涨, 酸酸麻麻的情愫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三年来的痛苦仿佛在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了。   梁烟坐在旁边,支着下巴等林望看完画。   看到林望翻到最后一张, 那是她回上海前画的最后一张,时间落款正好在她回来的前一天晚上。   林望侧头看她, 低声问:“为什么画到这里就停了?”   梁烟道:“因为那时候决定回来。”   她看着林望, 沉默了会儿, 说:“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为顾南程回来的吗?”   她真挚地看着林望的眼睛, 缓慢却赤诚地说:“但是林望,我如果说,我是为你回来的, 你相信吗?”   换做是以前,林望一定不会信。他在这一瞬间,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为什么梁烟当时会出现叙州,会住在他名下的酒店。   “所以你当初也是为了见我才去叙州的?”林望问。   梁烟摇摇头, “我并不知道你当时在叙州。只是听说,你这两年的事业重心在那边,而且发展得很好, 所以就想去看看。”   “所以你那时候也并没有想来见我?”   梁烟摇头。   林望深深看着梁烟,过一会儿,低低问她, “你不是为我回来的吗?为什么不来找我?”   梁烟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半晌,她摇摇头,轻声说:“我很矛盾。我不确定你是否还想再见我。”   “那之前呢?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找我?”林望拉住梁烟的手,温柔地看她,“你不是想我吗?”   梁烟看着林望温柔的眼神,很感慨,轻声说:“我以为你早已经有女朋友,也觉得你不可能会等我。回来也是因为,表姐告诉我,你单身。我每每想到你如今单身一个人,便克制不住自己回来了。”   可即使回来,也没有奢望过林望会愿意再见到她。   更没有奢望过,可以和林望重新开始。   林望看着梁烟的眼睛,沉默了很久,之后很无奈地叹了声气,伸手揉了下梁烟的脑袋,“梁烟,你真的大过我吗?你不是很聪明很洒脱吗?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胆小?你如果早点回来找我,我们不会浪费这么久的时间。”   梁烟如今已经很后悔。早知道林望会等她,她一定早早就回来了。或者早知道他当初并没有开始新恋情,她根本就不会走。   可她个性如此。不付出感情的时候怎么样都行,就像她当初和林望开始,她那时候根本没想过要什么结果,甚至可以随时结束。   后来发现她对林望动了感情,她就开始怕,畏手畏脚。她怕承认爱上林望,也怕林望不会永远爱她。   她从来不是一个洒脱的人,她有很多害怕的事情,孤僻、脆弱、孤独。   她怕没有家、怕没有人爱她,怕房子空荡又冷清。   林望搂过梁烟,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说:“梁烟,我们重新开始。”   *****   两人互诉衷肠后,日子仿佛又重新回到三年前,甜蜜且快乐。   梁烟在林望这边住了几天之后,已经摸清楚附近哪家餐厅好吃,哪家外卖好吃。   毕竟她大多数时候在家里工作,林望白天要上班,虽然出门前会帮她把早餐做好,但是中午那顿要靠她自己解决。她刚开始几天还下楼去餐厅,但是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她窝在家里不想出门,中午那顿全靠外卖解决。   一天中午,她忙到忘记点外卖,等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再点外卖已经来不及。索性家里还屯了些零食,她去拆了封饼干,盘腿坐到茶几前,正准备继续工作。   好巧不巧,林望今天中午居然回来,进屋看到她面前放着一盒饼干,四下看了眼,问:“午饭呢?”   梁烟心虚地指指饼干。   林望看了眼,果然皱眉,他把手里的外套搭到沙发扶手上,说她:“我就知道不能对你放心。”   以前两个人同居的时候,梁烟就经常吃一顿不吃一顿,三年了,果然还是一点没变。   梁烟弯唇笑,坐在地毯上,仰着头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林望坐到沙发上解衬衫袖扣,“在附近办事,顺便回来休息一下。”   梁烟笑,盯着林望看,“你是顺便回来休息一下,还是顺便回来看看我?”   梁烟其实一点没猜错。说什么顺便回来休息,本来就是特意绕回来见梁烟。李州这个做助理的最清楚,他们办事的地方离家里明明还有二十分钟距离,离公司也差不多。   李州原本想着办完事开回公司,正好吃午饭,吃完午饭顺便休息。   但是林望不,午饭都不吃,特意绕一圈回来,想见见梁烟,正好跟她一起吃午饭。   他原本以为梁烟点了外卖,想着回来蹭饭吃,这会儿见到茶几上一盒干巴巴的饼干,好笑又好气,抬手捏住梁烟下巴,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梁烟,你对我真好,好不容易翘班回来陪你吃饭,你就开盒饼干等着我。”   梁烟也忍不住笑了,“你也不打个电话,早知道你要回来,我早早就点外卖。”   林望看了眼梁烟面前的饼干,说:“我看你以后跟我去公司算了,公司好歹有食堂,你天天在家,真不知道你在吃些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拉起梁烟去厨房。   梁烟问:“干什么?”   林望:“煮点东西吃,陪我。”   林望中午时间不多,简单煮了两碗面,但是面里有青菜有煎蛋,不知比梁烟的饼干有营养多少倍。   两个人坐在茶几前简单吃完一顿午餐。   梁烟想着让林望睡会儿午觉,吃完就准备把碗筷收去厨房洗澡。林望不让她弄,两个碗一端就走了,“我去,两分钟搞定。”   梁烟也起身跟过去,笑,“你两分钟搞不定怎么办?”   林望:“你以后喊我哥。”   梁烟愣了下,本能觉得这话有问题。   过了两秒反应过来,笑,“你想做我哥想疯了吧你,早出生四年啊。”   林望也没忍住笑。   两个人在厨房磨蹭了十分钟,收拾规整回客厅。   林望平时在公司习惯午睡二十分钟左右。但他一会儿要去公司,今天中午没时间睡了,回卧室去洗漱收拾了一下,出来坐在沙发上系袖扣。   梁烟很不舍得,接过袖扣帮他戴上,“要走了?”   林望“嗯”了声,看着梁烟,目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忍不住低头在她眼睛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下午两点有个会。”   梁烟抬头看他,“时间这么紧你还回来。”   林望说:“吃完饭回去差不多。”   他没告诉梁烟,实在很想她。   他这几年在社会上磨炼,性格其实成熟稳重更多,情感也不像从前那么外露。但他自己知道,他每天多想梁烟,见到她,才能真真切切感觉到她回到了他身边。   林望虽然要赶着回公司,但临出门,两人还是在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在即将擦枪走火时停下来,林望克制着情动,搂着梁烟的腰,在她唇上摩挲一会儿,哑声道:“先出门了,晚上回来再说。”   梁烟忍着笑,“说什么说。”   林望挑眉看她一眼,“你说说什么?”   ****   到了晚上,梁烟自然知道林望说的是什么。   两人分开三年,好不容易复合,且心意相通,正值热恋,性/事上难免食髓知味。   除了刚开始那晚,两人都因为三年没做有些生涩,最近已经非常契合。且林望这几年真是一点也没有因为年龄增长走下坡路,精力和从前差不多旺盛。   梁烟说到这个的时候,林望支着头躺在她身侧看她,闻言没忍住笑,掐她脸蛋,笑她,“梁烟,我二十五岁,又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你觉得我这么自律的人会走下坡路?”   梁烟笑得不行,“没听过自己夸自己的。”   林望也笑,摸摸梁烟的脸。他看着她的眼里有星辰一般,是有光的。   梁烟被林望看她的眼神温暖到,凑近在他眉心亲了一下,两手搂抱住林望的腰,把头埋进他怀里。   林望搂在梁烟腰间的手收紧些,将梁烟抱得更近。   两人相拥着入眠,林望低头在梁烟耳后薄薄的肌肤上轻轻落下个吻,温柔又缱绻。 43. 第43章 想你就来了   一月中旬的时候, 梁烟去看摄影展,那时林望去叙州出差,她闲着没事便出门转转。   谁知好巧不巧遇到徐知南带着唐翎也在逛, 唐翎先看到梁烟,远远看到她矗立在一副自然风光的摄影作品前, 穿着黑色连衣裙、黑色大衣,黑色靴子。她整个人看上去很冷清, 明明是个大美女,在人群中却莫名有股很孤独的感觉。   唐翎忽然想到一些传言, 小声和徐知南说:“你知道梁烟吗?”   徐知南远远看了梁烟一眼, 心道, 他不仅知道,还熟得少。   唐翎小声说:“听说她以前读书的时候好孤僻, 学校都没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徐知南闻言愣一下,不太相信地看向唐翎,“不至于吧?”   梁烟好歹也是个大美女, 不会缺朋友吧?   唐翎道:“真的。她性格孤僻,名声也不太好, 反正在学校里没人和她做朋友。后来高中毕业,她就离开上海了,好多年没回来。再之后, 她就跟顾南程在一起了。那时候大家都以为他们俩肯定要结婚的,谁知道过两年居然分手了。”   她四下看看,凑过去小声跟徐知南说:“外面的人都说顾南程是因为家里要联姻才跟梁烟分手的, 其实我听说,是因为他劈腿。他跟梁烟交往那两年,一直有其他女人。”   徐知南愣愣的, 看着唐翎,“你的意思是,梁烟被人骗?”   “是啊。”唐翎感慨,“这样想起来,梁烟也挺惨的,小时候父母不管她,初恋又被骗身骗心。”她远远又看了眼梁烟,小声说:“她看起来孤孤单单的。”   徐知南听着,也下意识往梁烟那边看了看。   过一会儿,转头扶住唐翎肩膀,把她往外推,“你先去下一个展区等我,我有点事儿。”   “什么事儿啊?”唐翎不乐意,“徐知南你别丢下我不管啊,我今天可没开车。”   “丢不了,我一会儿就过来。”   徐知南把唐翎打发走后,就过去找梁烟。   梁烟看墙上的摄影作品看得专心,没注意周围的人,直到听到身旁传来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一个人啊姐姐?”   梁烟愣一下,转过头就看到徐知南抄着兜站在她旁边。   梁烟多多少少有点意外,没想到徐知南会主动和她打招呼。毕竟上次在林望办公室,他还厌恶到直接把她当空气。   徐知南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说:“你也别这么意外,反正到现在为止我对你还是没什么好感,不过林望私下跟我说过好多次,让我对你好点。”   梁烟微微愣怔,看着徐知南。   徐知南道:“这你不用意外吧?反正林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很怕自己对你不够好,即使你当初那样伤害他,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有时候我急起来,他还要护着你。之前在叙州不就是这样,这几年不管他再痛苦心里再恨你,真的见到你还是会舍不得,舍不得看到你过得不好,也舍不得别人骂你。”   徐知南讲的这些,梁烟怎么会不知道。   她知道林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对她很好,很多事情他不会讲出口,就像他当初明明自己还是个学生,瞒着她去打工为她买贵重的生日礼物。就像在叙州,明明恨她,看到她流落街头仍然做不到真的不管她。带她回去,表面装得再冷漠,还是会私下叮嘱赵婶照顾她。   很多事情当初没有细想,真的回忆起来,才知道这个人有多好。   徐知南说:“有件事我估计林望没有跟你讲过,三年前那个时候,关于他未来人生的构想全都有你,他那个时候已经想好要做什么,也都拿上手在开始做。”   他看着梁烟,感慨地说:“他那个时候真的想养你,也以为你会一直陪着他。”   梁烟眼眶泛起了泪,对不起这三个字太轻,讲太多已经毫无意义。   徐知南见梁烟在强忍眼泪,也不忍心再说下去,叹了声气,说:“不过林望没怪过你,就算当初恨过你,这些年那点恨也就早烟消云散。这三年的日日夜夜,他恨过你,但是你想你更多。”   梁烟点点头,嗓音很低,压着哽咽,“我知道。”   徐知南看着梁烟,忽然也有些动容,又是一声叹气,忍不住说:“姐姐,对林望好点吧,他真的很喜欢你。”   徐知南走后,梁烟也离开了展览大厅。   临近新年,市政已经在忙着布置城市,街上路旁的树上都陆陆续续挂上了灯笼,有市政的工作人员在装置灯带,调试灯光。   梁烟开车回家的路上,经过大学路,一路上看到好多甜蜜的小情侣,她忽然想到三年前和林望那时候,忽然就很想林望。   ***   林望在叙州出差,办完事从政府大楼出来,正要和李州去吃饭,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梁烟打电话,正好看到她发张照片过来。   他点开照片看,是梁烟左手握着奶茶的照片。奶茶的牌子并不是市面常见的连锁店品牌,是林望学校附近一家小众奶茶店,其他地方没有。有一段时间,梁烟爱上他们家手作焦糖奶茶,林望那会儿每晚回家的时候都会给梁烟带一杯。   林望拨了梁烟的电话过去,电话很快接通,他问:“回学校了?”   梁烟笑,端着奶茶在逛学校附近的杂货铺,说:“是啊。去看摄影展,回家的路上经过,顺便过来逛逛。”   她看到货架上一对情侣杯,很好看,忍不住取下来仔细看,说:“林望,你们学校附近没什么变化呢。奶茶店还在,我们以前常吃的那家私房菜也还在,还有街角那间咖啡厅,我经常在那里等你下课那间,也还好好开着。杂货铺也在,有一次我们闲逛,你在那里给我买过一只小熊公仔,记得吗?”   林望听见梁烟回忆这些,唇角也不自觉浮上淡淡笑意,说:“记得。”   又问:“还在吗?那只公仔。”   梁烟道:“在啊。”   “我怎么没看到?”林望问。之前帮梁烟整理东西,没有看到他从前送她的那些东西了。   梁烟道:“我收起来了,有一只箱子,我让你帮我搬去书房,记得吗?”   林望顿了下,回忆起来,“那只木箱子?”   梁烟点点头,弯起唇笑,“对。”   林望眼里浮上笑意,仿佛被梁烟撩拨,心中蔓延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问:“你那只箱子里还藏着些什么?”   他之前还以为里面是梁烟重要的画集之类的。   梁烟笑,说:“你自己回来看啊。”   说到这里,就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望道:“最快估计还要两天。”   “哦——”梁烟应一声,语气掩不住失落。   林望听出来了,笑,拿着手机往前走了几步,到没人的地方,笑,“怎么了?想我了啊?”   梁烟道:“是啊。我每天看日历,在想你怎么还不回来。”   李州定好餐厅,回头就看到林望走远一点去接电话了。   远远看到林望唇角有笑容,就知道肯定又是在跟梁小姐讲电话。他跟了林望两年,最近这段时间看到林望脸上有笑容的次数,比过去两年加起来都多。   前阵子他去办公室给林望交材料,看到林望在讲电话,唇角始终带着点笑,连语气都是温柔的。   正好那段时间又在传林望和唐翎在交往的事,他好奇心作祟,悄悄跑去问徐知南,他望哥是不是真跟唐大小姐在一起了?   徐知南看傻子一样看他,回了他一句,“你觉得可能吗?亏你还跟了你望哥两年,你觉得他会喜欢唐翎?”   “那他跟谁打电话啊?看起来心情很好,语气也温温柔柔的。”   徐知南当时一副深谙内情的样子,感慨地说:“他还有什么好说,失而复得、破镜重圆,心情能不好?”   李州顿时悟了,睁大眼睛八卦地问:“和梁小姐吗?”   徐知南看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李州嘿嘿一笑,说:“在叙州我就看出来了,有一次赵婶请假回家,梁小姐一个人在家里。我哥表面上看起来对梁小姐很冷漠,还不是担心她在家里吃不好,中午请客吃饭,特意交代厨房做了几个菜打包起来,应酬完了绕了一大圈,让我给梁小姐送回去。”   徐知南啧了一声,“梁烟上辈子一定行善积德了,这辈子才遇到林望这种痴情种。”   ****   痴情种林望晚上应酬完回家,已经快十二点。   赵婶笑眯眯给他倒一杯解酒茶,“林总,又应酬呢。”   林望嗯一声,坐到沙发上头疼地揉揉眉心。   赵婶说:“林总,早点休息呀,别熬太晚。”   林望点点头,道:“我知道,您早些休息吧。”   赵婶“欸”一声,去厨房整理一下,就先回房去了。   林望坐在沙发上喝了那杯解酒茶,又用手机回了几条工作信息,之后才关了灯上楼。   他的卧室三楼,走廊有路灯,所以拧开卧室门的时候,还没有开灯,就先借着走廊的光,看到床上的被子下面微微隆起一个人影。   不确定是先看到人,还是先闻到熟悉的香味。林望在那一刻笑了,走进卧室,关了门,顺便反锁。   他把手里拎着的西装外套扔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坐去床边,双手撑在被子下隆起身体的两侧,抬手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在昏暗的光线中看到梁烟亮晶晶带笑的眼睛。   他没忍住笑,低低地嗤了一声。   梁烟笑问:“你怎么知道是我?万一是哪个想爬上你床的女人?”   林望笑,说:“我闻到你身上的香味。”   他边说着,边将大掌从她颈后穿过去,扣住她后颈,低头和她深深接吻。   他今晚喝了点酒,但刚刚在楼下喝了解酒茶,口中的酒味并不浓烈,反而有股清爽的茶香。   梁烟起初还能搂着林望脖子,回应他的吻,可到后来林望扣着她后颈越吻越深,深到她跟不上节奏,呼吸乱得不像话,浑身软得手臂几乎挂不住,虚虚攀在林望肩上。   她喉咙里不自觉溢出声音,听见林望低低地笑,逗她,“怎么了姐姐?”   梁烟脸涨得通红,睁开眼看林望,发现他眼里噙着笑,盯着她看。   两人对视了几秒,梁烟先动手,去解林望的衬衫纽扣。   林望笑,捉住她手,故意逗她,“想要什么啊姐姐?”   梁烟这会儿身体空得要命,林望偏要在这时候逗她,引得她埋怨地看他,“你是不是喝醉了?”   林望笑,“只喝了两杯而已。”   他摸她的脸,低笑,“我看你才是喝醉了,脸怎么这么红?”   梁烟被林望撩得脸更红了,她现在知道了,他前段时间的矜持稳重全是假象,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弟弟。只不过现在比从前更喜欢撩拨她,接起吻来更强势,有时候强势到让她感觉得到他的占有欲。   梁烟手被捉住,索性放弃。她看着林望,眼睛水水润润,脸也很红。   两人对视一会儿,到底还是林望先忍不住,低下头去重新吻住梁烟。   这晚两人小别胜新婚,快一星期没见,这天晚上自然是浓情蜜意,到很晚才结束。   那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梁烟累得好困,但林望精神好得好,一直拉着她讲话,把她的手握在手里,时不时亲一亲,低声温柔问她,“你怎么来的?”   梁烟觉得刚刚林望喝了点酒的时候是一个属性,撩人又霸道,平静下来时,又变回平日里矜持稳重的样子。   梁烟撑着困得打架的眼皮看林望,她抬手描摹他眉眼,弯唇笑,“林望,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你?”   林望抬眼看她,眉眼噙着笑,“你说呢?”   梁烟哼笑,把脸埋进林望怀里,感慨地说:“男人也这样善变。”   林望握着梁烟的手,沉默会儿,低头在她耳后轻轻吻了下,而后轻声说了句,“我不善变,梁烟。”   梁烟在林望怀里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环在林望腰间的手也轻轻收了收,轻声回答:“我知道。”   过几秒,又想起来,回答林望前一个问题,“我想你就来了。”   林望闻言,唇角不自觉慢慢勾起笑意。   梁烟很困了,没多久就缩在林望怀里沉沉睡着。   林望倒是一点困意也没有,他半支着头,借着床头昏黄的壁灯,细细看梁烟的眉眼。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和梁烟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仍然克制不住地对她心动。   他的目光从梁烟的眉眼、脸庞,最后慢慢落在了她额头那道细细的伤痕上。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抬起手来,轻轻地抚摸那道伤痕。他记得当初梁烟缝针发炎的样子,眼底藏住心疼,低下头,在那道伤痕上温柔地印下个吻。 44. 第44章 以后好好跟着我。   梁烟和林望从叙州回家已经是一月下旬。   临近新年, 机场外的夜景美得不得了。   梁烟仍然习惯用相机拍照记录风景。她坐在副驾驶,把车窗降下,姿势专业地拿着单反对着窗外的霓虹美景。   林望开着车, 见梁烟拿着相机在拍风景,忽然想到有一年, 在江城,他和徐知南他们在体育场打球, 梁烟那时候就站在远处,拿着相机对着他拍照。   那是他和梁烟纠缠到一起的起点。   明明才是三年前的事, 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   梁烟拍完照, 收起相机, 回头才发现林望在看她。   那时候他们正在等红灯,她不由得笑, 拉住林望扶着方向盘的手腕,问:“在想什么?”   林望把她的手反握住,感慨地说:“在想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你说呢?”林望没好气地看她一眼, “第一天就给我闯祸,差点跟那群地痞流氓打起来。”   梁烟也想起来那时候, 她第一次到江城,林望来接她机。她当时真的很意外,心道现在的客栈服务那么好吗, 居然派个大帅哥来接她机。后来才知道,人家是客栈的小老板。   回想起那个时候,梁烟忽然很想念江城, 也想念江城的人和物,不由得问:“你们家客栈生意还好吗?你妈妈呢?还经营着客栈吗?还有小海,都好吗?”   林望点下头, 说:“都很好。家里客栈也还经营着,生意还可以,反正我妈现在也不乐意休息,守着客栈还能打发点时间。”   梁烟点点头,她忽然觉得庆幸,虽然和林望分开了三年,但幸好一切都还没有物是人非。从林望口中听到这些熟悉的人和事,只觉得亲切、温暖。   林望拉着梁烟的手,看着她,忽然问:“过年跟我回江城吗?”   梁烟微笑,看着林望的眼里有温温柔柔的笑意,说:“我不跟你回江城,还能去哪里?”   妈妈又交新男友,过年要跟对方北上,她爸爸那边也有自己的一家人。她除了跟着林望,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林望揉揉她脑袋,说:“小可怜,以后好好跟着我。”   绿灯亮了,林望温柔地拍拍她脑门,说:“回家了,梁烟。”   回家的路上,梁烟一直看着林望。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只是忍不住一直看他,好像永远也看不够。   车子开到车库,林望把车停好,熄火拔了车钥匙,才终于转过身,没忍住笑,掐了掐梁烟的脸蛋,“梁烟,干嘛呢?看我一路了。”   梁烟摇摇头,她看着林望的眼睛,轻轻靠过去,在他眼睛上轻轻亲了一下。   林望愣一下,看着她。   梁烟把两只手揣进林望的衣兜里,眼巴巴望着他,“林望,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林望看着梁烟,忽然觉得她这时候像只迷路的小羊羔,哪里有点姐姐的样子,可怜巴巴的,怎么看怎么可爱。他没忍住笑了,搂过梁烟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跟着才说:“本来就是要带你去吃饭。”   飞机抵达机场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再开车回来,路上耽搁会儿,眼下正好错过晚饭高峰期。林望带梁烟去附近一家不错的中餐厅,吃完饭两个人又拉着手去超市屯点粮,权当饭后散步消食。   到家的已经快十点,梁烟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舟车劳顿,她觉得身上都不香了。   梁烟去洗澡的时候,林望把买回来的东西拎去厨房,把空了快一个星期的冰箱重新填满。   搞定以后也准备进去洗澡,路过客厅的时候,他目光不由得被茶几上两个杯子吸引住,脚步也跟着顿了下来。   两个杯子,一个红色、一个深蓝色,形状和杯身上的星空花纹都是一样的。   挨着放在那儿,长眼睛都看得出是对情侣杯。   林望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两个杯子来看了看。   当看到一个杯子上有半颗心,两个杯子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完整的一颗心时,他唇角不自觉勾起。   梁烟从前和林望在一起的时候,一心不想让自己陷得太深,她抱着随时可以分手结束的态度,对林望多多少少有点若即若离。   像情侣杯这种只有小女生才喜欢的东西,她那时候真没想过要买。   林望倒是买过一对情侣板鞋,男款是白色黑尾标,女款是白色绿尾标。梁烟穿过几次,后来分手就收起来了。   梁烟洗完澡,穿着浴袍,擦着头发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看到林望坐在沙发上抽烟。见她出来,抬起头来看她。   他眼里分明带着笑,梁烟愣一下,“你笑什么?”   林望拿起那只矮胖的新年红杯子,笑看向她,“什么时候买的啊?”   梁烟是真没想到林望会因为这对情侣杯子心情这么好。   林望这个人,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会抽烟,心情很好的时候也会想点一根。   他现在这样勾着笑看她,可见多高兴。   梁烟笑,说:“就是那天路过你学校的时候,逛杂货铺的时候买的啊。”   她去斗柜里拿吹风机,走到林望跟前,习惯性地坐到林望身前。   林望看到她拿吹风机过来就知道她要做什么,默契地□□,留出位置给梁烟坐。   他取过梁烟手里的吹风机,探过身子插到茶几旁边的插孔上。左手揉着梁烟的头发,右手举着吹风机,一边给梁烟吹头,一边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种东西吗?”   林望那时还在上学,又没恋爱过,摸不准梁烟到底喜欢什么。但能感觉到她并不是很喜欢那些有恋爱仪式感的东西,比如礼物,比如鲜花,她几乎从来没问他要过。   梁烟沉默一会儿,说:“以前的确不是很喜欢,大概是因为过了喜欢浪漫的年龄。”   她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和林望在一起是因为依赖和安心,温暖以及快乐。   可如今回来,真正敞开心扉和林望谈恋爱,她才意识到,她还是很喜欢浪漫。恋爱的仪式感也让她感觉很幸福。   林望举吹风机举久了也手软,他关了按钮,先把吹风机放旁边,然后弯腰把梁烟打横抱起来,让她横躺在沙发上,脑袋枕在他腿上。   梁烟突然被林望抱到身上,没忍住笑起来,她眼睛乌黑走明亮,望着林望说:“你叫我一声呀,我自己换姿势。”   梁烟枕着林望的腿,半干的长发自然垂在沙发上。林望拿起吹风机,左手温柔地揉她发顶,听见梁烟这句话,没忍住笑,故意逗她,“你想换个什么姿势?”   主要是这句话在比较容易在床上出现。   梁烟一下子就领会了林望的笑意。她微笑,忽然从林望身上坐起,她抬手把长发往后撩了一下,双手攀住林望肩膀,俯下身去吻他。   “这个姿势喜欢吗?”她笑着问。   林望闷声笑了,他背部陷入沙发椅背,抬手揽住梁烟的腰,抬起头回应她热吻。   ***   时间一晃就到了年底,快过年的时候,梁烟接到她爸爸打来的电话。   不知道他病情是否更严重了,在电话里,他的声音很虚弱,几乎讲不到两句话就断断续续咳嗽。   虽然梁烟从小并没有感受过父爱,但看到父亲病重,仍然做不到心里不起一点波澜。   她心里多多少少是难过的。   梁以生在电话那头咳了很久,止住了咳嗽才用虚弱的声音开口,“小烟,你还在吗?”   梁烟静静地“嗯”了声。   她沉默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了?为什么咳得这么厉害?”   梁以生叹气,他喉咙里像卡着沙砾,声音干燥到像一位老者。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冒。”说话间又咳了一声。   梁烟微微蹙眉。   梁以生虚弱地说:“小烟,除夕过来家里吃顿饭吧。”   “恐怕来不了。”别说她已经决定和林望回江城过年,就算不跟林望回去,她也不可能去她爸爸那边过年。   他们一家四口,她杵在那中间又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你不会愿意来。”梁以生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经有些哽咽,“小烟,算爸爸求你,除夕过来吃顿便饭吧。我这身子,恐怕明年也没有机会再过除夕了。”   ***   除夕夜头一天晚上,林望洗完澡在卧室收拾行李,他自己的东西不多,主要是梁烟的。江城比上海冷很多,他怕梁烟冷,给她装了很多衣服。   等到把行李箱装好,抬起头正要和梁烟说话,看到她抱着双膝坐在床边,垂着脑袋盯着地面发呆。   他愣了下,走过去,蹲到梁烟面前,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看,“怎么了?不舒服吗?”   梁烟看着林望。   她犹豫很久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林望,要不然你明天先回去好吗?我后天再来江城找你。”   林望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梁烟如今不在林望面前掩藏情绪,所以林望一看她就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梁烟也不瞒他,说:“我爸前几天打电话来,想让我除夕过去吃顿饭。我本来不想去,可是……”   她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   林望知道梁烟爸爸的病,他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她不想去,但又怕以后真的再也没有机会。   不管怎么样,那是她亲生父亲。   他心疼地揉揉梁烟脑袋,低声说:“那就去,我陪你去。” 45. 第45章 梁烟,你有我。   除夕晚上, 梁烟等林望下班了,两个人一起开车去她爸爸家。   梁以生住的那片区比较老,房子也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那一带的房子都有些年头, 外墙斑驳,风吹日晒几十年多少有些破败。   