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温柔   作者: 企在   简介:   1、   宣清喜欢了季衡数年,却在大学毕业时,眼看着他追着那个没定成婚的未婚妻出了国。   意外重逢时,她已成娱乐圈当红小花。   彼时男人慵懒的掀起眼帘,不紧不慢的告诉她回国的缘由:   应父母之命,回来结婚。   她假装坦然的笑着,遥遥举杯,提前祝他新婚快乐,却连新娘的名字都懒得再问,几乎落荒而逃。   直到第三次见面,男人背对着车窗外的千万灯光,轮廓隐在暗处,仍旧是那副矜贵淡漠的样子,眉眼深邃,嗓音低沉,却仿佛含了蛊。   他问她:“宣清,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一纸合约,期限为两年。   2、   宣清一直以为,这份合约的目的,是借她保住季太太这个位置,不受他父母的指染。等季衡那个没订成婚的白月光回国,位归原主,一切就结束了。   所以她默契的保持着这段婚姻的低调,比如:   坚守保密原则,从未官宣;   为避免季衡不适应,选择在进组拍戏前才搬进他家,给他留缓冲期;   在剧组碰到季衡时/被别人问到时,就说是一个认识的朋友,但不熟;   上综艺不带婚戒,被询问感情状况就含糊过去……   宣清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试图做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可男人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晦暗不明。   直到那个传闻中的白月光回国,她开始准备离婚事宜,向来矜贵淡漠的季衡陡然变了脸色。   他几乎咬牙切齿的找出宣清一直收在柜子底层的钻戒,狠狠替她戴上,大掌用力钳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猛的贴近自己,声音暗哑至极:   “我不同意,不许离!”   温柔女明星×矜贵淡漠商界大佬   ——[你是我的蓄谋已久。]   【阅读指南】   1、非传统娱乐圈   2、伪追妻火葬场,本质上是甜文   3、白月光假的,男主心里始终只有女主   4、1V1 双C 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宣清,季衡 ┃ 配角:程迹,项以寒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你是我的蓄谋已久   立意:努力成长为更优秀的人 第1章 、诱捕   江城的秋天今年来的格外的早,晚风里还夹杂着几分夏季残留的燥热。   宣清下了车,将裹在肩头的披风脱下,递给小助理。   红色的地毯从面前一路铺到宴会厅门口,两侧的媒体记者们早在她下车之前就已经将镜头对准了车门。   墨绿色的礼服勾勒出宣清姣好的身材,微卷的长发散落在背后,盖住大半个雪白细腻的背部。   裙摆下一双笔直纤长的小腿,脚踝白皙,不堪一握。   今天是某品牌方的周年庆典,邀请了几位签订过合约的代言明星,前来出席庆典。一为俊男美女增加氛围,也是利用明星的流量增加活动的曝光度。   宣清就是其中之一。   她出道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骨相极佳,长着一张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中也毫不逊色的脸,气质淡雅性子温柔。   长得美,性格又好,还是知名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所以很是招人喜欢,和她合作过的演员和品牌方都对她赞不绝口。   宣清并非今日咖位最大的那个,所以一贯延续了她的低调作风。   开场后,她和几位比较熟悉的资方代表寒暄了几句,就悄无声息的挪到了甜品区。   为了穿上礼服后显得更好看,她中午吃饭都特意少吃了一半,能撑到现在,已实属不易。   不得不说,这次的甜品台确实是花了心思的,点心小巧精致,味道极佳,而且很方便一口一个,不会弄花口红。   “清姐!”   一声惊喜又饱含激动的声音突然传来。   宣清抬头,只见穿着白裙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向自己跑过来。   这似乎是她们公司新签的一个姑娘,宣清认得她的脸,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小姑娘大概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助理没有跟进来,独自在这个都是陌生人的环境里,拘谨又无趣。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自家公司的大前辈,顿时激动的如同归巢的乳燕般冲了过来。   宣清也是从新人过来的,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她侧过身子,给小姑娘腾出来位置,顺手指了几个她觉得味道还不错的甜品给对方。   “等一会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可以提前走了。”宣清觉得有些腻就不再吃了,拿纸巾压了压唇角,压低嗓音道。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一亮,随即又暗了下来,“可是我不太敢……”   “不用担心,”宣清撩起眼睫朝她眨眼,示意她安心,温柔又亲昵,“我走的时候带着你一起。”   对方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对于这类非必要呆到最后的活动,偷偷早退这种操作,对宣清来说最熟练不过了。   “盼盼姐还在中间呢。其实我刚刚先看到盼盼姐的,但她身边人太多了,我没敢过去。”小姑娘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像只小松鼠,一边吃,一边不忘将许盼盼指给宣清看。   大厅中央,许盼盼正端着酒杯站在几位领导身边,巧笑嫣然。   只是目光时不时的向门口和周围扫视,像是在寻找什么。   许盼盼跟宣清也算是一个公司的老同事了。宣清想了想今天的邀请名单,许盼盼似乎就是风头最大的那个。   怪不得她往几位领导身边一站,别人就很少再往那边蹭了。   这边,小姑娘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丝毫没有戒心的跟宣清分享自己知道的各种消息:“听说今天晚上好像要来一个什么很厉害的人,盼盼姐最近在争取的新剧本就是那个人投资的。”   许盼盼在争取新剧本?   宣清有些疑惑,因为她从未听说过许盼盼最近看上了哪个剧本。   不过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宣清一听就过,并没有往心里放。   她抬头看了看时钟,现在是八点四十分。   再等十分钟,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可以悄悄溜了。   她已经在想回家做点什么宵夜吃了。   小姑娘话没说完,还在努力回想她听到的消息,但显然她想说的重点和宣清注意到的重点根本不一样:“我记得那个人好像叫什么,季……季什么来着……”   随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宴会厅的大门被缓慢拉开,外面金碧辉煌的灯光瞬间倾泻了一地。   有人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来,踏碎一地斑驳光影。   几位品牌方领导停止了笑谈,下意识看过去。   那是一个年轻且英俊的男人,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没打领带,却在衬衫领口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笔直的脖颈,英挺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禁欲气息。   像极了冷漠但随性的贵公子。   男人额前的碎发下是一双极为凉薄的眉眼,他漫不经心抬眸的瞬间,眼底折射出细碎冰冷的光,气质矜贵且淡漠。   他明明是来迟了的,可当他踏进这里时,却给了人们一种“他来了晚宴才算开始”的错觉。   无形之中,他成了众人眼中唯一的焦点。   品牌方的几位领导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格外惊喜,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迎了上去。   “想不到我们小季总肯赏光亲临,我们几位可真是有失远迎啊。”   “可不是嘛,这可是小季总归国后出席的第一宴,我们实在是倍感荣幸啊。”   男人神色淡然,礼貌又疏离应和着几人话,一边跟着引领往里面走,一边随意的扫视过整个宴会厅。   小姑娘听到了动静,拉了拉宣清的手臂,然后踮起脚尖往人群中心看:“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季什么总来了。”   宣清正眯着眼琢磨晚上回家吃什么,闻言就大致向那个方向扫了一眼。   只一眼,就愣住了。   男人侧脸的线条清冷俊逸,神色寡淡,正耷拉着眼尾听身边的人说话。   霎时,宣清的心跳慢了半拍。   这张脸,即便过了三年未见,她也依旧熟悉。   季衡。   周围人们刻意压低的谈论声在宣清耳中忽然放大,并且源源不断的涌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怪不得领导们那么惊喜,这可是季家啊,不是谁都能把请柬递到人家面前的,就算递过去了,也未必真的能邀请过来。”   “来的这位小季总,听说就是江城季家的小少爷季衡?”   “你不知道季衡?算了,你不知道也正常,这位小少爷三年前一声不响的出了国,这几年圈子里确实没有过他的消息。”   “不过我听说啊,他出国这几年,已经把季家在海外的所有产业都攥到手心了。”   “拿他岂不是已经握住了半个季家?啧啧,真是后生可畏啊……”   宣清不动声色的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背过身去,垂下眼帘不再看他,扶在长桌边沿的手微微用力,直到指尖发白。   视线可以收回,表情也可以控制,但情绪的波动和加快的心跳却清楚的告诉她自己:   你看,你还是会对他心动。   你还是喜欢他,宣清。   “清姐,一会儿咱们还提前走吗?”   身边的小姑娘对于季衡的认知是比品牌方还厉害的大佬,一时间有些忐忑。   “走。”宣清有些僵硬的弯了弯唇角,语气却依旧肯定。   墙上的时钟显示此刻是八点四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   她并不想与季衡碰上,在这种环境中,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许盼盼一直陪着几位领导,耐心的听他们交谈,在合适的空隙,顺势接上几句话,调和气氛。   可惜,她卖力的表演从头至尾都没有分到过季衡的一丝视线。   想想那部她盯了许久却被别人抢走的剧本,许盼盼有些急了。趁着几人停止交谈的间隙,她换了个位置,站到季衡面前,微微抬高手中的酒杯:“季总……”   “不好意思,”季衡几乎同时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冷漠,“请让一让。”   你挡到我的路了。   许盼盼的笑容有着一瞬间的僵硬,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侧身示意:“真是不好意思,您请。”   面前的男人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漫不经心的一颔首,而后视线划过她,仿佛划过空气一般毫无停顿,与她擦身而过。   时钟的秒针归于十二点的位置,时间一到,宣清抓住身旁的小姑娘就准备撤。   没承想伸手抓了个空——   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后退两步,站的笔直,仿佛即将接受领导检阅一般严肃。   宣清身体一顿,心底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背后就响起了品牌方领导热情又爽朗的大嗓门:   “来来来季总,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宣清小姐,旁边那位小姑娘是宋容云,这两位可都是与我方多次合作的,极为优秀的代言人。”   完了,最不愿碰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宋容云,也就是刚刚一直跟宣清呆在一起的小姑娘,不知所措的绷着小脸,声音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生硬:   “季总好。”   宣清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掩盖好复杂的心绪。   转过身后,脸上端起标准化的微笑:“季总好。”   季衡漆黑的眸子直直的落在她身上,停顿了片刻。   眼前的女人虽然抿唇浅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清澈的眼眸中没了往日熟悉的温柔,仿佛彼此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语气客套又官方。   宣清也在看他。   三年未见,他比之当年更加成熟,当然,也更加迷人。   即便他性子淡漠,优雅矜贵的表象下总是包裹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也无法阻挡诸多女性如同飞蛾扑火般扑上来。   两人的目光对上,熟悉又陌生。 第2章 、诱捕   季衡静默了一瞬。   修长的脖颈上,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他缓缓开口,充满磁性的嗓音传入耳中,还是熟悉的腔调:   “好久不见。”   品牌方领导很是诧异:“两位……认识?”   季衡径自在沙发上落座,冷峻的眉眼被灯光映的柔和了几分,难得跟品牌方多说了一句:   “老朋友了。”   宣清并不打算解释,况且季衡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是从小就认识的老朋友了。   那领导也是个聪明人,见眼下的形势有些微妙,向依旧站的笔直的宋容云使了个眼色。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开,给季衡和宣清留下单独谈话的空间。   季衡大致扫了她一眼,勾了勾唇角,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看起来你在演艺圈发展的还不错?”   他们大学毕业那年,季衡那个没订成婚的白月光尤玉瑶出国深造,季衡二话不说追着她出了国,其余的朋友们都开始接触自家的事业。   唯有宣清,对家里的公司不感兴趣,在接连接到了数个星探的名片后,扭头进了娱乐圈。   她觉得,通过演戏体验各种各样的人生状态,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还行吧。”   宣清神态自若,轻描淡写的将这些经历一句话带过,把话题又抛了回去,“你呢,这么突然的回来,我们这些朋友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季衡单手松了松领口,靠在沙发上,看起来有些疲惫:“有急事要回来办,没来得及提前说。”   能急成这样,对季衡来说还挺稀奇的。   她随口接道:“什么事能把你急成这样。”   以前的季衡无论干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模样,手中的把握没有十分也有八分,从不着急。   季衡掀起眼帘,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正从侍者的托盘里接过一杯柠檬水,并轻声道谢。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等对方的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时,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应父母之命,结婚。”   那杯柠檬水被宣清放在桌上,似乎是不小心,玻璃杯底与桌面相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杯中的水面激起了小小的涟漪。   如同她的内心一般,被风吹起波澜。   季衡的性子她很清楚,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迫他,哪怕是他的父母也不行。   所谓的应父母之命,想必是历经艰难险阻,终于与尤玉瑶修成正果,所以才顺从父母意愿回国结婚吧。   宣清稳住心神,微微抬眼,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惊讶。   这么些年,她早已学会如何迅速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喜事啊。”她连新娘的名字都懒得再确认,举杯示意,“那我就提前祝你新婚快乐。”   季衡的目光自说完话就落在宣清身上,片刻都未曾移开过,宣清的表情和语气不仅坦荡,而且格外真诚,仿佛是发自内心的为他感到高兴。   他目光沉了沉,瞳仁漆黑如浓稠的夜色:“祝福要留到结婚当日说才更合适,现在还太早。”   语气有些奇怪。   宣清听出来了,但无心去深究,因为她的手机响了。   “清姐!我们出了点意外!你快出来吧!十万火急!”小助理的声音十分焦急。   宣清应了声,挂掉电话,略带歉意的看向季衡:“抱歉,出了点事,我需要去处理一下。”   宴会厅后门处,小助理收起手机,含着棒棒糖靠在保姆车门口,一片岁月静好,哪还有刚刚电话里火急火燎的模样。   司机小刘丛车窗处探出头:“不错啊,这语气演的可越来越像了。”   小助理安安一抬下巴,笑嘻嘻道:“这叫近朱者赤。”   不出五分钟,宣清就踩着高跟鞋从后门走了出来。   即便目睹过很多次这种情况,小刘还是忍不住感慨:“清姐教你的这一招还真好使。”   公司安排的这类活动,没必要去的宣清都推了,剩下那些非去不可的,宣清进去之前都会给助理安安定一个时间点,如果时间到了她还没出来,就给她打个跟刚刚一样的电话。   安安拉开车门,同时将披肩递给宣清。   宣清上车蹬掉累人的高跟鞋,换上舒适的平底鞋,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整个人透露出疲惫的气息。   卷发被她拢到一侧,露出流畅精致的侧脸和白皙修长的脖颈,长长的睫毛柔顺的搭在眼下,盖住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   宣清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她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见到季衡。   方才她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因为只要她再多待一分钟,就难以继续维持她平静淡然的表象了。   笑着祝他新婚快乐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有多坦然,心底的情绪就有多翻涌。   安安拍拍司机小刘的肩膀,示意他开车开的稳一点。   车行至半路,宣清整理好思绪,睁开双眼:“明天,都有什么工作行程?”   安安连忙从背着的大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找出来行程表一看,语气瞬间激动了起来:“清姐,明天只有上午一个行程,是跟林南意合作拍摄《盛悦风尚》杂志封面。”   宣清捏了捏眉心:“林南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位靠今年夏天的选秀大火的男偶像,是助理安安的爱豆。   “没错没错!”安安激动之余疯狂点头:“清姐,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林南意!我特别特别喜欢他!”   想到明天可以跟着清姐见到自己的偶像,安安觉得自己今晚要睡不着了。   瞧着安安兴奋的样子,宣清忍不住笑了:“那你明天记得带张人家的明信片,我帮你要一张特签。”   “呜呜呜谢谢清姐!”安安忍不住扑过去抱住她:“我好爱你!”   宣清弹了弹她的脑门,两人笑作一团。   与此同时,一辆拉风的明黄色跑车停在了宴会厅的大门处。   开车的人降下车窗,胳膊搭在窗户上,冲季衡吹了声口哨。   来人是徐子博,季衡的发小兼好兄弟。   季衡一边走一边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手臂臂弯处,肩宽腰窄,被黑色西服裤子包裹的双腿更显得修长笔直。   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将外套扔到后座,一扭脸徐子博就给了他一拳:   “回来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季衡冷着脸拍掉他的手:“我第一个通知的人就是你。”   “我说的是提前通知。”徐子博没好气道:“都下飞机了想起来跟我说了,可真有你的。”   说着他一踩油门,跑车轰然启动:“兄弟几个在老地方整了一局,给你接风洗尘,就等你去了。我去你家找你,结果你妈说你下了飞机以后家都没回,直接赶来参加什么庆典了。”   跑车驶离前,徐子博抬头瞟了一眼门口立牌上品牌方的名字,总觉得今天好像在哪见过。   他瞥了季衡一眼:“以往这种帖子即便有机会递到你们家,你们也压根不看,怎么就今天非要急吼吼的到场。”   季衡单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言不发的降下车窗,并不接徐子博的话。   晚风忽的吹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路灯映在他晦暗不明的眸子里,斑驳陆离。   徐子博也不在乎他应没应声,自己琢磨了半天,突然灵光一现,猛的一拍方向盘:   “我说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悉,我想起来了!我早上才看的新闻,宣清可是品牌方的代言人,今晚肯定是要出席的。”   “不会吧季衡,你该不会是为了,见宣清……吧?”虽然说着说着自己也没了底气,但徐子博依旧一脸狐疑。   在路口等红灯的间隙还专门观察了一下季衡的神情。   当然,那张凉薄无情的精致侧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过了片刻,季衡蜷起手指摩擦着指骨关节,状似随意的开口:“我听说,宣清母亲最近在张罗着给她相亲?”   “呦,你消息但是挺灵通啊。”徐子博挑眉。   “确实有这回事,不过宣清自己不愿意,一次都没答应过。也就上周吧,实在拗不过她妈妈,去见了一个,然后当面跟对方解释道歉,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末了又补上一句:“这些都是听我妹说的。”   说道宣清,徐子博难得正了神色:“不过要我说,你回来就回来,可别再去招惹宣清了。”   他单手搭上季衡的肩,语气也认真了起来,“作为兄弟,三年前我百分百的支持你出国去追求真爱。但是作为大家的朋友,我现在也得替宣清说句话。人家现在好不容易放下了,你既然不喜欢她,就别再去招惹她了。”   季衡对此不做回应,只是垂眸解开袖口的纽扣,见绿灯亮起,曲指敲了敲车身,冷笑一声,尽是不满:   “你这车,开的着实有些慢了。”   徐子博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了他的挑衅,当即一踩油门,即刻加速,一路狂飙而去。   这一晚,宣清失眠了。   身体上的疲惫感源源不断的涌来,叫嚣着她需要休息需要良好的睡眠,可意识上的清醒让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季衡的身影,她根本控制不住。   朋友们都当她放下了,她也以为她彻底放下了,可是当季衡再次出现在眼前,她才明白自己心底驻起的防线有多么脆弱,不堪一击。   那维持了三年的理智和平静仅仅支撑不过片刻。   就溃不成军。 第3章 、诱捕   第二天一大早,比闹钟响的还早的,是徐怡的电话。   “清清,季衡回来了!就在昨天下午!”电话刚通,徐怡的声音就一股脑的传了过来:“我哥昨晚玩到半夜才回来,我刚刚问他跟谁组的局,他说跟季衡!季衡啊!”   徐怡,是徐子博的亲妹妹。他们兄妹俩,一个跟季衡亲如兄弟,一个跟宣清亲如姐妹。   宣清一手拿着电话,听徐怡在那边声情并茂的讲述昨晚的场景,一手掀开被子起身下床,到窗边拉开窗帘。   等徐怡说完了,她才开口,语气温柔:“我知道,而且就在昨晚,我们很不幸的碰面了。”   “什么?”徐怡震惊。   宣清将昨晚的情况简略的叙述了一遍,末了,补上一句:“他说他是应父母之命,回来结婚的。”   “结婚?”   徐怡冷笑一声,咬牙切齿:“他爱跟谁结跟谁结!跟你说干什么!宣清,你给我争点气,别一见着他那张破脸就又动摇了,这种见异思迁的狗男人,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知道啦。”宣清顺了顺她快要炸毛的情绪:“先不说了,我得抓紧时间收拾一下,上午工作呢。”   上午的拍摄进行的很顺利。   林南意作为爆红时期的男艺人,并没有飘飘然,整个人在工作过程中都很谦逊,一口一个宣老师,笑起来人畜无害,颇有感染力,少年感十足。   由于拍摄的是双人封面,宣清和他难免会有较为亲密的肢体接触。   在按照摄影师的要求两人对视时,宣清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安安那么喜欢林南意了。   林南意天生一双深情眼。   只要他看向你,那双眼中浓郁的深情就足以让人溺死在里面,无法自控的沉沦其中,仿佛你就是他的全世界。   整个拍摄过程中,宣清已经记不清场外传来多少次女工作人员们的惊叹声了。   拍完最后一组,摄影师朝两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拍摄成果很棒,两位老师辛苦了。”   林南意收回虚扶在宣清腰间的手,两人均向摄影师和诸多工作人员微笑致谢。   最后他还不忘跟宣清致谢:“宣老师辛苦了。”   宣清对这个有礼貌的小孩印象还不错,再加上一会儿还要替安安要人家的特签,所以语气格外温和:“你也辛苦了,跟你合作很愉快。”   林南意弯起好看的眉眼,笑了起来:“宣老师这么想,我荣幸之至。”   两人一同向场外走去,宣清斟酌道:“我的助理是你的粉丝,特别特别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给她写一张特签?”   林南意没有丝毫犹豫:“当然可以。”   宣清朝站在场外等候的安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安安几乎是瞬间跑了过来,左手拿着印着林南意照片的明信片,右手拿着一支笔,眼睛眨啊眨,兴奋满的快要溢出来。   林南意接过明信片,问了安安的名字,才在上边落笔。   写完后,又朝安安伸出手,一双眸子深情又迷人:“谢谢你喜欢我,安安。”   不仅得到了特签,还跟偶像握了手,安安几乎快要尖叫出来。   回去的路上,安安整个人都歪在宣清身上蹭啊蹭:“清姐清姐,我死而无憾了。清姐,我爱你,我真的太爱你了!”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宣清揉了一把她的头发。   安安直起身子,振臂一呼:“今天的工作结束啦,清姐,你下午可以好好休息了!”   宣清打开手机查看日历。   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去医院看望外公。   可比她先到的,则是另外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小衡?”   宣母惊讶的看着面前年轻的男人,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季家和宣家以前做过很长时间的邻居,同在商界,两位老爷子的关系还挺不错,因此两家逐渐交好。   季衡态度温和,彬彬有礼:“伯母,我刚回国,听说宣爷爷病了,所以来探望一下。”   宣母一边泡茶,一边对宣老爷子说道:“瞧瞧小衡,一回来就来看你,多细心。”   跟在他身后的司机将果篮和一大束鲜花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静悄悄的退出了房间,并细致的将房门掩上。   “来来来,赶快坐下。”宣母招呼他在沙发上落座,给他倒了杯茶。   然后又问:“对了,你爸最近怎么样?前一段我看他为你们家公司的事忙的焦头烂额的,这一段时间也没见过他了。”   “父亲一直在外地出差,”季衡一摊手,说道:“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联系,他恐怕还不知道我回来了。”   宣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靠在病床上抬眼看了他半天,有些感慨:   “几年不见,你小子成熟了不少啊。”   “既然连宣爷爷都这么说,那说明我进步的确不小。”   宣老爷子:“我可听说,你在k国的这几年,把你们家老爷子以前手底下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季衡端起茶杯,神情自信却不自满:“爷爷既然决定放手,将k国的一切事务都交予我打理,那我必然不能让爷爷失望。”   “你瞧瞧你瞧瞧,”宣老爷子指着他同宣母说道,“年轻人就是好啊,有活力有能力,就有狂妄的资本。他这一接手啊,季家的半个家业都在他手里了。”   宣母正在给宣老爷子剥橘子,闻言深表赞同:“现在除了小衡有能力扛起大半个家业,其他家的孩子们,有哪个不是在自家公司吊儿郎当的混日子?以前我就说过,他们这一辈儿的几个孩子,就数小衡最出色。”   宣清提着保温桶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宣老爷子与宣母的声音。   宣老爷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清清也很出色的,我前一段时间还看了她演的那什么电视剧了呢,漂亮的很!”   宣母:“算了吧爸,自己家公司不过来接手,非得跑去演什么戏,她那就是不务正业!”   宣母一直都不赞同她进入娱乐圈,并且还想方设法的让她结束她的演艺生涯,为此两人没少吵过架。   听到这话,宣清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推门而入:“外公,我来看你了。”   她举起手里的保温桶:“我还给您煲了玉米排骨汤,就是上次您说很好喝的那个。”   话音未落,她的余光就看到了坐在窗边沙发上的,那个无比熟悉的男人。   季衡神态自若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扬了扬眉:“好巧,又碰到了。”   宣清的表情僵了一下。   是吗?她倒宁愿不这么巧。   宣老爷子坐直了身子,示意宣母把小餐桌支上:“玉米排骨汤?快拿过来我尝尝。”   宣清闻言,笑眯眯的把保温桶放上去,拧开盖子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我又改良了一下配方,保证味道比上次的还好。”   宣老爷子尝了一口,品了半天的味道,连连点头:“喝过这么多排骨汤,还是我们清清煲的汤最好喝。”   季衡见状,看了一眼手表,起身告辞:“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宣爷爷您好好休养,我爷爷说还等着你回去跟他下棋呢。”   “好好好,”宣老爷子满口答应,“回去也给你爷爷带一句话,让他好好磨炼一下棋技,可别生疏了。”   宣母一把拉过宣清:“清清,你去送送小衡。”   宣清拧眉,刚想说些什么,季衡就非常自然的接话道:   “那就有劳了。”   她无奈,只能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我送你。”   两人一并走在医院的长廊上,由于这一层都是VIP病房,院方的保密工作做的非常好,除了专班值守的护士和医生,几乎看不到其他闲杂人员。   长长的走廊上回荡着两个人的脚步声。   沉默的气氛的让宣清无所适从。   于是她率先打破沉默:“你怎么会想起来看我外公? ”   季衡随意的迈着步伐,谎话信手拈来,面不改色:“父亲说宣爷爷身体有恙,特意叮嘱我过来探望。”   原来是季叔叔让他来的啊。   宣清抿紧了唇,心底了然。   也是,如果不是季叔叔嘱咐,刚回国肯定有一堆事要忙,他怎么会现在有时间来探望。   她垂眸不语,两人落在地面上的影子映入眼底。   暖黄色的夕阳透过窗户撒在地上,在白色的瓷砖上晕染出清透的橙色,两人的影子瘦瘦长长,像是印在彩纸上生动的人物剪影。   走到走廊尽头,宣清替他按了电梯:“我就不下去了。”   不多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   “这会儿路上车多,让司机慢点开,注意安全。”   宣清方才看了时间,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肯定会拥堵,她下意识的叮嘱着,却在抬眼看到季衡深沉的眸子时,顿住了。   “好。”季衡应了一声,率先避开她的视线,声音不知怎的,竟有些沙哑。   电梯门从两侧缓缓向中间靠拢,宣清抿紧了唇:“那,再见。”   电梯门彻底关上,对方再无应答。   宣清站在原地,长舒了一口气。   等她回病房的时候,宣老爷子吃的正起劲儿呢。   宣母给他又盛了一碗,见宣清回来,说道:“你看你外公,吃这么多,晚上还能吃下去饭嘛。”   “对了,你既然今晚有空,陪我去个饭局。”   宣清皱起鼻子,问道:“什么饭局?”   宣母头也不抬:“你去了就知道了。” 第4章 、诱捕   等到了晚上,宣清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肯提前告诉自己是什么饭局。   宽敞的包厢里,坐着一位阿姨和一个年轻帅气的男生。   又是相亲局,还是带着父母的那种。   看来她上次去相亲时见面就跟对方坦白的招数,这回用不成了。   没想到为了防止她外耍花招,宣母竟然组这种局,好在现场盯着她。   “来宣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妈妈的合作伙伴魏阿姨,这是魏阿姨的儿子,年纪跟你一般大呢。”   魏阿姨很热情的招呼她们母女落座。   宣清虽然心底不愿,但是魏阿姨毕竟是应母亲的邀约,也是好心,所以对她的态度依然尊敬有加。   那名男生站起身,向她致以略带歉意的笑容。   宣清与他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与歉意,顿时对上了暗号。   你也是被逼无奈来的?   好巧我也是。   那这就好办了。   两人心照不宣的交换一下眼神。   既然当事人双方都没有这个意思,那么只需要顺着长辈的意思,先把这个饭局给顺利度过就行了。   由于两人很是配合,这顿饭的氛围吃的还算融洽。在送走魏阿姨和她的儿子后,宣清再一次向母亲强调:“妈,不要在执着于给我相亲了。”   “行啊。”宣母提着小巧的手提包,语气冰冷,“你把你娱乐圈的工作给我停了,进公司工作,我就不再张罗着给你相亲了。”   “妈……”   “就这两个选择,你自己选。”宣母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要么回家进公司学着接手家业;要么听我的安排跟相亲对象接触,抓紧时间订婚,还能通过联姻给家里的事业提供一点帮助。”   看着宣母离去的背影,宣清很是头痛。   母亲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宣清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宣清的思绪。   “清清,你在哪儿呢?”   是徐怡。   宣清报了地址,徐怡朗声道:“原地等着,我现在就去接你,今晚姐妹我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去哪儿?”   徐怡神秘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江城城郊的环湖赛道上,停了十几辆拉风炫酷的超跑,远远的看过去五颜六色的。   年轻的男女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有的靠在车边,有的聚在路边,谈笑风生。   徐怡将车停在路边,兴奋的把宣清拉下来。   赛车?宣清向徐怡投去询问的目光。   徐怡点点头,解释道:“这块儿临湖的地皮前一段时间被人买下来了,专门圈起来供这些有钱的公子哥们赛车玩,我也是才知道的,今天带你过来体验体验。”   前边有人注意到徐怡,向她招了招手,徐怡拉着宣清就走了过去。   年轻的男孩朝气蓬勃的,看到徐怡带了朋友,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是?”   徐怡揽住宣清,向众人介绍:“我姐妹,宣清。”   在场的那些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生意的年轻人,听到宣这个姓氏,一改方才对宣清漫不经心,眼皮都懒得抬的态度,努力让自己的神情显得正经一些,然后老老实实的跟宣清打招呼。   宣清只是端着笑朝他们一一点头,并未多言。   有几个被带进来的小网红,听到宣清的名字忍不住小小的惊呼出声:“宣清?!”   她们忍不住凑近了些,待看清宣清的容貌后,惊喜极了:“真的是宣清哎!”   宣清闻声看过去,她们几人你推我我推你的挤作一团,然后期期艾艾的走过来:“清清,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是你的粉丝!”   “天哪我快疯了!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见到清清真人!”   “我也是清清的粉丝!你演的剧我都看过!并且重刷过好多遍!”   刚才给徐怡打招呼的年轻男孩突然也插了进来:“我说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你,而且宣清这个名字也非常耳熟!”   徐怡斜了他一眼:“怎么,你也是清清的粉丝?”   “不不不,不是我。”男孩连忙摆手,“是我妹妹,她房间里贴的有宣清的海报。”   说着,他从车窗处探入身子,在副驾驶上找了半天,竟然翻出来了纸和笔。   “所以,能不能替我妹妹求一张您的签名?”男孩将纸笔双手奉上,一脸郑重的称呼宣清为“您”。   宣清被他逗笑,伸手接过纸笔,龙飞凤舞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几名小网红弱弱道:“清清,可以给我们也签一张吗?”   “当然。”宣清朝她们温柔一笑。   徐怡见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单手后撑倚在车头,很是惆怅:“清啊,你当明星就这点不好,总是会有粉丝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宣清歪头假装认真想了想,故意逗她:“那我下次跟你一起出来的时候,带上口罩和墨镜?”   徐怡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连连摇头:“那还是算了。”   说话间,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坐进驾驶位,开始启动跑车了。   几人打了个招呼,也坐到了自己的车里。   年轻男孩走之前扔给徐怡一把车钥匙,并指了指右前方的一辆银色超跑:“喏,你的车我帮你停在前边了。”   “谢了。”徐怡朝他一摆手,走到她的车旁边,一把拉开车门,朝宣清挑了挑眉:“清清,要不要体验一把我的车技。”   宣清啧了一声,眼神在徐怡和前方那些蓄势待发的跑车之间游移,发出不太相信的声音:“你,跟他们?”   “咳咳,”徐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虽然我比不上他们,但是自己飙一飙车不也挺刺激的吗,这种专门的场地,可比在外边公路上安全多了。”   话音未落,车门就被人嘭的一声关上了。   徐怡冷不丁被吓了一跳,转头就要找人算账,不曾想,下一秒就被人拎着衣服帽子给拎了起来。   徐子博阴恻恻的声音几乎同时在她耳边响起:“徐怡你胆子挺肥啊你,都敢来这儿给我飙车了?一个人瞎胡闹也就算了你还带上人家宣清?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徐怡扑腾了半天,终于奋力挣脱她哥的魔爪,后退几步站到宣清身后:”徐子博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啊!”   徐子博指着她:“你有本事别躲宣清后边!”   徐怡冲他吐了吐舌头:“我不!”   徐子博拿她没办法,只能跟宣清解释:“赛车是有风险系数的,就她那半吊子水平,平常在这儿跑跑也就算了,今天是场正式的比赛,我怕她上去水平不够会有危险。”   徐怡撇了撇嘴:“我又没想跟他们争名次比速度,我就是想带着宣清痛痛快快的飙车。”   宣清对于徐怡的水平确实持着存疑的态度,听了徐子博的话,她拍了拍徐怡的手:“听你哥的,安全第一,我们可以等改天再玩,今天就先看他们比赛,怎么样?”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对徐怡来说,宣清的话明显比她哥的更管用,只能跟着宣清不情不愿的去了路边的观看区。   近十辆超跑在出发点蓄势待发,在它们疾驰而去的前一秒,徐怡看到自己那辆银色超跑上,徐子博透过车窗一闪而过的侧脸。   徐怡:“???”   跑车在轰鸣声中,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只留下观看区人们此起彼伏尖叫声。   徐怡此刻已经完全没了兴致,她咬牙切齿的盯着徐子博驾车的背影,满脑子想的都是等结束如何跟徐子博算账。   宣清虽然不懂赛车的具体规则和标准,但也看的津津有味。   赛道上每隔一段距离都设置的有摄像头,观看区也立了一块儿大屏幕,实时转播。   虽说这些富二代公子哥们只把赛车当消遣,或是兴趣娱乐,但是一比赛就互相较起劲儿来,情况着实精彩。   宣清津津有味的看各色超跑你追我赶,转弯漂移,各种炫技。   跑最前面的车已经逐渐接近终点了,两辆车几乎是并排冲刺,分不清谁先谁后,后方一辆车紧跟其后,等待机会反超。   还有最后一个弯道。   其中一辆车看准时机转动方向盘,一个漂亮的漂移,率先度过弯道。   观看区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镜头精准的捕捉到了车手的样貌,宣清定睛一看,有些惊讶。   下一瞬,那人的车已经第一个冲过了终点。   刹车,开门,少年下了车,甩了甩额前略显凌乱的碎发,神色虽冷,但也能窥见几分笑意。   比赛结束。   徐怡腾的站起来,如同一只炮仗一样,气势汹汹的直冲徐子博而去。   宣清留在原地,拿出手机播出了一个号码。   站在人群中心的少年从朋友手中接过电话,看到来电人备注,按下接听键,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喜:“清姐?”   宣清大致估算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确定他能看到自己:“程迹,你抬头,看一下左前方大约九点钟的方向。”   电话那头的少年按照她的要求转身抬头,目光穿过人群,准确的落在她身上。 第5章 、诱捕   那少年叫程迹,是宣清小叔家的儿子,在江城A大读商业管理系。   宣清挂断电话,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程迹眼睛一亮,跟身边的朋友说了几句话,就迫不及待的拨开人群朝她小跑了过来。   他在宣清面前停下,微微喘着气:“清姐,你怎么也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宣清眯起眼,目光锐利,仿佛能看透他的内心,“今天学校没课?”   生怕宣清误会自己逃课,程迹连忙解释:“下午没课,所以朋友叫我来玩,我就过来了。”   程迹今年大三,课程确实不多。   “所以清姐你刚刚看到比赛了吗?”少年的眼睛里尽是雀跃。   宣清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十分亲昵:“看到啦小冠军,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个,真的很厉害。”   程迹自幼丧母,父亲常年在国外,几年都不肯回来一次,程迹初二那年就被宣清爸爸接到了宣家,此后都在江城上学。这些年宣清可以说是看着这个堂弟长大的,所以对他很是宠溺。   徐怡正在那边揪着她哥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问他飙车飙的开不开心。   程迹看着那吵吵闹闹的兄妹俩人,若有所思的顿了顿,然后询问宣清:“清姐,要不要坐上试试?”   他补充到:“如果你想的话,我就带你跑一圈。”   回想起刚才紧张刺激的赛车场面,宣清确实很想体验一下。   她沉吟片刻,点头答应。   赛道上已清理完毕,没有多余的车辆。   两人坐上程迹方才夺冠的那辆超跑,系好安全带,等到宣清坐稳,程迹活动了一下冷白的腕骨,脚下一踩油门,车身飞一般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惯性让宣清的清瘦的后背紧紧贴在车座上,窗外的景象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变得模糊,赛道的长度在眼前迅速缩短。   前方弯道。   宣清按下车窗,露出一个缝隙,风呼啸着卷进来,吹起了她柔顺的黑发。   亲身体验跟坐在一旁观看的感觉截然不同。   令人紧张的不敢大声呼吸,却又不断刺激着人的感官,畅快淋漓。   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其中一个通往湖边,另一个通往赛道终点,也就是他们刚刚出发的地方。   程迹选择了前者。   过了岔路口,车速就慢慢降下来,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人造湖。   宣清将整个车窗都降下来,趴在上边向外看。   湖边长了一大丛芦苇,虽然已是初秋,叶子依旧绿油油的一片,偶尔有几只戏水的野鸭悠哉悠哉的游过,时不时扑腾出一片水花。   抛去那些烦人的心绪,宣清难得的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程迹偏过头,不动声色的看向她。   静默半晌,他开口道:“你有心事。”   程迹用的是肯定句。   宣清并未应声,但程迹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他对宣清的情绪波动一向格外敏感。   所以他才带宣清跑了一圈,想让她无声的宣泄一番。   “伯母又逼你去相亲了?”程迹将车停在湖边,起身下车。   宣清直起身子,只见程迹从车头绕了过来,替她拉开车门。   少年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还是,因为季衡?”   宣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下车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促狭一笑:“小孩子知道的太多会不利于身心健康。”   程迹跟在宣清身后亦步亦趋,对她的话表示出极大的不满:“我早就成年了清姐,你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儿了。”   两人并排坐在湖边的长椅上,宣清仰头去看天上的一轮弯月,低声呢喃:“我还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呢……”   以为自己可以彻底死心;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看他再次出现;以为自己可以坦然的祝他新婚快乐……   可现实让她彻底清醒。   她高估了自己。   宣清的声音又轻又低,像是飘在风中的轻薄柳絮,很快就被吹散。   毕竟她追逐着季衡的脚步走了那么多年,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哪里是说抹掉就能抹掉的。   程迹不知道怎么劝她,他甚至没有立场去指责季衡。   宣清这个人,看起来对谁都很温柔和善,平易近人,但极少有人能触碰到她真实的内心。   程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偶尔吐露一两句没头没尾的真心话时,安静的当一个倾听者。   入夜的风有些凉,程迹脱下外套,披在宣清单薄的肩上。   宣清拢住衣服,吸了吸鼻子:“有点冷了,我们走吧。”   程迹跟上她:“清姐,我送你回公寓。”   -   第二天,宣清接到了经纪人的通知,上个月她接的剧本《黑白》定了开机日期,下月初进组。   并且今晚投资方跟制片方在云间酒店定了包厢,说是请主演们和导演吃一顿饭,探讨一下各自的想法,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黑白》是双女主部悬疑剧,剧本是业界公认的金牌编剧所著,制作班底的口碑也很好,导演更是极为擅长此类题材的拍摄,并且有过两部大爆的悬疑剧作为以往成绩。   这样的阵容,这样的剧本,哪怕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也让众多演员你争我抢。   当时宣清是自己看到了这个剧本,自己去报名试镜的。   她一共经历了两次试镜筛选,最终被敲定为女主之一。   等最终通知下来后,公司才知道这件事,经纪人惊讶极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宣清一声不吭的,就这么拿下来了这么好的剧本。   助理安安很迅速的将今晚出席的人员名单发给了宣清。   宣清点开文件,目光一凝。   投资方那一列,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季衡的大名。   季衡,《黑白》剧本最大投资方。   又是季衡。   宣清觉得,季衡回国后这短短几天,无论是他的名字还是他本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频率都有些高。   目光下移,排在第二位的名字则让她更加熟悉——   程士荣。   宣清的父亲。   以前每每有人知道了宣清父亲的名字,都会问上宣清一句:为什么不姓程?   宣清便答:我们家比较特殊,我随母姓。   名单还未看完,电话响了,来电显上亮着“父亲”二字。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程士荣爽朗的声音:“我算着时间,估摸着你该看到名单了。怎么样清清,惊喜不惊喜!”   “我还正想打电话问你呢。”宣清敲了敲平板的屏幕,故意捏着腔调装模作样的质问,“你怎么突然就成了《黑白》的第二大投资方了。”   “什么时候?哈哈,就十天前的事儿。”父亲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   “之前你妈一直盯着,我不敢轻举妄动。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背着你妈偷偷投资了你的剧,爸爸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表达对你工作的支持。”   “对了,等会儿我跟秘书交代一下,晚上的饭局我就不去了,留给你自由发挥。清清啊,你现在也算是资方代表了,可别让自己受委屈。”   宣清笑道:”知道了爸,您放心吧。”   晚上八点,赴约的几位主演提前到了酒店,投资方和制片方的几位代表人则姗姗来迟。   季衡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饭桌上的几位代表脸上堆着热情的笑,不约而同的站起来迎接。   这顿饭,几方共聚探讨想法联络感情是假,想借此机会牵线搭桥,搭上季家的小季总才是真。   季衡抬眸扫视一周,制片方堆着笑脸将他引到主位落座。   他并未多言,落座后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明明是一副慵懒姿态,却偏偏让他做出了几分矜贵与优雅。   宣清的座位好巧不巧,就在他右手边。   座位是制片方安排的,到场的几位女演员被分散开,座位穿插在资方代表之间。   身旁的男人似乎对这场饭局没多大兴趣,只是来露个脸,因此神色淡漠,半垂着眸子,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的阿谀奉承。   宣清坐在他身边,只要稍微转头,就能看到他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骨,还有那隐隐约约飘到她鼻尖的,熟悉的木质冷香。   她握拳的手稍稍用力,指尖刺痛了皮肤,提醒自己收敛心神。   服务员见人齐了,就开始上菜,酒也被端了上来,每人都有,几位女演员也不例外。   他们仿佛默认她们会喝白酒。   其中一名女演员的表情有些僵硬,眉头微微皱着,伸手拦住了服务员给她倒酒的动作:“我就不用了,我不会喝酒。”   她旁边的投资方老总拍了拍她的肩膀,劝道:“哎呦放心吧妹妹,凡事都有第一次。”   说罢立即有人应和道:“是啊,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少喝点没事的,别扫兴嘛。”   “小姑娘这么年轻,一会儿真喝起劲儿来,指不定比我们几个还能喝呢,哈哈哈。”   女孩儿有些急,还想张口争辩,坐在她旁边的投资方老总已经让服务员把女孩面前的酒杯满上了。   无人帮她说话,制片人甚至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在一旁看戏。   不能得罪投资方大佬是常识,其余两名女演员抿紧了唇,无一人敢吱声。   只有宣清看着刚刚试图拒绝的女孩,不疾不徐的开口:   “我记得,你说过自己酒精过敏。” 第6章 、诱捕   宣清的声音温温柔柔的,一点也不心虚的说着假话:“你是怕说出来会让几位领导觉得扫兴?可一会儿身体不舒服了,岂不是更扫兴?”   宣清话里话外都在给那个女孩暗示,女演员也是个聪明人,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改口道:“真的很抱歉,我这个情况确实不能喝酒。”   制片人听了这话,忍不住皱起眉头:“你看看你们俩,怎么这么不懂事?酒精过敏才多大点事儿啊,少喝点就不会有事。再说了,这么重要的场合,几位老总难得过来,不陪着喝几杯你们觉得合适吗?”   宣清见状,再好的脾气也给磨没了,语气冷了几分:“我觉得挺合适的。”   制片人顿时觉得自己被下了面子:“你这个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打断了:   “我也觉得挺合适的。”   季衡直起身子,把玩着手中小巧的茶杯,抬眸瞥了一眼制片人,语气平静,却让人不敢忽视:   “不能喝就别让她喝。”   制片人刚燃起来的火堵在心口,被一盆冰水哗啦一声浇灭了。   他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干笑两声:“季总都这么说了,肯定不能勉强人家了,来来来服务员,把那位小姐的酒杯撤下去。”   宣清没想到季衡会开口。   毕竟他最讨厌管别人的闲事。   她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的对季衡微微颔首,算是道谢。   几位投资人面面相觑,视线隐晦的在季衡,宣清和那名女演员之间移动。   那名女演员惊讶于季衡会出声,脸上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酒杯被撤下去后,她松了一口气。   “还有这儿。”季衡向服务员示意将宣清的酒杯一同撤下去。   “我就不必了,”宣清不动声色的拦住服务员:“我酒精不过敏。”   这顿饭的开局虽然有些波折,但好在制片人和投资方的重心都在季衡身上,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氛围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宣清喝的不多,她对自己的酒量有清醒的认知,对自己喝进去的每一杯酒,都有着精准的把控。   几位投资方代表一个接一个的过来跟季衡敬酒,碰杯。季衡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的喝。   越喝,几人越觉得这小季总似乎兴致不高,于是说话愈发字斟句酌,生怕哪句话说错了,连吹捧也变得小心翼翼。   酒劲逐渐上头,众人的意识也没那么清醒了,席间有人惊呼一声,不小心打翻了茶水,洒了一身。   这个小插曲似乎并没有人注意,或者说,是注意到了,但习以为常。   一位投资方代表攀上了那名没有喝酒的女演员的肩膀,几乎将整个人半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拿着纸巾向她的腿伸去,嘴上还说着:“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瞧瞧,水都洒到腿上了……”   女演员努力的躲避着他的动作,却无论如何躲不开。   宣清一眼瞧见,神色一冷,猛地站起身。   一位投资人正巧走过来,想要紧贴着宣清请她再喝一杯,甚至还胆大包天企图摸她的手。   宣清拧眉后退一步,握着酒杯的手故意一松——   啪的一声,玻璃炸裂的清脆响声让整个包厢都静了一瞬。   宣清顶着所有人的目光,淡定的抽出一张纸擦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宣清对面的女演员借这大家愣神的机会,猛的挣脱了投资人的魔爪。   宣清象征性的擦完手,另端起一杯茶,走到女演员的座位旁,抬手将茶浇在了投资人的身上。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茶是服务员刚倒上的,滚烫的,倒下去的瞬间还冒着热气。   男人猛的弹起来,被烫的叫出了声,当即破口大骂:“你有病吧!”   宣清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王总,我看是你有病,所以才好心给你一杯茶让你醒醒脑子。”   恐怕是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被叫做王总的投资人涨红了脸,指着宣清的手抖个不停,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黑白》的女主演是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导演换了你!”   宣清原本只想安稳的吃完这顿饭,就连最开始帮别人拒酒也是她实在看不过去,顺手帮了一把。   可没想到这些人越来越过分,竟然还开始蹬鼻子上脸了?   “我记得王总喝第一杯酒的时候,表示过这个项目的第二投资方程总这次没来,你很遗憾,因为你一直都很敬仰程总。”宣清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整个人的气势变得凌厉起来。   她一步步逼近,嘲讽道:“但程总没来并不代表今晚第二投资方的人缺席啊。”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王总的酒此刻已经醒了大半,宣清的话让他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宣清停下脚步:“我的意思就是,你刚才正是对着本项目的第二大投资方说,你要让导演换掉她啊。”   王总一懵:“?”   此时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宣清话里的意思,心里顿时一咯噔,立马开始回想自己从进门以来是否有过为难宣清的行为。   季衡在后面撑着下巴看戏似的旁观了全程,难得好心的给还在迷茫中的王总解释了一下:“王总在急着攀关系之前,但凡能多了解一下程总的人际关系,就不会不知道宣清小姐是程总的女儿。”   制片人和方才想占宣清便宜的投资人瞬间白了脸。   也就是说,今晚宣清并不是以主演的身份过来的,而是以投资方的身份坐在这里的。   宣清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想让导演换掉我,恐怕王总你还没那个资格。”   这下,王总的酒彻底醒了。   “宣小姐……”王总的声音开始发抖:“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是我眼瞎不认识您,是我有病胡乱说话冒犯了您,是我喝多了酒昏了头了。”   见宣清不为所动的模样,他闭眼轻轻抽了自己的嘴巴两下:“哎呦我这个嘴啊,就是欠打,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制片人心底疯狂庆幸自己方才的火没有对宣清发出来,否则现在自己抽自己嘴巴的大约就是他了。   一时间没人敢触宣清的霉头,出声替王总打圆场。   “王总既然说自己是喝酒昏了头,那就留在这儿好好醒酒吧。”宣清拉起衣衫浸湿的女演员,“我们就不奉陪了。”   “不敢不敢,”王总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宣小姐放心,我一定在这儿好好醒酒。”   制片人还想等一会儿偷偷给宣清赔个罪,好挽回自己的形象,可人家现在要走,他不仅不敢拦着,还得好好的给人送出去。   想到这儿,他忙去替宣清开门:“宣小姐,我送您。”   “不必了。”宣清连客套也省了,直接拒绝,干脆利落的离开。   门再度关上。几人松了口气,包间内一时间静的出奇。   季衡慢条斯理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拎起西装外套抖了抖。   一人见状,小心翼翼地问:“季总,您也要走了吗?”   季衡将外套挂在臂弯处,一挑眉:“刚刚不是说要醒酒吗,怎么,诸位还打算继续喝?”   制片人半口气不上不下的吊在心口,心里苦哈哈的。对此,他只能回头连声附和:“是是是,季总说的对,时间也不早了,该结束了。”   这顿饭局,就这样仓促收尾。   酒店外,女演员正向宣清道谢。   宣清这才知道,她就是《黑白》的另一位女主演——郭茜文。   “需要帮你叫车吗?”宣清问。   “不了,谢谢你。”她指了指路边停着的商务车,“我助理一直在等我。”   两人正说着,郭茜文的目光落在宣清身后,看到季衡正慢悠悠的向门口走来,她眼底闪过一瞬间的挣扎。   最终她抿了抿唇,向宣清道别,上了自家的商务车。   今晚喝了酒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去,宣清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让助理安安过来接她。   季衡的脚步声在宣清身边停下,他的声音也在宣清耳边响起,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揶揄:“难得见一次你生气。”   同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两人面前,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恭敬的站在旁边。   季衡示意她上车,“上车吧,我送你。”   宣清刚想拒绝,季衡就堵住了她话,“里面已经散场了,他们马上就出来,你是想一会儿站在门口一边吹着冷风等助理,一边忍着不耐跟他们说话?”   不得不承认,季衡说的非常有道理。   宣清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那就麻烦你了。”   季衡嘴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但很快消失不见。   车内暖和的温度让宣清整个人慢慢的放松下来,熟悉的玫瑰香薰味道弥漫在密闭的空间中,酒劲儿不知怎的竟然在这会儿开始上头。   宣清的脸染上丝丝红晕,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底投射出一片阴影。   车停在路口等红灯,她向窗外看去,看到了路口一个双层婚纱店。   玻璃橱窗里展示着各种款式,华丽精美的婚纱,质感高级的白色绸缎在灯光的照射下透着一种柔和美。   转过头,季衡坐在另一侧,正低头认真翻看手中的文件,专注且沉着。   宣清不知怎的,脑子一抽,突然问了一句:“你结婚的事,筹办的怎么样了?”   季衡翻阅文件的手指一顿,很快恢复如常,看完了最后几页。   他合上文件,这才回答:“准备工作做好了,现在正要进行第一步。”   宣清没听明白,一头雾水:“什么?”   季衡修长的手指握住文件夹递给她,眸子如同一汪的潭水,深不见底,里面却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   宣清只见他开口,一字一顿道:   “宣清,你要不要跟我结婚?” 第7章 、诱捕   宣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电梯上的楼,等她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在七楼的电梯口站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季衡递给她的那份文件。   那是一份合约。   婚姻合约。   季衡说的那些话还在脑海中回荡,挥之不去:   “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找一个人配合我,来断绝我爸妈企图安排我婚姻的想法。”   “我听说你无法一直拒绝宣阿姨给你安排的相亲,同时不想放弃现在的工作,正巧,我也急需一个合我心意的名义妻子。这段婚姻,刚好可以解决目前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文件夹上金属部位的冰凉触感,让宣清手指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季衡顿了顿,声音低沉,他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在蛊惑她的内心:“这是合约,期限为两年。”   “两年后,如果你想结束,我们随时可以结束这段关系,绝不耽误。”   车窗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万家灯火明明灭灭,车内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宣清抬头,男人背对着车窗外的千万灯光,几句话就将两人的处境剖析的清清楚楚,他的轮廓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宣清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为什么……是我?”   季衡闻言倾身向前,凑近了些,与她对视:“因为对我来说,你最合适。”   随着他的靠近,宣清看清了他的神情。   他仍旧是那份矜贵淡漠的模样,仿佛结婚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道简单的程序,没有任何特殊的含义。   可是,宣清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明知这对季衡来说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也许这两年只是用她帮忙来保住季太太这个位置,为日后尤玉瑶回国铺路。   她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越跳越快的心,无法控制自己伸出去接过文件的手。   她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了那种人,无论以前有多痛,还是忍不住去靠近他。   这一刻,宣清觉得自己与那些飞蛾扑火一样的女人没有什么区别。   在季衡又一次询问她意愿的时候,宣清转过头避开他深沉的视线。   “让我考虑考虑。”宣清说道。   她表面上风平浪静,情绪上没有任何波动,实则是不敢再去看他,她怕自己再多看那人一眼就忍不住当场答应。   这份合约对她来说确实有些帮助,她需要给自己一些时间冷静下来,好好的想一想。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宣清回过神,向家门口走去。   走过楼道一个转弯,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侧身倚在墙上,正低头玩手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程迹?”宣清很是惊讶:“你怎么来了?”   少年闻声抬起头,眼睛一亮,迎了上来:“我给你打过电话了,但是你没有接。”   宣清手机调了静音,上面确实显示着好几个程迹的未接来电。   程迹道:“清姐,我想找你借一本大三上学期的教材。你可是江城A大的优秀毕业学生,那些书应该……还没有扔吧。”   宣清大学的所有课本都放在书房了,一本都没有扔,只不过放的地方有些分散,找出来需要费些力气。   宣清打开门,两人进屋。   程迹突然凑近她,抽了抽鼻子,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喝酒了。”   说罢又歪头凑到她面前仔细一看,试探道:“喝醉了吗?”   宣清笑着锤了他一拳:“我哪有那么容易喝醉。”   她指了指沙发:“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去书房给你找书。”   少年老老实实的坐过去,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宣清则去了书房,她盯着手中的合约看了片刻,将其放进抽屉里,然后开始给程迹找书。   书虽然放的比较分散,但好在宣清的记忆比较清晰,所以很快就找到了。   等她拿着书走到客厅的时候,却发现电视还开着,但是人却没了。扭头一看,厨房里亮着灯,还传来水烧开的咕嘟咕嘟声。   她好奇地走过去,想看看程迹在捣鼓些什么。   程迹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头都没回,他将洗干净的杯子放在桌案上,拎着茶壶倒了一杯棕色的茶出来。   他将茶杯端出来,递给宣清:“喏,给你煮了醒酒茶,喝了再休息,不然第二天起床会头痛。”   宣清应了声,一手接过茶杯,一手将书递给他。   程迹接过书,翻开看了两眼,很是满意:“就是这一本。”   宣清喝了一口醒酒茶,被烫的小声吸气,不过味道倒是有些意外的好喝。   她小手一摆:“行了,你明天早上不是还有课吗?赶快回学校吧。”   程迹一看时间,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清姐,已经十一点半了,宿管阿姨早就锁门了……”   说着,他拉开餐桌的椅子坐下去,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可怜啊,我一个孤苦伶仃如花似玉的少年,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也不知道江城近两年的治安情况如何,半夜会不会有危险……”   “行了行了闭嘴吧你,”宣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话:“客房空着呢,里边的枕头被子,还有洗漱用具,都还是你上次用的。”   宣清的公寓确实离江城A大很近,不过三条街的距离。以前程迹上高中的时候,周末不想一个人回宣家,就经常来她这里蹭吃蹭喝。   上大学后来的少了,但每次只要一来必然霸占她的客房。   程迹闻言,抱着书欢欢喜喜的去了客房,走之前还不忘弯着眼眸冲她道了声晚安。   客厅里安静了下来,只有未关的电视还在播放着男女主你侬我侬的剧情。   宣清鼓着腮帮子对着茶杯吹气,让茶水凉的更快一些。   她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份婚姻合约。   情感在叫嚣着:答应他呗,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可以靠近他的人,融入他的生活,成为他的爱人,这些不都是你一直以来的奢望吗?   理智却不停的告诉她自己,要冷静。他只是请你帮忙,而不是喜欢你才跟你结婚,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名义妻子,什么都不是。   醒酒茶见底,情感和理智两个小人也没有分出胜负来,宣清索性不再想了,关灯回房。   程迹的醒酒茶真的很有效,宣清一夜好眠,早上醒来神清气爽,并没有任何头痛不适的感觉。   推开卧室门,整个家里格外安静,空无一人。程迹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餐桌上摆着几碟凉拌小菜,小碗里装着两颗煮熟的鸡蛋,旁边还贴了一张标签:   【厨房锅里有给你熬的有蔬菜粥,记得趁热喝,我先回学校了。】   一觉醒来早餐就已准备好了的感觉,真的格外不错,让人身心愉悦。宣清伸了个懒腰,摘下标签,心道:程迹这小子,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姑娘。   只可惜,宣清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不到半天。   十一点十分左右,微博上一个叫做#当红男偶像林南意地下恋情曝光#的词条迅速窜上了热搜,并且热度越来越高,直逼热搜第一。   无数吃瓜网友在午饭时间好奇的点进词条,而此时林南意的粉丝已经彻底疯狂了。   十一点半,助理安安的电话火急火燎的打了过来:“清姐,出事了!微博上有人爆料林南意跟你有地下恋情!”   地下恋情?她跟林南意?   开什么玩笑,他们俩根本不熟,合作拍杂志的那一次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宣清一脸茫然的打开微博。   爆料人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博文,叙述了她无意间撞见林南意与女友约会的详细情况,并且指出,女方正是前两天才与林南意走过合作的女演员——宣清。   另外,爆料人还甩出了几张照片,照片中的女人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穿湖蓝色的卫衣,脸上还带着口罩,她亲密的挽着林南意的手,整个人都快贴上去了。   也许是距离远的缘故,拍摄时间又是晚上,照片不是很清晰,无法看清女方的容貌。   但是,照片的日期正是两人合作拍摄《盛悦风尚》的那天。   且女方的发型和身高都与宣清格外类似。   很快有人扒出来宣清那天的穿搭,确实跟照片里的女人是一样的,侧面证实了爆料人的言论。   粉丝们一下炸了锅。   身为上升期男偶像,谈恋爱被视为偶像失格,一时间林南意的众多女友粉无法接受,纷纷跑到宣清的微博下面发泄内心的愤怒。   一时间,网上骂声一片。   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宣清皱着眉关上微博,正巧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清清,这件事处理起来有些麻烦。”经纪人的语气严肃。   “我知道照片里的人不是你,可是现在问题就出在这儿,那个人为什么会和你穿一样的衣服?怎么就这么巧?我不相信这是个巧合,我怀疑这是故意的。”   宣清垂下眸子,问:“跟林南意的团队联系了吗?他们怎么解释?”   经纪人说起这个就来气:“我根本联系不上他们!除了占线还是占线,后来直接关机拒接了!真是气死我了。”   “拒绝与绯闻另一方解释并共同处理,就表明了他们的态度了。我怀疑现在林南意那一方准备冷处理了,我怕他们此时正谋划着,如何直接把脏水泼到你身上!”   不解释,就表明林南意本人确实有隐藏自己恋情的行为。   拒接电话,表明林南意团队选择保护自己人,将宣清这个被牵连进来的无辜者祭天。   经纪人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可太了解他们的手段了,先不作回应静观其变,暗地里煽风点火让绯闻坐实,然后让大粉引导粉丝风向,营销号引导路人风向,把过错都推到女方身上,同时营造一个被骗的单纯男孩的形象。”   “这一系列操作下来,林南意会被洗的一干二净,而清清你,则会被全网唾骂!” 第8章 、诱捕   宣清沉默了一下。   她方才看微博的时候,已经有不少林南意的粉丝开始用语言攻击她了。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当时我穿的衣服与照片上的女方确实一致,要从这一点入手澄清几乎不可能。”   眼下的情况,只有尽快查出照片上的女人是谁,并找出证据,才能将自己从这滩浑水中拖出来。   经纪人道:“你现在别出门,你们单元楼周围现在蹲的都是狗仔,我让安安去你家了,让她帮你打个掩护,你先回你爸妈家住两天。查照片女人的事交给我处理,你就安心等着,这两天别露面。”   “好。”   宣清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安安就到了。   “清姐,快给我拿一身你平常出门的休闲服!”   安安从包里翻出一顶长卷发的假发帽,放在桌上:“这可是我专门比对着清姐你的发型买的。”   然后又掏出来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大墨镜,外加一只黑色口罩。   “我让司机小刘把商务车开到地下车库,把侧门的狗仔都引过去了,一会儿我假扮你从大门出去,把门口的狗仔和吸引走。”   安安最后掏出一把车钥匙,塞给宣清,“到时候清姐你从侧门出去,我把我自己的车开过来了,你出去就能看见。”   “还有还有!”安安一拍脑袋。   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清姐你的微博就先别登录了,我晚点会登上帮你发一条澄清声明。这两天网上的评论可能会不太好,清姐你就别看了,省的影响自己心情。”   此刻的互联网上,“林南意宣清地下恋情曝光”一事已经发展到了白热化阶段。   由于双方当事人都没有站出来回应,人们纷纷开始自己推测事情的真相。   【不会吧不会吧,林南意怎么可能看上宣清那个老女人?】   【宣清?哪里冒出来的十八线野鸡演员?怕不是想蹭我们家哥哥热度吧!】   【同感,我甚至怀疑哥哥是被那什么宣清骗了,你看那几张照片,她整个人都快贴哥哥身上去了,真是不知廉耻啊。】   【我之前就说哥哥在感情方面太过单纯,不会辨别真心还是假意,像宣清这种女人,一看就很有心计,不知道肚子里装着什么坏水呢!】   宣清的粉丝也炸了锅了。她们看到爆料人甩出的照片后,就已经发现两人衣服的相同了,一时间惊疑不定。   但是毕竟追了两三年了,对自己粉的人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出于信任,她们选择等待宣清的澄清或者声明。   可是眼瞧着林南意的粉丝越猜越离谱,话越说越难听,宣清的粉丝们忍不了了。   【老女人?清清今年25岁,不过比林南意大三岁,如果这都算老女人,那姑奶奶就是你们的祖宗!】   【十八线?笑死!清清入圈拍戏的时候,林南意还不知道在哪儿上学呢!清清凭作品获奖的时候,你们哥哥恐怕连娱乐圈的门都没摸到!】   【就你们家哥哥那长相,还没我们清清美呢,倒贴给清清都不要!】   与此同时,江城市金融商圈最高的一栋大厦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关闭微博页面,将手机扔到巨大的办公桌上。   秘书抱着需要季衡签字的文件,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整个办公室弥漫着的超低气压。   “季总,有几分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季衡像是正在思考什么,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大理石桌面。   不过片刻,他开口:“今天的热搜看了吗?”   秘书老老实实道:“看了。”   他当然看了,看到上面说什么宣清地下恋情,他可不信。   他也算是季家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宣清以前有多喜欢自家小老板。   况且昨天他刚拟写好符合季总最终要求的婚姻合同,打印出来就立刻给季总送过去了,宣清小姐拿到手时还是新鲜热乎的呢。   季衡接过他怀里抱着的文件:“既然看了,就去给我查出来照片里的女人到底是谁,找出证明不是宣清的确凿证据。”   想起方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辱骂言论,他眼里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淬了冰一样:“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三天内,给我一个结果。”   很明显,季衡动怒了。   秘书打了个哆嗦,觉得自己接的好像不是一个任务,而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地雷。   此时,宣清已经借着安安的掩护顺利到家。   不巧的是,父亲和母亲今日正好都在家。而且网上这场正在发酵的风波,他们也看到了。   宣母站在二楼的楼梯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闹出这么大丑闻,你还有脸回来?”   父亲程士荣听到动静,连忙从书房出来:“清清回来了?我看那网上说的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宣母冷哼一声:“怪不得给你安排相亲你不肯去,原来早就谈了个男偶像。这下好了,一被爆出来,网上风向一边倒,全都是骂你的。”   宣清一向挺直的肩膀垮了下来,她突然觉得很心累,她什么都没有做,母亲却只凭那些扑风捉影的新闻,就给这件事定了性。   “我没有跟他恋爱。”宣清一字一顿道:“照片里的人不是我。”   “不管是不是你,绯闻已经传出来了,况且你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照片里的人不是你,不是吗?”   宣母仿佛并不在乎事实到底是什么:“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你工作的行业里到底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另外,这次丑闻别想着找家里帮忙解决,尤其是你爸,没有我的允许,家里任何人都不允许插手。”   “还有,”宣母顿了顿,补充道,“你爸背着我偷偷给你剧组投资的那笔资金,我让撤资了。你可以看看在这种情况下,你的主演位置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退圈结束你的演艺生涯,回家接手家里的生意。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家里就什么时候帮你摆平这次风波。”   宣母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宣清明白,母亲是在借这次绯闻事件,逼她回家。   一直没插上话的父亲很是自责:“清清啊,我也不清楚怎么就被你妈发现了,你妈的性子你也知道,她决定的事情是绝不允许别人说不的……”   “没关系爸。”宣清还要强撑着安慰父亲:“别担心,我们公司会帮我处理这件事的。”   宽慰完父亲,宣清回到自己房间,扑到床上,许久不动。   比起他人的风言风语,自己亲人做出的种种反应,更让她难受。   *   宣清父亲撤资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制片人,和其余投资方的耳朵里。   制片人表示:“这次的绯闻对我们《黑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已经有人跑到剧方微博下面抵制宣清担任女主角了。”   当即有人附和:“没错,如果不谨慎处理,恐怕会对我们这部剧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   “可是宣清小姐也发了一条澄清声明啊,表示与男方并不熟,且自己当晚在陪家人吃饭,照片里的人并不是自己。”   投资人王总一拍大腿,义正言辞道:“光发声明有用吗?她得拿出证据来啊!她有吗?再说了,她爸都撤资了,这不正坐实了这件事是真的,因为闹出了丑闻让家里不满意了嘛!”   说着他翘起二郎腿,点了一根烟:“我看呐,实在不行,就把她给换了。我可不想让自己投进来的钱因为一个污点,就全打了水漂。”   投资人皱着眉头,权衡了半天,才道:“再等等,看看情况,如果形势真的一直没有好转,那就只能委屈宣清小姐让位了。”   几人商量好后,总要将这个建议呈给最大投资方过目,听听大佬的意见,在由大佬做定夺。   季衡的秘书接到消息后,定睛一看,好家伙,还真有几个蠢货在这种时间搞事。   “换人?”   季衡从落地窗前转过身,脸上漫不经心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晦暗:“谁给他们的胆子?”   秘书虽觉得那些人又蠢又坏,但也理解他们能有这种想法。   毕竟在外人看来,季衡投资这部剧是准备将事业版图向影视行业拓展,于是先投资一部试水,所以选中了各项指标都不错的《黑白》。   只有身为秘书的他才知道,季衡投资这部剧只有一个原因:   主演是宣清小姐。   秘书翻看着查出来的资料,汇报着情况:“听说这一建议最初是由王总提出的,为以防万一我查了王总最近的资金流水,发现他向某一网络水军公司转了一笔钱,恶意引导舆论影响宣清小姐的风评。”   王总?   季衡想起来了。   是那天饭局上,对女演员动手动脚,对宣清出言不逊的那个又丑又胖的老男人。   “把他们的这个想法打回去。告诉他们,如果想让我也撤资,那就换人。”季衡拇指摩擦着指骨,语气冰冷。   “我记得那位王总最近有一个项目要跟我们合作?”   “是的季总,按照流程明天他们公司会送文件过来,给您签字。”   季衡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子:“明天不许接他们的文件,顺便告诉他们:合作取消。”   秘书提前在心底为王总点了根蜡烛,这个项目工程巨大,如果季家不接,整个江城市无人能接。   王总前期扔进去的那一大笔钱,不仅捞不回来,怕是还要再赔上双倍数目啊…… 第9章 、诱捕   宣清经纪人那边的工作进展不是很顺利。   林南意的团队始终联系不上,林南意本人关机装死玩失踪,照片上的人查不出来线索,一切毫无头绪。   除了发表一篇苍白无力的澄清声明,他们的工作推进的无比艰难。   时间已经过了两天。   朋友们纷纷打电话来关心宣清的情况,徐怡更是直接奔来了家里,非得亲自确定宣清的精神状态没什么大问题后才肯离开。   程迹更是上完课就回家,陪着宣清哪儿也不去。   即便宣清公司也买了水军和营销号引导正面风向,可是都收效甚微。   粉丝和网友们已经杀疯了。   林南意团队打得一手好算盘,硬生生把林南意洗成了纯情无知大男孩,被无耻心机女演员欺骗感情,这才使他走错方向。   宣清现在是被全网嘲讽谩骂,无数人叫嚣着要她退圈。   圈内人无一人发声,都怕一不小心溅一身泥,洗都洗不掉。   只有一个人,是宣清同公司的后辈,之前参加某品牌周年庆典时,一直跟在宣清身边的一个小姑娘宋容云。   她发了一条博文,不过寥寥数字:   【我相信宣清姐,她才不是那种人。】   这下好了,她的微博也沦陷了,林南意的粉丝连着这位小姑娘一起骂。   据说宋容云的经纪人快要被自家艺人气死了。   电视剧《黑白》也遭到了波及,甚至有风声传出,说女主很可能要换人,由宣清换成许盼盼。   父亲程世荣被迫撤资后,宣清其实收到过来自剧方的小小提醒,意思就是如果这件事不能妥善处理,恐怕会在开机前换掉她这名女主角。   但没想到后续接班的人选会是许盼盼。   助理安安曾在打电话宽慰宣清的时候提起过这件事,气的咬牙切齿,“许盼盼最近可没少在网上不动声色的黑你,她还跟《黑白》的一个投资方走的很近,听说这次铆足了劲要把你的角色抢过来,真是气死我了!”   宣清忽然想起,那晚某品牌周年庆典上,小姑娘宋容云指着季衡说过的话:   “盼盼姐最近在争取的新剧本就是那个人投资的。”   原来她想争取的就是《黑白》的女主角啊。   “还有林南意!老娘瞎了眼才会粉上他那样的东西!”安安咆哮着,疯狂表达自己的愤怒,“一点担当都没有,出了事不站出来解释,就知道把锅往无辜的人身上推,还什么纯情无知大男孩?我呸!”   宣清忽然起了心思逗弄她,“前几天还爱的要死要活的,你这脱粉速度也太快了吧。”   “清姐!这种垃圾都已经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能忍得住来逗我?”安安不可置信的声音传来,“我不仅脱粉,我还希望他糊穿地心!”   宣清淡笑:“明明现在挨骂的人是我,可我怎么觉得你比我更生气,情绪更不稳定。”   挂断安安的电话后,宣清算了算时间。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改变局势,这次的风波就快要形成定局了。   她不能再做无谓的等待了。   宣清想起了季衡递给她的那份婚姻合约。   思考再三,她拨出了季衡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电话,声音如同大提琴一般低沉优雅:“喂?”   宣清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   “季衡,”她开口,心跳如雷,“你的合约,我考虑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   “我答应你,和你结婚。”   季家书房内。   季衡靠在沙发椅上,修长的双腿慵懒的交叠,眼神微暗,手中正在旋转的钢笔一顿,从指间掉落,重重的摔在地毯上。   只听见电话里,女人温柔的声音继续说道:“明天你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还有就是,我可能需要一枚戒指,款式样貌什么的都无所谓,我想尽快拿到。”   宣清的打算很简单。   她只需要公布自己已婚,一切谣言就不攻自破了。   哪怕还有林南意的粉丝不死心,紧咬她不放,已婚的消息也足以给她争取足够的缓冲时间,找人去查出照片里的人,揭开真相。   她虽不是那种记仇的人,但莫名其妙被破了脏水,还是要泼回去的。   宣清的话说完,静静的等待对方的回应。   季衡弯腰拾起钢笔。   他似乎心情不错,很轻的笑了一下:“明天就去领证?这么着急?”   宣清抿起唇:“你觉得太着急的话,我们可以再定时间,只是婚戒我想尽快拿到……”   没有结婚证也行,那她就发一张无名指带戒指的照片即可。   只是这样一发,日后无论是出门还是在镜头前,这戒指恐怕都要常驻无名指了。   季衡将钢笔放回笔筒内,语调清冷,带着不由分说的强硬:“就明天。”   “最近的热搜我看到了。”下一瞬,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这两天没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是因为在查这件事。”   灰色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一沓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姿态亲密,容貌清晰可见。   这是秘书刚送过来的。   “我知道你急需戒指是为什么,宣清,不要急,”   季衡当然猜出了宣清的打算。   他点了点照片,狭长的眸子眯了起来,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我查到了点有趣的东西,正想把它送给你。”   “这样也赶巧了,那就当是我送你的第一份新婚贺礼吧。”   *   当日晚上,一组照片如同一滴水滴入沸腾的油锅,将本就热闹的互联网彻底炸开了花。   还是那晚的照片,不过是一组无比高清的正面照。   照片中的一男一女姿态亲密无间,男方正是沉默了两天都未发声的林南意,而女方,穿着跟宣清一模一样的衣服,口罩摘了下来,却有着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是宣清?   气势汹汹前来准备拿实锤,狠狠捶死宣清的粉丝们瞬间哑了火。   闻风而来的大批网友也不约而同的愣了一秒。   所有人心里都缓缓浮现出几个大字:   这女人是谁啊?   发文的博主也不吊众人的胃口,更新的很是勤快,没几分钟又发出一组照片。   这组照片的时间线更靠前,似乎是林南意刚红起来的时候,两人亲密的挽着手,在小路上散步。   还有一起去逛超市,一起吃饭,一起进电影院等等。   好家伙,粉丝们彻底傻眼了。   博主似乎觉得意犹未尽,又扔出来一个炸弹:   【你以为你们单纯的哥哥这几天闭麦不发声,是独自一人在伤心痛哭,反思自己吗?不不不,他当然是在陪自己的小宝贝了。】   文末一张图——林南意携一名女子共进某小区。   粉丝们久久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彻底沉默。   网友们吃完瓜缓过神来,纷纷表示好一个大反转,三观被震的稀碎。   有热心的网友们顺着这些线索往下扒,越扒越能对得上各种细节,越扒越震惊。   好一个没出道时就谈上的女朋友。   好一对甜蜜腻歪快活似神仙的情侣。   粉丝们被这些锤砸的头晕,自己这两天腥风血雨的替哥哥讨伐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她们不理解,事情怎么可能是这样,于是纷纷跑去林南意的微博下,想要问个明白。   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局势彻底逆转。   风波并未平息,人们还在狂欢,只不过处在风暴中心的人变成了林南意。   有了证据证明不是宣清后,宣清的粉丝们如同被注入了一支强心剂一般,满血复活,扬眉吐气。   也不乏有吃瓜路人对宣清表示心疼,由于男方的不作为不解释,甚至默许粉丝行为,导致这么好一小姐姐被骂了两天。   经纪人的电话来的很迅速。   “清清,网上的那些照片是你找人发的吗?”   宣清摇头并向她解释:“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帮的忙。”   经纪人缓了口气:“那就好,不管怎么样,现在算是彻底澄清了,有了这些照片,后续的工作我心里也有数了,你放心,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安安也凑过来,声音很大,生怕宣清听不见:“清姐你放心!我们保证让那个垃圾后悔选择欺负你!”   宣清心底还有一个疑问,她与林南意的女朋友素不相识,为什么她当天要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来陷害她。   经纪人和安安拍着胸口向她保证,肯定把这些原因给她弄明白了。   毕竟有了突破口,剩下的东西只需要拎起线索抖一抖,就全都出来了。   后续的清查反击工作,就不用宣清操心了。   绯闻终于澄清,宣清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忽又想起她答应季衡结婚的事。   宣清脑子有些乱。   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来说,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这个婚其实就没有结的必要了。   可更重要的是,她先答应结婚,季衡才出手帮她。   总不能人家先付了报酬,你却翻脸不给人家做工了。   理智和情感两个小人又跑出来打架了。   情感:“你不是喜欢他吗?忘不掉他吗?既然都答应了你还瞎想些什么!”   理智企图压制住情感:“季衡是帮了你不错,但你也可以通过其他方法把这份恩情还回去,没必要把自己赔进去,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情感再度蹦出来:“季衡正在面临的困难你不帮,你还想用什么还?而且你忘了你母亲逼你退圈逼你相亲的事情了吗?”   提起母亲,理智沉默了,因为情感说的没错。   不得不承认,结婚对她和季衡来说,都是应对眼下状况的最好选择。   宣清下定决心。   结婚就结婚。   她会在合约期间扮演好季太太这个角色。   不过两年,就当圆自己的一个梦吧。   第二天早上,宣家大门口停下一辆黑色轿车。   宣清接起电话,走到窗户前向外看。   季衡降下车窗,抬起漆黑的眸子,视线依次划过二楼的房间,找到宣清房间的窗户。   男人好听的嗓音顺着电话传过来:   “宣清,下来。” 第10章 、诱捕   “宣清,下来。”   季衡偏头透过窗户玻璃看她:“带上身份证和户口本。”   玻璃有些反光,看不太清宣清的表情。   季衡移开视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耐心的等待。   宣清出来的很快,也许是昨晚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   季衡从后面敲敲司机座椅:“去民政局。”   要去领结婚证了。   宣清心跳的有些快,路上她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清晨的阳光透过车窗,给季衡周身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芒。   男人慵懒的坐着,侧脸清冷俊逸,鼻翼上的光影让他本就极为优越的面孔更加立体,漆黑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眼眸半垂,正在阅读手中iPad上的金融新闻。   宣清看的出神,忽然想起以前来。   大约是初中的样子,那时候他们还是邻居。   那段时间父母飞去国外处理生意上的问题,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宣清嫌家里空荡荡的,不愿回去,放学后常常拎着书包去李衡家,非要挤到人家书房里跟他一起写作业。   少年时期的季衡已经有了那种矜贵淡漠小少爷的做派了,可少女宣清还没有修炼成温柔体贴的性子。   在一个书房写作业也就罢了,她还非要霸占季衡的书桌,遇到不会的难题第一反应就是找季衡。   季衡每每被她打断解题思路也不恼,看完题目写出解题思路就扔给宣清自己琢磨。   偶尔心情好的话,也会亲自把思路讲给宣清听。   那时候的季衡会站在她身边,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笔杆,在演草纸上写写画画,耐心的给她讲解,少年的嗓音清越,台灯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在纸上映出浅浅的阴影,专注且认真。   就如同现在这般。   季衡察觉到宣清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将新闻翻页,蓦地开口,低沉缱绻:“好看吗?”   宣清被抓包,忙收回视线正襟危坐,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还不错。”她回道。   女人的声音温婉柔和,声线褪去了少女的娇柔,镇静中隐着几分慌乱,倒显得生动可爱。   如同羽毛般拂过心头,惹得人心痒。   到了民政局,一进门就有专人过来引领,两人按照流程拍照、登记,发放结婚证。   小红本本拿到手里后,速度快的让宣清有种不真实感。   季衡翻开封皮盯着两人的合照看了片刻,觉得还算满意。   看到宣清拿着结婚证微愣的模样,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我会尽快找时间将这件事告诉父母,你看可以吗?”季衡询问。   宣清收起证件:“正巧,我也是。”   两人一同走到车旁,季衡替她拉开车门,道:“对了,还有。”   他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说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需要尽快搬到我这里来住。”   宣清:“?”   尽快?   季衡慢悠悠的解释:“做戏要做全套。你知道的,我母亲认为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所以除了要看结婚证,她甚至还可能会来我的公寓查看。”   他顿了顿,补上后边的话:“确认我们是否住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真夫妻。”   宣清垂下眸子,睫毛轻颤:“我知道了。”   她算了算时间,“这月底《黑白》开机,我进组前搬进去,可以吗?”   宣清选的这个时间很巧妙,虽然说是搬进去了,但是人马上要进组拍戏,避免了两人猛然就共处一室的尴尬感,有了一个缓冲期。   季衡点头,表示他无异议。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   是经纪人发来的微信。   【清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都彻底查清楚了。】   【女方是林南意的前女友,分手两个多月了,但是那女孩一直不同意,总时不时去找他。】   【你们俩拍杂志封面的那天,那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偷偷溜进了拍摄场地,因为看到你跟林南意拍照时的亲密姿态,就嫉妒上你了……】   【所以那天晚上她故意穿了和你一样的衣服去找林南意,还专门雇了人偷偷拍下来。拿到照片后就发到网上,那个爆料人就是她的小号。】   【她对林南意因爱生恨,想毁了任何所有靠近他的女人。】   紧接着,经纪人又发来一个文档。   【这是下午公关团队要发的稿子,你看看吧。】   宣清点开文档,仔细阅读那些文字。   末了,闭上双眼,轻叹一口气。   既是私人恩怨,为何要偏偏扯上她呢。   过了片刻,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宣老师,我是林南意,我知道我很对不起您。如果可以的话,请您给我一个当面向您解释并道歉的机会。今天下午,我会在黎木茶楼一直等您。——林南意】   -   黎木茶楼。   走廊尽头的雅座隔间内,林南意背对墙壁,颓废的坐着。   他似乎是等了许久,那双好看的眼眸中没了意气风发时的光彩,也没了人人惊叹的深情。   他听到有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向门口张望。   隔间的门被人从外边推开。   宣清摘下口罩,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节向他颔首致意,然后优雅落座。   她来,是想听听这个从一开始就躲起来的大男孩,是如何向她解释的。   许是做好了她根本不会来的准备,此刻的竟林南意有些激动,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缓缓握紧又松开,像是再给自己打气。   他终于鼓起勇气,猛然站起身,面对宣清深深的鞠了一躬。   “宣老师……对不起,是我连累了您!”   终于将心里的愧疚和歉意说出来,林南意整个人如同解脱了一般,一直紧绷的身体松弛了几分。   这般干脆利落,倒是挺出乎宣清意料的。   “我本来……本来应该站出来向大家解释清楚真相的,可我的经纪人不允许,他说我这么做会毁了我的前途……”林南意垂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而且我前女友说……说她怀孕了,说如果我把事实说出来,她就去跳楼,一尸两命。”   林南意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害怕了,所以我犹豫了……”   他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倾诉:“最后,我选择了当一只缩头乌龟,不听不看,每天期望着风波能平静下来。”   宣清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吹了吹热气:“所以你就任由你的团队拿一个被牵连者祭天,用来保你的前途无忧?”   林南意抬起头,眼底发红,已然带了泪意:“我很后悔,我每一天都在后悔……事发后她还拿怀孕逼我去陪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南意,”宣清敲了敲桌子,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   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上了几分清冷:“于我而言,即便你有一百个苦衷,也不是你可以伤害我的借口。”   “我今天下午选择来见你,是因为我认为你确实欠我一个当面的,诚恳的道歉,并且我也欣赏你肯站到我面前承认错误的勇气。”   “我接受你的道歉。”宣清说道。   “但是犯了错,就是要承担后果。这应该是你小时候就知道的道理。”   她站起身,向林南意道别:“那么,再见了。”   与此同时,宣清公司的公关团队,在互联网上发布了一篇文章,文中整理出了整件事的时间线,将网友们讨论过的每一个细节都说的很清楚。   真相大白。   林南意和他的粉丝们被挂在内娱耻辱柱上全网嘲笑。   偶像失格、甩锅陷害、毫无担当、闭麦装死……   一时间,脱粉无数,前途尽毁。甚至有情绪激动的粉丝发文说以粉过他为耻辱。   更有无数的人跑来宣清的微博下面为自己曾经骂过她而道歉。   微博还是当日安安替她发的澄清声明,底下评论的内容却是翻天地覆。   这些宣清都没有再看。   对于她来说,在接受了林南意的道歉后,这件事就结束了。   到此为止。   -   “我姐不在家吗?”程迹跟前两天一样上完课就回家,在家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宣清人影,于是去问管家。   他今天下午上课的时候,在手机上看到了公关团队发的文稿,绯闻终于澄清,他很是激动。   管家:“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   “那她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没有。”   程迹闻言有些沮丧,亮晶晶的眸子暗了下来,垂着脑袋正想回房间,就被程父叫住了。   程士荣站在书房门口:“程迹,来我书房一趟。”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抬手有些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进了书房。   门在他身后关上。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跟宣清那么亲近,你怎么就不听呢?”   门一关,程士荣就收敛了那副和蔼的模样,皱着眉,一副对他很不满意的样子。   “你要记住,她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在这个家,我才是你唯一的亲人!”   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外人哪怕是站在门口贴着门缝听,也什么都听不到。   所以程士荣对这个安全的环境很放心。   程迹没骨头似的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一样。   程士荣继续道:“这次绯闻她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轻轻松松翻了盘。亏我还故意漏出马脚让她母亲发现我给她投了资,想让她尝过甜头再跌到泥里。”   听到这儿,程迹半垂的眼睛猛地抬起,漆黑的瞳孔里透出冰一般的寒意。   程士荣并未看到他的眼神,还在说着:“不过她以后老老实实在娱乐圈里呆着也行,只要不回家插手家业……”   还没说完,程迹就一敛没骨头似的样子,站起身几步走到程士荣面前,一把扯住他的领子,眼神冰冷:   “我警告过你,不许动她!”   程士荣没想到程迹会动手,懵了一下,一时间没挣脱出来。   少年的个头已经窜的比程士荣还高了,他扯着衣领步步紧逼,带着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程迹眯起眸子,周身透露出危险的气息:“绯闻是不是也有你在暗地里推波助澜?想要毁了她?!”   程士荣用力扒开程迹的手,后退两步,整了整衣领:“她母亲既然想借这个机会逼她回家,我凭什么不能借她母亲的力,把她指染家业的所有可能性都封死呢?”   他尽心尽力的经营各项资产这么久,宣母说让宣清接手,就想让她接手?   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程迹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个虚伪男人的脸上。   程士荣清清嗓子,上前想要拍一拍程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儿子,我是为了你好,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我怎么会害你呢?”   程迹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与恶心,猛的一脚踢翻了身侧的茶几。   矮矮的木桌被翻了个面,茶壶茶杯滚了一地。   少年紧握拳头,指甲掐在掌心几乎扣出血来,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   “要不是你拿姥姥生病的事来逼迫我,你以为我会认你跟你回来?”   “我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无时无刻的厌恶这个私生子身份!”   “我宁愿自己,从未出生过!” 第11章 、诱捕   程迹是程士荣的私生子。   他自记事起,就跟着姥姥生活,没见过爸爸,也很少见过妈妈。   院里的小朋友都喊他野种。   起初他不明白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后来从小伙伴对他的指指点点中明白了。   意思就是没爸,妈又不管的孩子。   他还听那些邻居说,他是个没人要的私生子。   程迹十四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的男人。   他开着一辆崭新的,看起来非常高级的汽车。   程迹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如此崭新的汽车,他觉得稀奇,就趴在窗户上偷偷的观察。   可是姥姥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   于是那个陌生男人就在校门口等他放学,想送他回家。   程迹年纪虽小,警惕性却很高。   也许是经常被人欺负捉弄的缘故,无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他都抱有非常高的警惕性。   男人告诉他,他叫程士荣,是自己的爸爸。   面对这个缺席了他十四年时光,突然冒出来认亲的父亲,程迹面无表情,扭头就走。   程士荣就一路跟着。   等到了家,姥姥让他回屋写作业。程迹就进屋关上门,把书包扔在床上,趴在门上偷偷听他们的谈话。   破旧的椅子发出吱呀吱呀的噪音,窗外小孩们跑来跑去,肆意的大喊大叫着,穿堂而过的风把老人和男人刻意降低的声音吹过来,   程迹皱了皱眉。   听不清。   只隐约听到零星几个词,什么“出身”、“带走”、“精英教育”……   最后男人带他走的时候,摸着他的头,端着一副慈祥的脸:“儿子,不要怕,爸爸都是为了你好。”   然后他就被接到了宣家,换了个身份,成了程士荣弟弟的孩子,对外要叫他大伯。   多么讽刺。   这么多年了,说来说去,程士荣还是只会用这一句话来掩盖自己的虚伪和自私。   都是为了你好。   呵。   回忆戛然而止。   地毯上的茶杯滚动了几圈,被沙发挡住,停了下来。   程迹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想冲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眼角发红:“程士荣,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程父冷哼一声,反问道:“我怎么就没有良心了?”   “我娶宣清她妈妈的时候,既没有嫌弃她二婚,也没有嫌弃她还带着个不到一岁的女婴。”说起来这事,程父面露不满,意有所指,“谁想到她竟然身体有问题。”   程父对此嗤之以鼻:“怪不得这么有钱也嫁不出去,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她不能再生育,早把你认回来了。”   程迹听了只觉得恶心,他不想在这个空间里多呆哪怕一秒。   他大步走到门前,猛的拉开门。   几乎同时,玄关处响起开门的声响。   然后是老管家的声音:   “小姐回来了。”   想起书房内的一地狼藉,程迹手动的比脑子还快,一把把门拉上了。   宣清穿过客厅,正想上楼,一眼看到书房门口的程迹,她停下脚步,趴在扶手上:“回来啦?”   程迹将眼底的晦暗情绪掩去,抬眸间又恢复了平常清澈的眼神:“嗯,回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绯闻已经解决了。”她轻笑,一副轻松的模样:“当事人也亲自向我道歉了。”   说着下意识伸手想摸他的头,程迹顺从的弯腰,低下头让她揉的更方便些。   宣清揉了一把少年乌黑柔软的短发,还故意把他头发弄乱了些。   她忍不住感叹,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怪不得会上瘾。   眼前少年弯腰的瞬间,她才猛然间察觉,程迹已经长这么高了。   宣清仰头在两人直接比划了一下。   好家伙,都比她高一个头还多了。   “应该还会再长高一点。”宣清信誓旦旦。   程迹哑然失笑:“我都二十了,哪有人二十岁之后还会长个子的。”   “二十三,窜一窜。”宣清温柔的拍拍他的肩,给他鼓励:“你可以的。”   “对了程迹,我明天就回公寓住了。”临上楼前,宣清对他说道:“不用担心我了,也别一没课就往家里跑。”   “青春短暂,”宣清眨眨眼,“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   程迹乖乖点头答应,目送宣清上楼。   他站在她的背影后,眼底的光慢慢暗下去,澄澈的眼神消失不见,少年笔直的脊梁垮了几分。   程迹,你看,你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真没用。   他对自己说道。   -   宣清刚进房间,就接到了季衡的电话。   “到家了吗?”他问。   男人的嗓音淳厚且富有磁性,带着若隐若现的暧昧。   接电话之前,宣清还以为季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她,或者是结婚手续出了问题,没想到只是问她到家了没有。   她答:“刚到,你电话打过来的很准时。”   季衡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估算着时间,你应该到家了,所以想确认一下。”   不知怎的,宣清觉得季衡像是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对待,怕没有安全回家,怕出什么意外。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轻笑两声,然后很快止住。   季衡没搞明白她的笑点,有些疑惑:“笑什么?”   由于不解,他的语调微微上扬,尾音仿佛带着钩子,格外撩人,牢牢的扒住宣清跳动的心脏。   反正结婚证也领过了,宣清也不再顾及这顾及那了,直白道:“不过是下午去见了林南意,晚上自己的回家,这有什么可担心的?”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季衡那边有着短暂的沉默。   他似乎还在公司,所以电话里隐隐传来几个不清晰的人声,夹杂着几声“季总”。   不过片刻,季衡的声音重新响起。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就是因为下午没有陪你去,晚上也没把你送回家,所以担心。”   宣清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担心?   所以他原本是想陪她一起去的?   怪不得当时她跟季衡表示,自己下午要去见林南意的时候,他静静的看着她,仿佛在等她继续说什么。   原来是想跟她一起?   “那你明天回自己公寓吗?”季衡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换了下一个话题。   “回。”   “什么时候?”   “大概……明天下午?”   “我送你。”   宣清:“?”   她连忙打住季衡的话:“不用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正好要把安安的车……呃?”   不对。   她本来想说她正好要把助理安安的车开回去,却突然想起前天安安就来家里把车开走了。   而她的车还在公寓那边停着。   不过家里又不是没车,让司机送就可以了。   宣清觉得完全没必要麻烦他。   “我送你。”季衡重复了一遍,嗓音清冷,不容她拒绝,“正好有个客户在那边,明天下午谈完事可以顺路去接你。”   秘书跟在季衡身后走了一路,正整理着明天工作需要的资料,冷不丁听到老板说起明天下午的行程,懵了一下。   明天下午就一个高层会议需要老板参加,至于什么会见客户……他不记得有这项行程啊?   有吗?秘书反问自己,又翻了翻行程表再三确定。   真的没有。   忽然反应过来老板在跟宣小姐打电话。   秘书顿悟:哦,那没事了。   顺路啊,宣清想,那这样也行。   “好。”她应道,“那你忙完记得告诉我。”   “嗯。”   宣清试探道:“那,还有别的事吗?”   季衡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了。”   末了,他顿了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补了一句:   “早点休息,季太太。”   声音缱绻,拨人心弦。   挂掉电话,宣清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小心脏,缓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季衡今天的心情格外不错,以至于她从他声音里听出来了些愉悦。   说的话不仅动听,也格外地……撩人。   等季衡打完电话,秘书才清了清嗓子了一下,抱着iPad向老板汇报明日的各项行程。   两人的步伐声交错,在走廊里回响。   “明天下午四点的高层会议大约需要几个小时?”听完汇报,季衡问道。   秘书:“会议涉及近期四个项目的决策,这几个项目都跟江城市未来十年的市政规划相关,所以耗时会久一些。”   秘书大致估算了一下,报了个数字:“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季衡顿了一下:“通知下去,会议提前两个小时召开。”   他需要尽早忙完。   秘书闻言将行程表上的时间改为下午两点。   季衡余光瞥了一眼自己的秘书,短短不过一个星期,这人的头发看起来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浓密了……   他沉吟片刻:“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秘书发誓,他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老板这么客气的跟他说过,顿时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   不枉他接连数日加班为老板拟写结婚合约,为查清宣清小姐的事情熬到秃头,大半夜的不睡觉给他俩安排第二天领结婚证的事宜等等。   季衡点点头,轻描淡写的说道:“这个月工资翻倍,算是补偿。”   工资翻倍!   秘书顿时精神抖擞,觉得自己头也不秃了人也不困了,还能继续奋战到天明。   并且,根据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和这近一周来的反常,秘书觉得自己已经隐隐触碰到了财富密码。   那就是——   宣清小姐。 第12章 、诱捕   翌日下午,两点的会议,季氏集团的职员们从一点就开始忙着做准备工作了。   他们将印有各位领导姓名的桌卡按照职位顺序,依次摆放于长方形的实木会议桌上,各种资料打印装订,放在每个座位前。   此次会议,集团所有的管理层都要参加,要敲定的几个大项目,几乎决定了往后十年整个集团的发展路线。   会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季氏集团的职员们很少见到这种管理层全部出动的大阵仗,忙碌之余也聚在一起暗地里议论着。   “虽然说小季总才回国没几天,但是我总觉得咱们上边的天啊,似乎要变……”   有年轻的,刚入职没几年的职员表示不理解:“不至于吧,不就开个会嘛?”   方才说话的人是集团的老员工了,见状神秘道:“上次开这种重要会议,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其余人被引起了好奇心:“什么时候?”   他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季老爷子放权,让两位季副总接手公司的时候。”   两位季副总,就是季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季衡的大伯和父亲。   有人小心翼翼的接腔:“那这么说,这会议其实就是一个掌权者变更的信号?”   一时间,没有人继续接话了。   面对这个有些敏感的话题,众人不再讨论,纷纷默契的散开,各自忙碌各自的工作去了。   虽然没有再说,但众人心里都有了谱——季氏集团的天,确实要变了。   两点整,季衡准时踏入了会议室。   巨大的会议桌两侧已经坐满了人,高管们本在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着,抬头看到小季总,顿时静了下来。   静的出奇。   刘秘书跟在季衡身后,大致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人数。   不够,少一个人。   右边一列座位之首的空缺格外显眼。   座前桌卡上的名字是——季振江。   是自己老板的大伯。   不应该啊。刘秘书心道,这样的场合,季副总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可能缺席啊?   下一秒,刘秘书的目光向正前方一转,这才明白此刻会议室里静的出奇的缘故。   会议桌的首座,那原本是季衡的位置,此刻却坐着一个中年男人。   那人正翻看着桌上的各项资料,连桌面上季衡的桌卡都被他不耐烦的扫到了一边。   整个会议室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静默的表面下暗流涌动。   季衡面上波澜不惊,冷淡的喊了那人一声:“大伯。”   坐在首位的,就是季衡的大伯——季振江。   季振江这才合上手中的资料,仿佛才发现季衡一般:“呦,大侄子终于来了?”   说着点了点手表,意味深长道:”你可是差点迟到啊,让我们一群长辈等你一个小辈,有点说不过去吧。”   “行了赶快落座吧。”训斥完,他朝季衡摆摆手:“人齐了咱们就开始开会啊。”   方才刘秘书预感事情不对,直接出门对外面的人吩咐了几句,此刻回来从季衡的身后站出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季副总,您似乎搞错了。”   刘秘书还刻意在“副总”二字上面加了重音。   说着他侧过身子,露出身后空着的位置,直白道:“这才是您的位置。”   刘秘书虽然脸上带着笑,说话可是一点都不客气。   季振杰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言语间带着怒气:“刘秘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秘书很贴心的跟他解释:“季副总,真是抱歉,您坐了我们季总的位置。”   季振江的脸色彻底黑了,他恶狠狠的一拍桌子,也懒得装了:“怎么?这个位置我坐不得?他季衡就坐得?”   今天的会议是季衡秘书通知来办的,不仅没提前跟他商量,还一点都没过问过他的想法和意见,季振江本就十分不满意。   更何况,以前他季振江才是决定会议时间的决策者,他想提前就提前,想延后就延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辈指示他了。   季振江指着季衡的鼻子怒道:“我告诉你,今天就是你爸来了,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坐!”   前两年季老爷子二话不说,将海外的产业都交给季衡打理,他就十分不满意,他可是大儿子,这么大的家业不交给他,反倒交给一个小辈打理?他真是不知道季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现在季衡刚回国,就想越过他把整个集团收入囊中,那也得看看他同不同意!   季衡皱起眉头,抬手将季振江指向他的手挡到一边:“大伯,您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用一根指头指着我。”   他握住季振江伸出的那根手指,轻轻巧巧向外一撇:“这次,就当给您长个记性。”   下一瞬,季振江的惨叫声响彻会议室。   季衡从刘秘书手中接过纸巾,慢条斯理的将自己的手擦干净,然后吩咐到:“大伯不小心把手指弄骨折了,抓紧时间送医院看看。”   季振江捧着自己的手,面目狰狞,冷汗直流,被人架了出去。   刘秘书带人将季振江坐过的椅子撤了下去,换了新的上来。   季衡这才不紧不慢的落座,修长的手随意交叠在桌面上,淡漠的眼神环视一周,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最后,季衡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声音温和有礼:“很抱歉,耽误了诸位五分钟时间。”   高管们经历了这么一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管是有心思还是没心思的人都不敢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连自己亲大伯的手指说掰断就掰断了,不给留一丝面子,那其他人若是招惹了他,恐怕模样会更惨。   “那么,现在开始开会。”   会议整整三个小时。   所有高管都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一般,身心俱疲。   原因无他,季衡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   每每他们发表完意见和看法,季衡沉默着思考的时候,他们心里都悬着一口气,生怕自己刚刚说的有什么不对。   也有人出了会议室抚着心口暗道,怪不得季老爷子青睐这个孙子。   季衡这孩子,跟季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气势太像了。   季振江怎么也没想到,季衡会把他送到医院,缺席了这次关乎集团未来道路的重要会议。   日后,无论他这个大伯再怎么折腾,也终究要在季衡面前低一头了。   会议室外,一名年轻靓丽的姑娘正百无聊赖的等着。   见会议室的大门打开,季衡率先走出来,她的眼睛一亮。   正与季衡边走边交谈的中年男人看到她,停下了交谈,朝那女孩儿招了招手。   那女孩儿扑过来挽住他的手臂,娇声喊道:“爸!”   男人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鼻尖,很是宠溺:“怎么来公司了?”   女孩皱了皱鼻子:“我来接爸爸下班。”   季衡见状,不准备打扰这对父女,于是向中年男人告辞:“陈伯伯……”   刚开口,就被陈伯伯给打断了。   “这是我女儿小芸,你们俩应该好久没见过了吧?”   陈芸点点头,挽着父亲的手臂,贝齿轻咬红唇,余光有些期待地看了一眼季衡。   陈伯伯是季衡父亲的至交好友,也是季氏集团最大的股东之一,季衡对他很是熟悉。   至于他的女儿陈芸……以前似乎见过,但是没什么印象。   季衡弯了弯唇角,并未做声。   陈伯伯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听说你爸晚上出差回来,正好我也好久没去拜访过老爷子了,晚上我带着小芸去你家吃个饭聚一聚,你们两个年轻人也能交流交流。”   季衡本想拒绝的,但听到这儿,他改变了主意。   “好。”他目光清澈,朝二人微微颔首:“那我就恭候陈伯伯大驾。”   陈家父女二人目送季衡离开,陈父在女儿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这下你满意了吧。”   陈芸将头靠在父亲肩膀上,眼底映着季衡欣长挺拔的背影,笑嘻嘻道:“满意啦,谢谢爸爸!”   “你季叔叔可是很看中你啊,”陈父意味深长的看向女儿,“季衡才刚回国,他人在外地还没赶回来呢就跟我打电话,让我抽空带你去季家老宅吃饭,顺便见见季老爷子。”   其中企图撮合这两个年轻小辈儿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且不说季衡是他们这辈儿里目前最为出色的孩子,他女儿陈芸早就芳心暗许,两家倘若真能结亲,他在集团的地位只会更稳固,所以对于这件事,陈父乐见其成。   -   宣家。   宣清结束了与助理安安长达一小时的通话,拿起平板电脑,打开安安发来的行程表。   看到上面满满当当的行程,宣清可谓喜忧掺半。   这次与林南意绯闻虽然来势汹汹,但好在战线没拉的特别长,在短时间内就查清事实,及时澄清,没有给签约公司,以及她本人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所以公司只给宣清放了一天的假,并且为了防止再出现什么变数,将《黑白》的拍摄也迅速提上了日程。   宣清数了数日历,明天,也就是十六日休息,十七日行程是拍摄《黑白》定妆照,十八日给宣清留出一天收拾行李,十九日下午的飞机票飞往拍摄地。   虽然定的开机日期是在月底,但由于《黑白》剧本中有大量的武打戏,所以需要几位主演提前一周到,进行基础的教学和训练。   这样做,既是为了保障拍摄效果,也是为了几位主演能提早适应,免于受伤。   宣清关上平板,看了一眼手表,马上五点四十了。   季衡二十分钟前给她发了工作结束的消息,算算时间,现在也快到了。   宣清走到窗户边向外看了一眼,拎起包准备下楼去等。   程迹正盘腿坐一楼客厅的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按电视遥控器选台,听到宣清下楼的声响,少年的眼睛一亮,站了起来,“清姐,晚上在家里吃饭吗?想吃什么?我来做。”   宣清抬眸,看到少年希冀的目光,略带歉意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今晚回公寓。”   话音未落,宣清注意到他身边放着的几本大学教材和黑色外套,话锋一转:“不过你呢,今晚还不回学校住?”   程迹有些失望,但还是迅速掩去眼底的黯然,答道:“当然回,我一会儿就走。”   若不是清姐在,他根本不会回来住。   他每独自一人踏入这个家一次,内心的愧疚就加重一层,对程士荣的厌恶就更深一层。   程迹拎起外套穿上,从兜里摸出自己机车钥匙,“我送你,正好我也要回学校。”   宣清的手机铃声恰巧响起,她垂眸看到来电显示,随即侧身朝窗外看了一眼。   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家门口。   是季衡。   宣清的心情不由自主的轻快了起来,她晃晃手机,向程迹示意:“没事,已经有人来接我了。”   少年的外套因为刚刚穿的匆忙,一半的领子都还在里面压着,宣清上前一步,顺手将他的衣领整理好,又拍怕少年的肩膀,耐心叮嘱:“你也赶快回学校吧,路上慢点,要注意安全。”   程迹迅速转过头,抿着唇乖乖点头。   宣清并未注意到,在她低头替程迹整理衣领的时候,少年落在窗外那辆车上,冰冷且深沉的目光…… 第13章 、诱捕   宣清走出家门,司机小张忙从车窗里探出头,“宣小姐,这里。”   拉开后排车门,季衡正靠在车座靠背的头枕上闭目养神。   他一手拿着手机放在膝上,漆黑的西装面料更衬的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手机屏幕还亮着,界面上显示的是方才宣清没接上的那通电话。   从宣清的角度看去,男人侧脸线条清冷俊逸,凌厉的眉峰下,双眸轻阖,浓密的眼睫自然的垂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看来他今天的工作挺繁重的。   这样想着,宣清放轻动作,轻手轻脚的上了车。   听到声响,季衡缓缓睁开眼,坐直身体,抬手捏了捏眉心,嗓音低沉,甚至有些暗哑,“抱歉,来的有些晚了。”   “没关系。”宣清并不觉得有什么,今天如果是助理安安来接她的话,大概也是这个时间点。   季衡见她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拿着手机向她示意,“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宣清正侧过头朝车窗外看些什么,闻言随接道:“出门前跟程迹说了几句话,没来得及接。”   程迹?季衡微微皱眉。   那个比宣清小四岁的堂弟?   他手扶在膝头,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叩击着,仔细想了片刻,才从记忆深处扒出那个少年昔日沉默寡言的身影。   那个对周围的人都竖起高墙,礼貌却疏远,冰冷而克制,唯独只对宣清敞开一丝心扉的,淡漠的少年。   季衡记起,他毕业出国那年,程迹正读高三。   他顺着宣清的目光朝车窗外看去。   程迹不知何时也出了门,正坐在他的黑色机车上带头盔,动作干脆,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年的张扬与肆意。   带好头盔,他踩上脚踏,拧动握把,直直的朝他们的车辆冲了过来。   近在咫尺时,一个紧急刹车,正好停在宣清的车窗前。   程迹一抬眸,视线跟季衡对个正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少年眯起眼,目光侵略性极强,警惕中带着几分审视。   季衡眼神淡漠的迎上去,分毫不让。   “都跟你说了骑慢点。”宣清皱起眉,对程迹的这一危险行为很是不满。   瞥见程迹敞开的外套,宣清就想起程迹刚来江城时,因为衣服单薄而感冒发烧生了场大病。   于是她忍不住念叨了两句:“把外套拉链拉上,别光顾着耍帅。入秋天气凉了,小心感冒。”   少年默不作声的收回视线,额前的几缕黑发柔顺的搭在眉骨上,老老实实的将衣服穿好。   宣清屈指敲了敲车窗,神色严肃的重复道:“路上骑慢点,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清姐。”程迹抬手将前挡风罩扣上,声音从头盔里传出来,闷闷的。   宣清见状,满意的柔和了脸色。   若不是程迹带着头盔,她非要揉一把少年柔软的头发不可。   她小手一挥,满意放行,“走吧。”   程迹朝她点点头,一拧车把,提速离开。   季衡若有所思的收回跟在程迹背影上的视线。   敏锐如他,怎会没觉察到程迹眼神中,那掩盖在警惕审视之下的敌意呢。   司机小张见宣清按下按钮,将车窗升起,便启动了车辆。   后排端坐的两人,就这么突兀的陷入了沉默。   坦白来说,宣清确实有些不自在。   那是一种由紧张、期待、愉悦和尴尬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她托着下巴,望着车外飞速后退的街头景色,想了又想,才斟酌着开口:“我们领证的事,什么时候向父母说?”   这确实是宣清需要尽快解决的问题,一旦她进组开始拍摄,就是一两个月没法回来,所以她想在这之前,彻底断了宣母给她继续相亲的念头。   宣母不是说要么回家学着接手家业,要么相亲联姻给家里事业提供帮助吗?   她偏偏就选了后者。   整个江城,还有比季衡更优秀更合适的联姻对象吗?   宣清已经能想象出来,平时说教起她来滔滔不绝的母亲哑口无言模样了,想到这儿,她嘴角不禁泛起一抹浅笑。   季衡侧头看她,眼眸深邃,仿佛一汪深潭,不疾不徐的开口:“你想什么时候说?”   身旁男人平静无波的声音让宣清迅速回神。   嗓音依旧清冷淡漠,她却一时间没有品出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觉得她有点操之过急?   还是怕她公开的范围太广,人人皆知?   上车时轻快的心情在此刻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放下支撑下颚的手,坐直身体,手指无意间碰到了车门上冰凉的金属按钮。   冰凉的触感霎时间让她想起当初季衡递给她的那只文件夹。   她与季衡,只是合约婚姻。   一如她时刻提醒自己的那样,她只是暂时替别人保管季衡妻子的位置。   她们在合约期间各取所需,解决麻烦。两年后合约到期,季衡肯定是要迎娶他的白月光尤玉瑶的,所以这段婚姻的存在感,当然要越低越好。   理清了缘由后,宣清觉得季衡恐怕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她不由得坐直了身体,耐住性子,拿起合作伙伴的身份向他解释:   “我是想早点说没错,但主要是想进组前绝了我妈再给我相亲的念头。同时,这件事只需要同双方父母长辈讲明就好,最多再加上一些无法隐瞒的亲密朋友,至于其他人,你放心,我会做好保密工作,不会对外公开。”   这些想法在宣清签下那份婚姻合约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想好了。   抛却私人感情,她因这份合约,两年期间不仅可以彻底解决相亲的麻烦,还有了理由可以继续自己现在的工作,她也是利益既得者。   所以她自然要顾及对方的想法。   “如果你现在还不想说,那么我尊重你的想法。”   宣清转过头,眼眸澄澈,坦然的向季衡表示自己对他的理解,“至于我妈这边,我会再想别的办法解决。”   “不用。”季衡打断了她的话。   他刚才的目光一直落在对方柔软的唇瓣上,红唇开开合合,说出的那些话礼貌又客气,还替他考虑的十分周全,看似细心体贴,实则理智又疏离。   季衡收回视线,莫名的有些烦躁,他扯了扯领口,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冷了几分:“你的说的没错,领证本就是为了解决来自父母的麻烦。”   他阖上双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宣清不假思索的说:“大后天,也就是十八日。”   她进组的前一天。   季衡无异议,时间就这么定了。   “我会先去你家见宣阿姨和程叔叔,然后带你回季家老宅见我父母和爷爷,可以吗?”季衡询问道。   宣清也一一应了。   商量好时间,宣清也放松了下来,身体后仰,靠在座椅靠背上。   车厢内再度陷入沉默。   季衡心烦意乱的闭上眼,不自觉的皱起眉。   宣清转头时看到季衡疲惫的模样,心底暗叹一声,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心,像以前那样。   才抬起手,就愣住,然后缓缓蜷起手指,放了下来。   她所有的冷静自持,总是会在他面前失去控制。   眼看着车快开到她的公寓了,她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片粉色的蒸汽眼罩,拆开包装。   另一侧的季衡依旧闭着双眼。   宣清探过身子,离他近些,然后将眼罩轻轻的覆盖上去,男人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清冷木质香气瞬间占据了她的全部嗅觉。   季衡下意识的睁眼,眼前却一片黑暗。   宣清察觉到季衡的反应,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他想把眼上东西拽下来的手。   “别动。”   季衡听见她说道。   手背上传来的温润触感让他的动作顿了顿。   眼前的黑暗让季衡其他的感官更加敏锐,他能感受到宣清此刻离他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有几缕的长发大约从她肩上垂落,发梢轻柔的扫在季衡的下颚,痒痒的。   见他不再乱动,宣清这才将眼罩两边的系带挂在他耳朵上。   “好了。”宣清清清嗓子,叮嘱道:“先不要急着摘下来。”   季衡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又放下。   不过片刻,蒸汽眼罩开始发热,舒适的温度抚慰着眼眶周围的皮肤。   五分钟后,车停了下来,季衡慢条斯理的摘下眼罩。   宣清下车,朝季衡告别:“谢谢你送我回来,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也不等季衡的回应,转身进了大厅。   司机小张无意瞟了一眼后视镜,惊讶的发现自家老板盯着手里的粉色眼罩翻来覆去的端详半晌,又拎起来带在了眼上。   这粉色眼罩一带,让平日里冷酷无情的老板看起来,也多了一丝丝可爱呢。   小张只敢瞟了一眼,就立马收回视线,启动车辆,开往季家老宅。   宣清头也不回,神色淡然的走进电梯,直到电梯门关闭,才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头也不回,就是怕再多看一眼季衡,她就会忍不住笑出来。   那挂在季衡耳朵上的粉嫩眼罩,跟他通身矜贵的气质,身上做工考究的西装可谓格格不入。   看着确实有些搞笑……   就当是对他不信任自己的小小捉弄吧。   作者有话说:   季衡:老婆给的,再粉也要带。 第14章 、诱捕   “清清啊,你知道季衡那小子结婚了吗?”   宣老爷子坐在病床上,津津有味的喝着宣清忙了一上午的香菇清炖鸡汤,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话。   宣清正窝在窗边的沙发上,捧着刚买的《黑白》原著实体书认真阅读,猛的听见这么一句,翻页的动作都停住了。   ?   不会吧?外公怎么知道了?   她抬起眼,微微皱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季衡……结婚了?”   宣老爷子看她也是茫然的模样,眼睛一瞪,“你看看,连你们都不知道,我就觉得这事不太可信。这季老头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说着朝宣清招手,让她坐到病床边。   “清清啊,外公也不是催你,就是我这么漂亮温柔的一个小孙女,怎么到现在也没个男朋友呢?”   “外公,我……”   宣老爷子抬手止住宣清的话,“我知道,我们家清清现在是大明星,我也听说了,你们那什么娱乐圈?大多数都结婚的比较晚。但外公也不是催婚,就是想你什么时候能带个男朋友回来给我看看。”   “外公啊,就想有个盼头啊,咳咳咳……”   宣老爷子说完,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一边咳,一边偷瞄着宣清的神色。   宣清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的小性子,顺势抬手轻拍宣老爷子的后背,一边给他顺气,一边不动声色的问:“您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还不是因为姓季的那个老家伙!”   宣老爷子顿时气也不喘了,也不咳嗽了,“这老头子昨天晚上大半夜的不睡觉,非得打电话跟我聊天,说什么自己有孙媳妇了!季衡结婚了!什么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指日可待了!叽里呱啦一通炫耀。要不是他口齿清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喝多了在给我胡说。”   宣老爷子气哼哼道:“哼!有什么好炫耀的,有孙媳妇怎么了,我以后也会有孙女婿的!以后指不定谁先抱上孙子辈呢!”   原来是昨晚季衡回老宅吃的那顿饭惹出来的。   季老爷子说,原本季衡的父亲是打算撮合季衡和陈芸两个小辈儿的,谁知道季衡一回来,坐到餐桌前的第一句话就赌死了一切可能性。   他说:“爸,我已经结婚了。”   相比父亲铁青的脸色,母亲错愕的神情,陈家父女或是意外或是失落的表情,季衡的神色则毫无波澜。   他只礼貌又温和的告诉季老爷子,过两天,他就带他的妻子回老宅来见爷爷。   “我孙子说等他把人带回家,我一定会很喜欢的哈哈哈……”季老爷子在电话里笑的格外开怀,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我说宣老头啊,你说咱俩关系这么好,要不等清丫头也结婚以后,咱们两家定个娃娃亲?”   就算知道季老爷子是跟他分享喜悦为主,炫耀为辅,宣老爷子还是气鼓鼓的挂断了对方的电话。   此刻,宣清也正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外公。   她想了又想,慎之又慎,还是决定算了。   既然跟季衡约定好了后天说,还是遵守契约精神吧,省得再让他误会些什么。   她只笑着将盛鸡汤的保温桶收拾好,并没有对外公的这番话发表回应。   “对了,”宣老爷子忽然想起来,“前几天你妈妈不是撤资了一部你主演的剧?”   宣清眨了眨眼,无可奈何的点头:“您知道的,我妈一直不想让我在娱乐圈工作。”   宣老爷子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的摸了摸宣清的头:“你也别怪你妈妈总是说你,她也有她的苦衷。”   “不过,外公还是支持你的。”老爷子话锋一转,笑了起来:“你妈撤的资,外公已经重新投进去啦,还多了不少呢。这回可不怕你妈发现了,就算她发现了,她也不敢撤我的资哈哈哈……”   老爷子看起来还挺得意。   “你就好好工作,有事外公给你兜着。娱乐圈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人呢,记得早点给我带回来一个啊。”   宣清拖长了尾音,笑眯眯道:“知道啦外公。”   –   第二天定妆照的拍摄还算顺利。   在现场碰到另一位女主演郭茜文时,对方还主动向她打了招呼。   郭茜文的外表看起来是冰山系美人。   但本人的性格却没那么冷。   大概是宣清上次饭局上替她出头,让她对宣清充满了好感,跟她说话时也多了几分随和。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欺负。”拍摄休息的间隙,两人坐在后方休息区,郭茜文端着咖啡说道:“果然没让我失望。”   宣清自然知道她说的是林南意与她的绯闻事件。   她哑然失笑:“这么相信我?”   郭茜文点头,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杯中的纯黑咖啡,“上次吃饭时,你浇了那个投资方一身热水,我就觉得你勇敢又大胆,做了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宣清狡黠的眨眨眼,附身在她耳边悄声道:“那是因为,我爸也是投资商,所以我才敢的。”   那模样,仿佛在说一个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郭茜文也被她逗笑了。   话虽这么说,但郭茜文觉得,就算宣清没有投资商的背景,她当时也会出手帮自己。   只不过,不会此直接罢了。   “宣老师,郭老师。”工作人员在叫她们的名字,“请准备一下,我们要继续拍摄了。”   助理安安一路小跑过来,引着宣清向更衣室走去:“清姐,接下来要拍双人海报,我们得去换套衣服,改个妆。”   “双人海报?”宣清不记得还有这一项,“今天不是只拍定妆照吗?”   “临时通知的,是剧方和制片人的要求。”安安解释道:“说是为了以后时不时放出来几张新的海报预告,维持一下热度。”   “只和郭茜文拍吗?”   “还有一个男配角,听说跟清姐你的对手戏还挺多的。”   宣清一挑眉:“谁?”   “不知道,剧方一直都没公布,网上大家都猜了好久了。”安安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转过弯,更衣室就在前方。   正好碰上对面一行人,为首的正是抬着下巴,走路带风的许盼盼。   宣清的神色依旧温柔,只是眼底的温度冷了几分。   安安也默默翻了个白眼,一副真倒霉怎么碰到这个女人的样子。   她可没忘记,许盼盼是怎么雇水军黑清姐,撺掇某个投资商换掉女主演,企图自己上位。   两人在更衣室门口停下脚步。   宣清眼风扫过她,脚步虽停,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握住门把正要开门。   许盼盼“哎!”的一声,拦住了她。   她一撩头发,上下打量了宣清一番,颇为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急着用这间更衣室,你去找别的地方吧。”   许盼盼身后的助理和几名工作人员,想拦又不敢拦,一时间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安安一听,叉着腰站出来,原封不动的把话还了回去:“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先来的,许小姐要是急着用更衣室,就去找别的地方吧。”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跟我这么说话?”许盼盼没想到一个小助理也敢顶撞她,怒极了,涂着酒红色指甲的手往前一指,眼看就要狠狠的戳到安安的眉心。   宣清伸手轻描淡写的拦了下来。   “你算什么东西?”宣清抬眼看向许盼盼,嘴角勾起一抹极为冷淡的笑。   她的语气,一时间让人分不出是重复了一遍,还是专门对着许盼盼说的。   她慢条斯理的将许盼盼的手推到一边,这才补上了后边的话:“这种话,可不应该从许小姐这样的大明星嘴里说出来。”   “万一,”宣清极为刻意的扫了一眼周围,意味深长,“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录下来,就不好了。”   这里是工作场合,还时不时有人经过,说话欠妥难保不会被人录下来。   想到这一点,许盼盼也收敛了些,只不过依旧不肯让步:“你少那么多废话,我说了这间更衣室我要用,你还不快让开!”   她身后的助理弱弱的开口:“盼盼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换吧。”   “我才不去。”许盼盼想都不想直接回绝,“谁想跟那几个小演员共用一个更衣室里啊,我需要一个单独的更衣室,你懂不懂,单独的!”   宣清这才想起来,对面的影棚拍的是一条公益广告,公司安排了不少人过来,其中有大明星,自然也有小明星。   看样子,是比许盼盼更大的明星把单独的更衣室占完了,她只能和小演员们共用一个更衣室。可她不愿意,又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把小演员们都赶出去,所以只能来找没人用的更衣室。   只是不巧,碰上了她宣清。   “那可真是不巧。”她抢在许盼盼又要开口前,指了指更衣室门上挂着的牌子——   《黑白》剧组更衣室。   “为了保密,剧组要求更衣室不得外借。”   说完,也懒得再看许盼盼有什么反应,径直推门而入。   安安紧随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的牢牢的。   独留许盼盼在外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宣清!你……你给我等着!”   然后是高跟鞋远去的声音。   安安扬眉吐气:“看给她嚣张的。”   最终,宣清也只拍了和郭茜文的双人宣传照,至于另一个男配角,一直到收工也没见人影。   倒是安安中途跑过来给她递水的时候小声说了两句。   “工作人员一直在打电话联系呢,可是人家就是不来,说不接受这种临时加的行程,现在没空,不来。”   安安还挺好奇的:“也不知道是谁,到底多大咖位啊能说不来就不来。”   宣清喝口水润了润嗓子,闻言对这个男演员也起了几分好奇。   不过他不来也挺好。   不来,就少了一项工作,大家都可以提前下班。   拍摄结束时,夜幕才刚刚降临。   走进地下停车库,司机小刘已经坐在商务车驾驶座上,时刻准备出发。   旁边停着一辆眼熟的红色轿车。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徐怡从里面探出头来,哼哼两声:“你终于结束了,我等的好辛苦。”   自从知道她没几天就要去外地进组后,徐怡就一直念叨着要带她出去好好放松一回。   宣清让司机小刘带着安安回去,自己坐上了徐怡的车。   她蹬掉高跟鞋,调低座椅靠背,半躺着眯起眼,发出舒适的叹息:“还是躺着舒服……”   “朋友新开的酒吧今天开业,今天带你去玩,顺便给人家捧捧场。”徐怡捏了一把她柔软的脸颊,又吊儿郎当的挑起她小巧的下巴。   “帅哥很多,青年才俊也不少,今晚姐妹就带你换换口味,省的你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酒吧?   宣清微微皱眉。   大学的时候不是没去过,只不过那地方人多眼杂,各种各样的人都有,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发到网上,再恶意渲染一番。   她现在刚从上一个绯闻里挣脱,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要不,我就不去了?” 第15章 、诱捕   “怎么不去?”徐怡瞪大了眼,“我可是专门问过的,我朋友说今天开业但是不接外客,来的都是自己人,一个圈里的朋友,保密性这点你可以放心。”   好友的反应让她还有些委屈,于是皱起鼻子:“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说要带你去。”   “好啦好啦,我去。”见她有了情绪,宣清只得探过身子,宠溺的揉揉她的鼻尖,软着嗓音哄她。   徐怡就吃她这一套,勉为其难的收起了小情绪,“这还差不多。”   酒吧开在江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北边就是市中心最大的商圈。   徐怡随性的将车停在门口,把钥匙扔给门口的服务员。   他们会负责将车停进车库。   宣清仰起头,上方黑色的门牌上,亮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炽烈。   一进门,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头顶照下来的各色灯光仿佛被拢上了好几层黑纱,劲爆炸裂的音乐声充斥着每个角落,已经有不少人在中央的舞池中随着音乐律动。   光线昏暗,气氛躁动,人们的身体在光影里若隐若现,氤氲出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氛围。   有年轻的男孩过来,跟徐怡打招呼,看到宣清,很是惊喜,连连保证道:“清姐,今天你放心玩,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消息和照片从这儿流传出去。”   他明显认识宣清,宣清却一时间没想起来他是谁。   “哎呀你忘了?”徐怡撞撞她的肩膀,提醒到,“就上次在城郊赛车那一回,替妹妹要你签名的那个男孩。”   她拍拍对方的肩,正式向宣清介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朋友,也就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丁泽楷。”   男孩礼貌的补上了一句:“也是程迹的大学同学。”   宣清一挑眉,想不到还有这层关系。   丁泽楷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上次去城郊赛车,也是因为没课我才拉程迹过去玩的。”   生怕宣清误会他不学无术,带坏程迹。   宣清见状,有意逗弄他:“今天呢?程迹没来吗?”   丁泽楷连连摆手,干笑两声:“没来没来,他说今天晚上有课,学习第一,对,学习第一。”   三人上了二楼。   二楼的面积是一楼的一半,像一个U型平台挂在高高的墙面上。中间是长长的调酒台,两边被分割成几个宽敞的卡座,站在栏杆边低头往下看,就是一楼正中央的舞池。   丁泽楷叫来调酒师,徐怡随手指了酒单上度数较低的酒,宣清则敲敲桌子,示意他先上一杯柠檬水。   “别喝柠檬水了我的小乖。”徐怡恨不得把宣清手里的玻璃杯夺下来:“大学一块儿去玩的时候你就喝柠檬水,到现在还在喝柠檬水,你又不是不能喝。”   确实能喝,只是不经常喝,也不想喝而已。   宣清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明天还有工作呢。”   和季衡见双方父母,也勉强算是工作吧。   徐怡撅起嘴哼了一声,都懒得拆穿她:“上大学的时候你说明天要上课,现在上班了你又说明天有工作,行了行了,反正今天的重点也不在喝酒。”   她揽过丁泽楷的肩膀,向对方抛了个“你懂的”眼神,“我们两个,高品质帅哥,懂?”   丁泽楷有模有样的一挑眼尾,左手握拳轻锤右肩,一脸正经,“徐姐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屋内气氛越发躁动,屋外也来了新客。   炽烈酒吧?   季衡抬眸扫了一眼门牌。   徐子博将车钥匙抛给门口的服务员,大致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丁家这小子眼光确实不错。”   看到季衡还站在原地,徐子博一把勾过他的肩就往里面走,“别老是冷着一张脸啊,难得没什么工作,跟我过来玩玩呗,反正开业不接外客,都是自己圈子里的人。”   季衡神色不明,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倒也没转头就走。   “主要是我之前答应丁泽楷来捧场了,总不能爽约吧。再说我都给你当了一天的司机了,你好歹也给我个面子。”   “是半天。”季衡纠正他。   徐子博摊手,给自己找补:“四舍五入就是一天……”   两人嫌一楼人多又吵,直奔二楼找了一个宽敞的卡座坐下。   几个熟悉的朋友也跟了上来,徐子博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们聊着天。   季衡坐在卡座最中心的位置,却并不加入交谈,只是端着酒杯沉默的品酒。   男人靠在沙发上,半张脸都隐在阴影里,神色淡漠,眼皮微抬,玻璃杯里的酒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晃动。   没有人敢忽视他,却也没有人敢轻易跟他搭话。   “我说,你是打算今天晚上在这儿一句话都不说?”徐子博凑上来,顺便给他换了一杯酒:“你嘴挑,尝尝这个,调酒师说是新品。”   蓝色的液体中浸着晶莹剔透的冰块,玻璃杯的外壁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季衡没有拒绝,抿了一口。   “味道不错,是酒单上的主推款?”这酒很和他的口味,于是继续评价:“就是度数比较高,不太适合女性。”   徐子博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主推款,你猜叫什么名字?”   季衡不语,轻轻的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冰球块碰到玻璃叮当响。   旁边的几人胡乱猜了几个名字,都被徐子博一一否决。   猜不出,他们就催着徐子博说答案。   徐子博笑的一脸暧昧,终于揭晓:“酒名叫——事后清晨。”   几人纷纷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神色,笑作一团。   确实,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有这杯酒为催化剂,都会有一个回味无穷的夜晚,和一个美妙的事后清晨。   不多时,酒杯见底。   徐子博估摸着这酒的度数,慢悠悠的墨迹了一会儿,猜着酒精也该上头了,这才往季衡旁边挪了挪,装作无意的开口:“你今天下午在商场取的那一对钻戒,到底是准备给谁用啊?”   他莫名其妙的被季衡叫过去当了半天司机,就是为了取一对不知道给谁用的钻戒,他当然好奇,快好奇死了。   可是他已经逮着季衡问了一路了,无论怎么问,对方就是半个字都不说。   所以他准备趁这会儿季衡酒意上头,意识防守薄弱,进行最后一搏。   万一他就顺嘴说出来了呢?   季衡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清醒:“你觉得我会醉?”   “就凭一杯事后清晨?”他意指桌上的空杯。   酒的度数是挺高,只是要让他染上醉意,还差的远了些。   徐子博这下彻底泄了气,懊恼的抓了下头发。   失策失策。   他太久没跟季衡喝过酒了,根本就不清楚现在季衡的酒量到底什么样。   他顿时没了兴趣,索性起身倚在栏杆上往下看,试图寻找新的乐子。   徐子博的目光转了一圈,目光忽然一滞,落在了舞池中一个搭着陌生帅哥的肩,正蹦的欢快的熟悉身影上。   那不是自己妹妹那是谁?   想都没想,他直接下楼把自家妹子从帅哥身上拽下来,拉到一旁:   “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形象,那男的你认识吗熟悉吗就贴那么近,多长点心眼可别被人骗了。”   徐怡没想到在这儿能碰到她哥,嘟囔着甩开徐子博扒拉她的手:“我就跳个舞,管那么多干嘛。”   徐子博恨铁不成钢的弹了她的额头一下,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不是啊,我带清清……”话说一半,徐怡猛的抬头:“?”   兄妹俩的难得想到了一处,几乎同时开口:   “你不会是带着季衡过来的吧?”   “巧了,我带季衡过来的。”   与此同时的二楼,空酒杯被孤零零的放在桌上,沙发上却不见季衡的身影。   另一个光影暧昧的角落里,宣清借口要下楼去找徐怡,才从几位年轻又热情的帅哥中脱身。   那杯只喝了几口的蓝色鸡尾酒被她留在了桌面上。   宣清站在栏杆旁向下看,徐怡早就在舞池里蹦的找不着人了。   她揉了揉额头,长发松松的拢在后脑勺扎了个马尾,脸颊微红,像一颗甜腻的水蜜桃。   方才喝的那几口酒有些上头。   也不知道徐怡递给她的这一杯到底叫什么名字,只说了这是酒单上的主推款,度数高,让她品一品,提提意见。   舞池里人头攒动,一时也找不到人,宣清也懒得下楼,呆的时间长了,酒吧里的音乐声振的她耳朵疼。   于是她转而去了拐角处的露天小阳台,准备吹吹风,清净清净。   阳台的面积不大,但好在没人,夜晚的风凉凉的,吹在宣清略微发烫的脸颊上,格外舒适。   她揉了把脸,趴在栏杆上向远处看看。   卷翘的睫毛下,清澈水润的眸中倒映着远近高低错落的大楼,街上五颜六色的灯光,和川流不息的车海人潮。   关于明天的事,她在心底深处,其实有那么一丝丝紧张。   明明她是个很会演戏的演员,这种事情对她来说应该是轻轻松松,游刃有余。   宣清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   “咚,咚,咚。”   它强有力的在胸腔中跳动着,四平八稳,不疾不徐。   就应该这样。宣清告诉自己。   保持冷静,没什么可紧张的。   这份清净不过维持了片刻,身后的木门忽地被推开,一道娇柔的嗓音就迫不及待的顺着门缝钻了出来:   “哎?你先别走呀?”   然后就是高跟鞋“噔噔噔”追上来的声音。   宣清闻到了淡淡的烟草味,转过身。   来人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香烟,在黑暗里燃烧出猩红的光,在晚风中忽明忽暗。   香烟才堪堪燃烧了一个头,显然是刚刚点上。   她顺势抬眼,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   季衡淡漠的眉眼间尽是不耐烦,身后追上来的陌生女人如同牛皮糖一样,烦不胜烦,他点了根烟,不过随手推开一扇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宣清。   她扶着栏杆朝他的方向看过来,乌黑的发被风吹起,露出冷白的皮肤,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诧异。   身后的女人追了上来,扶着门框小声换了口气,娇嗔道:“帅哥,一起去喝一杯嘛。”   季衡掐了烟,摁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长腿一迈,走到宣清身旁揽住她的肩。   男人的手掌很自然的绕过她单薄的肩,落在她手臂外侧,炽热的温度顺着皮肤接触的地方源源不断的传来,几乎要将宣清的皮肤烫出一个洞。   只见季衡目光清冷,低下头唤了她一声:   “太太,你让我好找。”   声音低陈缱绻,撩人心弦。   作者有话说:   徐怡:这兄妹间该死的默契 第16章 、诱捕   太太?   不仅宣清一愣,门口的女人也愣住了。   她不悦的皱起眉,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两人。   矜贵的男人懒散的靠在栏杆上,长臂一伸就将身旁的姑娘揽在怀里,眉宇间的冷淡和不耐烦不知何时烟消云散。低头看向怀中人时,眸色虽深,却不冰冷。   哪儿跟刚刚瞥她的眼风一样,冷的掉渣,跟看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似的。   等目光移到宣清的脸上,女人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这脸蛋,这身材,这气质……   很好,她比不上人家分毫。   虽然明白自己踢上铁板了,但她也不想在气势上输给他们,于是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找借口也找个可信度高一点的呗,这年头谁会跟自己太太一起来泡吧啊?”   说完丢下一句:“真无趣。”   甩上门,踩着小高跟哒哒哒的走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等宣清脑子转过来弯儿的时候,小阳台上就剩下她和季衡两人了。   两人离的极近,宣清都能闻到季衡身上淡淡的酒精味儿。   宣清抽了抽鼻子,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揪住衣摆。   看来不仅抽烟,还喝酒了。   真行,三年不见,老毛病全回身上了。   察觉到怀中人手臂的轻微晃动,季衡回过神,松开手。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季衡依旧斜靠在栏杆上,俊逸的脸上看不出情绪,目光蜻蜓点水般落在她脸上,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她先说话。   宣清也没看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在生气,只觉得周围的气压瞬间降了下来。   也是,领过结婚证的妻子,去见父母的前一天晚上还在酒吧里泡吧,还被当事人撞个正着。   即便只是名义上的妻子,恐怕也足够让季衡觉得她这个合约伙伴不太合格了。   不过她也在心底小小庆幸了一把:幸亏刚才陷在帅哥堆里时没碰到季衡……   不然他估计会考虑直接换个合约伙伴。   宣清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你……”   你怎么也在这儿?   还未说出口,季衡清冷的嗓音就响了起来:   “一个人来的?”   他看着眼前莫名其妙开始拘谨的女人,拧起眉。   早在拉她入怀的那一刻,季衡就闻到了她身上微不可闻的酒气。   味道虽淡,却很熟悉,是“事后清晨”。   她一个人,还喝了酒?   也不知道是给她递的酒,还偏挑度数高的给。   宣清对季衡内心隐晦的情绪波动一无所知,还以为他在生气,正颔首低眉,耐心的回答他的问题:   “我和小怡一起来的,她在一楼,我就出来吹吹风。”   听到有徐怡陪着,季衡拧着的眉峰舒展开,神色好看了些。   宣清瞄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似乎和缓了几分,顿时觉得周身的气压也没那么低了。   露台上的风有些凉,宣清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肩膀。   季衡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直起身子,弹了弹袖口上的灰尘:“进去吧。”   -   徐怡喝多了。   许是今晚碰到的年轻帅哥都非常合她心意,所以一不小心喝嗨了。   宣清和季衡站在酒吧大门口,看着徐子博连拖带拽的把徐怡拉了出来。   晕晕乎乎的徐怡一步三晃的,站都站不稳,宣清连忙上去扶了一把。   “这是喝了多少啊……”她顺手摸了摸小姐妹的脸颊。   红到发烫。   徐子博咬牙切齿道:“整整三杯‘事后清晨’,要不是我拦着,她还能喝。”   看来这是知道自己喝醉也有人管,所以彻底放开了。   徐怡费力的抬起眼皮,眼前是各色霓虹灯的光晕,还有人影,晃啊晃的,晃得她头晕。   好不容易看清了一个人,立马惊喜的甩开她哥,一把搂住宣清的肩膀,嘟囔着:“清清你,你去哪儿了,我刚才……找了你好长时间……”   她打了个酒嗝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磨蹭着把头蹭到宣清的肩膀上,企图跟她说悄悄话。   说是悄悄话,她的声音却一点也不低:“我给你拉过去的那几个帅哥,怎……怎么样?又,又年轻,又帅气……是吧,我的眼光,准没错的……”   说着嘿嘿一笑:“是不是比季衡那个狗男人唔……唔唔……”   宣清眼疾手快的捂住她的嘴。   这个徐怡,眼里只看见她了,没看到季衡也在旁边吗,真是什么都敢说。   身旁男人凌厉的眼风已经扫了过来。   宣清心虚的笑了几声,拍了拍徐怡的背:“她喝多了,胡说八道呢。”   徐子博把徐怡的车开了过来,把妹妹从宣清身上拎起来干脆利落的塞进车里。   然后转头对季衡道:“我妹这个样子,我得先把她送回去,所以,只能用你的车送宣清回家了。”   “我知道你也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已经给你叫好代驾了。”他伸手朝路边一指,季衡的车就停在路灯下。   徐子博带着徐怡走了,宣清跟着季衡上了他的车。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加上那杯“事后清晨”的后劲悠长,宣清整个人都懒懒的,泛起困意。   代驾开车开的很稳,她将自己整个人窝进柔软的真皮座椅里,周围是淡淡的玫瑰香薰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放松了身体,垂下眸子。   车里放玫瑰味香薰这一点倒是没变,宣清睡眼朦胧间,忽地冒出这个想法。   玫瑰味的香薰,是宣清最喜欢的香气。   这件往事要追溯到两人上高一的时候了。   那时宣清的父母在外地忙工作,送她上学的司机刘叔有事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她索性就蹭邻居季衡的车上下学。   反正他们读的是同一所高中。   那时的季衡受季爷爷的熏陶,喜欢古朴的檀香,车里的香薰自然也是檀香的味道。   宣清闻不习惯,甚至觉得有些呛鼻子。还不如她车里的清新淡雅的玫瑰香气好闻。   于是第二天,她就抱着一个新的玫瑰香薰盒子做上了季衡的车,很热心的跟他分享,并换掉了原本的檀香香薰。   季衡正好跟她相反,觉得玫瑰的香气太过甜腻,下车的时候顺手就把宣清带来的香薰盒子给扔了。   宣清那时候还有点娇小姐的脾性,觉得自己好心跟小伙伴分享,对方却不领情,还扔她的东西!   于是七分生气三分委屈的吵了他一顿,但少年淡漠的坐在车的另一侧,根本不搭理她。   于是第二天,她又抱着玫瑰香薰上车,换掉了檀香。   季衡下车的时候,又随手扔掉了她的香薰盒子。   两人不约而同的杠上了。   就这般你来我往,你拿我扔,互不相让,直到刘叔销假回来。   宣清一声不吭的坐回了自己家的车上。   两天后,宣清放学没再校门口找到自家的车,反而看到季家的车停在路边。   少年降下车窗,漂亮的眼睛看向宣清,神色依旧寡淡,声音清冷:“刘叔去机场接宣阿姨了,让你今天先坐我的车回去。”   宣清那天胃不舒服,不太想闻车上的檀香味道,于是摇头。   见她准备自己回去,季衡立马探过身子拉开她面前的车门,然后收回视线。   “前天的香薰我没扔掉。”少年清越的嗓音落入耳中:“还是玫瑰味儿的。”   宣清凑近看了一眼。   她最后一次坐车时带上来的香薰盒子,完好无损的放在原位,车内也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然后她满意的坐了上去。   似乎就是从那一次开始,玫瑰香薰就成了季衡车上的常驻物品。   -   季衡叫醒她时,车已经停到了她的公寓楼下。   宣清有些朦胧的从季衡的肩膀上抬起头,开门下车。   微凉的晚风让她清醒了几分。   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兜头落下,披在了她肩膀上。   扭头看去,才发现季衡不知何时也下了车。   他右手握着一个小巧的黑丝绒盒子,递到宣清面前,示意她打开。   宣清照做。   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钻戒。   宣清认得这个品牌,是法国某顶级珠宝设计大师创立的,音译过来的话,叫“真谛”。   这个牌子的戒指,一季只出一款,一款只有一对,还需要提前预约。   她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上。   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闪着一抹清冷的银光。   正是盒子中戒指的男款对戒。   宣清咬住唇肉,手指微微蜷起,心底无法控制的泛起一丝酸涩。   这恐怕是季衡提前准备给尤玉瑶的吧……只不过明天要去见双方父母,不得不先借给她戴。   唇中的轻微刺痛让她回神,宣清郑重的接过盒子,握在手心。   “等明天用完之后,我就还你。”她低声道。   晚风带着凉意,面前的姑娘低着头,鬓边的碎发被风吹起,毛绒绒的。   季衡的目光沉了又沉,半晌才移开视线,冷声道:“不用,你拿着吧。”   宣清敏锐的感受到他周身的温度冷了几分,却一时摸不着头脑。   不停席卷大脑的困意让她并未把这一发现放在心上,只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抓紧时间跟季衡道别,好赶快回到家睡觉。   季衡靠在车边,看着宣清走进电梯,直到她家里的灯亮。   他的手摸索到口袋里的烟盒,抽出来。   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买烟,唯一拿出来的一根还没放到嘴里,就被掐灭了。   季衡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抬手将香烟扔进车里。   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入v啦!感谢小可爱们一路看下来,如果喜欢的话就请继续追下去吧~ 第17章 、诱捕   见家长的事并不顺利。   因为公司有紧急事务需要季衡去外市处理, 坐的是今天清晨的飞机。   “抱歉,今天没办法带你去见我爷爷了。”季衡登机前给她打了电话,声音暗哑, 听起来沙沙的,像是半宿没睡的样子。   宣清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接起电话时正睡眼惺忪的揉着眼, 声音又轻又柔, 顺口接了下去:“没关系, 工作要紧。”   听到电话里传来弱弱的哈欠声, 季衡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他捏了捏眉心,继续道:“不过约定照旧,我今天会抽空告诉父母和爷爷的。”   宣清单手支撑着床坐起来, 脑袋还在迷糊着:“嗯?告诉什么?”   男人富有磁性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   “告诉他们我们结婚的事。”   宣清模糊的困意瞬间消了大半。   哦对, 今天他们约好了要向父母公开的。   余光瞥见挂在衣架上的深色男装外套, 宣清才算彻底醒了。   那是昨天上楼前季衡披在她身上的。   目光再一转,落到梳妆台上那个小巧的黑丝绒盒子上——   戒指也是昨天晚上季衡给的。   她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自己这是什么记性,昨晚压根没喝几口酒,怎么还差点断片啊。   见她半天没回应,男人的声音带了疑惑:“宣清?”   “啊?”宣清回过神, 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我都可以。”   “我可能要过两三天才会回江城,那时候你应该已经进剧组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宣清从季衡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遗憾。   但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公寓的钥匙留了一把在司机小张那里, 你搬进去之前记得给他打电话, 他会来接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转而又愉悦了起来, 提醒她道:“还有, 别忘了在门锁里录入你的指纹。”   宣清挂断电话,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挺好,还省事了。   她又闭上眼,眯了一会,然后翻身起床。   既然季衡不在家,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搬吧。   -   其实宣清需要拿过去的东西并不多,也就是衣服鞋子包包还有其他个人用品一类的。   至于其他零碎的小东西,等过去之后看看缺什么,再去超市买就是了。   小张司机接到宣清的电话后来的很非常迅速,并上楼帮宣清的两只行李箱拎了下去。   季衡的房子在市中心某一高档小区的大平层。地理位置极好,离商圈和金融圈都很近。   站在落地窗前放眼望去,几乎能将整个市中心收入眼底。   不难想象,等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时,从这里俯瞰江城繁华的夜景,霓虹灯闪烁,万家灯火接连成片,该有多迷人。   小张将行李箱放在玄关处摆好,又将钥匙交到宣清手里,就离开了。   她这才开始仔细打量起这间房子。   极简的装修风格,利落的线条,冷淡的氛围,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   阳台上摆着一件雕花的金丝檀木茶桌,也是房间里唯一一件不属于黑白灰色系的家具。   宣清素白的指尖抚过桌角的雕花,忍不住轻笑:   这倒是他的风格。   往里走,除了书房,衣帽间和健身房,还有两间卧室。   一间是主卧。   门没关,宣清站门口大致扫了了一眼,闻到了熟悉的清冷木质香气。   黑色的床单,灰色的窗帘,白色的落地灯,看起来很有质感,但也显得格外冷清。   这是季衡的卧室。   另一间在斜对面,面积要稍微小一点,算是次卧。   里面很干净,大床上床单被罩是崭新的,衣柜里也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居住过的气息。   宣清斟酌了一下,把自己的行李箱提到了次卧,将衣服通通挂进去,占满了衣柜。   至于那份她签过字的婚姻合约,和钻戒盒子,则被宣清锁进了梳妆台最下方的抽屉里。   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好,她又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双居家拖鞋,还有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   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摆摊的老爷爷,三轮推车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绿植盆栽,一眼望去青葱一片,格外舒心。   想起季衡家里冷冰冰的氛围,宣清买了一盆小小的仙人球回去。   付钱的时候,老爷爷信誓旦旦的说他卖的仙人球都会开花,让她放心养。   宣清回家后把仙人球摆在次卧的阳台上,然后环视一周,勾起唇角,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总算有点自己家的样子了。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候,宣清正在厨房做午饭。   按下接听键,母亲质问的声音就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   “上次吃饭带你见的陈阿姨的那个儿子,你们两个后来就没再联系过吗?”   宣清一边将熬汤的火关上,一边回应:“是的妈妈。”   何止是后来没再联系,他们当时压根就没有互留联系方式。   为的就是斩断一切可能性,不留退路。   “是觉得不合眼缘吗?还是觉得他性格不行?你也不早点跟我说……”宣母还在电话另一端喋喋不休。   “既然这样你今晚就回家一趟,妈这边还有别的人选,晚上就安排你们见一面。后续多着呢,你要是想挑就再挑挑……”   “妈。”宣清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   感受到她的抵触,宣母有几分不悦:“怎么了?”   宣清顿了顿,轻声道:   “我结婚了。”   “什么?”   宣母皱起眉,不可置信。   于是宣清又重复了一遍:   “妈,我结婚了。”   “您不用再给我相亲了。”   语调虽轻柔,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和郑重。   另一端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宣母知道宣清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说谎话,所以她也压根没想过宣清会不告知父母,悄无声息的就跟别人结婚了。   她原本以为,宣清偏要进娱乐圈就已经是她最大的叛逆了。   没想到,更大的雷竟然在这里。   女儿跟别人结婚了,她连什么时候领的证,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沉默良久,宣母才控制住情绪开口:“什么时候?跟谁?”   声音听起来严肃,细听尾音却有些抖。   她生怕宣清是胡乱嫁了个人,万一遇人不淑……   宣清握电话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   “三天前。跟季衡。”   “季衡?哪个季……”   宣母声音一滞,欲言又止:“你是说……小衡?”   “没错,是他。”   就是我们曾经的邻居季叔叔的儿子,外公的至交好友季爷爷的孙子,刚回国没多久的那个季衡。   “你们两个怎么会?”宣母下意识嘀咕道:“我记得小衡他不是喜欢尤家那姑娘吗……”   尤家尤玉瑶,就是季衡那个差点订婚的白月光。   也不怪宣母疑惑,当年整个江城都在传季尤两家快要订婚了,他们这些长辈没有不知道的。   可传闻满天飞了一个月,两家的婚事却没定成,随后尤玉瑶毅然决定出国深造。   她前脚出国,季衡后脚办完毕业就追着也出了国,格外迅速,前后时间不超过一周。   其余几家的长辈们聚在一起谈论的时候,还唏嘘了一阵,都说季衡这孩子专情一类的。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宣清打断了母亲的回忆。   她清了清嗓子:“现在重要的是:季衡回国后我们两个一见如故,觉得彼此都非常合适,所以就结婚了。”   宣母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没什么可是了,妈妈。”宣清没有丝毫停顿,“你让我相亲不就是想找一个好的联姻对象吗?”   她的指尖有节奏的轻轻叩击着大理石桌面,语调带着几分笃定的轻松感:“季衡不就是吗?整个江城还有比他更好更完美的吗?”   宣母自己就夸过季衡是这一辈儿的孩子里最优秀最有能力的。   所以她内心也十分清楚——当然没有。   无论从哪方面看,季衡都是最好的选择。   电话挂断,宣母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转身准备上楼时,却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程迹。   少年站在玄关处,黑发凌乱的支棱在额前,垂着眉眼,像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   宣母扶着楼梯扶手探过头叫他:“小迹?”   程迹像是被人从思绪里猛的拽出来一般,抬起头:“伯母。”   宣母看他的神色异样,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少年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发白的唇,弯起嘴角,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自然。   “我没事,我就是回来拿两本书。”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二楼自己的房间,有些懊恼的模样:“上次回家走得急,忘了把课本带回学校了。”   应付完宣清的母亲,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二楼拐角处,程迹的上扬嘴角就瞬间垮了下来。   那通电话,他基本上全都听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少年乌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茫然和无措。   清姐她,结婚了……   季衡。程迹在心底慢慢念出这个名字。   上次在家门口,他骑着机车隔着头盔迎上男人淡漠的视线,满是警惕和敌意。   他可从未忘记过清姐缄默且消沉的那段时间。   少年舌尖顶住腮帮,磨了磨后槽牙,眸色晦暗,如同浸了寒冰。   三年前就是你。   如今,又是你。 第18章 、诱捕   “我说, 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   丁泽楷侧身靠在吧台上,单手着撑头,颇为郁闷的看着眼前闭口不言的少年。   晚上的炽烈酒吧正是一天中最喧闹的时候, 半明半暗的灯光在上方闪烁,巨大的音乐声振的人耳朵隐隐作痛。   两人身后的卡座上,年轻的男女们三三两两做在一起, 或端着酒杯聊天, 或凑在一起亲密嬉闹, 借着昏暗的光晕, 暧昧不明的氛围在人与人之间暗涌。   程迹一仰头,将手中剩余不多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推给调酒师, 骨节分明的手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敲了两声, 声音暗哑:   “再来。”   丁泽楷头疼的皱了皱眉, 而后隐晦的对调酒师使了个眼色,意思很明确:   下一杯调慢点,顺便多加点果汁稀释一下。   程迹这两天的状态都很不对,周身的温度冷的要掉冰渣,平日里清澈透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珠,如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郁黯淡的雾, 抬眼间的眼风只要扫到你,就会让你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得罪过他。   以往跟他们这些朋友在一块儿,不说有多交心,但也是有事就说, 哪像现在这个样子, 少言寡语, 一过来就闷着头喝酒, 鬼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看着程迹已经染上醉意的模样,丁泽楷摁灭了手机屏幕。   他今天忙的很,可没空把醉醺醺程小少爷送回家。   所以他求助了宣清。   所有人都知道,程迹就算在旁人面前再冷再野,一到宣清面前,秒变乖顺听话的三好青年。   朋友们都说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姐控。   很讨厌别人随意开自己玩笑的程迹,在听到这个说法后,罕见的没有生气,而是皱眉想了片刻,似乎想反驳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作罢,一言不发的跳过了这个话题。   那时的程迹到底想反驳些什么,又究竟为什么沉默,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宣清来的很快。   她明天就要进组了,正准备睡今晚最后一个好觉,丁泽楷一个电话就把她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她戴着口罩挡着脸,噔噔噔上了二楼,决定要给这个大晚上还给自己找麻烦的少年一点颜色看看。   调酒台前,程迹坐在吧台椅上,手臂交叠在黑色大理石台面上,一向挺直的脊背微弯,将头埋进臂弯深处,一副萎靡的模样。   宣清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年显然还有着几分清醒,缓缓抬起头来,看到戴口罩的宣清先是呆了一下,才迟钝的辨别出她的眉眼。   他抬手揉揉昏沉的额头,酒精作用下的大脑显然有些迟钝。   “清姐……你怎么来了?”   他费力的眨了眨眼,企图将眼前的人看的更清晰一些。   在看到程迹从臂弯里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宣清的心就软了。   这一幕像极了他刚来宣家的第一年。   因为忘带钥匙,也不知道家里有老管家在,敲门就有人开,所以放学后一个人蹲在家门口的小角落里,双臂抱住膝盖,将头深深埋进去,企图对抗这个难以适应的陌生环境。   那年他才初二,小小的一个孩子。   宣清那时候正读高三,要上晚自习,所以放学很晚。   当她到家时,程迹也是这般从臂弯里抬起头,清澈乌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倒影。   一如现在这样。   眸子依旧漆黑,只不过比小时候多了几分深沉,看向她时,宣清才发现他的眼尾发红,甚至有些妖艳。   刚才在心底打好的准备教训他的腹稿通通作废,宣清半是亲昵半是泄愤的用力揉了一把程迹额前的黑发。   “我要是不来,你就在酒吧过夜吧。”她没好气的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带着他往楼下走。   “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宿舍早就锁门了吧,你要是这幅样子回家,我爸妈肯定会说你。”   宣清扣住程迹的手腕,一边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一边信誓旦旦的说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程迹你就露宿街头吧。”   少年低垂着眉眼跟在她身后,老老实实的听她训斥,目光落在宣清扣住他手腕的地方,眸色沉了又沉。   宣清照旧把程迹带回了自己公寓。   正好她现在也搬到季衡那边去了,这边的房子留给程迹偶尔外宿的时候住也挺不错的。   反正大学这三年来,这小子也没少蹭过她的客房。   开门后,程迹只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不同。   沙发上没了宣清盖腿的小毛毯,桌面上消失了她最近看的几本杂志书籍,连花瓶里三日一换新的鲜花也没了踪影。   这里没有程迹熟悉的居住气息了。   答案显而易见。   他迈进门的步伐有些僵硬,像是最后一丝隐秘的窃喜被摧毁,疼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脚步踉跄了一下。   宣清转过身,正伸手越过程迹去拉门把手。   面向自己正往里走的少年忽然脚步一个踉跄,本就站不太稳的身子,眼看着就要倒下来,宣清关上门的同时,就抬手扶了一把。   哪知道就这么抬手一扶,少年高挑的身体直接撞到了她的肩膀上,力道大的让她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住玄关的鞋柜才停了下来。   玄关的声控灯忽地灭了。   没有了光源,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宣清的手还扶在程迹的手臂上。   程迹站稳后低头,发现自己正将宣清整个人堵在玄关处。   微弱的呼吸声,浅浅的香水味,以及肌肤相接处面前人温热的体温。   也许是酒精作祟,让他觉得自己心底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忽地断掉了。   他顺势重重的垂下头,仿佛醉的不轻,凌乱的黑发窝进宣清的颈窝,右手仿佛用力支撑身体一般落在宣清腰后,以一个几乎将人圈在怀里的姿势,撑在鞋柜上。   “宣清。”   他声音微弱的,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唤她的全名。   心跳在不断加速,程迹却可耻的希望这个瞬间能久一点。   再久一点。   宣清堪堪稳住身子,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的别扭感。   程迹长得高,长腿长脚的堵着自己,竟然显得有几分压迫感。   少年昏昏沉沉的头埋在颈窝,发尾蹭在脖颈处痒痒的,宣清还未来得及把他拉起来,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宣清”。   她顿时一挑眉,拎着程迹的耳朵就把人给拎起来了:   “怎么?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喝了酒就开始连名带姓的喊了?”   程迹仿佛清醒过来一般,连忙捂着耳朵,耷拉着眼皮:“清姐,疼。”   宣清皱皱鼻子,本就是吓唬他的,顺势松开手。   “去吧,客房。”她扬了扬下巴,声音也柔了下来:“快去休息,我先走了。”   正要转身离开,却听到程迹叫住她。   “清姐。”少年靠在墙边,眼底聚拢着朦胧的醉意,问她:“你……为什么要和季衡结婚啊?”   明明他喜欢别人,   明明他曾经伤你至深,   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跟他结婚呢?   听到这个问题,宣清恍惚了一下。   她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可现实中要面对的问题交错复杂,这个决定,一开始就不是单靠感情而做出的。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的笑:   “大概是因为,他能帮我吧。”   毕竟,她和季衡可是互帮互助的合作伙伴呢。   门被关上,人已离开,程迹却靠在墙上,垂着眼眸久久不动。   等再次抬眼时,少年眼底清明澄澈,哪儿有半分醉意:   只是因为,他能帮你吗?   –   次日,宣清登机前,徐怡来送她。   “你这一去,估计又要两个月回不来吧。”徐怡鼻梁上架着墨镜,跟在宣清身后一路唉声叹气。   仿佛宣清走了以后她的生活就了无生趣了一样。   其实《黑白》这部剧的剧集不长,也就二十集,比起以前拍摄周期动不动就三四个月的剧组来,时间要短得多。   宣清似笑非笑的斜了她一眼:“是吗,我看你朋友圈昨天还跟几个帅哥出去赛车,玩的很是尽兴啊。”   徐怡连忙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打开手机搜索了一圈:“哦对了,你们拍戏那个城市我看了,周边有好多风景区呢,嚯,还有个历史悠长的古镇。”   “不错不错。”她愉悦的揽过宣清,将头靠在对方又香又软的肩膀上,笑嘻嘻道:“等我去找你探班的时候,正好顺便旅个游。”   宣清看了看腕表,快要登机了。   她拉过徐怡,难得正色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没事多帮我照看照看程迹。”   徐怡不甚理解:“那小子都大三了成年人了,有什么可照看的。”   “我昨天晚上见他,觉得他的情绪很不对劲,”宣清轻蹙眉头,还是担心:“也不知道最近他发生过什么事儿,问丁泽楷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程迹的性格可是她当初花了好大的劲儿给掰回来的。   从当年牢牢竖起心墙的自闭小男孩,到如今性格还算开朗的少年,宣清可不希望程迹再出现往后倒退的趋势。   徐怡答应下来,并保证有什么意外或者特殊情况都会及时告诉她。   宣清这才放心的登上飞机。   再将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前,她犹豫再三,还是给季衡发了一条微信:   【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我走了。】   想了想,又发了一条:   【已登机。】   她这一走就是两个月,还是告诉他一声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弟弟在清清面前仅此一次的放肆。 第19章 、诱捕   消息发出去, 宣清也没期待他能立刻回复。   她将手机调成静音,打开飞行模式,接过助理安安递过来的蒸汽眼罩, 拆开包装。   是粉色的。   忽地,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天晚上季衡带着它的模样。   一身冷峻气息,神色寡淡, 脸上带着的眼罩却是粉嘟嘟的颜色。   宣清忍不住勾唇浅笑。   在安安投来疑惑的眼光时, 她将眼罩覆在了那双温柔的眸子上。   一小时后, 飞机落地。   宣清夜第一时间把手机拿出来, 关闭飞行模式。   莫名的,心底有些隐隐的期待。   可打开锁屏,手机顶端没有新消息提示, 微信的绿色标识上也没有鲜艳的小红点。   他没有任何回复。   公司安排好的商务车已经停在机场出口, 安安推了行李过来, 看见宣清低头看着手机页面微愣,于是叫了一声:   “清姐,走啦。”   宣清反应过来,顺手摁灭手机屏幕,塞进口袋。   你在期待些什么?   她有些懊恼的揉了揉头发。   到了酒店,安安帮宣清把行李收拾了个差不多, 这才离开。   她的房间跟宣清不在同一层。   剧组通知明天正式开始武打戏的学习训练,所以今天下午宣清还可以休息调整半天。   青北这个城市的天气比江城要暖和一些,宣清将阳台上的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 自己则窝进窗边的海绵沙发里, 认真的开始看剧本。   《黑白》这部剧的两个女主是双胞胎姐妹的关系, 宣清饰演的角色是其中的姐姐。   比起妹妹缉毒警的身份, 姐姐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角色。   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跟宣清本人的性格,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宣清看的很仔细,整个人沉浸其中,一层又一层的剖析姐姐这个角色。   直到阳光一寸一寸的退出窗户。   天色渐暗,宣清才意犹未尽的从剧本中抽离出来。   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准备打电话叫安安一起去吃饭,刚打开,屏幕顶端就弹出来了新消息提示。   两条未读消息,两个未接来电。   备注显示都来自同一个人——   季衡。   宣清这才发现自己下飞机后光顾着关飞行模式,忘记把静音调成响铃了。   未接来电的时间,是在宣清刚出机场,正找商务车的时候。   发现她没接电话,对方的微信消息紧跟其后:   【抱歉,刚开完会。】   【已经到了?】   而她依旧没有回应,对方也没有再发消息。   至于第二个未接电话,宣清当时正在沉浸式读剧本,手机早扔到一边了。   她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因为沉浸角色而有些阴郁的心情顿时轻快了起来,然后给季衡回了个电话。   男人接的很快:“宣清?”   磁性的男声通过声带震动,顺着电话线,越过上百公里的距离,落入她耳中。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男人说话时压低声音,喉结滚动的模样。   “嗯,”她应了声,旋即解释:“我手机调了静音,所以没看到消息。”   电话那头的季衡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你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事吗?”宣清问他。   “算时间,觉得你应该下飞机了,所以打电话问候一下。”   似乎真的只是想简单的问候,季衡说完后也没有多聊,而是转移了话题:“小张说你提前一天搬过去了,搬进去之后……”   他拇指无意识的摩擦着食指骨节,顿了顿,“感觉怎么样?如果有不适应的地方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快安排人调整。”   这是在问她搬家的事。   可她就搬过去住了一天就走了,能有什么适不适应的啊。   不过宣清还是说出了她心中唯一的那个想法:“房子让人感觉有点……冷清。”   一眼望去出了黑白灰就没别的颜色,看起来确实有点冷冰冰的。   不过这就是季衡的风格,也不能你说换就让人给换了。   再说了她顶多就住两年,还是别折腾人了。   于是她很快补上一句:“可能是因为是新房子,你刚回国也没住多久,所以没什么居住气息,所以显得有点冷清吧。”   “不过我没什么不适应的,挺好的。”   季衡听在耳中,只觉得她的声音温婉沉静,尤其是后面两句,仿佛在宽慰他似的。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但他觉得宣清说的没错,那房子他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冷清了。   电话那端的女声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嗯……你那边的工作处理的怎么样了?”   宣清犹记得,季衡离开那天和她通话时,嗓音都是沙哑的,像是一宿没合眼。   今天的声音倒不那么沙哑了,却能从中听出几分倦意。   闻言,男人的声音里透露出几分轻松:“已经收尾了。”   然后宣清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人声:   “季总,该去机场了。”   “嗯。”他低沉的应了一声,转而对宣清嘱咐:“照顾好自己。”   这句略显亲昵的话让宣清心底一颤,她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知道了。”   宣清房间的门也在此时被敲响,安安在门口喊她:“清姐,是我。”   她匆忙跟季衡说了再见,挂断电话前去开门。   门一开,面前就是两大兜外卖。   助理安安的脸从纸袋子后露出来,笑嘻嘻道:“我就知道清姐你肯定看剧本看入迷了,所以已经提前为您准备好晚餐啦!”   正说着,斜对面的房门也被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来,朝电梯的方向招了招手。   有一个小姑娘也拎着两兜外卖,刚下电梯。   安安定睛一看:“咦?”   那不是郭茜文的助理吗?   斜对面的人这才察觉到的她们存在,缓缓回头,冷淡的脸上露出一丝看到熟人的惊喜:“好巧,我们住在同一层。”   正是郭茜文。   宣清从安安手里接过纸袋,朝她晃了晃,笑着邀请:“既然这么巧,不如晚饭一起?”   对方欣然应邀:“求之不得。”   –   江城市机场,刘秘书跟着季衡下了飞机后,几乎快要跟不上自家老板的步伐了。   刘秘书其实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非得坐今晚的飞机飞回来。   虽然这次紧急事务季衡处理的很完美,但针对这类工作上的重大失误,季氏公司早就设有专门的一整套流程来处理,只要在失误发生后及时纠正,都不会造成太大的损失。   可偏偏这次,一个失误拖到不能再拖,瞒到瞒不下去,才通知到季总这里,请他去处理。   这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季振江那个老家伙给季总使得绊子。   想到这儿,刘秘书忽地灵光一现。   嚯,他懂了,季总急着回来,怕是已经准备好后招,准备趁热打铁收拾那些不安分的人了。   刘秘书越想越肯定,不由得在心底暗暗点头:果然啊果然,不愧是季老爷子选中的掌权人……   等到了停车场,季衡却慢条斯理的朝他伸出了手。   见他没反应,还带着催促意味的抬了抬指尖。   刘秘书:?   季衡一挑眼尾:“车钥匙给我。”   他从略显迷茫的刘秘书手里接过钥匙,一边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一边说道:“今天不用你开车,你可以直接下班了。”   他一甩车门,在刘秘书还没迷瞪过来之前扬长而去。   只丢下一句话:   “这两天辛苦了,明天放一天假,后天再来上班吧。”   季衡一路飙车回了家。   推开大门,他只一低头,就看到了玄关并排摆着的两双居家拖鞋。   黑色的那双是他的。   另一双则是淡淡的粉色,鞋面上印着一个圆润的小猪鼻子,在周围一片黑色系家具中,显得格外显眼。   季衡脚步一顿。   又是粉色。   他打开灯往里走去。   这个清冷的家,好像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客厅漆黑的茶几上,多了几本近期热销的时尚杂志;   沙发上多了一条叠的整齐的羊绒毯子;   餐桌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陶瓷花瓶,只是里面没有鲜花;   橱柜里多了两套烫金的餐具,码的整整齐齐……   不过都是些隐藏在角落里的小细节,季衡却一个又一个看的认真且仔细。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真实感。   这个家,以后就要有两个人了。   季衡向来淡漠的神色再此刻柔和了些,然后脚步不停,向卧室走去。   但——   专门安装的梳妆台上空无一物,衣柜里依旧只有自己的几件常服孤零零的挂在里面,剩下空出来的半个柜子……依旧是空的。   每一个角落都毫无变化,根本没有人来过。   季衡眸色微敛,思索了一下,抬脚就去了次卧室,推开紧闭的门。   果然,   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枕边压着一本宣清常看的文集,梳妆台上摆着她没带走的化妆品和香水,窗帘的颜色也从沉闷的黑色变成了温柔的莫兰迪色,阳台上还摆着一小盆圆圆的仙人球,衣柜里……   季衡并没有去打开宣清的衣柜。   不用开他就能看出来宣清住的是这个卧室。   他毫无波澜的眼神在屋内扫过一圈,出门就给宣清发了一条微信。   【明天我会让家政阿姨把你的东西全都移到主卧。】   宣清很快回复:   【为什么?】   显然对他没由来的这句话十分的疑惑和不解。   