梁烟坐在车里, 看着窗外破旧的街道,一幢幢旧居民楼, 心中不可自抑地想起很多童年往事。   林望从后视镜看到梁烟一直看着窗外,她不讲话的时候整个人很静, 静到有一种脆弱的孤独感。   林望腾出只手来握住她的手, 低声问:“在想什么?”   “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梁烟把掌心打开, 和林望十指相扣,她看着窗外, 平静地说:“我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只有五岁,从我有记忆开始,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吵架, 有时候夜里躺在床上,听见外面砸东西的声音, 我很害怕,不敢出去,也睡不着, 缩在被窝里直掉眼泪。”   “他们俩吵起架来总是把家里砸得一片狼藉,有一次是白天,本来好好在吃饭, 他们俩突然又吵起来,我爸摔下筷子走了,从那天以后我就很少再见到他。没多久, 他们俩离婚,我爸在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上签了字,当天晚上就离开了。从那以后,我几乎就没有再见过他。”   “有一年,我上高中,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很像他。他牵着一个女孩儿,看起来比我小几岁,应该在念初中。我后来知道,那是梁珊,他的小女儿。”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一直跟着他们走了很久,直到看到他们进了路边一间餐厅,看到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地用餐才离开。”   这些话现在讲出来已经很平静,但在当时,梁烟站在路边,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到爸爸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在里面用餐时,她内心是真真实实感到荒凉和孤独。   林望静静听着,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梁烟的手,仿佛可以看到少女时期的梁烟,被父母丢下,孤独地长大,可见到爸爸,还是忍不住跟上去,当看到爸爸重新有了新家庭,又转身自己离开。   他自己是单亲家庭长大,很能理解梁烟的感受。就连他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小时候偶尔也会羡慕父母都在身边的同学,何况梁烟一直是自己孤独地长大。她那个时候怎么可能不羡慕别人有温暖的家庭。   车子开到楼下,林望把车停好,下车以后,梁烟牵着林望去旁边水果店买了些水果。   不管怎么样,答应过来吃年饭,至少要高高兴兴的。   家里李芸已经准备好了晚餐,梁以生见已经七点多了,对梁承说:“你下楼去看看,小烟没来过家里,别走错了地方。”   梁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闻言撇嘴道:“她那么大人了,找不到路可以问呀,还能走丢了不成。再不济,也可以打电话给老爸问呀。”   李芸瞪她一眼,“珊珊,那是你姐姐。”   梁珊不乐意地哼了一声。   上次银行差点收房子的事情是梁承惹出来的,他虽然也不乐意承认一个外人是他姐姐,但房子的事好歹是梁烟帮忙摆平的。   他再不乐意,也只能下楼去接人。   梁承走到楼下的时候,正好遇到梁烟和林望牵着手过来。   看到林望的时候,梁承很意外地愣了一下。   林望这两年在商场崭露头角,稍微看点财经新闻的人都认识他,更何况梁承也在圈子里混,还一度把林望当做偶像。   之前他手里有个项目,本来想找林望合作,可惜项目书递上去就没后文了。中间人后来跟他说,林望对这种项目没兴趣。   他定定看着梁烟和林望牵着手朝这边过来,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怎么会和林望在一起?   要知道林望这么多年别说谈恋爱,连绯闻都没有过,他姐是怎么把林望搞到手的?   梁烟走近了才认出梁承,她不确定地问了句,“你是……梁承?”   梁承回过神,看到梁烟,多少有点不自在,毕竟大家名义上有点血缘关系,但是太不熟了,他点下头,有些生硬地说:“对。”   他扭头往前走,“跟我走吧,马上就到了。”   梁家住在十三楼,在电梯里,梁烟没话找话,“爸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最近又感冒了,整天咳嗽。”他这时候才看向梁烟,又看了看林望,“这是?”   梁烟道:“我男朋友。”   林望一手牵着梁烟,一手抄着兜,他打量了梁承一眼,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   梁承见林望似乎在打量他,忍不住提醒,“林总,我们见过的。去年在泰庄,有个牌局,赵二公子引荐我见过你的。”   林望经梁承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去年徐之南过生日,在泰庄攒了个牌局,中途赵覃带了个人来见他,说是手头有个好的投资项目。   他当时听了两句就觉得不靠谱,后来那项目书他也看过,明摆着亏本的生意。他还提醒过赵覃,叫他朋友别碰。   联想到前段时间银行收房子的事儿,他看着梁承,“后来那项目你投了?”   提起这事儿梁承就灰头土脸,“那个项目我算过的,应该是能赚钱的,可做到中途承建方划不出钱了,项目出了问题,退场的时候倒亏了几百万。”   林望看着梁承,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那个项目明摆着不赚钱,他到底怎么算的?   在电梯里和林望讲了几句话,梁承就热络起来了,到家先开口,“爸,姐带姐夫来了。”   梁以生不知道梁烟有男朋友,更没想到她会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吃年饭,他咳嗽着出来迎接,“快些进屋吧,你阿姨忙了一天,做了一大桌菜。”   看到林望,露出点笑,“你好,你是小烟的男朋友吗?”   “叔叔好。”林望先打招呼。   还没有自我介绍,梁烟先替他介绍了,微笑说:“是的爸,他叫林望,我男朋友。”   林望没来由想起那年,在学校附近见到梁烟的妈妈。梁烟当时不肯介绍他是男朋友,两人还因为这件事吵了一架。   他看着梁烟的眼里浮上笑意,无声地勾了勾唇。   梁珊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全家都去门口迎接梁烟,就她没去,听见梁承说梁烟带了男朋友来,才好奇探过头往门口望了眼。   这一望她就怔住了。   她没有想到梁烟找的男朋友这样帅,高高的个子,身材也很好,最重要是脸长得也太好了,剑眉星目,是很硬挺的英俊。   她先是羡慕,跟着变成妒忌。联想到她听过的一些传言。上初一的时候,梁烟在上高三。虽然两个人从来没有交集,但她知道她和梁烟在一所学校。   那时候学校里传言梁烟看着清高,独来独往谁都不搭理,其实很好搞上床。   她又联想到梁烟的妈妈,听说她妈仗着有钱,这些年不知交过多少男朋友。   心中不由得对梁烟嗤之以鼻,果然有什么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在勾搭男人这块都很有一手。   她坐在沙发上,始终没出去,抱着手盯着电视。   等梁烟进了屋,李芸见梁珊还抱着手坐在沙发上,不由得皱眉,催促道:“怎么还坐着?姐姐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梁珊不讲话,嘴巴抿得紧紧的。   梁烟看了梁珊一眼。   她看得出梁珊不喜欢她,但说实话,她也真的不想跟他们打交道。如果不是梁以生在电话里说,他也许挨不到明年春节,想在走前,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一顿年饭,她也根本不会到这里来。   而事实是,梁以生的身体状况比梁烟上次看到他时还要差,吃饭的时候他甚至握不紧筷子,但仍然颤抖地用公筷给她夹菜,叮嘱她多吃一些。   梁烟看着对面垂垂老矣的父亲,快要想不起来他年轻时的样子。   记忆中似乎也是有过幸福时光的。那是两三岁的时候,每次爸爸回家,总会抱抱她,把她举得高高的,问她有没有想爸爸。   她曾经也坐过爸爸的脖子,像所有小朋友那样。只是幼年时候的记忆太久远,而长大以后的内心又太过荒凉孤独,对于那些久远的过去已经不太想得起来。   梁烟很少和她父亲这边来往,到家里来吃饭更是第一次。李芸对她很客气,也不时招呼她吃菜。梁承似乎对林望很热络,姐夫姐夫叫个不停。   至于梁珊,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不高兴全写在脸上。   一顿饭吃得不算太自在,但也不至于难受。   前两年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国外,今晚倒难得有点热闹。   只是吃完饭,大家坐在一起看电视时,梁烟还是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自己是个外人。   李芸坐在沙发上削橘子,梁以生不时地咳嗽,梁珊不懂事归不懂事,但还是很爱自己的爸爸。她坐在旁边给爸爸拍背,又进屋拿毯子来披到爸爸腿上,蹙着眉尖,“前几天就叫你多穿一点,不要到阳台去吹风,现在好了吧。”   她说着说着眼眶红了。   梁以生心疼地拍拍女儿的手背,安慰她,“爸爸没事,别哭。”   “谁哭了,我才没哭。”梁珊红着眼眶走了。   梁以生有些抱歉,抬头对梁烟说:“小烟,让你见笑了。”   “没事。”   梁以生怕自己对梁烟照顾不周,手微微发颤地端起桌上的果盘,递到梁烟面前,“小烟,你看看喜欢吃什么,要是不喜欢,我让阿承再去买。”   梁烟看着梁以生颤抖的手,垂下眼帘掩住难过的情绪,她伸手接过果盘,“我自己来吧,爸。”   “小烟,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肯帮忙,这老房子怕是保不住了。”   梁烟摇摇头,“您不用这么客气。”   “阿承,谢过姐姐没有?”梁以生看向一旁的梁承。   梁承虽然对林望热络,但对梁烟多少还是有点不自在,他抬手挠下后脑,对梁烟说:“姐,之前的事谢谢你了。等我有钱,会尽快还给你。”   “没事。”   梁烟在这里坐到晚上十点,和梁以生聊了些家常。梁以生的身体不能久坐,到后面脸色就很差了,咳嗽也更频繁,李芸想扶他回房休息,梁以生摆下手,对梁烟说:“小烟,你来我房里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梁烟猜到她爸大概还有话要对她说,点下头,松开林望的手,跟着一起去了梁以生的书房。   梁以生坐在椅子上,手发颤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他递给梁烟。   梁烟低头看了一眼,是一份遗嘱。   那瞬间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脏和喉咙都像被什么压住了。   她抬头看向梁以生,忍不住说:“爸,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病并不是完全不能治了,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出国,我已经在联系了,等春节过后,就送您过去。”   梁以生看着眼前的大女儿,眼中忽然闪出了泪光。   他到这时候才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自己的这个女儿。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记忆中明明还只是个小不点,跟她妈妈长得很像,两三岁时就漂亮得像个洋娃娃。   怎么一眨眼,就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眼泪从梁以生的眼眶中掉下来,他满眼泪水地望着梁烟,嘴唇颤了颤,心中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最后到了嘴边,全都变作了一句哽咽,“小烟,爸爸对不起你。”   梁烟摇摇头。   她早已释怀了。   那份遗嘱做过公证,里面关系到财产分割。   梁以生如今所剩财产已经很有限,除了名下这套房子,还有仅存的三十万现金。   房子他留给了梁承和梁珊两兄妹,李芸是他们的母亲,俩人自会赡养她。   三十万的现金,他拿出二十万给了李芸,将来梁承和梁珊结婚,一定会用得上。   剩下十万,他留给了梁烟。   梁烟坐在椅子上,看完那遗嘱,抬头对父亲说:“钱我不要,你给阿姨她们吧。”   梁以生自责道:“我知道这十万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你就当做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心意吧。”   他抬起头,满眼沧桑地望望这间老房子,无力地说:“其实这套房子也应该留给你,毕竟你出钱把房子赎回来的。但是小烟……”   他看向梁烟,眼中有泪光闪烁,“算爸爸对不起你好吗?你没有这套房子不会影响什么,可小珊她们娘仨没有这套房子就没有地方住了,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   梁烟看到遗嘱内容的时候,心中多多少少的确有难过。不是因为房子,也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他父亲始终还是把梁珊梁承包括李芸,看做是最重要的人。他担心他们,放不下他们。   可是梁烟能够理解。毕竟她从小没有跟着梁以生长大,他对她没有多少感情也很正常。   她把遗嘱还给梁以生,平静地说:“房子我不要,钱我也不要。我不会埋怨您,您不用担心。”   她看着梁以生枯瘦的身体,心有不忍,“您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等联系好医生,我就告诉梁承,到时送您过去。费用方面也不用担心,我会负责。”   梁以生摇摇头,他悲伤地看着梁烟,“小烟,你不用安慰我。你我都知道,这病无论到哪里都没办法治。你妈上次打电话告诉我,你一直在为我找医院,如果有用,就不用等到这一天。”   他也知道,他如今治疗的费用远不止那一点,如果不是梁烟在帮他付账,他那点钱又哪里够用。   他抬起手,颤颤地摸了摸梁烟的头,掉着眼泪哽咽,“小烟,爸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   梁烟没有回答。   她只是觉得都过去了,她如今很少想这些。   “男朋友对你好吗?”梁以生担心地问。   梁烟点点头,提到林望,她眼神都变得温柔,“很好,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梁以生点点头,嘴里喃喃的,过一阵,抬起头来看向梁烟,还是忍不住开口,“小烟,爸爸还想拜托你一件事。”   梁烟大概猜到她爸要说什么,她点下头,“您说。”   梁以生眼中带着请求,“等我走了以后,我想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多带着点珊珊和阿承。你阿姨做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在大事上拿不定主意,将来珊珊和阿承如果遇到什么事,还希望你帮着拿拿主意。”   梁烟点点头,“您太客气了。如果将来他们有需要,我会尽我所能。”   梁以生的书房挨着阳台,林望抄兜靠在阳台墙边吹风。他望着窗外的寂寂夜色,书房里的谈话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在听到梁以生的遗嘱时,他已经蹙了眉,此刻再听到梁烟答应帮她爸照顾梁珊和梁承时,他在心中长长叹了声气。   从梁家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除夕夜,虽然还没有到凌晨,但已经有地方在陆陆续续放烟火了。   梁烟和林望牵着手从小区出来。   他们的车停在小区外面路边的停车位上。上了车,林望捧住梁烟的脸看了看。   梁烟茫然,问:“怎么了?”   林望看得仔细,确定梁烟没有哭才放心,摸摸她脑袋,“没什么,看你有没有哭。”   梁烟愣一下,随后意识到林望在担心她,又忍不住弯起嘴角。   如果刚刚心里确实有难过,但现在看到林望,就觉得好受很多。   她把脸凑过去,林望很上道地在她脸颊亲了一下,低笑声,揉她脑袋。   梁烟满足了,抬起头,笑眼弯弯望住林望,“忘了跟你说,林望,新年快乐啊。”   林望搂着她腰,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新年快乐,梁烟。”   时隔三年,两人终于又重新一起过新年。   梁烟埋在林望怀里,两人抱了一会儿,暂时谁都不想走。   外面烟火璀璨,车里安安静静的。   林望搂着梁烟,低声问:“干嘛不要房子啊?你花钱赎回来的,就该是你的。”   梁烟仰起头望住林望,有些意外,“你听到了?”   林望点点头,“我刚刚在阳台上。”   梁烟唔一声,又重新埋进林望怀里,两手环住林望的腰,闷闷地说:“要来做什么呢,我又没有用。总不能真的去跟梁承他们争吧。”   林望摸摸梁烟的脑袋,有些心疼,“梁烟,有没有人教过你,不要对别人太心软,自己很容易受伤。”   梁烟摇摇头。   没有人教过她。   小时候交朋友就是这样,只知道一门心思对别人好。   可她觉得她现在已经不那样了,她并没有随便对别人好。   林望说:“就算不要房子,为什么要答应照顾他们?梁烟,你没有照顾他们的义务。”   梁烟沉默一会儿,声音闷闷的,“我爸那个样子请求我。我看得出来,他很放心不下他们。”   林望很想说,那他就放心得下你?他在外面听了半天,除了一句对不起,他没有听到她爸关心她一句。   可他不忍心说出来,不想让梁烟难过。   他将她往怀里带带,抱紧一些,在她耳边温柔地亲了亲,低声说:“梁烟,你有我。”   梁烟怎么会感觉不出他爸将她叫去吃年饭,最终目的还是想请她以后多多照顾梁珊和梁承兄妹俩。她埋在林望怀里掉了眼泪,听见林望低声温柔的话,又觉得温暖,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把林望抱紧。   已经很幸运了,她现在至少还有林望。 46. 第46章 对戒   除夕夜的晚上, 凌晨钟声敲响的时候,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烟火璀璨的声音。   那时梁烟和林望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梁烟趴在窗沿望头顶的夜空, 五颜六色的烟火把整片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年夜的烟火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梁烟趴在车窗沿观赏很久, 终于慢慢露出微笑,感慨说:“烟火真美。”   虽然转瞬即逝, 但绽放的瞬间光辉璀璨,连夜空都能照亮。   林望问:“自己放过吗?”   “烟火吗?”梁烟微笑, 回头望住林望, 说:“烟火就没有放过, 但是仙女棒玩过。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很不开心, 白叔不知去哪里买了一大捆仙女棒回来。我那时候就每天晚上点一支,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它燃尽, 心情真的好很多。”   林望腾出只手来拉住梁烟,说:“回江城带你去玩啊。”   梁烟微笑, 趁着等红灯,凑过去亲了林望一口。被林望搂住腰,低头压下个更深的吻。   两人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 窗外仍然烟火璀璨。中国的除夕夜有守岁传统,梁烟从前没有这个概念,只觉得过年和平常也没有什么分别, 反正几乎都是一个人。   于是回家洗完澡就先躺到床上去,谁知刚钻进被窝就被林望捞出来,“先别睡。”   梁烟以为他要干坏事, 双手勾住林望脖子,笑眯眯的,“干嘛呀?”   林望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嗤笑了声,“想什么呢。到客厅守岁。”   他抱着梁烟从卧室出来,把她放到沙发上,把电视机打开,重新看今天的春晚。   窗外烟火的声音很大,轰轰轰的,其实完全盖住了电视里的声音,但即使只播放电视里的热闹画面,也能感受到新年的气氛。   梁烟从来没认真看过春晚,忍不住笑林望,“你怎么还有这习惯。”   林望其实也没有。往年过年都在家里,就算他爸妈离婚,但他妈妈那边亲戚多,年年大家都一起过除夕,除夕夜的家庭活动是打牌,但家里还有老人小孩,春晚也是开一整夜。   在江城过年,其实很热闹。   只是和梁烟分手之后的这几年,林望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年年除夕屋子里热闹,江林月好几次看到他独自倚在门边抽烟。   江林月拨来视频通话的时候,梁烟正挨着林望,两个人在用手机看春节去哪里玩。   看到林望备注“妈”的通话视频跳出来,梁烟愣了下,下一秒的反应是躲。   她想起林望说过,他们俩分手后有一段时间他状态很不好,徐知南担心把事情告诉了他母亲,他母亲从江城赶来照顾了他一段时间。   那么他妈妈肯定知道她伤害过林望,如果让她看到她和林望又重新在一起了,她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到了镜头外面。   林望没有逼她和他妈妈见面,但是拉住了她的手。   他稍微有点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她虎口,是个安抚的意思。   那一瞬间,梁烟忽然感到安心很多。她定定地看着林望。   林望拉着她的手,接通了他妈妈拨过来的视频请求。   江城那边很热闹,今年仍然是在林望外婆家过年,屋子里亮堂堂的,牌桌上还很热闹。   林望上了年纪的外公外婆都还没睡,坐在沙发上乐乐呵呵地看电视逗重孙子。   江林月趁着下牌桌的时间给林望拨了个视频通话过来,视频接通,看到林望那边客厅的灯也还亮着,笑道:“还没睡呢?忙完了吗?”   林望原本跟他妈说了除夕夜回去,但因为临时陪梁烟去她爸爸那边,所以改了机票的时间,跟他妈说临时有点事要办,初一回去。   林望点下头,说:“忙完了。”他看了眼江林月身后,“还在打牌?”   江林月满面笑容,说:“是啊。准备去下饺子呢。”   林望的二姨路过看到江林月在跟儿子视频,也是满面笑容凑过来,“小望,什么时候回来啊,明天早上吃汤圆啊。”   林望笑了笑,说:“赶不上,你们吃。”   江林月问:“明天几点能到呢?能赶回来上坟不?”   “八点的飞机,到机场十点半,再开车回家估计到中午去了,你们先去,我到了以后再去。”   江城那边有大年初一给家里去世的亲人扫墓的传统,林望外婆家在乡下镇上,从市区开车过去还要一两个小时,他赶不上早上那一拨。   江林月点点头,叮嘱他,“那你今晚还是早点睡,明天还要开车呢。”?   林望点头,“我知道。”   挂了电话以后,林望抬头看梁烟,梁烟大概猜到林望妈妈肯定不喜欢她,否则林望不会由着她避开镜头。   她不自觉地抿了下唇,看着林望,真心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妈妈不反感我?”   林望却是笑了笑,捏住她下巴,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你什么也不用做,交给我。”   这天晚上,两个人到底还是没有守岁到天亮,毕竟明天还要坐飞机,到了江城,林望还要开车回老家去给老祖宗扫墓。   两人在客厅待到凌晨两点多,就回了卧室。   躺在床上,窗外还时不时有烟火。   梁烟想着林望明天要开车,没打扰他,但她自己其实没有困意,背着身静静看窗外的烟火。   过了一会儿,林望的胸膛贴过来,从身后搂住她腰,温热的唇吻在她耳边,低声问:“睡不着?”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梁烟有点惊讶。   林望埋在她颈间闷闷笑了一声,然后才说:“你睡着时呼吸很浅。”   梁烟愣一下,过几秒,她在林望怀里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中盯住林望笑,“你是不是经常看我睡觉啊?”要不然怎么会知道她睡着时呼吸很浅。   “是啊。”林望吻她的唇,嗓音低低的,很坦荡地承认。   梁烟从被窝里抬起手臂来环住林望的背,两人亲亲密密吻了一会儿,渐渐情动。   林望缓缓翻个身,将梁烟覆到身下。   窗外是除夕夜的庆祝烟火,屋里是安安静静的温柔缱绻。   梁烟还记着明早要回江城,勾住林望劲腰的时候,还抽空问:“你明天不是要开车吗?”   林望嫌她不专心,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嗓音沙哑,“你能不能专心点。”   梁烟吃吃地笑,双手搂住林望脖子,把脸埋在他颈侧。   林望颈间和背部都浸出汗水,湿湿热热的,分外撩人。   …   第二天早晨,梁烟早起,她难得进厨房,烧了水,煮了一小锅红糖馅汤圆。   林望昨夜操劳,睡得稍晚一点,进厨房的时候还有点没完全清醒,抄着个兜往锅里看了一眼,愣了愣,抬头看梁烟,“你煮的?”   梁烟翻他白眼,“不是我煮的,难道是你梦里煮的?”   林望嗤地笑了,“看起来卖相还可以,不像你的水平。”   梁烟觉得林望在嘲笑她,推他去冰箱里拿鸡蛋,“大年初一,你真的好讨人嫌。”   林望笑,去冰箱里拿回两个鸡蛋给梁烟。   他抄着个兜倚在厨台旁边看梁烟打鸡蛋,眼里藏不住笑意,看好戏一样。   梁烟果然不负期望地打散了一个鸡蛋,蛋壳碎了两片掉进锅里。   林望没忍住嗤地笑出一声,梁烟伸腿过去踢了他一脚,自己拿筷子把锅里两片蛋壳挑出来。   后面一只蛋就打得很顺利了,梁烟拍拍手,把灶上的火调小,“再煮三分钟就可以吃了。”   林望“嗯”一声,伸手把梁烟拉过来,“有个东西给你。”   他这时候才从裤兜里摸出个盒子,拉过梁烟的手,把东西放到她手心。   蓝色丝绒的盒子,有那么一瞬间,梁烟以为是戒指。   她想到三年前那枚钻戒,在她和林望分手之后,林望沉默地把它留给了她。   她心跳漏了那么半拍,有点紧张地不敢打开。   她甚至在想,如果林望跟她求婚,她要不要答应。   林望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说:“不是戒指,你别怕。”   梁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林望。   林望说:“我知道你不想结婚,也没想逼你,你别这么紧张。”   他偶尔会想,当初梁烟那么果断地离开他,会不会觉得他太难缠。她说过不想结婚,只想恋爱,或者说,只想要快乐和温暖。   他那时候太年轻,执着地认为如果两个人相爱,那他一定要和这个人结婚。   可如今他想开了,如果梁烟不想结婚,那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没有关系,他甚至不想去追究梁烟到底爱不爱他,就算她只是依赖他,他也可以接受。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在一起,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结婚不结婚,爱不爱他,他都不计较了。   梁烟看着林望,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望也没让她说,他催她把盒子打开。   梁烟抿了下唇,低头把手里的蓝色丝绒盒子打开。   的确不是戒指。   是一串很漂亮的手链。   漂亮到就算梁烟见过很多漂亮珠宝,仍然被惊艳到。   她抬起头望向林望,“你在哪里买的?”   林望笑,问她,“喜欢吗?”   梁烟点头,她把手链拿出来,真心地说:“很漂亮。”   林望接过手链,拉起梁烟的手腕,低眸温柔地给她戴上,“喜欢就好。”   挑了好久,很怕梁烟不喜欢。   梁烟长得就美,手腕又细白,亮晶晶的手链戴在她手腕上,反倒衬得这条手链更漂亮了。   梁烟抬起手腕看了看,仰头对林望笑,“你什么时候买的?我居然不知道。”   林望嗤笑,说:“新年礼物,当然不能让你提前知道。”   梁烟也准备了新年礼物,本来想等到了江城再给林望,但他先拿出来,她也去书房取出来。   同样是一个丝绒盒子装着的,拿给林望的时候,林望抬眼看她,目光中有疑惑。   梁烟杵着下巴坐在沙发上,抬眼对上林望的视线,笑,“你打开啊。”   林望盯住梁烟看了几秒钟,跟着才转过头去,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两只银色对戒。   林望看到的时候,愣了一下,他侧过头,再次看向梁烟。   梁烟微笑,把纤细漂亮的右手中指伸出来给林望,说:“我看人家谈恋爱都要戴对戒的,所以前几天逛商场的时候也买了一对。”   林望定定看她。   梁烟抬眼,眼里含笑,“你戴不戴啊?不戴算了。”   她作势要收回手,被林望把手一把拉住。   怎么可能给她反悔的机会。   他拉着梁烟的右手,把那枚女戒戴上她中指。   梁烟笑,从盒子里取出另外一枚,拉过林望的手,也戴到他中指上。   两个戒圈,确定恋爱关系。   梁烟很满意,说:“我眼光真准,刚刚好戴上。”   林望也笑了,他看看戒指,再抬眼看梁烟时,漆黑的眼中像是有光。   梁烟微笑,把脸凑向他。   林望笑,抬手掌住她后颈,低头吻住她。 47. 第47章 她是给你下了蛊吗?   两人吃完汤圆, 出发去机场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   大年初一的早晨,路上不算堵车, 到机场的时候刚好赶上登机。   林望去取登机牌的时,梁烟坐在行李箱上等他, 顺便讲电话。   电话是王月芝从北京打来,询问她昨晚在她爸那里吃年饭的情况。   梁烟淡淡的, “就吃顿便饭,能有什么情况。”   王月芝问:“别的呢?你爸没说点别的?”   梁烟沉默了会儿, 她垂下眼, 轻声说:“他立了遗嘱。”   王月芝在电话那头一愣。   半晌, 她问:“你爸的身体……”   “很糟糕。”梁烟仍垂着眼,默了几秒, 缓声说:“不知还能撑多久。”   王月芝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也老了,生命无常。   