季衡垂眸,淡漠的眼底映着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   于是他赶在宣清发来第二个疑问句之前,打字发了出去:   【明天下午我母亲要过来,会被怀疑。】   看到这句话,宣清打字的手一滞。   季衡说过,她母亲相信眼见为实,当时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搬进季衡家里的。   移就移吧,大不了她回去的时候再移到次卧,不过费点事罢了……   季衡面无表情的看着手机屏幕,直到宣清发来一句:   【好。】   他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作者有话说:   季衡:父母就是一块儿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第20章 、诱捕   为期一周的武打戏训练, 着实让宣清和郭茜文吃了不少苦头。   剧组请的这位动作指导老师很是的严格,对宣清两人的要求也在训练的过程中不断提高,尽自己所能让她们在短时间内做到最好。   两个姑娘虽然看起来娇滴滴的, 但却都是能吃苦的,七天的训练下来,动作一起, 竟然也有几分气势了。   郭茜文还好些, 之前拍的某个角色涉及过两三场轻飘飘的打戏, 好歹还学过几个花架子。   宣清可真真是从零开始, 学的磕磕绊绊,不过后边倒是渐入佳境,越学越顺了。   漫长的一周终于结束了。   宣清揉着右肩, 接过郭茜文递过来的外套。   “还是很疼吗?”见宣清轻蹙眉头的样子, 郭茜文有些担忧。   宣清抿紧唇, 点了点头。   训练的时候难免会有些磕碰,不光是她,连郭茜文身上也有好几块儿淤青呢。   不过这次她的肩膀撞的着实有些狠了,回酒店后脱掉衣服让安安帮她上药,小姑娘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清姐,好大一片淤青, 中间都快紫了!”   安安一边帮她揉药膏,一边呼呼的给她受伤的地方吹气,心疼的眼泪汪汪的。   宣清咬着下唇,忍着痛楚, 努力让自己不痛呼出声。   还好, 不过是一片淤青而已。   现在受伤可比拍戏的时候受伤好。   睡觉前, 她趴在床上刷微博, 突然看到一个博主发布的做饭视频。   她突然就想吃家里保姆阿姨还有程迹做的家常菜了。   晚饭的时候她没胃口,所以没怎么吃,现在脑子里全是以前吃过的那些好吃的,倒忍不住想咽口水了。   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宣清从相册中挑了两张以前程迹做菜的照片,发了个微博:   【一出远门就怀念家里的味道(叹气)】   配图一张色泽金黄的酸汤肥牛,一张荷叶糯米蒸排骨。   仿佛隔着屏幕就能闻到香气。   粉丝们很快嗷嗷赶来,在下面评论:   【呜呜呜清清你竟然深夜放毒。】   【我爸妈要是能把家常菜做成图片里的样子,我不出远门也会怀念(咽口水)】   【清清是已经进组了吗!要好好吃饭呀,不要挑食哦。】   【进组?什么组?!我大胆猜测一波《黑白》!】   【传下去!《黑白》拍完了!】   【传下去!《黑白》明天就播!】   ……   宣清挑着回复了几个,眼看评论画风越来越离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然后关掉手机,安心睡觉。   明天,就是正式开机的日子了。   –   开机当天,剧组终于在官博上公布了几位主演的定妆照。   而那位几乎快让网友们把娱乐圈男星猜遍的男二,也终于在定妆照上露出了神秘面容。   在网友们看到那人妖孽般的侧脸时,#《黑白》定妆照#这一话题的热度就如同做了火箭一般,迅速飞升到了微博文娱榜的热搜第一。   是项以寒。   很快,官博的评论区就沦陷了。   【一年了一年了!项以寒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粉丝喜极而泣,终于可以有剧看了!】   【剧组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本项以寒粉不请自来,先把话搁这儿了,《黑白》必爆!】   此刻的开机现场,在项以寒出来时,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只有导演得意的眯着眼笑。   宣清看到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青年慢吞吞的走上了台子。   她与郭茜文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讶。   项以寒这个名字,娱乐圈恐怕没有人不熟悉。   父母是已经隐退的影帝影后,他本人遗传了父母的颜值,光是一张得天独厚的妖孽脸,就能吸引一大批颜值粉。   更别说他还继承了父母在演戏上的天赋,被业内人士称之为“老天爷追着喂饭的天才”。   项以寒不仅拍电影,也拍电视剧,但是挑剧本的眼光极其挑剔。   只要剧本过了他的眼,演主角配角都无所谓。   事实也证明了他确实会挑剧本。   这么多年他参演的电影和电视剧,无论演的是主角还是配角,播出后纷纷大爆。   这就是为什么圈内一直有人说,只要有项以寒参演的剧,必爆!   不过他这个人似乎随性的很,心情好了就去怕个电影电视剧,拍完就消失,下次出现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这次网友和粉丝们这么兴奋,就是因为项以寒除了前年上映了一部电影以后,已经一年没露过面了。   他这时候来《黑白》剧组,确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回过神,宣清三人被引到盖着红布的摄像机周围,跟导演一起完成最后的“掀红布”环节。   周围的人们纷纷鼓掌,宣清轻笑着缓缓扫过台下,一边在心底琢磨着一会儿要拍的第一场戏。   余光晃到人群边缘处时,忽然一顿。   她正想仔细去看,却被郭茜文叫住:   “宣清?”   她下意识回神。   对方小幅度的抬了抬下巴:“走了。”   导演和项以寒正慢悠悠的往台下走,郭茜文跟了两步发现她没动静,于是这才叫她。   “好。”宣清跟了上去,朝她露出一个感激的笑。   “刚刚看见什么了这么入神?”   听到郭茜文这样问她,宣清脑海中回想起刚刚余光的那一瞥。   她有些吞吐,不知道怎么形容:   “刚刚看到了……一个熟人?”   确切的说,是一辆车。   刚才最远处那颗法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不知怎的,给宣清的感觉很熟悉。   很像季衡的那辆。   等下了台,宣清于人群中再次踮脚去看。   法桐树下空空如也,只有一两片半青不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下。   没有车,更没有人。   方才那一眼似乎是个幻觉。   她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想的有点多。   不就是一辆车,能有什么熟悉感。   估计就是临时靠边停一下的陌生车辆罢了,只不过恰好和季衡同款。   况且,继刚进组时跟季衡打的那通电话以后,宣清已经七天没和他联系了。   不过也正常,季衡才回国不到一个月,江城的事儿那么多,估计休息的时间都不一定够,他脑子抽了才会跨省跑过来,就为看个开机仪式。   –   “季总,你真的不过去见宣清小姐一面吗?”   黑色的迈巴赫在种满法国梧桐的大道上飞驰而过。   刘秘书其实有些不理解。   刚刚开机仪式都结束了,明明有时间和宣小姐见上一面嘛。   再说了,老板可是最大投资方哎,只要过去一露面,剧方肯定会热情周到的接待,到时候提一句要见主演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实在没必要躲得老远偷偷的看。   等人家开机仪式好不容易结束了,你走了。   到底图什么?   季衡正单手撑着下颚,黑眸微敛,手指漫不经心的点开剧组官博发布的定妆照。   第一张就是宣清的照片,季衡毫不犹豫的点击放大。   照片中的宣清跟平日里的她完全不同。   黑色的连帽衫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漆黑的长发被扎成一个凌乱的高马尾,目光冰冷的直视着镜头,嘴角似弯非弯,仿佛下一秒就要极为不屑的嗤笑出声。   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感觉到她的绝情与狠辣。   几缕碎发贴在耳边,若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她右脸离耳朵一指距离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伤疤。   增添了几分怪异的破碎感。   却和她本身的气质并不相冲。   目光久久的落在照片上,季衡无意识的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出神。   听不到后排老板的声音,刘秘书盲目的开了半天的车,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吞了口唾沫,试探的喊了一声:“季总?”   “嗯?”   男人低沉的声线从后排传来,带着被人打扰的淡淡不悦。   刘秘书通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他淡漠的脸色,继续问道:“您现在……准备去哪儿啊?”   再开一会儿他马上就开到高速公路上了。   “昨天不是让你联系了附近一些有名的私厨饭店吗?每个都带我过去看看。”   季衡点开刘秘书昨天发给他的文件,随便挑了一个:   “就从这个锦竹私厨开始吧。”   刘秘书不解:“可季总,昨天发给您的文件里每一家都附的有照片,而且还是近期拍摄的,老板们都保证跟实景一模一样,您可以放心的。”   季衡喉间溢出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竖起修长的手指朝他摇了摇:   “不,”   就餐环境他已经筛选过了。   至于现在,   “我要看的是厨房的情况。”   –   第一天的戏拍的格外顺利。   许是这一段同进同出的训练时光让宣清和郭茜文两人的默契度飙升,对彼此的情绪都有了更加敏锐的感知。   入戏后的拍摄格外丝滑流畅,连导演都忍不住称赞了几句。   拍的顺畅,进度就推进的顺畅,宣清完成今日戏份的时候,太阳才刚刚落山。   她长舒一口气,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右肩。   今天也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   她走出片场,安安拎着折叠马扎和衣服跟在她旁边,小声跟宣清商讨今晚吃什么。   谈话间,余光扫视到街角。   又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   车边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宣清只看了一眼就没再看,所以对车边的那个人影也没太在意。   她只是突然觉得:看来这个城市里同款迈巴赫还挺多的。   季衡靠在车边,漆黑的瞳孔注视着那个正向商务车走去的熟悉身影。   他明明看到宣清的目光都扫过来了,可看了一眼又转了回去,低下头跟小助理说话。   露出一截白皙的柔顺脖颈,在昏暗的夜色里十分扎眼。   ?   这是什么意思?   他向来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向上挑了挑眉。   眼看着宣清披上外套就要踏进商务车,季衡终于开口。   “宣清。”   语气淡淡,带着懒倦。   熟悉的磁性男音裹挟着初秋的凉意,远远的传过来。   宣清扶车门的手停下,缓缓转过头,有些茫然。   神色在看清男人脸庞之后,变为诧异。   他怎么会来?   虽然诧异,内心深处却无法自控的浮现出一丝隐秘的欢喜。   她上前几步,“你怎么来了?”   “工作顺路,顺便过来看看。”   季衡的神色淡然的很,仿佛说的是实话一样,但人却走到她面前,微微低头,顺手替她把敞开的衣领拢了拢。   动作温柔,还十分自然。   男人突如其来的这一动作,根本不在宣清的预料范围之内,他靠近的瞬间,宣清就闻到了他身上冷淡的木质香味。   一抬头,就看见男人压低眉尾,额前黑发戳在硬朗的眉骨上,乌黑深邃的眼眸里倒映着她抬头的身影,正颇为认真的给自己整理衣领。   这一幕落到助理安安眼里,就有那么一些……不对劲儿了。   她伸出手指偷偷扯了扯宣清的衣角,小声道:“清姐,这个人是谁啊。”   季衡早已松开手,站在宣清对面,闻言清冷的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安安。   安安只觉得仿佛突然划过了一阵凉风,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是……”   宣清犹豫了一瞬,想起曾经她向季衡承诺过的保密原则,就给他安了个最不容易出问题的身份:   “一个朋友。”   “哦,朋友啊。”得到了答案,安安还有点遗憾。   看到男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自然与亲昵,她还以为是清姐男朋友呢。   估计是关系很铁的好朋友吧……   季衡漆黑无波的眸子冷了几分。   舌尖抵住后槽牙,将这两个字缓慢的研磨至粉碎。   朋友?   男人的视线划过她对安安笑盈盈的脸,最终落在隐藏于外套下边的左手上。   她的无名指上空空如也。   想起家里被宣清放在柜子最底层的戒指,季衡心底就总有一股火气想噌噌往上冒。   她竟一次也没戴过。   作者有话说:   快问快答!猜猜季狗干嘛来了 第21章 、诱捕   “这是要去哪儿?”   宣清抬眸望了一眼车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收回视线,落在季衡身上。   方才他眸色深沉,一言不发的替她拉开车门让她上车。   宣清就敏锐的感受到, 这个男人心底似乎压着一股莫名火气。   明明刚走过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她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眼下他们二人显然不能光明正大的在外面多呆。   一个男投资商,一个女主演, 万一被人看见, 难免要传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季衡不在车外跟她多说大约也有这个顾虑。   毕竟他连结婚都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更何况跟她传绯闻呢。   所以她很识趣的没多问, 顺从的上了车。   谁知道等季衡从另一边上车后,他的秘书直接启动车子开走了。   独留一脸茫然的小助理安安在原地站着,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   此刻, 季衡黑眸微敛, 那股突如其来的心火已被他硬生生摁了下去。   在拉开车门后宣清毫不犹豫上车的动作,确实让他内心平复了很多。   戒指不戴就不戴吧,毕竟在拍戏,剧组可不会让她手上出现一个不符合角色设定的物品。   听到女人柔软的嗓音,季衡抬眸看向她,黑曜石般的眼睛泛着温润的光泽:   “带你去吃饭。”   地点在郊区的一个私厨小院。   宣清跟在季衡身后走进去, 经理模样的人早就门口等候着了,一边引二人入内,一边说道:   “季先生,您要的东西我们都准备好了。”   宣清则打量着小院的环境。   周围的墙壁上爬满了绿植, 墙角有一架秋千, 院子中央有一个小池塘, 走过小小拱桥, 还能看到一群游来游去的大胖锦鲤。   步入室内,环境清幽雅致,却空无一人,一副清过场的样子。   一看就知道季衡把这里包下来了。   这样的架势倒是让宣清有些好奇,这家私厨的菜究竟有多么美味了。   身前的男人脚步骤停,宣清一个没注意,差点撞上去。季衡扭头将她从身后拉出来,示意她坐到面前的位置去。   那是一个紧挨着厨房的方形檀木桌。   视线上移,宣清这才发现这家私厨的不同之处:   这家私厨的厨房是全透明的,可供客人观赏厨师做菜。   她才落座,就看到季衡随手脱掉了自己的外套,搭在椅子上,然后开始沿着手臂向上翻折衬衫袖口。   将两只袖口都折到了臂弯处,男人长腿一迈,进了厨房。   宣清扯了一下嘴角,一个念头隐隐浮现出来。   “不会是……你来做饭吧?”   季衡闻言停下脚步,转过身后再与宣清对视就已隔了一层玻璃。   男人下巴微抬,即便是身处厨房也依旧矜贵优雅,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不然呢?”   “不是你说想念家里的味道了吗?”   宣清闻言,下意识的反驳:“我哪有说……”   话说一半,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发的那条微博,似乎说的就是……一出远门就怀念家里的味道。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向玻璃另一边,已经开始挑拣食材的男人。   所以他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她做饭吃?   男人正低着头,挽起的袖口下是紧致而有力的小臂,在大理石台面上挑选着食材,厨房明亮的白炽灯打在头顶,照出他轮廓分明的精致侧脸,和笔直漂亮的脖颈。   就连向来凉薄淡漠的眉眼,也聚拢着几分认真与专注。   不可否认,在这个想法出现的那一刻,宣清的心脏在胸腔内狠狠的颤了一下,并且在越跳越快。   她鸦羽般的眼睫抖动了几下,然后垂下眸子,企图掩盖眼底的波澜,和胸腔内那一丝正在向外弥漫的甜。   就放纵这一刻吧,宣清对自己说。   不过,   她不记得季衡会做饭啊……   宣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可是季衡,你会炒菜吗?”   她起身走到玻璃前,歪着头,想看看季衡的动作到底是熟练还是生疏。   虽然隔着玻璃,但女人温和语气中的淡淡疑惑依旧能被季衡准确的捕捉到。   他掀起眼帘,勾起唇角,抬起手腕悬空于宣清额头的位置,隔空轻轻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嘴角压着一抹得意的浅笑:   “当然。”   他将手中的胡萝卜稳稳的放在案板上,右手持刀快速切成丝。   宣清很是诧异:“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说着,她缓步走进厨房,摘下门口的纯黑色围裙。   季衡那一身纯白的丝绸衬衫,还是被围裙包上的好。   “出国那几年学会的。”季衡利落的料理着手中的食材,“因为不适应外国的饮食习惯,所以就学着做了。”   宣清刚摘下围裙的手指一顿,不动声色的握紧了些。   心跳逐渐平稳了下来,似乎还往下沉了沉。   出国那三年吗?   理智在此刻回笼。   季衡察觉到宣清进来,还以为她要进来帮忙,一转身,就看到她手里握着一条黑色围裙。   于是他上前两步,站到她面前,柔顺的低下头。   宣清只觉得一个阴影笼罩过来,回神时,高大的男人已然站在她面前低下了头颅。   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将她彻底包裹,宣清的高度刚好能看到季衡散开的衬衫领口处,那两节漂亮的锁骨,再往上,就是季衡低垂的眉眼和柔顺的黑发。   宣清收敛情绪,抬起手臂稍稍踮脚,将围裙套进他的脖颈里,然后再绕到他身后,双手环过男人精壮的腰身,将系带系上。   做完这一切,季衡顺手揽过她的腰身,将她带出厨房,按到座位上,声线温和。   “你只需要等我就好。”   晚餐的最终成果是五菜一汤。   先是鱼香肉丝,玉子豆腐煲,蔬菜沙拉。   然后是宣清昨天在微博上发的那两道菜:金汤肥牛和荷叶糯米蒸排骨。   最后是一道桃胶银耳甜汤。   满满一桌,色泽诱人香味扑鼻,引得人食欲大动。   季衡翻下袖口整理妥帖,在宣清对面落座。   “尝尝?”   对面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被西裤包裹的长腿交叠,他抬手示意,神情笃定,看起来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其实光从卖相上,宣清就能看出季衡的手艺确实不错。   她尝了一口玉子豆腐煲。   “味道不错。”   季衡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显然对这样笼统的点评不甚满意:“比你微博上发的那两张图片如何?”   呦,还有攀比心呢。   宣清失笑,一本正经的补充到:“更胜一筹。”   放下筷子时,肩膀又开始一阵钻心的痛。   她吃痛的揉了揉右肩,秀气的眉毛轻蹙,红唇微抿。   季衡一眼注意到,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由得直了起来:   “怎么?在剧组受伤了?”   “也不是。”宣清揉了几下就放下手,“开机前训练的时候伤着了。”   季衡嗓音沉了沉:“严重吗?”   宣清牙齿轻轻的咬住下唇,如实说道:“有一点。”   她在浴室背对着镜子看过,果然如安安所说,那一块皮肤轻微肿胀,淤青的颜色较深,中间隐隐发紫。   猛一看还有点吓人。   季衡不再发问,而是拿起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些什么。   宣清也不多解释,她确实饿了,于是拿起筷子开始慢慢吃饭。   -   饭后,季衡送宣清回酒店。   下车的时候,秘书递给季衡一纸袋药膏。   宣清以为是要给自己的,于是想伸手去接,手还没伸出去,就看到季衡抓着药袋拉开车门下了车。   他绕车半圈到宣清这一边,替她拉开车门。   “住几层?”   “啊?”宣清有些懵。   什么意思,他还想上去吗?   季衡拎着药袋,另一只手扣住宣清纤细的手腕就往前走,语气清冽,不容置疑:   “让我看看你的伤。”   不然他不放心。   宣清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脸颊,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看伤?   她又不是胳膊或者腿磕着碰着了,一卷衣袖和裤腿就能看见伤处。   她是伤在肩膀上啊。   季衡已经拉着她走到了电梯口,在按下关闭按钮之前,又问了宣清一遍:   “住几层?”   男人的手还紧紧扣在她的手腕处,磁性低醇的嗓子从喉腔里滚落出来,落在只有两人的封闭电梯里,引出几分似有若无的暧昧。   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没办法,她只能低声道:“十七层。”   电梯门打开后,宣清探头看了看,确定走廊里没人,这才带着季衡快步往自己房间走。   她一路上都在默默念叨:千万不要有人出来,千万不要被人撞见。   尤其在路过郭茜文房门前。   郭茜文是在之前的饭局上见过季衡的,要是被她撞见……   她就解释不清了。   宣清可不想应对她疑惑和探寻的目光。   干脆利落的刷卡,开门,关门。   背对着房门后,宣清才长舒了一口气。   季衡就站在她面前,压低眉尾,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忍不住起了逗弄的意味:   “这么着急?”   眼前的人靠在门板上,睫毛微颤,眸色水润,脸颊两侧一抹浅淡的红。   季衡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两下。   在宣清抬眼看过来前,季衡率先移开视线,掩去眼底浓稠的情绪。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将纸袋中的两只药膏拿出来,秘书很贴心的把它们的使用顺序写在了一张便签上。   季衡看了半晌,才抬起漆黑的眼眸,直直的落在宣清身上。   “过来,给你上药。” 第22章 、诱捕   宣清大脑几乎是空白了一瞬。   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沉沉的看着她, 幽暗深邃的眸子仿佛一汪深潭。   他给她上药?   她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揪住衣摆,心跳如雷。   她强装镇定的走过去,表面自然实则僵硬的在沙发另一头落座, 跟季衡中间空着很大的距离。   宣清清了清嗓子,声音稍微大了点,像在给自己底气:   “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就是小伤。你知道的, 武打戏训练难免磕着碰着……”   嗓音依旧温婉柔和, 但仔细些就能听出她声音轻微的颤抖。   “况且我最近也有让安安给我上药, 已经好很多了……”   话音未落,季衡握着药膏就从沙发上起身,绕到她那边, 扶着沙发的扶手弯下腰, 与宣清平视。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进。   宣清几乎能在男人眼底看到自己的倒影。   季衡的目光先是落在她的眉眼上, 然后缓慢划过她白皙的脸颊,纤细脆弱的脖颈,最后停顿在下方衣领处。   他盯着那几颗小巧圆润的扣子,喉头滚了滚。   “是你自己解开,还是我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暗哑,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意味。   宣清感觉季衡的目光犹如实质, 带着灼热的温度,锁骨附近的皮肤犹如被烫到一般,隐隐泛红。   她小幅度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咽了咽口水:“我, 我自己来。”   只听季衡满意的轻笑一声, 直起身。   宣清稳住心神, 一颗一颗的解开领口的扣子,一边还在做心里建设:不就露出右肩抹个药,有什么好慌的。   解开两颗扣子,她将右肩的衣服往下拉了拉,眼一闭心一横手一指:   “就是这里了。”   那一片深色的淤青在白嫩细腻的肌肤上十分显眼,最外侧的淤青消散了些,泛着淡淡的黄,可中间最重的部分却隐隐发紫。   季衡拧起眉。   “这就是你所说的没那么严重?”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隐隐夹杂着些许怒气,重复着宣清刚刚说过的话。   “就是小伤?”   若不是他晚饭的时候注意到她的异常多问了一嘴,若不是送她回来后强制性要给她上药,她根本就不会主动告诉自己!   宣清没有回头,她知道季衡是因为什么生气,但她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来安抚他的情绪。   因为,她确实没想过要告诉季衡。   一是没必要,二是就算告诉了又能如何呢?   眼前的女人低着头,乌发被拢到另一侧,修长纤细的脖颈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露出右侧肩膀细腻的肌肤,和那一片刺眼的淤青。   她却一声不吭。   季衡突然就哑了火,他闭了闭眼,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他拆开药膏,将微凉的膏体涂抹到宣清的伤处。   涂到一半,发现宣清的衣领下拉的还不够彻底,最下方的淤青还被衣领遮盖住,于是他将衣领又往下轻拽了一下。   拽不动。   季衡顿了一下,放下药膏,伸手从后边环住宣清。   “需要再解开一颗扣子。”   与他动作一起的,是蓦然出现在宣清耳边的声音。   尽在咫尺,清冷低磁。   男人灼热的气息就缠在耳畔,激起耳周皮肤的一阵颤栗。   宣清想抬手自己去弄的时候,季衡的手已经放在了她胸前的那颗小小的纽扣上了。   季衡强而有力的手臂环着她,仿佛从后面将她抱在怀里般,修长且骨感的手指灵巧的挑开纽扣。   扣子解开了,手却没松开,仍旧虚虚环着她。   宣清的身体彻底僵直,一动也不敢动。   “宣清。”   季衡突然叫她。   “如果再受伤,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男人的声音清冷却认真,缠着她发红的耳骨往里钻,其中夹杂着浓重的担忧情绪,让她心底不由得颤了两颤。   宣清只能应声:“知道了。”   季衡这才松开双手,起身继续给她抹药。   微凉的白色膏体被温热的指腹揉开,均匀的铺在伤处,季衡抹过第一支抹第二支,按照秘书标注的顺序将两种药膏抹完。   最后动作轻柔的把宣清的领子拉上,遮住那一片刺目的淤青。   宣清松了口气,将衣领扣好。   季衡将两只药膏放在桌上,旁边就是秘书写的标签。   “每天睡前记得抹药,让你的小助理上来帮你。”   说着,他抬起腕骨看一眼手表,再抬头时,就向她告别:“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宣清也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你要直接回江城吗?”   季衡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我是说,现在已经很晚了,开夜车比较危险。”宣清清亮的眼珠如同琥珀,被屋内暖黄色灯光照的愈发温柔:“况且这里离江城还有点远。”   她在担心他。   “好。”   所以他很干脆的应下:“那我明天再走。”   送完季衡出门,宣清背靠着门板沉沉的吐了口气。   回想起她刚刚的一系列反应,她都想忍不住叹气。   她所有的冷静、理智和自持,在季衡面前通通不管用。   他只要一靠近,她就会无措的像个刚出社会的小女孩儿一样,心跳加速,明知不能靠近却偏偏被吸引住。   宣清揉了揉额头,脑袋里乱的像团麻。   不过,她也觉得季衡有些奇怪。   为了她的一个微博就顺路过来给她亲自下厨,得知她受伤一定要亲眼看到亲自上药才罢休……   这些都不像是季衡会做的。   想了半天,脑袋里的乱麻也没理清楚,宣清索性也不想了。   也许是季衡觉得婚姻不公开有些强人所难,所以对她有愧,进而给她的补偿吧。   顺便尽一尽名义丈夫的义务,让她体会到这是一份有温度的合约,增进合作伙伴之间的信任关系……   -   郭茜文在晚饭后,拉着助理绕着酒店后方的人造湖跑步。   小助理跑了没几圈就气喘吁吁,整个人直接蔫了,就拿了水杯坐在一边看她跑,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一道回了酒店。   刚进大门,郭茜文看到一个熟悉高挑的身影穿过玻璃门走了出去。   郭茜文先是愣了一下,不敢置信能在这里碰见他,随后将水杯塞在小助理怀里,丢下一句:“你先上去吧。”   然后就追了出去。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男人正向它走去。   “季先生!”   郭茜文堪堪在季衡上车之前追了上来。   季衡收回正要拉开车门的手,转了过来。   面前的女子显然是一路小跑过来的,刚站稳,胸膛微微起伏,呼吸还有些急促。   “季先生,您……还记得我吗?”郭茜文冷艳的脸上还带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她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季衡,惊喜之余,也为自己有些唐突的行为感到紧张。   她微仰着头,心跳如雷,紧张中混合着期待。   季衡掀起眼帘扫了郭茜文一眼。   陌生女人。   不认识。   “抱歉,”他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声音冷淡:“我们似乎并不认识。”   郭茜文眼中期许的光芒瞬间暗下去了不少,但她并不打算就这样结束这次意外的相遇。   “您之前帮过我!”她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说了出来:“《黑白》开机前的三方饭局上,我不会喝酒,是您发话替我解的围。”   解围?   季衡皱了皱眉,这才把眼前的这个陌生女人,跟《黑白》的另一位女主演对上号。   那次饭局上,是因为宣清先替她说话,制片人就把矛头转移到了宣清身上,季衡才发话给宣清撑腰的。   若不是知道宣清会去,他才懒得去这种乌烟瘴气的饭局。   至于到底是谁不会喝酒,季衡压根就没注意。   郭茜文见季衡的眉头松开,看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心中一喜。   他记起她了!   她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在这之前,您还在K国救过我一次。”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郭茜文抿唇感激一笑,如同一块融化的冰山,格外动人:“一年前英伦市中心的那场枪战中,您让我上了您的车,带我离开的危险区。”   K国,枪战。   这两个词彻底点醒了季衡的记忆。   那确实是让他记忆深刻的一天。   那天,K国所有季家名下的产业都彻底归拢于季衡手中,他与爷爷的赌约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回国的目标指日可待。   然而他稍稍愉悦的心情,却在误入两个□□的枪战区域后,司机吓得发抖不知道该把车往哪儿开的时候,转成了冷漠和不耐烦。   季衡只能敲了敲司机的肩膀,冷着脸,在枪声不断的背景下,淡然无波的给司机指路。   边上的普通百姓还在四处逃窜,只有一个似乎是被吓傻了的姑娘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司机是K国本地人,在被季衡淡然的情绪影响后,他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同时,高度的刺激也极大的激发了他的热心肠,看到那个一动不动的姑娘,司机想也不想降下车窗,冲人家吼了一句:“愣什么!上车!”   吼完,反应过来还没经过老板的允许,于是又朝后排大吼一声:“老板!救人!”   那姑娘被司机的吼声吓得一个哆嗦,眼神颤巍巍的看了过来。   季衡无奈的闭了闭眼,朝她道:   “上车。”   就这样,司机将那姑娘载了到安全的地方才放人家下车。   那个姑娘,就是前去K国取景拍时尚杂志的郭茜文。   “我一直都很想当面谢谢你,可惜当时在K国就没再见过您了。”郭茜文继续说道。   杂乱的枪响,四处逃窜的人群,在那样的场景下,男人神色淡漠,于黑色轿车中朝她投来的一瞥,恍若天降神明,彻底的烙了她的在心上。   她后来经常在碰见季衡的地方等待,期望着能再次遇见他,亲口和他道声谢。可直到拍摄任务完成,团队准备离开,她也没有再见到过季衡。   后来,成为《黑白》主演的她在饭局上见到季衡时,只有老天爷知道她有多惊喜与激动。   那颗沉寂已久的心,终于再次跳动了起来。   路灯照下来的暖黄色灯光给季衡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模糊了他周身冷淡的气息。   眼前男人矜贵清隽的面容和记忆里的容颜重合,郭茜文嘴角漾起一抹笑。   她想,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第23章 、诱捕   收回思绪, 季衡这才抬起眼眸正视郭茜文:   “原来是你。”   由于那一天的记忆比较深刻,所以连带着郭茜文也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一点印象。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印象。   至于她说的想亲口道谢……   季衡并不觉得是自己救的她,是司机高涨的热心和当时紧迫的形势造就了这一结果。   毕竟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良仁慈的人。   季衡礼貌性的朝她一颔首:“其实你真正需要感谢的人是当时的司机。”   要不是司机吼那一嗓子, 他根本就不会在意与他无关的陌生人。   男人冷淡且不近人情的回复让郭茜文有些不知所措。   她的性格自小就冷清,这还是她第一次放下骄傲对一个男人如此热情。   那张冷艳精致的脸庞上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失落。   “抱歉,我还有事。”   季衡抬手看了看腕表, 又见郭茜文没什么可说的, 于是拉开车门, 准备上车。   “啊?”   郭茜文这才从自己的小心思里回过神。   “那, ”她咬着嘴唇顿了顿,“再见,季先生。”   男人没再回话, 也没再看她, 黑色的迈巴赫启动后, 很快把她甩在了后边。   “茜文姐。”   小助理在大厅探头探脑了半天,看人走了这才小跑出来。   “那个男人是谁啊?隔这么远我都能看出来他好帅的!”小助理拽着郭茜文的衣袖,很是激动。   帅哥她虽然见的多了,但是帅到这种人神共愤的程度的男人可是极度稀缺资源!   更何况向来对男性极度冷淡的茜文姐都主动追上去跟他交谈!   郭茜文并没有回答助理的问题,只站在原地望着黑色轿车疾驰而去的背影,有些落寞和失神。   一旁的小助理眯了眯眼, 暗戳戳的想到: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有秘密。   -   隔天,在片场休息的间隙,宣清正拧开保温杯喝水,坐在旁边的郭茜文突然低声问她:   “宣清, 你跟季衡认识吗?”   宣清一听, 差点没被水呛住。   她第一反应就是, 不会吧, 季衡上楼的那天晚上还是被人看到了?   她咳了两声,缓过气儿来,稳着神色反问过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之前参加饭局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坐季先生旁边嘛,我看你们……好像还挺熟悉的。”郭茜文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想问问。”   宣清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在酒店碰见了就好。   于是她顺口答道:“认识,但不熟。”   身旁的冰山系美人半是失落半是庆幸的叹了口气,踌躇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宣清有些疑惑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开始讨论季衡。   郭茜文连忙解释到:“饭局上季先生不是帮我们解过围嘛,所以对他有点好奇。”   清冷又带着几分紧张遮掩的女声落入耳中,宣清的睫毛颤了颤,垂下眼帘将手中的保温杯拧紧。   不对,郭茜文的情绪不对。   这种企图遮掩什么似的的情绪波动宣清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曾在很多个爱上季衡的女人身上感受到过。   或隐秘,或大胆,或青涩,或火热……源头不约而同都来自于季衡。   但没有一个人能全身而退,都或多或少的带着伤痛黯然离场。   包括宣清自己。   她很喜欢郭茜文这个朋友,所以不想眼睁睁看着她一头栽进季衡这个布满荆棘的深渊。   她认真的想了想,对上郭茜文期待的目光,缓缓开口:   “他这个人,骨子里有些冷酷,甚至不近人情。”   她小时候刚认识季衡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孩对人特别冷漠。   “平常人根本走不进他的内心。”   她努力了好多年,以为最起码会在他心里有点分量,值得让他顾虑,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一旦做了决定,就会很绝情。”   他爱尤家的小姑娘,所以对她绝情,出国时连声道别都没有,三年间没有任何联系。   “但却只对一人专情。”   季衡只对尤玉瑶专情。   宣清的话音落地,郭茜文的神色却渐渐低落。   她只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只对一人专情。”   这意味着,季先生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宣老师,到您的戏份了!”   是场务在喊。   宣清走之前轻轻拍了拍郭茜文的肩膀,话说到这个地步,相信她能听懂。   只要趁早抽离,心就不会太痛。   -   宣清整理好思绪,这才进到镜头的拍摄范围内。   项以寒正按导演指示不紧不慢的走到指定位置。   青年的步伐慢吞吞的,带着一种不慌不忙稳卷在握的气势。   其实项以寒虽然堪称顶流,但除了开机第一天引发了众人的惊讶后,他在片场的存在感并不是特别强。   也许是他本人和团队都很低调的缘故。   项以寒的性格有些内敛,没事的时候沉默着回房车里研读剧本和原著,偶尔还会去找编剧探讨一下对人物的看法,再结合导演的要求,自己一个人细细的磨。   低调的作风,严谨的态度,过硬的业务水平,整个剧组无人不赞叹。   今天的这场戏,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共同出境的对手戏。   两人的角色又都是反派。   一个是毒贩老大从小养大的得力女打手,一个是毒贩半路带回来的亲生儿子。   想演的像,很容易。   但想按导演的要求碰撞出两人相爱相杀的火花,还需要他们自己去揣摩细节。   站位定好,场记板一打。   开始。   昏暗的房间内,只开着一盏光芒微弱的台灯,一人站在镜子前,将绷带层层缠绕在自己的腹部。   是个受了伤的年轻姑娘。   她上身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扎着一个乱糟糟的马尾,脸颊一侧也有一道被刀划破的新鲜伤口,不长也不深,表层的血液已经凝固,在她惨白的小脸上格外刺眼。   腹部的伤显然更重,随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覆盖上去,鲜红的血迹依然在不断向外渗。女孩却仿佛感受不到疼一般,眉眼沉寂,动作甚至有些粗暴。   绷带末端,她用力的打了个结,不再管上面晕染扩散的血色,而是抬起头,直视镜子里的自己。   冰冷,淡漠,面无表情,没有人气儿。   像个毫无思想的傀儡。   下一瞬,门被一条长腿暴力踢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响。   正是项以寒饰演的毒贩儿子——陈暮。   青年眉眼阴鸷,一身戾气,一步步朝年轻姑娘逼近。   那盏台灯似乎被他的超低气压所影响,灯光闪了闪,更加微弱。   陈暮欺身逼近,一把捏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仰头,直视自己的眼睛。   “阿九,”他的眼底翻滚着怒气,波涛汹涌:“水城这条线我建了三年,走了三年,从未出过事。”   青年磨了磨后槽牙,捏着她下巴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为什么让你一走,我的货就被北街的人劫了?”   被叫做阿九的宣清被迫仰起头,下巴上的痛楚让她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可她的神色依旧冰冷,语气更冷:“我说了,你手下的人里有叛徒。”   她缓慢且有力的掰开陈暮的手指,将小巧的下巴挣脱出来。   “你不去彻查手底下的人,反而来我这里撒泼。”   她拎起外套穿上,讥笑一声,苍白凉薄的唇吐出两个字:   “蠢货。”   镜头外,片场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他们之前不是没见过宣清拍戏时的状态,可今天却是第一次看她跟表演天赋技能点满的项以寒演对手戏。   今天的阿九,与在郭茜文饰演的庄静面前时不同,褪去了那层沉默寡淡的外衣,如同一把出鞘的锋利匕首,泛着狠辣无情的寒光。   导演坐在监视器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品出几分意外之喜来。   他原本还担心宣清面对项以寒的逆天演技,会多少有些被动,接不住戏。   现在看来……这场戏一条过,稳了!   导演摸着下巴咂了咂嘴,目光落在宣清身上。   这个女演员,前途不可限量啊。   镜头内,肌肤温润的触感在陈暮手中稍纵即逝,他沉着眸子,目光落在阿九腹部透着血迹的绷带上,又上移到脸颊的刀伤处,忽然从喉间滚出一串沉闷的笑声。   “是吗?”   他抬手如恋人般温存的抚过阿九脸上的新鲜刀口,神色温柔,手指却狠狠的按进伤口里。   表面已经凝固的伤口再次崩开,血顺着脸颊缓慢滑落。   然后陈暮低头,凑到阿九的耳边,阴恻恻的吹了口气:   “你最好期待我永远都发现不了你的马脚,陈阿九。”   导演举起对讲机:   “好,卡!”   两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项以寒从宣清的耳畔直起身子,周身的凌厉气势迅速消融,眼中的阴鸷与戾气在那一声“卡”后,也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平常的沉默与内敛。   时刻在镜头外待命的化妆师和助理们涌了上来,帮两人整理外形和头发。   安安把保温杯递给宣清,悄悄的对她说:“清姐,你可真厉害!我在旁边看着跟项以寒不相上下!”   宣清朝导演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导演正眯着眼睛盯着监视器,把刚拍的场景重看一遍。   表情还算正常。   宣清放心了些。   她不是对自己演的没信心,而是怕自己刚才没跟上项以寒的节奏。   项以寒真的太强了,宣清在戏中面对他时远不如表面那般轻松,甚至会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剧本里描写的陈暮是一个面容清隽,眉眼惊艳的青年,他的毒贩父亲长得并不好看,由此可见他的母亲有多么美丽。   自从他十岁那年被毒贩爹领回毒窝以后,整个人就变得阴郁偏激,成了个无人敢招惹的偏执疯子。   方才的拍摄过程中,宣清并不觉得项以寒有任何表演痕迹,她只觉得眼前的那个青年就是陈暮本人。   项以寒简直就是为演戏而生的。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专注认真,青年那妖孽般的侧脸转了转,似是有感应般朝宣清看过来。   猝不及防的对上青年漆黑的瞳仁,宣清倏尔回神,下意识朝他礼貌性的笑笑。   项以寒目光平静的顿了一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第24章 、诱捕   傍晚拍的最后一场戏, 夹杂了点两人的武打戏。   最后一个镜头是陈暮掐着阿九的脖子,将她狠狠的摔在墙角的柜子上,柜子遭受剧烈撞击, 上边摆着的玻璃饰品晃了一晃,“啪”的一声碎在两人脚边。   这个镜头NG了两次。   第一次两人站位置距离墙角太远,宣清被摔倒了地上。   第二次距离合适了, 可是站立的角度有些问题。   宣清被甩过去的时候, 只有右肩磕到了柜子最边上的棱角上, 力度不够, 柜子只晃了一下,上边的玻璃饰品纹丝不动。   虽然力度不够让东西摔下来,但却足以让宣清本就有伤的右肩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   撞上去的那一瞬间, 宣清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不动声色的咬紧牙关, 才没有露出异样神色。   “卡!”导演在对讲机里喊:“来人给他们调整一下,我们再来一条。”   安安立马冲上去,把宣清从地上搀扶起来,心疼极了,小声嘟囔道:   “本来就没好呢,这又撞了好几下, 不知道会不会再肿起来。”   宣清抬手想揉揉缓解疼痛,谁知刚一碰到淤青处就钻心的疼。   她小声的倒吸一口凉气,无奈放手。   “没事,”她还抽空安慰安安:“我争取下一条一次过, 晚上回去上药你帮我多揉一会儿。”   项以寒在原地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整理妆发, 中途撩起漆黑浓密的眼睫, 朝宣清的方向看了一眼。   将对方想揉右肩的动作尽收眼底。   几分钟后, 两人又一次调整好状态和站位。   开拍前,宣清注意到眼前青年平静的目光落在她的右肩上,顿了顿。   然后动了动唇:   “用背后去撞柜子。”   嗓音清朗,声音却低,似乎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提醒。   宣清有些意外的看了项以寒一眼。   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导演就在对讲机喊了一声开始。   项以寒顺势垂下眸子,再抬眼时,周身的气息都疯狂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狠狠掐住宣清纤细脆弱的脖颈,眼角泛红,眼底的戾气越发浓厚。   宣清白皙的脖颈向后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项以寒的手渐渐收紧,猛的向墙角一甩——   宣清第一时间感觉到,他的动作看似粗暴用力,实则比前两次的力度轻了太多,只做出了一个看不出破绽的大框架而已。   她不由得感叹对方的细心与体贴。   于是宣清一个踉跄,顺势后退几步,后背直直的撞到了柜子上。   柜子晃动了几下,掉下来的玻璃饰品“啪”的一声在两人脚边摔碎。   玻璃碎片映着房顶的灯光,一室静默,一地晶莹。   “好,卡!”   宣清被一溜烟窜上来的安安拉了起来,拍了拍后背上沾染的灰尘。   方才撞向柜子的时候,她稍微躬身收了一下肩膀,只用背部撞击,用力是大了些,但都是巧劲儿,也不怎么疼。   好歹是护住自己的肩膀了。   “这次很好。”导演看完监视器里的画面,大手一挥:“这一条过了!你们俩可以收工了。”   宣清小小的高兴了一下,这意味着她不用再被摔过去一次了。   想起刚刚项以寒的那句提醒和卸去大半力道的动作,宣清想道声谢,却发现他已经被他的助理和团队工作人员围起来了。   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项以寒如有感应般抬眸,隔着人群朝宣清看过来。   对上对方那双能一眼望到底的清澈眼眸,宣清扬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无声的向他道谢。   项以寒平静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然后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离开了片场。   -   回酒店吃过晚饭后,宣清久违的接到了程迹的电话。   “清姐,剧组的工作强度怎么样?还习惯吗?”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少了几分肆意和张扬,多了些成熟沉稳。   宣清接了电话走到阳台上,倚在栏杆上吹着夜间微凉的风:“工作强度要比以前拍过的戏累一点,但是拍的很顺利,因为合作的几位老师都很优秀。”   熟悉又温柔的女声从电话那端传来,程迹冷了一天的神色渐渐柔和,内心的烦躁情绪也被缓慢抚平。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快愉悦,似乎在剧组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你呢?”宣清反问他:“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丁泽楷没让你露宿街头吧?”   程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嘟囔到:“上次那是意外……”   “意外?”宣清都懒得拆穿他:“那你倒是告诉我是什么意外让你借酒消愁到那种程度?”   程迹半个字都不肯说,问丁泽楷又问不出什么,徐怡事后还发信息给宣清分析了一大通,说什么“程迹那臭小子八成是受了情伤”之类的话。   宣清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因为她压根没在程迹身边看到过女孩子,更别说什么谈恋爱了。   程迹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于是转移话题:“我看到你发的微博了。”   “嗯?”女人的声音懒懒的,尾音上挑。   程迹低头看着自己握着文件的手,低声道:“我又学了新的菜,等你回来做给你吃。”   宣清笑了起来,“你又回家偷师保姆阿姨去了?”   “嗯,还被阿姨发现了。”程迹勾了勾唇角,也开起了玩笑:“阿姨还质问我是不是企图顶替她的岗位。”   虽然嘴角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程迹手中的文件越握越紧,直到手指泛白。   等宣清的笑声停歇,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清姐,我进分公司实习了。”   说完,他屏住呼吸,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电话里静了几秒。   “真的吗?”听到这个消息,宣清很是惊喜:“你终于想明白了?”   宣清的父亲程世荣从程迹上大二开始,就一直想让他在寒暑假的时候进公司实习,提前熟悉公司的一系列事务,为毕业进公司工作做准备。   宣清也知道,程迹是个很聪明的人,换句话说,是个天生的商人。   所以她没觉得父亲的安排有什么不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程迹却抗拒的厉害,说什么也不肯进公司实习。   因为这事儿程世荣没少跟程迹吵架。   宣清也曾经问过程迹为什么,是不感兴趣?还是有别的梦想职业?   少年总沉默着摇头否定她的猜测,却什么也不肯说。   既然如今想通了,宣清觉得自己有必要表示一下支持:“阿迹,在公司放心大胆的去做,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电话那头,程迹缓缓松开被捏的发皱的文件,只觉得喉间发苦。   他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那个被她牵回家的小孩。   程迹根本不想要什么后盾,他只想做宣清的后盾。   “好。”他的声音苦涩:“我会努力的,清姐。”   他也想成为,一个在困难时刻能帮她的人,一个对她有用的人。   而不是她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弟弟。   -   结束通话后,宣清才看到手机顶端弹出的新消息提示。   是季衡五分钟前发来的微信消息:   “睡前记得涂药。”   过了两分钟发现没回应,又发了一句:   “好些了吗?”   看到涂药那两个字,宣清的脸就有些发烫,然后回了一个小兔子点头的表情包。   对方似乎一直在看手机似的,下一秒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今天工作还顺利吗?”   男人的声音如同低沉缱绻的大提琴音,非常自然的询问她今天的日常。   季衡确实是一直在注意着手机的动静。   听到微信消息提示后,龙飞凤舞的把手中的文件签完字,丢给秘书,挥挥手示意他可以下班了。   然后就拨通的了宣清的号码。   他仰起头靠在办公椅柔软的靠背上,笔直脖颈拉出一截漂亮的弧度,微阖双目,听着电话中传来的轻柔女声。   宣清随便挑了几件不痛不痒的事讲给他听。   季衡沉默着听完了全程,末了问她:“肩膀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像又严重了点。”宣清不愿再回想起安安给她上药时的痛苦感受,只提了一句原因:“今天的戏有部分是打戏,不小心撞了一下。”   季衡掀起眼帘,平静淡漠的眼底波动了一下。   “晚上睡前热敷一会儿,涂药的时候让你的助理多揉一揉。”   这是挂断电话前,季衡的最后一句叮嘱。   半个小时后,酒店一楼的前台打来了电话。   安安正从热水盆里把浸湿的毛巾拿出来,一边拧干一边说:“今天就先用毛巾凑合一下,明天上午我就出去买热敷贴和热水袋。”   刚把热腾腾的毛巾捂到宣清肩头,房间内的座机就响了。   “您好,请问是1707号房的宣小姐吗?”   安安歪着头把听筒夹在颈窝里,另一只手去抽纸把湿淋淋的手擦干:“是的,有什么事吗?”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甜美:“啊是这样的,刚刚有人送来了一袋东西,说是要送到1707号房的,我们前台想跟您确认一下,您有提前接到通知吗?”   “什么东西?”安安疑惑的看向宣清。   宣清也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收到宣清的信号,安安如实跟前台反馈:“应该不是我们的,你看看是不是搞错了?”   “我看一下,这里留下的名字姓季,季衡先生,您认识吗?”   “季衡?”   安安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   宣清也抬头看过来。   刚才通话的时候,季衡也没说会让人来送东西啊……   她起身从安安手里接过电话,向前台温声道:“不好意思,是我的东西,麻烦您安排服务员送上来吧。”   安安还在努力回想季衡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啊!我想起来了!”她一拍脑袋,“是不是上次那个二话不说把你接走的……那个朋友?”   宣清放下电话,点点头。   “我看他对你挺关心的嘛,”小助理蹭到她身边,双手托住下巴,眼睛眨啊眨:“而且还是个极品帅哥哎!”   “不过清姐,”安安的口风又忽然一转:“你要是真的谈恋爱了,一定要提前跟经纪人说啊。”   宣清轻笑,顺手点了点她的眉心:“我知道。”   谈恋爱?   何止啊,她结婚证都领了。   只不过答应过人家要保密罢了。   东西很快被服务员送了上来,说是包裹,其实就是一个大纸袋,里面装了十多盒热敷贴,还有一堆五颜六色的小型热水袋。   安安拿起来比了比,不大不小,刚刚好能盖住宣清肩上的全部淤青。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安安兴冲冲的就要往热水袋里灌热水。   门铃却又响了。   这次门口的人不是服务员,而是一个在剧组见过几面的小助理。   安安看着她手里拎着的一兜冰袋,愣了。   “你说谁让送过来的?”   门口响起她不可置信的声音:   “项以寒?”   作者有话说:   弟弟要成长了,项哥也露面了,只有季狗还没意识到危机 _(:* ?∠)_ 第25章 、诱捕   站在门口的小姑娘, 是项以寒团队的工作人员。   小姑娘并不在意安安震惊且意外的表情,只将手里的保温手提袋塞给她:“项哥说让宣小姐用来冰敷。”   别的话也不多说,摆摆手就走了。   安安只能拎着袋子回房间。   保温手提袋里一共装了六个医用冰袋, 码的整整齐齐。   安安随手拿出一个,磕在桌面上硬邦邦的,在空气中冒着雾蒙蒙的寒气。   她不明所以:“项以寒……为什么要给咱们送冰袋啊?”   宣清将肩头微凉的毛巾放下, 浓密的睫毛垂下, 在眼底拓出一片阴影, 纤长白皙的指尖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个, 她也想问为什么啊。   倏然,傍晚拍戏时,项以寒落在她肩头的那个眼神在脑海中闪过。   宣清忽然灵光一现。   他该不会是以为, 她的伤是今天拍戏的时候被他摔出来的吧。   所以送来冰袋?让她在24小时内冰敷?   安安听了宣清的推测, “啊”了一声, 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场戏第二次NG以后,项以寒看了你好几眼呢。”   她戳了戳冰袋,将其丢回保温手提袋里:“想不到那他人还挺细心的。”   宣清拿起手机想给项以寒发信息道声谢,顺便再解释一下,点开微信时才发现自己没对方的微信号。   再看一眼时间,马上十一点了, 这个点加好友,人家估计都睡了,也看不到。   算了,她索性放下手机。   明天当面说也一样。   -   这一晚, 宣清睡的并不安稳。   原本睡前安安给她热敷了一会儿, 还涂了药, 已经不那么疼了, 谁想睡到半夜,右肩又开始隐隐作痛。   痛感如同无缝不入的细针,细细密密的,磨的宣清怎么也睡不着。   她起身沉沉的叹了口气,换了衣服,带上口罩,准备去药店买镇痛消肿气雾剂。   出门前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才堪堪指到数学2的位置。   “你看……你看那个便利店有个帅哥……”   宣清从药店出来,旁边站着一行醉醺醺的女孩。   其中一个不太清醒的女孩,抬手朝路前面不远处的便利店一指,嘟囔道。   她们大约有五六个人,几个清醒的扶着那几个晕晕乎乎的,其中一个看着手机对其余人说:“叫过车了,马上就到。”   然后一把拉住那个想往前走的姑娘,“别乱跑,一会儿车就来了。”   “前边,前边那个帅哥,我要去要他的微信……”   宣清将口罩捂严实了点,见状放弃了在这里叫车的想法。   还是走回去吧,反正也不远。   刚往迈了一步,就听见身后一声低呼:“那个帅哥侧脸好像项以寒啊!”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   “不会吧不会吧?”   “我去!真的好像!不会就是本人吧!”   “听说项以寒最近就在这儿拍戏呢……”   宣清不由得起了几分好奇,往便利店门口看过去。   每一顶遮阳伞下都摆玻璃小圆桌,旁边配两只藤条椅,供顾客或者路人休息。   有一张桌子摆在角落,藤条椅更是隐藏在灯光下的阴影中,一个青年就坐在那儿,似乎在望着桌上的啤酒出神。   青年身材略显削瘦,带着兜帽也难以掩盖他的气度斐然,从宣清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高挺的鼻骨,精致的侧脸,利落分明的下颌线……   越看越眼熟。   不是项以寒还能是谁。   他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出现在这儿?   后面的几个女孩明显兴奋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准备走近看个清楚。   “快快快,咱们班女生应该还没走远!快叫她们过来!要真的是项以寒,咱们多要几张签名卖给粉丝,岂不是赚大了!”   “让她们带上纸和笔!多带点!咱们先假装粉丝堵着他……”   一边还掏出手机打电话。   宣清原本还以为她们是项以寒粉丝,所以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可听她们的架势,如果发现真的是项以寒,不仅会堵住他不让走,还会让他签不少名。   想到这儿,宣清加快了步伐,跟身后的女孩们拉开距离。   右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全新的口罩拆开,在走到项以寒面前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他带上。   青年回神,皱眉抬眼,眼中尽是被打扰的不悦。   “是我,”宣清弯下腰,压低声线:“宣清。”   看到熟悉的眉眼,项以寒微愣,眼底的不悦如冰雪般迅速消融。   女性柔软的手指擦过耳畔,又顺手拉低了他的帽子,遮住硬朗的眉骨和澄澈的眼眸。   宣清余光扫了一眼后边越来越近的几个女孩。   来不及了。   “冒犯了。”   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抬手扣住项以寒的袖口,稍一用力就将他拉起,沿着人行道直接跑了出去。   玻璃桌上的那瓶啤酒易拉罐被孤零零的留在原地。   “卧槽?怎么跑了?”   “靠!我还没看清到底是不是本人啊……”   女孩们气急败坏的声音被两人远远甩在身后。   跑过一条长街,两人步伐才慢了下来。   宣清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喘了口气:“好了,甩掉了。”   女孩儿们最后的那几句话也落进了项以寒的耳朵里。   他大概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目光从正在喘气的宣清身上划过,落在了她隔着衣衫扣在自己手腕的白皙手掌上,意味不明。   宣清收回视线,才发现自己还拉着人家没松手,脑海里顿时响起了滴滴滴的警报声。   她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报道,说的就是项以寒最讨厌不熟的人触碰到他。   她跟项以寒,正式互相认识是拍第一场对手戏的时候,满打满算相处的时间不到一天,顶多就是个刚认识,还不熟的人……   完了。   她猛的缩回手,有些不自然的摩擦了一下指尖:“抱歉啊,刚才情况紧急,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为了避免项以寒误会她故意接近什么的,宣清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是偶然听到那几个人说话的,听起来不是你粉丝,但准备假装粉丝堵你,还想打电话找人来要你签名,卖给你粉丝赚钱。”   她一口气把自己的行为动机解释了个清楚,“所以我就顺便拉了你一下。”   “谢谢。”   项以寒清朗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声音平静,没有什么厌恶的情绪在里面。   宣清放下心,手放在额头上朝远处眺望了一下。   刚刚跑的急,也没注意跑了多远,这儿离酒店应该也不远了吧。   街道上大半的商铺都关了门,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只有路灯孤独的亮着。   “你回酒店吗?”确定了还有两条街的路,宣清回头问道。   项以寒抿唇,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正好,两人顺路。   对方内敛的沉默让宣清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半夜的风吹在脸上,越吹人越清醒,困意在不知不觉间消散,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项以寒始终落后她半步,半垂的眸子被她手中随着步伐荡来荡去的塑料袋吸引。   在看清“气雾剂”那三个字后,他忽然开口:   “冰袋用了吗?”   冰敷是可以消肿去痛的。   宣清脚步一顿,想起要跟项以寒解释,索性步伐也慢了下来,跟他并排前行:   “我的肩膀是在开拍前训练的时候伤到的,不是因为跟你的打戏,所以已经不需要冰敷了。”   “虽然我没有用,但还是要谢谢你的冰袋。”宣清顿了顿,语气真诚:“另外,也谢谢你在拍戏时的关照。”   他卸了力道确实让她少吃了点苦头,不然今天晚上怕是会更疼。   项以寒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两人又陷入沉默。   宣清犹豫了一下,问:“那你为什么……”   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边?   面前还放着一听啤酒。   她的话还没说完,项以寒就已经预料到了她的问题,回答道:“失眠。”   失眠?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可是啤酒又不能助眠啊……”   项以寒:“我随手买的。”   宣清:“那你没戴口罩,便利店收银员没认出来你?”   项以寒掀起眼帘,一本正经:“收银员是个大伯,不追星。”   “噗。”宣清差点被项以寒逗笑,连忙抬手捂住上扬的嘴角。   她眉眼弯弯,笑意盎然的模样落入项以寒眼底,青年向来清冷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生动。   宣清笑了两声,很快收敛了神色,拎起手中的塑料袋,从中翻出一个透明玻璃瓶来。   她拧开瓶盖,从里面拿出两颗单独包装的软糖握在手心,将剩下的连带瓶子通通递给项以寒。   项以寒不明所以,但还是伸手接过。   玻璃瓶很轻,里面装满了深紫色的圆形软糖,路灯打下来泛着暖光。   他挑眉,有些不解。   “这是助眠软糖。”宣清道:“如果失眠的话就睡前吃一颗。我以前失眠的时候吃过,还挺有用的。”   说着,她撕开包装丢进嘴里一颗,提醒道:“不过也不要吃太多。”   宣清嚼起软糖来,小巧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只松鼠一样,温婉中带着少女的娇憨与可爱。   项以寒垂眸,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瓶,低低的应声。   “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项哥给大家表演一个原地沦陷~   季狗察觉进度条已达40% 第26章 、诱捕   次日。   “陈阿九, 你到底是谁?”   幽暗的巷子里,庄静捂着被刀划伤右手手臂,鲜血淋漓, 枪被人打掉,掉在离她一丈远的地上。   对面的陈阿九年纪与她相仿,手握匕首, 刀锋上沾着扎眼的红。   这是姐妹两人第一次正式对面。   片场的灯光模糊幽暗, 两人的眼眸却无比清亮。   项以寒跟导演并排坐在监视器后, 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屏幕。   导演摸着下巴, 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满意。   无论是郭茜文饰演的庄静,还是宣清饰演的陈阿九,都在他严苛的要求下愈发出彩。   导演扭头看向项以寒:“小项啊, 你觉得她们怎么样。”   青年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人的身影上, 良久, 才动了动唇,低声道:“很不错。”   拍完这场戏,宣清难得能休息一会儿。   这两天的拍摄进程非常紧凑,她连轴转了好几天,还熬了两个晚上拍夜戏,这会儿真困的有点迷瞪了。   