母女俩都沉默了很久没说话, 后来是王月芝先开口,说:“算了, 大过年先不讲这些。你后面几天准备怎么过?听你二姨说,你表姐跟男朋友回老家,应该也陪不了你, 你要不要来北京找我?”   梁烟摇头,说:“我去江城。”   “去江城做什么?”王月芝问:“你一个人?”   “不。”梁烟说:“跟男朋友。”   王月芝愣住了。   “你说跟谁?”王月芝怀疑自己听错。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见梁烟交过男朋友。   梁烟嗯了声, 说:“你没听错,我跟男朋友回家里过年。”   她看见林望取好登机牌朝这边过来,不自觉地对他笑, 和电话里的母亲说:“我要登机了,先挂了,新年快乐。”   林望过来时,她刚好挂了电话,林望一手拉她,一手把行李箱拖过来,“跟谁打电话?”   “我妈。”梁烟淡淡的。   她现在比较想跟林望早点到江城,不知道这几年江城有没有什么变化。三年前跟林望在江城待了整个寒假,那个时候住在滨江公园对面,林望带她把几乎把整个江城都逛遍了。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仍然觉得很甜蜜。   飞行途中,林望小睡了一会儿,梁烟没睡着,把座位桌板放下,一手托腮,一手拿着笔在ipad上随便画画。   好歹是有名的青年女画家,就算随便画几笔也相当传神,空姐过来送饮料的时候看到,眼中露出惊艳,她看看画,再看看梁烟旁边睡着的英俊男人,觉得简直画得一模一样。不由得蹲下身,小声真诚地夸奖,“画得好像啊,像照片一样。”   梁烟笑了笑,却说:“画出来的连他十分之一的神韵也没有。”   画得再像再传神,终究不是真人。就像在温哥华那两年,她思念林望时就会画他,可画得再像再传神又有什么用,他不会从画里走出来,不会抱她,不会亲她。不会在她讲话的时候,抬眼看她,不会在两人开玩笑时,故意逗她。   人是有温度的,但是画没有。   梁烟和空姐讲话的声音很小,两个人都怕打扰到林望睡觉,刻意压小了声音,但林望本来就睡得不沉,听见声音就醒了。   空姐这时候刚刚离开,梁烟见林望醒了,侧过头看他,“吵醒你了?”   “没有。”林望坐正身体,他微微弓背,伸手就把梁烟面前的ipad拿走了。   看到ipad上画的他刚刚睡觉的模样,抬起眼看梁烟。他眼里藏不住笑意,盯着梁烟看了一会儿,低笑问:“这么喜欢画我啊?”   梁烟倒也坦荡,她弯起眼睛,双手捧住林望的脸,说:“你第一天知道啊,我最喜欢画帅哥了。睡觉都这么帅的男人,能有几个?”   林望看梁烟一眼,随后笑了,说:“那你可要珍惜一点,免费的模特到哪里去找。”   他拉下梁烟抚在他脸上的手,目光落在她指间的戒指上,那一刻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大掌将她的手包裹住 。   抵达江城机场已经是十点半,梁烟原本想提前订酒店的,毕竟她不可能住林望家里,更不可能住他们家客栈。但林望没让她定,讲他去年在江城单独买了房子,他们可以单独住。   林望在江城买房子算是投资,他自己不怎么回来住。就算回来,大多时候要么在客栈,要么跟他妈一起住。   两人到家时,梁烟就发现房子还很新,不过家里倒是什么都有,连女士拖鞋都有。   她站在玄关,抬头看向林望。   林望几不可察地挑下眉,笑,“你想什么呢?这房子去年装好就没入住过,因为我们要回来过年,我前几年找人打扫了,拖鞋是照你的尺码买的。”   梁烟笑,这才换了拖鞋进屋,“我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在江城养着个女人。”   林望抄着个兜站在门里面,闻言愣一下,表情严肃下来,看着梁烟。   梁烟知道说错话,上前双手搂住林望脖子,仰头亲他,“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会。”   林望其实没有在生气,他只是察觉到了梁烟的敏感。   因为顾南程曾经这样对待过她吗?   他抬手揽住梁烟的腰,右手温柔地掌住她后颈,让她整个人靠在他肩上,无声叹息。   “梁烟,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梁烟点头,在林望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红了眼眶。她仰起头,双手将林望的脖颈圈得更牢一点,说:“我知道。”   她知道林望和顾南程不一样。   顾南程哪里比得上林望一丝一毫。   两人抱了一会儿,梁烟想起来林望还要回老家扫墓,她先退开,抬头望住林望,“你不是还要回去扫墓吗,先走吧,过了十二点怕堵车。”   林望点下头,但还是先把行李箱拿去卧室,出门前叮嘱梁烟楼下有间餐厅过年也营业,让她中午先对付一顿,他扫完墓下午回来,晚上就带她去吃好吃的。   梁烟笑眯眯的,靠在门边看林望,“你别把我当你们同龄的小女生行吗,我知道的。”   林望看她一眼,“你觉得你很会照顾自己吗?”   梁烟:“……”   虽然梁烟没有问,但林望看着她,沉吟会儿,还是开口,“梁烟,等我和我妈谈过,就带你去见她。”他怕梁烟误会,他不带她回家。实在是这件事情只能当面跟他母亲谈,贸然带梁烟回去,他怕他妈妈对梁烟不好。   梁烟很理解,也很抱歉,看着林望,说:“都是我不好,是我犯的错,还要你去帮我解释。”   林望笑笑,抬手勾勾她下巴,“你不要多想,记得吃饭,我大概三四点能回来。”   梁烟点点头。   ***   林望到他外婆家时,正好赶上大家正在吃饭。   林望舅舅坐在正对门的方向,看到林望臂弯搭着大衣进屋,立刻高兴起来,“不是说赶不回来吃饭嘛!快快快,添碗添筷子!”   林望舅妈立刻就要去厨房拿碗拿筷子,林望笑,叫住他舅妈,“您别忙,我自己去就行。”   他把大衣顺手搭在客厅的沙发椅背上,先去厨房洗手拿碗筷。   江林月笑,说:“让他自己去拿吧,又不是客人。”   舅妈说:“怎么不是客人呀,自从工作以后,一年都难见他两次面。每回春节回来也是,待不到两天就又走了。”   江林月也是叹气,“他忙嘛。”   林望二姨也跟着说:“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呀,我看他这几年心情好像都不怎么好。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呢,几辈子都用不完了。”   林望舅舅道:“男人在外面忙事业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终身大事要抓紧了,别以为自己条件好就不着急。成家立业,立业重要,成家照样重要。”   讲到这个,就是江林月的一块心病。   她转头往厨房看去,林望洗了手拿了碗筷回来。   表弟给他腾出个位置,他坐下。   一年一度的全家团年饭,饭桌上几乎年年都是那些话题,读书的小孩被问学业,单身的被催谈恋爱。   林望这一辈,目前还没结婚的就他和表妹。   他表妹还早,刚刚大学毕业,催婚自然落不到她头上。何况还有个林望在上面顶着,她可以暂时高枕无忧几年。   林望坐下没多久,于是这催婚的话题又落到他头上。   二姨先开口,“小望,你难得回来一趟,刚刚我们还在说你呢,你今年二十五,翻了年就二十六了,虽然对男人来说这个年龄不是很急,但你好歹要交个女朋友啊?前几天我还和你妈说呢,吴教授的女儿在上海一间律所工作,趁这次过年大家都……”   “不必了。”林望打断他二姨,他闲闲地看向大家,丢下一个重磅消息,“我不是单身,有交往的女朋友。”   姜悦眼尖,最先看到林望左手中指戴的戒指,她睁大眼睛,“哇,戒指都戴上了。”   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林望戴了对戒,二姨埋怨道:“你这孩子,谈了恋爱怎么也不跟家里说说,我还辛辛苦苦给你介绍对象呢。”   林望笑了笑,说:“辛苦您。”   舅妈问:“有了女朋友怎么不带回家呢,趁着过年大家正好见见呀。”   林望只淡淡笑了下,没再回答。   饭后,江林月把林望拉到院子外面,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才问他,“真交了女朋友?”   林望抄着兜,点点头。   他看向她母亲,沉吟片刻,开门见山,“您认识的,是梁烟。”   江林月愣住,随即皱紧眉,斥道:“我不同意!”   她向来不管林望的感□□,就算让他去相亲,也是随他的意思。在她眼里,林望跟谁在一起都可以,只要他喜欢,但是梁烟不行。   她皱眉心痛地看着林望,“她还害得你不够惨吗?你这三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好了伤疤忘了痛是不是?天底下那么多好女孩,你为什么偏要选她?你载过一次跟头不算,还要再栽第二次吗?”   林望看着江林月,真挚地说:“妈,我知道你无法理解我。你就当我上辈子欠了梁烟,这辈子非她不可。这三年来,起初我对梁烟的确是恨多一点,但是到了后来,渐渐的,我想她更多。我甚至会想,如果当初没有去那间餐厅吃饭,没有听见她和别人的对话该多好,那么一切都不存在,我和她也不会分开。”   江林月皱眉,“你这叫自欺欺人!”   林望点点头,“您可以这样理解。”   他继续说:“所以在过去三年,我的痛苦,一方面来源于对梁烟的恨,但其实更多是想她,想见她。所以当她回来,我就控制不住地走向她,控制不住地和她重新在一起。”   “你魔怔了!”江林月动了怒,“她到底有哪里好?她是给你下了蛊吗?”   林望道:“我也不知道她哪里好,但我心里就只有她。”   他看着江林月,“妈,希望您能理解我,我真的只想要梁烟。”   “你既然做了决定,再来跟我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难道我叫你分手,你就会分手吗?”   林望道:“不会。”   “那还有什么好谈?”   林望切入正题,诚恳地看着他母亲,说:“我知道现在让您接受梁烟很难,但这件事迟早要告诉你。我知道不能要求您把她当儿媳妇一样,对她很好,但我希望您不要对她不好。至少……至少如果见面,不要为难她,不要让她难堪。”   江林月没有说话。她盯着林望看了很久,最后问他一句,“你不怕她再跟你分手吗?”   林望淡然道:“真有那一天,也是我的命,我认了。”   “她就那么好?”江林月不理解。   林望沉吟会儿,说:“她没有那么好,她也有很多缺点,可我就是喜欢她而已。”看见她会心情愉悦,跟她在一起会觉得甜蜜幸福,会幻想能够永远和她在一起生活。   “而且妈,三年前的事,我和梁烟之间有误会。”林望解释,“她有她的苦衷,也并不是真的完全不爱我。实际上我们分手不久她回来找过我,不过那时候姜悦来上海玩,她隔三差五来学校找我,梁烟看到误会了的,以为我新交了女朋友,才彻底离开的。”   江林月静静听着。   作为母亲,她还不放心让自己的儿子跟梁烟在一起。但她也清楚林望的个性,他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改变。更遑论是感情,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插手。   “路是你自己选的,你不要后悔就好。”   林望点点头,低声道:“谢谢妈。”   江林月沉默一会儿,抬头看向林望,问:“她跟你回来了吗?”   林望轻嗯了声。   江林月道:“让我跟她单独见个面吧。”   林望愣一下,他看着她母亲,沉吟几秒,说:“我可以带她来见您。”   “不,我想单独跟她见个面。”   林望看着江林月,没应。   江林月叹气,“你连自己的母亲都信不过吗?我既然答应你不会为难她,不会让她难堪,就会信守承诺。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在意的人,我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至于去伤害她。”   林望沉默半晌。   片刻后,他点点头,抬头问:“晚上给您答复行吗?”   江林月点了下头,说:“可以。” 48. 第48章 见家长   梁烟中午在楼下餐厅简单吃了份炒饭, 想着林望还要下午才回来,无聊地四下转了一圈。但是毕竟是过大年,街上营业的店铺很少, 间间铺头都大门紧闭,门上贴着年后初三开始营业。   别说是路边的小店铺, 连超市都没有营业,梁烟原本想去买点菜填冰箱都没处买。   她在附近转了一会儿, 又冷又无聊,最终还是回了家。   家里暖气开得很足, 进屋就暖和了。也许吃太饱, 外加上暖气太温暖, 她犯起困,回卧室洗了个澡, 换上睡裙就钻进被窝。   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意识朦胧间感觉到熟悉的吻。她以为是在做梦和林望接吻,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来, 搂住林望脖子,两人吻得缠缠绵绵, 越来越深入。直到林望冰凉的手钻进她睡裙底下,她冻得一个激灵,登时睁开眼睛。   看到林望在她眼前, 有点怀疑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林望捏她鼻子笑她,“傻了么?做春/梦呢你?”   梁烟这才反应过来, “我真以为是在做梦。”   林望笑,他逻辑能力强,举一反三, 似笑非笑地看她,“你是不是经常梦到我啊?我们分开那三年,你是不是也常常做梦梦到我?”   梁烟点点头,双手虚虚揽着林望肩颈,说:“是啊,常常梦到你。”   她看着林望,忍不住抬手描摹他英俊眉眼,“梦见我们约会,看电影,牵手散步,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还梦到我们接吻,做/爱,好几次梦中醒来,都好想给你打电话。”   林望漆黑的眼看着她,“为什么不打?”   “以为你有别的女人了,不敢打啊。”那个时候要是打了,她成什么了。   她问林望,“你呢?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林望摸摸她额角,“废话。”   梁烟盯住他,眼里含笑,“做过春/梦吗?”   林望看她一眼,随后坦荡地嗯了一声。   梁烟眼里笑意更深,“春/梦的对象是我吗?”   “你觉得呢?还能有谁?”林望低下头,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   林望回来以后,两人在床上玩了一会儿,亲亲摸摸的,到底还是做了一场。   但还记得要出门吃晚饭,稍微克制了点,做完两人在床上温存了会儿,洗完澡换了衣服就出了门。   梁烟整个人都觉得很轻快,挽着林望手臂,跟他吐槽,“你们楼下那间餐厅一点不好吃,炒饭好硬。”   “真的?”林望上次回家办事,路过顺便解决了一顿午饭,当时觉得还可以啊。   他不由得嗤笑声,说:“可能因为过年,大师傅放假了吧?看到谁掌勺了吗?”   梁烟道:“一个胖胖的大叔。”   林望笑道:“那应该是老板自己上手了。”   梁烟道:“这位老板真是对自己的厨艺没点数,幸好今天在外面吃饭的人不多,要不然潜在的客户全让他自己赶跑了。”   林望笑,拉下梁烟挽在他手臂上的手,“冷不冷?”   “有一点呢。”   林望把她的手握住,揣进裤兜。   林望的手虽然也不算太温暖,但是比梁烟好很多,大掌包裹住她,梁烟冰冷的手瞬间就温暖好多。   比手更温暖的是她的心。两人牵着手在新年夜里散步,她心中泛上说不出的甜蜜。   林望带她去吃晚餐的地方不远,就在前面商场,离家里十分钟的距离。   毕竟是过春节,白天大家要扫墓要吃年饭,到了晚上就全都出门了。商场正街这边很热闹,林望带梁烟去吃潮汕牛肉。   他提前定了位,在二楼一个小小包厢,关上门就很安静。   梁烟把大衣脱下来,里面穿着一件黑色连衣裙,非常衬她身材和气质。   她冬天偏爱深色,所以衣柜里很多黑色大衣和黑色打底裙,用林望那种直男眼光看,好像件件都一样,其实件件都不一样。   她坐下来,用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绑起来,感慨地说:“我好久没吃潮汕牛肉。”   林望道:“这家很好吃,前几年经常订不到位置。”   梁烟挨着林望坐,说:“我看今晚也好多人呢,楼下都坐满了,外面还有好多人在等位。”   林望拎着茶壶给梁烟倒水,笑,说:“废话,我提前好久订的位置。”   梁烟问:“你怎么知道我想吃潮汕牛肉?”   “你上次不是在说吗?”   “我有说吗?”   “有,快过年那几天。”那时正值年底,林望公司事情太多,忙得抽不出身,实在没时间带梁烟去吃,要不然前几天在上海就带她去了。   “我都不记得我说过。”梁烟痴迷地看着林望,忍不住抬头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林望侧头看她,梁烟微笑,“不可以亲你吗?”   林望眼底含笑,说:“可以。   明明心情非常愉悦。   没一会儿,服务生端了汤锅上来。梁烟最爱吃潮汕牛肉丸,林望特意点了两份。   菜品没一会儿就上齐了。   吃饭的时候,梁烟才问:“你今天跟你妈妈说了我们的事吗?”   林望点点头,“说了。”   他捞一粒牛肉丸给梁烟。   “没骂你吧?”梁烟看着林望,担心问。   林望说:“骂我做什么?”   “骂你傻啊,一个火坑要跳两次。”   林望侧头看她,问:“你是火坑吗?”   “当然不是。”   林望笑,这才收回视线,一边给梁烟捞菜,一边说:“我妈问我,你是不是给我下蛊了。”   “我哪有……”梁烟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又愧疚。   林望开玩笑,说:“我倒是没想过你对下蛊,我怀疑我上辈子欠你。”   梁烟盯着林望看,“现在呢?你最近还这样想吗?”   林望看她,半晌,摇下头,说:“最近还不错。”   “甜蜜吗?”梁烟问。   林望笑了,他嗯了声。   的的确确很甜蜜,但这么肉麻的话他讲不出。   两人吃过晚餐,付完账,牵着手出门散步消食。   路上买了杯奶茶,梁烟端在手里暖手。   但外面实在还是很冷,两人在外面溜达了半个小时,打道回府了。   到家以后,洗完澡就先钻进被窝。   林望穿着T恤和黑色运动休闲裤,坐在床头,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在处理工作。   梁烟闲着无聊,趴在床沿抽烟。   她两只脚往后搭在林望身上,一边抽烟还能一边看落地窗外的景色。因为过年,整个城市都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在夜里亮起来,像一幅璀璨的画。   晚上仍然有人放烟火,窗外的夜空时不时绽开一朵漂亮烟火,非常有春节的气氛。   梁烟悠悠闲闲趴在床沿抽烟,烟灰快要断时,才探过身去,把烟灰弹进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她还想再继续抽,林望正好工作完,探身过来帮她把烟头捻灭了,把她捞回去,“跟你说个事。”   “什么?”   梁烟被捞进怀里,屁股坐在林望腿上,两条细白的长腿搭在床上,她右手抚住林望的脸,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林望没忍住笑,拉住她的手握住,“你先别闹,先听我说。”   梁烟嗯一声,安分下来,认真听林望说。   林望先说结果,“我今天不是跟我妈谈了我们的事吗,她想单独见见你。”   梁烟一愣,整个人瞬间认真起来。   林望看着她,说:“你不用太紧张,而且见不见的决定权在你。”   老实说,梁烟的的确确有些忐忑。   她问林望,“如果你妈妈让我离开你怎么办?”   林望深深看她,“她让你离开我,你就要离开我吗?”   梁烟摇头。   这个答案稍微让林望满意,他拉紧梁烟的手,看着她,“梁烟你听着,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想再轻而易举把我丢下。我这次没那么容易让你走,所以就算我妈让你离开我,你也不准走。”   梁烟点头。她当然不会走,别人同意不同意她和林望有什么关系呢,林望妈妈的看法她也没有那么在意。她好不容易才和林望重新在一起,且最近越来越沉迷和林望在一起的日子,她怎么会舍得走。   除非是林望要跟她分手。   林望先给梁烟打完预防针,然后才说:“不过我妈应该不会讲这些,她答应过我不会为难你,就应该不会为难你。我了解她。”   梁烟点点头,说:“我知道,我不担心。”   其实就算林望妈妈真的为难她,她也不会太在意。过去的确是她伤害了林望,任何一个母亲都不会喜欢她。   这样一想,又觉得林望很傻。   她双眼一瞬不瞬看着林望。   林望看她,“怎么了?”   梁烟摇头,捧住林望的脸,俯过身去亲了他一下。   ***   林望是真的相信他妈妈不会为难梁烟,但到第二天晚上,梁烟要准备出门和他妈妈见面的时候,他还是不放心,把梁烟送到以后,到外面抽了半支烟,又返回去,守在了门口。   梁烟和林望妈妈见面的地点是江林月订的,是一间茶庄。   江林月订了一个包厢,清幽的环境,弥漫着缕缕茶香。   梁烟在江林月对面坐下来。   江林月不曾认真看过梁烟,对梁烟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她住在客栈,她记忆中是有这么个很漂亮的女孩。漂亮到惊艳,以至于她只见过几次就记住了。   可她那时候没想到林望会跟她在一起,更没想到她会将林望伤得那样深。如今两个人复合,年轻人的感情她做不了主,也插不了手。   她看着梁烟,开口道:“林望已经跟我说了你们俩和好的事,他一门心思护着你,生怕我对你不好,怕我说重话伤到你,提前跟我叮嘱好多次。”   梁烟抿唇。   她怎么会不知道林望护着她,他不护着她,就不会先回去跟他妈妈谈,就是怕他妈妈会说不好听的话让她难堪。   他一直都很护着她。   “梁小姐,林望跟我说,三年前,你们之间有误会。你可以跟我详细说说吗?”   这件事情,详细说起来关于到梁烟的隐私,且她也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她沉默了会儿,看着江林月,开口道:“是我的问题。个中原因我不好详细讲,也不想为自己分辨什么,我当初伤害了林望的的确确是事实。”   “诚实地说,我刚开始对林望的确没有很认真,我那时候贪恋跟他在一起的快乐和温暖,克制自己付出感情。但是我们分开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其实很喜欢林望,也一点都不想和他分开。我回去找过他,但当时误会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所以我离开了上海。”   “那你为什么又要回来呢?”江林月问。   梁烟说:“因为我想他,整整三年我都在想他,所以我忍不住回来了。”   江林月静静地看着梁烟,沉默很久,说:“你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想过对他伤害有多大吗?小望算是很扛得住事的人,我虽然是他妈妈,但是从小到大,家里很多事情都是他在拿主意,他在扛着。但是你当初那样欺骗他,他真的差点一蹶不振。有大半年的时间,他几乎什么事都做不了,学习更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后来走出来,人也变得沉默寡言。这几年他一心埋头在事业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有十五六个小时都花在了工作,一年最多休息两天。人人都说他事业心强,可我知道,他其实也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忙起来就不会想起你。”   “他昨天跟我说,这些年除了你们刚分手那段时间恨过你,后来的日子都是想你更多。”   江林月叹气,看着梁烟,“梁烟,站在我做母亲的角度,我是一百个不愿意让林望再跟你在一起。可他喜欢你,非你不可,我也做不来棒打鸳鸯的事,打了也没有用。”   梁烟明白江林月的顾虑和担忧,说:“阿姨,我很喜欢林望,三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发生,我不会再伤害他。”   江林月看着梁烟,沉默一会儿,她认真问:“那么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会结婚吗?还是说,玩过几年,你又撇下他?”   倚在门外的林望听见这句话,微垂的眼帘微微动了下。   茶室里。   梁烟沉默了很久,她看着江林月,眼神真挚且诚恳,回答的是,“也许会。” 49. 第49章 吃年饭   梁烟和江林月一起从茶室里出来的时候, 就看到林望双手抄兜懒洋洋倚在茶楼大厅的前台边等她们,看到她们出来,露出个英俊又勾人的笑, 右手手肘在前台边沿撑了一下,直起身朝她们过来, 打趣道:“聊完了吗两位女士?”   梁烟没忍住笑了一下。   江林月则瞪了林望一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刚在门外面守着。   林望笑,装作没看出他母亲大人的意思, 殷勤道:“您现在去哪?我送您?”   江林月没好气,“犯不着, 我自己开车来的。”   三人走到外面, 寒风扑面而来, 江林月拢了拢围巾,对林望说:“明天你二姨家吃年饭, 中午早点过来。”   说完,犹豫了下,还是转头对梁烟说:“你也一起来吧。”   林望闻言顿了下, 下意识去看梁烟的反应。他不确定梁烟会不会想见他的家人。   刚要开口帮她推了,却见梁烟点了点头, 说:“好。”   江林月还有事要办,没跟他们多待,走前叮嘱一句, “天冷,你们俩也别在外面玩太晚,早点回去。”   林望嗯了声, 走去车前,帮他母亲大人拉开车门,江林月坐上车, 林望低下头,叮嘱道:“路滑,您开车慢点。”   “放心吧。”江林月拉过安全带,开车先走了。   江林月走后,林望走回梁烟身边,跟她说:“明天吃年饭的事,如果你不想去就不去,我们可以说有事,去不了。”   梁烟知道林望在想什么,她笑,反问:“为什么不去?”   林望倒是愣了下。他看着梁烟,半晌,说:“我以为你不想去。”   梁烟笑,说:“我想去啊。吃年饭欸,很热闹吧?”   林望点下头,牵过梁烟的手,带着她往前面停车场去,说:“我妈这边亲戚挺多的,过年是挺热闹。”   这天晚上,徐知南请喝酒。林望带梁烟过去。   作为林望的朋友中唯一知道林望和梁烟复合的人,徐知南看到梁烟一点也不惊讶。反观其他几个发小,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李俊昊看到两个人一起进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拽住徐知南胳膊,低声道:“我艹,我眼睛是不是瞎了?我怎么看到了梁烟呢?”   徐知南嗤笑了声,说:“你眼睛没瞎,就是梁烟。”   小海也惊呆了,眼睁睁看着林望和梁烟过来,眼睁睁看着两人一起坐下。   卡座上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钟,林望看了眼李俊昊,开口打破僵局,“要结婚了?”   李俊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是是是,下月初八,记得回来喝喜酒啊。”   林望点下头。   李俊昊人虽然反应过来了,但灵魂还在震惊中,他看看林望,再看看梁烟,一整晚目光都忍不住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也不光是他,小海也好不到哪里去。几个人震惊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梁烟起身去卫生间,李俊昊看到梁烟走远了,才放开了,先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卧槽”,跟着眼睛都快瞪下来了,盯着林望,“我的天,你们复合了?什么时候的事?卧槽,我真是太惊讶了。这么说,我妹妹没戏了?她可暗恋你好久了!”   徐知南嗤地声笑了,拍拍李俊昊肩膀,“别这样,我刚知道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惊讶。至于你妹妹?她不是一直没戏吗?这几年,哪个女人有戏啊?”   林望慵懒靠着椅背,在用手机回一条工作邮件,懒得理他们打趣。   小海眼尖,先看到林望中指戴着的银色戒指,他瞪圆眼睛,“我艹,戒指都戴上了?哥,你们要结婚了?”   徐知南倒是第一次看到林望戴上戒指,年前都没见到,他也惊讶,“不是吧?梁烟这次认真了?”   林望倒是希望他们说的是真的。但只是对戒而已,能说明什么?他哪里会知道梁烟究竟在想什么。   抬头看向他们,慵懒道:“借你们吉言啊。”   梁烟从卫生间回来不久,林望就带她先撤了。   两人走后,小海感慨,“怎么会和好呢?三年了,我以为我哥早忘了梁烟了。”   徐知南道:“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只怕日日夜夜都在想着梁烟。”   李俊昊后知后觉,“难怪他这三年都是一个人,他心里装着人呢,怎么可能看得见别人。”   徐知南笑话他,“所以我说你妹妹一直没戏,瞎折腾什么呢。”   李俊昊:“……她这次可以彻底死心了。”   小海感慨,“不过梁烟姐还是好漂亮啊,一点没变。”   ****   因为要去林望二姨家吃午饭,第二天早上,梁烟特意早起敷了张面膜,认真化了个妆。   她不化妆就已经很美了,化了妆更是美艳无敌。不过因为今天要见长辈,她妆化得很日常,不仔细看甚至都看不出来,唇色也是日常色。   梁烟化妆的时候,林望就抄兜靠在梳妆台边看她。   梁烟最后涂完口红,抬头问:“怎么样?好看吗?”   林望点头。   其实林望看不太出来区别,男人哪会看女人的妆容,尤其梁烟今天化的裸妆,林望怎么可能看得出来她在妆上的小心机。   反正好看就是了。   梁烟还在拿小镜子照,林望伸手拿走她手里的小镜子,顺势拉住她的手,看着她,跟她说正事,“一会儿到了那边,你要是不习惯,想走就跟我说,我们可以提前走。”   梁烟坐在化妆凳上,抬着头望着林望。   她看着林望认真叮嘱她的眼神,心里感动又甜蜜。   她知道林望总是护着她,怕她不高兴,怕她受委屈,无论做什么,都会先考虑她的感受。   她点点头,望着林望,说:“我知道。”   两人收拾好,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开车出门。   江城这种旅游城市,每到逢年过节就很多人。何况还是大年初三,串门走亲戚的人也多,出门没多久,地图上就堵得一片红。   林望已经尽量挑他熟悉的平时几乎不可能堵车的路走了,结果还是堵得死死的。   梁烟降下车窗,往后面看看,不由得道:“今天堵车这场面,比上海每天上下班高峰期还要夸张。”   她往后面看,车流完全看不到尽头。   林望道:“估计都是出门吃年饭的。”   他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他看了眼车载屏幕上的来电,伸手按了接听。   电话是林望表哥打来的,在那头问:“你们是不是堵路上了?我刚刚看新闻,说江宁路的交通都快瘫痪了,你们别走那边啊,走民西路过来。”   林望无声叹息了声,说:“我们就在民西路,堵得一动不动。”   “啊!”表哥愣住了,“那怎么办呀?”   