一走出镜头的拍摄范围, 宣清就跟被抽走了精气神似的,整个人有点蔫儿。   休息区的棚子里摆的有两张躺椅,专门给熬夜拍戏的演员准备的,宣清过去调了调高低, 躺上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没多久就陷入了睡眠。   安安冲好一杯咖啡过来, 看见宣清疲惫的小脸, 心疼极了解,赶忙去找了个毛毯想给宣清盖上。   结果回来的时候,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揉了揉眼。   她没看错吧,正弯腰给清姐盖上外套的那个人,是项以寒吧。   休息棚内的光线昏暗,可依旧能看出来青年妖孽般精致的侧脸,和手中温柔的动作。   项以寒仔细的将外套往上拉了拉,盖住宣清裸露在空气中的莹白手臂。   目光落在宣清熟睡的小脸上。   只一瞬。   青年顿了顿,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直起身静悄悄的离开了。   安安这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男士外套太扎眼,最终还是把手中的毛毯盖了上去。   这样还能暖和点。   -   宣清觉得自己还没睡多久就被叫醒了。   她揉了揉发疼的脑袋,一边坐起身来,一边问安安她睡了多久。   安安把咖啡递给她:“快一个半小时。”   宣清伸手去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裹着条毯子。   于是把毯子往下拽拽,露出手臂,结果发现下边还有一层,   是一件……外套?   她索性抽出来看。   确实是外套,一件男士外套。   她举着问安安:“这是……谁的?”   安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凑到她耳边:“我亲眼看见项以寒给你盖上的。”   “清姐,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宣清一挑眉,从她手里拿过咖啡喝了一口,对安安颇为无奈:“你的小脑袋里能不能装点别的东西,天天都是这个有意思那个有意思的。”   抬眼在片场扫了一圈,也没看到项以寒的身影,宣清只能先把衣服叠好,等拍完自己的戏份再去还给他吧。   -   此时,江城的炽烈酒吧。   人群攒动,五彩斑斓的光束打在人们乌黑的头顶,酒精在空气中挥发,燥热的气氛与暧昧的情绪在人与人之间迅速升温。   “我说季衡,你是彻底变成工作狂魔了是吧?”徐子博搂着一个腰细腿长的辣妹靠在二楼栏杆上,颇为无语的看着坐在卡座上的男人。   他身为贴心好兄弟,看季衡连轴转了好几周了,所以拉他过来放松放松,谁想到他进了酒吧照样看文件?   季衡靠在沙发上,正垂眼看平板上的工作文件,神色依旧寡淡,只是压低了眉尾,指尖点在屏幕上,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围震耳的音乐,嘈杂的人声似乎都影响不到他。   也压根不在意徐子博说了什么。   徐子博彻底无奈了。   怀里的美女笑嘻嘻的凑上来给他了一个香吻,他顿时也没空搭理季衡了,自顾自的跟怀中美人耳鬓厮磨起来。   季衡其实在思考。   他看的并不是文件内容,而是在看一个名字。   手里的这份文件,是宣家与季家合作的项目,两家的目的很一致,那就是要在娱乐圈开辟新天地。   只是在今天两家开会商讨细节的时候,季衡发现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他认识的人——   程迹。   宣家的项目负责人笑着介绍说,程迹是来观摩学习的。   可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程迹是谁?是程总的亲侄子,从小在眼前养大的,疼的跟亲儿子也没什么两样了。   让他来观摩学习?这谁都不信。恐怕是让他来幕后操盘,把这个项目给他练手吧。   但季衡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他在意的是,少年的目光每每与他对上时,那毫不掩盖的敌意。   不同于两人上一次在宣家门口短暂的视线交锋。这一次,少年眼底的复杂敌视终于让季衡品出了点什么。   是他从上次见过程迹后,就一直缭绕在心间的怀疑感。   程迹对他,不是那种“你抢走了我最要好的姐姐”混合着气愤的敌视感。   而且一种,男人与男人之间,在抢夺竞争某样东西时□□裸的敌意,和掩盖在平静表象下的愤怒。   这一猜想,在会议后季衡轻飘飘的一句“或许你也可以叫我一声姐夫”后,得到了证实。   少年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几乎带上了戾气,如同撕下伪装的猛兽,在黑暗中亮起锋利的爪牙。   “季总。”程迹冷笑,“工作中不谈私人关系。”   是强硬的拒绝,也是暗地里的警告。   想到这儿,季衡阖上眼,修长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程迹身上,难道还藏着什么秘密吗?   “先……先生。”一道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季衡掀起凉薄的眸子,看过去。   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正端着一杯酒,有些局促的站在他面前。   男人那张凉薄却惊艳的眼看向她时,女孩的脸颊顿时泛起了红晕。   她抿唇,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酒杯往前递了递,声音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可以,请您喝杯酒吗?”   女孩斜后方不远处的卡座上,怂恿她过来的几个姐妹正挤成一团朝这边看,一脸兴奋的模样。   季衡的目光顺势落在她的手上。   酒杯里的蓝色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神秘的光。   是一杯“事后清晨”。   收回视线,季衡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   然后他再也没看那女孩一眼,冷漠且无视的意味极其明显,只转了转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那抹银光在昏暗的环境下格外明显。   男人的淡漠和不留情面让女孩脸色白了几分,她尴尬的咬住唇,似乎觉得有些丢人,眼底泛起水润。   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但季衡依旧没分给她一丝一毫的目光。   女孩站了片刻,发现眼前矜贵的男人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呜咽着小跑了回去。   过了会儿,徐子博手抄在兜里慢悠悠的晃了过来,刚刚目睹了全程的他有些意外:“你不是就喜欢这种清纯小白花吗?怎么,这是准备换口味了?”   季衡按灭平板屏幕,随手丢到一边,轻嗤一声,“我什么时候喜欢过清纯小白花?”   徐子博嘴比脑子快:“那尤家那个……”   不就是清纯小白花风格吗?   话说一半,卡在嘴边。   完蛋,幸亏声音不大,不然怕是要戳到大少爷痛脚了。   毕竟他季衡出国追了三年也没把尤玉瑶追回来……   他悄悄的瞟了一眼季衡,发现他并未听清前半句话,于是装模装样的清了清嗓子,剩下的话硬生生的改口:“那个,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兄弟给你介绍,包你满意!”   季衡挥手拍掉徐子博想要拦肩的手,无名指上的那抹银光就突兀的落入对方眼中。   “靠!”徐子博一把抓起他的手,一脸不可置信:“你手上戴的这是什么?”   季衡掀起眼皮懒懒的瞥了他一眼,却没第一时间抽回去,让他看个够。   “哦对了,一直忘了告诉你了,我结婚了。”   男人语气懒倦,最后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竟有些唇齿缠绵的意味。   徐子博一眼就看出来,这戒指就是他给季衡当司机的那天去商场拿的。   “和谁?”他那天抓耳挠腮了一天,今天非得问清楚不可,“不会是你爸给你撮合的那个陈芸……”   季衡:“是宣清。”   “哦,宣清啊。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被你爸拿捏。”徐子博哼了一声,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模样。   然后就要去拿桌上的酒杯,却又觉得不对,忽略了什么:   “等一下?宣清?”   徐子博的动作顿住,皱起眉头,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   见季衡的神色并不是在开玩笑,他收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色,难得严肃了起来:“季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两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但在感情上,他是真的看不懂对方。   季衡总将自己的感情埋在那副矜贵的皮囊之下,淡漠疏离,让人捉摸不透。   徐子博见季衡敛着黑眸,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皱着眉继续开口:“你是不是见不得她放下你?你明明……”   说到一半,就被季衡又冷又硬的声音打断。   “没错,我是。”   他抬起眸子,侧脸隐在阴影里,光影明明暗暗,那张矜贵凉薄的脸竟透出几分邪气的偏执来。   他就是见不得宣清面对他时客气与疏离的神色,   无法容忍宣清看向他的眼眸里再无一丝温柔。   就算他知道宣清已经放下他了,他也要用结婚把她圈在身边。   他知道自己贪心,但就只有两年。   就两年,   换自己一个挣扎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季狗觉察进度条已达80%,成功发现身边的潜在情敌一个!让我们恭喜他~请速速找出下一个~   另:非常感谢吉祥小可爱灌溉的14瓶营养液!爱你! 第27章 、诱捕   “项老师, 你的咖啡。”   宣清从外卖纸袋里拿出纸杯和吸管,一杯递给刚拍完上一条戏的项以寒,另一杯递给身边的郭茜文。   一个多月的拍摄进程下来, 他们三人已经很熟悉了。   自从那天晚上宣清把助眠软糖递给项以寒开始,再加上两人大量的合作戏份,两人的关系就没一开始那么疏离了。   更别提项以寒后来还给宣清盖外套什么的, 这一来一往的, 宣清虽然嘴上还叫着项老师表示尊敬, 但是心底已经把项以寒当成半个朋友了。   项以寒走到宣清另一边坐下, 他的助理立刻拿来了软垫靠在椅背上。   也给宣清和郭茜文分了两个靠垫。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推辞,接过来垫上, 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 气氛很是融洽。   片场的工作人员们正在布置现场。   下场戏是他们三人的重头戏。   宣清正划拉着手机屏幕, 看到跟季衡的聊天框时,她顿了顿,点开。   最新的消息还停在昨天晚上他问她肩膀上的淤青好全了没。   她回:【都一个月了,早就好了。】   季衡又发:【注意安全,别再受伤。】   那时候将近十二点,宣清回复完他就睡了。   对方等了一会发现没回应, 估计猜到她睡了,所以又发了两句:   【等我忙完就去探班,】   【晚安。】   然后就没了下文。   季衡除了开机当天“顺路”过来看过宣清以外,就没有再来过剧组了。   但这一个多月, 他人虽然没来, 可电话打的倒是挺频繁的。   宣清从一开始的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到后来随着男人暗戳戳的话题引导, 也养成了跟季衡分享有趣日常的习惯。   还有微信,   季衡忙起来的时候,电话不能天天打,微信倒是能天天发,偶尔一两句意味深长的话,还会撩拨的宣清胡思乱想。   这种类似于温水煮青蛙的模式,已让宣清习惯了季衡这个名字每天在她的生活里出现。   她的目光落在“探班”这两个字上,停了许久。   其实,心底还是有些期待的吧……   “三位老师,可以准备开始拍了!”   场景已布置好,副导演和他们的距离有点远,索性卷了张纸放在嘴边当扩音器朝他们喊。   宣清在场务的引导下,站到指定位置。   是一座烂尾楼的三楼。   四周没有封墙,站在边上往下看就是坚硬的灰色水泥地。   这是一场宣清饰演的陈阿九,被郭茜文饰演的庄静追捕,然后跳楼逃脱的高难度戏份。   动作指导老师正细致的给宣清讲解,一会儿从哪个点往下跳,朝哪个方向跳。   斜后方有一堆垒的很高的纸箱子,那就是宣清最终的落地点,除了吊威亚,剧组还在下面铺了两层软垫做防护。   一切准备就绪,   “Action!”   破旧的烂尾楼,地面上堆着大大小小的碎石砖块,墙角立着废弃的木板,早已落了厚厚的灰尘。   冷风穿堂而过。   她已经站在了大楼的最边缘,往后再退一步,就会坠楼。   风吹起陈阿九凌乱的发丝,一双冷漠无情的眼迅速扫过周围的环境,企图找出能突破的点,最后落在眼前拿着枪的年轻姑娘身上。   那是她的亲妹妹,庄静。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项链吊坠。   银色的小锁,背面刻着一个字母Z,和庄静脖子里带的那条一样。   “陈阿九,”庄静稳稳的端着枪,朝她逼近,“我堵你很久了,放弃抵抗吧,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女孩的眼神坚定,警惕并且沉稳,眼底的那一丝疑惑与波动被她隐藏的很好。   陈阿九轻嗤一声,目光如有实质,落在她受伤的右臂上:“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庄静右臂上那深可见骨的一刀,就是她下的手。   “不要动了!”庄静咽了咽口水,伤口带来的是撕裂般的疼痛,却撼动不了她分毫,“你若再动,我就开枪了。”   以此同时,一连串极其微弱的脚步声也从一楼的楼梯口传来。   陈阿九偏头,耳朵动了动。   有人来了,是便衣警察。   她勾唇泛起一抹很淡的笑,目光往身后瞥了一眼,在庄静震惊的眼神中,轻巧一跃。   跳了下去。   庄静猛的冲上去,一个“姐”字冲到嘴边,险些脱口而出。   镜头在此刻迅速拉进,怼在从半空中坠落的陈阿九,也就是宣清身上。   导演捏着对讲机放在嘴边,时刻准备喊“卡”。   刚开始的那一秒很顺利,宣清轻飘飘的跃下,身手灵活,朝着那堆纸箱跳过去。   可忽地,身上的威亚忽然重重的一顿,在半空中停了一秒。   那一瞬间,绑在宣清身上的威亚瞬间收紧,勒的她呼吸一滞。   她心里一紧,迅速撩起眼睫,顺着身上的绳子向上看去。   下一秒,监视器小小的屏幕里,年轻姑娘的身影迅速下坠,速度快到镜头无法清楚捕捉她的身影……   不对,导演拧起眉。   这个速度……   与此同时,片场已经响起了惊呼——   “怎么回事!”   “宣老师!”   负责吊亚威的工作人员几乎同时吼了出来:“器材出问题了!绳子拉不动!”   半空中的宣清如同折断了翅膀的飞鸟一样迅速坠落。   三层楼的高度,如果直直的摔下来,非得出大问题不可。   郭茜文反应最快,当即一个箭步冲到楼边,伸手企图去拽住垂在楼边的钢丝绳。   可惜距离太远,她趴在楼边也够不到。   意外来的太突然,宣清下落的速度太快,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反应过来,安安吓得几乎哭出来,直接把手里的衣服扔了冲上去要给宣清当肉垫子。   可另一个清瘦的身影踩着楼旁低矮的围墙,从她的斜前方冲了出去。   凌乱的碎发,漆黑的眼眸,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是项以寒。   一声沉闷的声响,两道身影双双落地。   那一堆纸箱哄然倒塌,被两人的重量砸出一个洞,底下的软垫承受住重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片场众人这才回过神,一拥而上。   宣清的头伏在项以寒的肩膀上,大脑嗡嗡作响。   刚才那一下,她的脑袋狠狠的撞到了旁边的水泥墙上,这会儿头又涨又晕,只听见旁边人们焦急的询问声此起彼伏,乱成一团。   “宣老师受伤了吗?”   “流血了流血了!项老师受伤了!”   “快快快!开车把两位老师送到医院去!”   宣清努力抬起头晃了晃,听到项以寒受伤,就想支撑身体站起来。   刚一动,就发现他的手仍旧锢在自己腰间,小臂上一道约十厘米长的伤口,鲜血淋漓。   刺目的红让她迅速清醒,也顾不得自己脑袋还在发晕,一把拉起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而项以寒却抬起乌黑的瞳仁,先将她上下看了一遍,确认宣清身上没有受伤流血后,这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不动声色的把手臂往回收了收。   “一点小伤而已。”   他的声音低沉,似乎觉得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什么小伤!伤口都这么深了还说是小伤?”导演皱着眉快步走过来,指挥两个小助理上前扶着二人,“车已经开过来了,你们两个先去医院,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两人上了车,刚关上车门,就听见导演充满怒气的吼声在片场回荡。   “到底是怎么回事!负责人呢?出来给我一个解释!”   车子迅速驶离,很快将乱糟糟的片场丢在后边。   宣清垂下眸子,捂了捂心口,心有余悸。   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她当然是害怕的,甚至是恐慌的。   绑在身上的绳子原本是保护她的,却也在出现意外时禁锢了她,让她无法改变下落的方向。   坠地的前一秒,宣清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希望不要摔到腿,不要耽误她以后继续拍摄。   “你的的头,撞的严重吗?”项以寒偏头看她。   她回神,下意识的摇头,然后目光落在项以寒手臂上,神色一凝。   伤口长且深,最主要的是,血一直在流。   即便项以寒把手覆盖上去遮挡了大半,可指缝间洇出的暗红却怎么也挡不住。   可他却仿佛没有痛感一样,只抿着唇,清澈的眼神落在她的头顶。   “我没事,你这伤才是大事呢。”那伤口看的宣清都能感觉到疼,她嘟囔了一句,扭头问后排的两个小助理,“车上有干净的衣服吗?”   这样任由血哗啦啦流可不行。   安安和另一个助理在后座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件还未拆包装的白色T恤。   宣清接过来叠了叠,朝项以寒的方向探过身子,动作轻柔的移开他的手掌,将布条包了上去,并缠的紧一些。   没有别的东西能固定,宣清只能一手扯着布条顶端,一手按在伤口处,同时催促司机,“师傅,麻烦再开快一点。”   这个姿势,使得她离项以寒有些近。   所以她也并未注意到,对方垂眸,落在她乌黑发顶的目光,久久未曾移动。   -   傍晚时分,#项以寒受伤#和#宣清血#两个话题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紧接着,就被闻声赶来的粉丝和吃瓜路人将热度顶了上来。   最先发博的人,自称是青北市医院在急诊科看病的病人家属,是个年轻的姑娘。   她第一眼看到的其实是宣清。   原因无他,实在是因为宣清手里那团染了鲜血的白T太过显眼。   于是她眼疾手快的拍了两张照片,发了个微博:   【黑白剧组是出什么事了吗?宣清和项以寒都受伤来医院了……】   那两张照片经过放大后,虽然模糊,但也能看出来,一张是宣清皱着眉抬手捂头的模样,手上指缝间都是血,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旁边的助理还拿着一件沾血的衣服。   另一张则是项以寒捂着手臂被医生领走的照片,医生在前挡住了大半个项以寒,看不到他到底什么情况,但从两人步伐匆忙的姿态上看,多少也是带伤的。   底下的评论数量也蹭蹭上涨。   【卧槽!这么多血,怎么回事啊?】   【宣清看起来好严重,手上衣服上都是血,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不是吧不是吧,连项以寒都能受伤?剧组的安全防护措施是纸糊的吗?】   【替楼上解释一下,热知识:项以寒以前为了拍某电影,专门请了武术老师散打老师等多种专业领域的老师训练了大半年,所以对于武打戏不仅熟练,更知道如何保护自己。所以说能伤到这种程度,只能说剧组出问题了。】   【@《黑白》官方微博,别装死,出来解释一下。】   ……   季衡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秘书跟在季衡身后出门的一刹那,玻璃门带起的风让他的头顶一凉。   跟着老板赶了不知多少个通宵,终于将这一个月的几个项目工作告一段落,他忍不住摸了摸日渐稀疏的头顶,在心底叹了口气。   翻翻后边的行程表,下周老板要去青北市给宣清小姐探班,他已经提前将时间空出来了。   到了底下车库,秘书先去开车,季衡则掏出手机,点开通话列表,最近通话记录次数最多的赫然是宣清的名字。   季衡黑眸微敛,修长的手指摩擦着手机边缘的轮廓。   今天太忙,没来得及跟她通电话。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   太晚了,应该已经睡了。   他摁灭手机屏幕扔回兜里,然后仰起头,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听不到她的声音,也一个月没见过真人了。   男人抬手捏了捏眉心,头顶冷白的白炽灯光拓出他周身的冷肃清贵,欣长的影子落在地板上,莫名带了点孤寂的氛围。   有点想她了……   车库尽头亮起熟悉的灯光,秘书开着车正转弯平稳的向电梯口驶来。   又有人从电梯口经过,两个姑娘手挽着手,一个打着哈欠,一个刷着手机,低声议论着。   “我刚刚也看了!都被顶到文娱热搜前几名了,从照片都能看出来流了好多血呢!感觉还挺严重的……”   “唉,两家粉丝已经把官方微博给冲了,都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还是宣清的伤更严重点吧……她手上还有衣服上的血太明显了,看着怪吓人的……”   两人说着走远,声音渐弱,可前几句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季衡耳中。   热搜,严重,流血,宣清……   只几个关键性的词语,就让男人的脸色变了几分,当即拿出手机打开热搜。   秘书把车开到自家老板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老板不知何时变了脸色。   向来波澜不惊的淡漠神色出现了一丝裂痕,凌厉的眉峰拧起,凝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手机举在耳边,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不停重复着同一句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宣清的电话打不通。   季衡扯松领口,屈指敲了敲车窗,强硬的语气无法掩盖不住他的急迫与焦灼:   “给我定一张去青北市最早的机票,立刻,马上!”   作者有话说:   得知清清受伤,要飞去找老婆啦,进度条直接拉满! 第28章 、诱捕   “老板, 飞往青北市最早的机票在凌晨四点半,已经给您定好了。”   一眼看出来季衡的情绪不对,刘秘书的反应和动作都极为迅速。   季衡坐在后排, 此时正点开热搜,漆黑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其中一张照片,无意识的将手机越攥越紧, 直至手指发白。   照片中的宣清蹙着眉, 捂着头的手上都是血, 向来清亮的眼眸低垂着, 似很是痛苦。   更别提她身边那个助理还拿着一件沾了血了衣服!   季衡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内心不断翻涌的情绪,沉声道:“现在就给剧组打电话, 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宣清的电话关机了打不通, 只能去问剧组。   车内的超低气压让刘秘书选择默默下车去给剧组负责人打电话。   半晌后上车:“老板, 剧组那边说是拍戏的时候,威亚出了问题,导致宣清小姐……从三楼摔下来了。”   刘秘书一遍说一遍瞅着季衡的脸色。   男人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神色愈发冰冷,声音又冷又硬:“开车,直接去机场。”   -   是夜。   宣清半靠在病床上, 不死心的继续按了一下手机的开关机键。   依旧黑屏,没反应。   确实一点电都没了。   她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无奈的歪在枕头上。   这一下午,先给项以寒的伤口缝了针包扎好, 又找医生给她的脑袋仔细检查了一番, 除了头顶肿了个小包, 没什么大问题。   本来处理好伤口两人就打算回去的, 可是导演一个电话过来,非得让他俩在医院观察一晚,先别想其他的,好好休息。   说什么怕项以寒的伤口恢复不好,还怕宣清万一会有什么脑震荡后遗症之类的。   总之就是必须在医院观察一晚,确保真的没事了才能回来。   即便导演跟他俩打电话时的语气已经很柔和了,但宣清依旧能听出他未消的火气。   她给项以寒递了个眼神:   估计在片场还没发完火呢。   两人只能应下,随后被剧组安排到了最为清净的VIP楼层。   来时走的匆忙,就没带充电器,手机没电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关机。安安和项以寒的助理也回去了,明天早上再来给他们带换洗衣服和早餐。   宣清翻了个身,将头埋进枕头里,满鼻腔都是医院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宣清认床,每到一个新的环境,睡到一张新的床上,她都要花个时间去适应。   睡不着,又没手机可玩,好无聊。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她索性下床,推开病房的门,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有个露天小长廊,养了些花花草草,正适合看星星看月亮,顺便吹吹夜晚的小凉风,打发一下这个失眠的漫长夜晚。   VIP的楼层比较高,再加上医院所处的地势也高,所以站在这里,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青北市。   霓虹灯光璀璨,万家灯火星星点点。   公路上无数车灯如同江中渔火,接连成片,从四面汇集而来,又散八方而去。   宣清向前几步,手扶上栏杆,冰凉的触感让她白皙的指尖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被徐怡拉去炽烈酒吧的那一晚。   也是这样的天气,也是一个露天阳台,也是这样微凉的夜风。   季衡靠在栏杆旁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低头看她,男人眼底幽暗深邃的眸子里涌动着暗潮,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正想着,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宣清回头看去。   项以寒臂弯处搭着一件薄外套,另一只手随意的揣在兜里,不紧不慢的走到她身边。   “睡不着?”   青年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顺着晚风打着旋落下。   宣清点了点头,又仰头反问他,“你呢,又失眠?”   项以寒低头看她,女人干净透彻的眼眸如同琥珀一般,眼底映着漆黑的夜幕和几点星光,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温柔又清亮。   他揣在兜里的手虚握成拳,对视不过几秒,就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将目光移到别处,喉结无意识的滑动了一下。   然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宣清失笑,转头倾身往栏杆上一靠,玩笑般的叹了一声,“失眠二人组啊……”   其实项以寒没有失眠,他只是听到了隔壁的动静,看到宣清一个人出来,衣着单薄,这才拎了一件外套跟出来。   他将揣在兜里的那只手拿出来,在宣清面前摊开。   冷白的手掌上,躺着两颗透明包装的紫色软糖。   是宣清之前给他的那瓶助眠软糖。   宣清也不客气,捏起一颗撕开包装含进嘴里,刚咀嚼了两下,肩头忽地一沉,落下一件外套。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身边的青年。   项以寒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手臂上还扎着白色绷带,在夜色中他的皮肤显得格外冷白,小臂上几乎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像极了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怎么看他都是更虚弱更需要保暖的病号。   于是宣清动作比脑子更快,外套在她肩上待了不到一秒就被拽下来,然后绕到项以寒身后,踮起脚尖披到他身上。   “您现在才是需要重点呵护的对象呀,项老师。”   完了还轻轻拍了拍人家的肩膀,笑眯眯的弯起眉眼,“为了报答项老师的救命之恩,在您伤势恢复期间,我会尽我所能为您服务的!”   宣清的语气轻快,却带着真心实意的感谢。   如果不是项以寒,她还不知道会摔成什么样呢。   “好。”   这次,项以寒出乎意料的没有拒绝,而是干脆的应了下来。   青年唇角微微勾起,又很快放下,那抹疑似微笑的弧度稍纵即逝。   许是那颗助眠软糖起了作用,宣清回病房后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安安就提着香喷喷的早餐来了。   宣清换好干净衣服,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豆浆,眯起眼睛,心满意足。   安安则站在她旁边,扒拉着宣清柔顺的头发,想看看头上被撞出来的小包消下去没。   宣清索性低头由着她看。   正看着,病房的门开了,有人脚步匆忙的走进来,带起一阵风。   宣清以为是项以寒过来了,正想让安安别找了,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停在了她眼前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   然后是安安颇为诧异的声音:“咦?季先生?您怎么来了?”   季先生?   宣清抬起头,那张熟悉清贵的面容猝不及防的映入眼底。   她不禁一愣。   季衡看着眼前一脸懵懂的女人,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身上,看到她确实完好无损的模样,沉沉的松了口气。   方才他已经问过医生了,没受什么严重的伤,手上沾的血是另一个男演员的。   季衡的突然出现根本不在宣清的意料之内,她眨了眨眼,思维还在半空中瞎转:“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的余光扫过安安,安安下意识一个激灵,非常识趣的摆摆手:“清姐,那我就先出去了哈……”   出门后还非常贴心的把门关上。   “我来探班,剧组说你在医院。”季衡顺势在她身边坐下,仔细的打量她。   嗯,确实没受伤,精神状态也还不错,看来没被吓着。   宣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于是往旁边挪了挪:“拍戏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没什么事,倒是项老师,为了救我伤的还挺严重的。”   这件事季衡已经从剧组那里知道了详细经过,他掀了掀眼皮,声音有些哑:“手机怎么关机了?昨晚给你打电话也没打通。”   “没电了,”宣清拿出黑屏的手机向他示意,“我也没带充电器。”   男人顿了顿,将她落在脸颊一侧的发丝顺手别再耳后,动作轻柔,声音又低了些:“吓到了吗?”   宣清低着头,昨日的惊险场面再次闪过,她无意识的揪紧了病床边上的被单,仍然心有余悸:“嗯,有一点……”   话音刚落,就听见季衡轻咳了两声。   她抬起头,这才发现季衡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男人以往淡漠且凌厉的眉眼,此刻没什么精神似的往下压,向来挺括的西装不知怎的被压出几道折痕,透着颓意。   长而密的黑睫耷拉在眼下,晕出一片阴影,隐约能看出眼下的乌青。   许是见到她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季衡的确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疲惫感从身体深处涌上来。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袖口下滑,露出冷白的腕骨。   更衬得脸色苍白。   宣清蹙眉,觉得不太对劲,于是凑近将手背覆在他的额头上。   果然,温度烫的惊人。   眼前的男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体的异样,宣清无奈的轻叹一声,温声道:   “季衡,你发烧了。”   项以寒收拾好东西到宣清病房外,准备等她出来一起回去,却碰到了守在门口的安安。   他对安安守门的行为表示不解:   “你怎么在外边?”   安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清姐的朋友来了,正在里面呢。”   下一秒,门“啪嗒”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   项以寒靠在墙上,闻声抬眸,正好对上宣清身后男人的漆黑眼眸。   矜贵冷肃,随性且寡淡,这是他对季衡的第一印象。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织,触及到对方清亮的眼神,季衡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他对项以寒是抱有感谢之意的,毕竟是对方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宣清。   可这个人的眼神……   季衡若有所思的扭头,只见宣清对项以寒弯了弯唇角,似乎准备打招呼。   项以寒的目光也越过他,只看向宣清,眼神温和:“我们走吧,剧组的车已经在楼下了。”   这下,就算季衡再迟钝,也察觉到了项以寒对宣清心思的不同寻常。   安安凑过来,正准备接过宣清手里的东西,就听见季先生突然来了一句:“不用了,她坐我的车。”   他黑眸微敛,将宣清柔软的小手握入掌心,然后不给宣清反应的机会,拉着人就走。   只留下几人在原地,两个小助理面面相觑,项以寒则望着季衡的背影陷入沉默。   -   上车后,宣清忍不住又用手摸了摸季衡的额头。   烧的越来越厉害了。   另一只手还被他握在掌心没松开,宣清试着抽出来,男人却握的更紧。   “别动。”季衡喉间吐出两个字,声线低沉,顺势又将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宣清身上淡淡的馨香似有若无的缭绕在鼻尖,像是能抚慰痛苦的安神香一般,让他整个人都安稳了不少。   一路上季衡都阖着眼,仰头靠在靠背的头枕上,笔直的脖颈拉出一节漂亮的弧度,呼吸均匀且平静。   看起来像困倦时闭目养神一样。   只有微皱的眉头隐隐透出几分不适。   车开的很快,到酒店地下停车场后,宣清推了推季衡,见男人缓慢的睁开双眼,才轻声道:“你快回去休息吧。”   季衡撩起薄薄的眼皮,似乎还没从睡眠中清醒过来,扭头看她时黑眸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声线很低,略显暗哑:“回去……去哪儿?”   宣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季衡刚来,怕是还没定好落脚的酒店……   秘书坐在驾驶位上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目视前方一言不发,争取做个背景板,可听到这儿,他脑子转的飞快,小声的说了一句:   “宣小姐,老板昨晚下班根本没回家休息,直接去机场等凌晨最早的一班飞机飞过来的,一落地就直奔医院来了,我都来不及给老板订酒店……”   言外之意,就是季衡现在没地儿可去。   男人侧着头,神色困倦,低垂的眉眼缓慢抬起,雾蒙蒙的眼神望着她,潮湿又勾人。   宣清手指在座椅边缘摩擦了两下,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   “要不,你先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第29章 、诱捕   宣清在客厅给季衡倒热水的时候, 耳朵尖都是红的。   她的房间是个套间,里面是卧室,外边是个小客厅。   刘秘书很快买了退烧药上来, 递给宣清后就走了,说是去一楼大厅问问还有没有空余的套房。   倒完水,她缓了口气, 抬手捏了捏发热的耳垂, 暗道自己不争气。   有什么可红的。   卧室内, 季衡脱下的西装被随手搭在椅子上, 男人懒倦的靠在床头,被子只盖到腰腹,微扬着头, 衬衫领口的纽扣解开了三四颗, 不仅露出了漂亮的锁骨, 还能隐约看到紧实的胸膛。   窗帘早在宣清进来前就拉上了。   昏暗的光线,封闭的卧室,精致且英俊的男人,半解的衬衫……   怎么看都会有点……暧昧。   宣清一进门就看到这幅光景,扯了下嘴角,耳朵又不受控制的开始变红。   “把药吃了再睡吧。”她强装镇定的走过去, 将手中的水杯和退烧药一并递给季衡。   可男人懒懒的掀起眸子,目光落在她小巧的耳垂处停了一下,这才慢吞吞的接过水杯。   他只接过了水杯。   然后偏头,默不作声的看着她。   宣清另一只手里的退烧药就那么孤零零的晾在空气中。   宣清先是不解, 看看季衡, 又看看手里的药, 还以为季衡是在用沉默来表示拒绝, 不打算吃药。   直到男人朝她抬起下巴,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张了张嘴。   宣清的手一抖,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握着药板的手一下子捏紧,儿时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中,向来淡然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赧红。   “季衡你到底多大了,”她的声音又小又低,赧然中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吃个药还要人喂……”   -   季衡小时候最烦吃药,生病总喜欢自己扛。   季家父母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保姆阿姨,无论她怎么劝季衡都咬紧牙关,说什么都不吃。   有一次被宣清撞见了,季家的保姆阿姨怕传染给她,所以先不让她找季衡玩。   宣清那时候正是坐不住的年纪,非要蹦跶着,躲过大人溜进房间去找他。   少年缩在被子里,小脸惨白,听见有人进来的动静,只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是宣清,就又闭上了眼。   不仅当没看见她,还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宣清撸起袖子气鼓鼓的把季衡掰过来,还故意趴在他耳边嚷嚷,让他别睡了起来玩。   少年皱起眉,不耐烦的甩开女孩的手,重新背身去,瓮声瓮气的让她出去:“别烦我。”   感冒会传染,他不想让她也生病。   许是他的语气足够凶狠足够不耐烦,宣清愣了愣,然后哒哒哒走了。   身后没了动静,季衡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会儿。   真的走了。   他蜷起身子,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谁知过了不到五分钟,门被猛的推开,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季衡还没来得及回头,嘴里就被塞了几片又圆又硬的东西。   他第一反应就是往外吐,谁知道宣清早有预料,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不准吐!”   在对方半逼迫半强制的指挥下,季衡只能转身坐起来,喝水将嘴里的药片通通咽了下去。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抬眼看她,语气依旧不怎么好:“满意了?”   宣清听出来他的话里有气,撇了撇嘴,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季衡膝上柔软的被子,小声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肯不吃药。”   然后顿了顿,也没抬头,只没头没尾的冒出来一句:“可是这样拖着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少年目光落在她乌黑的头顶,沉默不语。   宣清的爸爸妈妈无论工作有多忙,每周都会抽出固定的时间来陪她玩,这一点,季衡很羡慕。   不像他的父母,似乎眼里只有生意,不是为了在爷爷面前很大伯一家争高低,就是在生意场上跟大伯争权夺利。   而他,总是被忘记的那个。   彼时的季衡只是一个小孩子,就算性子再冷,也总是会依赖父母的。   以前生病的时候,父母还会抽空来看看他,后来再有发烧感冒一类的小病,保姆阿姨总是在他隐含期待的目光中放下电话,告诉他:父母让他乖乖吃药,很快就能好的。   以至于他会想,如果不吃药,等病到特别特别严重的时候,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会回来陪他了。   于是他付诸了行动,却没有得到预想中的结果。   直到这次被宣清撞破。   “我会监督你。”小小的宣清抱着手臂,信誓旦旦的对他说道:“以后生病必须吃药!”   她站得笔直,似乎想显得严肃正式一点,可惜个子娇小,还没坐在床上的季衡高。   季衡听过就忘,压根就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谁知一周后,肆虐的流感轻而易举的侵入了他本就没好全的身体。   雪上加霜,他又病了。   宣清这次来的比上次更快,动作也比上次的更加迅速熟练,根本不给季衡反应的机会。   塞药捂嘴灌水一气呵成。   由于灌水的动作太过匆忙,把季衡呛得咳嗽了小半天。   从此以后,季衡只要生病,宣清就重复上述动作,直到他不再抗拒,肯乖乖吃药。   不过也被惯出来了一个坏习惯:   从不自己动手,非得小宣清跑前跑后,把药准备好塞他嘴里才肯吃。   后来两人渐渐长大,上了初中,懂了男女之别,季衡也很少再生病,这个习惯就被搁置在了角落,落了灰,蒙上一层遮盖的黑布,最后被别的记忆所掩埋。   而今天,宣清怎么也没想到,季衡会准确的翻出这段记忆,并一把扯下上面的黑布,堂而皇之的将那时候的习惯摆在她面前。   男人那微微抬起的下巴和勾起的唇角,既像是挑衅,又像是引诱。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最后还是宣清先败下阵来,念着季衡现在正在发高烧,是个急需休息的病人,她就再容忍一下。   心里念叨了一遍,彻底稳住心神,宣清才取出一枚白色药片。   季衡靠在床头,勾着唇角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的动作,在宣清伸手过来的时候,微微启唇,连带着她柔软白嫩的指尖一同抿入唇间。   舌尖轻巧的一探,就将药片卷入口中。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舌尖擦过指尖时刻意放缓了速度,带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似碰非碰,若即若离。   宣清的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一抹濡湿温热的柔软,怪异的感觉自指端传来,激起一阵莫名的战栗。   她猛的收回手,神色还有些愣,脸上却已经泛起红晕。   刚刚……季衡他……   季衡眸色愈发深沉,眼底闪过一丝晦暗,抿了抿唇。   宣清抬眸去看他,只见男人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端起水杯喝水,将药咽下。   宣清暗道:看他也没在意,兴许只是无意……   她忽然觉得卧室又闷又热,有些呼吸不畅,喘不过气。   见季衡也吃过药了,起身叮嘱了一句快睡吧,就逃也似的出了卧室。   男人靠在昏暗的光线里,望着女人有些慌乱的背影,眯起眼,然后很低的笑了一声。   掩上卧室的门,宣清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极致了。   再一摸脸,   很好,都快跟季衡一样烫了。   她现在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宣清手指微弯,无意识的摩擦着指尖。   这个习惯的初衷明明是逼季衡吃药,她才是主导者,况且那个时候两人都还是孩子,吃药就是单纯的吃药。   哪跟现在一样,两人的地位翻转,季衡成了主导者,以前无比单纯的动作,在此时无论怎么做都显得有些旖旎和暧昧……   自从脑子一抽让季衡来她房间休息睡觉,似乎所有事情都在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狂奔。   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努力将方才的画面甩出脑海。   手机的嗡嗡震动声让她回神。   是导演发来的消息,说今明两天剧组放假休整,让宣清好好休息,调整状态。   她回了个好。   还有一条安安的消息:   【清姐,你跟项以寒受伤去医院被人拍下来上热搜了!】   手机的电量才充了不到一半,宣清懒得把充电线拔掉,索性脱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   打开微博,无数的评论和私信早已塞满了消息栏,入目一片提示的小红点。   网友和粉丝们根据那两张模糊图片延伸出来的猜测也越来越离谱。   这个意外的热搜可以说是把《黑白》剧组打了个猝不及防,剧组的反应也很迅速,熬夜出了一份声明,将事情原委和后续处理一一讲明,同时表达了深刻的歉意和反省的态度。   任由事情发酵对谁都不好,于是宣清发了一条微博。   【意外,安好,勿念。】   接着开始处理昨晚和今早因为关机而错过的未接来电和消息。   大部分都是朋友的担忧询问。   过了没几分钟,微博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宣清顺手点开。   八百年不登微博的项以寒破天荒的发了六个字:【意外,小伤,勿念。】   他的粉丝门瞬间被激起千层浪,呼呼啦啦的涌到这条微博底下,既为他受伤而心疼,又为他终于发了一次微博而兴奋。   【幸好是小伤,项哥要照顾好自己啊】   【已经看过剧组发的声明和致歉信了,认错态度和后续处理还算合格,项哥注意身体,好好养伤】   【哥你终于想起来微博密码了(流泪)】   【刚从宣清的微博过来,项哥你现在连发个微博也要抄剧组同事的吗哈哈哈哈哈】   ……   项以寒的粉丝中理智粉居多,既然这次受伤只是意外,正主也难得上微博发了声,粉丝们除了叮嘱自家项哥保护自己好好养伤以外,偶尔混进来几条插科打诨的评论,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风浪。   宣清看了一眼就切了屏幕,并未放在心上。   过了一会儿,刘秘书上楼敲门,把房卡递给宣清,说是订了顶楼最大的套房,劳烦宣清转交给自家老板。   刘秘书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宣清倚着门框,垂眸看着手心薄薄的房卡,略微不解:   为什么给了她两张?   作者有话说:   清清:另一张备用房卡不应该是你替季衡拿着吗?   刘秘书:(沉默)老板说……觉得我丢三落四这次先不让我拿了…   另:非常感谢吉祥小可爱,我的贝贝学姐,秾李宝贝儿灌溉的营养液!啵唧! 第30章 、诱捕   季衡很少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在国外的那三年, 他总是睡不安稳,半夜惊醒,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没了睡意, 独自一人坐在窗边,点一根香烟直到天明。   回国后,要越过父亲和大伯接管季家也并非一蹴而就, 熬夜通宵是常有的事。这也就导致他的睡眠质量越来越低, 睡的浅, 还很容易被惊醒。   可今天, 完全陌生的环境,因发热而隐隐作痛的额头,都没有成为他入睡的阻碍。   柔软的枕头隐约带着宣清常用的洗发水的香味, 缭绕在鼻端, 仿佛安神药一般, 催着他陷入沉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季衡睁开眼,刹那间,眸子里有着短暂的失神。   他抬手揉一把额头,醒了醒神,起身下床, 将外套穿上。   宣清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白色的荧光笔在剧本上写写画画,还时不时拿起手机发消息,似乎在跟别人沟通剧本上的问题。   听到季衡推门的动静, 这才放下手头的东西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样?感觉好点了吗?”宣清问。   季衡一颔首, 一边将衬衫领口的扣子系上, 一边走到宣清身旁坐下。   宣清不由得凑近了些, 仔细的端详男人的神色和状态:“还烧吗?”   男人身上本就不显的颓意一扫而空,眉眼轻微上挑,就连额前的短发也支棱了起来,戳在硬朗的眉骨上。   季衡正好系完扣子,闻言顺势转头,一言不发的向宣清倾身过去,同时微微低头,主动将额头送到宣清手下。   莫名的,有点像主动收敛爪牙向人低头的巨型狼狗。   难得见一次季衡乖乖低头的模样,宣清也不扭捏,将微凉的手背覆了上去。   低烧,温度降了不少,没那么烫了。   她放下心。   再过一晚,明天肯定能好。   她收回手,将搁在一旁的两张房卡递给季衡:“刘秘书让我转交给你,房间是顶楼的大套房。”   季衡目光落在宣清柔软白皙的手上,两张房卡叠在一起,被她捏在指间。   然后他从中抽出一张,放入口袋。   另一张还在宣清指间捏着。   ?   “另一张你拿着。”季衡懒洋洋的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宣清蹙眉:“我拿它干嘛?”   这种备用卡不应该给刘秘书留着吗?   季衡却并不回答,反而神色坦然的朝她摊开手:“礼尚往来,你的房卡也要给我一张。”   宣清:?   “为什么?”   季衡喉间滚出一声轻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她手里的房卡,很是耐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了,礼尚往来。”   宣清摇头:“我的备用房卡在安安手里。”   季衡:“问她要过来。”   宣清再摇头。   季衡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那我去。”   “算了!”宣清猛的打住,她熟知季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索性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我下午给你。”   好巧不巧,房门在此时被敲响。   门外女孩清脆的喊了句“清姐我进来啦!”   然后“嘀——”的一声,刷卡开门,低声哼着歌进了屋。   “清姐!咱们今天中午吃……”   话说半截,剩下的几个字被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   安安原本抬起的脚步也停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动作如同开了0.5倍速般,小心翼翼的落回了原地。   然后还悄悄的后退了一小步。   谁能告诉她,季先生为什么会在清姐房间里啊?   男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一副矜贵随性的模样,挑着眼尾斜睨过来。   安安其实有点害怕清姐的这个……这个朋友。   人长得是真的帅,性子也是真的冷漠,除了看向清姐,季衡偶尔扫过她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冷嗖嗖的。   她咽了下口水,一秒都不敢多看,对上宣清的视线,才敢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就是声音有点虚。   “那个,我就是想问问,我们中午吃什么啊……”   宣清沉吟了一下,她和安安吃什么都可以,只是季衡……   接到宣清试探的目光,季衡一挑眉,淡淡道:“你们随意。”   宣清还以为季衡是没有要和她一起吃饭的意思,所以让她们随意。   接着又想起项以寒方才在微信上问她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顺便探讨一下剧本后边的重要节点剧情,于是她点了点头:   “好,那我跟刘秘书说一声,让他来接你。”   –   三人是一起出门的,季衡的兴致显然不高,先按了电梯,直达顶层。   当然,走之前也没忘了从安安手里拿走宣清的房卡。   宣清和安安则下楼与项以寒汇合,几人一起吃完午饭,项以寒和宣清敲响了编剧的房门。   后续有一个关键剧情,两人对角色感情变化的认知有些不同,索性去问问编剧。   “陈暮对陈阿九的感情?”编剧看起来对他们问出这个问题很意外,也很惊喜。   “我写的非常非常隐晦,没想到项老师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编剧是个年轻姑娘,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项老师说的没错,陈暮对阿九的感情里确实掺杂着爱意。”   “陈暮的母亲是因为不愿将儿子给毒贩,也不愿意跟毒贩回来,所以才被杀害的,是一个挣扎失败的受害者形象。而阿九看起来是最忠心的下属,心底却始终有一个要逃出去的念头。这被陈暮发现时,不单单是成了被他捏住的把柄,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成了陈暮的寄托。”   宣清沉吟片刻:“所以即便他发现了庄静和我是亲姐妹,也始终没有戳破。”   阿九是陈暮的寄托,这一点宣清是知道的。   剧本里阿九屈指可数的几次破绽,都被陈暮险之又险的掩盖了。   他明明拿捏着能将她置于死地的把柄,却始终不戳破,像隔了层窗户纸一样逗弄着她,时不时刺激她一下。   站在陈阿九的视角看,陈暮虽然对她似敌也似友,但还远远不到爱的程度。   “别忘了,陈暮还是个偏执阴鸷的疯子。”年轻的编剧继续说道。   “他的感情走向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后来确实爱上了阿九,但这种爱是不正常的,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掩盖在他的暴戾之下,很难看出来。”   说完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我原本以为没人能察觉到陈暮感情上这么细微的变化,项老师不愧是项老师。”   项以寒勾了勾唇角,抬眸看向宣清,眼底带了零星胜利的笑意。   两人的认知的不同在编剧这里得到了统一,宣清收起剧本,见他有些得意的苗头,于是也拖长了尾音夸他:“对,不愧是项老师。”   后半段的剧情,两人饰演的角色情绪波动都很大,索性趁着今天休息,跟编剧一起探讨了许久。   意犹未尽时,外边的太阳都落山了。   走的时候,项以寒问宣清:“晚上一起吃饭吗?”   宣清正低头看手机。   刘秘书十五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   【宣清小姐,季总又烧起来了,您要不过来看看?】   见她没回应,只盯着手机往前走,项以寒眼疾手快的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两个喝醉了的男人几乎是擦着宣清的肩膀,挤挤攘攘的走过。   项以寒将人拉到了自己这边,自己受伤的手臂却被那人狠狠撞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一皱眉。   “没事吧?”宣清这才回过神。   项以寒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问:“晚上一起吃饭吗?”   面对他的邀请,宣清攥紧手机,犹豫了一下,神色歉然:“抱歉,我朋友还在生病,我得去看一下。”   项以寒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在医院碰到的男人。   那个淡漠男人牵着宣清离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只是朋友吗?   项以寒眼神暗了暗。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略显失落的点头,然后将宣清送上了电梯。   -   此时的顶楼套房,季衡坐在沙发上,正对门口,时不时垂眸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   马上二十分钟过去了,怎么还不来?   刘秘书站在旁边,尽职尽责的当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这种状态,自家老板已经持续一下午了。   中午的时候,他就发现老板兴致不高,午饭草草了事,说是没胃口。   下午更是跟一块儿望妻石一样,时不时往门口看一眼,有一丁点动静都恨不得出去看个究竟。   “你的短信确定发出去了?”他敲了敲沙发的扶手,问站在一边的刘秘书。   刘秘书真想说一句:短信是您用我手机亲自发给宣清小姐的,发没发出去您不清楚吗?   想归想,他还真不敢说,只能肃着脸道:“无比确定。”   季衡抬手撑住下颚,眯了眯眼:“那她怎么还不来?是没看到信息吗?”   中午就对她客气了一下,结果她连挽留都不挽留,不仅不和他一起吃午饭,还让他自己回来休息?   不陪他吃饭也就罢了,这一下午过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怕不是把他这个病号给忘了吧。   “嘀——”   是房卡刷门开锁的声音。   季衡蓦的抬眸。   宣清推门进来,抬眼就是靠在沙发上的懒倦男人。   她歪头仔细看了一眼。   状态看起来还行,不像又烧起来的样子啊……   刘秘书见她来了,终于松了口气,躬身问了声好,就很有眼色的离开了。   “不是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又烧起来了?”宣清走到他面前,抬手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刘海有点凌乱,额头也红红的。   是有点烫。   男人却抬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把拉下,幽深的眸子盯着她:“你去哪儿了?”   宣清甚至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委屈的意思,带着点暗哑的鼻音:   “为什么连我生病了也不陪我?”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刘秘书出去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个用过的,被捏的皱巴巴的暖宝宝,随手掂了掂,扔进了走廊里的垃圾箱。   自家老板就是额头上贴着这个玩意,用着他的手机,以他的口吻,给宣清小姐发的短信。   至于发烧?   刘秘书:呵呵。   季衡:还得是我。   非常感谢洢宝贝、青青小可爱和55551315宝子(这个号读着好顺啊),谢谢宝儿们灌溉的营养液呀!爱你们~ 第31章 、诱捕   季衡生病的时候, 会有些粘人。   最起码以前是这样的。   小时候季衡宁愿病重也不肯吃药的目的被宣清戳破并坚决制止后,他总会找各种借口让宣清来他身边待着。   次数多了,小宣清也明白过来, 季衡这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生病嘛,人难免会变得脆弱点,可以理解。   因为她发烧感冒的时候也会哼哼唧唧的想让爸爸妈妈陪。   所以宣清看破不说破, 每次都拎着作业或者课外书二话不说直接上门。   要么趴在季衡的桌子上补作业, 要么盘腿坐在地板上看课外书, 兴致来了还会和季衡一起打游戏。   只不过输的人总是她罢了……   原以为这些年季衡成熟了不少, 没想到在这一点上倒是丝毫未变。   感受到他罕见的委屈,宣清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抱歉,下午在和编剧讨论剧本, 一不留神就忘了时间。”   说着她挣了挣手腕, 季衡却扣着不放手, 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宣清瞥了他一眼,见男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怎么看都有点不悦的样子。   她自知理亏,于是像以前一样软着嗓音哄他:“你看,刘秘书发过信息后我很快就过来了呀, 项老师邀请我去一起吃饭我都没答应。”   项老师?   季衡凌厉的眉峰一挑。   又是那个项以寒。   那个男人,对宣清的心思绝对不单纯。   身旁宣清还在温声说着:“所以,我可是专门过来陪你吃晚饭的。”   季衡这才转头,轻启薄唇:“我想吃你做的蔬菜清粥。”   他中午都没怎么吃饭, 这会儿也确实饿了。   顶楼的套房配置齐全, 厨房就在客厅沙发的右手边。   宣清走过去打开冰箱, 里面已经塞满了各种蔬菜肉类, 种类还挺齐全的。   她挽起衣袖,挑出几样青菜,在水中冲洗。   季衡就站在她身后,斜靠着门框,修长的手随意的揣进兜里,眼神追随着宣清忙碌的背影,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就连那冷而硬的侧脸轮廓也被晕出几分暖意。   宣清的长发被她拢在后脑勺,松松的扎了一个马尾,每每低头时,就会露出一截莹白细腻的脖颈。   柔软,纤细,正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   季衡眸色微暗,喉间忽然涌上一股燥意。   像在沙漠里跋涉了很久一样,干涩,燥热,蠢蠢欲动。   眼底的情绪愈发翻涌,就在宣清转身的前一秒,他掩饰性的垂眸,移开侵略性越来越强的视线。   考虑到季衡的身体还没痊愈,宣清特意把粥做的清淡了些。   青菜,玉米,香菇和虾仁混在晶莹剔透的白粥里,软糯浓稠,袅袅升起的白色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   烫金描边的白色瓷碗有些烫手,放到餐桌上后,宣清忍不住抬手往指尖处吹了吹凉气。   正要转身时,男人默不作声的拉过她的手腕,垂眸看了一眼宣清微红的指尖。   然后把她摁在座位上,自己去厨房将其他的碗筷端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宣清问季衡什么时候回江城。   男人懒懒的抬了一下眉头,“不回了,这个月有工作在青北市,正好在这儿出差。”   倘若刘秘书在场,听到这句话必然要在心底冷笑两声。   正好出差?   也不知道是谁下午冷不丁的在总公司发了条通知,让后一个月所有需要他处理的工作都上报刘秘书,并挪到青北市处理。   宣清知道青北市有季家公司的分部,但是出差一个月时间也太长了点。   “这么久的吗?”她问道。   “这样不挺好的,”季衡慢条斯理的将碗里的粥吃干净,抬起眸子:“正好留在这儿陪你。”   陪你。   这两个字落入耳中,宣清捏着白瓷勺子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季衡总是这样,随口的一句话,甚至一个词,就能轻而易举的搅动她的心。   饭后,宣清准备离开。   明天早上剧组就开工了,她也要养好精神。   季衡跟在她身后往门口走,想把人留下,一时半会却找不出来别的借口,只能作罢。   她同季衡告别,却在推门前被人拉住。   宣清猝不及防的回过身。   刚被拉开一条缝隙的大门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往回一推,门锁落下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季衡就站在她面前附身,一手拉上门,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扣在她脑后柔软白皙的脖颈上,稍一用力压向自己。   下一秒,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清冷的木质香气瞬间将她包围。   温热的薄唇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般,炽热且温柔。   男人粗砺的指腹在她的后颈摩擦了两下,皮肤的触觉在此刻变得格外敏感,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宣清不禁轻轻颤抖了一下。   季衡感受到她的反应,低头轻笑一声,低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隐忍克制的欲念混在其中,潮湿又勾人:   “晚安,季太太。”   -   “清姐?你发什么呆呢?”   安安伸手在宣清面前晃了晃。   片场的人们忙忙碌碌,宣清坐在小马扎上,手里捧着水杯,嘴里咬着吸管,看起来是在盯着前方的郭茜文拍戏,实则目光涣散,神游天外,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脑子里总重复出现那天晚上的画面。   那扇拉开又被关上的门,身形高大几乎将她圈在门板前的矜贵男人,以及那个触感轻柔,克制又隐忍的晚安吻。   宣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的,只记得回到卧室后捂着发烫的脸,去洗漱间照了照镜子。   巴掌大的小脸上浮满了红晕,与冷白的手背相比格外明显。   那晚,原本准备早睡的她,失眠了。   宣清回神,掩饰性的喝了几口水:“没什么,我……我就是在想接下来的戏该怎么演。”   安安不疑有他,搬了个小木凳在宣清旁边坐下,抱着膝盖歪头问她:“对了,季先生已经走了吗?”   安安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季衡了,想着他人如果是走了的话,怎么不把清姐房间的备用房卡还给她?   总不会是忘了吧。   这两天宣清也没怎么见他。   她之前还担心第二天碰见季衡时怎么办,那个突如其来的晚安吻她脑子里思绪一团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不过正好,拍摄进入后期,进程变得很紧张,自己白天夜里都有戏要拍,好不容易有休息的时间都回去补觉了,基本上没什么空闲时间,自然而然也没碰到过季衡。   “还没有。”宣清说道,“这个月他正好在这里出差。”   安安挠了挠头:“上次探班是工作顺路,这次探班是正好出差,这季先生的工作时间还挺凑巧的。”   对面,项以寒从化妆间走了出来,青年抬眸环顾片场一周,目光落在并排坐在片场边上的宣清和安安。   他低头对身边的助理说了句什么,然后绕一圈走到宣清身边。   安安见项以寒过来,连忙起身送后边搬过来一个小马扎,并排放在宣清左手边。   项以寒低声道了声谢,这才坐下。   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也被化妆师做了处理,外边又包了一层,涂上了红色颜料,看起来血迹斑斑。   剧组复工的那一天,项以寒还半开玩笑的说这次受伤的位置还挺准,剧本里陈暮也是在一次械斗中小臂同样的位置受了伤。   宣清对他一直心怀愧疚。   毕竟是为救她而受伤,且剧本后期陈暮又有大量冲突性极强的打戏,无论有多小心,摔摔打打的过程中难免会碰到伤口。   忍受疼痛在所难免。   宣清不止一次见到过项以寒从片场出来后微皱的眉峰。   算算时间,也该去医院拆线了,于是宣清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去拆线?”   项以寒转头,清亮的目光看向身旁眉眼温柔的姑娘:“跟医生约了今天下午。”   宣清松了口气:“这几天还疼吗?”   项以寒摇了摇头。   “那看来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她由衷的笑了一下。   项以寒看看手臂,又看看宣清,犹豫了一下,问道:“下午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商务车吗?”   他抿着唇,俊美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助理告诉我,我们的车有点问题,他和司机一起把车拖去修了。”   “没问题,”只是借用一下车,宣清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不过,就你自己去吗?”   项以寒刚才说他的助理也和司机一起拖车去了?   青年垂下眼帘,压低声线应了一声,薄薄的眼皮和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声音里好像还带着几分低落和落寞。   她顺便翻了翻下午的行程表,发现自己正好下午没戏,秉承着不能让救命恩人自己孤零零去医院拆线的原则,清清嗓子说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下午正好没事,能跟你一起去。”   项以寒微微勾起唇角,很微弱的一个弧度,稍纵即逝。   “好。”   –   季衡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宣清了。   他找剧组要过宣清的行程表,这些天她的工作量很大,休息的时间少的可怜,季衡也就没去找她。   午后,男人在书房开完远程视频会议,目光落在电脑旁边的日历本上。   写有今天日期的小方框里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对钩。   表示今天宣清有空。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眸色深沉。   那晚离开前的晚安吻让宣清红着脸落荒而逃,这几天也算是给她了一个缓冲期,现在再去见她,应该不会躲自己了吧……   他起身穿上外套,准备下楼,却在电梯门口碰到了刚刚上来的刘秘书。   “季总,总部刚发来的文件……”   季衡抬手打住:“急吗?”   刘秘书如实回答:“不急。”   “那就明天再说。”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季衡走进电梯,按亮十七层的按键。   刘秘书反应过来,哦对,宣清小姐就住在十七楼。   可是……   刘秘书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季总,我刚刚在楼下碰到宣清小姐了……”   男人一挑眉,只听刘秘书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电梯厢里:   “她和另一位男主演去医院了。”   季衡冷漠的眼风扫过来:“去医院干什么?”   刘秘书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句:   “好像是……陪对方去拆线?”   电梯厢内的温度一瞬间降到了冰点。   作者有话说:   手动感谢芝麻馅狐狸蛋糕和55551315两位宝贝儿的营养液~啾咪! 第32章 、诱捕   许是周末的缘故, 医院的人比上次更多了些。   医生在房间里给项以寒拆线,宣清就坐在外边的走廊里等着。   她不太敢看拆线过程。   斜对面等候大厅的墙上,挂着一个电视屏幕, 上边正在播放去年的某个热播职场剧。   大厅摆了好几排长椅,有几个老年人和抱小孩的妇女凑在一堆儿,一边看一边兴致勃勃的讨论着剧情。   犹豫距离电视隔得有点远, 宣清原本内注意, 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背景音乐, 她这才抬头盯着电视屏幕看了几眼。   怪不得这么耳熟, 原来是她前年冬天拍的那部剧。   那部剧成绩还算不错,在暑期档播出,小火了一把。   正看着, 小腿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宣清低头, 一辆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黄色的卡车玩具撞到了她的腿上, 然后歪歪扭扭的停在她脚边。   她弯腰把玩具卡车捡了起来,环顾四周,寻找它的小主人。   一个小女孩从走廊的另一个方向跑过来,在宣清面前停下,双马尾在耳边晃来晃去,她眨着一双乌黑的眼睛, 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宣清伸出白嫩的小手。   宣清举起手中的玩具,问她:“是你的吗?”   小姑娘点点头,模样乖巧又听话。   宣清向来对乖宝宝没有抵抗力,于是弯起精致的眉眼, 带着笑意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给你, 下次小心点, 不要再撞到人了哦。”   小姑娘正要伸手去接, 突然从斜前方冲出来一个男孩,直接将小姑娘挤到了旁边去。   男孩的年纪明显比小姑娘要大几岁,他二话不说,伸手就从宣清手里夺过玩具卡车,还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小气鬼,让我玩玩怎么了?”   小姑娘被挤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宣清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站稳时,眼眶红红的,已经有泪花在眼底聚集。   宣清忍不住蹙眉。   见男孩拿着玩具就想走,宣清趁他不备,抬手一把将玩具卡车给拿了回来,重新递给小姑娘。   那男孩先是一愣,回过神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顿时跳了起来,扭头就冲宣清大声嚷嚷道:“还给我!把我的玩具还给我!”   说着还想冲过来继续抢。   小姑娘抹了把眼泪,将玩具卡车紧紧抱进怀里,往宣清身后缩了缩。   宣清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抢什么?这是你的玩具吗?”   小男孩脖子一横,一脸的不服气:“我没抢!我借来玩玩怎么了?”   还挺会狡辩。   “借?”宣清嗤笑一声,“人家说要借给你玩了吗?”   男孩一听,立马指着宣清身旁的小姑娘,毫不留情的大声的嘲笑:“她就是个小哑巴,她才不会说话呢哈哈哈!”   嘲笑完,发现宣清依旧不为所动,甚至神色又冷了几分,小男孩不耐烦的撅起嘴。   宣清根本不搭理他,而且扭头拍了拍小姑娘的头,让她先走,去找自己的父母。   至于还想跟上去的小男孩,则被宣清拦住你,不让他追上去抢别人玩具。   男孩又气又恼,气呼呼的一跺脚,转过头时眼睛滴溜一转,落在了她脸上的黑色口罩上。   他毫无预兆的伸手一抓,没有修剪的指甲险些抓到宣清的眼睛,宣清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别人都没带口罩你凭什么带什么口罩,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不会是个丑八怪大妈吧!”   黑色口罩被男孩大力扯掉,在半空中飘荡了两下,落在了米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男孩看清了宣清的长相,脑子里闪过方才在大厅电视机上看到的画面。   下一秒,他扯着嗓子大声的叫了起来:   “妈!你快过来看!这个女的长得好像刚刚电视剧里的那个人!”   男孩的声音极大,一时间,几乎整个走廊的人都向这个方向看过来,就连正在看电视的那一堆老年人也伸着头往这边看。   几乎同时,宣清将头上的帽子拉低,遮盖住上半张脸,心底暗道不好。   男孩见宣清拉低帽子想挡脸,还想胆大包天的想上前把她的帽子也给拽掉,让别人看个清楚。   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帽檐,就被一个成年男人的大手给钳住了手腕。   刚刚在屋里听到小孩惊天动地的一声叫喊,项以寒就有点担心,没想到刚推门出来就碰见这一幕。   青年的手劲儿很大,没有丝毫收敛,甚至还因为心底的怒火更加用力,男孩顿时嗷一声痛呼了起来。   项以寒的脸色非常阴沉,往日清亮的眼眸此刻全是怒火,男孩猛的对上他的视线,吓得一个哆嗦。   接二连三的动静让走廊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里。   宣清站起身,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扯了扯项以寒的衣角:“别管他,我们走吧。”   她口袋里没有备用口罩,医院人多眼杂,再待下去难免会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和项以寒一块儿被堵在医院就不好了。   项以寒闻言,这才甩掉男孩的手腕,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不屑,然后从喉间滚出一个冰冷的字:   “滚。”   面对体力悬殊的成年男性,小男孩就算再熊也不敢跟大人硬碰硬,于是连忙跑了。   周围的人还在投来探寻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   项以寒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也没有带备用口罩,他移动视线,落在宣清清瘦的肩膀上,迟疑了一下,绕过她的肩膀,将人轻轻的揽进自己怀里,用身体挡住周围人的目光。   项以寒足够绅士也足够礼貌,只虚虚的环着宣清,实际根本没有触碰到她的身体,她的额头距离项以寒的胸膛也差不多有一寸的距离。   周围的人们打量了两眼,见两人这个反应还以为是情侣关系,男方在因为刚才的事情哄女方,于是也没了兴致,纷纷收回视线,不再关注。   至于刚刚小男孩喊出来的第一句话——小孩子嘛,又不认人,看谁长得漂亮都说像明星。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纷纷移开,宣清松了口气。   一想到她现在还被项以寒圈在怀里,原本松的那口气顿时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吊着,身体僵住。   她小幅度的抬手,不自在的拽着帽子:“我们快走吧。”   现在这个样子太尴尬了。   于是项以寒松了松手,手臂由环绕过肩变成半揽着她,侧着身子替她挡着脸,快步离开。   殊不知,在走廊另一侧的拐角处,有人悄无声息的探出头,偷偷按下了相机快门键。   咔嚓——   两人的身影被框入镜头内。   –   回到酒店后天色已经擦黑,宣清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进电梯上楼。   到房间门口刷卡开门,在玄关处换上拖鞋,一边往里走一边脱掉外套。   “回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蓦地响起。   宣清先是被吓了一跳,脱外套的动作猛的顿住,瞪圆了眼向沙发上看去——   季衡正懒散的靠在沙发上,右腿随意的搭在左膝上,随手拿了一本桌上的杂志,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看着,听到了宣清开门的动静这才朝门口看过来。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未落就想起来:她的备用房卡在季衡手里。   男人扯了扯嘴角,合上杂志放在桌面上:“在等你。”   说完他眯起眸子,意味不明的开口:“拆线还顺利吗?”   宣清正踮起脚把外套挂在木质衣架上,闻言顺口接道:“很顺利,医生说项老师伤口恢复的很好,没什么大碍。”   她的语气中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和隐约的笑意。   “不过,”宣清转过身,后知后觉:“你怎么知道我们去医院拆线了?”   “刘秘书在停车场看到你的商务车了,于是顺便问了一下你们剧组的工作人员。”季衡理了理胸前的衣襟,站起身来。   宣清以为他要走了,于是侧身给他让路,谁知男人直直的朝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弯下腰向她逼近。   季衡眯起的黑眸里透出点点寒光,语气冰冷:“项以寒的助理都是死的吗?非要让你陪他去医院拆线?”   男人强势的逼近让宣清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脊背抵上墙壁,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   “他……项老师的商务车出问题了,助理和司机拖车去维修了,所以才借用了我的车。”宣清听出了季衡语气中隐含的怒气,觉得他是误会了,企图跟他解释。   “毕竟他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总不能看着他一个人去医院拆线,怪孤单的……”   孤单?   季衡嗤笑一声。   就去医院拆个线,他一个大男人能有多孤单?   宣清被圈在墙壁与季衡之间,一时间进退不得,男人额前的黑发触碰到她光洁的额头,隐隐有些痒。   季衡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低头离宣清更近了些,两人灼热的气息互相交织,男人的目光晦暗不明。   “我一个人出差工作也孤单的很,怎么不见你来顶楼陪我?”   男人的俊脸在宣清眼底无限放大,她半是诧异半是慌乱的瞪圆了眼睛,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睫毛颤动如蝶翼,抖了抖就轻飘飘的垂了下去,在眼底拓出一小片阴影。   她躲开了他的目光。   季衡偏头,目光落在她发红的耳垂上,眼底的寒冰融化,淡漠散去,心中的郁气也没了大半,无声的勾起唇角。   男人伸手熟练的扣住她柔软的后脑勺,微微用力,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后那一小块儿脆弱又敏感的皮肤,微凉的薄唇几乎贴着宣清的耳廓厮磨缠绵。   “你躲什么,嗯?”   低沉的声音从胸腔里发出来,像是含了蛊,尾调懒懒的上扬,仿佛带了钩子,撩的人心里发痒。   下一秒,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全部熄灭,整间屋子都陷入了浓稠的黑暗中。   只听见宣清向来温柔镇定的声音里带了几丝慌乱:   “你……你关灯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是谁醋了我不说_(:зゝ∠)_   手动感谢是我啊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啵唧啵唧~ 第33章 、温柔   屋里的灯虽然灭了, 但窗外的月色顺着窗户落进屋内,让两人不至于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季衡适应了黑暗后,扶着墙直起身, 松手前颇有些无奈的揉了揉宣清的蓬松的头发。   “不是我关的灯。”   他们俩个站的位置离灯的开关按钮还有好几米远,他怎么可能够得到。   再说了,他没事关灯干什么?   他收回手, 长腿一迈走到玄关处, 找到开关按钮, “啪啪”来回摁了两下。   没反应。   宣清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 想扶着墙摸索着走过来看个究竟:“怎么了?是灯坏了吗?”   应该不是灯的问题。   季衡想着,转身又找到另一个灯的开关按了两下,果不其然, 也没有任何反应。   屋里仍旧是一片漆黑。   “灯没坏, 应该是整个房间的电路出了问题。”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打开手电筒给宣清照亮脚下的路:“一会儿打电话问问前台怎么回事。”   宣清小心的绕过障碍走到季衡身边,“那我现在去……”   话还没说完,季衡一把牵住她垂在身侧的手,接着她的话说道:“去顶楼,用座机给前台打电话。”   啊?宣清脚步一顿,   她本来想说的是去找安安……   男人却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 径直拉着她出了门,按电梯上顶楼进套房一气呵成。   宣清用座机打电话询问了前台后才得知,不只是她的房间,十七楼整层的电路都出了问题。   前台小姐姐语气充满了歉意:“非常抱歉, 这次意外断电没让您受惊吧?我们已经派专业的电力师傅去维修了, 请您不要担心。”   挂断电话, 郭茜文也在微信上给宣清发了消息。   【回来了吗?我房间断电了, 所有灯都打不开,楼道里的照明灯也灭了,只剩应急灯还在亮着,估计是整层楼的供电出了问题。】   【你要是还没回来,就直接去安安房间吧,我已经下楼去找我家小助理了,我感觉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有点吓人。】   宣清立马回复她:【我刚刚问过前台,的确是十七楼的电路出了问题,不过前台小姑娘说已经派师傅过去抢修了。】   过了两分钟,郭茜文给她回了个OK手势的表情包:【也不知道要修多长时间……不管了,今晚就不回去了,直接跟小助理一起睡。】   宣清轻笑一声,发送一个连连点头的猫猫头,   跟郭茜文聊完天,宣清环顾四周,才发现季衡不见了踪迹。   她抬眼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时间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虽说是在抢修,但是目前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能修好,所以宣清的打算和郭茜文一样——她准备去找安安挤一晚上。   于是她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想找到季衡跟他说一声,自己就先走了。   不在厨房,不在书房,不在阳台……   那他只能在卧室了。   卧室的木门没关,半掩着露出一条缝,宣清曲起指尖轻轻敲了敲门。   屋里没人回应,宣清又敲了敲。   还是没有回应。   她索性将门缓慢推开——   卧室内空无一人,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从浴室的方向传来,隔着雾蒙蒙的玻璃,隐约可窥见男人健壮腰身和脊背的轮廓。   只是一瞥,宣清匆忙收回视线,庆幸自己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推开了门。   她觉得脸有些发烫,又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杵在人家卧室门口,于是转身就想走,刚往前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浴室门拉开的声响。   季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怎么了?”   宣清迈出去的步子还未落地,又缓缓收了回来。但也不敢转身,只清了清嗓子,背对着他说道:“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先走了。”   “走?”季衡拿毛巾擦拭头发的手一顿,“你要去哪儿?”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向自己靠近,宣清手指微微蜷缩,温声道:“我打算晚上去找安安挤一挤。”   季衡看她总背对着自己说话,不悦的皱了皱眉,伸手将人转了过来,“你总背对着我干什么?”   宣清却在转过身体的前一秒紧紧闭上眼,低声问了一句:“你衣服穿好了吗?”   她生怕看见什么非礼勿视的场面。   季衡扯了下嘴角,无奈道:“宣清,我没有不穿衣服就乱跑的癖好。”   宣清闻言,慢腾腾的睁开眼睛,浓密的睫毛抖得跟什么似的。   入眼是深灰色的浴袍,同色系的系带在男人腰间松松的打了个结,往上是没有拉好的衣领,露出一大片健壮的胸膛。   宣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抬起眸子正视季衡,继续把刚才的话说完:“十七楼的供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我打算今晚去和安安挤一挤。”   季衡听完,一撩眼皮,“不用那么麻烦。”   宣清一愣:“什么?”   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只见男人轻启薄唇,慢悠悠道:“你今晚睡我这里。”   宣清的心猛的一跳,“啊?”   季衡说出的那句话不亚于一个炸弹,在毫无准备的宣清耳边炸响,她从来没想过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种走向,下意识的反应有些慌乱和茫然。   男人的目光渐暗,低声道:“宣清,我们是合法夫妻。”   他凑近了些,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像是在引诱她:“丈夫和妻子同住,有什么问题吗?”   季衡离得有些近,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整个人带着潮湿的水汽,正低垂着黑眸看她。   清冷又勾人。   “那个,还是不用了吧……”宣清张了张嘴,声音发虚。   蓦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从这个不知所措的状态中解决过来。   “清姐,我听人说十七楼断电了,你还在房间里吗?”安安的声音略显焦急。   “清姐你别害怕啊,我现在就上去找你,晚上你来跟我一起睡。”   电话那边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然后是安安因跑起来而加重的呼吸声。   宣清缓了缓神:“不用急安安,我现在在顶楼。”   “顶楼?季先生那里?”安安急匆匆的步子慢了下来:“那行,等着我,我现在去顶楼接你。”   挂断电话,宣清彻底清醒过来,她转过身:“安安马上就上来了。”   言外之意就是,谢绝了季衡的好意,她今晚还是决定去找安安。   季衡垂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   他也知道宣清的性子,既然如此也只能不再强求。   季衡斜靠在门框上,湿漉漉的头发戳在他硬朗眉骨上,一颗小水珠从发梢垂落,顺着眉头和鼻梁滑下,顿了顿才开口,“现在就走?”   宣清点头,“我自己出去就好。”   季衡可穿着浴袍呢,让旁人看见他这幅样子总归有些不适合,她自己在电梯口等安安就行。   说完,抬眼看到他正在滴水的头发,上前几步顺手帮他将未擦干的头发撩到一边:“你记得早点把头发吹干,省的头疼。”   刚收回手,就撞进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子中。   下一瞬,她的腰被季衡伸手揽住,并向前紧了紧。   宣清差点一头撞到季衡的胸膛上。   季衡暗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走之前,你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   安安坐电梯到顶楼的时候,宣清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她半倚在墙上,应该是刚从房间里出来,几缕发丝从耳边垂下,薄薄的挡住了她精致的侧颜。   “清姐,来这儿!”安安在电梯里朝她招手。   等到宣清站到她身边,安安歪头看了一眼,然后诧异的指了指宣清小巧的耳垂:“清姐,你耳朵怎么红了?”   然后上前一步摸了摸宣清的脸:“有一点点发烫。”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试图对比两个温度的差异,嘀咕道:“这两天降温,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宣清抬手揉了揉额头:“不是生病。”   “啊?那你耳朵又红脸又烫的……”说着,安安脑袋里灵光乍现,她猛的瞪圆眼睛,在叫出声前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他他他……”安安话都说不顺了,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季先生他……对你做了什么?!”   看到安安一副紧张兮兮,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知道小脑袋里都在脑补些什么。   宣清颇为无奈的放下手,“瞎想什么呢。”   虽然这样说着,脑海里又被安安勾起了刚才的画面,脸颊不禁又热了几分——   男人低下头,一个轻柔而又虔诚的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薄唇上炽热的温度几乎要烧到她心里:   “你忘了今天的晚安吻,季太太。”   –   剧组的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拍摄任务就只剩下最后十多天了。   自从上次停电之后,只要宣清有空,无论多晚季衡都要等她来顶楼陪他吃晚饭。   还说什么既然都能陪项以寒去医院,为什么不能陪他吃晚饭。   彼时季衡慢条斯理的替她拉开餐桌前的木椅:“许是上次生病伤到了胃,最近吃饭一直都没什么胃口,要是你能陪着我,兴许还能多吃点。”   宣清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上次生病?不就是被迫喂他吃药的那次发烧……   都过去二十多天了,而且她当时专门跟刘秘书说过,退烧后的几天记得盯着季衡别吃太油腻的,多喝清粥养养胃。   刘秘书可谓是尽职尽责,后来还专门给了宣清反馈,说老板恢复的非常好,现在吃饭什么的都很正常,偶尔碰到合胃口的还会多吃点。   现在季衡说什么,伤到胃了?吃饭没胃口?   男人的声音懒倦又清冷,明明是离谱至极的话硬生生被他说的一本正经,恍若事实,好像真的没她就吃不进去饭了一样。   宣清从没想过季衡也能如此无赖。   “再说了,回江城之后我们是要住在一起的,提前习惯一下没什么不好的。”   季衡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面容清隽,懒懒的一挑眉:“别忘了,我们现在是夫妻。”   “夫妻?什么夫妻?”   片场内,安安拿着小扇子一边给宣清扇风,一边探头探脑的瞅了两眼剧本。   项以寒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补妆,在心里默念着顺了一边台词,顺便回答了安安的疑惑:   “假扮夫妻。”   今天要拍的戏主要是宣清和项以寒的对手戏。   两人饰演的陈暮和陈阿九为了拿到毒贩老大死对头的新货消息,乔装打扮后混入当地最大的夜总会,为躲避各种眼线和意外而不得不装成来谈生意的夫妻。   造型师将宣清乌黑的长发卷成风情万种的大波浪,随意的拢在耳后,粉嫩的唇涂上正红色口红,红唇烈焰,瞳仁乌黑,更衬得她皮肤冷白,妖艳魅惑。   长度及膝的黑色风衣下,是一条酒红色的性感吊带裙,宣清走起路来显得婀娜多姿,眼波流转间,尽是百媚千娇的小女儿姿态。   导演对他们两人的状态和外形都很满意,大手一挥,示意开拍。   项以寒稍稍抬起臂弯,宣清无比配合的挽了上去,素白柔软的指尖搭在男人的手臂上,一硬一柔,画面异常和谐。   随着场记板清脆的响声——   “Action!”   而与此同时,酒店顶楼的套房内,传来刘秘书诧异的声音:   “什么?您要去剧组?”   作者有话说:   试图以□□引诱老婆留宿的季狗:我的魅力竟然还不如她的小助理?   安安: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打那个电话…… 第34章 、温柔   “您要去剧组?”   顶楼套房内, 刘秘书的声音从书房中传来:“现在就去吗?”   说着,他将手中的文件收拾好,准备给剧组打电话提前通知一下。   季衡从落地窗前转身, 骨感的手指松了松领口,示意他:“不用提前通知,直接去。”   刘秘书应下, 跟在季衡身后去了地下停车场。   “对了, ”坐在后排车座上的季衡忽然出声提醒道:“除了刚刚联系过的餐车和咖啡车, 再让人准备些新鲜的水果切盒送到剧组去, 要保证水果甜度达标。”   昨天晚上和宣清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季衡听她提了那么一句,说安安最近在外边买的水果盒子都不怎么甜。   她说话的时候皱了皱鼻子, 罕见的带了些小女儿般的娇态。   “好的季总。”   刘秘书用两分钟的时间打了个电话, 迅速解决了自家老板的临时要求。   两人到达剧组片场的时候, 总导演和副导演都在监视器旁边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因为没有提前通知,季衡又来的悄无声息,片场的众人都正聚精会神的看场中俊男美女互相飙戏,一时间没人注意到现场多了两个人。   宣清和项以寒的戏份正演到最关键的节点。   女孩柔若无骨的手攀附上男人的肩膀,侧过头向男人耳畔柔柔的吹了一口气,声音娇媚:   “亲爱的, 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你的正经老婆吗?”   陈暮低低的嗤笑一声,大掌绕过女孩纤细的腰肢,将人揽到自己怀里,粗砺的手指在柔软的腰间摩擦着。   他低头在女孩的额角轻啄了一下, 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会所经理:“我太太就是这种性格, 见笑了。”   经理连连摆手称不敢, 顺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现在就去跟我们老板说一声, 劳烦二位稍等一下。”   季衡和刘秘书一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刘秘书当时心底就一凉:   哦豁,完了。   果然,老板周围的温度瞬间狂降,连行走间带起的小风都夹杂着一股寒意,有一种冬天似的冷的掉渣的错觉。   他忍不住悄悄斜眼瞟了一眼自家老板的脸色——   怎么说呢,神色依旧淡漠清冷,若是不熟悉他的人乍一看,只会觉得他在认真的看场中人演戏。   可实际上呢,   微微眯起的狭长双眼透出几分阴沉与不悦,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在看到项以寒饰演的陈暮亲密的揽过宣清的腰时,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在项以寒低头轻啄宣清额头时,季衡再次伸手松了松领口,指尖的动作有些用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戾气。   刘秘书屏住呼吸,心底默默祈祷这一幕场景快点过去,他已经确切的感受到老板的怒气值正在不断蓄力。   可偏偏不远处的几个年轻人聚在角落里,看起来像是场务和其他演员的小助理,她们一边看一边低声讨论着,时不时还发出几声低低的惊叹声,隐隐约约的落入季衡的耳中。   “宣老师这个造型简直了……对不住了各位,这声老婆我先喊了!”   “我也觉得超美,而且和项老师特别的般配,我已经忍不住要磕cp了呜呜呜……”   “俊男美女真的好养眼,演技也都是一流的棒,他们俩的相爱相杀真的让我嗑生嗑死!而且我已经想磕真人cp了怎么办?”   “你不是一个人,我真的觉得宣老师和项老师简直不能再般配了。你们想想,如果真的在一起了,那岂不就是下一对影帝影后夫妻吗?!”   她们交谈的声音虽低,但还是一字不落的被季衡听了进去。   季衡冰冷的眸子眼波翻涌,神色不明,舌尖顶住腮帮,缓慢且有力的磨了磨后槽牙。   般配?   下一对影帝影后夫妻?   呵。   刘秘书察觉势头不对,见旁边就是一台饮水机,连忙拿纸杯接了一杯温水,递给季衡,想转移一下老板的视线:“季总,您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季衡转头扫了他一眼,刘秘书连忙一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把纸杯递了上去。   片场上,导演没有喊“卡”,剧情仍然在继续推进——   随着会所经理的离开,陈阿九挣开陈暮紧锢在她腰间的手,稍稍拉开了一寸距离,脸上依旧是千娇百媚的风情,说话的语气却截然不同。   “陈暮,”她偏头,凑近他的耳朵,红唇里吐出的话异常冷漠:“别演过头了。”   陈暮斜斜的睨了她一眼,听到身后传来几声嘈杂的脚步声,掐着陈阿九的腰又把人揽进怀里,眼底一片阴鸷的浓雾。   他蓦地贴进女孩的娇艳的脸蛋儿,凉薄的唇几乎要碰到陈阿九的唇角。   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对迫不及待拥吻的男女,在昏暗暧昧的灯光阴影下,显得意乱情迷。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得逞的玩味:   “阿九,做戏要做全套。”   场外,季衡阴沉着脸,指骨猛然间用力,没控制住力道,捏皱了手中的纸杯。   温热的水溅在了地上。   他离得距离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项以寒侧身挡住别人视线,然后欺身而上,耳鬓厮磨缠绵亲吻的一副场景。   刘秘书原本还想再给季衡接杯水,消消火,没想到从老板手里拿过了一团被捏的奇形怪状的垃圾。   他默默把纸杯丢进垃圾桶,歇了这个让季衡消火的想法。   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让专业对口的宣清小姐来吧……   下一秒,对讲机里响起导演洪亮的嗓门:“卡!”   “不错不错!这一条过了!”总导演和副导演纷纷从监视器后探出脑袋,毫不吝啬的向场中的宣清和项以寒表达称赞。   项以寒松开手,因为方才两人离的极近,他抬头时下颚无意蹭过宣清的红唇,冷白的皮肤上染上一抹嫣红。   宣清在他松手后站稳,刚想道谢,就看见项以寒下颚上的口红,顿时很不好意思。   戏服没有口袋,身边也没有纸巾,宣清总不能对人家直接上手。   见青年仿佛没有察觉,她抬手指了指,提醒道:“那个,你刚才不小心蹭上了一点……”   项以寒一时没反应过来:“蹭了什么?”   宣清手指顺势转了个方向,点了点红唇:“蹭上了一点口红。”   她只是下意识解释的动作,却让项以寒的目光波动了一下。   青年微敛双眸,一言不发的用指腹将那点嫣红抹掉。   此刻的总导演正高兴着。   刚刚其实已经拍过一条了,但是两人的状态和情绪都没有达到他严苛的要求,原本还以为这次要再试试磨合一下,没想到两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并分毫不差的完美演绎了出来。   他还想再夸两句,就听见副导演半是惊讶半是惶恐的声音:“季总?您怎么来了?”   季这个姓氏一落入耳中,总导演脑子转的飞快。   不是他们剧组最大的投资商季家,还能是谁?   总导演立刻转头,在看到男人那张矜贵淡漠的熟悉俊颜的瞬间,脸上堆起了笑容:“呦,季总,您看看您来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们一声的?也好让我们准备准备?”   “快快快,”他指挥场务搬来凳子,“您请坐。”   季衡正从刘秘书手里接过纸巾,慢条斯理的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举手投足间如同优雅随性贵公子,与片场的嘈杂环境格格不入。   “我就不坐了。”他婉拒导演的热情,抬眸看过来时眼底结了一层寒霜,“不过临时起意,过来看看,结果没想到……”   男人顿了顿,冷冰冰的吐出后半句话:“竟看了这样一出好戏。”   导演一听,本就对宣清和项以寒极为满意的他,还想再当着投资商的面夸一夸,没想到才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我记得当初投资的时候,剧方告诉我《黑白》是个悬疑剧。”季衡掀起薄薄的眼皮,眼神锐利,神色不明。   他的目光落在片场中央的那两个人身上,宣清还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跟项以寒说着什么,青年则低头认真的听着,然后抬手摸了摸下巴。   两人站的很近,一副亲密的模样。   脑海中再次闪过刚才拍摄的那个画面,季衡的目光微沉,努力克制住心底不断翻涌的郁气。   啧,看着真是碍眼。   “怎么,”他收回视线,语气愈发冰冷,带着浓浓的不悦,“现在改拍爱情剧了?”   察觉到季衡强烈的负面情绪,总导演和副导演一下子就蒙了。   两人一时间没迷过来,面面相觑。   刘秘书就站在季衡身后,也不敢乱插嘴,擦了擦冷汗,把视线投向场中的宣清小姐,期盼着她赶快注意到这边,快点看过来……   副导演脑袋里灵光一闪,连忙撞了一下总导演,然后朝季衡连连摆手:“不不不,季总您误会了。”   “我们《黑白》是悬疑剧那是板上钉钉的事,刚才那一幕是剧情需要,像这种亲亲我我的画面在整部剧里占比极少,您完全可以放心。”   副导演还以为季衡是由于对影视行业不够了解,一来就看到他们在拍亲密戏份,所以怀疑剧本是不是纯正的悬疑剧,因此才产生了不悦情绪。   总导演虽然面子上随着副导应和着,心底却觉得季衡的不悦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季家投资的时候,他正好在场,有幸见过这个年纪轻轻就手握季家大权的小季总,这样理智聪慧的人,不应该会是副导演说的那样吧……   这时,宣清也终于注意到了场边的动静,朝这边看过来。   刘秘书仿佛看到了希望,疯狂朝她使眼色,眨的眼睛都快抽了。   宣清也注意到了刘秘书不停抽搐的双眼,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突然来了?   季衡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漆黑的眸子越过眼前的两位导演,落在宣清的身上,眼底氤氲着一层浓雾。   总导演也顺着季衡的目光看过来,满脸笑容的朝这两个主演招手:“来来来,跟季总打个招呼,这可是咱们剧组的头号投资商。”   宣清抿唇点头,正想走过去,却被项以寒拦了一下。   “等一下,”青年清朗的嗓音落下,然后抬手极为绅士的替她拢了拢外边的黑色风衣。   毕竟她里面穿的是一件低胸酒红色吊带短裙,那边又是一群男人,还是把风衣拢紧些保护好她吧。   宣清纯粹是被季衡的突然出现给扰乱了一下心神,此刻被项以寒提醒,感激的谢过他,自己把扣子系好。   低头时,并未注意到场边季衡愈发阴沉和冷冽的神色。   见宣清和项以寒正往这边走,总导演也开始滔滔不绝的跟季衡夸奖这两位演员将剧本演绎的有多么好,两人的配合有多么默契诸如此类的。   直到两人在季衡面前站定,总导演这才停下来。   “季总。”项以寒率先开口,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他看向季衡的目光平静无波,也毫不避讳。   上次见到这个矜贵的男人还是在医院,那时他只以为季衡是宣清的朋友,还不知道他就是剧组的最大投资商。   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没让他有过多的惊诧情绪。   宣清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   整个剧组除了项以寒,连两位导演都不知道她和季衡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的日后被剧组的人追问,她又不好解释。   然后她抬眸,神色正常,礼貌的唤了一声:“季总。”   听到这一声季总,季衡眯起狭长的双眼,眸色更深,心底那股无名燥火猛的腾起,越烧越旺。   眼前女人的眼神清澈透亮,无比坦然的面对着他,仿佛他就只是一个不熟的投资商。   就这么想在众人面前,跟他划清距离吗?   还是当着这个项以寒的面!   “季总,”副导演非常殷勤的继续开口道:“要不让总导演他们这边继续拍着,我带您在片场转一转,正好您也能考察一下我们的工作状态和工作成果。”   季衡垂眸掩去眼底的寒霜,再抬眼时已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神色了,他忽然改了主意,示意刘秘书把椅子搬过来,拒绝了副导演的提议:“不必了。”   他靠在椅背上神色凛然,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们继续,我就在这儿看看。”   他倒要看看,后续还能拍出些什么场景。   “对了刘秘书,”季衡又勾勾手指,“给我找一份《黑白》的剧本来,我现在要看。”   作者有话说:   自己翻剧本看到底还有没有老婆的吻戏~   谢谢青青小可爱的营养液!猛亲一大口^3^ 第35章 、温柔   季衡坐在片场旁边围观, 就导致了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的。   宣清被化妆师和造型师围着,整理妆容和裙摆,余光扫向片场周围时, 就看到季衡正垂眸认真的翻看剧本。   季衡翻看的很快,只要不是有关宣清饰演角色的剧情通通跳过,一目十行, 很快就找到了刚才那一幕在剧本上的描述——   【陈暮贴近阿九的脸, 鼻尖几乎要碰到女孩的皮肤, 姿态亲昵, 故意说道:“阿九,做戏要做全套。”】   季衡眯了眯眼,指尖点在“几乎碰到”这四个字上, 冷冷的笑了一声。   剧本上写的“几乎碰到”, 又没让真的碰到, 那项以寒刚才怎么就贴那么近,都快要亲上去了?   他接着往后翻。   刘秘书战战兢兢的在一边,他刚从导演那边要到编剧的联系方式,这会儿正跟人家对接沟通。   因为刚才自家老板在接过剧本的同时,就让他立刻联系编剧,随时做好改剧本的准备。   至于准备改什么?   想都不用想, 肯定是宣清小姐跟那个男配角的某些亲密戏份。   副导演说的也没错,大半本剧本翻下来,这种类似的亲密戏份的确屈指可数,至于吻戏, 更是没有。   季衡“啪”的一声合上剧本, 捏了捏眉心, 神色稍微好看了些。   刘秘书时不时的瞟着季衡的脸色, 见状小声的问了一句:“季总,那编剧那边……”   还让人家改剧本吗?   男人放下手,斜睨了他一眼,语气毫不犹豫:“改。”   刘秘书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您……是对哪部分剧情不太满意?”   季衡微阖双目,脑子里闪过剧本上宣清和项以寒的剧情线,开口道:“陈阿九和陈暮的对手戏太多了,难免喧宾夺主,让编剧把他们二人同框的戏份删减一部分吧。”   他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项以寒碍眼。   中午,刘秘书联系的餐车和咖啡车按时到了剧组。   早就吃烦了剧组盒饭的工作人员们都暗戳戳的兴奋了起来,休息时间一到,纷纷跑去就餐。   拍完最后一条戏,宣清拢着风衣准备先去更衣室换个衣服。   里面的吊带裙实在是太短了,行动起来不太方便,她还是想换上自己的衣服舒舒服服的去吃午饭。   走之前,她特意看了一圈周围,季衡原本坐的椅子上空无一人,刘秘书也不见踪影。   大概是已经走了吧……   她垂下眸子,睫毛轻颤,不知怎的心底有些不安。   方才她喊那一声“季总”的时候,季衡的脸色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像是……隐忍着怒气一样。   她原本还想私下问问刘秘书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现在既然人都走了,还是晚上回去再说吧。   安安陪她走到半路,突然想起来自己东西没拿齐,赶忙又回片场去取,边往回跑边对宣清说道:“清姐你先过去,我拿完东西马上就跟过来,很快的!”   宣清朝她点点头,还不忘叮嘱她慢点跑,不用急。   -   季衡出去接了个电话。   是江城总部打来的,涉及到几项比较重要工作,手下的人不敢随便拿主意,于是打电话向他汇报。   回来时,片场上午的拍摄工作已经结束了。   副导演正踮着脚四处找他,看见男人打完电话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季总,您看要不中午赏脸一起个吃饭?”   刘秘书正好提着一个纸袋从远处走过来,季衡见状,一句“不了,我还有私事要办。”就打发了副导演。   “季总,这是您叮嘱的给宣小姐单独准备的果盒和咖啡。”   刘秘书把纸袋交给季衡。   季衡看了一圈,没找到宣清的身影,于是问:“她人呢?”   “刚才看到宣小姐带着她的助理去往那边走了。”刘秘书指了个方向:“似乎要去剧组的更衣室。”   话音刚落,就看见那个叫安安的小助理风一样的跑了回来,在片场拿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转身就想走。   季衡扫了刘秘书一眼。   刘秘书心领神会,当即开口叫住了安安。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安安似乎有些拘谨,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   她虽然见过季衡好多次了,也挺眼熟刘秘书的,但是她是今天才知道,原来季先生就是剧组的头号投资商……   这得是多大的金主爸爸啊,没事她可不敢乱往上凑。   “宣清呢?”男人微凉眼风扫过安安,声音淡漠。   安安缩了缩脖子,指的方向和刘秘书刚才指的一样:“清姐去更衣室了,我就是回来拿个东西。”   季衡满意的颔首,修长的双腿一迈,提着纸袋就往更衣室的方向走去。   “哎?季先生?”   安安一愣,刚想跟过去,一只手从斜前方伸出来,拦住了她。   “安安小姐,”刘秘书一脸严肃:“您最好先别跟过去。”   好不容易能和宣清小姐独处了,老板可不希望跟过去一个亮闪闪的电灯泡……   -   宣清在更衣室门口碰到了刚从隔壁化妆间出来的项以寒。   “还没去吃饭?”青年撩起清透的眸子看她。   宣清无奈的耸了耸肩,轻笑:“我来换衣服,你知道的,今天的戏服……行动起来不太方便。”   不过还好,这个场景的戏份没剩多少了,下午再穿几个小时就行了。   另外,郭茜文的外景戏估计也该拍完了,今天下午的通告上有他们三人的同框戏份。   季衡赶到时,看到的就是宣清和项以寒站在化妆间前说说笑笑的一幕。   项以寒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宣清笑了起来,精致的眉眼微弯,笑的轻松又温婉。   这一幕落在季衡眼中,格外的刺眼,男人拎着纸袋的手缓慢收紧,在衣摆的遮掩下紧握成拳,他眸色蓦地暗了下来,透出一股冷冽的寒气。   “宣清。”他冷冷的开口,瞬间吸引了两人的视线。   他大步向前一迈,空着的那只手扣住宣清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身边,掀起眼帘冷漠的睨了项以寒一眼。   只一眼,仅仅停顿了一秒,似乎眼前的这个青年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不是要换衣服吗?我陪你进去。”   季衡语气微寒,将项以寒视若空气,握紧宣清纤细的手腕,几乎是强迫般拉着她进了更衣室。   男人高大的身躯有意无意的遮挡住了宣清的视线,她甚至都来不及递给项以寒一个抱歉失陪了的眼神,就被男人拽了进去。   门在她身后关上。   紧随其后的“咔哒”一声,是落锁的声音。   更衣室里没有开灯,有些昏暗,宣清想去摸索墙上灯的开关,手却还被季衡死死的扣着。   对方握着她的大掌在逐渐收紧,并且越来越用力,宣清忍不住低低的痛呼了一声。   她蹙眉,有些吃痛的动了动手腕,企图从男人有力的大掌中解脱出来。   “季衡,你先松手。”   女人的嗓音温软,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和不安,细腻柔软的手腕挣扎着,似乎是想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季衡眼前又闪过她站在项以寒身边,唤自己“季总”时的模样。   对自己恭而有礼,客气又疏离,与在项以寒面前温柔浅笑,放松惬意的样子截然不同。   眼看着宣清就要挣开他的手,季衡只觉得心中那隐忍克制了一上午的郁气,都在这一瞬间冲破了围栏,如同突破了枷锁的野兽,再也无法自控。   他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推到一边,然后一把将人扯到自己面前,力道之大,让宣清几乎一个踉跄,猝不及防的摔进了他的怀里。   男性的荷尔蒙气息铺天盖地的涌来,将她彻底笼罩其中。   下一瞬,修长的指节狠狠的捏住她圆润小巧的下巴,男人粗砺的指腹稍一用力,就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   昏暗的更衣室内,季衡清隽的五官轮廓不甚清晰,即便近在咫尺,也仿佛隔了层黑色的薄雾,看不清楚。   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深邃幽冷,眼底蒙了层冰霜,在昏暗的环境中,竟然隐隐透出些偏执的阴戾来。   宣清就这样撞入他眼中。   对方的眼神让她不禁呼吸一滞。   她仰着头,声音有些干涩,不安与不解的情绪乱糟糟的混在一起,:“你……”   她想问他到底怎么了?   才发出一个音节,季衡的手指就微微用力,蓦然附下身逼近她,打断了宣清本想说的话。   “你很喜欢他?”   男人的声音冷冽,漆黑的眸紧盯着她的脸,眼底暗潮汹涌。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宣清哑了声音,瞳孔微张,神色一愣。   她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睫羽扑簌。   什么他?她很喜欢谁?   这话是什么意思?   宣清的愣神落在季衡眼里就变了味儿。   她在犹豫什么?   脑海中再次闪过两人在片场耳鬓厮磨,姿态亲昵的画面,明知那只是拍戏,是工作,可季衡就是冷静不下来。   更何况,那个项以寒看她的眼神……   男人捏着宣清下巴的手指忍不住越发用力,声音暗哑,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   “拍戏的时候,他都亲过你哪里?”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额角,   “这里?”   视线下移,落在肌肤莹白的脸颊,   “这里?”   最后落在女人鲜红娇艳的柔软唇瓣上,季衡眸色越发深沉,他不自觉的滚了滚喉结,声音低沉暗哑。   “还是这里?”   宣清这才听明白,季衡口中的“他”指的是项以寒。   她无奈的想摇头,却被季衡用力的捏着下巴动弹不得,男人的手劲儿很大,疼的她眼中泛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怀中的女人眼底泛起一层水雾,水润的眸子无声的望着他,柔软的红唇如同一朵绽放在昏暗光影里的娇艳玫瑰。   季衡喉间突然就像起了火一样又干又燥。   宣清眨眼将泪花压下,正准备说话,可刚一开口,眼前男人的俊脸瞬间放大,灼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颊上,下一秒,唇被一处陌生的柔软堵住——   她瞪大了眸子,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季衡捏着她下巴的手不知何时绕到了她的脑后,扣住她的后颈压向自己,熟悉的木质冷香争先恐后的占据了宣清的全部嗅觉。   微凉的唇覆上她的,带着掠夺的气息,狠戾厮磨。   温热的鼻息交错,心跳逐渐紊乱。   她忍不住后退,   退一步,季衡就欺身上前一步,直到她的腰身抵上后方的梳妆台,无路可退。   宣清的手无力的攀在季衡的肩上,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张嘴。”   季衡又哑又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宣清终于得以喘息,她当机立断抬手撑住男人的胸膛,身体后仰,想拉开两人的距离。   可季衡垂下眸子,扣在她腰间的手往自己身前用力一带,顺势低头又覆了上去。   几乎同时,更衣室的房门被敲响,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宣清?你在里面吗?”   是郭茜文。 第36章 、温柔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 季衡却置若罔闻,甚至更加肆无忌惮,加深了这个缠绵的吻。   宣清挣脱不掉男人紧扣她脖颈的手, 呜咽了两声,听见房门又被敲响,顿时有些急了, 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薄唇上。   “嘶——”   季衡吃痛, 这才抬起头, 目光深沉的舔了舔嘴角, 口腔中蔓延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宣清瞪圆了眼睛看他,眼眶里的湿润还没散去,眼尾泛着一抹潋滟的红, 显然是气急了。   她扯开他的手, 走到门口就想开门。   门外的郭茜文正好又喊了一声:“宣清?”   好友的熟悉声音让宣清瞬间清醒, 她正要打开门锁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   季衡还在她身后,他们两人又是现在这幅模样,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不能就这么打开门。   正犹豫着,等了半天也没人回应的郭茜文挑了挑眉,自言自语道:“里面没人吗?”   可场务明明说看到宣老师来更衣室了。   她试着拧动了一下门把手,   打不开, 锁上了。   “门都锁了啊……”她叹了口气。   看来宣清已经走了,她来晚了一步。   听说季先生今天来片场了,所以郭茜文拍完外景就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想着还能见上季先生一面, 谁知才在片场转悠了一圈, 就听导演说季总早走了。   见不到心心念念的人, 她就想着顺便来找宣清, 再旁敲侧击的问问有关季先生的消息,比如……以后还会不会再来剧组?   如果来,下次会是什么时候呢?   宣清毕竟跟季先生是朋友,这种公事还是可以稍微帮忙打探一下的吧……   正想着,小助理在不远处的保姆车上冲她招手:   “茜文姐!我们走吧,该去吃午饭啦!”   郭茜文点头,有些失落的离开了。   那就下午再问吧,她想到。   也不急于一时。   门外脚步声渐远,宣清握住门锁的手缓慢又无力的垂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   身后却传来季衡意味不明的声音:“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闻言,宣清闭了闭眼,终于忍无可忍,转过身轻叱:“季衡,你发什么疯?”   唇瓣被厮磨的狠了,又红又肿,宣清抿了抿,甚至觉得有些疼。   季衡斜靠在梳妆台上,漫不经心的抬手在唇角一抿,一抹暗红色的血迹在指尖绽放。   宣清这一口咬的确实有点狠,他扯了扯嘴角,伤口生疼。   宣清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啪的一声按开,白炽灯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宣清不禁眯了眯眼,才适应了明亮的环境,就听见季衡说道:   “宣清,你是我的太太。”   男人的声音清冷,眸色沉沉的望着她,“所以,最好不要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宣清正在整理风衣的领口,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可思议的抬头。   季衡说什么?   不要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的锤了一拳,疼痛缓慢但剧烈的从心口蔓延开来,疼的她连呼吸都停了一瞬,眼眶瞬间红了大半。   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在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倏然想起进更衣室后男人说的第一句话:“你很喜欢他?”   这个他指的是谁,两人此刻都心知肚明。   视线触及宣清发红的眼眶,季衡幽深的眸子波动了一下,他动了动唇,声音沙哑:“项以寒对你的心思不一般,你跟他……别太过亲密了。”   宣清眼神渐渐凉了下来,她努力抑制住不断上涌的泪意,一字一顿道:   “我和项老师,是一起工作的伙伴和同事。”   “而且,”她轻咬下唇,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意:“拍戏是我的工作,戏中那些较为亲密的接触也是剧本需要,我只是在履行我的工作义务。”   “至于工作之外,我和项老师就是普通朋友关系。”   宣清深吸一口气,蜷缩的指尖狠狠的掐进了肉里,手心传来的疼痛支撑着她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季衡,你没有资格这样揣测我。”   她决然的语气让季衡心里一阵心慌,他敛去那份淡而漠的姿态,站直身体的动作里带着零星的慌乱。   其实刚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季衡就有些后悔。   他上前两步,淡漠的神色头一次出现了裂痕,露出些许无措来:“我不是……”   他想说,他不是那个意思。   可女人泛着泪光的眸子里尽是对他的失望与心碎,宣清后退了一步,仿佛用光了所有力气一般卸了力,垂下头。   一滴眼泪终于溢出眼眶,顺着脸颊滑下,溅落在地面上。   如同一朵破碎的小花。   “季衡,”她颤抖着声音开口,带着哭腔:“我们都冷静冷静吧。”   说完,她片刻都不想在这个空间里继续待下去,转身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季衡抿紧了唇,紧跟其后,想去拉宣清的手。   几乎同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两人耳边炸响。   “宣清!”郭茜文的声音轻快中带着一点狡黠:“我就猜你还没走,不过我刚刚喊你你怎么不应声呀?”   她从门外的柱子后跳出来,一副要故意吓宣清一跳的模样,可目光瞥到她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神色微愣。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矜贵的男人从门后的阴影里露出清隽的面容,迟疑的开口:“季……季先生?”   郭茜文轻快的脚步缓缓停下,狡黠的笑容从精致的脸上褪去,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她心目中矜贵如同神明一般的男人微微低头,伸手想去拉宣清的手,却被对方不动声色的躲开。   而宣清,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的样子,看到突然出现的她,眸子里露出惊诧,和一丝慌乱无措。   郭茜文的视线不受控制的缓缓下移,停在了她的唇上。   娇嫩的唇瓣水光潋滟,口红花了大半,一副被肆虐□□过的娇弱模样,小巧的耳垂泛着浅浅的红晕。   而季衡那凉薄的唇上,则晕染着一层极淡的红,那颜色,与宣清的唇上的口红别无二致。   更别提男人的嘴角还有一处血迹。   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被咬的。   至于是自己咬的还是别人咬的,两人从更衣室一同出来的这个画面,给了郭茜文答案。   方才她敲门却无人应答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季先生,你们……”郭茜文的声音又酸又涩,目光回到她身上时,已然变得难以捉摸:“刚刚在做什么?”   只见男人撩起眼帘,淡漠的眼神朝她望过来,眼神毫无波动。   这一眼,蕴含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和对她莫名其妙跳出来质问的不悦。   与他方才垂眸看向宣清时,小心又珍重的柔和眼神完全不同。   郭茜文被季衡的这一眼看的透心凉。   她只觉得心痛到无以复加,收回视线,一丁点的余光都没给宣清留,转头跑开了。   “茜文!”   宣清追了上去。   郭茜文跑的很快,宣清转过一个弯才堪堪拦住她,弯着腰气喘吁吁。   然而她还没开口,郭茜文的目光就冷冷的扫了过来:“宣清,你是不是一直都把我当跳梁小丑看?”   往日对她笑意盈盈的冷艳面容上,此刻尽是疏离与冷漠,那是郭茜文以往只用来面对陌生人的冷淡神情。   “你知道我喜欢季先生吧,”她的语气酸涩,冷艳的眉眼间尽是不甘心,   “你这么聪明,肯定在我第一次向你打探季先生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我的心意。”   紧接着郭茜文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自己天真。   “都怪我那时傻,还以为你是好心好意的提醒我季先生心有所属了。只对一人专情?呵,其实是你在装模作样的炫耀吧。”   “如果不是我今天撞破,你恐怕会一直站在上帝视角,把我对季先生的满腔爱意当笑话看,是吗?”   宣清在追来的时候,心底就有所预料,可真的听到郭茜文毫不留情的话,还是被伤到了。   仿佛胸口被人重重的锤了一拳,呼吸不上来。   她摆手,想解释,“不是的,我怎么可能会这样看你?”   可郭茜文根本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径直绕过她,毫不犹豫的离开了,只扔下一句冷冰冰的话,狠狠的摔在地上:   “宣清,我真是看错你了。”   -   安安背着大挎包找到宣清的时候,她正慢吞吞的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安安欣喜的叫了一声清姐,小跑过去,叽叽喳喳的说着中午的菜品。   自顾自的说了几句,对方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回应,安安这才注意到宣清有些发白的脸色。   “清姐,”她意识到不对劲,收了音,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   宣清像是突然被她从思绪里拽出来一般,恍惚的抬眸,触及到安安担忧的眼神,无力的勾起唇角,想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没事。”   安安摸了摸她的手心,一片冰凉。   宣清握住她的手,安安手心的温热让她不再失神,热度源源不断的传来,捂热了她冰凉的手指。   “我们走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云不止宝贝灌溉的营养液~啾咪 第37章 、温柔   从那天起, 郭茜文就再也没有和宣清说过一句话。   在片场,原本三个人固定摆在一起的小马扎和躺椅,被郭茜文助理默不作声的搬走。   小助理来搬的时候还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的冲宣清和项以寒两人笑了一下,才把郭茜文所有的东西一并带走。   挪到了很远的地方。   项以寒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远处的郭茜文,她冷着一张脸, 正在跟导演交谈, 小助理把东西搬过去后, 就坐在椅子上看剧本, 记台词,一眼都不曾往这个方向看过。   项以寒收回视线,有些迟疑的问宣清:“她怎么了?”   宣清抬头, 往郭茜文的方向看了一眼, 机械的弯了弯唇角:“可能, 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吧。”   宣清虽然在笑,可眼底的茫然和落寞却尽数被项以寒捕捉,他识趣的不再多问。   “没事,”他眼神柔和,低声安抚道,“还有我呢。”   -   “卡!”   导演皱着眉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来, “茜文,你的情绪不太对啊,你现在已经知道宣清是你的亲姐姐了,眼神不能这么冷淡啊”   导演拿剧本敲敲手心, 强调道:“你现在的感情太单一了, 要复杂化, 把那些交织对立的情绪凸显出来, 懂了吗?”   “之前你跟宣清配合的不都挺好的吗?怎么这两天的状态跟之前差那么多?”   导演絮絮叨叨数落了一大堆,也怕把人说难受给了,语气缓了缓才继续道:“茜文,咱们现已经在收尾阶段了,没几天可拍了,要打起精神啊。”   “抱歉,导演。”郭茜文转身向导演低了低头,语气冷淡:“是我的问题,我再试一次。”   导演无可奈何的叹气:“那行,你们准备一下,再来一次。”   这已经是这条戏ng的第三次了。   郭茜文转过来,把手中的银锁项链一扬,扔给身边的助理,然后抽出湿巾擦了擦手。   小助理接过,小跑几步给宣清送过来。   这是刚才拍戏走剧情时,郭茜文从宣清口袋里拿出来的,是属于陈阿九这个角色的东西,也是这场戏的重要道具。   宣清垂眸正要伸手去接,安安率先挤过来,面无表情的对那个助理说:“给我吧。”   只见她伸出的手上垫着一张纸巾,示意对方把项链放上面。   郭茜文的助理扯了下嘴角,有些尴尬的放了上去。   等人走后,安安气鼓鼓的说道:“她到底在嫌弃什么啊,至于吗?就隔了不超过五步路,还得让助理送,还擦手?我真是服了她了,以前怎么不知道她还有洁癖呢?”   她不知道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郭茜文突然就对清姐非常冰冷,不仅态度差,甚至还想甩脸色,就连拍两人的对手戏也这儿不行,那儿不对的,连累清姐陪着她不停ng,不停重来。   既然郭茜文对清姐没有好脸色,她安安也对她们没有好脸色!   她可是清姐的贴心小助理,当然要向着清姐了!   “真是莫名其妙!”安安忍不住嘟囔道。   说完,不知道从哪个兜里掏出来一个装满酒精的喷壶,对着郭茜文拿过的项链一顿乱喷。   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还故意皱着眉毛,多喷了几下。   用纸巾擦银锁项链擦干净,安安这才把它重新放进宣清外套的口袋里,没好气道:“咱们还嫌弃她呢!”   郭茜文目光没什么波动的看了她们一眼。   “准备好了吗?”是导演在喊,“来,各组准备,争取这是最后一条啊!”   演员就位,镜头推进——   “我说了,我是个孤儿,”宣清一秒入戏,冷漠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不屑的嗤笑:“怎么,你们警察都这么喜欢胡乱攀关系吗?”   “是吗?”郭茜文饰演的庄静抬起手,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勾在指腹上晃悠,最下方坠着一个小巧的银锁,隐约可见刻在背面的字母Z。   庄静眼神复杂:“那你为什么会有这个?”   陈阿九神色一变,下意识的去摸口袋。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她伸手想夺回来,却被庄静一把扣住手腕,毫不留情的狠狠翻折过去,手腕处剧烈疼痛袭来的同时,人也被按在了地上。   庄静死死的压住她,声音冷静无比:“你去自首吧。”   身下的女孩冷笑一声。   “庄静,你们现在来逮捕我的证据都没有,还想诓骗我去自首?”   陈阿九猛的挣脱对方的钳制,站起身与庄静拉开距离,丝毫不在乎衣服上沾的尘土,故意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来:   “什么自首?你在说什么啊,警官?”她笑的又无辜又嘲讽:“我可是五好市民啊。”   画面定格。   对讲机里传来导演的声音:“好!卡!这一条不错,过了过了。”   宣清松了口气,余光瞥见郭茜文僵硬的肩膀也缓缓松弛了下来。   “清姐,来我给你擦擦。”安安拿着一包湿巾跑过来,给宣清擦侧脸蹭上的灰尘。   刚刚戏中被郭茜文钳制的时候,脸颊也蹭到了地面,有一小片灰扑扑的。   擦完,又瞥见宣清发红的手腕,安安小心翼翼的捧起来:“都红了!清姐你疼不疼啊?”   她忍不住低声念叨:“郭茜文该不会是故意下重手了吧……”   宣清活动了一下手腕,顺势弹了弹她的脑门,认真道:“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手腕虽然看着有点红,其实并不疼,反倒是郭茜文扣住她手腕进行假摔动作的时候,她脚滑了一下,差点自己结结实实的摔倒。   对方眼疾手快的捞了她一把,为了减缓宣清摔向地面的冲击力,还暗暗用力把她向上拉了一下。   所以手腕看起来才有点红。   “哦。”安安嘟着嘴应了声,收拾好东西跟着宣清出了片场。   天色已经擦黑,夜幕沉沉拢在着青北市上空,闪着几颗细碎的星。   长街边上的法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一个男人靠在车边,微敛着眸子,神色淡漠,路灯打在他头顶,在地上拉出一道欣长的影子。   听到有人从片场出来的动静,他撩起眼帘,眸色深沉的望过来。   安安眼尖,一眼注意到,默默的扯了扯宣清的衣袖。   “清姐,那个……季先生在那边……”   宣清视线都未曾移过去半分,只轻轻把衣袖从安安手里拽出来,问她:“我们的商务车呢?”   安安眨眨眼,然后四处看了看,往前一指:“在前边!”   商务车被后来停的车挡住了,一眼扫过去确实无法立刻找到。   宣清径直上了车。   安安有些可怜的瞥了一眼略显落寞的季先生,小跑着跟了上去。   身后,郭茜文和助理也走了出来,她一眼看见黑色轿车旁那个熟悉的身影,脚步一顿。   