林望道:“还能怎么办,夹在路中间只能等着。要是中午我们没过来,你们就自己吃,别等我们了。”   “别啊。”表哥道:“我还想看弟妹呢。”   因为林望直接接的车载电话,电话是外放的,所以这声弟妹,梁烟也清清楚楚听见了。   她愣了下,下意识去看林望。   林望道:“我们尽量吧,实在晚了就不过来了。”   “别不过来啊,就算不过来吃午饭,下午也过来打牌啊。弟妹会打牌不?不会我们教,包她快速上手。”   林望没忍住嗤笑了声,说:“上什么手,上菜吧。”   就梁烟那打牌的水平,真坐上麻将桌,就是去做善财童子的。   挂了电话,梁烟还挺不服气,说:“我牌打得挺好的。”   林望看向她,笑,“又不是没跟你打过,你什么技术我还不知道?”   林望讲的是实话,梁烟牌技的确不怎么好。   以前没事在家里和林望玩扑克,输了还要赖账那种。   她看着林望,还是没忍住问:“林望,你家里人知道我们俩以前的事吗?”   林望摇头,说:“不知道。”   “没必要说。”   在林望看来,他不管是和梁烟谈恋爱,还是分手,都是他和梁烟两个人之间的事。   实际上,三年前如果不是徐知南太担心把事情告诉了江林月,他连他妈都没打算说。   梁烟看着林望,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她和林望现在都已经和好了,可想到三年前,她对林望还是有很多愧疚。   她看他一会儿,忍不住靠过去,勾住他脖子,仰头亲他一下。   林望笑,抬手顺势了搂住了梁烟的腰,低眸看她,笑,“干嘛呢。”   梁烟道:“打发一下时间嘛,堵成这个样子,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望忍不住笑了,低头吻住梁烟。   ***   好在堵车的情况比想象中好一点,两人在路上堵了将近两个小时,到林望二姨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吃午饭。   梁烟其实在三年前短暂见过林望的家里人。那时候也是过年,她和林望准备去商场吃饭,谁知好巧不巧在电梯口遇到林望妈妈和他的家人们吃年饭,她那个时候一点也不想见林望的家人,毕竟那时候没想和林望有结果,牵扯到家人就太麻烦了。   但是当时不遇到也遇到了,只好跟着林望去吃了顿午餐。   虽然当时只短暂见过一面,但梁烟长得好看,这几年也一点变化也没有,以至于到林望二姨家的时候,林望家里好几个人都一下认出了她。   林望舅妈咦了一声,“这不是……”   二姨也过来看,她记忆好,反应也快,马上就想起来了,“你……你是小烟吧?”   梁烟微笑,点下头,说:“是的阿姨,我是梁烟。”   林望在旁边没忍住笑了声,打趣他二姨,“您前段时间不是说这两年记性变差了吗,我看您记性挺好的。”   二姨瞪他一眼,“您这小子,我等会儿找你算账,两个人和好了也不知道跟家里人说。”   当初过完年回去不久,梁烟和林望就分手了。家里人只以为是情侣间正常的分手,并不知道两人当初分手的原因,所以如今看到两人又复合了,也只当是情侣间正常的分分合合,对梁烟很热情。   吃饭的时候又是招呼她吃菜,又是嘘寒问暖,快把梁烟当一家人了。   一顿饭下来,梁烟差不多把林望家里的亲戚关系搞明白了。   吃完饭,林望带梁烟去客厅坐,拉着她的手,盯着她,低声问,“还好吗?想不想走?”   梁烟摇头,真心地说:“你家里人都挺好相处的。”   林望点下头,说:“他们就是话多,可能会问得你烦,但都是好人,没什么坏心眼。”   梁烟笑,说:“看出来了。”   林望见梁烟眼里是真的映着笑意,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厌烦这样的场合,也放心了些。   两人拉着手,坐在沙发上小声讲话。   期间林望的弟弟妹妹,侄女侄子什么的,一个个好奇得不得了,凑过来盯着梁烟看半天。   一个人走了下一个人又来,林望终于忍不住,在小侄子过来的时候,抬眼瞧他,说:“干嘛呢?看大熊猫啊。”   小侄子嘿嘿笑,说:“小舅舅,小舅妈长得好好看,跟电视里的仙女似的。”   林望挺骄傲,摸了下小侄子的脑袋,“眼光还挺好。”   梁烟在旁边忍不住笑。   林望给家里小孩儿发了新年红包,让他们自己去玩。小孩子们拿到红包,比什么都高兴,一溜烟的跑了。   过一会儿,姜悦端着一碟水果过来。   她坐在沙发上,看看林望,又看看梁烟。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地转了几趟。   林望先开口,“有话就说,看来看去干嘛呢。”   姜悦看着梁烟,这才轻声问一句,“姐姐,可以叫你嫂子吗?”   梁烟这一刻心情实在很复杂。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就认出姜悦了,就是三年前,她回去找林望,经常出现在林望身边那个女孩。   她那个时候误会,以为是林望新交的女友。   姜悦坐得离梁烟近,看着她,小声说:“嫂子,我大概知道一点你和我哥的事。看到你们和好,真是太好了。”   林望虽然没跟家里人说他和梁烟以前的事,但三年前那个暑假,姜悦高考完去上海玩了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林望状态很不好。   她多多少少从徐知南那里知道些原因。   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原本也以为她哥早应该走出来了,直到去年,有一次她无意间看到林望的手机相册里还有梁烟的照片,就知道他从来没有放下过。   现在看到两个人和好,她当然为她哥高兴。   拉着梁烟嫂子嫂子地讲了半天话,她妈妈喊她去厨房帮忙才离开。   姜悦走后,林望笑着看向梁烟,打趣她,“什么心情啊梁小姐。”   梁烟没说话。   还有什么话好说。   她已经快要懊恼死了。   早知道姜悦是林望的表妹,她当初就不会头也不回地远走温哥华。   林望见梁烟沉重懊悔,又心疼起来,不忍心再说。他拉过梁烟的手,也不由得叹了声气,“老天爷当初要拆散我们也没有办法。”   他看向梁烟,认真说:“反正我们现在还好好在一起,那三年就让它过去好了。”   梁烟轻轻点头。   吃过午饭,客厅里就摆上了麻将桌。   热热闹闹地搓了几圈之后,姜林回头看到林望和梁烟两个人坐在沙发那儿拉着手在讲话,打趣笑道:“我说你们俩要讲小话回家慢慢讲好吗,过来打牌啊。”   他招呼梁烟,“弟妹,会打麻将吗?”   梁烟问:“和上海麻将一样的打法吗?”   姜林挠挠头,这问题把他问住了。   林望道:“不太一样,但是也不难学,我教你。”   他拉起梁烟的手,起身去麻将桌前。   表姐给他让了个位,林望让梁烟坐下,他坐她后面,一边砌牌一边说:“她不会,我先教她几局。”   姜林笑道:“没问题。赶紧教会了,以后逢年过节又多个牌搭子。” 50. 第50章 这么紧张我啊?   大年初三这天, 梁烟在林望二姨家玩了一整天。   她刚刚学会打江城麻将,手气好得不得了,除了刚开始熟悉打法那几把, 后面几乎把把胡牌。   姜林都看愣住了,十分怀疑, “弟妹?你真是第一次玩江城麻将?”   梁烟也觉得好神奇,笑道:“是啊。”   她刚刚学会, 牌瘾也大,又加上一直胡牌, 眼角眉梢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林望在旁边也看乐了, 他现在真的相信“新人手气旺”这种说法。   姜林坐梁烟下家, 一个人输最多,苦哈哈的, 跟林望说:“你不是说弟妹是散财童子吗?”   林望没忍住笑,“她平时牌技真的很烂,我跟她玩, 十把九把得让着她,要不然输更惨。”   梁烟以前跟林望还有徐知南他们一起打过麻将, 她那时候是输挺多的,但也不至于每次都输,现在才知道, 原来林望一直在给她放水。   她侧头看他,“你当时给我放水了?”   “不然呢?”林望笑,摸她脑袋, “给你放水你都能输。”   梁烟笑,转回去继续打牌,说:“我觉得我比较适合玩江城麻将。”   姜林快输吐血了, 要求和梁烟换位置。   梁烟大大方方跟他换。   她其实也不想一直赢,打到后面该胡的牌她都不胡了,林望在旁边看着,笑了笑,在桌下底下拉着梁烟的手把玩。   可这也真的不怪梁烟不放牌,实在是姜林他们几个人牌烂得可以,连个叫都下不起。   林望凑过去看了看姜林的牌,一手烂牌把他给逗乐了,“你这牌还打个屁啊。”   姜林一脸苦涩,“我今年是不是不适合打牌啊?”   林望点头,拍下他肩膀,“劝你今年离牌桌远点,多干正事。”   一大家人打麻将打到晚上十点多,梁烟赢最多,林望大大方方请吃宵夜。于是大家高高兴兴出门下馆子。   宵夜吃到十二点才散,长辈们来不起,得回去睡觉,年轻一辈精力十足,吃完宵夜还转场去酒吧喝酒。   大家这时候都玩开了,跟梁烟也熟起来,姜悦酒量差,喝了两杯就醉醺醺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她红着张可爱的面颊坐到梁烟身边,梁烟见她醉得不轻,拧了瓶矿泉水给她,“酒量这么差少喝点呀,明天要头疼了。”   姜悦高高兴兴的,说:“没事,过年嘛。”   她像个小迷妹一样望着梁烟,忍不住说:“姐姐,你真的长得好漂亮。”   梁烟笑,她看着姜悦,真心地说:“你也很漂亮,还很可爱。”   姜悦噘嘴,“我哪有姐姐漂亮。”   她喝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脑筋混乱,讲话有点颠三倒四,但还算清晰,抓着梁烟的手,絮絮叨叨地说:“姐姐,你真的要对我哥好点呀,他真的好喜欢你。三年前你不在,你都不知道他那时候是怎么过来的。还有这些年,你别看他事业发展得很好,其实内心很孤独的。他一直都很想你。”   “而且他这几年心情看着都不怎么好,赚了钱也不高兴。去年好像还住过一次院,把我姨妈急死了,赶到上海照顾了他好多天。”   梁烟不由得一怔,问:“为什么会住院?”   姜悦道:“医生是说他工作强度太大了,生活作息又不规律,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这几年抽烟喝酒也厉害,再好的身体让他自己那样糟蹋,住半个月院都是轻的。”   梁烟怔怔坐在那里。   林望结完账回来,正好就听到姜悦絮絮叨叨跟梁烟讲他去年住院的时候,他不由得皱眉,把姜悦拎走,“乱说些什么呢。”   “本来就是……”姜悦还想再絮叨,被林望塞给姜林,问他,“你没喝酒吧?”   姜林抽着烟呢,说:“没啊,这群小的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我等着送。”   林望点点头,说:“那你送一下,我和梁烟先回去了。她刚刚在咳嗽,我带她早点回去休息。”   姜林点头,说:“行,你们先回去吧。”   “嗯,帐已经结了。”   “行。”   林望跟姜林交代完,就回去帮梁烟拿上大衣,披她肩上,说:“我们先回去吧,太晚了。”   梁烟点点头,起身穿上大衣,然后就跟着林望一起离开酒吧。   回去的路上,经过药店,林望把车停在路边,跟梁烟说:“在车里等我会儿,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窗外已经在下雪了,梁烟不想让林望下车冷一趟,连忙拉住他,“不用了,只是有点咳嗽而已,回去休息一晚就好了。”   “就是因为只有一点咳嗽才要吃药,不然拖严重了怎么办?”林望说着,还不放心地摸了摸梁烟的额头。   梁烟说:“没发烧。”   林望笑,顺势在梁烟额头弹了一下,“幸好没发烧。”   “等我,很快就回来。”林望说着就下了车。   关上车门,径直大步朝对面药房走去。   但是走了没几步,明显感觉到身后有小跑的步伐追上来,他不由得一顿,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梁烟就在这个时候上前牵住林望的手,笑,“我跟你一起去呀。”   林望看她一眼,笑了,反握住梁烟的手,两人一起去药房买药。   梁烟不下车也下车了,顺便就让药房坐诊的医生给她看了看。   不过她除了有点咳嗽,也没有其他症状,医生就只给她简单拿了两种最常见治疗风寒感冒的药。   两人买好药回家,林望进屋就先去烧水。   屋里有暖气,和外面简直是两个世界。   梁烟进屋就先把大衣脱了,她走到落地窗前,看到窗外雪越下越大了,和林望说:“林望,今晚大雪。”   林望给梁烟冲好感冒冲剂过来,把杯子给她,也往窗外看了看。   他不由得蹙起眉,担心起姜林来,怕他等会儿一个人开车不安全,摸出手机给姜林拨了个号过去。   电话响了没几声接通了,林望问:“还在酒吧吗?”   姜林道:“刚把他们几个弄上车呢,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一点酒量没有。”   他看了看天,也忍不住感慨,“好他妈大的雪,好多年没见这么大雪了。”   林望不放心,道:“你先别开车,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林望抬头跟梁烟说:“我不太放心,过去看看,你喝了药就早点睡,别等我。”   梁烟不放心,摇头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不用。”林望知道梁烟不放心他,把人搂进怀里,轻轻拍拍她后背,“我技术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梁烟还是不放心,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林望,提议道:“你给他们订那附近的酒店吧,这么大雪,地上这会儿就已经积雪了,大晚上开车很不安全。”   林望想了下,也赞同梁烟的提议,给姜林打电话,说:“今晚别回去了,雪太大了,一家子人都在车上不安全。而且现在太晚了,我给你们订附近的酒店,先休息。”   姜林也赞同,点点头,说:“行。我先把他们几个小崽子叫醒。”   挂了电话,林望就打电话订附近的酒店。   酒店订好,他还是不太放心,跟梁烟说:“我过去看看,江舟他们几个全都喝醉了,我怕表哥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梁烟问:“你怎么过去?”   林望知道她担心,笑了,伸手掐她脸蛋,“我走路过去成吧?不开车。”   这边过去酒吧不远,开车十来分钟,走路快一点也就十五分钟的样子。   梁烟看着林望,“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帮忙也好。”   林望笑,坐在沙发上,抬手扣住梁烟后脑,低头在她唇上吻了一会儿,分开时才说:“你好好休息吧,本来就感冒了,出去冷一趟别严重了。”   梁烟抿了抿唇,也没再说,回卧室去帮林望拿了羽绒服,“那你穿厚点,外面好冷。”   林望在这些方面一向很听梁烟的,他把黑色长羽绒服穿上,拿上手机,出门前揉了把梁烟的脑袋,说:“别等我,早点睡。”   梁烟叮嘱他,“别开车啊。”   “知道。”   林望是真没开车,过去的时候,姜林才刚把几个醉得轻的弄去酒店,江舟和江新两个人今晚拼酒,醉得躺在车里简直不省人事,拽都拽不起来。   看到林望来了,姜林跟看到救星似的,“怎么办?这俩弄不动了,干脆让他们睡车里算了。”   林望走到车前,俯身推了江舟一把。   姜林道:“没用,睡死过去了。”   林望啧了声。   姜林破罐子破摔,“别管他们了,让他们在车上睡一晚,让他俩以后还学人拼酒。”   林望还有心情笑,从衣兜里摸出烟盒,抖出来两根,一根递给姜林。   两人倚在车边抽烟,雪仍然不见小,但是漫天白雪,也是一种美景。   姜林问:“你怎么过来的?没开车?”   林望“嗯”了声,说:“路太滑,梁烟不让我开。”   “你还挺听她话。”姜林笑着打趣。   林望勾唇笑了笑,说:“是啊。”   “姜悦说你们俩姐弟恋?她比你大啊,我都没看出来,看起来差不多。”姜林好奇,“怎么认识的啊?”   林望笑了笑,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那年在江城机场。去接机的时候,怎么会想到他这辈子就这么栽她身上了。   两人在车边抽完一支烟,还是得干活。   灭了烟,两人一人架一个,把人弄去酒店。   人送到了,林望也累了,跟姜林打了声招呼,就先撤了。   梁烟在家里一直没睡,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等林望回来。   一直等到凌晨快四点,终于听见开门声。   她掀开被子就下床,走去客厅,看到林望把羽绒服拎在手里,他身上就穿了件衬衫。   她不由得皱眉,“你怎么把外套脱了?”   林望道:“我在电梯里才脱的。”   一边说一边把外套丢在玄关边的脏衣篓里,嫌弃道:“江舟那小子吐我身上了。”   梁烟过去拉林望的手,凉得要死,她不由得皱眉,“你别弄感冒了。”   她两手不自觉地帮林望暖手。 丽嘉   林望还有心情笑得出来,抬手搂住她腰,低头在她唇上细细摩挲,嗓音低低的,带着一丝笑,“这么紧张我啊梁烟?”   梁烟抬头望住林望,这时候才问:“今晚姜悦跟我说,你去年住过一次院?怎么回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林望道:“小毛病,那段时间熬夜太凶了,应酬又多,出了点小毛病。”   “都住院了叫小毛病吗?”梁烟皱着眉。   林望低头重新吻住梁烟,低声道:“别说这个,真没事,我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   “……”梁烟不由得脸红,“……谁跟你说这个了。”   林望低笑,抱住梁烟,偏头在她耳后轻轻落下一吻,低声认真道:“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51. 第51章 你想和我结婚吗?   梁烟和林望买了初六回上海的机票, 回去前两天,梁烟仍然跟着林望走亲戚串门。   林望原本以为梁烟会反感应付他家里的三亲六戚,但后来见她乐在其中, 并且和他家里人越来越熟悉,他心中某个角落觉得温温热热。   徐知南开他玩笑, 说:“她如今愿意见你的家人,还愿意跟你的家人相处, 说明多多少少把你放在心上。你再努力点,指不定她就想嫁给你, 跟你共度一生了。”   林望淡笑了下, 说:“我都没想过这个。”   他如今哪敢想结婚那么遥远的事, 能和梁烟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离开江城的头一天晚上,林望带梁烟回了趟客栈。   跨进门的那瞬间, 梁烟很感慨,想当初就是在这里认识的林望。   她当初住的那个房间有客人住下了,没办法参观, 索性跟着林望回后院。   站在林望房门外的走廊上,正好可以看到她当初住的那个房间, 她回头问林望,“你知不知道,我那个时候经常坐在阳台上看你?”   林望开门进屋, 说:“你觉得呢?   他又不瞎,怎么会感觉不到有道目光天天黏在他身上。   梁烟笑,跟着进屋, 说:“你那个时候就知道我对你有意思吧?”   ?林望“嗯”了声,说:“早就知道。”   梁烟笑问:“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对你有意思的?”   “在机场就知道。”林望那时候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从读书开始, 追他的女生实在太多,他看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梁烟那个时候一直盯着他看,再加上后来又各种撩他,他是傻子才看不出她对他有意思。   梁烟笑,躺到林望床上,她望着干净的天花板,很感慨,“你那时候都不让我进你房间。”   “明知你想做什么,还让你进来?我疯了吗?”   梁烟笑,往床里边躺躺,拍拍身侧的位置,“我们一起躺会儿嘛。”   林望把水烧上,脱了外套也跟着躺上床。   林望客栈这个房间的床是张单人床,两个人躺下就显得很拥挤了。梁烟钻到林望怀里,环住他腰,仰头亲了亲他。?   她弯眼笑,望住他,“你那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俩会睡到一起?”   林望沉默了会儿,没应。   梁烟笑,“说啊。”   林望看她一眼,总算点了下头,说:“想过。”   那时候梁烟天天在他眼前晃,晃得他心烦意乱,他装得再冷漠也没用,以往没有哪个女人能那样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那时候就知道,也许早晚有一天要栽到梁烟身上。   梁烟忍不住笑,柔软的手钻进林望衣服下摆。   林望挑眉看她一眼,眼底闪过笑意,“干嘛呢梁烟?这单人床可禁不起造。”   “总不会塌了吧?”梁烟眨眨眼。   林望笑,“塌了也没事,反正我不怕丢人。”   说着就将梁烟捞过来,翻身覆到身下。   两人先吻了会儿,梁烟脑子还算清醒,问:“你锁门了没有?”   “没有。”   梁烟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她作势要推开林望,林望被她逗笑,抓住她手,“逗你的,进门就锁了。”   梁烟不太放心,“别人有你房间的钥匙吗?”   林望道:“有也不敢开啊。谁会来开我的房间。”   明明是梁烟先撩火,临到头了,她又有点紧张,望着林望问:“你房间隔音效果好吗?隔壁住的谁啊?”   林望笑,“不太好啊。”   他低头吻住她唇,闷声笑着逗她,“所以忍着点别出声啊。”   梁烟:“……”   ****   这天晚上,梁烟和林望没回家,就住在客栈林望的小房间里。   两人也没有闹太晚,毕竟单人床真的不太扛造,真塌了梁烟脸皮再厚也会有点不好意思。   机票买在下午,林望起床的时候没叫梁烟,想着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下了楼,去了前院,小海在吧台给客人办退房,一看到林望出来,就露出暧昧的眼神。   他嘿嘿一笑,“哥,你昨晚干嘛呢?”   “什么干嘛?”林望没理他,走进吧台,翻了翻账本。   小海拉了拉他的衬衫领口,笑得更暧昧,“这是什么呢?昨天就没有。”   林望拍开小海的手,“你别管闲事。”   小海嘿嘿笑,问:“梁烟姐呢?”   林望:“还在睡。”   “她不吃早餐啊?”   “还早,等会儿再叫她。”林望说。   小海看着林望认真翻账本,觉得他这几年真的稳重不少,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男人的魅力。   他不由得问:“哥,梁烟姐这次回来,是不是更喜欢你了啊?”   林望顿了下,看向他,“你从哪看出来的?”   小海道:“这还需要看出来啊?连我都觉得你比以前更有魅力了,别说是梁烟姐。”   林望还以为他看出什么了。   他合上账本丢回给小海,说:“我哪里知道。”   他已经不敢再乱揣测梁烟在想什么。   他绕去后厨,看到大师傅在准备今早的早餐。江林月今天难得一早过来,正在厨房检查食材,看到林望出现的时候,还愣了下,“你怎么在这儿?”   林望抄兜倚在厨房门边,笑道:“我昨晚就在这儿啊。”   “你一个人?”江林月问。   林望挑了下眉,眼里带着笑,没回答。   “我就知道。”林望小时候,江林月去给他算命,讲他什么都好,就是长大了情关难过。   后来林望一天天长大了,追他的女生多得数不过来,他连搭都懒得搭理。她那时候想,没觉得这孩子有感情劫啊。   直到后来林望遇到了梁烟,才知道命运的劫难在这里等着他。   江林月把食材检查完,问林望,“吃早餐了吗?”   “没呢。”林望道。   江林月撩起袖子,绕到小灶台上,说:“牛肉粉吃吗?”   “吃啊。”   江林月煮的牛肉粉算是客栈的一大特色,牛骨汤和红油佐料都是江林月的秘方,连林望都不知道。   他倚在旁边看了会儿,没忍住问,“妈,这牛骨汤放大料了吗?”   “放啊。”江林月抬起头,疑惑地看林望一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望笑,说:“我想偷学您的秘方啊。”   江林月白他一眼,“是梁烟想吃吧?”   以前她要教林望做的时候,林望都懒得学,鬼才信他心血来潮要跟偷学她秘方。   她叹气,不由得道:“你爸是个花花肠子,对婚姻没有忠贞两个字,你倒好,不知道像谁。”   林望道:“像您呗。”   江林月道:“拉倒吧,我可没你那么痴,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问:“你们俩到底有没有结婚的计划?”   林望抄着兜倚在门边,懒洋洋的,“还早呢,急什么。”   江林月道:“梁烟可不小了,你们俩不打算要孩子吗?”   林望听得抬起头来,看向他母亲,他表情有些严肃,认真道:“妈,您别在梁烟面前说这个。”   江林月听得蹙眉,“什么意思?她不想要孩子?”   林望道:“我们没考虑那么远,总之您不要提。”   江林月也有点生气了,“行吧,我也懒得管你。你自己的人生,你将来别后悔就行了。”   ***   梁烟和林望回到上海刚好是下午四点,两人回家洗澡换了衣服,七点多出门吃晚饭。   春节假期即将结束,最近大家都陆陆续续返沪,街上的交通又拥堵起来,餐厅也恢复了往常的热闹。   梁烟跟林望在江城待了一个春节,天天吃江城菜,回到上海就忽然有点想念上海菜。林望订了间餐厅,就在家附近不远,两人走路就能过去。   走到广场前面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求婚。   梁烟往那边看了一眼,感慨说:“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林望嗯了声,没说什么,牵着梁烟上了台阶,去了商场里面。   林望订的餐厅在商场里,餐厅有两层楼,林望把房间定在楼上包房,安静一点。   梁烟不爱点菜,拿过菜单翻了一下就塞给林望,“你点,我去趟洗手间。”   林望笑她,“你还能更懒点吗?”   梁烟道:“反正有你在,我懒得看。”   她起身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就出门去了洗手间。   上完洗手间,洗干净手出来的时候,迎面见到个熟人。   梁烟目不斜视,径直离开,经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对方却不知趣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梁烟皱眉,想甩开他,然而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她整个手腕被箍住,她紧拧着眉,冷冷抬起头来,“顾南程,放手。”   顾南程深深凝视她,“我不放手又怎么样?”   “我数三声,你不放手,我就报警。”梁烟盯着顾南程的眼里没有一点温度,她拿出手机,是真的打算报警。   “一、二、三——”   梁烟把报警电话拨了出去,顾南程绝望地松开了手。   梁烟转身就走。   顾南程在身后开口,“梁烟,我们之间难道真的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吗?”   “我离婚了梁烟。他们都说,你是为我回来的。”   梁烟本来不想搭理顾南程,但听见这句话还是顿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信吗?顾南程,你真的觉得我是为你回来的?我在你眼中是有多蠢,居然会为你回来?”   “难道不是吗?”顾南程道:“如果不是,你为什么要跟林望在一起?他们都说林望背影像我——”   “别闹笑话了顾南程。”梁烟觉得好笑,“到底谁告诉你林望像你?说句真心话,在我眼里,你给林望提鞋都不配。”   “是吗?”顾南程刺激梁烟,“你真那么爱他,你愿意跟他结婚吗?”   梁烟冷冷盯着顾南程。   另一面墙,林望抄兜倚在墙边,他垂着眼,没出声。   “说不出来了是吧?梁烟,你还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你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如果你真的那么爱他,你为什么不肯跟他结婚?”   林望没有再听,他捻灭了烟头,回了包房。   梁烟沉默地看着顾南程,半晌,她可悲地看着他,“顾南程,你不觉得你自己很可笑吗?我跟谁在一起,跟谁结婚,难道还要跟你打报告?我不爱林望,难道爱你吗?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   顾南程恼羞成怒,他冷笑,“梁烟,我要看你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梁烟懒得理这个疯子,转身大步离开。   回到包房,他们的菜已经上了有一会儿了。   梁烟把门关上,坐到林望旁边。   林望给她筷子,“快吃吧,都凉了。”   梁烟拿起筷子,半晌,她还是没忍住,抬头问:“你刚才是不是在?”   林望顿了下,他侧头看向梁烟。   梁烟道:“我刚刚闻到熟悉的烟味,是你吧。”   林望嗯了声,也没瞒她,“我看你半天没回来,出来找你。”   梁烟观察林望的表情,问:“你没有不高兴吧?”   林望看着梁烟,反问:“我为什么要不高兴?”   “我和顾南程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林望收回视线,淡淡道:“没听太清楚。”   他给梁烟夹菜,说:“吃饭吧。”   梁烟盯着林望的脸,她鼓起勇气,开口问,“林望,你想和我结婚吗?后天民政局上班吧?我们去领证好吗?”   林望顿住。   他沉默很久,抬眼看向梁烟,他眼中有探究有疑问,他看着梁烟的眼睛,看出她的冲动,看出她的着急,唯独看不到她真心想和他结婚。   他目光沉沉,回答她说:“不好。” 52. 第52章 相思病   年后梁烟和表姐见面, 两人相互分享了新年趣事。   梁烟讲到和林望求婚失败的事,林新语挑眉,“你那叫求婚吗?我要是林望, 我也不会答应。”   梁烟道:“我承认我当时的确有点冲动,我怕林望误会我不爱他, 不想和他结婚。”   林新语道:“我估计他现在误会更深了,以为你是被顾南程逼急了, 拿他去气顾南程。”   “是啊。”梁烟有些难过,“他最近几天都不怎么理我了, 晚上也不抱我。他一定误会我了。”   林新语道:“你不知道解释吗?”   “我解释了, 可他好像不相信我了。”   林新语叹气, “他现在对你失去信任了。”   梁烟趴到桌上,情绪低落。   她不时地看手机。   林新语问:“怎么了?真冷战了?”   梁烟摇摇头, “也不算冷战吧。他出差了。以前每次出差,他每天再忙也会给早中晚给我打电话的,这两天电话好少, 只有晚上才会给我打通电话。而且都聊不了多久,就让我早点休息。”   林新语看着梁烟这个失落的样子, 反倒没忍住笑了,说:“小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像什么?”   梁烟摇摇头。   林新语摸摸她脑袋, 笑,“你害相思病了小烟。”   梁烟也觉得自己害了相思病,她每天吃也吃不下, 睡也睡不着,什么事都做不下去,整天抱着手机等林望的电话。   可林望偏偏就是不肯打给她。   她忍了两天, 实在忍不住,一张机票飞去了叙州。   出门前她联系了李州,李州对梁烟不设防啊,三两句就被梁烟套出了林望今晚的行程。   下了飞机,梁烟直接去了林望今晚应酬的会所。   李州也是老实,连林望在哪个包房都告诉她了。   梁烟也是闲着无聊,又想给林望一个惊喜,扮了个啤酒妹,抱了一箱啤酒过去。   推开门,就被里面的烟雾熏到了。   幸好梁烟自己也抽烟,要不然闻到这么重的烟味,一定会呛得退出去。   应酬的场合,跟梁烟想象中差不多。除了林望以外,其他几个男人身边都坐了一个女人。   但都还算老实,没有过分的举动,女人也只负责倒酒。   梁烟抱着啤酒进去的时候,林望还没注意到,直到梁烟把啤酒放到桌上,他闻到股熟悉的香味,下意识抬起头来。   结果就看到梁烟对他眨眨眼睛。   他顿时皱起眉,再看梁烟身上穿的短裙,眉头皱得更深。   有人想留梁烟下来喝酒,林望脸色都黑了,他懒得再应付,冷了脸说:“也喝得差不多了,谈正事吧。”   他跟李州使了个眼色,李州会意,把所有女人都带了出去。   一出了包房,梁烟就听见旁边几个女人小声说:“刚刚那个男人好帅啊。”   “帅又什么用,好高冷啊。刚刚小咪想坐过去,他表情冷得能冻死人,还说什么,离我远点。”   “人家结婚了吧?戴戒指的。”   “是在恋爱中吧,我看戴的是中指。”   李州把人都撵走,拉过梁烟,压着声音开口,“姑奶奶,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梁烟笑,说:“我想你们林总啊。”她开玩笑说:“他这两天都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我来看看他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李州急道:“您可别冤枉人了。我跟了林总这么多年,除了你,还没哪个女人能近他身。说一句宇宙痴情种也不为过。”   梁烟嗤地笑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当然知道林望对我忠贞不二。”   李州道:“这两天太忙了,我们这边项目推进出了点问题,林总已经两天没怎么睡觉了。”   梁烟听得皱眉,“你不知道逼着他睡啊?”   李州也挺委屈,“他是老大,怎么可能听我的。”又道:“你来了也好,小徐总说了,也就梁烟姐你能治他。”   他看了眼梁烟身上的衣服,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支支吾吾的,“……不过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梁烟低头看了眼自己。其实也还好,就是一套比较惹火的裙装,她笑了笑,说:“我跟会所的工作人员借的。”   李州嘟囔,“林总肯定要骂我了。”   梁烟跟他打听林望行程的时候,他以为梁烟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她居然从上海飞过来了,飞过来不算,还穿成这样出现林望面前。   刚刚那个马总还想让梁烟姐留下来陪他们喝酒,他想想都打了个激灵,跟梁烟说:“我进去看看,司机在外面,您回家等林总吧。”   李州说完就又进包厢里去了。   梁烟也没走,回更衣室换了衣服,到外面去等林望。   司机陈叔看到梁烟出来,连忙迎上前,说:“梁小姐,刚刚林总打了电话,让我先送您回去。”   梁烟道:“没事,我等他一起。”   说着,走到空旷的地方,去点了支烟。   她坐在路边长椅上,抽完一支烟,冷得有点受不了,索性上车去等。   快凌晨的时候,终于看到林望出来了。   她趴在后排车窗沿上,冲着林望吹声口哨,“林总,谈完事了?”   林望还生她气呢,走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回家再跟你算。”   陈叔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将车驶上路。   梁烟也不管有外人在,她这几天真的想死林望了,坐到他身上,搂住他脖子低头去吻他。   林望揽住了梁烟的腰,头却下意识偏开,梁烟愣了下神,林望低声说:“有点感冒了,别传染给你。”   他改为在梁烟脸颊亲了下,语气温柔下来,问她,“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脸色又难看下去,“短裙呢?怎么不穿了?”   梁烟哈哈笑,也不管林望感冒不感冒,捧着他脸在他唇上亲了两口,“我那不是给你个惊喜吗?再说那裙子也没多短啊,该遮的都遮了。年轻人,不要这么保守。”   林望看她一眼,还是那句话,“回去再跟你算。”   梁烟笑,一路撩拨着林望回家。   到家以后,已经顾不上感冒不感冒,两人一进卧室门就吻到一起。   梁烟勾着林望脖子,两人吻到沙发上。   林望的衬衫扣子都解了一半了,梁烟的内衣扣也解开,她腿都曲起来了,林望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色白了几分,突然捂着胃部坐起来。   “怎么了?”梁烟吓得赶紧跟着坐起来,见林望脸色发白地捂着胃部,她立刻就知道了,“是不是胃疼?有药吗?”   她急得蹲到茶几前,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找。   林望是疼得脸色发白,她是急得脸色发白。   林望弯下身,拉住她手腕,强撑着安抚她,“别急,药在楼下药箱里,你问问赵姨。”   梁烟立刻跑下楼去,没一会儿,就拎着药箱跑了上来。   她把温水给林望,剥出两颗止疼药给他。   林望吃完两颗止疼药,缓了几分钟,脸色好多了。   见梁烟还是很紧张,还有心情逗她,俯过身吻了吻她,笑,“上床继续?”   梁烟拍了他一掌,“你还有心情继续?”   她摸了摸林望的胃部,满目担心,“还疼吗?”   她担心的眼神做不了假,林望看着她,心中温热,摇摇头,说:“不疼了。”   他俯下身,大掌抚住梁烟洁白的面庞,这时候才问:“怎么突然过来了?”   梁烟道:“我想你啊。”   她坐在地毯上,要抬头才能和林望对视。   “我看你不给我打电话,以为你还在生我气。”   林望一愣,“我什么时候没给你打电话?不是每天都在打吗?”   梁烟道:“你以前出差,早中晚都要给我打电话,这几天只有晚上才会打,而且每次都聊不到十分钟。”   林望解释说:“是因为这两天太忙了,项目推进出了点问题。”   梁烟道:“我现在知道了。”   她起身拉林望去睡觉,“李州跟我说了,你已经两天都怎么睡觉了。今晚不要加班了,早点睡,明天上午我陪你去医院做检查。”   林望一听要去医院,就挺抗拒,说:“不用了吧?估计就这两天没好好吃饭引起的,没什么大事。而且我明天上午还有个会要开。”   “身体重要还是开会重要?”梁烟不听林望说,当即就摸出手机给林望挂明天上午的号。   林望在旁边看梁烟帮他挂号,叹了声气,无奈地起身去浴室洗漱了。   第二天上午一早,林望就打电话给徐知南取消上午的会议。   徐知南还挺奇怪,“怎么了?”   林望看了眼在打电话联系医生的梁烟,无奈地叹了声气,说:“梁烟要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晚上的应酬我不去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徐知南没忍住笑,说:“你也有今天。梁烟就该早点来,也就她治得了你。”   “别说废话了。”林望道:“晚上的事情你知道怎么谈吧?”   “放心吧,这么点小事我还办不好?”   林望嗯了声,说:“挂了。”   梁烟联系好医生,就带着林望去医院做检查。   她这些年不在林望身边,也不知道他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索性把全身体检都做了一遍。   检查结果出来,很多项指标都有点小问题,多数都是以为生活不规律,工作强度太大造成。   做完了体检,梁烟又带林望去做胃镜。林望听见做胃镜,眉头就蹙起来了,“能不做吗?”   梁烟道:“不能。必须要检查。”   昨晚林望胃疼,她实在不放心。   她知道做胃镜难受,拉住林望的手,心疼地看他,“我陪着你呢,没事。”   林望倒不是怕疼,他受过的疼比这多的太多了,他就是不太想做。   但又不想让梁烟担心,还是去了。   林望是很能忍疼的人,做胃镜疼倒是不疼,就是一直想吐。他不想让梁烟看,梁烟偏要待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几分钟的事情,做完林望缓过来就没事了,除了脸色有点白。   他去看梁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他看到梁烟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水。   他愣了下,去拉她的手,“怎么了?”   梁烟摇摇头,反拉住林望的手,说:“没事。”   结果出来,两人就去见医生。   胃上没什么大问题,昨晚是有点应激性胃炎,跟他饮食不规律,还有抽烟喝酒这些都有关系。   医生给开了点药,让注意生活习惯,忌生冷,少抽烟,少喝酒,少熬夜。   从医院出来,林望见梁烟沉默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担心,安慰她说:“医生不是说了没什么大事吗,你别这么担心。”   他边说,边伸手碰了碰梁烟的脸。   梁烟看着他,脑海中是昨晚林望胃疼到脸色发白的样子,她眼眶不自觉有点泛红,“是不是非要出什么大问题,你才会当回事啊?你以前不是老担心我三餐不规律吗?你自己怎么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林望愣住。   他的目光落在梁烟夺眶而出的眼泪上。   过很久,他抬手轻轻帮梁烟擦眼泪,目光很温柔,嗓音很低,“梁烟,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的。”   梁烟流着眼泪看着林望,声音也有点哑,“误会什么?”   林望出神地看着她,半晌,轻声说:“误会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53. 第53章 礼物   自从那天带林望去医院检查了身体, 回到上海,梁烟就开始监督林望戒烟戒酒。   她把家里的烟全都拿出去扔了,把酒也打包送了人。   林望坐在沙发上看她在那儿打包酒, 没忍住笑,逗她, “这酒可贵了,平时拿着钱都买不到。”   梁烟把酒一瓶瓶放进箱子里, 说:“林总也不缺这点钱,你就当回散财童子, 把它们送给更需要的人吧。”   她话音刚落, 更需要的人就出现了。   徐知南来找林望拿个文件, 一进门看到梁烟在打包酒,他愣了下, “干嘛呢这是?”   梁烟盘着腿坐在地上继续装酒,说:“处理酒呢。”   徐知南弯身拿起一瓶来看了看,他看着这红酒瓶有点眼熟, 一看年份和产地就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望, 惊讶道:“这不是你的珍藏吗?处理到哪儿去呢?”   林望很无奈地笑了笑,说:“你问梁烟。”   徐知南连忙回头问:“姐姐,酒往哪儿送呢?”   梁烟正发愁呢。   见徐知南问, 抬头问他,“你想要吗?要的话你拿回去好了。”   徐知南眼睛瞪得更大了,鬼知道他觊觎林望这几瓶酒觊觎多久了。听见梁烟让他拿回去, 立刻说:“要要要!当然要!”   他回头看林望,笑得灿烂,“那, 你媳妇儿让我拿走的啊,你可别舍不得。”   林望嗤笑了声,“你要就要,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徐知南白白得了一箱子好酒,高兴得很,愉快地坐过去跟林望谈事。   林望谈公事从来不避着梁烟,梁烟继续坐在那儿帮徐知南把酒打包好,然后拍拍手,去厨房洗手拿水果。   徐知南一边跟林望谈事一边从裤兜里摸出烟盒来,抖出来递给林望一支。   林望摇下头,“戒了。”   徐知南一愣,“什么情况?”他好笑道:“你这是又是处理酒又是戒烟的,干嘛呢?养生呢?”   “差不多吧。”林望最近戒烟戒得辛苦,闻不得烟味儿,让徐知南把烟收了,说:“上次在叙州,梁烟不是带我去检查身体了吗,你也知道我这几年工作强度大,身体多多少少有点小毛病。”   他话还没说完,徐知南就明白过来,无情笑道:“所以回来梁烟就开始监督你戒烟戒酒了?”   “不止。”林望道:“她跟我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同一个阵营去了,两个人这两天每晚都打电话,我妈也是,给了梁烟一个什么养生的中药方子,让梁烟去抓了药回来给我吃。”   徐知南忍着笑,“梁烟信啊?我觉得她不像信中医的人。”   林望好笑又无奈,说:“信啊,一冰箱的中药,你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徐知南笑得不行,他回头往厨房望了一眼,看到梁烟站在厨台前认真削水果,回头和林望说:“梁烟最近是不是好关心你?”   说到这个,林望眼里和唇角都带上点笑,说:“是啊。”   徐知南笑道:“我说你最近心情好像不错,你们俩心心相印了?”   林望不太能确定他和梁烟有没有心心相印,但他能确定梁烟心里有他。她看他的眼神不是假的。有那么几个时刻,梁烟看着他时,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梁烟爱他。   他已经不敢奢望太多,觉得有这样的时刻已经很满足。   梁烟削好水果端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杵着下巴坐在旁边打发时间地听林望和徐知南谈事。   她听得漫不经心,其实目光一直都在看林望。   林望好几次看向她,都发现梁烟一瞬不瞬盯着他看。他刚开始怀疑是他错觉,但看了好几次,他确定梁烟看他的眼神好像藏了星光,令他的心也跟着泛起涟漪。   事情谈到后面,林望就有点走神,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梁烟。   梁烟这时候才察觉到她好像有点影响到林望谈正事了,起身说:“你们谈,我下楼买点东西。”   已经是三月中旬,天气在开始慢慢回暖,梁烟下楼先去水果店买了点水果,又绕去便利店买吃的。   她最近跟着林望戒烟,家里屯的零食差不多吃完了。   她站在货架前挑一些不容易长胖的小零食,正看能量表,一只熟悉的手掌伸过来给她拿走了,笑,“看什么呢,一只威化巧克力而已,还能把你吃胖了?”   梁烟刚才闻到熟悉的薄荷香就知道是林望,她抬头看向他,“谈完事了?”   林望嗯了声,“本来也不是多重要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拿走梁烟手里拎着的水果,陪着梁烟在便利店挑了会儿零食,付账的时候,顺便拿了两盒避孕套。   梁烟盯着收银台上的两盒避孕套,心里不自觉地想,她和林望消耗这个东西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前几天才刚买了……   想到这里,莫名就有点脸红。   拎着东西从便利店出来,林望侧头看梁烟,没忍住笑,“你脸红什么?”   梁烟:“???我哪里脸红了?”   林望嗤地笑出声,“是,你没脸红,我看错了。”   因为正好是饭点,林望懒得再上楼,把买的东西放到车里,先带梁烟去吃饭。   林望最近被梁烟监督着养胃,两个人好久没下馆子。   梁烟顾忌着林望的胃,也没挑重口味的东西吃,想了半天,决定去吃法餐。   “外滩那边有一家评分很高,表姐上次推荐给我,我还没去过。”   林望把车驶出车库,说:“那就去那家。”   因为是周末,在外面用餐的人很多。去的路上遇到晚餐高峰期,车子在路上堵了一会儿。   趁着堵车的时候,梁烟从包里拿出护胃的药,塞进林望嘴里,拧开矿泉水瓶给他。   梁烟最近买了很多护肝护胃的保健品给林望吃,林望拗不过她,只能乖乖按时吃。   他侧过头看她,无奈又好笑,“梁烟,我哪有这么严重?”   梁烟道:“你什么时候不闹胃疼了,我就不逼你吃药了。”   林望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藏不住。   两人去餐厅吃完饭已经九点过,最近的晚上已经不是很冷,两人牵着手沿着外滩散步吹了会儿风。   林望问:“下星期想去哪儿?”   梁烟愣一下,侧头看林望,“什么下星期?”   林望看她一眼,“下星期不是你生日?二十号。”   梁烟静静看着林望,半晌,她忍不住露出笑容,“你还记得我生日?”   林望道:“你说呢?”   梁烟笑,上前勾住林望脖子,仰头望住他,“那枚戒指呢?”   林望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什么戒指?”   “三年前,我生日那天,你留给我的戒指。”   林望看她一眼,“你不是不要吗?早扔了。”   梁烟抿唇。她望着林望,想说点什么,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   ***   虽然梁烟跟林望说生日就两个人在家简单吃顿饭就好,但林望还是安排了行程。   三月二十号,一大早,梁烟还在赖床,被林望从被子里捞出来。   她困得要命,抓着被子不肯起床,撒娇道:“让我再睡会儿吧,好困。”   林望笑,俯身亲她一下,“听话,先起床,一会儿到车里再睡。”   梁烟还是没拗过林望,被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去浴室洗漱。   出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   梁烟坐在车里揉眼睛,“这么早,去哪呀?”   林望道:“一会儿你就知道。”   他开车上路,说:“今天是工作日,不早点出门,等会儿大半时间都要堵在路上。”   又问:“你饿不饿?手扶箱里有吃的,饿了就先垫点,我们到了那边再吃早餐。”   梁烟道:“不饿。”   她望着窗外,早晨五点多,天还没亮,路边有环卫工人在清扫街道。   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这么早起过了,之前在温哥华倒是常常早起。   那个时候是睡不着,或者凌晨四五点就醒了。醒来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趴在阳台抽烟,看着寂静的街道。   那个时候不知道多想林望,想回到他身边,又回不去。   想着,就忍不住盯着林望看。如果不是两个人出门前才接过吻,她的唇上此刻都还有林望的温度和气息,她甚至都要怀疑她这段时间是不是在做梦。   林望虽然在开车,但余光能感觉到梁烟一直在看他。   终于等到红灯,把车停下来,林望侧头看梁烟,笑,“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梁烟弯着眼睛,看着林望的眼里仿佛住着星辰,说:“你好看啊,我想看你都不行吗?”   林望嗤地笑了,心情挺愉快,说:“没说不行,你想看就看呗。”   梁烟刚开始并不知道林望要带她去哪里,等到了地方才发现是车子停在一栋山顶别墅前。   那是一栋白色的房子,建在山顶的别墅区,视野极好,能俯瞰大半个城市。   梁烟不用猜也知道在这里看夜景一定很美。   她刚开始并不知道这是林望的房产,以为林望只是带她来度假。   但当她走进屋,看到屋子里的摆设,客厅的钢琴和画架,顶楼开得很漂亮的玫瑰和月季。   甚至在主卧里,还有她喜欢的小熊公仔。   房子完完全全是按梁烟的喜好装的。   她很惊讶,转过身看林望。   林望道:“不知道送什么,看到这套房子的时候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梁烟怔怔地看着林望。   林望道:“我知道你也不缺房子,不缺钱,但还是想送给你。这栋房子背后有漂亮的桃花林,这个季节桃花已经开满山了,一会儿我带你去看。”   他又说:“这里晚上夜景挺美的,也许有利于你创作。”   梁烟眼眶已经红了,她看着林望,忍不住问他,“林望,你为什么不送我戒指呢?”   三年前,那么穷的时候,想方设法打工都要送她钻戒,现在有钱了,为什么不送了呢?   林望心中多多少少有点苦涩,他看着梁烟,沉默很久,回答她说:“我不敢。”   已经有过一次惨痛的经历,他怎么还敢送戒指。   梁烟忍住掉泪的冲动,问他,“你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不怕我抛弃你吗?不怕你自己人财两失吗?”   林望看着梁烟,半晌,笑了下,说:“没关系,我没考虑过这个。”   就算人财两失,他也认了。   林望不光是送给梁烟这套房子,他还亲手做了午餐,给梁烟煮了长寿面,带梁烟去后山看桃花。   到了晚上,他们一起趴在阳台看山下夜景。   能够俯瞰大半个城市夜景的山中别墅不知价值几何,梁烟侧过头,忍不住问林望。   林望有点慵懒地倚在阳台栏杆上,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眼里含笑看着她,说:“哪有人问别人礼物多少钱的。”   梁烟:“……”   “好了,下楼吃蛋糕。”林望拉过梁烟的手,到楼下去吃生日蛋糕。   林望把整栋屋子的灯都关了,坐到沙发上帮梁烟点蜡烛,一边点蜡烛一边提醒她,“想想一会儿要许什么愿。”   然而梁烟并没有许什么愿,她只是整晚都在等。这样好的气氛,她原本以为林望也许会和她求婚,但是没有。一直到第二天两人下山,林望都没有开口向她求婚。   梁烟生日过后没多久,林望就出差了。   有天下午,表姐来家里找梁烟玩。   梁烟给她看林望送她的房本。   林新语对房产这块比梁烟了解,她看到楼盘名字的时候,嗬了一声,抬起头对梁烟说:“这个盘好贵,全是高档别墅。林望送给你的?”   梁烟点点头,“生日礼物。”   林新语不由得道:“虽然林望这几年身价成倍地上涨,但他对你也太好了,一个生日礼物就送得这么贵重。他图什么啊?”   饶是林新语,也觉得这礼物太贵重了。虽然知道林望喜欢梁烟,但他到底喜欢到哪种程度?   梁烟自己也觉得这礼物太贵重,她垂着眼,喃喃道:“是啊,他到底图什么?”   他没有要求她跟他结婚,也没有要求她一定要留在他身边,甚至都没有要求她给他半点回应,哪怕是一句“我爱你”,他都没有要求过。   林新语道:“他被伤怕了吧,现在哪里还敢跟你求婚。万一你又讲一句不爱他,他还有几颗心可以被伤。” 54. 第54章 我们结婚好吗?   林望这次出差时间不长, 前前后后也就三四天。徐知南原本还想着,等办完事和林望去轻松一下,天气这么好, 好歹故宫溜达一圈。   谁知道事情办完当天,林望归心似箭, 直接就去了机场。   徐知南酸溜溜的,说:“你至于吗?家里有什么宝贝在等你啊。”   林望给逗笑了, 心情挺愉快,说:“是啊, 梁烟在等我呢。”   他坐上车, “我先走了, 周一记得回来开会。”   家里面,梁烟这几天想林望想得不行。也许是习惯了, 没有在林望在家里,她晚上都睡不着觉,一个人吃饭也觉得不香。   林新语笑她相思病害得不轻。   她趴在茶几上画画, 本来是要画别的,但是落笔就变成了林望。   她画了一会儿, 拿起手机看去北京的机票。   晚上七点半还有一班机,她想也不想就买了,然后就立刻起身去卧室收拾行李。   到机场的时候不到六点, 她去取了登机牌,正要去检票的时候,忽然被人从身后揉住了脑袋, “干嘛呢?”   林望刚刚下飞机,嗓音还有点干涩,但梁烟在林望大手掌住她脑袋的瞬间, 立刻就知道是林望。   她猛然回头,对上林望英俊的脸,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转过身,忍不住踢了林望一脚,“你不是说还要两三天才回来吗?”   林望笑得不行,“我逗你的啊,傻子。”   他拿过梁烟手里的登机牌,看到目的地北京的时候,唇角和眼里都不自觉浮上笑容。   他抬起头,明知梁烟是要到北京找他,还要故意问:“去北京干嘛呢?”   梁烟白他一眼,“你说呢?我没事跑北京做什么?”   林望笑,拉住梁烟的手,说:“别去了,我都回来了。”   梁烟一把把机票夺过去,放到办理登机的柜台上,抱歉道:“不好意思,我要退票。”   梁烟办理退票的时候,林望抄着兜倚在柜台旁边看她,眼里始终带点笑。   梁烟见林望一直盯着她看,下意识问:“怎么了?”   林望笑,说:“看你啊。”   梁烟:“……”   林望刚下了飞机,两个人也没在外面逗留,先回家洗澡。   梁烟一进屋就去帮林望放热水,拿干净衣服。   她站在柜子前给林望拿衬衫,“等你洗完澡,我们出去吃饭吧。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都可以。”林望从身后抱住她,侧头在她脸颊轻轻吻了一下。   梁烟忍着笑,“你不去洗澡了?”   林望道:“先亲一会儿呗。”   他一边说一边吻着梁烟的脸颊、耳朵,梁烟在林望怀里转了个身,仰起头来时,林望一手搂住她腰,一手扣住她后颈,低头就吻住她。   两人就在衣柜边缠缠绵绵吻了半天,每次要分开,又舍不得,重新吻上。   反正林望每次出差回来,两人都像小别胜新婚,要腻腻歪歪亲亲热热过上好几天。   第二天早上,梁烟睡得迷迷糊糊,又被林望吻醒。   她本能抬手勾住林望的脖子,一边回应他一边慢慢找回意识。   睁开眼睛,一边同林望接吻一边含糊问:“几点了?”   “八点。”   时间还早,又是周末,两人准备在床上度过上午,等到中午再出门吃午饭。   结果做到一半,门铃突然响了。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停下来,林望皱了皱眉,额上的汗水滴到梁烟身上。   梁烟提醒他,“有人按门铃。”   林望嗯了声,吻住梁烟,两人自顾继续,谁都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但是过一会儿,大门直接从外面开了,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望?梁烟?在家吗?”   梁烟脸色一变,茫然望住林望。   林望艹了声,“完了,我妈。”   长辈突然来家里,两个人想继续都没办法继续。   梁烟看着林望欲求不满地退出去,笑得身体都在发抖,她拉起被子来,蒙住脑袋笑得不行。   林望套上衣服和裤子,扒下梁烟的被子,在她脸颊亲了一口,“别笑了,快起来。”   林望去浴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先去了外面。   客厅里,江林月看到掉在地上的两人的衣服就没再喊了,大抵猜得出她来得不是时候。   看到林望出来,抬眸飞了他一眼。   林望多多少少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看到客厅地上还有他和梁烟昨晚脱下的衣服。   他不动声色挨着把衣服捡起来,笑,“妈,您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江林月咳一声,说:“我和你二姨她们过来旅游,顺便来看你一眼。”   林望唔一声,问:“您吃早饭了吗?”   “吃了,在酒店吃的。”江林月问:“你们还没吃吧?别管我了,你们自己先把早饭吃了。”   林望点点头,“行,您先坐会儿。”   林望回了卧室,梁烟刚刚从浴室洗漱出来,她身上已经穿好了得体的衬衫和牛仔裤。   林望把卧室门关上,梁烟看到他手上拿的,好像是……她的内衣?   她猛然睁大眼睛,跑过去,抓住林望的手,“你从哪里拿的?”   林望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怎么样,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说:“客厅地上。”   梁烟睁大眼睛,盯着林望,“你……你妈妈看到了?”   林望笑,嗯了一声,“应该吧,她视力挺好。”   梁烟生无可恋地趴到床上,“算了,我不要出去了,我没脸见人了。”   林望忍不住笑,坐过去拍了拍梁烟的屁股,“闹什么呢,情侣之间不是很正常?我妈也没问。”   他把梁烟捞进怀里,低头亲了一下,问她,“我去做早餐,想吃什么?”   梁烟这会儿只想装鸵鸟,哪还吃得下东西啊。   但是再不好意思,还是得出去见人。   梁烟有个优点,她心里再慌乱,表面还是很淡定,到了客厅,大大方方叫阿姨。   她坐在沙发旁边,给江林月斟茶,削水果,“林望说,您和二姨她们过来一起来上海旅游?”   江林月道:“是呢。最近淡季,客栈有小海守着,我们就打算出来玩几天。”   梁烟道:“您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林望工作忙,但我可以陪你们嘛。”   又问:“你们住哪儿呢?酒店吗?”   江林月说:“是呢,就在这附近,离得不远。”   梁烟问:“你们人多吗?不多的话就别住酒店了,到家里来住嘛。反正家里有两个房间都空着的。”   江林月笑,说:“不用,人多,吵得很,住酒店还方便一点。”   梁烟想了想,觉得还是有点不妥。   她陪江林月坐了会儿,去厨房找林望,小声说:“你让你妈妈到家里来住嘛,哪有让长辈住酒店的。”   林望道:“光是我妈一个人肯定就住家里了,但是她们人应该挺多的,家里也住不下,而且也不太方便。住酒店也没事,我给他们升了房型,五星级酒店,还有园林景观,比住家里舒服。”   梁烟听林望这样说,稍微放心一点。   她不自觉地把下巴搁在林望肩膀上,看到锅里煮了红糖汤圆,没忍住笑,“你干嘛煮我的拿手好菜。”   林望笑,说:“方便嘛,吃完早饭过去酒店看看。”   梁烟点点头。她转身去冰箱前,从里面拿包中药出来。   林望一看到她拿中药,英俊的脸上就写满了抗拒,“能不喝了吗,我都好了。”   梁烟道:“这个至少要喝满两个疗程呀。你现在觉得好了,闹胃疼的时候你就知道厉害。”   她把药包放进碗里,倒热水在里面,把药包烫了一会儿。   吃完早餐,去厨房收拾洗碗的时候,梁烟就把温好的药包拿出来,剪开一个口子,插上吸管喂到林望嘴边。   林望挺抗拒地往后仰了仰头,梁烟笑,“干嘛呢你?以前你也逼我喝过中药,忘了?”   她以前痛经厉害,林望带她去看过好几个医生。吃了不少中药,现在基本已经不痛了。   林望再躲也躲不过,只好接过来,三两口把药喝完,梁烟照例剥颗奶糖给他。   林望洗碗,梁烟就在旁边冲第二次水,两个人小声讲话。   江林月在阳台打完电话进来,看到两个人甜甜蜜蜜在厨房洗碗聊天,那一刻,她忽然就认了。   他们做长辈的担心那么多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自己觉得快乐。   收拾完碗筷,梁烟就跟着林望一起去酒店看二姨她们。   上一次见面还是过年的时候,但即使过了快两个月,再见面梁烟还是觉得很亲切。   主要是林望的家人对她都很好,见到她就小烟小烟地叫,她不自觉地露出笑容,问:“你们下午想去哪儿玩?我做导游。”   姜悦最喜欢梁烟,挽住梁烟胳膊,“想去逛商场,我好久没买衣服。”   姜悦高中毕业的时候来上海玩过一段时间,不过她大学没在这边念,后来也来玩过几趟,但都短暂停留,没有好好玩过。   林望嗤笑,“你在哪儿不能买衣服,非得到这边来买?”   姜悦道:“我在哪儿都要买衣服,你管我。”   又说:“梁烟姐姐还这么多衣服呢,你怎么不说。”   “……”林望难得被怼得没话可说。   梁烟没忍住嗤地笑出声,说:“别理他,我带你去逛。”   