那个矜贵男人的目光,始终追随着不远处的宣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小助理弱弱了问了一句:“茜文姐,怎么了?”   郭茜文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冷冷开口:“没事。”   宣清的商务车上路后,安安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发现季先生的车也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   清姐好像生季先生的气了,她在心底暗暗的想着。   从前天开始,清姐就不再去顶楼和季先生一起吃晚餐了,刘秘书当时还来过一回,只不过她当时吃小龙虾吃的正欢,没注意刘秘书和清姐说了什么,只在最后听到清姐说了一句“不用麻烦了”。   然后房门就被关上了。   也就是从前天晚上开始,每次结束工作回酒店的时候,都能在片场外看到季先生等待的身影。   只不过,清姐一次都没有理过他罢了。   车行至半路,宣清打开手机问:“晚上想吃什么?”   安安眼睛一亮,当即把别的想法都抛到脑后,兴冲冲的凑过去,跟宣清头挨着头,看屏幕上都有哪些好吃的外卖。   等车到了酒店,两人也决定好了今晚吃什么,说笑着下了车。   进电梯前,安安突然想起来:“清姐!咱们忘点啤酒了!”   除了主食外,她们还点了一部分烧烤,安安最喜欢烧烤配啤酒,刚刚光顾着看别的好吃的,一时间把这点给忘了。   她一拍脑袋,说走就走:“清姐,你先上楼,我现在就去买一点,嘿嘿,今晚小酌一杯。”   安安走后,电梯正好开门,宣清进门按了楼层键,又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关闭的前一秒,季衡抿着唇,沉默的走了进来。   门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合上。   右上角红色的数字开始跳转——   1、2、3……   沉默的气氛在电梯厢内蔓延。   “叮。”   十七楼到了。   门一开,宣清抬脚就走,却被身后的男人轻轻的牵住了手。   “宣清。”   季衡抿紧了唇,往日矜贵淡漠的做派在此刻全部收敛,低低的喊出她的名字,像是在挽留,也像是在认错。   男人的大掌温热,几乎把她的手整个包在掌心,却也不敢用力。   宣清脚步骤停,顿了顿,缓慢且坚决的把手抽了出来。   她走出电梯,这才转身抬眸,看向里面有些颓然的男人。   “我说过,我们需要冷静一下。”   她的眉眼依旧温婉柔和,眼底却一片平静,毫无波澜:“季衡,或许我们都需要仔细的想想,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宣清的话一字一顿的敲进季衡的心底。   明明是淡然的姿态,温和的语气,却像一根细细的针,戳进心脏里,带来细微却绵密的刺痛。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中,微微蜷缩了下指尖。   电梯门缓缓合拢,最后那一点缝隙中,是宣清干脆利落转身离开的背影。   季衡的手重重落下,他垂下眸子,静默半晌,这才按下顶楼的按钮。   刷卡进门后,灯也不开,径直走到落地窗前。   一片昏暗中,季衡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说:   九点会有二更~   手动感谢洢宝贝的营养液,啾咪 第38章 、温柔   “季衡, 你真是活该。”   电话那头,传来徐子博懒洋洋的声音。   屋内漆黑,季衡站在落地窗前, 清冷俊逸的侧脸隐匿在一片昏暗中,神色不明。   听到徐子博这句半是嘲笑半是讽刺的话,男人罕见的沉默了。   他可以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 游刃有余, 任何事都稳卷在握, 慢条斯理, 是季家人人都要退避三舍的掌权人。   可偏偏在感情上,显得患得患失又小心翼翼。   电话里,徐子博还在继续说着:“你就是被宣清给惯坏了, 觉得人家必须围着你转。说话不过脑子, 对宣清一点也不尊重, 什么纠缠不清?你听听这是能从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吗?别说生气了,要是我,直接就跟你离婚……”   听到离婚二字,季衡浓稠如墨的眼底终于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张了张嘴,声音暗哑:“她说,要我仔细想想我们现在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冷笑一声:“那是在提醒你, 做一个合格的合约伙伴,不要越界。”   “季衡,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有什么私心,非要把宣清绑在身边。你那套被父母逼婚的说辞也只能骗骗宣清了, 骗不了我。”   徐子博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接着道:“但无论如何, 你都要尊重她。宣清是温柔, 可骨子里也有人家自己的傲气。”   “我知道你说完那句话肯定当场就后悔了,不然你不会降贵纡尊的给我打电话,问这种老掉牙的感情问题。”   说着,对方的语气也认真了起来:“兄弟,做错了就反思认错,立正挨打,永不再犯。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不然,想让宣清原谅你,没那么简单。”   说完最后一句,徐子博也不管季衡有什么反应,径直挂了电话。   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剥了个桔子塞进嘴里,勾了勾唇角。   不得不承认,他还挺期待向来没对谁低过头的季衡,向宣清认错时的样子……   “季总?”   刘秘书推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扫了一圈,才在落地窗前发现自家老板一动不动,跟个雕塑似的身影。   于是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男人逆着窗外五彩斑斓的光转过身,声线低沉:“开灯。”   刘秘书忙把开关打开,屋内瞬间灯火通明。   季衡松了松领口,“什么事?”   刘秘书道:“编剧已经把剩下没拍的那点剧本改好了,部分进行了改动,删了不少宣清小姐和项以寒先生同框的戏份。剧组的后期制作小组也给回应了,针对前边已经拍过的,会按照您的要求,在原片的基础上剪掉部分较为亲密的戏份。”   说着,把一份厚厚的文件递过来,“请您过目,如果可以的话,明天就可以通知剧组演员按照新剧本拍摄了。”   男人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却并未伸手去接,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半晌,直到刘秘书心底都泛起了嘀咕,才缓缓开口:“算了。”   刘秘书一愣。   算了?什么算了?   男人眸光轻晃,嗓音微哑:“我说不用了,按照原剧本拍吧,也告诉后期,不用删减了。”   这是她的工作,也是她努力了近两个月的成果,他不能仅凭一己私欲,就擅自插手。   宣清说的没错,他……的确没有资格。   刘秘书眨了眨眼,他还没见过老板提出什么要求之后,又撤回的。   这是头一次。   -   八天后,《黑白》剧组杀青。   无论是导演还是主演,都对这两个月的成果非常满意。   剧组专门准备了鲜花,由工作人员们递给宣清,项以寒和郭茜文三人,并和剧组的所有人员一起合了张影。   “宣清啊,”总导演一脸欣慰的看着宣清,“好好发展,我看好你!”   这两个月的表现,让他笃定,宣清作为一名演员,的的确确是未来可期,前途不可限量。   宣清抿唇浅笑:“谢谢导演,我会继续努力的。”   总导演点头,补充道:“对了,今晚的杀青宴一定要去啊,你可是主演不能缺席。时间和地点都发给你家助理了。”   副导演也凑过来,笑着提醒道:“宣清啊,你别忘了通知一下项老师,让他也一定要来啊!”   项以寒向来不喜参加什么宴会,别说是杀青宴了,就连他之前获奖电影的庆功宴他都没去。   副导演也是看宣清和项以寒私交还不错,想着能提一句是一句,万一人家项以寒就突然想开了,就来杀青宴了呢。   不过他说归说,其实也没报太大希望。   宣清却不知道副导演的心思,只认真的点了点头,应下了。   过了会儿,安安送抱着一束花走过来,凑到宣清耳边低声道:“清姐,这是刘秘书刚刚送过来的。”   刘秘书送来的,那就是季衡让送的。   安安顿了顿,看了一眼宣清,叫她神色没有异样,才继续说道:“我看到季先生其实也在车上,但没下车也没过来,估计是知道清姐你最近不想看见他……”   宣清垂眸看了一眼花束,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这几天她一个人冷静了很久,每每想起季衡,却不知到底要以什么态度去面对他。   她仍然喜欢他,这一点无可置疑。但并不代表她就因此失去了自我,没了自己的自尊自傲。   更何况,季衡在更衣室说的那句话确实伤到了她的心。   季衡的反应让她一时无法辨别,他对她到底是因为结婚而产生的占有欲,还是一些别的什么原因。   思绪杂乱…她理不清。   不过也很正常,只要是有关于季衡的各种思绪,她向来就没有理清楚过。   “收下吧。”她轻声道。   于是安安小心翼翼的把花抱进怀里。   宣清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项老师呢?”   她还记得刚才副导演的叮嘱,想趁这会儿人都在,跟项以寒说一声。   安安指了指外边:“项老师应该躲去商务车上了。”   就是不知道走没走。   刚刚抱着花进来的路上,她听到不少人在惋惜,说项老师走的太早了,还想跟他合个影呢。   宣清:“走吧,那就过去看看。”   项以寒确实还没走,正坐在商务车上划拉着手机。   宣清屈指敲了敲车窗,   青年抬眸,看到是她,清澈的瞳仁瞬间亮了亮,动作迅速的拉开车门。   “上来吗?一起回酒店?”   宣清笑着摇头:“不了,我来是跟你说件事。”   项以寒疑惑:“什么?”   宣清:“今晚的杀青宴,副导演让我通知你一下,记得去。”   “哦。”   项以寒应了声,显然兴趣不大。过了片刻,他如同反应过来一般,蓦然抬头,“你会去吗?”   宣清挑眉:“我当然去。”   她并不排斥杀青宴,对她来说,既是给自己的工作一个完美落幕,也是对同剧组导演,合作主演和所有工作人员的一个正式道别。   只见项以寒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助理说:“跟导演说一声,今晚我去。”   -   “季总,今晚《黑白》剧组给我递了话,说既然赶巧您也在,邀请您去参加今晚的杀青宴。”   刘秘书坐在驾驶位上,通过后视镜偷偷看了一眼老板的神色,这才开口说道。   季衡小臂搭在车窗上,闻言收回视线,“晚上我还有别的行程吗?”   “六点半您有一个远程视频会议,时长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来得及。   他按了按眉心,低声道:“那就开完会去。”   刘秘书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几天的工作量确实要比之前多了,自家老板除了每晚固定来片场等宣清小姐下班,其他时间几乎都被工作占满。   而且老板最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周身气压一直低迷,冷的跟千年不化的寒冰似的,搞得他也时刻紧绷着神经,生怕出错。   刘秘书现在很怀念宣清小姐每天晚上都来顶楼和老板一起吃饭的日子。   那时候他可比现在轻松多了。   -   夜晚,江山大酒店。   包厢内,项以寒的到来给众人带来了巨大轰动。   谁不知项以寒以前从不会来这种场合,今天算是破天荒头一回。   宣清是第二个到的,副导演笑眯眯的对宣清眨眨眼:“干得不错。”   宣清被引着坐到座位上时,还一头雾水,不知道导演为什么这么说。   郭茜文是三位主演中最后一个来的。   考虑到宣清和她是最重要的女主演,剧组专门把她们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   郭茜文走过来看到一旁的宣清,眸光闪了闪,最终一言不发的坐了下来。   眼看人都到齐了,总导演却时不时看一眼手表,目光落在门口,仿佛在等什么人。   主桌的主席位还空着。   有人扬声问了一句,导演就严肃道:“还差一个最重要的人。”   很快,大家就知道导演说的是谁了。   服务员推开门,那个矜贵淡漠的男人缓步而入,视线浅浅扫过一周,最后落在了宣清身上,停顿了片刻。   “季总!”总导演哈哈大笑一声,连忙迎了上去。   说实话,季衡这位投资商,是他从业以来,碰到过的印象最好,合作最愉快的投资商了。   简而言之,就是人狠事少钱还多。   以前的某些投资商,因为手里握着大部分话语权,什么事都要插一手。   演员要塞进来几个,剧本要按照他们认为的方向改,甚至连来剧组视察的时候,也要指点一下导演和演员的工作。   更有甚者,还会明里暗里的暗示要女演员去饭局陪酒。   再看看人家季总!   以上的陋习通通没有!   虽然前两天听编剧和后期制作组反馈的消息,说是季总对剧本和剧情都提出了点要求,导演本想着抽空去跟季总谈谈,没想到最后人家自己想开了,把那些要求也都撤回了。   不仅如此,还专门给因此而返工的编剧和工作人员发了不菲的补偿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导演就忍不住赞叹,不愧是季家年轻一辈的掌权人啊,这行事作风就是不一样。   剧组众人对这个年轻俊朗,却位高权重的矜贵男人是又敬又怕,除了两位导演迎了上去,其余人没人敢上去瞎凑热闹。   季衡在主席位落座。   杀青宴正式开宴。   推杯换盏间,季衡对于敬酒来者不拒。   他神色寡淡,眉眼被吊顶的水晶灯照的立体且深邃,默不作声的将杯中酒尽数饮尽。   烈酒入喉,一次又一次。   酒过三巡,宣清被屋里的酒气熏得有些头晕,于是借口去洗手间,顺便透透气。   远离了热闹的人群,洗手间在此刻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洗手台上冰凉的水流滑过指尖,宣清长舒了一口气。   突然,木色门板被猛的推开,随着脚步声逐渐靠近,宣清抬眸,看到了郭茜文。   她冷艳的脸上一贯是面无表情的冷漠,紧抿着唇,气势凛然,踩着小高跟步步朝宣清逼近。   就连开口叫她的名字,也是紧绷到极致的声音。   “宣清。”   随着对方的靠近,宣清敏锐的皱了皱鼻子。   郭茜文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儿。 第39章 、温柔   郭茜文因为酒量很浅, 所以从不喝酒。   她也向来不喜欢喝这种东西,又辣又呛的,没两杯就醉了。   今天她算是头一次破了戒。   导演照顾她和宣清是姑娘家家的, 压根就没让服务员在她俩的位置上摆酒杯,只一人面前放了杯果汁。   场面气氛正酣时,郭茜文见宣清离开座位出了包厢。   她犹豫了一瞬, 牙齿狠狠的咬住唇肉, 终于下定决心, 招手叫来服务员, 猛灌了两小杯白酒。   辛辣和灼烧感顺着液体划过喉咙,呛得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眼角泛起泪花。   她抹了抹唇角, 定下神, 深吸一口气, 这才起身追了出去。   目标——走廊尽头的洗手间。   在门口足足站了半分钟,郭茜文才一鼓作气,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宣清正站在灰色大理石铺就的洗手台前,闻声惊讶的看过来。   淡淡的酒气弥漫在两人之间,宣清有些不解的歪头,目光落在郭茜文开始发红的脖颈和脸颊上。   这是……喝酒上头了?   该不会是已经醉了吧……   触及对方脸上复杂的神色和紧绷的姿态, 宣清抿唇,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喝酒了?”   几乎同时,郭茜文也开口:   “宣清,对不起。”   她的声音有些大, 隐隐盖过了宣清的那句疑问, 说完后, 整个人如同完成了任务般从紧绷的状态下松懈下来。   面对这句突如其来的道歉, 宣清一时间愣住了。   “对不起,那天……是我冲动了,明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还是说了那种话。”郭茜文的声音逐渐低了下来,默默的重复了一遍:“对不起,宣清,我不应该因为自己的私心迁怒你……”   她在为她的冲动道歉,也在为自己给宣清带来的伤害道歉。   “我想开了,这件事是我的问题,也是我的错。之前太羞愧了,不知道怎么面对你,所以直到今天才才鼓起勇气向你道歉……”   “真的对不起。”   宣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她酒劲上头,身子晃了一下,于是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你没事吧?”   郭茜文索性后退两步,靠在冰凉的墙面上,抬手随意的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又晃晃头:“我没事。”   此刻的她,跟平日里冰山冷美人的样子大相径庭,简直就像一个单纯的懵懂美人。   反差如此之大,宣清也忍不住轻笑一声。   郭茜文有些不愿意的嘟起嘴: “你笑什么?”   宣清走过去和她并排靠在墙上,勾起唇角,语气轻柔:“笑你现在很可爱。”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头后仰,靠在墙壁上,沉默片刻,相视而笑。   “其实,我和季衡……”   “不用特意解释的,”郭茜文歪头认真的注视着她,眨了眨眼:“一直以来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本就跟你,跟季先生都没有关系。”   “想明白以后才发现,我才是最没资格冲你发泄怒火的那个坏人……”   她长叹一口气,皱了皱鼻子,将头轻轻的靠在宣清的肩膀上,语气坦然,却也落寞:   “但是,你要不要听听我是怎么认识季先生的?”   “就当是,把我唯一的秘密分享给你吧。”   -   包厢内,项以寒低头看了眼手表,发现十多分钟过去了,宣清和郭茜文的位置仍旧空着,两人像约好了似的,都没回来。   他垂眸沉吟片刻,还是怕万一有什么事儿,于是起身打算出去看看。   刚进走廊里没走几步,就见尽头拐角处洗手间门口,宣清扶着有些脚步踉跄的郭茜文往外走。   项以寒上前,“她这是怎么了?”   宣清解释道:“估计是出来前偷偷喝了点酒,有点醉了。”   郭茜文的酒劲儿已经彻底上头了,这会儿半醉半醒,说话也没个顾及,抬眼间看到项以寒,一把拽着人家的袖子把人拉过来。   “项老师啊,你那点小心思……我已经全看出来了……”她眯着眼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很用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放心!我懂!我都懂!”   宣清还以为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抱歉的朝项以寒笑笑,把她扒在人家肩膀上的手给拉了下来。   项以寒却神色微愣,然后掩饰般垂眸,不外露半分情绪。   “不过可惜了,你现在和我是一个境地的人了,”郭茜文扁了扁嘴,声调突然跨了下来:“咱们俩真的好惨啊呜呜呜……”   宣清还在忙着安抚她,“好了好了,听天啊,先跟我回去。”   只有项以寒的脚步骤停,堪堪落后了两人一步。   他能听出来,郭茜文的话虽然是酒后之言,但也意有所指。   他很快回神,跟上两个姑娘的脚步,时不时绅士的扶上一把,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宣清身上。   眼神微暗,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   整场杀青宴一直持续到将近十一点才结束。   郭茜文早在路上就睡的迷迷瞪瞪的了,下车前宣清硬是把她拍醒,才好不容易把她扶回房间。   郭茜文的小助理很是感激,“宣清老师,剩下的我来就行了,您先赶快回去休息吧。”   宣清点点头,悄悄的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关上,她抬手按了按眉心。   郭茜文今晚絮絮叨叨的和她说了很多,说什么在片场她把椅子搬走后的第一天就后悔了,   还说拍戏的那一次,把项链让助理给她送过去后,自己抽出湿巾擦手不是嫌弃她,是因为在上一条戏中手被木板边的毛刺划伤了个小口,所以才拿湿巾擦了擦。   最后还拉着宣清的手不放,眼泪汪汪的问她还能不能继续做她的好朋友……   醉酒的郭茜文像个娇气的小姑娘,宣清都耐心的一一回应。   只是有一件事,让宣清心底隐隐有些疑惑。   郭茜文说,她是在K国初遇季衡的。   可宣清记得很清楚,当年尤玉瑶出国深造的目的地是M国,季衡追着她出了国,怎么会跑到K国去?   这三年,季衡的消息从未传到过国内来,就连他关系最好的发小徐子博都不清楚他三年来都干了什么。   无解的问题,宣清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   她正要刷卡进房,电梯门叮咚一声响了,紧接着就是一个焦急的声音传来:   “宣清小姐!”   由于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了,刘秘书还刻意压低了声线。   她闻声转过头。   刘秘书一脸焦灼的快步走来,“宣清小姐,季总他今晚喝酒喝太多,现在胃疼的要命,我说叫医生他不许,买回来药他也不肯吃。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求助您了。”   末了,又恳求般补充一句:“只有您能劝的动我们季总了……”   宣清推门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很严重吗?”   刘秘书连连点头,“很严重,我是第一次见季总疼成这幅模样。”   宣清收回手,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轻轻叹了口气:“走吧。”   一路上,刘秘书低声把一段时间季衡的情况给抖了个一干二净。   几乎每晚都是自虐般的熬夜通宵工作,刘秘书劝过两次,季衡的回答是失眠,睡不着,还不如起来工作。   一日三餐更是没个准点,想起来了吃点,大部分时间都说没胃口让服务员给撤下去了。   尤其是今晚,本来结束工作,正好可以好好休息,老板却答应了剧组去杀青宴,饭没吃几口,酒倒是喝了不少,这才刺激到了他这几天本就有些虚弱的肠胃。   顶楼套房内,季衡没开灯,入目皆是黑漆漆的一片。   宣清从刘秘书手里接过胃药和温水,推门进了卧房。   卧室里也一片漆黑,只能隐约瞧见男人靠坐在床上,侧脸看向窗外灯火的大致轮廓。   听到推门的动静,季衡还以为又是刘秘书,头都不扭,暗哑的嗓音中带了几分怒气:   “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   来人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轻笑了一声:   “还有力气发火,看来是疼的不够厉害。”   熟悉的温柔嗓音在静谧的卧房响起,季衡神色微愣,而后缓缓转头。   宣清正好将屋内的壁灯打开。   房顶四周撒下来的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她的身影和面容。   水杯和胃药被宣清放在床头柜上,她坐在床边借着灯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淡淡的酒气缭绕在他周围。   季衡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脸色苍白,额上似乎是出了冷汗,薄唇紧紧抿着,像在咬着牙硬撑。   “你怎么来了?”   季衡的神色无措的柔和了几分,再次开口时,声音低了些。   隐约有几分虚弱混在其中,被他掩盖的很好。   宣清不答,只垂眸将药片从盒子里抽出来,取出两颗,递到季衡嘴边:“张嘴。”   男人幽暗深邃的眸子望着她,片刻,乖乖低头把药片含了进去。   见他默不作声的把药吃了,宣清这才放心了些。   “早点休息吧。”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冷不丁被人拽住了手腕。   这一次,季衡用力的握紧了手,生怕再次她毫不留恋的抽手离开。   “对不起。”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错了,宣清。”   季衡生平第一次,对人低下了头,认真的道歉认错。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扯了扯嘴角,嗓子干涩,缓慢又低沉的吐出一句:   “我只是嫉妒他,嫉妒的快要发狂。”   “我知道那是拍戏,是工作,可我看到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抱你亲你,我却只能在别人面前听你叫我季总,说我只是你的朋友……”   男人垂着头,额前凌乱的黑发遮住他的矜傲的眉眼,顿了顿,“所以我嫉妒了。”   宣清转身,抿唇解释:“签合约的时候我答应过你,对外会把我们结婚的事保密。”   季衡黑眸微敛,眼里情绪翻涌。   他当然记得宣清那时认真的神色,可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隐藏自己已婚的事实。   拽住宣清手腕的大手轻轻用力一扯,让对方坐在床沿上,季衡抬眸直视女人温柔清亮的眼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薄唇微动:   “可是,我不想保密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云不止、viviana2017、是小饼干呀!、今天下雨了吗、Jayus和唔西迪西灌溉的营养液~谢谢小可爱,抱住挨个猛亲! 第40章 、温柔   第二天一早, 刘秘书给宣清发消息说已经定好飞回江城的机票了,让她不用担心。   下午两点,宣清同安安一起上了季衡的车。   安安抱着自己的大挎包很礼貌的朝季衡问好。   “季先生好!”   托季先生的福, 她今天可以体验一把只有高端精英人士才坐的豪华头等舱啦。   不过,季先生今天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安安觉得他扫过来的眼风都没以前那么冷了。   安安上了副驾驶, 宣清和季衡坐在后排, 刘秘书见两人都坐稳了, 这才缓缓启动车子。   宣清正低头给好闺蜜徐怡发微信, 告诉对方自己下午五点飞到江城。   对方很快回了个消息,是一个叉腰冷漠脸的表情包,上面一个“哦”字。   徐怡的情绪有点怪怪的, 像是……有点赌气一样。   可除了徐怡说过的, 被她亲爹送去公司外市的分部被迫整整工作了一个月以外, 最近也没什么让她糟心的事儿了。   正绞尽脑汁的想着缘由,突然听到身旁男人的声音。   季衡垂眸,状似无意的问:“你的经纪人怎么说?”   其实就是想确认一下,昨晚他说的不想保密的事儿,宣清到底听进去没有。   当时听到那句话,宣清确愣了一下。   又结合男人之前说的嫉妒, 宣清觉得自己稍稍明白了点。   季衡对她的感情,大约就是因结婚而产生的占有欲吧。   不过既然季衡不想再保密,那就意味着以后在外人面前不用刻意的隐瞒,宣清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我和经纪人约过了, 等回江城, 去公司跟她当面说。”宣清抬起眸子, 温声道:”这样更正式一点。”   宣清是想, 和经纪人报备一声,让自己的团队知道就好,对娱乐圈内就没必要说那么多了。   毕竟,这段婚姻的时限只有两年。   如果在圈内公开,难免会掀起波澜,等两年期满离婚之时,更不好收场。   至于私下生活的江城圈子,多数人对宣季两家还是有所忌惮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口无遮拦的肆意对外宣扬。   而季衡却理解错了宣清的意思,他勾了勾唇角,弯起一个满意的弧度,指骨分明的手指轻叩车窗两下,心情颇好:   等宣清官宣以后,看谁还有那个胆子对她起别的心思。   -   飞机于下午五点降落在江城市机场。   关闭飞行模式,手机上弹出来的第一条消息就是宣母发来的。   【既然回来了,就带小衡回家吃个饭吧。】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身姿颀长的男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季衡微低下头:“怎么了?”   宣清捏紧了手机,想到要带他回家见爸妈,她突然就有些紧张。   她清清嗓子:“你今晚忙吗?”   季衡挑眉,“不忙。”   “我妈说……今晚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好。”   男人眸光微晃,片刻都不曾犹豫。   机场出口,徐怡带着墨镜百无聊赖的戳着手机屏幕,时不时往出口瞄一眼。   见宣清出来,她眼睛一亮,正要打招呼,就看到了她身后的身姿挺拔的季衡。   虽然对方的出现在她的意料之中,但徐怡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过去。   时隔两个月没碰面,见到闺蜜来接机的宣清还是很开心的。   徐怡撇着嘴挣开宣清的怀抱:“行了行了,你哪次回来不是我接的机?”   “你还说呢!”宣清眯起眼,“也不知道谁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来探班,结果整整两个月,我连个人影儿都没见到。”   “别提了,我都定好去青北市的机票了,准备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东西还没收拾呢,就被我爹抓去外市分部工作了,说什么我年纪也不小了该历练历练了。”   徐怡提起这个就来气:“我还年轻着呢,再说了公司的事不还有我哥呢!都怪程迹那个臭小子,我爸就是看他年纪轻轻就进公司实习了,才嚷嚷着非让我也去……”   两人说话间并排走在前边,季衡则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落后几步,给两位小姐妹留下相处的空间。   徐怡摘下墨镜,瞥了一眼身后淡然且沉默的男人,语气凉凉:“说正事,宣清,你先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她抱着双臂,一副“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马上跟我坦白并哄我”的模样。   宣清脑子短暂的卡了一下,看到徐怡向后瞥的眼风,才反应过来。   “你说季衡吗?他是正好在青北市出差,我们就顺路一起回来了。”   徐怡眯起眼,下巴微扬,声音里已然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嗔怒:“清清,你还是不准备主动告诉我吗?”   宣清想不出来,无辜的摊手。   徐怡简直要被她给气笑了,朝宣清勾了勾手指,凑近她耳边一字一顿问道:   “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季衡结的婚?!”   宣清大脑宕机了一瞬,只觉得时间都在此刻停止了,僵硬的全靠本能张嘴说话:“你怎么……会知道?”   她明明除了父母谁也没说,而且爸妈也不可能对外人说,这种事情向来是要和男方家商量好,才能正式对外公布的。   她和季衡虽然匆匆扯了证,但都还没来得及去正式拜见彼此的父母长辈,所以这桩婚事是不可能在圈子里传开的。   可徐怡怎么就知道了?   徐怡虽然不知道宣清在愣住的这一秒中都想了什么,但对方混合着惊讶和疑惑的神色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不可置信的一挑眉:“不是吧清清,你难道还不知道,你们结婚这事咱们圈子里同辈的人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完了还气呼呼的补上一句:“我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最好朋友!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而且还是无意间从我哥嘴里听到的!”   徐怡还记得当时她哥惊讶的表情。   “不是吧,”徐子博瘫在沙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季衡都跟我坦白了,宣清难道没跟你说?”   宣清红唇颤了两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徐怡一脸“那还用问”的表情,顺手往后一指:“季衡自己跟我哥说的啊。”   宣清扭头看过去,男人显然是听到了她们的交谈,清隽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意外,只在宣清看过来时,慢条斯理的起左手示意了一下。   “去青北市之前,徐子博见我手上戴有戒指,非要问个清楚,”男人眸色微深,语气却淡然,“所以我就告诉他了。”   那枚戒指戴在季衡无名指上,泛起一抹清冷的银光。   紧接着男人扯了下唇角,有些无辜的说道:“只是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   一边是气呼呼的徐怡,另一边是神色坦然的季衡,宣清只觉得脑袋懵了又懵。   所以说,这是大家差不多都知道了?   —   宣家厨房内,程迹挽着衣袖,在厨房内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宣母说今晚清姐回家吃饭,他特意从学校回来,准备给清姐做几道他新学的菜。   少年低着头,姿态认真,在一旁切菜的保姆阿姨都忍不住感叹:“你们姐弟俩的关系真是好的让旁人羡慕,不像我们家那两个,天天吵架拌嘴,整日都不消停。”   宣母刚好端着茶杯从厨房门口经过,闻言也笑着说了一句:“可不是嘛,小迹和清清打小就投缘,他们两个啊,就跟亲姐弟一样。”   程迹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说话。   他在家一向话少,宣母和保姆阿姨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也不在意,两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宣母就上楼了。   宣清带季衡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屋内灯火通明。   宣清推开门:“妈,爸,我回来了。”   刚从厨房出来的程迹先看到了她,连忙将手里端着的盘子放到餐桌上,迎了上去。   “清姐。”   说着,顺势接过宣清搭在臂弯处的外套。   下一秒,少年的视线越过宣清的肩膀,看到了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男人。   程迹的声音冷了几分:“季总,您怎么来了?”   宣母和程父听到声音纷纷从二楼和书房出来。   伴随着程士荣爽朗的笑声:“清清回来了!让我看看瘦了没?”   宣母则招呼季衡:“小衡来了,快进来。”   男人长腿一迈,上前站在宣清身边,眸子慢条斯理的从程迹身上划过,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迎上宣母程父的视线,同他们打招呼:   “妈,爸,我们回来了。”   季衡的嗓音清冽,说出来的话却自然又熟稔。   这声爸妈,让爽朗的程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笑容卡壳了一瞬。   宣清抿唇,扯了扯季衡的袖子。   季衡眉峰一扬,不解的目光落下来:“难道我不应该叫爸妈吗?可是叫伯父伯母的话又太过生分了。”   宣清无奈的阖眼,轻叹一声。   不是生分不生分的问题,你好歹要循序渐进点儿给他们一个准备吧……   宣母和程父虽然被季衡的这一称呼毫无防备的惊了一下,但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反应过来:   “来来来,快进来吃饭吧!”   这顿饭,季衡的表现无可挑剔,不仅宣母极为满意,就连程父也拍着他的肩,说要让程迹也跟着他好好学学。   程父喝了点酒,红光满面的,说话间还不忘带上程迹:“程迹啊,你看看你姐夫,年纪轻轻就大权在握,现在季氏的公司什么事都得经你姐夫的手,你要向人家好好学习知道吗?”   少年正在给宣清盛粥,闻言眼皮都懒得抬,只稳稳当当的把粥碗放在宣清面前。   程父也不在乎程迹的反应,端起酒杯继续跟季衡喝酒:“小衡啊,咱们两家不是在合作娱乐圈的一个新项目吗?我们家程迹也在里头学习,你可得好好教教他啊。”   季衡目光微动,若有所思的看了沉默的少年一眼,转眼脸上又带了无可挑剔的笑容,语气认真:“您尽管放心。”   作者有话说:   季狗表面:没想到消息传的这么快(无辜脸)   实际:借徐子博的嘴来说果然没错,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清清是我老婆   【叮咚!】恭喜小可爱触发加更选项,请选择需要加更的数量和时间 。 ( )   A、九点加一更   B、作者歇歇吧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忙的 第41章 、温柔   这顿饭的最后, 宣母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啊?”   宣母一脸殷切的看着眼前这一对璧人,越看越觉得般配,忍不住道:   “你们领证太急了, 也没提前通知家里,再加上清清进组拍戏两个月,这时间也给耽误了, 得抓紧挑个好日子把婚礼给办了, 我跟你爸还要提前给老朋友们递请帖呢。”   季衡先是看了宣清一眼, 见女人有些惊讶的抬头, 好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件事一样。   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宣清确实犹豫了一下,心底有一丝茫然和无措。   因为她和季衡的这个婚姻……根本没必要举办什么婚礼仪式。   她下意识侧头看了一眼季衡, 却发现男人也在看她, 眸色幽暗, 让她心底不禁一颤。   思虑再三,她还是轻轻开口,委婉的打消了母亲的念头。   “妈,过两天我还要去和经纪人说我结婚的事,娱乐圈的工作性质和影响力您也知道的,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立马做的, 您说的这个还是先往后放放吧。”   闻言,季衡黑眸微敛,目光沉了几分。   宣母听的直皱眉:“哎?你这孩子,这可是人生大事, 怎么说往后放就往后放呢?”   见宣清垂眸, 态度坚决, 宣母还想再说两句, 季衡开口了。   “妈,您理解一下,清清现在正在事业上升期,要顾及的东西确实很多。”   季衡再抬眸时,已然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按下,眸光清澈,嗓音清朗,端着一副体贴入微的斯文模样:“再说了,结婚证都领了,您还怕我跑了吗?”   见季衡也这样说,宣母也不再多劝。   一顿饭,主客尽欢。   宣母和程父将两人送上车,程迹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目送宣清的身影钻进黑色轿车里,渐行渐远。   墙上的声控灯亮起,昏黄的光晕打在他头顶,显得少年格外落寞。   他垂下眸子,默默无言。   程迹,你还是不够强。   黑色轿车在前方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   回到季衡公寓的时候,宣清隐隐有些紧张。   毕竟她只在这里住过一次,还是进组前搬进来的那天。   季衡将她的行李箱拎起来,径直走向他的主卧,宣清正好换完自己的小猪拖鞋,连忙制止:“不用了,直接放到次卧就行。”   只见男人懒懒的扬眉:“次卧?”   “嗯。”宣清连忙点头解释:“我睡次卧就好。”   说到这儿她突然想起来季衡曾经发给她的消息:”对了,上次伯母来过后,你让家政阿姨把我的东西搬回次卧了吗?”   她说着走到次卧门口,推开门的瞬间,季衡懒倦的声音也同时响起。   “出了点意外,没搬成。”   门后,原本摆着大床和衣柜的次卧,此刻却变成了一间书房。   两面墙壁上镶嵌着白色的书架,上面整齐的摆着各类书籍,靠窗的位置是一个偌大的大理石书桌,柔软的靠背沙发座椅背对着窗户,灰色的桌面上零散的放着几本金融杂志。   宣清几乎可以想象出来季衡平日里在这里工作的场景。   可是,怎么就变成书房了呢?   她明明记得这间是卧室啊?   搬进来的那晚她就是在这个房间的床上入睡的,而且她还买了盆会开花的仙人球摆在窗台上。   大相径庭的房间布局差点让宣清怀疑自己的记忆力。   她忍不住转头去找季衡:“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   男人把她的行李箱放进主卧后走出来,见宣清茫然又可爱的模样,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   弧度稍纵即逝,没有被她发现。   旋即正色道:“我妈来之后,说我房间布局不对,影响风水,她说她找大师看过了,这间屋子的方位是绝对不能当卧室来用的。”   风水大师?   宣清眨了眨眼,可她记得季阿姨以前似乎是个坚定的无神论主义者……   季衡下颚微扬,示意宣清打开对面房间的门。   “原本这里是书房,既然空出来了,我就把它改成你的衣帽间了。”   原木色调的挂壁衣柜嵌在四周的墙壁上,衣架上挂满了各大名奢品牌的当季新品,几乎满满当当。   “那……”她转头,眉尖轻蹙:“我住哪儿?”   这句话几乎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宣清反应过来后,抬眸看到季衡似笑非笑的神色,顿时脸色发红。   还能住哪儿,整个房子就剩一个主卧了……   见她脸红了几分,季衡勾了勾唇角,长腿一迈,上前牵住她的手。   宣清就这样晕晕乎乎的被牵进了卧室。   屋里一张偌大的双人床。   “真的只能这样子了吗?”宣清的声音发软。   季衡挑眉,“夫妻之间,同床共枕,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一边说一边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衣架上,衬衫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一两颗,露出漂亮的锁骨。   看到宣清飘忽不定的眼神,他停下动作,乌黑的瞳仁盯着她,低声道:“怎么,你不放心我?”   季衡的声线被刻意压低,低醇而带着他独有的磁性音调,尾音上扬,像个钩子,钻进宣清的耳骨,引人心底一阵酥麻。   宣清不自在的抿了下唇。   倒也不是季衡说的这个原因,只是她回来之前从未想过两人从此就要同床共枕,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次卧被改,她也只能和季衡同住。   她轻轻摇头,算是回答季衡方才的话。   那就顺其自然吧。   -   宣清洗漱过后,换了睡衣靠在床头,季衡正在浴室洗澡,隐约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   她头一次仔细的打量着季衡的房间,清透的眸子里带着几分好奇。   床头柜上立着一盏台灯,旁边摆着原本被宣清放在次卧的文集,   阳台的窗沿上,摆着那盆她买的圆滚可爱的仙人球,长得生机勃勃。   每一处细节都在表明,原本只属于季衡的空间里,早就沾染上了她的气息。   浴室里的水声忽停。   宣清收回打量的目光,掩饰般的拿起旁边的文集翻开,假装正认真看书。   季衡擦完头发出来,整个人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见她坐在床上低垂着眼眸,似乎是在认真的看书,但捏着书页的指尖却有几分用力,隐隐泛白。   宣清正在脑子里纠结自己现在要不要翻页,会不会速度太快,显得很假之类的,忽然觉得男人的身影绕到了自己这边。   “还不睡?”   男人懒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沙哑。   宣清心跳快了一下,抬眸看了季衡一眼,“啪”的一声迅速把书合上,有些窘迫。   “就准备睡了。”   深灰色的睡衣穿在男人身上,竟给他带了几分禁欲的气息,垂眸看过来的时候,像极了惯会蛊惑人的斯文败类。   只看了一眼,就有些心乱,于是连忙移开视线。   季衡弯腰,帮她关了那盏台灯,顺势在她额角轻吻了一下,   一触即离,温柔又克制。   “晚安,清清。”   第二天清晨,宣清是被闹钟叫醒的。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把响个不停的闹钟换掉,又转回来,将头埋进身边温热的胸膛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缩好。   搭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顺势将人又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她又闭眼眯了几分钟,揉了揉眼,整个人才稍微清醒了点。   然后,倏然回神,   整个人彻底僵住。   入目是一片深灰色的睡衣布料,鼻尖缭绕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冷调木质香,而且她的另一只手还放在人家胸膛上,半拉半拽的揪着对方了衣领。   领口被她扯松了些,露出一小片锁骨下冷白的肌肤。   宣清瞬间睁大了眼睛,手猛的抖了一下,如同被烫到一般,连忙缩了回来,带着些惊恐的意味。   季衡似乎还在熟睡中,没有任何反应。   她小心翼翼的抬眸瞟了一眼。   男人阖着眼,漆黑的睫毛落在眼底,拓出一片小小的阴影,呼吸平稳,一动不动,没有要转醒的迹象。   宣清咽了下口水,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挪出来。   不挪不知道,她竟然在睡梦中跨越了大半个床,硬生生的挤到了季衡这边。   早知道,她昨晚入睡的时候,可是紧紧靠着自己这半边的床沿,两人中间隔的距离几乎能再塞下一个季衡。   她怎么就睡着睡着,挤到人家这边不说,还滚进对方怀里,揪着他的衣领不撒手……   宣清淡然的表情头一次崩塌,她抬手捂住脸,又羞又恼的嫌弃自己的睡姿。   幸亏季衡还没醒,不然两人醒来后大眼瞪小眼的撞上,她岂不是要丢人丢出天际。   冷静下来后,她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床,迅速逃离现场。   听到门被关上的轻微响声,季衡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微微睁开眼。   男人的眼眸澄澈,丝毫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怀中似乎还留有宣清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气,季衡蜷了蜷指尖,满意的重新闭上了眼……   -   按照约定,今天是宣清来公司找经纪人坦白的日子。   经历过上次与男偶像的绯闻事件后,公司认为宣清当时的经纪人还是缺乏魄力,不够果断,再加上宣清进组《黑白》,分量和咖位都在不断提高,公司经研究后决定,给宣清换了一个经纪人。   交接工作早在半个月前完成,但今天还是是第一次见到她真人。   新经纪人姓沈,是个性格干脆利落的精英女性,眼光毒辣,手下的艺人不多,但个个出挑,没一个扯后腿的。   宣清一般都叫她沈姐。   “剧组那边给我递了话,意思是后续的宣传你可能不仅要和郭茜文组双女主搭档,还要和项以寒也组一个宣传搭档。”   沈姐在iPad上点出宣传计划书,递给宣清。   为了赶上下一届金华奖的评选,《黑白》剧组的后续制作和宣传工作都安排的非常紧凑。   不过剧组口中所谓的宣传搭档,其实也带了点想炒CP的意味。   “我挺意外的,项以寒这次竟然没有拒绝跟你搭档宣传。”沈姐坐在沙发上,脊背笔直,就连端水杯喝水的姿态也足够优雅。   “你要知道,无论是前期的宣传还是后期的炒作,项以寒以前从不跟别人组搭档,”她吹了吹袅袅热气,隔着朦胧的水汽看向宣清,语气意外但不吃惊:“清清,你算是头一个。”   宣清一边听,一边认真仔细的看完计划书。   宣传可以,没问题。   但是就怕剧组后续故意模糊这个“搭档”的含义,暗地搞事乱炒CP。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沈姐干脆的帮她打消:“放心,合作的对象可是项以寒,属于平常内敛很好相处,但是触及到他不愿意的底线就会翻脸的主。这次剧方好不容易从他那儿求来了这次合作,他们可没那个胆子。”   既然如此,宣清便没什么疑虑了。   “还有,过两天有一个青桔视频主办的年度星耀盛典,你正好去露个面,走走红毯。”   沈姐指尖轻叩桌面,继续说道:“毕竟进组拍戏沉寂了两个多月了,也该出来营业营业,提升一下话题度。”   宣清点头。   说完正事儿,沈姐才想起来宣清今天来找她是有别的事情要说。   原本神色平静无波的她,在听到宣清说自已经结婚后,难得皱了下眉。   她直截了当的问宣清:“你打算对圈内和粉丝公布吗?”   宣清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   沈姐皱起的眉毛转瞬抚平,微微点头:“很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黑白》这部剧如果顺利大爆,宣清的立刻就能成为顶流女星,顺便还能借着这股东风进入影界,前途坦荡且辉煌。   也正是因为这样,眼下的这个阶段才更要谨慎,如果宣清想要官宣,也不是不可以,沈姐照样可以把事情办的妥当又漂亮,保证网上一片叫好之势。   可是如果选择官宣,那将来的路上难免会多出一些难以预料的风险,且这些风险只有坏处没有利处。   那何不一开始就走一条顺顺当当的路呢?   为了男人增加宣清自己事业的风险,沈姐觉得不值。   “那就暂时不公开。”沈姐神色淡淡,将此事拍板定了下来:   “娱乐圈隐婚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作者有话说:   铁面无私沈姐:不公开,隐婚。   季狗:?   为了清清的事业,先委屈委屈我们季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外,三年前季衡深爱尤玉瑶并追爱出国的传闻到底是怎么来的,很快就要写到啦!) 第42章 、温柔   下午回家后, 季衡已不在。   手机上是他发来的消息,说去公司了,今晚可能不回家吃饭, 让宣清不用等他。   进卧室换上居家服,目光无意识的落在那张柔软的双人床上,早上从对方怀里醒来的场景瞬间涌了上来。   宣清闭上眼轻叹一声, 心烦意乱的揉了揉太阳穴。   不行, 今天是碰巧季衡还没醒, 不然早上还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她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她沉吟片刻,转身从衣柜里抱出了另一床被子。   原本的被子翻折到季衡那边整理好,新的这条被子也整齐的摆在宣清睡的这半边床上。两条被子还是同色系的, 并排放在床上也不突兀, 而且有一种别样的融合美感。   大功告成, 宣清抱着手臂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这下肯定不会再出现意外了。   -   季衡深夜归家后,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的太太穿着睡衣趴在床上,正带着耳机认真的观摩平板上播放的电影,丝绸材质的睡衣很好的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以及那双笔直莹白的腿。   也许是一个人独处的缘故, 她整个人格外的放松慵懒,小腿勾在半空中一前一后的轻轻晃动,温婉中带着点俏皮。   这是季衡很少见过的模样。   因为带着耳机,所以宣清没有听到季衡回来时关门的声响, 当她看到一半准备换个姿势时, 一转身, 看到门口神色懒倦的男人时, 沉浸其中的表情顿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宣清摘下耳机,然后朝对方露出一个温柔的浅笑:“你回来了。”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没昨天那么拘谨和不自在了。   季衡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与燥意似乎都在看到宣清等他回家的这一刻,尽数被抚平。   “嗯,回来了。”他应道。   洗漱完毕,换上睡衣,准备上床睡觉前,季衡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宣清身上盖的被子,怎么和他那半边的被子颜色不太一样?   宣清正探着身子把床头的台灯关掉,冷不丁听见季衡问道:“怎么多了一床被子?”   灯灭,她缩回手,看到季衡拧眉疑惑的样子,把早就打过草稿的借口流利的背了出来。   “我体寒,晚上总觉得有点冷,又怕睡着后无意识抢被子让你冻着,所以就抱了一条新的。”   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自己的新被子,笑意柔和了眉眼,满意又开心。   季衡的眯起眸子,目光沉沉的落在宣清身上,而后又落在两床颜色深浅不同的被子上,沉默不语。   宣清抿着唇,觉得气氛有点过于静默了,正当她想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的时候,季衡开口了。   “也好。”   男人黑眸微凉,掩去眼底的汹涌暗潮,神色如常的接受了宣清的安排。   两个人,两条被子,楚界汉河,泾渭分明。   这一晚,宣清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无比放松的沉沉睡去。   -   第二天睡眼朦胧的醒来后,宣清只觉得鼻尖抵着什么东西,痒痒的还热热的。   她小小的打了个哈欠,一时半会还不想睁眼,下意识蹭了两下。   动作做到一半,慢了半步的理智姗姗来迟,让宣清从睡眼惺忪中彻底清醒。   一丝不详预感在脑海中划过。   清浅的呼吸声均匀的落在头顶,宣清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的一缕发丝在男人温热的鼻息下轻轻颤动。   她颤颤巍巍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眼前是一大片冷白的肌肤,跟昨天的那片白一样晃眼。   距离之近,连睁开眼时的眼睫都能扫到对方,视线稍微下移,就能看到男人健硕的胸膛。   宣清稳住心神,稍微往后仰了一下头,余光一扫,恨不得从此以后把自己的手给捆住。   她的手又揪住了季衡的睡衣衣领,这次更加离谱,对方的睡衣扣子都被解开了两颗,松松垮垮的耷在胸前,露出锁骨和胸膛,竟有些莫名勾引人的感觉。   她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并不是那种睡着后会去解别人扣子的人……   但是,她半夜把自己的被子踢了又挤到季衡怀里睡觉,也是个不争的事实。   宣清阖眸,心情有些沉重。   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自己睡着后这么离谱呢?   是因为一直一个人睡所以从未发现吗?   她不知道。   她现在只希望,季衡还没醒。   于是宣清故技重施,屏住呼吸,企图在不惊醒季衡的情况下,小心翼翼的挪出去。   跟昨天一模一样的步骤。   谁知她才刚起了个头,这个完美的想法就被人毫不留情的扼杀在了摇篮中。   原本以为足够轻手轻脚的动作,在撞上季衡清澈的目光后,硬生生的顿在了原地,   一动也不敢动。   “早。”   男人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充满磁性,宣清几乎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   于是她保持着窝在季衡怀里,只有头先撤出来的姿势,干巴巴的接了句:“早,早啊。”   季衡黑眸微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此刻怪异的姿势,语气暧昧:“怎么,这是用完了就想跑?”   宣清脸腾一下子红了。   他说的是什么胡话,什么叫用完了就跑……   “抱,抱歉。”回过神,她慌里慌张的推开他:“我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行为并非出自我的本意……”   季衡挑眉,眸色慵懒:“是吗?”   简单的一个问句,就让宣清无法辩驳。   完了,这下彻底解释不清了。   见宣清这个样子,季衡噙着淡淡的笑,抬手勾住她的腰将人有揽到了自己的怀里,在宣清还没反应过来前,吻在她柔软的发丝上。   “没关系,我不介意。”男人的薄唇擦过她的耳骨,在耳垂处也留下一吻。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的声音暗哑,仿佛含了蛊,掺杂着欲望,引诱她迷失心智,一步步突破自我的防线。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耳畔和颈窝,宣清只觉得又热又痒,手忙脚乱的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后,脸都是红的。   那床新抱出来的被子最终还是被季衡放回了柜子里。   宣清只能坦然接受。   连被子都拦不住她,索性认命算了。   吃早餐的时候,宣清把昨天去见经纪人商谈出来的结果告诉了季衡。   男人的动作微顿,“隐婚?”   宣清抿唇点头。   她把能解释的都解释了,甚至还把和沈姐的谈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季衡撩起眼帘沉沉的看过来,“你也同意?”   “嗯。”   餐桌上一时静了下来。   宣清看了眼季衡那张俊脸上意味不明的神色,一时间摸不透他是怎么想的。   良久,男人才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字,   “好。”   清冷的嗓音下,压着难以觉察的颓然和落寞。   -   晚上要回季家老宅吃饭。   自从她们回到江城,季爷爷几乎是一天好几个电话的催季衡把自己的孙媳妇带回家看看。   老爷子的脾性向来正经严肃,难得在自己孙子的婚事上起了些老顽童的心态。   宣清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无名指,去卧室最底层的抽屉里,把季衡送给她的戒指拿了出来。   指腹探入银色的圆环,上面的钻石被灯照的闪闪发光。像一颗璀璨又夺目的星,轻柔的落在她的无名指上。   两人到季家老宅的时候,正直午后。   黑色的轿车驶入大门,宣清打量着这幢古朴的房子,里面沉淀着季衡的无数岁月。   宅子旁边建了一大块花圃,有佣人正在里面给花浇水,修剪枝丫。   旁边还挖了一小片池塘,养了几朵睡莲漂在水面上。只不过隔得远,看不到里面有没有养漂亮的小锦鲤。   见宣清好奇的看,季衡道:“爷爷闲下来后,就喜欢种花养草,这些都是他的心血。”   季衡下车后,朝她伸出手。   那只细腻莹白的手搭在手上时,目光似有若无的扫过她的无名指,在看到那抹银光时,目光微凝。   是他给她的那枚婚戒。   今天是她第一次带。   明知道她是为了见爷爷才带上的,可季衡的心情依旧一点点好了起来。   她下了车,季衡也没有松开手的意思,反手一握,宣清也没有挣扎,乖乖被牵着进了主宅。   管家说,老爷子正在二楼茶室。   季衡颔首,牵着宣清上楼。   老爷子的茶室中式且复古,走过长长的回廊,一推门,一股清雅的檀香扑面而来。   原木色的地板,古朴的家具,长木桌上摆着苍绿的矮子松盆景,斜阳照在落地窗前的竹制卷帘上,拓出一片细碎的阴影。   季衡开口,“爷爷。”   老爷子正一边品茶一边翻看手中蓝色圈线的古书,闻言看过来。   头发虽全白,但仍旧能看出精神矍铄,身子骨硬朗。   看到一对璧人手挽手的进来,季爷爷忍不住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季爷爷。”宣清打了个招呼,又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应该早点来看您的。”   “不碍事不碍事,”老爷子笑眯眯的摆摆手,“知道你们是真的忙,毕竟工作嘛,爷爷都理解。”   他招手让两人坐下,看着宣清是越看越满意,忍不住道:“今晚吃完饭就留在家里住吧,小衡回国后还没回老宅住过呢,今天既然带着你回来了,正好在家住一晚。”   宣清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毕竟不是她一个人说了算,于是悄悄的看了一眼季衡。   男人也正看她,牵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问她:“明天上午有工作吗?”   她摇头。   “好,”季衡勾唇一笑,抬眼看着季老爷子,顺势答应,“那我们就在家陪陪爷爷。”   几人坐了一会,季爷爷就找了个借口把季衡打发走了,茶室里只剩下他和宣清二人。   老爷子合上书,喝口茶润了润嗓子,颇为认真的开口:“清清啊,你还喜欢我们家小衡吗?”   闻言,宣清端茶的动作微顿,缓慢的抖了下眼睫。   最终她咬住下唇,轻轻的点了点头。   即便一开始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可若不是真的喜欢,她怎会轻易的应下这种婚姻大事。   季老爷子见状,半是欣慰半是担忧的叹了口气:“好,只要是两情相悦就好啊。”   “清清啊,小衡之前在国外一个人过了三年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回来能娶到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爷爷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很爱你,只是他性子冷,可能不太会表达,倘若你们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沟通。”   “这过日子啊,最怕的就是你不肯说,我也不肯说的误会……”   季老爷子是过来人,自然能看出来这对小夫妻表面恩爱和睦下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倒不是季衡,而且宣清。   自己的孙媳妇似乎是有什么心结没有解开,导致两人无法坦诚相待。   不过这是人家小夫妻的私事,他虽然是长辈,也不能插手过多,只斟酌着提点几句。   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一会儿,九点,懂?   手动感谢今天下雨了吗,是小饼干呀!YOLO和44206969小可爱们灌溉的营养液~   谢谢??宝贝投的地雷~   啾咪! 第43章 、温柔   同季爷爷聊完, 宣清出了茶室。   一个佣人正等在旁边,说季衡去了三楼自己的房间,让她在这儿等着, 带宣清上楼。   两人走到楼梯拐角处,还未上楼,就听见一楼客厅传来两道略显耳熟的声音。   季父和季母显然是刚回来, 一边走一边交谈着。   “小衡今晚要带清清回来吃饭, 你老板着个脸做什么?”这是季阿姨的声音。   季叔叔叹了口气, “我就想不明白, 老陈家的小姑娘到底哪点儿不好了?季衡偏就看不上?只要那个臭小子娶了陈芸,老陈彻底站到我这边,你看我哥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你现在说这话有什么用?都怪你动作太慢了, 你都不想想你打算撮合儿子和陈芸的时候, 他已经跟清清领过证了。”   说着, 季阿姨白了丈夫一眼:“再说了,我觉得清清也挺不错的,她可姓宣。就算没了老陈,有宣家的助力,你哥他们家照样落下风。”   想到这儿,季阿姨严肃的叮嘱自己的丈夫:“今晚吃饭, 可不准在清清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记住没?”   季叔叔不耐烦的甩了甩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一同走入一楼的走廊,声音越来越远, 直到进了房间, 才彻底消失。   宣清站在楼梯的拐角处, 没有露出身影, 静静的听完了全程。   佣人跟在她身边,始终保持着安静,还贴心的后退了几步,防止自己被发现。   宣清没有继续走出去,是因为在种情况下撞上季叔叔和季阿姨难免太过尴尬。   没想到这一番话听下来,却对季衡的成长环境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以往她只知道两位长辈醉心与季衡的大伯一家争夺权柄,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如此。   小时候季衡生病都没空回来看看,到如今用季衡的婚姻来为自己谋取利益最大化,血脉相连的感情甚至比不过利益间的衡量。   她沉默着上了三楼,推开季衡的房门。   季衡正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垂眸看平板电脑上刘秘书发来的工作讯息,见宣清进来,放下东西起身过去。   “爷爷都和你说了什么?”他自然而然的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手臂搭在沙发靠背上,以一个几乎半抱的姿势揽着她。   宣清也放松了下来,身子往后靠了靠。   季爷爷其实很敏锐,她确实一直都在回避季衡出国的那三年。   不只是她,圈子里的人谁不是?   季衡回国后,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过尤玉瑶的名字和消息。   他们不敢提。   当年他出国后,圈里有关他们二人你逃我追的事迹早就暗地里传开了。   但当年季尤两家要订婚的消息声势浩大,可最后没订成的结果,确实伤了颜面。所以碍于两家的脸面,大家都很少把这事儿摆到台面上说。   季衡回国没几天,季父就开始准备给他挑结婚对象,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季衡肯定是情场失意,铩羽而归。   对于矜贵淡漠的季家小少爷,这种伤心事,谁也没有胆子当着他本人的面提起。   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当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季爷爷的意思是有心结就更不能不闻不问,粉饰太平。可她问了又能如何呢?听季衡跟她讲是如何对尤玉瑶爱而不得吗?   那岂不是心更痛?   倒不如像旁人一样,一笔抹去,就当从来都不曾知道过。   她几乎是有些自欺欺人的想,只要不去碰不去问,也许就能一直维持住这个让人忍不住沉溺的美梦和假象。   宣清垂下眼帘,挑了句不痛不痒的说:“爷爷说,让我们好好过日子。”   老人家的叮嘱,总是直白又质朴。   男人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鼻音,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磨着她头顶柔软的发丝。   宣清难得在离季衡这么近的时候心跳不变,呼吸均匀,意识清醒,   她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刚听到的那几句话。   “季叔叔之前想让你娶的姑娘,是陈芸吗?”她忍不住小声问。   她以前见过陈芸,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季衡的动作一滞,闷闷的应了一声,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然后又问:“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宣清:“刚刚上楼的时候,正好任何叔叔阿姨回来,偶然间听到他们说起这个,所以……有点好奇。”   季衡解释道:“他们晚了一步,那时候我已经跟你领过证了。”   一边说,搭在腰间的手又摸上了宣清纤细的手腕,握在掌心把玩着。   宣清突然起了玩心,故意抿唇问:“如果当时我还没答应和你结婚呢?”   话音刚落,季衡就重重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微微眯起眸子,“不可能。”   低头看到宣清忍不住轻笑,才知道她是故意的,男人眸色沉沉,趁宣清不注意低头吻在她的额角,而后迅速撤开。   骨节分明的指摸了摸唇,满意的勾了下唇角,姿态慵懒,语气却不容置疑:   “因为我知道你会答应。”   -   晚饭的时候,老爷子乐呵呵的拿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让佣人给每个人都倒上一杯。   宣清向来会哄老人开心,毕竟自己家外公就是一个难哄的老爷爷,宣清哄人的技术早就磨炼出来了。   她一开始还忘了改口,叫了声叔叔阿姨后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直到季衡提醒,才反应过来,温声叫了一句“爸,妈。”   季叔叔的神色平平,只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季阿姨倒是热情很多,拉着宣清的手说了好些话。   