中午大家先去吃饭,林望原本打算下午也跟着作陪,但他临时有点事,得回公司处理。   梁烟道:“你去忙你的,我陪她们就是。”   林望点点头,拉住梁烟的手,看着她,很认真说:“辛苦你。”   梁烟看他一眼,“你干嘛要跟我这么客气?”   林望忍不住抱了抱梁烟,过一阵,轻声说:“我怕你不喜欢。”   他怕梁烟并不喜欢这么多吵闹的亲戚,只是为了他不得不应付。   梁烟抬头望住林望,很认真说:“林望,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我不会不喜欢。我很喜欢她们。”   林望深深看着梁烟,他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只是叮嘱,“她们要是买东西的话,刷我给你那张卡,我来付账单。”   梁烟不乐意,“什么你的我的,你的难道不是我的?我的难道不是你的?”   林望愣一下,他盯住梁烟。   半晌,没忍住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他看着梁烟的眼里充满了光芒,没忍住搂住她,深深吻下去。   两人讲话的地点是在餐厅包厢外面,姜悦看他们俩出去半天还没回来,就探出头往外望了一眼。   结果一探头就看到两个人在包厢外面接吻。两个人亲亲密密的,她看着有点羡慕,不知道她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谈甜甜的恋爱。   吃完饭,林望就回公司处理事情,梁烟带着长辈和妹妹去逛商场。   春天的衣服都很漂亮,大家逛得流连忘返,梁烟审美很好,给每个人搭配衣服,把长辈们哄得乐不可支,姜悦已经完全沦为梁烟的小迷妹,还问她请教恋爱心得。   梁烟没忍住笑,说:“我没有什么心得啊。”   她觉得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心得,她和林望之间,看起来是她主导,但其实是林望在一步步走向她。   是林望不肯放弃她,他们才有今天。   经过四楼一间婚纱店的时候,二姨拉住梁烟,说:“小烟,看看婚纱吧!你和小望快结婚了吧?看看这些婚纱,可太漂亮了,比我们那时候结婚穿的漂亮多了。”   梁烟站在外面,隔着玻璃橱窗看着里面鱼尾裙的婚纱,也觉得很漂亮。   但是……她和林望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   江林月及时解围道:“好了,年轻人的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什么时候他们俩想结婚了,自己会来看的。”   江林月和林望二姨她们在上海待了小半个月,梁烟带她们玩了大半个上海城,周末林望没事也会跟着一起。   那天早晨,两个人陪着长辈们去寺庙上香。   梁烟以前是不信的,但那天破天荒取了三炷香,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   事后林望问她,以前不是不信吗?   不仅不信,提到佛祖,还很不尊敬。   梁烟那时依偎在林望怀里,两人坐在家里阳台看星星。   听见林望的话,她抬起头来,看着林望英俊的眉眼,忍不住伸手描摹。   林望漆黑深邃的眼看着她,由着她描摹他的眉眼。   过一会儿,梁烟看着林望的眼睛,认真说:“我忽然发现佛祖其实待我不薄,我要感谢他的。”   林望好奇,问:“为什么?”   梁烟微笑,说:“因为你啊。”   因为林望,她觉得孤独的内心一点点被爱意填满,每天清晨醒来,看到林望在她身边,她会觉得,又是美好而幸福的一天。   她时时看着林望,同他拥抱,同他接吻,同他共眠,慢慢的,她又开始重新期待爱情,重新期待婚姻。   看到婚纱的时候,她曾经那颗被她关闭的心也慢慢打开,她开始想象穿上婚纱,嫁给林望的样子。   六月初的时候,上海开始热起来,梁烟因为工作要出国一趟。   林望很想陪她去,但他自己工作也走不开,送梁烟去机场那天很不舍得,两人在机场消磨时光,磨到最后一分钟梁烟才肯去过安检。   回去的路上,李洲坐在副驾驶,见林望一直出神地盯着窗外,忍不住问:“哥,你想梁烟姐呢?”   林望愣一下,看向他,“有这么明显?”   李洲忍不住笑,点头,“太明显了。不过梁烟姐才刚走,你就想了吗?”   “是啊。”林望又重新看向窗外。   到底是谁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厌倦,为什么他越来越爱梁烟。他的爱一天比一天深,再这样下去,就算以后哪天梁烟要离开他,他都不保证他会放手。   他根本不可能放得开了。   李洲问:“哥,你为什么不跟梁烟姐求婚呢?”   他一路看过来,觉得两人感情这么好,也差不多该结婚了。可林望迟迟没动静,两个人谁也没有提要结婚的事。   林望没有回答,他目光幽远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   梁烟要在国外待两天,第二天办完事,她准备回酒店拿行李去机场,路上突然接到李洲打来的电话。   她多少有点奇怪,李洲是林望的助理,平时虽然经常见面,但李洲不会随便给她打电话。   她有些奇怪地接起电话,李洲在那边很着急地说:“梁烟姐,哥出事了!你快回来!”   梁烟拎在手里的包一瞬间掉到地上,她脸色瞬间惨白,“什么事?林望出了什么事?”   李洲道:“车祸,昨晚上的事,人还没醒。”   梁烟不知道是自己怎么上的飞机,她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哭,眼泪像止不住似的。   整个飞机上的人都在看她,几个空乘围着她安慰,给她递纸巾,可是眼泪止不住,怎么样都止不住。   飞机飞行途中,她泪眼模糊地望着舷窗外,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脑海中甚至在想,如果林望真的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会活不下去。   她在那一刻,才忽然意识到,林望早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没有爱她的爸爸,妈妈也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这个世界上,只有林望真正爱她。在她生病的时候,在她难过的时候,只有林望陪着她。   他曾经想过跟她求婚,想过要照顾她一生。如果有朝一日他不在她身边,她的人生也走向荒芜。   梁烟是在第二天上午抵达的上海,她一路催着司机开去医院。   她不停地打给林望,可林望的电话一直关机。   前排司机看到后排的梁烟哭得那样厉害,很不忍心,安慰道:“小姑娘,别担心,人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忍一忍就过去了。”   梁烟咬着牙望着窗外,她想如果林望真的出了事,这个坎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迈过去。   梁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当她推开病房门时,身体都在颤抖,眼泪像水一样布满脸颊。   病房里,林望靠坐在床头,还在跟徐知南对接工作。   他手臂轻微骨折,额头上撞破了一点,贴着医用纱布。伤势不算轻,但也绝对不算严重。   看到梁烟满脸泪水地站在病房外,他整个人愣住了,“梁烟——”   梁烟眼里仍然不停地有泪涌出来,她看到林望好好的在那儿,觉得这十几个小时像做了一场噩梦。   她看向李洲,李洲一脸愧疚,连忙摆手说:“不关我的事!是小徐总让我这样说的!”   徐知南摸了摸鼻子,说:“我那不是想试试你对林望的感情嘛……”   林望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了,他皱了眉,“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他起身下了床,走到梁烟面前,看到她身体还在颤抖,心疼得不行,把梁烟抱进怀里,“别哭了梁烟,我没事,就是一点小伤,我好好的。”   林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梁烟就哭了出来,好像从噩梦中醒来,她紧紧抱住林望,眼泪滚烫地不停落在林望肩上。   她哭了很久,最后哽咽地开口,“林望,我们结婚好吗?你还愿意娶我吗?”   林望怀疑自己听错,他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梁烟,声音有些哑,“你说什么?”   梁烟仍然满脸眼泪,看着林望,无比认真地说:“我说我们结婚,林望,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55. 第55章 去领证吗?   林望看着梁烟, 一度怀疑自己是做梦。   徐知南和李洲看到这一幕,倒是挺识趣地先撤了。   梁烟目光落在林望额头的伤口上,不由得抬手轻轻抚了抚, “严重吗?”   “不严重。”林望现在顾不得其他的,他紧紧拉住梁烟的手, 深深看她,“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梁烟脸上仍挂着泪水, 她坚定地看着林望的眼睛,清楚地说:“我想和你结婚, 林望, 我们结婚好吗?”   林望看得到梁烟坚定的目光, 清清楚楚听见她的话。   他根本不用想,立刻点了头, 说:“好。”   他抬手帮梁烟擦脸上的眼泪,仍然有些如坠云雾,看着梁烟的眼睛, “我不是在做梦?”   梁烟摇头,望着林望, 嘴角终于有了点笑容。   她张手抱住林望,把脸埋在他怀里,后怕地说:“我才觉得在做梦, 我真的吓死了。”   林望温柔地抱住梁烟,低头在她耳边亲了亲,“对不起, 让你担心了。”   梁烟摇摇头。   两人抱了一会儿,梁烟还记得林望现在是伤员,扶他回床上休息。   林望一双眼在梁烟身上, 完全挪不开,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突然……”   梁烟摇头,说:“不是突然。”   她坐在床边,认真看着林望,说:“其实好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最近想得格外多。你偶尔不在家的时候,我会好想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完全不能从你身上移开,很想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见到你。看到你就觉得很甜蜜很幸福。因为你,我又重新开始期待婚姻,我想象穿上婚纱嫁给你的样子,想象我们一起度过余生的样子,我在不知不觉间开始期待和盼望。”   “李洲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你出了事,在医院一直没有醒过来,回来的路上,我坐在飞机上,整个人怕得控制不住眼泪,浑身都在发抖。这十几个小时,我像是做了一场可怕的噩梦。我望着舷窗外时,有那么瞬间在想,如果你出了事,如果你真的永远离开了我,我也不想再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上。”   她握住林望的手,看着他好好在她面前,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林望,我到那一刻才终于意识到,你对我有多重要,重要到我不能承受失去你。”   林望看着梁烟掉眼泪,心疼得俯过身帮她擦拭,温柔道:“别哭了梁烟,我好好的,我不会离开你,我永远在你身边。”   梁烟望着林望,从后怕终于脱身出来,眼泪越涌越多。   林望捧住梁烟的脸,轻轻吻她的眼泪,带着眼泪咸味的嘴唇吻到梁烟唇上,低低地说:“梁烟,感觉到我了吗?我好好的。”   梁烟强忍着眼泪点头,她仰头和林望吻了一会儿,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和情动,后怕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一整天,梁烟的目光都粘在林望身上,一分一秒都舍不得挪开。   医生来给林望换药,她站在床边,看到林望额头的伤口,这时候才想起来问:“是在哪出的事啊?”   林望道:“在山顶度假山庄有个应酬,下山的路不太好走,陈叔开的车,不小心撞到山墙上。”   梁烟皱眉,“陈叔开车技术不是很好吗?”   林望道:“他家里最近出了点事,也没跟我说过。我放他回家休息了。”   梁烟坐到床边,忍不住说:“换人吧。这次幸好没出大事,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她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林望真的出了事她会有多痛苦。   林望见梁烟仍然很担心,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小烟。”   “换司机。”梁烟态度坚决,看着林望,“我真的没办法接受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司机,我不想每天都担惊受怕,林望,我们要结婚的,我还想和你共同度过这一生,我想要你每天都平平安安的。”   林望心中动容,他握紧梁烟的手,点头答应她,“好。我让陈叔去后勤部怎么样?”   梁烟知道林望心善,陈叔跟他好几年,他做不到辞退他。   她点点头,“只要不让陈叔开车,你自己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林望笑,他抬手摸摸梁烟的脸蛋,眼里含笑看她。   梁烟见林望一直笑着看她,下意识摸了摸脸颊,“怎么了?”   林望笑,说:“没什么。”   梁烟:“那你一直看着我?”   林望眼里笑更深,挑眉道:“你不是也一直看我?”   梁烟看了看林望,不由得笑了,她凑近林望,小声问:“林望,你高兴吗?”   林望微微挑下眉,笑,故意问:“你指的什么?”   梁烟眼神带光地望着林望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我爱你啊。”   林望笑了,低头吻在梁烟眼睛上,然后轻轻嗯了声。   他怎么可能不高兴,他已经高兴得想立刻准备婚礼。   -   林望的伤势不算严重,主要是左臂轻微骨折和额头的伤口,在医院观察了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回家以后,林望着着实实过了一把大少爷的瘾,梁烟什么都不让他做,整天让他卧床休息。   他无聊到发霉,在床上待不住,索性去书房处理工作。梁烟看到就跟进来,关了他的电脑,郑重提醒他,“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你听点医嘱行吗?”   林望好笑又无奈,伸手把梁烟拉到他腿上坐,梁烟下意识就要起身,被林望箍住腰,“跑什么呢。”   梁烟急道:“你的伤!”   林望笑,“我又没伤在腿上。”   他低头吻梁烟的唇,带笑道:“不做事也行,但你总要让我做点事打发无聊的时间吧?”   梁烟:“我陪你看电影?”   林望闷笑,没受伤的右手已经探进了梁烟裙底,“谁要看电影。”   林望最知道梁烟的敏感点在哪里,他稍微一撩拨,梁烟就克制不住地情动。   再看到林望英俊的脸,就更加没办法抵抗。   “你的手……”梁烟担心。   林望道:“我不用左手。”   他搂过梁烟,让她坐上方,笑她,“你努力一点啊,心疼下我这个病号。”   梁烟脸红得跟番茄似的,“你算哪门子病号,哪个病号还满脑子想着这种事。”   林望笑,一边吻着梁烟,一边拉着她的手按到他裤腰上。   梁烟一边脸红一边动作,两个人有快一星期没有了,负距离相连的那瞬间,两人都同时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   事后,梁烟有点脸红地整理裙子,把裙摆拉下去。   再看林望,他除了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以及裤子拉链拉开,不仔细看,只当他慵慵懒懒靠着椅背在休息。   梁烟见他唇角勾着笑看她,问:“想什么呢?”   林望心情好得没法形容,说:“想来支事后烟。”   梁烟白他一眼,提醒他,“你戒烟了朋友。”   她从林望身上下去,瞥了眼林望的裤子,脸更红了。   林望笑,拉上拉链,起身说:“等我,换条裤子,然后出门吃饭。”   梁烟:“……”   -   七月份的一天,林望到叙州出差,说好三天回来。   虽然只有三天,但梁烟觉得度日如年,林新语笑她,“你现在怎么这么粘人?”   梁烟搅着杯子里的咖啡,说:“不知道啊,可能我太喜欢林望了。”   “你现在不怕了?”林新语问。   梁烟自从感情受过一次伤之后,就封闭了自己。她不愿意再轻易尝试爱任何人,但她的原则在林望这里破了例,她全情投入地爱上了林望,犹如陷入热恋中的小女孩,分分秒秒都想见到对方。   梁烟摇摇头,说:“如果是其他人,我也许会怕。但是林望,我一点都不害怕。”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就觉得林望会永远爱她,就算全世界人都不要她,林望也不会丢下她。   林新语很感动。梁烟和林望的感情,是她一路看过来的,她看着他们俩从相识,相恋,再到分离,又看着他们和好,更深地去了解彼此,去爱彼此,走到今天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微笑,真诚地说:“小烟,祝你们幸福。”   梁烟笑着点点头,感激道:“谢谢表姐。”   下午的时候,林望就回来了。梁烟到机场去接他,两人见面,徐知南和李洲识趣地自动退避三舍。   梁烟笑,上前拉住林望的手,忽然问:“林望,去领证吗?”   林望愣一下,“现在?”   梁烟眼睛亮晶晶的,点头说:“对。趁着现在民政局还没下班。我带了我们俩的户口本。”   林望笑了,握紧梁烟的手,说:“先别急,我晚上还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梁烟有点疑惑,“不能领完证再说吗?”   “不,要先说。”   梁烟虽然不知道林望要跟她说什么,但她很安心,就是莫名其妙地笃定林望无论要说什么都不会伤害她。   晚上和徐知南还有李洲一起吃了晚餐,回家之后,梁烟想先去洗澡,但是林望拉住了她,“等会儿。”   梁烟转过身看着林望,“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林望从裤兜里拿出一只小盒子。   梁烟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心猛然漏跳了半拍,然后开始扑通扑通跳起来。   林望深深地看着梁烟的眼睛,说:“我记得你说过,不喜欢大张旗鼓地求婚,所以今晚就我们两个人,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梁烟眼眶有些红了,静静地看着林望。   林望拉着梁烟的手,无比真挚的,开口道:“梁烟,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害怕,也知道你有很多的不安全感。但是谢谢你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机会。”   “梁烟,我不想和你说太多没用的事,但是你信我,我会永远爱你护你,不会伤害你,不会丢下你,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在你身边。我会努力让你衣食无忧,让你无忧无虑,我想和你共度此生,你愿意嫁给我吗?”   梁烟看着林望的眼睛,止不住地掉了眼泪,她点头,“我愿意,很愿意。”   她把手递给林望。   林望上前,拉开手里的戒盒,拉起梁烟的手,把戒指戴到梁烟右手的无名指上。   梁烟怔怔看着指间的戒指,泪眼模糊地抬起头来看向林望。   林望道:“是四年前那枚戒指。”   梁烟问:“你不是说扔掉了吗?”   林望抬头看向梁烟,说:“我骗你的。”   戒指被他放在了叙州的房子里,他这次去取回来的。   梁烟只觉得这颗戒指无比珍贵,忍不住踮脚搂住了林望的脖子,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流着泪说:“林望,谢谢你等我这么久。”   林望不自觉地将梁烟抱紧,他轻轻嗯了声,问:“明天去领证吗梁烟?”   梁烟微笑点头,回答道:“去。” 56. 第56章 新婚   第二天一早, 梁烟早早爬起来洗头洗澡,洗完头发让林望帮她吹干,林望一边给她吹头发一边问她意见, “我穿哪套衣服比较好?”   梁烟没忍住笑出来,说:“你柜子里的衣服都好看。”   她看着镜子里垂着眼帮她吹头发的林望, 脸部线条轮廓简直堪称完美。   她自己学美术的,林望绝对是她见过三庭五眼长得最完美的男人, 再加上他眼睛鼻子嘴唇都长得很好看,长得这么英俊帅气的男人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出第二个。   而且林望的身体比例也很好, 一米八几的个子, 宽宽的肩, 窄窄的腰,手长腿长, 胸肌腹肌背肌都很合适,不是那种夸张的类型,是非常合适赏心悦目的类型。   梁烟每晚躺床上, 没事就爱摸林望的腹肌,摸着摸着就被推倒, 明明是他自己经不住撩拨,还要怪她招他。   梁烟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唇角眉梢都带上笑意。   林望从镜中看她, 也没忍住笑了,问:“想什么呢?笑这么甜?”   梁烟嗤地笑出声,“甜吗?”   “是啊。”林望站到梁烟侧面, 帮她吹侧面的头发。   梁烟忍不住把手伸进林望T恤下摆里,摸了摸他硬邦邦的腹肌。   林望笑了,警告她, “别撩我啊,梁烟,一会儿赶不上领证了。”   梁烟抿唇笑,摸了摸,还是乖乖把手收回去了。   昨晚她和林望都商量好了,今天上午去领证,下午出去玩。   从此以后,每年的七月三号,就是他们俩的结婚纪念日。   吹干头发,梁烟认真敷了张面膜。   林望从柜子里挑了件剪裁精致的衬衫,梁烟坐在梳妆镜前看林望穿衬衫,然后换西裤,把衬衫下摆扎进裤子里。   诚如梁烟所说,林望完全是把衣架子,穿衬衫西装不要太完美。   梁烟看得入迷,眼睛完全不能从林望身上挪开。   林望抬头见梁烟盯着他看,唇角勾起笑,一边扣皮带一边逗她,“我好看吗?”   梁烟笑,“好看死了。”   她揭下面膜,擦了擦脸,然后起身到衣柜前,从抽屉里帮林望选了一条领带。   转过身,走到林望面前,贴心地说:“今天我帮你打领带。”   林望心情简直不要太愉快,由着梁烟帮他打好领带,忍不住抬手环住了梁烟的腰,另一手扣住她后颈,低头吻下去。   两人亲亲密密地吻了好一会儿,再吻下去只怕早上出不了门了,梁烟把林望推出卧室,让他在客厅等她,她还要换衣服化妆。   林望在客厅等梁烟的时候,顺便给打了个电话给徐知南,让他取消今天上午的晨会。   徐知南正开车去公司的路上,闻言好奇,“干嘛呢?你今天不来公司?”   林望抄着兜倚在沙发扶手上,心情很好地看落地窗的风景,说:“是啊,办个大事。”   两个小时后,徐知南看到林望晒到朋友圈的结婚证,总算知道林望去办的大事是什么。他不由得笑,在底下留言:“你好意思?让我在公司累死累活,你自己跑去领证?”   梁烟很快在底下回复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   林望这种几百年不发一次朋友圈的人,一发朋友圈就是直接通知已婚这种大事。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就是江林月,隔着电话把林望数落了一通,什么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家里一声,两个人一点也不懂事,知不知道结婚很多规矩呀,哪有自己就去把证领了的,看日子没有呀?   林望和梁烟坐在车里听,都乖乖没吭声,由着妈妈数落。   江林月噼里啪啦讲完一通,最后问:“什么时候办婚礼呀?婚礼是在上海办,还是在江城办呀?是不是安排我们和小烟的家人见个面呢?”   林望实在没忍住笑了,说:“妈,您问题太多了,我们今天只是领证,后面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告诉您。”   江林月道:“成吧,你让我跟小烟说两句。”   林望把手机递给梁烟,梁烟乖乖巧巧喊了声“阿姨。”   林望笑看着梁烟。   江林月在电话那头道:“怎么还叫阿姨?”    梁烟抬眸看向林望,林望笑看着她。   她不自觉地抿唇笑,大大方方改口喊了声“妈”。   江林月其实很高兴,总算盼到这一天。   她不由得说:“我是千盼万盼,总算盼到你们俩肯结婚。小烟,林望是真心爱你,你们结婚以后好好过日子。当然,如果林望对你不好,妈也会为你主持公道。”   梁烟心里温温热热觉得很温暖,弯唇笑道:“谢谢妈。您不用担心,我和林望是真心相爱的,我们会好好在一起。”   江林月忽然有点感动,想到两个孩子一路走来也不容易,点点头说:“那就好。”   又道:“过阵子你们俩有时间,回一趟江城吧,结婚可是大事,好多事要商量呢。”   “好。”   梁烟和林望妈妈说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林望,说:“你妈妈让我们抽时间回一趟江城,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林望笑,挑眉,“我妈妈?”   梁烟愣一下,反应过来,她扑进林望怀里,勾住他脖子去吻他,“我错了,我们的妈妈。”   林望笑,两手环抱住梁烟,低头同她接吻。   领完证,下午的时候,梁烟和林望去了山顶别墅。   两个人平时虽然不在这里住,但一直有请人在打理花园和房屋。   春天的时候,后山开满了桃花,现在到了夏天,后山盛开了很漂亮的三角梅,院子里的蓝雪花也格外好看。   下午太阳大,梁烟和林望在客厅看风景,梁烟提议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林望当然没意见,他就是笑,说:“吃什么呢?冰箱里没买菜啊。”   梁烟不信,光着脚跑去厨房,拉开冰箱看了一眼,还真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梁烟走回来,说:“我们一会儿下山去买嘛。”   这里虽然在山顶,但其实离山下并不远,两个人牵着手散步,最多也就是二十分钟就下山了。   而且山下就是闹市区,商场超市交通都很方便。   梁烟走到门口去吹风,外面虽然太阳大,但因为在山间,放眼望去都是花草树木,好像置身在一个世外桃源。   她回头和林望说:“林望,我们婚后搬到这里住好不好?”   房子虽然是在山顶,但这片别墅区属于闹中取静,地理位置很好,上山安安静静,下山就是闹市区。   林望笑,说:“你喜欢我们就搬过来。”   梁烟问:“这里离你公司远吗?开车要多久呢?”   “没多远,比我们现在住的地方稍微远一点,也就多个十来分钟的路程。”其实林望也喜欢这里,比住市区更安静,但又没有远离市区,很适合居家。而且晚上可以看到更美的夜景。   梁烟走回去,坐到林望身边,看着他询问,“那我们婚后就搬过来?”   林望笑,应她,“好。”   他伸手把梁烟搂怀里,两人在沙发上缠缠绵绵吻了好久。   他们在家里消磨了下午的时光,傍晚的时候,两人牵着手散步下山,本来是说去买菜回家煮的,但林望说今天是他们结婚的大日子,于是两人去吃了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完了又去看了场电影。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两人牵着手散步,途中还遇到友爱的邻居,是一对恩爱的中年夫妇,正在院子打理他们的果树,见到他们,热情地打招呼,“你们是新搬来的吗?”   梁烟露出笑容,大方地说:“是啊,不过我们应该还要过段时间再搬过来。”   “你们是新婚夫妇吧?”女主人好奇问。   “是啊。”梁烟很高兴,笑起来整个人都在发光,说:“我们今天刚领证,不过我们在一起好久了。”   “哇,恭喜你们呀。”热情的女主人拿了个水果篮,从树下的篮筐里装了满满一篮子的红枣递给梁烟,说:“这红枣是朋友从新疆寄来的,非常好吃,祝你们新婚快乐呀。”   “谢谢。”梁烟感激地接过。   梁烟和林望跟友好的邻居告了别,抱着一篮子红枣继续往山上走。   开发商把道路修得很宽敞,一路上干干净净,地上连一片落叶也没有,但是道路两旁却种植着许多令人心情愉悦的花草树木。   到家以后,梁烟打量他们的院子,和林望说:“以后我们也可以在院子里种几颗果树。”她问林望,“我们这边什么果树好种一点呢?”   林望想了想,说:“草莓?葡萄?黄桃?”   梁烟问:“好种吗?”   林望笑,说:“我也没种过啊,不过我们可以试试。”   他牵着梁烟进屋,经过院子里的时候,梁烟指着一片空地,说:“我们还可以在院子里种菜。”   林望笑她,“谁种啊?你种吗?”   梁烟笑,趴到林望背上,“你种呗,我负责吃。”   林望笑,背着梁烟进屋,说:“回头我研究一下。”   梁烟笑盈盈点头。   回到二楼卧室,两人一起洗了澡。新婚夫妻当然不可能单单纯纯洗澡,两人在浴室里消磨了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梁烟是被林望抱出来的,她脸很红,身子也有些发软,躺到床上,摸手机出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有两个未接来电。   林望凑过来看了一眼,好奇问:“谁啊?”   梁烟笑,说:“你的岳母大人。”   林望愣一下,随后笑了,低头亲了梁烟一下,说:“吃宵夜不?我去煮点?”   “要。”梁烟道:“饿死了。”   林望笑,揉了把梁烟的脑袋,起身下了楼。   林望下楼去煮宵夜,梁烟给她妈妈回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就通了,王月芝开口有些埋怨,“结婚这么大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梁烟如今和林望在一起,整个人开心好多,也平和好多。换做是以前,她一定会反问,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和你们商量。   但她现在不会了,她很温和,说:“您不是也希望我幸福吗?我找到了我的幸福,或许,您想见见他吗?”   -   王月芝在七月中旬返沪,她单独联系了林望,两人约在一间咖啡厅见面。   林望从门外进来的那刻,王月芝心中就有些赞赏,不管怎么样,梁烟的眼光还是很好,林望的外形条件和她很登对。   她来之前已经调查过林望,知道他是商界新贵,事业正处于高速发展期,身价一年年成倍上涨,属于很多女人挤破了脑袋也想靠近的男人。   林望走过来,对着王月芝礼貌地点了下头,招呼道:“阿姨你好,我是林望。”   王月芝道:“请坐吧。”   她也不卖关子,看着林望,开门见山地说:“我调查过你,你今年二十六?”   林望点点头,说:“是。”   王月芝打量林望,忍不住道:“你这样好的条件,人又年轻,事业又很成功,长得也相当英俊,只要你愿意,大把女人随你挑选,你为什么会看上小烟呢?”   对于王月芝的话,林望多少有一些意外,他看向她,反问道:“在您眼里,小烟是什么样的?”   王月芝愣了下,她沉默会儿,实话实说,“她比你大几岁,长得虽然漂亮,但也不再年轻,性格也不算好,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以你的条件为什么会选择和小烟在一起?”   林望道:“爱情跟年龄无关。”   林望看着王月芝,忽然明白梁烟为什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   他一一反驳王月芝的话,“何况在我眼里,梁烟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她落落大方,笑起来很好看,有时候很有魅力,有时候又很可爱。她的确有很多纠结害怕脆弱的部分,但我越了解她,就越心疼她。每个人都是多面体,我喜欢每个方面的梁烟,无论是好的,还是不那么好的,我都爱她心疼她。”   “何况我也没有那么优秀,我也有很多缺点,梁烟又何尝没在包容我。”   “我不太明白您为什么会觉得以我的条件,不应该选择和梁烟在一起?我为什么不选择她?我爱她,何况在我眼里,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上她。”   王月芝看着林望,忍不住问:“小烟在你眼中,真的有那么好吗?”   林望道:“或许允许我反问一句,梁烟在您眼中,真的有那么不好吗?她不是您的女儿吗?”   王月芝被问得怔住。   她忽然间醒悟过来,终于意识到,原来她长久以来对梁烟的不放心,是因为打心里觉得小烟没有那么好。   她曾经一度很担心梁烟的终身大事,很想为她找一个好的门当户对的丈夫。   她不听话,她便生气,觉得她眼光差,会被人骗。   王月芝出身名门,长得又很漂亮,从小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除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她的人生几乎都是A+的履历,即使到了这个年纪,身边追求的男人也从来没有断过。   而梁烟小时候木讷、孤僻,融不进人群,头脑简单被人骗,所以一直以来,在王月芝心中,女儿是不如她的。   她在无意间凌驾在女儿之上,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她怔怔地看着林望,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林望道:“你或许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梁烟,她在您眼中也许没那么好,但她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比得上她。”   王月芝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叹气道:“我和她爸爸小时候太过忽略她,导致她长大以后和我们也不亲。所有很多事情她不会和我们说,我也的确不太了解她。”   她看着林望,认真道:“她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请你代我好好照顾她。”   林望道:“我当然会,您大可放心。”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是在上海办吗?”   林望道:“现在还没有确定下来,我听梁烟的。” 57. 第57章 新婚燕尔   七月底的时候, 梁烟跟着林望一起回了趟江城。   上一次来还是过年的时候,那时候梁烟和林望还是恋爱关系,这次回去两人已经领了结婚证, 有那么点新婚燕尔的意思。   林望家里人知道林望这周末要跟梁烟回来,一早就跑到林望家里。   江林月一大早就拉着林望二姨跟她去菜市场买菜, 早晨的菜最新鲜,鸡鸭鱼肉全都买了个遍, 还特意打电话问林望梁烟喜欢吃什么。   那时候梁烟和林望在候机室等着登机,林望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笑道:“您在菜市场呢?”   “是啊。”江林月道:“早晨菜市场的菜最新鲜, 你问问小烟, 看她想吃点什么,你妈别的不行, 厨艺还是拿手的。”   梁烟杵在林望旁边听,心中温温热热的很感动。她抬手拉了拉林望的手,眼神说:让妈妈别麻烦, 她什么都喜欢吃的。   两人在一起久了有天然的默契,林望看一眼就知道梁烟的意思, 他不由得笑,反手握住梁烟的手,跟他母亲笑道:“她最喜欢吃您做的牛肉粉, 念叨好久了。”   江林月责备他,“哪有儿媳妇上门就做碗牛肉粉的,再说, 我不是把秘方告诉你了吗?”   林望笑,说:“我做得没您做的好吃啊。”   梁烟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笑,小声说:“本来就没妈妈做得好吃。”   上周末林望休息, 还特意一大早把梁烟从被窝里捞出来,陪他去超市买了新鲜牛骨,扬言要给梁烟做牛肉粉。   两个人在厨房捣腾了一上午,做出来的粉虽然也挺好吃,但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味道始终比林望妈妈做的差一点。   梁烟把粉吃完,汤也喝光了,舔着嘴唇说:“我觉得比妈妈做的味道差一点。”   把林望给逗笑了,掐掐她脸蛋,“不好吃你还把汤都喝光了?”   梁烟笑,两手并用挂到林望身上,说:“但是你做的有爱心加成,当然要吃光。”   谁说梁烟不会讲情话,一句话就把林望哄得心头温热。   虽然林望跟他妈开玩笑说煮碗牛肉粉就行,但江林月当然不可能真的煮碗牛肉粉,和林望二姨在菜市场逛了半天,买了一大堆新鲜蔬菜肉类回家。   一回家,就先把筒子骨炖上,然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午餐。   林望家里亲戚多,姨妈舅妈们都在厨房里帮忙。   梁烟和林望是上午十点半到的家,这次林望家里比上次过年还要热闹,大家都是来看梁烟的,长辈们拉着她的手进屋,小烟小烟地招呼她坐招呼她吃东西,同辈们比如说林望表哥,就开玩笑说:“弟妹,以后大家真就是一家人了,以后过年总算又多个固定的牌搭子了。”   梁烟笑,谦虚地说:“我麻将打得不好,大家手下留情啊。”   大家都笑起来,家里气氛要多融洽就有多融洽。   还有林望的小外甥,一个胖胖的小朋友,特别高兴,说:“上回我跟我同学们说,我有个长得比明星还漂亮的小舅妈,他们还不信呢!哼!小舅妈,你下次跟我小舅舅来学校接我啊,看他们信不信!”   梁烟快被笑死了,逗小胖说:“小城,你这么小就这么虚荣可不好。”   小胖扭了扭身子,特别骄傲。   家里人对梁烟太热情,梁烟脸都快笑僵了,最后林望舍不得了,开玩笑道:“你们今天是不是热情过头了,别吓着我媳妇儿啊。”   梁烟坐在旁边,唇角弯起笑,心里甜甜蜜蜜的。   谁知道林望这话引起了外婆的误会,老人家听岔了话,就听清楚说别吓着梁烟,还以为是梁烟肚子里有小宝宝,别吓着她,惊喜地问:“小望,有小宝宝啦?”   林望愣住了。   梁烟也愣住了。   大家都愣住了。   愣住之后,跟着大家都笑起来,林望无奈又好笑,解释说:“外婆您误会了,我们刚结婚呢,哪来的孩子。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这个计划。”   外婆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来,道:“哎呀,瞧我这个老糊涂。”   一边说,一边拉过梁烟的手,从兜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小烟,这是新媳妇儿钱,你拿着啊。”   梁烟愣了下,看到厚厚的红包,下意识要拒绝,林望帮她收了,笑说:“我替小烟谢谢您。”   梁烟见林望收了,也跟着说:“谢谢外婆。”   “诶。”外婆应一声,看着眼前漂亮的外孙媳妇,高兴得合不拢嘴。   梁烟在客厅坐了会儿,去厨房见林望妈妈。   江林月看到梁烟进来了,忙道:“怎么到厨房来了,在外面坐嘛,饿了没?一会儿就吃饭了。”   梁烟笑,落落大方地叫了声“妈”。   江林月听得很感动,“诶”了声,拉住梁烟的手,问她,“想吃点什么,妈给你做。”   前一段时间,林望和他母亲在电话里有过一次很长时间的谈话,林望讲了一些关于梁烟的事,关于她小时候被父母丢下,在很孤独的环境中长大。   江林月听到后面就很心疼,拉着梁烟的手说:“小烟,你和林望结婚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们俩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   梁烟点点头,她眼睛克制不住地湿润,有些哽咽地说:“嗯,谢谢妈妈。”   “诶,去外面玩吧,一会儿就吃饭了。”   “我帮您。”梁烟说。   江林月欣慰,但是笑道:“不用,你出去玩,而且饭菜都做得差不多,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说话间,林望正好过来,江林月道:“你来得正好,带小烟去玩吧,最多十分钟就吃饭,别走远了。”   林望看了看厨房,差不多快完事了,说:“辛苦妈,辛苦二姨,辛苦舅妈。”   二姨笑道:“行了,你多赚点钱逢年过节多孝顺孝顺我们就行。”   林望笑,说:“那是自然。”   林望打过一通招呼,就拉着梁烟出了厨房,他带着梁烟去他楼上的卧室,到了三楼,才安静下来。   这栋房子是林望前两年买来孝顺他妈妈的,他的房间在三楼,辟出一间独立书房,方便他回来的时候也可以工作。   不过其实他大多数时间都在上海,也就逢年过节回来一趟,回来也待不了几天,所以卧室里的摆设什么都很新。   上次过年回来,梁烟是住在林望另一套单独的房子,并没有在这边住过,以至于进到林望的房间,就很好奇,四下参观了一下。   林望抄着兜倚在衣柜旁,笑她,“看什么呢?”   梁烟回头道:“你的房间都好简单。”   这套房子装修的时候,林望还处在失恋期,心情不好,哪有心情管房子的事,就像上海那间公寓一样,对他来说,就是个每天工作要回去睡觉的地方,所以整个房子也显得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不过上海那套公寓,后来因为和梁烟和好,梁烟搬来跟他一起住后,家里慢慢温馨起来,如今家里到处都是梁烟的东西,一进屋就能感受到“家”的气息。   梁烟把林望的屋子参观了一圈,最后躺到他床上,试了试,笑说:“不过床很舒服。”   林望笑,走去床边,俯身搂起梁烟的腰,低头吻她。   两人越吻越投入,以至于都忘记了时间,直到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小胖跑进来,喊道:“小舅舅,小舅妈,吃饭啦!——”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小舅舅在亲小舅妈,小学三年级的小朋友,似懂非懂,立刻捂住眼睛,喊道:“我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   喊完就咚咚咚地跑下楼了。   林望看了眼门口,好笑又无奈,回过头,发现梁烟已经笑得不行。   他把人捞起来,笑,“有这么好笑?”   梁烟笑,挂在林望身上,说:“你怎么不锁门?”   林望:“我怎么知道会有人跑上来。”   梁烟笑道:“幸好我们今天还算克制,要不然教坏小朋友。”   林望深刻反省,笑说:“下次一定记得锁门。”   吃过午饭,梁烟和林望出门逛了一圈,买了好多好吃的回来。   一家人凑在一起,最好玩的娱乐活动莫过于打麻将,梁烟刚开始没上桌,坐在旁边看林望玩。结果看了一会儿,看到自己手痒,林望让位置给她。   梁烟高兴地坐上去,结果因为她太久没玩江城麻将,一上桌就输得好惨。   林望在旁边看得忍俊不禁,表哥在对面说:“诶,家属不兴指导啊,观牌不语真君子。”   把林望给逗笑了,“我半句话没说呢。”   表哥笑道:“怕你疼媳妇,先提醒你。”   因为没有林望帮忙,梁烟自己手气差技术又差,一晚上下来输好惨。   表哥赢得高兴得不行,临走时还跟梁烟说:“弟妹,下次继续啊。”   梁烟苦涩涩的,“……噢。”   姜悦今晚也赢得钱包鼓鼓,抱了抱梁烟,笑道:“嫂子,谢谢你哦。”   梁烟:“……不用客气。”   家人们陆陆续续都回家以后,梁烟站在门口,有点苦涩地看向林望。   林望看她,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梁烟:“你还笑,你都不帮我的。”   林望笑道:“你没听表哥说,观牌不语真君子。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怎么帮你?”   “反正你就是不帮我。”   林望笑,拉过梁烟的手,“好了,我的错,今晚输的我给你补上?”   梁烟终于笑了,说:“这还差不多。”   她靠近林望,笑盈盈地朝他伸出手心。   林望笑,说:“钱包在楼上呢,一会儿给你。”   两个人甜甜蜜蜜地在门口聊天,江林月从楼上下来,笑道:“好了,还在那儿聊天呢,不早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江林月下了楼,准备收拾屋子。   梁烟赶紧上去帮忙,“妈,我来吧,您累一天了。”   江林月笑道:“哪有多累,我简单收拾一下,你们去休息。”   林望走过去,拿过她妈妈手里的碟子,说:“好了两位女士,你们都回房休息,我来打扫。”   江林月笑道:“也行,那你收拾,我上楼打个电话。”   “行,您早点休息吧。”   江林月上楼后,梁烟走到林望身边,看他把茶几上的瓜子果皮扫到垃圾桶,也跟着帮忙,把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倒进垃圾桶里,林望接过烟灰缸,说:“你别管了,上楼休息,我一会儿就上来。”   “我不想上去啊。”梁烟道:“我陪你一起收拾嘛。”   梁烟不肯走,林望擦桌子扫地,她就把杯子碟子收去厨房洗,最后林望简单把客厅收拾了一下,去厨房把梁烟拉走,说:“好了,简单弄一下,明天请钟点工上门。”   梁烟说:“还有两个杯子没洗。”   林望回头看了眼,笑,走回去挽起袖子,把那两个杯子洗干净,一并放进消毒柜消毒,拉起梁烟上楼,“走了,回房吧。” 58. 第58章 婚礼   梁烟和林望的婚礼定在了来年的四月十八, 日子是江林月和二姨特意去找老师傅算的良辰吉日。   原本年前还有个好日子,在十二月底,但那时候已经太冷了, 林望怕冻着梁烟,所以最后还是把日子定在了来年的四月。   那时候已经是春天, 风和日丽,正适合举办户外婚礼。   婚礼的地点是梁烟选的, 当时林望给她想了很多地方做参考,但梁烟最后把举办婚礼的地点定在了他们山顶那栋小白别墅前。   那栋别墅有非常大的花园, 且花园里种着许多种类的花, 等到了明年四月, 花园里繁花似锦,花香满溢, 再也没有比在那里更适合举办婚礼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往后无论过去多久,她和林望坐在院子里乘凉时, 都可以想起他们曾经在这里举办过一场浪漫婚礼,那将成为他们一生中美好的回忆。   林望很默契地跟梁烟想到一起去了, 也很赞同,而且他还考虑到另外一个点,婚礼那天一定会很忙, 如果选在家门前举办婚礼,早上可以让梁烟多睡会儿,不用早早起床化妆赶去酒店。   两人把地点定下来, 就开始邀请宾客。   梁烟这边的亲人朋友很少,主要是她母亲那边的家人,虽然不常来往, 但请帖还是要寄到。   十月初的时候,梁烟去医院看了一趟她父亲。   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先见到了李芸。   李芸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疲惫,梁烟看着不忍,劝道:“请你保重身体。”   李芸擦着眼泪点点头。   梁烟问:“爸爸好些吗?”   李芸抹着眼泪摇摇头,说:“要不是你每天花那么多钱用最好的药吊着,恐怕都撑不到现在。”   梁烟心中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泛疼。   李芸擦干眼泪,抬头看向梁烟,努力露出点笑容,说:“对了,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   梁烟微微笑了下,“谢谢。”   和李芸聊了几句,梁烟进病房去见她父亲。   梁以生躺在床上,枯瘦如柴,看到梁烟,虚弱地朝她招招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   梁烟看到床上病入膏肓的父亲,在那一刻忽然不自觉地湿了眼睛,她上前去,扶住父亲,压着哽咽的声音,“好了,您别起来了,好好休息。”   梁以生也没勉强,他如今已经病到连喘口气都变得困难。   他用枯瘦的手握住梁烟的手,望着她,虚弱地说:“听他们说,你要结婚了?”   梁烟点点头,“是的。”   梁以生很欣慰,不时地说:“真好…真好,往后有人照顾你,我也放心了。”   梁烟忍着掉泪的冲动,轻轻嗯了声,说:“他对我很好,您放心。”   梁以生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东西,塞到梁烟手里。   梁烟看到是张银行卡,诧异地看向她父亲。   梁以生说:“我和你阿姨弟弟妹妹都商量好了,这三十万现金都给你。爸爸对你不起,你如今结婚,我也拿不出什么东西给你,这笔钱你就当是爸爸为你备的嫁妆,收下吧。”   梁烟看着手里的银行卡,看着父亲枯瘦的手,只觉得心情沉重,她摇头,“不用,这些钱您留着……”   “收下吧,小烟。”梁以生掉了眼泪,他握了握梁烟的手,哽咽地说:“爸对不起你,这辈子是还不了了。”   梁烟心情沉重,“您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梁以生点点头,“好。”   他问梁烟,“什么时候办婚礼呢?”   梁烟道:“明年四月十八。”   她顿了下,说:“请您来参加我的婚礼好吗?”   梁以生流着眼泪点头,“好…好。”   梁烟忍住没哭,握住父亲的手,叮嘱道:“您保重。”   梁以生点点头。   梁烟从病房出来的时候,看到李芸在外面掉眼泪。   李芸看到她,努力地笑了笑,“要走了?”   梁烟点点头,她把银行卡递到李芸手上,说:“这钱你们留着,我用不上,这些日子辛苦您了。”   李芸连忙推拒,“不不,这钱是你爸爸留给你的,你拿着,拿着。”   梁烟摇头,把银行卡塞到李芸手里,“您收着吧,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就算梁珊和梁承不需要,您自己留着傍身也好。”   李芸忽然就掉了眼泪,她看着梁烟,忍不住说:“小烟,别恨你父亲好吗?他这些年一直对你很愧疚。”   梁烟“嗯”了声,淡淡说:“都过去了。”   从医院出来,梁烟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手机,看到林望的来电,脸上情不自禁就有了笑容,她接起电话,“干嘛呢?不上班?”   林望在那头笑了声,问她:“见过你爸爸了?”   梁烟“嗯”了声,“刚从医院出来。”   “还好吗?”林望问。   梁烟摇摇头,“不太好。”   林望沉默了会儿,问:“在哪呢?”   “医院门口呢。”   “等着我。”林望说:“过来接你。”   梁烟点点头。   挂了电话,梁烟就走到医院大门口,坐在花台前的长凳上。   她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忽然想到很多往事,想到小时候,想到父亲,想到母亲,想到顾南程,记忆中那些不开心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模糊,她甚至已经记不得顾南程长什么样子,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回忆好像渐渐远离了她的生命。   她苍白孤独的人生渐渐被林望填满,和林望在一起的快乐回忆渐渐占据了她整颗心。   她变得快乐而充满安全感,每天林望下班回家的时候,都是她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她坐在长凳上,看到林望的车停在路边,看到他停好车,推开车门下来。   他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然后大步地坚定地朝她走来。   梁烟看着林望走向她,那一刻忽然有落泪的冲动。   终于,终于也有人坚定地选择她,终于也有人愿意随时接她回家。   林望走到梁烟面前,看到她红红的眼眶,心疼地坐到她旁边,捧住她的脸,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爸爸情况很不好?”   梁烟摇摇头,她看着林望,强忍着的眼泪忽然忍不住掉了下来,说:“没有。我只是在想你。”   林望抬手帮梁烟擦眼泪,心疼道:“想我都想哭了?”   “是啊。”梁烟说:“我在想,你怎么才来接我回家。要是我们早点认识该多好。”   林望一边帮梁烟擦眼泪一边心疼,“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偶尔也会想,如果他和梁烟早点认识,她也许不会有那么多不开心的日子。   但是缘分这种事是天注定的,月老要安排他们在那个时候相遇,要安排他们经历分别和挫折,才肯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林望帮梁烟擦干净眼泪,温柔问她,“我上去看看爸爸吗?”   梁烟摇摇头,“我们改天再来吧,他看起来有些累,让他休息吧。”   “嗯。那明天我们再来。”   梁烟点点头,问林望,“现在去哪?你下班了吗?”   林望逗她开心,说:“没啊,我翘班了。”   梁烟果然被逗笑了,“你好意思?让员工看到,有样学样。”   林望笑,牵起梁烟从长凳上起身,往医院外走,说:“我偶尔翘个班而已,我加班的时候也没人看到啊。”   梁烟笑,和林望十指紧扣,问他,“那我们现在去哪呢?”   林望道:“去吃饭。饿了没有?”   梁烟点点头,“不说还好,一说就饿了。”   “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梁烟道:“你们公司附近有家私房菜馆,挺出名的。”   “有吗?”   “有,我带你去。”   *   时间过得很快,十二月中旬的时候,梁烟的婚纱到了,婚纱店打来电话的时候,梁烟和林望正开车出门,准备去吃晚餐。   林望接了电话,就把车掉头,梁烟纳闷,“怎么了?不是去吃晚餐吗?”   林望道:“婚纱到了,先去试婚纱。”   “这么快。”梁烟惊喜。   “哪快了?”林望笑,“小半年了。”   梁烟的婚纱是七月份定下的,那时候她和林望刚刚领证,第二天林望就开始着手联系婚纱设计师。   从挑选设计师,到选款、定款、按照梁烟的要求修改细节,光是设计图纸就磨了一个多月,到今天确实已经过去快小半年了。   冬天天黑得早,到婚纱店里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婚纱店里灯光通明,大厅挂着非常多漂亮的婚纱。   替梁烟捉刀设计婚纱的设计师是国际上非常有名的婚纱设计师,他的设计和剪裁在全世界都是数一数二的,一套婚纱下来,价格不菲。   婚纱的款式是梁烟自己选的,经典的鱼尾婚纱。   到店之后,设计师助理就领她到里面去试穿婚纱。   穿上婚纱那一刻,梁烟看着镜中穿着雪白婚纱的自己,总觉得像做梦一样。   设计师助理看到梁烟穿上婚纱的效果,眼中不自觉地露出惊艳,一连说了好几个“太美了,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梁烟不自觉地微笑,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也觉得好像真的挺美的。   “梁小姐,到外面让您先生看看吧,我保证他会被你迷晕。”助理小姐比梁烟还高兴,转身去帮忙拉开试衣间的门。   林望就在试衣间外面的沙发上坐着,抬头看到梁烟换上婚纱出来的那一刻,他眼中的惊艳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他目光定在了梁烟身上,完全无法移开。   他知道梁烟穿婚纱一定会非常美,但真的看到梁烟穿上婚纱的那一刻,仍然被惊艳到短暂失去思考的能力。   也或许是因为梁烟的婚纱是为他穿的,他心中又有种温温热热的情愫在流动。   梁烟见林望直直看着自己,半晌不说话,她没忍住笑,说:“怎么了?你被我迷住了吗?”   林望这才回过神,笑,坦荡道:“是啊。”   他起身走到梁烟面前,拉住她的手,又认真看了看,梁烟问:“好看吗?”   林望点点头,真挚地说:“很美。”   梁烟心中甜蜜,开玩笑说:“有没有觉得娶到我简直是捡到宝了?”   林望笑,说:“何止,简直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   四月十八号,是个难得的良辰吉日,老黄历上说诸事皆宜。   因为婚礼的地点就定在家门前的花园里,林望原本打着主意到时候可以让梁烟多睡一会儿,不用那么早起床。   谁知道家里长辈们不同意,说没有这个规矩,新房要布置,婚礼前不能住进去。   在这件事上,江林月和王月芝十分默契地达成一致,并且梁烟还不能从她现在和林望住的房子里出嫁,得回王家的老宅,从娘家出嫁。   两家的长辈在传统规矩上出奇地意见一致,决不允许林望和梁烟“乱来。”   梁烟没办法,婚礼前一天只好回王家老宅去。   自从十八岁以后,梁烟就再也没有回过这栋房子,她原本以为自己会抵触,毕竟她在这里度过了非常孤独的十三年。   可真正回到家里,看到熟悉的环境,意料中的抵触并没有来临,她还能记得小时候常常坐在门口等爸爸妈妈的日子,但她一点也不感到悲伤了,就仿佛真的一切都过去了。   林新语晚上去看梁烟,两人坐在卧室阳台上聊天,梁烟和表姐讲到自己今天回来的感受,“就很奇怪,我原本以为我会非常抵触回到这里,也以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会令我回忆起小时候那些孤独难过的日子,事实上我也的确想起来了,但很奇怪,我竟然没有一点点感到悲伤,就好像真的过去了。”   林新语听完很欣慰,她拉住梁烟的手,高兴道:“小烟,你没明白为什么吗?”   梁烟也笑,说:“我好像明白了。”   她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真的从原生家庭的伤害中走出来了,她在不知觉间已经和过去的一切和解。她可以坦然接受过去的孤独和痛苦,她甚至可以拥抱自己的过去,彻底放下,然后奔赴自己的新生活。   她望向窗外,夜空中有满天星辰。   她望着满天星辰,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林新语笑着问她,“在想什么?”   梁烟微笑道:“在想林望。”   林新语笑她,“你们才分开三个小时而已,晚上我们大家不是还一起吃饭了吗?”   梁烟笑,说:“可我想他啊。”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   林新语低头看了眼,看到林望的来电,笑道:“好了,看样子你们家林望也在想你。”   她拿起酒瓶起身,“不打扰你们煲电话粥,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林新语走后,梁烟回卧室接电话,林望的声音传来,低声问:“在干嘛?”   梁烟侧躺在床上,笑,说:“在想你。你呢?”   林望笑了,说:“也在想你。”   梁烟唇角弯弯的,“你有没有注意到,今晚好多星星。”   林望道:“看到了,明天天气会很好。”   梁烟“嗯”了声,又问:“你今晚睡得着吗?”   林望诚实道:“估计睡不着。你呢?”   梁烟笑,说:“我也是。那我们一直讲电话吧,什么时候困了再睡。”   “好。”林望嗓音里带着笑,藏不住的甜蜜和幸福。   这天晚上,梁烟和林望聊了好久,聊到手机都快没电了,插上充电器继续聊。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俩被□□劫持吗?”   林望笑,“当然记得,那次是我连累你。”   梁烟道:“不过我倒是不怕。”   “为什么?”   “直觉吧。总觉得不会有事,就算真的有事,你也会保护我。”   “我当时倒是挺怕的。”林望现在回忆起那次仍然觉得后怕,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受伤无所谓,哪怕没命都无所谓,但他当时很怕保护不好梁烟。   梁烟问:“他们后来还找你麻烦了吗?”   林望道:“没有。他后来又犯事儿,加上案底太多,被判无期了。”   梁烟笑眯眯的。   林望后知后觉,忽然问:“你当时是不是找你表哥帮忙查案了?”他记得梁烟的表哥在公安部。   梁烟笑,“你现在才知道?”   林望低笑了声,说:“猜到了。”   梁烟和林望聊到凌晨快三点,梁烟终于困了,想到明天还要做新娘子,可不想顶着一双熊猫眼,和林望说:“我有点困了。”   林望道:“你睡吧,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   “嗯。”梁烟问:“你明天几点过来接我?”   林望道:“我七点出门,过来估计八点,你多睡会儿。”   林望不想让梁烟太累,省了很多不必要的环节。   梁烟点点头,“你也早点睡。”   “好。”   *   第二天早上,林望八点过来接梁烟,然后一起到他们的山顶小别墅去。   举办婚礼的花园布置得非常漂亮,除了花园自身的花团锦簇,主要以百合花为主,非常有浪漫的婚礼气氛。   梁烟这两天没过来,都不知道花园已经布置得这么漂亮了,她好想看一看,结果被姜悦和林新语拉上楼去换婚纱。   梁烟今天有好几套衣服,她出门穿的是传统的出门服,到了这边要换上婚纱,并且要重新化妆梳头发。   梁烟今天的发型师和化妆师是王月芝常年御用的,技术非常好,动作也快,没一会儿就帮梁烟重新换了发型和妆容。   姜悦看到梁烟换上婚纱的时候,眼睛都看直了,羡慕道:“这也太美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婚纱嫁人啊。”   梁烟笑,说:“你还小啊,别着急,慢慢来。”   林新语道:“就是,跟你嫂子学学,起码要以你哥为标准找男朋友。”   姜悦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哥这种男人都绝种了,我要是照着我哥那个标准找,要单身一辈子了。”   她跟林新语说:“你不知道我哥多痴情,对我嫂子简直了,只要有我嫂子在,他眼里就没别的东西了。”   林新语笑,“这我倒是知道。”   没人比她更清楚这俩人的相爱历程,讲一句刻骨铭心都不为过。   梁烟抿唇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林望在上午十点多的时候上来了一趟,姜悦带着几个侄子侄女把林望拦在门口,“干嘛呢干嘛呢,这是新娘子的休息室,新郎不能进来。”   林望直接一人一个大红包,侄子侄女们收到大红包立刻叛变,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姜悦好气又好笑,“一群财迷。”   林新语也笑,收拾起东西,说:“行吧,给你们俩十分钟的二人世界。”   她把人都带出去,走前还记得提醒一句,“别接吻啊,涂了口红的,一会儿妆花了。”   梁烟难得红了脸,林望倒是笑了,拉了张凳子坐到梁烟面前,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漂亮的脸庞上都挪不开,温柔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梁烟摇摇头,“早晨出门吃了几个汤圆的,还不饿。”   林望点点头,说:“午餐还早,一会儿要是饿了就跟我说,我给你拿吃的上来。”   梁烟微笑,点点头。   她看着林望,忍不住捧住他的脸,夸奖道:“你今天真帅。”   林望笑了,说:“什么意思啊?我平时不帅吗?”   梁烟笑,说:“平时也帅,今天更帅。”   林望笑,盯着梁烟的眼睛,骄傲道:“迷到你了吗?”   “迷死了都。”梁烟笑着。   林望看着梁烟漂亮的笑脸,哪里能忍住不接吻。他俯过身,搂住她的腰,蜻蜓点水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分开的时候,两人都笑了。   林望跟梁烟待了没多久,就下楼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梁烟在楼上也没待多久,十一点的时候,摄影师上来叫她到花园去拍照。   这算是梁烟今天比较喜欢的环节,她一早就想多拍些照,以后洗出来单独放到相册里,没事的时候还可以翻出来看。   梁烟和林望的婚礼并没有请外人,来的都是亲人和很要好的朋友,大家都很熟悉,梁烟一下来,大家全围上来要跟新人合照。   梁烟和林望一起拍了很多照,又和长辈亲人们拍了很多,连小侄子侄女都跑过来,拉着梁烟的婚纱拍了很多照片。   梁烟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她跟林望说,笑得脸都快僵了。   林望笑她,把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去缓缓。   可即使不拍照,梁烟还是克制不住唇角上扬。   她和林望站在树下,两人拉着手聊天,两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这一幕被摄影师捕捉了下来,后来洗出来,被他们挂在了卧室。   拍照环节快要结束的时候,梁烟看到了她的爸爸。   他坐在轮椅上,梁承推着爸爸过来的时候,梁烟忽然就红了眼睛,她上前去,“爸,您怎么来了?”   她前几天去医院看过父亲,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医生不建议他多走动。   她当时跟父亲说了,让他不用来参加她的婚礼,如果他想看,她后面可以发一些婚礼上的视频给他。   她没想到他还是来了,虽然坐在轮椅上,但他今天是精心打扮了,穿上了西装,还戴上了领结。   梁以生淡淡笑着,说:“女儿结婚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您的身体……”   梁以生道:“没事,医生说了,没有大碍,”   梁承先开口,说:“姐姐,姐夫,新婚快乐。”   梁烟笑了笑,说:“谢谢。”   梁珊虽然有点别扭,但还是说了声,“姐姐,姐夫,新婚快乐。”   “谢谢。”梁烟微笑。   这时候,王月芝也过来了。   旧时夫妻见面,实在也找不出太多话说,王月芝看了梁以生一会儿,终究还是问了句,“身体还好吗?”   梁以生道:“还好。”   王月芝无声叹息,最后还是讲了句,“多保重。”   梁以生点点头,“谢谢。”   王月芝抬起头,看到李芸,一时不知该怎么招呼她。   倒是李芸先笑了笑,王月芝见状,也回了一个客气的微笑。   这时候摄影师走过来,询问:“几位要和新人拍张合照吗?”   梁烟连忙道:“拍。麻烦帮我们多拍两张。”   “好勒。”   梁烟又回头去叫江林月,“妈妈,过来一起拍照片。”   江林月连忙也走过来。   这张大合照,梁烟挽着林望站在后排的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点笑容。   对于梁烟而言,这张全家福,是她对于过去的释怀与和解。这张照片后来被她珍藏在相册中,一直保存得很好。   中午十二点过八分,仪式正式开始。   梁烟和林望在亲人和好友们的见证下举行了正式婚礼。他们在台上交换对戒,在司仪问到梁烟是否愿意嫁给林望为妻,无论贫穷富贵、生老病死,都对他不离不弃,爱他、陪伴他,照顾他的时候,梁烟看着林望,很坚定地点了头,说:“我愿意。”   她打断了司仪接下来的话,拿过话筒,对林望说:“林望,这番话其实想对你说很久了。你还记不记得,前段时间,你说,你是修了三世的福气才娶到我。可其实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对,我不知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这辈子才可以遇到你。”   “你知道的,我是个很敏感、很怯懦、很没安全感的一个人,我曾经因为逃避我的内心伤害过你,在我们分开的那三年里,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度过的。这件事一直到现在都是我心中的遗憾。”   “可往事已经不能回头了,林望,请你相信我,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好好爱你。虽然很遗憾没有早点认识你,可我们还有一辈子可以相爱,你知道吗,想到可以和你共度余生,我觉得世间万物都变得美好起来。”   梁烟说完这番话,已经克制不住地掉了眼泪。   林望眼里也泛上湿润,他紧紧握着梁烟的手,说:“我爱你,梁烟。”   “我知道。”梁烟泛着眼泪,说:“我也爱你,林望,我很爱你。”   她怎么会不知道林望爱她,她更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林望更爱她。 59. 第59章 别勾我啊   当天的婚礼一直持续到晚上八点, 吃过晚饭,客人们陆陆续续下山离开。   梁烟换了一条月白色剪裁漂亮的礼裙,和林望牵着手在家门口送客。   因为都是家人和朋友, 每个人都跟梁烟和林望很熟,走前都要高高兴兴祝梁烟和林望一句, “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除了上午婚礼的时候交换誓言哭过, 梁烟一整天都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一批客人离开, 林望担心梁烟穿高跟鞋站久了会累, 问她, “累不累?要不你先回房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梁烟摇摇头, “累倒是不累,就是脸快笑僵掉了。”   林望笑她,捏她脸蛋, “傻么,你不会不笑啊。”   话虽然这样说, 但是开心这种事是从心里冒出来的,怎么可能忍得住。   半个小时后,客人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江林月和林望二姨落在最后,从花园里出来的时候,看到梁烟和林望两个人拉着手在门口讲话, 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讲什么,脸上都带着笑,看对方的眼神都只有彼此。   江林月看着没忍住笑, 心中很是感动,走过去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俩也早点休息吧。”   二姨笑着打趣道:“就是,大好日子,就不打扰你们俩的二人世界了。”   梁烟被长辈打趣,莫名有点脸红。   林望倒是没什么,他低笑了声,脸上始终带着点笑,心情很好地问江林月,“你们怎么回去?司机还没回来,我先送你们吧。”   他说着摸了摸裤兜,没摸到车钥匙,说:“等会儿,车钥匙在客厅,我回去拿。”   他说着要准备回屋,江林月笑道:“好了,哪用得着你,你表哥开车的,在小区门口等我们呢。”   梁烟问:“坐得下吗?要不让林望送吧。”   江林月笑道:“坐得下,放心吧。你表哥和舅舅他们都开了车。”   林望道:“那我送你们到小区门口吧。”   说着,转头拉着梁烟说:“你先回房间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梁烟道:“一起嘛,正好走走。”   才八点钟,刚吃完饭,正好消食。   林望心疼梁烟穿了一整天高跟鞋,回屋给她拿了双平底的板鞋,又给她拿了外套。   梁烟换好后,和林望一起送妈妈和二姨下山。   路上,江林月问:“你们俩确定好什么时候出门度蜜月吗?”   林望和梁烟十指紧扣走在旁边,说:“后天吧,明天休息一天。”   江林月笑着点点头,说:“也好。”   想到什么,又叮嘱道:“对了,等你们蜜月回来,抽个时间回趟江城吧,得带小烟回老家祭祭祖。”   林望点点头,说:“行。”   梁烟也跟着道:“知道了妈妈。”   梁烟和林望把江林月和二姨送到山下的小区门口,看到两人上了车才放心。   林望站在车边,弯身对驾驶室里的表哥说:“开车慢点啊,这会儿晚高峰。”   表哥笑道:“知道了,等你和弟妹回江城啊。”   车开走后,林望才走向路边,牵起梁烟的手,笑看着她,“怎么安排啊媳妇儿?”   梁烟没忍住嗤地笑出声,她望着林望,“你刚叫我什么?”   林望笑,说:“媳妇儿啊,你不是么?”   梁烟嗤嗤地笑,莫名有点不好意思,挽住林望胳膊,说:“随便转转嘛,去买杯奶茶?”   说着,想起什么,两只手伸进林望的裤子口袋,“你带钱没有?”   林望笑,“没带啊。”   他把梁烟的手拉出来,握住,说:“不过我带手机了,走吧。”   梁烟嗯一声,甜甜蜜蜜地跟林望去隔壁街买奶茶。   买了奶茶,两人就牵着手散步回家。   梁烟讲到她中午休息的时候看过今天拍的照片,有一张林望拉着她的手,两人在树下讲话的照片,她看到的时候好心动,决定要把那张照片放大一点挂在他们的卧室。   林望笑,说:“你喜欢就行。”   两人散步回家,也不过九点半。   因为今天就在花园里举办了婚礼,再加上林望不想让梁烟太累,省掉了很多不必要的环节,所以一天下来,梁烟并不是很累。   进屋以后,她就拎着裙子噔噔噔地跑上楼,推开卧室门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卧室里不知什么时候点上了很多小烛灯,暖黄的光将卧室显得映照得极浪漫,落地窗上贴着两个红囍字,白色的地毯上铺满了香气迷人的玫瑰花,落地窗外的阳台上挂着许多串五颜六色的彩灯。   卧室里不用开灯,浪漫的灯光衬得床上的龙凤被格外好看。   梁烟很惊喜,回过头,看到林望抄兜倚在门边,笑着看她的反应,见她回头看他,笑问:“喜欢吗?”   梁烟点头,眼角眉梢的笑藏都藏不住。   她走到林望面前,抬手搂住他肩膀,“你什么时候弄的?我都不知道。”   林望笑,抬手搂住梁烟的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说:“下午啊。”   梁烟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下午三点多的时候,表姐和姜悦一直缠着她在书房玩扑克,还离谱地让她给她们俩画肖像。   她当时都笑死了,说:“你们俩是不是人啊?让新娘子给你们画肖像?”   敢情原来是在帮林望托时间,好让他有时间布置新房。   梁烟从前其实一点也不喜欢浪漫的东西,也不喜欢惊喜。可是自从和林望在一起,她越来越喜欢浪漫的东西,也越来越喜欢惊喜。   卧室浪漫的灯光映照在他们身上,梁烟心里甜甜蜜蜜的,仰着头勾着林望脖子,同他缠缠绵绵地接吻。   古人言,春宵一刻值千金,果然不假。   *   第二天上午,梁烟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她幸福到连睁开眼睛那一刻都觉得很开心很甜蜜,看到林望没在卧室,摸到手机打电话给他。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林望低声笑,“睡醒了?”   “是啊。你在哪儿呢?”梁烟问。   林望笑,逗她,“想我啊?”   “是啊,想死你了。”梁烟笑说:“一觉醒来老公不知道去哪了。”   林望没忍住笑,说:“楼下呢,快下来吧,吃午饭了。”   梁烟唔了一声,说:“马上!”   她翻身起来,身上还穿着林望的白衬衫,衬衫很大,长度堪堪遮住梁烟的臀部。   她到浴室洗漱,下楼的时候看到林望还在厨房弄他们俩的午餐。   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林望,把下巴抵在林望肩膀上,“做什么呢?”   林望唇角不自觉地露出笑,说:“煎牛排,简单点,吃完陪我去趟公司,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梁烟笑,故意说:“我不去啊。”   她的手摸进林望的T恤下摆,柔软的手指摸到林望的腹肌,在上面撩火,还有往下的趋势。   林望笑,说:“别勾我啊。”   梁烟唇角弯弯的,偏头亲了亲林望英俊的侧脸,说:“别去公司了吧,我们在家里玩啊。”   林望笑了,索性关了火,转身就把梁烟抱起来,放到身后的中岛台上。   他把梁烟的腿往下拉了点,让她的两条腿夹在他腰侧,低头吻她,暧昧道:“你想怎么玩?”   梁烟嗤嗤地笑,不出声,只是把林望的头勾得更往下一些,两人缠绵地拥吻。   半个小时后,厨房被他们弄得一团糟,林望抱着梁烟转移阵地到客厅。   新婚夫妻,难免不懂克制,结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   睡了一觉起来,牛排已经不能吃了,林望索性拖着梁烟陪他去公司加班,顺便点东西吃。   林望吃饭快,吃完就去处理工作。梁烟不用着急,她慢慢吃,一边吃一边用手机看他们的蜜月攻略。   三点多的时候,徐知南进来给林望送个文件,看到梁烟还在吃饭,笑道:“你们俩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啊?”   梁烟道:“午饭啊。”她邀请徐知南,“要一起吃吗?这边还没碰过。”   徐知南笑,“得了,不打扰你们俩二人世界。”   林望笑,把文件签完丢给徐知南,嫌弃道:“行了,赶紧滚。”   徐知南啧啧叹气,一边抱怨林望有了老婆就忘了兄弟,一边唉声叹气出了办公室。   *   梁烟和林望的蜜月地点定在马尔代夫,虽然每天要涂好几遍防晒霜,可毕竟在海边玩,七天玩下来,梁烟还是晒黑了一圈。   出门和表姐吃饭的时候,林新语笑得不行,说:“看到你这样,我决定过阵子不去海边度假了。”   梁烟哼笑,说:“海边虽然晒了一点,但是真的是度假圣地。”   她杵着下巴,回忆起白天和林望在酒店游泳,晚上在沙滩上吃烛光晚餐的蜜月之旅,唇角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虽然晒黑了一点,但是很值得。等林望明年有空,还想再去一次。   不过梁烟属于天生皮肤白的那种,虽然出去玩一趟晒黑了一点,但在家捂了半个多月就白回来了。   六月中旬的时候,林望忙完了一个项目,抽了两天时间出来,带梁烟回江城祭祖。   林望头天打电话给江林月,说他们明天到了江城,就直接去外婆家。   江林月点头,说:“那我们直接在那边等你们。”   六月十八号是林望老祖母的祭日,家里人全都要去外婆家里,梁烟是新媳妇儿,正好带去见见老祖母。   他们上午八点的飞机,到了江城已经十点多,开车到林望外婆家已经快下午一点。   家里人没等他们,先去后山上了香,林望到了以后,先进屋跟外公外婆打了招呼,然后拿上香烛,就牵着梁烟去了后山竹林。   到了墓前,梁烟看到一座合葬的墓。林望一边蹲下点香烛一边说:“我老祖母和祖父感情很好,在那个战乱的年代,他们失散过,彼此都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寻找对方,一度以为对方已经不在人世,后来他们在战乱中重逢,再也没有松开过彼此的手。我老祖母活到八十三岁,去世不久,我老祖父也跟着去了。”   梁烟蹲在林望旁边,看着墓碑上两个人老人的黑白合影,只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很感动。   林望插好香烛,抬头见梁烟望着墓碑红了眼眶,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轻声问:“怎么了?”   梁烟摇摇头,说:“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爱情。”   林望道:“当然有。”   梁烟转过头看林望,忽然说:“林望,我知道你像谁了。”   “嗯?”   “你像你老祖父。”同样痴情,同样认定一个人就再也不会变。   林望拉了拉梁烟的手,他抬手帮梁烟擦擦眼泪,“别哭啊媳妇儿。”   梁烟道:“没哭,烟熏的。”   林望笑了,温柔地捏了捏梁烟的脸。   林望带着梁烟在墓前待了一会儿,给两位老祖祖磕了头,等到香烛燃尽了才牵着梁烟离开。   这天下午,林望牵着梁烟在村子里转了一圈。   六月份的乡下已经很漂亮,田里的水稻绿油油的正在生长,天空很蓝,太阳不是很烈,空气中有微风,有泥土草地的清新味。   田埂上偶尔跑过两只追逐的小狗,梁烟和林望坐在荷塘边,她看着眼前的美景,吹着微风,再低头看到和林望十指相扣的手,只觉得一颗心幸福到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   林望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张大的荷叶,搭在她的头上。   梁烟抬眼看他,笑,“干嘛呢?”   林望看着顶着一张荷叶,脸上带着甜笑,俏生生的梁烟,也没忍住笑,说:“给你遮太阳。”   梁烟笑,眼睛弯起来。   林望看着梁烟的笑眼,没忍住低下头,吻在她唇上。   两人在荷塘边吻了一会儿,梁烟从来没在乡下玩过,忍不住脱了鞋子,把脚搭在河边戏水。   林望笑她像个小孩子。   两人在外面玩到快天黑,江林月打来电话,叫他们俩回去吃饭,林望才拿起梁烟的脚,用纸巾给她擦干脚上的水,给她穿上袜子,再穿上鞋。   两人牵着手伴着落日余晖回家,梁烟跟林望说:“我们以后常回来玩嘛,我好喜欢乡下。”   林望笑,说:“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可以回来。”   梁烟嗯一声,嘴角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到家以后,梁烟去厨房帮忙端菜,因为还没放暑假,今天小孩子少一些,不过大人们照样坐了一大桌。   吃饭的时候,林望的舅妈忽然问起,“小望,你和小烟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呢?你们俩年纪都不小了,现在结婚了,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林望公事公办的语气,回了一句,“我们俩暂时没这个打算。”   林望舅妈还想再说什么,江林月了解自己儿子,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何况这还涉及梁烟,再问下去,只怕他要冷脸了。   及时笑道:“好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他们俩自己有打算,咱们就别掺和了。”   江林月都开了口,旁人也不好再问什么,这话题就这样揭过了,大家还是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餐。   晚上住在林望外婆家里,林望有个单独的房间在三楼。   梁烟洗完澡先去床上等林望,林望洗好出来,也跟着躺下,把梁烟捞过来,抱怀里。   梁烟闻到林望身上干干净净的沐浴露的味道,忍不住仰头在他喉结亲了一下。   林望喉咙滚动了下,多多少少有点反应,搂在梁烟腰间的手收紧一点,无奈道:“别勾我,在外面呢。”   梁烟低低的笑,说:“没勾你,我就是想亲你一下。”   林望勾唇笑,低头在梁烟脸颊亲了亲。   两人什么也没做,就温温暖暖地拥抱着。   过一会儿,林望说:“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舅妈说的话,你别乱想。”   梁烟知道林望很顾忌她的感受,她心中温温热热的,抬起头望住他,问:“你是怎么想的?”   林望看她,“孩子吗?”   梁烟点点头。   林望道:“我无所谓。你如果不想要,我们就不要。我都听你的。”   梁烟问:“那我要是一辈子都不想要呢?”   林望道:“那就不要。”   他搂着梁烟低头亲了亲,看着她眼睛,说:“我只想要你。”   梁烟笑,心里甜甜蜜蜜的,忍不住仰头在林望唇上亲了亲,说:“我骗你的,其实我还挺喜欢小孩子的。我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   林望拉起梁烟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说:“反正我都听你的。”   梁烟嗯一声,把脸埋在林望颈侧,说:“不过我现在还不想要,过两年再说吧,我们再过两年二人世界。”   林望点点头,偏头在梁烟脸颊亲了亲,说:“好,都听你的。” 60. [最新] 第60章 正文完结   从江城回家的时候, 梁烟从外婆家里拿了好多蔬菜种子。   林望帮她收拾行李的时候,看到报纸包着好几包小东西,一边问“这是什么”一边好奇打开看了眼。   林望虽然也不太会种蔬菜这些, 但还是一眼就知道是蔬菜种子,他没忍住笑, “你哪儿来的这些种子?”   梁烟正好洗完澡穿着吊带睡裙从浴室出来,看到林望把她的种子翻出来了, 特意提醒他,“你小心点哦, 别给我弄丢了, 外婆给我的。”   林望笑, 把种子包回去,好奇问:“外婆给你种子做什么?”   他起身走到梁烟跟前, 让她坐到梳妆镜前,拿起吹风机插上电源,试了试风的温度, 确定不烫才开始帮梁烟吹头发。   梁烟笑盈盈地说:“我上午跟外婆去地里,看到外婆种的蔬菜长得好好, 就跟外婆讨教了一点种菜的知识。我跟外婆说想回去在花园里种绿色蔬菜,回来外婆就给帮我包了好多种子。”   林望好笑,一边给梁烟吹头发一边担心道:“你确定我们俩能养得活?”   “试试呗。那么漂亮的花园不种点绿色蔬菜都可惜了。”   梁烟对种菜这件事是真的很认真, 回家以后就开始在网上买土买盆买各种种花种菜需要用到的工具,还买了好几本关于怎么种菜养花的书。   东西到齐以后,梁烟特意选了个周六的早上, 把林望从被子里拉出来,要他陪她到花园种菜。   林望昨晚工作到凌晨一点多,还有点困, 梁烟拉他起床的时候,他顺势就把梁烟拉进怀里,抱住,在她耳边蹭了蹭,低哑着声音,“再睡会儿。”   夏天热,两人都没盖被子,梁烟窝在林望怀里,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影,有点心疼。她也不动了,乖乖靠在林望怀里,闭上眼睛,陪着林望再睡了一会儿。   这一个回笼觉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支着头正笑着看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她有点愣愣的,下意识问:“你醒多久了?怎么也不叫我。”   林望笑,抬手捏捏梁烟的脸蛋。   他怎么舍得叫她。   在林望眼里,就算这样静静看着梁烟睡觉,也很幸福。   梁烟伸手摸摸林望的脸,轻轻问:“睡好了吗?”   林望点点头,低头在梁烟唇上亲了一会儿,两个人都依依不舍,吻了一会儿才分开,林望笑道:“先起床?”   “起!”梁烟爬起来,拖住林望的手,“陪我种菜呢。”   两人在浴室洗漱好,一起下楼。   太阳有点大了,梁烟涂了防晒霜,戴上遮阳帽才到花园里。   饶是已经做过功课,真的操作起来,还是有点困难。   两人蹲在花园里忙碌半天,一会儿问:“种子会不会洒太密了?”   梁烟:“好像有点……”抬头看林望,“挖出来重新埋?”   林望嗤地笑出声,“行。”   又重新把种子挖出来,重新埋开一点。   一会儿又问:“这是什么种子?”   梁烟凑过去看了看,“好像是红辣椒。”   “这个呢?”   “唔……”梁烟想了想,“好像是香菜。”   林望听到说是香菜,就很嫌弃。   梁烟看到林望嫌弃的表情,笑得不行,“香菜可好吃了。”   林望笑她,“还有什么是你不吃的?”   “那可太多了。”   两个人在家里花了两天时间把蔬菜种子和花种子全种下去,周一去上班的时候,在办公室,林望频频揉脖子。   徐知南早上进林望办公室去跟他商量事,看到他靠着椅背在揉脖子,问:“怎么了?又睡落枕了?”   林望:“没。在家种了两天菜,脖子酸。”   徐知南笑道:“你还有这个闲心呢?”   林望脸上带着宠溺的笑,说:“陪梁烟种的。”   “菜成熟了我来摘点?”徐知南趁火打劫。   林望笑,把文件丢给他,“滚蛋。”   梁烟虽然是第一次种菜,但是意外居然种得还可以,种子发芽发得很好,开始茁壮生长,另一边的花也开出了绿油油的小叶子。   再等几个月,蔬菜成熟就是大丰收了。   八月份的时候,过农历七夕。   头天晚上,两人在被窝里亲吻缠绵,结束的时候,梁烟闭着眼睛懒懒地缩在林望怀里。   林望也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轻轻捏捏梁烟的脸,低哑着嗓音说:“明天七夕。”   梁烟嗯一声,抬头笑盈盈望住林望,“怎么了?你有安排?”   林望笑,“废话。”   低头在梁烟脸颊亲了亲,说:“明天早点起。”   “干什么呢?”梁烟好奇。   林望笑,神神秘秘不告诉梁烟。   第二天一早,七点钟不到,梁烟就被林望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去浴室洗漱。   梁烟睡得迷迷糊糊的,被林望抱到洗漱台上坐,又给她挤了牙膏,梁烟闭着眼睛把牙刷塞进嘴里。   林望用浸湿的洗脸巾给梁烟擦了擦眼睛,笑问:“清醒点没有?”   梁烟总算能睁开眼睛,抬脚踢了林望一下。   林望笑,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凑过去亲了梁烟脸颊一下,才说:“洗完下楼,我先下去做早餐。”   梁烟唔了一声。   洗漱好以后,梁烟就清醒多了,她涂完护肤品就下楼去。   还没到厨房,就先闻到香味,她高兴地跑过去,看到林望在煮她喜欢吃的牛肉粉,高兴得亲他一口,“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林望笑,“我还不了解你?”   梁烟笑,在旁边给林望打下手,还去冰箱里拿了两颗鸡蛋,用另一只小锅煎鸡蛋。   两人吃完早饭,收拾好出门已经七点半。   梁烟刚开始不知道去哪里,等到了地方才知道林望带她到月老庙。   林望拉着她的手,说:“七夕当然要先拜拜月老,感谢他老人家牵的红线。”   梁烟嗤地笑出声。   她没想到,今天来月老庙烧香的人居然很多,一大早寺庙里就香火鼎盛。   梁烟和林望进庙里上了柱香,出来之后牵着手在庙里逛了一圈,然后就下山了。   梁烟把这一天称作短途郊游,中午他们在山脚下吃饭,镇上有好多琳琅满目的小玩意,梁烟兴致十足,拉着林望逛了好久。   路上碰到一个小男孩跟着奶奶在卖同心结,小男孩嘴巴很甜,喊:“哥哥姐姐,买对同心结吧,我奶奶编的同心结很灵的,能保佑你们一辈子甜甜蜜蜜。”   梁烟没忍住笑了,她停下来看了看,逗那小男孩,“有这么灵啊?”   小男孩使劲点头。   老奶奶在旁边慈爱地笑,看到林望和梁烟十指紧扣的手,慈眉善目地说:“两位一看感情就很好,一定能白头偕老的。”   梁烟心里温温热热的,说:“谢谢您。”   最后还是买了一对漂亮的同心结。   晚上回家的时候,梁烟把那两只同心结,一只放进林望的钱包,一只挂在她自己的包上。   那晚有满天的星辰,梁烟和林望坐在门槛上吹风,可以一眼眺望整个城市的夜景,抬头又能看到满天繁星。   梁烟躺在林望腿上看星星,心中有说不出的甜蜜。   她望着林望,忽然问他,“你什么时候爱我的?”   林望拉着梁烟的手把玩,低声道:“很早。”   梁烟笑,问:“很早是多早?”   林望没说,俯身吻住了梁烟。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的,也许是第一次在机场见面就已经心动,也许是在青崖山下,他远远看到梁烟独自一人坐在山脚下那次,也许是在篮球场,梁烟拿着相机拍他那次,也或许是他和梁烟一起被劫持,他们紧张逃亡的那几个小时……   他自己也不确定究竟是哪个时间段爱上的梁烟,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长在他身体里的一根肋骨,不可或缺,不可失去。   甜蜜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转眼到了新年,跨年那晚,林望带梁烟去吃烛光晚餐,回家的路上,夜空中的烟火不停绽放。   路上堵车,梁烟趴在窗沿看漫天的烟火。   忽然,她转过身,凑到林望脸颊边亲了一下。   林望侧脸看她,眼里含着笑意,“干嘛呢?”   梁烟笑,说:“林望,又一年了,我们还在一起。”   林望那一刻只觉得心中温热,他握住梁烟的手,俯过身去,温柔地吻在她唇上,轻声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车窗外,烟火绽放,车内,两人拥吻。   结束的时候,梁烟听见林望在耳边低声道一句,“梁烟,我爱你。”   一年比一年爱得更深。   梁烟笑得甜蜜,她双手环抱着林望,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轻声说: “我也爱你,林望。”   又道:“新年快乐,林望。”   林望轻轻笑,说:“新年快乐。”   无论对于梁烟,还是林望,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比新的一年,爱的人还在身边更幸福的事。   他们伴着漫天烟火回家,车子停到花园里,梁烟还趴在窗边看山下的万家灯火。   林望熄火拔钥匙,笑道:“回家了媳妇儿。”   梁烟笑,跟着林望一起下车。   两人牵着手回家,回望山下万家灯火的时候,梁烟忽然觉得很幸福。   这世间之大,终于也有个属于她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