一顿饭吃的是其乐融融,   如果不是最后季叔叔问她“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的话。   中年男人端着一副大家长的威严模样,非常认真的建议宣清尽快结束娱乐圈抛头露面的工作,回归家庭,尽量在一年内给他们生一个孙子。   甚至连后续也给宣清规划好了:   生完孩子后也要学会承担责任,毕竟她宣清是宣家唯一的独苗,当然是要继承家业的。   到时候孩子可以交给保姆带,工作可一定要上心,只有她彻底接手宣家的全部产业,才能给季衡,也是给他们一家提供最大的帮助。   餐厅内的氛围瞬间变了味儿。   宣清愣了一下,礼貌的笑着:“爸,我还不想那么早要孩子。”   季叔叔终究是长辈,即便宣清并不认同他的说法,也必须要给他应有的尊重。   季衡率先沉了脸色,声音冷冽:“爸,我们的事儿您就不用操心了。”   季父以前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儿子是被牢牢掌控在自己掌心的,可是自从他从国外回来,这才短短几个月,整个季家不知怎么得都开始听他季衡的了?   明明他才是长辈,更是季衡的父亲,那些权利怎么能越过他直接到了季衡手里呢?   越是这样想,季父就越觉得季衡现在是胆子大了,连父亲的话都敢说驳回就驳回了,还不给他留半点面子,当即有些恼怒:   “我操心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再说了早点生孩子怎么了?你妈不就是早早的生了你就去帮衬着我工作去了。”   季衡掀起眼皮,目光冰冷的看过去:“那是清清自己的事业,您没资格干涉。至于孩子,她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也轮不到您操心。”   他的语气毫不留情:“您还是管好您自己吧。”   “你!”   季父气的想拍桌子。   最后还是季爷爷把筷子重重的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家子好好吃饭呢,吵什么吵。”   “清清和小衡的事儿,你们俩少管。”   这句话是对季父季母说的,虽然在跟他们说话,老爷子却连眼神都不给一个,显然是对他们这做父母的极为不满。   季阿姨也开始打圆场:“哎呀是是是,清清啊,你爸他就是喝多了酒,你可别把他的胡话放心里去啊……”   季衡却懒得再搭理她们,只拉着宣清起身,朝老爷子微微颔首,“爷爷,我们吃饱了,就先上去了。”   季老爷子挥了挥手,无奈的叹了口气:“去吧去吧,早点休息。”   -   今晚季爷爷开的那瓶红酒度数有点高,宣清洗完澡出来后还是有点晕。   她穿着浴袍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就被一排款式各样的蕾丝吊带睡裙给震住了。   也许是考虑到他们刚结婚没多久?也许是看她年纪轻轻美艳又漂亮?所以管家女佣在给她准备睡衣时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林林总总的款式和颜色,有长有短,唯一的一个共同点就是——美且性感。   想起自己在家穿的长袖长裤的睡衣,宣清沉默了几秒。   穿还是不穿……   穿的话太羞耻了,可不穿的话,她总不能穿着浴袍睡觉……   犹豫了很久,她最终从里面千挑万选出了一条,最不暴露的吊带睡裙。   穿上后,宣清又把浴袍套在了外边,等睡觉的时候再脱。   季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宣清正歪在沙发上跟徐怡聊天。   身上的浴袍裹的严严实实的。   本来换完睡裙是打算吹头发的,可徐怡叮叮咚咚发了消息过来,两人就越聊越嗨,把吹头发这事儿给短暂的遗忘了。   男人瞥见她依旧湿润的发梢,默不作声的去拿了吹风机过来。   徐怡此刻正问宣清同居的生活怎么样。   宣清组织了一下措辞,回复道:   【还算顺利。】   对方回复一个:【?】   【还算顺利是什么意思?你把他给睡了吗?】   说到了让人兴奋的话题,徐怡打字飞快:【季衡虽然狗了点,但也算是极品了,睡了可不吃亏,快跟我说说感觉怎么样?】   面对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闺蜜,宣清颇为无奈的发了一串省略号:   【……】   【没有。】   徐怡:【?】   【都摆到眼前了这都不睡?清清你听我的,该享受咱就享受啊,不为别的,就为了你喜欢这个狗男人这么多年,沉没成本多少得收回来点吧,感情偿还不了的就让他用身体偿还!】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喝的酒度数偏高的缘故,宣清竟然晕晕乎乎的觉得徐怡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正想回复对方的消息,就听见男人叫她:“清清。”   季衡将吹风机插上电,朝她勾手:“过来。”   宣清后知后觉的摸了一把自己潮湿半干的头发,给徐怡发了一句“回聊”,走了过去。   她本想从季衡手中接过吹风机,不料刚伸手,就被男人轻轻摁坐在了床上。   季衡垂眸按下开关,低沉的嗓音卷在呼呼的热风中:“我来。”   温热的风吹在发梢,季衡指骨分明的手从乌黑柔软的发丝中穿过,将湿润的头发轻轻抖开。   男人低垂着冷峻的眉眼,神色认真,吹头发的动作也依旧矜贵优雅,利落分明的侧脸线条被光影切割,显得更加立体深邃。   许是耳畔的热风成了头脑中酒精的催化剂,宣清微微仰头,抬眸看着季衡那张完美精致的脸,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口水。   徐怡的话开始在脑子里循环播放:   这种极品睡了不亏……   沉没成本总得收回来点吧……   让他用身体偿还……   季衡注意到她仰着头,小脸微红,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的模样,多少能看出来她有点醉意。   可即便如此,女人眸光潋滟的温柔眼眸,微微张开的娇软唇瓣,因为仰头所以能窥见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看起来莹润又柔弱。   季衡动了动唇,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喉间腾起一股燥意。   头发已经吹干,他干脆利落的关掉吹风机,丢到一边,原本绕在她发丝中的手指顺势抚过她的脸颊,粗砺的指腹在耳后那片肌肤上轻轻的摩擦。   男人的眼眸已经不再清朗,晦暗的仿佛一汪深潭,仿佛能把人溺死在里面。   “清清,”他的声音暗哑,掺杂着欲望,还带着点蛊惑的意味,“我可以亲你吗?”   这句话在宣清脑子里过了一下,迟钝的大脑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自动给了反应。   她乖乖的点了点头。   下一秒,下巴被季衡捏起,男人炽热又急促了吻瞬间落了下来。   唇齿厮磨,城池被一步步攻陷,两人的鼻息纠缠在一起,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宣清不会换气,快要呼吸不上来时,男人短暂的停了一下。   “张嘴。”   他在教她换气。   这次的亲吻和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季衡只觉得怀中人十分配合的迎着他,又乖又软,连手也无意识的揪紧了他的衣摆。   宣清被亲的快没了力气,身子发软,快要坐不住,浴袍的系带不知何时已经散开,露出了里面那件格外“清凉”的睡裙。   男人的指尖往下触摸到滑腻的肌肤时,垂眸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他几乎失控。   可紧接着,怀中的温软就推开了他。   宣清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浴袍已经松散开,为了支撑住自己没力气的身体,她抬手一把拽住了季衡的衣领,把那张俊颜拉到自己面前。   几乎是鼻尖碰鼻尖的距离。   她舔了下水润红肿的唇瓣,仰着头,眸底水光潋滟,小脸发红。   只听见她温柔又认真的问:   “季衡,你喜欢我吗?” 第44章 、温柔   浴室。   冰冷的水流从花洒中喷洒出来, 淋在男人冷白却不羸弱的身躯上。   冷水淌过季衡深邃的眉骨,高挺鼻,凉薄的唇, 在下颚处汇成一股小小的水柱,哗啦啦的砸到他未着寸缕的胸膛上。   冷水带来的凉意逐渐抚平了季衡心底的燥动。   彻底平静下来后,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 关掉淋浴, 裹上浴巾, 走了出去。   卧室内柔软的大床上, 宣清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那件裹在她身上的浴袍早就被扯掉,凌乱的扔在了靠窗的沙发上。   方才,两人在临门一脚的瞬间, 生生停住。   主要是因为直到那个瞬间, 季衡才想起来, 他的房间里没有准备某样东西。   他还记得宣清在晚餐时说过的话。   她说她不想这么早生孩子。   天知道季衡刹车刹的有多痛苦。   他把头重重的埋进宣清的颈窝里,平复了好久的呼吸,才咬着牙去了浴室冲凉水澡,压下满心的燥意。   季衡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等待体温回升,手脚不再冰凉, 才长臂一伸,将蜷缩在床另一侧的宣清捞了过来,揽在怀里。   睡梦中突然被人挪动,宣清小小的哼唧了两声, 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后动了动胳膊腿, 在季衡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 呼吸变得平稳又绵长。   季衡将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些,眸色深沉,低头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克制的吻。   “晚安,清清。”   第二天一早,宣清果然不出所料的又从季衡怀里醒来。   她自我放弃般阖眸叹了口气。   不管多大的床她都能挤到季衡那边,罢了,自己算是没救了……   在男人怀中翻了个身,正想悄悄的起身下床,下一秒就被人钳住了腰压了回去。   身后一具炙热的身躯紧跟着贴了上来,严丝合缝的抱着她的腰,头埋进她柔软的颈窝里。   男人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脖颈处,激的宣清忍不住战栗了一下。   季衡的声音带着刚刚睡醒的朦胧和沙哑,“今天又没工作,起那么早干什么。”   说着,搭在她腰间的大手还不老实的揉了揉她腰两侧的软肉。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宣清反应过来,她现在是穿着那件无比“清凉”的睡裙和季衡睡在一起。   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如同影片般在脑海中走马观花的放映着。   比如她扯着季衡的衣领非常认真的问他喜不喜欢她……   季衡是怎么回答的?   那样干柴烈火的情景下,男人充斥着情与欲的黑眸深深的望着她,喉头滚了又滚,毫不犹豫的说着喜欢。   然后她就那样拽着对方的领子倒在了床上……   然后,   尽是一番不可描述的羞耻画面。   最离谱的是,在因为没有防护措施而刹车的时候,她还说了句什么?   “没关系,下次再来。”   ……   宣清瞬间捂住脸,如同一只被煮熟的虾。   要疯了,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都怪睡觉前徐怡用那些黄色废料给她洗脑,她竟然还上头了,觉得徐怡说的挺对……   身后的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从她的颈窝中抬起头。   目光触及到她红的发烫的耳垂时,季衡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胸腔震动,喉间滚出几声低笑。   “想起来了?”   宣清不肯松开捂脸的手,藏着脸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季衡将她扳回来,温热的唇落在她指间轻轻的摩擦着,缱绻又旖旎,暗哑的声音碾碎在唇齿间。   “乖,再陪我睡会儿。”   宣清深陷羞耻无法自拔,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选择性装死,一声不吭。   因为要陪季爷爷吃早餐,两人最终也没多睡几分钟。   宣清坐在床上拢着被子,准备等季衡出去再换衣服。   却不料男人慢条斯理的挑眉:“都看过了你还怕什么。”   昨晚除了没有突破最后防线,该看的不该看的他都看了,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宣清漆黑的眼睫扑簌,耳垂红到滴血,指尖攥紧了被角,嗓音发紧:“你快出去吧。”   见她蜷缩在床上跟一只猫儿一样,季衡也不再逗弄她,退出房门。   “我在楼下等你。”   -   宣清收拾的速度很快,时间问题她也来不及化淡妆了,只浅浅的抿了一点口红提提气色。   镜子里的她瞳孔清澈透亮,皮肤白皙无暇,不施粉黛,仅唇上一点自然的豆沙色,有一种纯净且自然的美。   季父一大早就去了公司,所以家里只有季爷爷和季母。   早餐就在他们四个人安静吃饭的氛围中度过。   看得出来,家里有小辈儿在,季老爷子很开心,吃个早饭都满面红光的。   吃完饭,季衡接了几个电话,去书房处理公务,宣清就陪着季爷爷去宅子旁的花圃里,给那些花花草草修剪枝丫。   顺便在老爷子的指点下剪了几支含苞待放的花,在瓶子里插好后摆到了老爷子的茶室里。   直到上午的时间过了大半,季衡才从书房里走出来。   富有节奏的敲门声打断了茶室里一老一少的笑谈。   “爷爷,”季衡走进来打了个招呼,顺便把宣清拉起来,揽到自己身边:“您要是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老爷子掀了掀眼皮,不情愿的哼了一声:“走吧走吧,臭小子。”   然后又拍了拍宣清的手:“清清记得常回来。要是季衡这小子忙的顾不上你,你就搬回老宅住。”   季衡嗤笑一声,将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您就别想着把清清诓回老宅住了。”   语气笃定且得意:“我在哪儿,清清就在哪儿。”   季爷爷白了他一眼,这才把两人送下楼。   季母正坐在客厅里同一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见宣清搀扶着老爷子下来,连忙过来从另一边扶着。   那个年轻的姑娘也站起身,脆生生的给长辈打招呼:“季爷爷好。”   然后目光落在季衡身上,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语气熟稔:“表哥。”   她的视线最后轻巧的划过宣清,礼貌性的笑了一下,却没再说话。   季母见宣清和她面生,连忙介绍道:“这是我娘家侄女,郑潇潇。”   然后又对郑潇潇示意:“这是你表嫂,宣清。”   “我知道,是个大明星呢。”女孩的声音清脆,神色平静,礼貌又客气。   显然,郑潇潇对宣清并不热络。   宣清向来是别人怎么待她,她就如何待别人,所以也只淡淡的笑了一下,并未多言。   季母这才意识到他们准备走了。   “要不中午吃完饭再走?”她问。   季衡:“不了,公司有事。”   “那好吧。”   季母失落的把两人送出去,季老爷子冲他们摆摆手,轿车才缓缓驶出老宅。   老爷子上楼后,郑潇潇和季母才继续谈论刚才的话题。   “姑妈,表哥筹备的娱乐公司不正好适合嘛,我去当艺人的话,有表哥给撑腰,也没人敢欺负我。”   郑潇潇拉着季母的手晃啊晃,嘟着嘴,一副撒娇的模样。   “再说了,我也长得也不比宣清……表嫂差吧,您就让我去吧,我肯定不会给表哥丢脸的!”   季母有些犹豫:“这个公司也是咱们家和宣家合作的新项目,涉及新领域新产业,一旦顺利是要做大做强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郑潇潇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姑妈,我要是被签成艺人,就会把它当成我一生的职业认真对待,不会闹脾气耍小性子给表哥添麻烦的。而且公司初期不就是需要大量签人嘛,多签一个自己人,宣家那边也不会说什么的。”   说着,她挽住季母的手臂,亲呢的蹭了蹭,“再说了,我要是大火了,出名了,既能给表哥长脸,还能增加表哥在公司的筹码和分量,岂不是双赢?”   季母闻言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就你聪明,那我回头跟你表哥说一声。”   郑潇潇眉眼弯弯,笑声清脆:“我就知道,姑妈最好啦!”   中午,郑潇潇专门留下来陪季母吃了午饭,两人下午又出门逛街购物,傍晚时分才回家。   郑潇潇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远在M国的尤玉瑶打了个电话。   视频电话接通,画面显示那边正是清晨。   看到镜头里露出少女清秀的脸庞,郑潇潇半是委屈半是撒娇的说道:“瑶瑶,你都好久没有主动和我视频啦!”   另一端,尤玉瑶把耳机带上,拿着手机去了公寓阳台上,轻轻眨眼,语气俏皮:“抱歉潇潇,我最近一直在忙乐团巡演的事,所以空闲时间很少。所以不是我不想你,只是我太忙啦。”   郑潇潇撅着嘴,勉强认同了她的这个理由。   “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尤玉瑶歪了歪头,头顶的发丝被风吹起,翘起一根呆毛,显得清纯又可爱。   “国内好几个乐团都给我发了邀请函,请我去当大提琴首席,目前呢,我还在斟酌去哪个团。”   郑潇潇眼睛一亮:“那是不是说明,你快回国了?!”   对面的姑娘轻快的笑了起来:“恭喜你,答对了。”   欢喜之余,郑潇潇想到今天在老宅见到的场景,嘴角便忍不住垮了下来。   “你就应该早点回来,好让我表哥看清自己的心。别什么人都随随便便的娶回家。”   她越说越失落,垂下眸子低声道:“瑶瑶啊,你就不能喜欢我表哥吗?我真的很想让你当我表嫂……”   郑潇潇和尤玉瑶关系比较近,两个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闺蜜,当年听说瑶瑶要跟季表哥订婚的时候,她可是开心了好久。   尤玉瑶的注意力却被“娶回家”那三个字所吸引,她目光闪了闪,装作不经意的模样随口问道:“季衡他……结婚了?”   “可不是嘛!”   郑潇潇一脸不情愿的抬眸:“连我姑妈都是在表哥领完证之后知道的。”   “哦对了,我表哥娶的是宣清。你知道吧,那个从小就喜欢缠着我表哥的女人,现在还成了女明星,也不知道我表哥怎么会娶她……”   尤玉瑶垂下眼睫,掩去眸光闪躲的异样,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这几年在M国,我明确的拒绝过他的心意,可能是伤到了他的心了吧,所以回国后才……随便娶了一个人……”   屏幕里的女孩眼眶微红,似乎很是自责:“都怪我……”   郑潇潇连忙安慰她:“好了好了瑶瑶,不怪你,感情这种事儿是不能勉强的,你不要总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尤玉瑶轻轻抿唇,红着眼点了点头,最后不忘轻声叮嘱:“潇潇,这些事就不要在季衡面前提了,我怕他总想起我心里难受。”   郑潇潇:“知道啦,你每次都这么叮嘱我,我早就刻在心底了。”   当年瑶瑶为了躲季衡选择出国深造大提琴,还把原定的飞机票提前了一个星期。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季衡也一声不响的出国了,要不是当天郑潇潇接到尤玉瑶的电话,说季衡好像来找她了,她根本就不知道。   那时的尤玉瑶声音还有些紧张:“潇潇,季衡好像飞过来找我了,他好像,是为了我才出国的……”   这个消息可把郑潇潇吓了一跳,连忙安慰了对方一通,告诉她季衡就算追过去也只是想继续追求她,让尤玉瑶不用紧张。   通话的最后,尤玉瑶还特意叮嘱她,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尤其是不要从别人口中传到季衡耳朵里,她怕季衡会觉得伤自尊。   郑潇潇非常严肃的答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后,她才发现,原来不只她一个人不知道季衡出国了,似乎整个江城圈子,都还没意识到这件事。   直到她去跑去问姑妈。   季母讶于她竟然知道这个消息,在听完郑潇潇的解释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你的意思是,季衡出国是为了去追尤家的那个小姑娘?”   郑潇潇重重点头:“瑶瑶都打电话跟我说了。”   季母神色变了几变,最终也没解释,但也没否认,只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你表哥这次出国事发突然,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谢谢今天下雨了吗和Jayus两个宝贝灌溉的营养液~亲亲^3^ 第45章 、温柔   季母在郑潇潇离开后, 迅速告诉了丈夫这个离谱的传闻。   “这都是从哪儿传出来的消息?乱说一气!那臭小子到底为什么出国你能不清楚吗?”   季母当然清楚。   就是因为丈夫和她做主,准备定下季尤两家的婚事,季衡才直接跟他们翻了脸, 跟老爷子不知道做了个什么赌约,后脚就出国了。   速度之快,根本就没给他们做父母的反应的时间。   季老爷子也什么都不解释, 只言简意赅的表示:季衡短时间内是不会回来了。   季父皱着眉头, 一脸的烦躁:“我费心费力的给他操持婚事, 结果全被这个臭小子默不作声的搅黄了, 要不是尤玉瑶发现了端倪来告诉你,我都不知道是他暗地里动的手脚!”   季母紧跟着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尤家小姑娘挺好的,”   尤玉瑶虽然来找季母揭露了季衡的心思, 但同时也很通情达理的表示, 季衡可能只是一时冲动, 她会把这次当成意外,也愿意和季衡继续订婚。   季父摇了摇头:“光她愿意有什么用,尤家最是讲究礼节和脸面,既然婚事已经黄透了,他们怎么可能再回头。”   再说了,他可听说最近尤玉瑶的父亲不知从哪儿弄到了M国顶尖音乐学院的推荐函, 正准备把女儿送出国深造镀金呢。   季父沉吟了一下,忽然道:“你说,潇潇说的这些话,会不会是尤家的意思?”   “什么尤家的意思?”季母不解。   季父:“潇潇说季衡出国是为了去追尤家那姑娘, 她是从谁嘴里听到的?是尤玉瑶没错吧。”   季母点头。   “那平白无故的, 尤玉瑶为什么故意说这种误导人的话?肯定是尤家父母的意思啊。虽然婚事没成咱们两家都丢了脸面, 可原因在季衡不愿意, 这要是传出去,圈里人少不得要说尤玉瑶是被嫌弃的那个。”   季父越分析越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越说越觉得自己摸透了真相,揣摩了人心:“他们家向来把尤玉瑶当成大家闺秀的标杆和典范来培养的,怎么可能容忍这种说法传出去?所以就先下手为强,让大家都以为是她女儿看不上季衡。”   “那……”季母犹豫了:“咱们就不管吗?”   季父冷哼一声:“有什么可管的!”   说是这么说,但最后还是缓和了口气:“只要尤家不把这个说法摆到台面上大肆张扬,咱们就全当没听过。”   毕竟,确实是季衡有错在先,他们家不占理,那臭小子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受着吧。   那时的季父季母自以为揣度了人心,所有真相尽在掌握,却不知道这件事根本就和尤家父母没有任何关系。   而远在M国的尤玉瑶,分别以苦恼倾诉,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及不小心说漏嘴等方式,有意无意的向自己在国内的好姐妹们透漏着季衡是为了她才出国的讯息。   她这样做,既是为了报复季衡的无情,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季衡父母脑洞大开的推测,反而无意间让她的这一系列谎言处在了一个极为微妙的平衡状态。   尤玉瑶的小姐妹们听了这种劲爆消息,自然会忍不住跟别人八卦一番,一来二去,大家都暗地里知道了。   又因为尤玉瑶每次都会特别叮嘱不要在季衡和季家人面前提起,怕会伤了两家情分和脸面,所以大家忌讳着季家,都只私底下偶尔感叹两句,从来不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讨论。   至于季衡,自从他出国后就跟消失了一样,没有一点音讯,就连他最好的兄弟徐子博一时半会都联系不上他,所以国内的八卦再传来传去,也传不到季衡耳朵里。   无论是哪种传闻,只要当事人不在,热度很快就会消散,所以圈子里的人也就感叹了一阵子,就又被新的八卦吸引走了。   直到季衡回国,这一八卦传言才又有了点热度,但依旧没人敢到正主面前去乱说。   毕竟人家是一个人回来的,一看就是追爱失败,再去提这一茬岂不是找死?   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这件事划成了禁区,就当从没发生过。   至此,从尤玉瑶口中单方面传出来的绯闻很少有人质疑过,说的时间长了,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坦白来讲,她仍然没有放弃嫁给季衡这个念头。回国后,只要季衡还没结婚,她就能想办法再次促成两家的婚事。   毕竟只有像这样位于金字塔顶尖的男人,才配的上她尤玉瑶。   郑潇潇带来的新消息也算是给她敲响了警钟。   结束与郑潇潇的通话后,尤玉瑶捏紧了手机。   宣清……   她在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满心厌恶。   -   此时的宣清并不知道,她以为的“白月光”就快要回国了。   她正在试穿明晚星耀盛典上要穿的礼服。   深蓝色的修身长裙穿在宣清身上,更衬得她丰姿冶丽。   礼服上自上而下点缀着无数亮片和水钻,每走一步,都会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安安都忍不住啧啧赞叹:“清姐,你就像把银河穿在了身上一样。”   礼服是挂脖露背式的,从背后看,一片细腻白皙的肌肤映入眼帘,在深蓝色布料的映衬下,显得愈发莹润,冷而白,像极了精致的瓷娃娃。   造型师撑着下巴,对宣清传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笑眯眯道:“这件礼服对身材的要求还挺高的,光腰围一项就没多少人能穿上,也就只有清姐能穿出来这样的效果了。”   若是别人穿上,那可能人们的第一目光会落在这条流光溢彩的礼服裙摆上,   可宣清穿上,人们第一眼注意到的依旧是她本人,长身玉立,妍姿艳质,美颜不可方物,礼服只是陪衬。   试完衣服,季衡发来微信,问她礼服是什么颜色。   宣清不解,先如实回复:   【深蓝色。】   然后又问:【怎么了?】   季衡收到回复后,目光落在眼前一排颜色各异的领带上,视线一一划过,最后定在中间那条深蓝偏黑色的条纹领带上。   男人伸出骨感分明的指骨点了点,“就这条。”   刘秘书应道:“好的。”   然后挥挥手,让人把剩下的一排领带拿了下去。   “还有袖扣,”季衡低头看着手机,头也不抬的补充到:“也要深蓝色。”   他正在回宣清消息:   【方便找到你。】   原本明晚季衡是不用出席星耀盛典的,季宣两家开办的盛悦娱乐将由程迹作为资方代表受邀出席。   没想到主办方青桔视频发现季衡并不会代表盛悦娱乐出席后,赶忙又发来了一份邀请函,请季衡作为主办方的特邀贵宾出席。   总之就是不管怎样,都想让季衡露面。   其实也不难理解主办方的意图。   季家从涉足娱乐圈之初,就有无数的人想攀上点关系,搭上这条船。   可惜没有门路,连季衡的面都见不到。   青桔视频换着花样的想把人邀请过来,一方面是向众人显示自家与季家亲密的关系,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和给手下人拉关系的机会,奠定好日后跟盛悦娱乐合作的基础。   毕竟从来不会有人怀疑季衡的能力。   盛悦在他手里,只会一步步强大,甚至登上娱乐圈金字塔的顶端。   –   与此同时,午后的微博上,《黑白》剧组官博姗姗来迟的放出了一段视频——   《黑白》杀青特辑。   前半部分由部分正片片段组成,后半段则放了几位主演在片场的花絮。   最先赶到现场的,毫无疑问是项以寒的粉丝。   【卧槽太带感了!项哥演的反派角色永远都狠狠的戳在我的审美上!】   【啊啊啊太帅了!从今天起我的老公就是陈暮!】   【项哥眼神杀我!明知道是反派但是我还是好爱他呜呜呜。】   宣清和郭茜文的粉丝紧跟其后,也迅速占领了评论区。   【草!清清这次的角色反差也太大了吧!我看正片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陈阿九是我们温柔可爱的清清啊!】   【可恶!阿九好带感!对不起了各位,这声老婆我先叫了。】   【茜茜的反差也巨大,光看聪慧又飒爽庄静,谁能想到她本人是个冰山美人呢!】   【茜茜穿上警服简直又飒又酷!】   【双女主直接A爆!谢邀,已经在流鼻血了……】   【看完了,只想感叹一句:两个人的演技都很绝!很项哥搭戏也丝毫不落下风,看来正片也很有保障了。】   【同楼上,我已经开始期待正片了。】   三家粉丝齐聚一堂,热度不断攀升,吸引了一大波路人粉丝进来围观,有点人被主演吸引,有的人被剧情吸引,转化为不同的粉丝。   在这种情况下,cp粉也在慢慢发酵。   众所周知,cp粉的磕糖能力向来不容小觑,哪怕你给她们一地玻璃渣,她们也能从里面摸索出来几粒白砂糖。   最先涌出来的是两位女主的cp粉。   杀青特辑中有一个画面,是庄静举枪对着阿九,眼神复杂,而阿九则把玩着匕首笑吟吟的朝她逼近。   评论区有人截屏表示磕到了。   【这不就是狠戾姐姐×年下正直妹妹吗?啊这该死的姐妹情!】   底下有不少人表示赞同:   【美女就是要和美女在一起!相爱相杀就是最香的!】   【无论分别多少年都能认出姐姐,静静一定又难过又心疼吧呜呜呜。】   当然,cp粉也不止这一波。   另一波磕的更欢的就是陈暮和阿九的cp粉了。   视频里两人同框的画面还挺多,尤其是正片,剪辑师特意放了几段宣清和项以寒性张力极强的对手戏。   其中就有陈暮阿九假扮夫妻的那一幕。   【性张力直接拉满!男女双强,还都心狠手辣,这波我先冲了!】   【太欲了太欲了!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真是又狠又欲又色气!】   【我竟然觉得陈暮不发疯的时候对阿九好宠啊。我不管,这就是爱情!】   各路粉色和cp粉的不断讨论和磕糖,直接导致相关词条冲上文娱榜热搜。   居高不下的热度让剧粉和cp粉的队伍进一步壮大。   当宣清试完礼服,收到经纪人沈姐通知,准备上微博转发杀青特辑时,另一条热搜也轰轰烈烈的挂在了榜首。   #项以寒将于明晚出席青桔视频年度星耀盛典#   下面第一条就是项以寒的微博,只有三个字:   【明晚见。】   粉丝狂喜:项哥终于要出来营业了!   剧粉狂喜:明晚岂不是可以看到三位主演同框!   cp粉狂喜:明晚有糖磕了!   作者有话说:   众人:狂喜   季衡: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九点二更~ 第46章 、温柔   星耀盛典当晚, 官方直播间早就蹲满了上千万的观众和粉丝,等着为自家哥哥姐姐摇旗呐喊。   典礼的地点在江城市北区的银宫中心。   银宫名副其实,外形是一座巨大的复古欧式宫殿, 一向都是各类活动心仪的承办场地。   红毯从宽大的楼梯上一路铺到顶端。   宣清提着裙摆优雅的从商务车上下来时,余光扫了一眼,似乎看到前方也有人刚从车上下来。   她以为是主办方安排了郭茜文和她一起走红毯, 毕竟在出发之前, 沈姐还专门提醒她说, 这次主办方应该会安排一个《黑白》的主演跟她一起走红毯。   毕竟这部剧将来要在青桔视频上线, 也算是提前造势宣传了。   宣清抬眸,正准备朝对方走过去,那人就已经主动向她走来, 然后极为绅士的朝她伸出一只手。   一身挺括的深灰色高定休闲西装, 更显得青年身姿颀长, 额前的黑发看似随意实则精心的落在眉间,眉峰下是一双温润的眼眸。   项以寒熟悉的俊颜映入宣清眼底,她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睛,又惊讶又意外。   沈姐提醒的时候她直接默认是郭茜文,没想到竟然是项以寒。   两人一个微愣一个眉眼含笑的画面被镜头捕捉,实时投放在大屏幕上。   楼梯顶端的平台上, 传来两位主持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看到我们清清一脸惊讶的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是主办方故意安排的。”   女主持人笑着接腔道:“确实,不过现在我也理解了,毕竟没有人不爱看俊男美女的同框画面。”   楼梯下, 项以寒将手向前递了递, 青年勾了下唇角, 带着点捉弄成功的狡黠:“宣清老师, 请吧?”   短暂的惊讶过后,宣清早就回复了平静的神色,闻言,她微微颔首,礼貌示意:“那就麻烦项老师了。”   素白的指尖轻轻搭在项以寒的手上,像是被优雅骑士搀扶着的公主一样,踏着红毯缓缓走上楼梯。   宣清乌黑的长发盘起,露出大半个冷白的后背,身后深蓝色的裙摆曳地,每一次微步都散发着粲然的流光,像把星光藏进了礼服一样,更像夜空下多瑙河泛着粼粼波光。   此时,官方直播的实时评论区已经被彻底刷屏。   【啊啊啊清清这次红毯造型美炸了!!这是把星河穿在了身上吧!】   【老婆绝美!老婆今晚就是最耀眼最闪亮的那颗星!】   【姐姐的背不是背,是保加利亚的玫瑰!】   【只有我一个人在疯狂截屏吗!呜呜呜老婆的每一帧画面都是可以拿来直接做壁纸的样子……】   【草草草!项哥竟然和别的女星一起走红毯了!他竟然一点也不抗拒!】   【而且他还主动伸手去扶对方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近女色的项哥吗(狗头保命)?】   【cp粉表示磕到了磕到了!这不就是陈暮和阿九在一起的样子吗呜呜呜】   【我悟了,怪不得剧组官博昨天才发杀青特辑,原来是让咱们今天赶着来吃席?】   【非剧粉,我也觉得他们俩的好配(星星眼)!】   【回楼上,去看看官博的杀青特辑吧,我保证你嗷嗷叫着回来】   走在红毯上的两人并不知道网友们已经磕疯了,他们径直走到楼梯顶端的平台上,从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马克笔,在屏风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男主持人将话筒分别递给两人:“听说两位老师最近合作了一部剧,是吗。”   项以寒点头:“是的。”   女主持人非常捧场:“怪不得两位老师要一起走红毯,原来是有这样的原因在。”   然后话锋一转,“那我们清清现在的感觉如何?”   宣清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跟意外,也很激动,能和项老师一同走上来,是我的荣幸。”   言语之间落落大方,礼貌又客气,毫无故意装作二人关系亲密的样子。   别的人不说,项以寒的粉丝对宣清的好感度顿时噌噌往上爬。   【难得见到一个不刻意往项哥身上贴的女明星了。】   【确实,刚刚他们俩走红毯上楼的时候我还专门注意了,宣清虽然搭着项哥的手,但是很礼貌的只搭着手指,不跟某些合作过的女星一样,恨不得跟项哥十指紧扣。】   【怪不得项哥对她不抵触,这种温柔礼貌又有分寸感的美女谁不爱?】   平台上,主持人与两人寒暄了几句,就放他们离开进场了。   毕竟后边还有大半明星在排队等着走红毯。   官博的直播镜头只跟到两人进入内场,就重新切到了红毯最初开头的场地。只留下欲求不满的粉丝们在评论区嗷嗷叫唤着。   宣清和项以寒刚走入内场,就有工作人员前来引路。   瞥见宣清穿的是高跟鞋,项以寒刻意放慢了步伐,然后开口:“当时你表情那么惊讶,是经纪人没有提前告诉你吗?”   宣清摇头,解释道:“经纪人说了,只是没说清楚,我还以为是茜文和我一起。”   况且,她也知道项以寒很少和别人搭档走红毯,连男明星都少的可怜,更别说女明星了。   所以她才感到意外。   “那茜文呢?”   宣清忍不住问。   项以寒垂眸看她:“她比我们早,已经在内场了,而且她也被安排了一个红毯搭档。”   “谁?”   “拍戏时跟她有暧昧戏份的那个男配角。呼声很高,公司也有意捧他,所以就拉去和郭茜文一起了。”   紧接着项以寒指了一下自己和宣清:“这样正好,四个人对称了。”   正说着,两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内场,下一秒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小跑着冲了过来。   “宣清!”   郭茜文一袭红裙,扑过来挽住了宣清的手臂:“你怎么这么慢,我都等你好久了。”   不知怎的,自从杀青宴酒后吐真言,向宣清坦白秘密以后,郭茜文在宣清面前是一点也不高冷了,也不端着了,反而隐隐有向粘人这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说完她才注意到项以寒,于是清了清嗓子,站直身体,拿捏起平时清冷的形象来:“项老师也在啊,好巧。”   她示意了一下前方中间靠前的半弧形沙发卡座,微抬下巴:“项老师,咱们几个人的位置被安排到一起了,就在那边,要不您先过去?”   言下之意,就是她有话要跟宣清单独说。   项以寒忍不住笑了一下,旋即抬手虚虚握拳掩在唇边,颔首示意后就走了过去。   见他离开,郭茜文才拉着宣清走到角落处,颇为神秘的让宣清附耳过来。   “宣清,你知道盛悦娱乐吗?就是最近风头很大,新办的那个娱乐公司。”   “我知道啊,怎么了?”   郭茜文正色道:“我和现在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但是我不想在这个公司待了,恶臭潜规则太多了防不胜防。盛悦娱乐最近不是在圈子里挖各种好苗子吗,他们也给我递话了,说如果不和原公司续约的话,可以考虑一下他们。”   宣清眨了眨眼。   盛悦娱乐?这个她熟啊。   这就是宣家和季家合作的涉及娱乐圈的新项目,由季衡和程迹亲手操盘,筹办起来的新公司。   见郭茜文皱着眉有些苦恼的样子,宣清问道:“然后呢,怎么了?”   “可是我刚刚看到盛悦娱乐的资本代表了,可是怎么看也就是个年轻的小孩,据说还是最大的两位股东之一,我老觉得有点……不靠谱。”   郭茜文有些扭捏,虽然她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但是对方的模样实在是太年轻了,年纪轻轻就手握大权,要么是极度聪明,要么就是……   毕竟这次选择关乎她未来的职业前途,郭茜文不敢赌。   “你看人看事一向很准,”郭茜文低声道:“   所以我想来问问你,喏,那个人就在贵宾席位坐着。”   少年一身黑色西装,外套并未系扣,衣摆慵懒的垂在身侧,胸前佩戴着一枚深蓝色的星星形状的胸针,给他增添了不少成熟气息。   两人刚把目光投过去,就见对方仿佛有心灵感应般看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对视让郭茜文心里一凉。   完了,偷看被发现了。   只见那名冷淡桀骜的少年干脆的谢绝了身边人的攀谈,站起身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   郭茜文一脸疑惑:“不是吧?他不会要过来吧?”   少年腿长步大,很快在她们两人面前站定,方才对旁人冷漠的脸此刻异常温和乖顺,抬眸毫不犹豫朝宣清的喊了声:“清姐。”   郭茜文:?   这是什么情况?   –   此时的季衡,才刚刚抵达银宫中心。   主办方为特邀贵宾们设有专门的入场通道,有专门的礼仪小姐带路,引领各位资方大佬入场。   “哦!季先生!”   才缓步走入通道,身后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汉语。   男人驻足回眸。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正快步走来,原本走在他前面的礼仪小姐,见状识趣的退到一边。   他朝季衡伸出手,“没想到今天竟能碰到您,真是意外之喜。”   季衡挑眉,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掌,客气的与之握手:“劳伦斯先生。”   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是国际顶奢美妆品牌瑞诗雅蒂的知名总监。   季家的某些海外项目与瑞诗雅蒂有过不少合作,季衡在k国时也和劳伦斯打过几次交道,对他的印象还不错。   劳伦斯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两人一边往内场走,一边交谈着。   “这次来华国,劳伦斯是准备亲自挑选瑞诗雅蒂的亚太区品牌代言人吗?”季衡问道。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季先生。”劳伦斯眼睛微亮:“正巧碰上一年一度的星耀盛典,主办方给了我邀请函,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劳伦斯这人有个习惯,挑品牌代言人时,不仅要看明星的咖位和影响力,更重视这个人合不合自己眼缘。   瑞诗雅蒂总部的同事曾为此向顶层领导反应过,觉得劳伦斯工作方式有些私人化,不够专业。但是,都被劳伦斯丰硕的工作成果,和为品牌带来的巨大效益提升堵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参加完这一场星耀盛典,劳伦斯基本就能把在场的明星们大致筛选个七七八八。   两人进了内场,被引到贵宾席落座。   劳伦斯这会儿的兴趣显然还在季衡身上,落座后,他并没有去观察周围,而是忍不住问身边矜贵淡漠的男人:   “季先生,您前几个月迫不及待的回国,看样子是已经完成了与季老先生的三年之约了吧。”   季衡懒懒抬眸:“当然。”   即便知道面前男人的雷霆手段,劳伦斯依旧忍不住感叹。   仅仅用三年的时间,就将季家所有海外产业的掌控权收归于手,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堪称商界神一般的存在。   怪不得当年敢应下季老先生的赌约,只身赶赴K国,一待就是三年。   “那,”劳伦斯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您一直钟情的那位女士,现在如何了?”   他曾与季衡酒后畅谈,那时男人神色冷峻且淡漠,仅仅在提起某个人时,眉眼才会柔和几分。   那时劳伦斯醉醺醺的问他:“为什么这么急?”   明明很多事都有更温和的手段,季衡却总是选择速度最快的解决方案。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都说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   酒杯中,红酒在灯影中摇晃,男人深邃的眼底悄然蒙上一丝迫切和温柔,清冽的嗓音卷入微凉的夜风:   “为了快些回去娶她。”   跨越一年的光阴,此刻在灯影斑驳的盛典上,劳伦斯又一次问出这个话题,季衡漆黑如墨的眼眸缓缓扫视过整个内场,最后停留在那抹深蓝窈窕的身影上,蓦地勾唇一笑,回答了劳伦斯的问题。   “现在,她是我的太太。”   作者有话说:   明晚预告(玛丽苏版):《豪门公主与她的三个骑士/情人/保镖》   谢谢今天下雨了吗、59924542和小可耐宝贝们灌溉的营养液!贴贴~ 第47章 、温柔   “太太?”   劳伦斯顺着季衡的目光看过去——   内场一角, 灯影昏暗处,有一红一蓝两位女士在交谈着什么。   距离太远,劳伦斯一时也拿捏不清, 季衡看的到底是那位蓝裙女士,还是那位红裙女士。   他若有所思的转了转眼珠,半开玩笑的说道:“季先生, 你不打算把太太介绍给我这个老朋友认识吗?”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能让季先生用情至深的女士究竟是什么样了。   季衡怎会听不出来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心情颇好的勾唇轻笑:“当然。”   在劳伦斯露出愉悦的笑容之前, 又慢悠悠的补上一句:“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   –   角落里,郭茜文正满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清姐。”   程迹敛去满身桀骜,异常的乖顺, 让宣清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   但考虑到他今晚的身份特殊又显眼, 宣清也只能想想, 然后作罢。   她拉过郭茜文,向她介绍:“这是我堂弟,程迹,也是盛悦娱乐的股东之一。”   郭茜文还没消化好眼前的情况,就被宣清一把拉了过来,站在程迹面前跟他大眼瞪小眼。   气氛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宣清也笑眯眯的朝少年介绍:“这是我好朋友, 郭茜文,我之前进组拍的剧就是和她合作的。”   程迹率先颔首:“你好。”   郭茜文想起自己方才还对宣清说什么,觉得人家弟弟看起来似乎有点不靠谱,下一秒正主就刷一下子跑到眼前来了, 一时间, 她笑容略显僵硬:   “程总……您好。”   说着另一只手在背后碰了碰宣清的指尖, 压低了声音道:“宣清, 你怎么不早说!”   声音里充满了幽怨。   宣清不再开玩笑,拉着她的手正色道:“茜文,阿迹是年轻了些,但是你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能力。而且,盛悦娱乐的另一个大股东,是江城季家。你不相信阿迹,难道还不相信季家吗?”   江城季家,这是连娱乐圈都如雷贯耳的名字。是整个商圈实力最雄厚的集团,也是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家族。   而且,众人皆知,季家从不做无把握的投资。   听到这儿,郭茜文的心已经彻底放下来了。   宣清继续说道:“如果你最后真的决定去盛悦娱乐,那我可以保证,那些所谓的圈内潜规则从此跟你再无关系,你可以拥有干净的工作环境和坦荡的前途。”   郭茜文毫不犹豫:“不用如果了,我去。”   她相信宣清的眼光,相信季家的实力,也决定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少年。   –   场外的明星们基本已经全部走完红毯进入了内场,颁奖典礼即将开始。   程迹率先离开,郭茜文也拉着宣清找到他们的沙发落座。   项以寒和另一位男配角早已等候多时了。   季衡顺势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坐好,黑眸微敛,神情懒倦。   没能从季衡口中套出线索,弄清究竟哪位女士是季先生的太太,劳伦斯颇为懊恼的叹了口气。   负责官方直播的工作人员也把直播设备推进了内场,镜头缓缓绕着场内转了一周。   事实证明,网友们总是拥有一双最先发现美的眼睛。   【卧槽!刚刚贵宾席有个无敌帅的帅哥一闪而过!】   【我也看到了!主播主播,镜头往回拉一点,刚刚没来得及截图!】   【是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吧,坐在那一众中年大叔里面实在是太出众了,想注意不到都不行。】   【我才意识到,他做的那个席位,是主办方特邀的资方大佬吧?】   【年级轻轻就大权在握?拜托这样更带感了好嘛!!】   有人看到了,有人没注意到,当然也有人眼疾手快的截了屏。   镜头里,矜贵淡漠的男人慵懒的靠坐在沙发上,一身剪裁妥帖的黑色西装衬更衬得他肩宽腿长。   画面只截到了男人的侧脸,额前的黑发戳在冷硬的眉骨上,底下是一双深邃无波的眸子,落在眼前正与他攀谈的金发碧眼外国人身上,透出一丝漫不经心。   即便是有些模糊的画面,也依旧能看出男人深邃的眉眼和线条流畅的侧脸。   比之在场的男明星也毫不逊色。   有热心网友迅速扒出了当事人的身份:   【是主办方请来的特邀贵宾,叫季衡。】   【季衡?是传闻中江城季家的那位商界大佬吗?!】   【回楼上,是的。不得不感叹一句,青桔视频这次是真的厉害,连这种大佬都能请过来。】   【热知识:最近风声很大的盛悦娱乐知道吧,季衡是两大股东之一。】   【刚刚还想说帅到如此地步不去娱乐圈真是可惜了,看完楼上科普,是娱乐圈不配拥有我们季总!】   【我直接自信:嗨老公!老公太帅了!】   【别乱叫老公了姐妹们,人家手上戴着戒指呢呜呜呜,我好恨我为什么要看的那么仔细……】   【谢谢楼上提醒,已经在失恋了……】   季衡左手无名指上仍戴着那枚戒指,从未取下来过,在任何公共场合从不遮掩。   而宣清,早在从季家老宅回来后,就把婚戒从手上褪了下来,细心的收回了柜子最底层。   在现场的众人并不知道,由于众多网友的惊鸿一瞥,和几张眼疾手快的截图,季衡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红爆了网络。   颁奖典礼对宣清和郭茜文来说只是走个过场,两人凑在一块儿时不时的聊上两句,打发着时间,在镜头扫过来时,配合的露出标准的营业微笑。   终于等到典礼结束,郭茜文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小声道:“我好饿。”   她为了穿上礼服显身材,晚上没吃饭,这会儿是真饿了。   宣清牵着她的手慢慢往外走,“晚上回去煮点粥喝,别吃太油腻。”   虽然典礼已经结束了,但是大多数人都还在位置上互相攀谈,尤其是贵宾席围着的人最多,有想拉关系的,有想抱大腿的,还有想借潜规则上位的。   只有一小部分人正准备离开,宣清和郭茜文就是其中之一。   走到门口,安安正在那儿等着,连忙过来附耳对宣清小声说了句:“清姐,季先生找你呢。”   郭茜文正从小助理手中接过披肩披在身上,见她似乎有事,心神领会的摆摆手:“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   宣清和她告别后,微微蹙眉,看向安安:“他有说因为什么事找我吗?”   公众场合,四处都有镜头,即便典礼已经结束了,也不能保证每个镜头都已关闭。   她有点担心会被拍到。   面对宣清的问题,安安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季先生只说了让她传话,但没告诉她原因啊……   “算了。”宣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揉揉安安的头发,“带我过去吧。”   后台,一个人们很少路过的角落。   宣清被男人一把攥住手腕拽了进来,脚下的高跟鞋踩到垂在地上的幕布,不由得崴了一下。   男人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肢,扶了一把,然后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抬起圆润小巧的下巴,低头,男性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季衡……唔……”   偶尔有人路过,瞥见微微飘动的幕布,还以为是被风吹的,并未放在心上,很快走远。   无人注意到飘动的幕布后边,那扣着女人腰肢低头深吻的男人。   吻毕,两人的气息皆乱。   “还没学会换气?”   粗砺的指尖摩擦着怀中女人的水光潋滟的唇瓣,季衡低沉的声线隐隐带笑:“看来是我教的还不够好。”   宣清瞪圆了眸子看着他,对他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又气又恼,同时又无可奈何。   “别闹了。”她企图挣脱男人紧箍在腰间的手臂:“外边好多人都还没走,而且有很多镜头都没关。”   季衡反而将人又往怀里紧了紧,慢条斯理道:“放心,我看过了,这里没有摄像头也没有镜头。”   男人下颚抵在她头顶的发丝上,贪恋的蹭了蹭,低声道:“忍一晚上了,让我抱一会儿。”   颁奖典礼典礼从头到尾,他都只能在位置上远远的看着宣清。   程迹还能过去和她说话,可他就只能坐着,眼看着她和项以寒坐在同一个沙发上,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即便知道宣清只把对方当同事,可是一看到项以寒落在宣清身上的眼神,季衡心里就莫名的烦躁。   想大步走过去把人揽在怀里,宣示主权;想告诉项以寒,宣清是他的妻子,容不得他肖想。   可是他不能。   因为宣清说过,他们现在是隐婚状态。   所以他只能暂且忍耐。   感受到男人稍显落寞的情绪,同时也怕动作太大被人发现,宣清就静静的任由他抱了一会儿。   过了片刻,她才轻轻的拍了拍季衡的后背:“好了,快点出去吧。”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忍不住掐了一下男人的手臂:“快松手,我想回家了。”   “回家”这个词显然取悦了季衡,男人这才慢吞吞的松开手。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刚走到人多的地方,就听到项以寒有些惊讶的声音:“宣清?”   前方是几级台阶,项以寒就站在下方,见她正走过来,很自然的抬起手,准备扶着宣清下台阶。   一边说道:“我刚刚看到你和郭老师一起离开,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她身后慢条斯理走过来的男人。   季衡状似无意的松了松脖颈处的深蓝色领带,抬手间,衬衫袖口处镶着深蓝色水晶的奢华袖扣一晃而过。   项以寒的目光在两处深蓝色的配饰上停顿了一秒,然后落在宣清同样是深蓝色的礼服裙摆上。   最后若有所思的看了季衡一眼。   季衡并未走上前,只跟宣清隔了两步的距离。   男人身边已经有人趁机上来与他攀谈,他漫不经心的听着,偶尔点头,但视线却始终隔空落在宣清的背影上。   程迹刚不耐烦的摆脱了几个企图往他身上蹭的小明星,正好看到宣清在前面,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   少年的脚步停在宣清左后方,敏锐的察觉到清姐一前一后两个男人表面下的暗潮汹涌。   程迹只当没看见,附身低声道:“清姐,我送你回家吧。”   也就在这时,某位看到网上截图后,想在现场偷偷拍几张季衡清晰照片的工作人员,无意间将三人身影照了下来。   原本只是想拍拍季衡人神共愤的帅脸供大家欣赏,没想随手竟拍下了如此精彩的画面。那名工作人员也是一个脑补能力出众的姑娘,当即激动的把照片上传微博,分享给广大吃瓜网友,并配文:   【当绿江小说照进现实,宣老师到底该选哪一个?】   项以寒和季衡本就是今晚星耀盛典上话题热度最高的两个人,一个是娱乐圈招牌男神,一个是商界大佬。   两人猛然间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顿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   照片中那个陌生的英俊少年的身份也迅速得到热心网友的解答——盛悦娱乐的另一位年轻股东,程迹。   一张照片,三个男人,身份各异,但目光都落在中间的宣清身上。   原微博评论区的画风一开始还很正常:   【虽然但是,有点修罗场的感觉了哈哈哈哈?】   【请让我魂穿宣清老师!这种场面我可以的!】   吃瓜网友们嘻嘻哈哈的回答着博主假设的问题。   可慢慢的,随着某些不理智的粉丝涌入,画风逐渐变的充满戾气。   其中就冒出来一条评论:【谁知道这照片是不是宣清团队故意拍的。人不红,倒是爱蹭,也不看看后边两位大佬自己蹭不蹭的起。】   也有不少人附和:   【笑死了,盛悦的两位大佬都不一定认识她,就一个劲儿的贴上去蹭热度,真恶心。】   【也不红倒是爱蹭+1,这种炒作方式确实挺恶心的,难为我们项哥入镜了,真晦气。】   【我们季总手上还带着婚戒呢,明知道人家是已婚人士也要往上贴,宣清脸可真大。】   【楼上理解一下,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虽然有不少人在底下吵吵嚷嚷,但毕竟原博热度没那么高,淹没在众多明星的精修图中,大家说说也就过去了。   而照片中的男主人公之一季衡,此刻正坐在车上认真的给宣清揉捏脚踝。   司机将车开的稳稳当当,宣清靠坐在后排,纤细的脚踝被男人的大掌握住,放在膝盖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   “我真的没事……”   宣清抿唇,有些不自在,三番两次的想把腿收回来,都被季衡的大掌温柔又强势的摁住。   “别动。”   方才在后台她崴脚的那一下,虽然他扶了一把,但毕竟鞋跟那么高,多少会扭到一点。   就算没伤到,高跟鞋穿了一晚上了,肯定累脚,季衡也是今天才听安安说了一嘴,说穿高跟鞋真的很累,清姐每次结束活动后,一上车就换成平底拖鞋。   这也给季衡提了醒,以后车上也要常备一双软底拖鞋给她。   宣清的脚踝又白又细,季衡默不作声的揉捏了一路,到家时,她白嫩的脚踝都隐隐有些泛红。   终于能把腿收回来,宣清松了口气,正准备穿上高跟鞋下车,就被男人从车里打横抱了出来。   身体骤然腾空,宣清下意识的搂住季衡的脖子,温软的嗓音抖了一下:“你干什么?”   男人斜斜的挑眉,嗓音懒倦:“不是说穿高跟鞋时间长了脚疼吗?”   然后长腿一迈,走入公寓:   “所以我抱你回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温柔   季衡一路把人抱回卧室, 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深蓝色的裙摆散开,顺着床沿逶迤在地板上,如同一朵将开未开的蓝色花骨朵, 那双光洁的脚丫在季衡的注视下,往裙摆里缩了缩   宣清挽在后脑勺的头发有些散了,几缕微卷的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露出一截弧度柔软的脖颈, 和两侧圆润莹白的肩头。   侧身时, 还能看到她背部大片细腻又晃眼冷白肌肤。   季衡磨了磨后槽牙, 喉间滚出几分燥意。   “以后不要穿这种露背式的裙子了。”   宣清不明所以的抬眸,只见男人眸色沉沉,吐出一句:“这裙子不好看。”   才怪。   就是因为太好看了, 好看到诱人, 他才不想让宣清再穿出去给别人看。   她现在这幅模样, 让季衡想把她关在屋里,只穿给自己看。   宣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裙子,一时间有点搞不明白季衡的审美。   她觉得这条裙子挺好看的啊……   季衡转身去了浴室冲凉,宣清从床上下来,准备打开衣柜拿出睡衣换上。   衣柜木门被推开后,有那么一瞬间, 宣清差点以为她还在季家老宅的卧室里。   原因无他,原本挂着她长裤长袖的丝绸睡衣的地方,已经被满满一排的性感睡裙占满。   老宅卧室衣柜里的睡裙好歹还是有长有短的,此刻她面前的衣柜里, 那些睡裙几乎全是中短裙和超短裙。   更别提最里面还有一个两件布料少得可怜, 几乎什么也遮不住的, 不能被称之为睡衣的睡裙。   而她原本常穿的那几套睡衣, 却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男人从浴室出来后,看到的就是宣清贝齿咬住下唇,眉头微蹙,有些气恼的模样。   她又像在老宅那般,把浴袍给套到了睡裙外面。   见男人出来,她也不扭捏,直接问道:“季衡,我的睡衣呢?”   男人挑眉,装模作样的一指衣柜:“里面挂的不都是?”   宣清咬牙:“不是那些,谁让你买那些睡衣了……”   季衡坐过去,凑到她耳边吻了吻,嗓音沙哑:“在老宅看你穿着挺好看的,所以专门买了放家里给你穿。”   然后偏过头,目光十分认真的看着她,像是在辨别她的情绪。   “你不喜欢吗?”   宣清眼神中透出几分无奈。   好看的衣服没有女人不喜欢,可是,那些睡裙布料又少,裙子又短的,跟她平时穿的睡衣根本不是一个风格。   她不语,男人的声音就继续在耳边响起,声线压的很低,性感极了:   “可是我很喜欢,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季衡懒倦的嗓音里仿佛有蛊,半是诱哄半是勾引,酥酥麻麻的,缠着耳骨往里钻。   说话间,男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解开了她腰间浴袍的系带,轻轻一扯,浴袍就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   纯白色的吊带睡裙,纯欲又性感,修长的脖颈,漂亮的锁骨,温润如羊脂玉一般的肌肤。   宣清回过神时想把浴袍拉起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铺天盖地的荷尔蒙气息将她罩在了床上,男人温热的身躯覆了上来,压在宣清后脑勺的大掌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意味。   炙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带着掠夺的气息,将每一寸柔软都吞吃入腹。   粗砺的指尖探入腰间,或轻或重的摩擦着腰间的软肉,激起怀中人止不住的颤栗。   不再满足于唇上的柔软,季衡的薄唇下移,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颈窝,高挺的鼻梁轻擦过锁骨,直至下方。   宣清终于在此时用力将人一把推开。   她的耳垂红的几乎要滴血,拢着浴袍下床时腿都是软的,丢下一句“我该去洗漱了”,就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紧接着“咔哒”一声细微的声响,是浴室门反锁的声音。   季衡翻过身躺在床上,抬手挡在眼前,遮住有些刺眼灯光,半晌,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浴室里,宣清掬了一捧凉水泼在脸上,然后抬起头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镜子里的女人眉眼含春,不仅脸红,耳朵也红。   她忍不住狠狠的数落了自己一番。怎么那么轻易的就被他的美□□惑了呢?   每次季衡只要一靠近,她的脑子就跟电脑宕机一样,要么卡死不转,要么反应慢半拍。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的冷静与自持都会如同见了太阳的雪一样,融化的一干二净。   连季衡频频突破防线,愈发亲昵的温存行为,她甚至都有些无力抗拒。   宣清忽然有一点点理解,徐怡所谓的“极品男人,睡了不亏”是什么意思了。   毕竟从仅有的这几次接吻经历来看,季衡他,吻的确实让人很舒服……   ……   回过神,宣清一下子捂住脸。   完了,她算是彻底被徐怡洗脑了。   洗完澡,宣清慢吞吞的走出浴室。   卧室的大灯已经关闭,只留床头柜上一盏暖黄色的台灯幽幽亮着。季衡高大的身躯陷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动不动,似乎已经睡着了。   宣清悄悄松了口气,解开浴袍只穿睡裙,轻手轻脚的钻进了被子中。   还不忘将台灯拉灭。   整个卧室陷入黑暗的瞬间,软床另一侧的男人也有了动作。   他伸手勾住宣清不堪一握的腰肢,轻而易举的将人揽了过来,男性火热的躯体严丝合缝的将她嵌在怀里。   背后就是季衡宽阔的胸膛,宣清身子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想往前挪,拉开距离。   下一秒,男人的大掌猛的按住她作乱的腰肢,深呼吸了一下,嗓音微哑,顺着发丝坠入耳中:“别乱动了。”   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季衡的呼吸声隐隐有些重,箍在她腰间的手也用了几分力道,宣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身体猛然间僵住,一时间不敢乱动。   过了片刻,男人呼吸平复,鼻尖磨了磨宣清的发丝,揽住她的腰将人转了过来。   “跑什么?”   黑暗中,季衡懒懒的撩起眼皮,黑眸雾蒙蒙的盯着她,“反正半夜你也会挤过来,倒不如一开始就抱着。”   闻言,宣清漆黑的睫毛颤了颤。   季衡说的……确实没错,她无法反驳。   见她不说话,男人满意的勾了勾唇角,然后收紧手臂,又把人往怀里带了带,阖上双眸,低声哄道:   “不闹了,快睡吧。”   宣清的额头抵在季衡的下颚处,在黑暗中睁了半天的眼,终究抵不过沉沉袭来的困倦,男人身上好闻的冷调木质香包裹着她,缓缓陷入睡梦中。   –   宣清原来的丝绸长裤睡衣最终还是被放回了衣柜里。   物归原位。   睡衣是还回来了,但与之相对应的,她也必须答应季衡一个条件。   那就是:一周内,最少三天,要穿季衡给她买的那些睡裙。   彼时男人修长的手指灵活的系好领带,从镜子前扭过头看她,深邃的眼眸似笑非笑:“买都买了,不穿多浪费。”   宣清:?   你还知道浪费这个词怎么写吗?   季衡收拾好就去了公司,安安则跟着商务车来接宣清去影棚拍摄广告。   路上,徐怡的信息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清清,你家狗男人火了,现在网上一堆他的颜值粉。】   然后发来一张照片,正是星耀盛典那晚,网友的截屏。   照片里的男人矜贵淡漠,那漫不经心的斯文模样不知道不知道戳中了多少春心萌动的少女。   宣清顺势点开微博。   发现大家仍旧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这位新晋男神。   【谢邀,今晚做梦素材有了。】   【看到他的脸,我心动了,看到他手上的戒指,我心死了。】   【呜呜呜竟然是已婚!究竟是哪位幸运儿嫁给了我们季总!】   【别扒了,网上连季总的消息都少得可怜,怎么可能扒出来人家太太是谁,安心粉他的颜值吧。】   由于季衡没有微博,连私人小号也没有,网友们只能顺着网线摸到了盛悦娱乐的官博。   于是官博的粉丝就蹭蹭蹭开始上涨。   正看着,网上冲浪的徐怡又发来消息:   【哦还有程迹那个臭小子,他是被某个媒体拍了照片发出来了,现在多了一大堆姐姐粉和女友粉。】   【一个星耀盛典,火了盛悦的两个股东,笑死了,这波免费宣传,盛悦娱乐是最大赢家。】   宣清轻笑,回了个“猫猫赞同”的表情包。   对方回复的很快:【不过我看网上还有人想扒季衡的太太是谁,你现在不是对圈内隐婚吗,平常注意点别被拍到了。别让狗男人影响你的大好事业。】   宣清:【知道啦(亲亲)】   –   按理来说,即便季衡和程迹再火,热度也会慢慢降下来,形成固定的粉丝群体,而不是天天被全民讨论。   可偏偏,一个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手滑点赞,把宣清彻底拉入了舆论的漩涡。   在两天后的一个清晨,有热心网友发现许盼盼的微博给某个微博下的转发点了个赞,然后又迅速取消。   原博是星耀盛典当晚,曾引起过一小波讨论的“修罗场”照片:【当绿江小说照进现实,宣老师到底该选哪一个?】   而许盼盼“手滑”点赞的则是其中一条高赞评论加转发:【也不红,倒是爱蹭,也不看看身后的那两位大佬她蹭不蹭的起。】   不到十秒,又迅速取消了点赞。   但是还是被网友截屏,然后放在了网上,配文:【终于亲眼目睹了一次传说中的明星手滑(点烟)】   也不知道许盼盼是怎么从一堆夸赞各家哥哥姐姐盛世美颜的微博里,翻出这张照片的,总之她这一点赞一取消,瞬间让那张照片火出了圈子。   原博的热度被迅速顶起,各家粉丝,路人,吃瓜群众闻声而来。   【嘶,这个手滑点赞,点的有点妙啊……许盼盼这是在内涵什么吗?】   【翻了翻评论,发现当晚就有人质疑某宣是故意炒作了。而且她跟盛悦也没有过合作,怎么可能会认识盛悦背后的资本大佬?还两个都认识?很难不怀疑是在蹭热度。】   【可是从照片上看,季总确实是在看她啊,还有小程总,看起来就是准备跟她说话的姿态。】   【回楼上,人家季总可能只是顺便往台阶下看了一眼,不一定是在看宣清。】   【许盼盼是圈内人,肯定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手滑”点赞这种评论,也算是变相的吐槽了吧。】   【只能说,如果是故意炒作和蹭热度,那这张照片实在是拍的太妙了。】   【那把我们项哥也照进去是想干什么?给她做垫脚石吗?有点恶心了……】   此时的许盼盼正坐在片场的休息室里,悠哉悠哉的刷着微博,看着网络上几家粉丝的火气被一点点拱起来。   她当初含恨错过了《黑白》这部剧,虽然现在也接了一部班底不错的民国剧,心底那股郁气一直没有散去。   都怪宣清,当时她因为绯闻被骂,眼看着剧组就要把她替换掉,让自己上了,偏她又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把自己从污泥里摘的干干净净,稳住了女主角之位。   害得许盼盼不仅白白给其中那个又胖又秃的王姓投资商睡了半个月,砸给水军公司黑宣清的那些钱也打了水漂,到最后什么也没捞着。   尤其是在官博公布项以寒也参演《黑白》时,许盼盼的嫉妒和不甘简直要冲破心脏。   明明女主角可以是她,明明被项以寒扶着走红毯的人也是她……   都怪宣清这个该死的女人,偏要挡她的路!   所以在刷微博无意间看到那张照片时,许盼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点开了评论区,在看到有人转发并嘲讽宣清蹭热度时,想也不想就点了个赞。   点赞的那一瞬间,她当然是畅快的。   但是这个赞肯定不能长留,所以她故意等了十几秒,才取消了点赞。   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截屏。   至于季衡和程迹?两个资本方的大佬,宣清怎么可能会认识?   就算他们认识,或者对宣清有点印象,也不可能兴师动众的亲自出来澄清。   总之,喜欢炒作+蹭热度这个标签只要贴在宣清身上,就会有足够多的人厌恶她。   更别提季总和小程总那批摩拳擦掌的新粉了。   许盼盼的视线从那些愈发难听的评论上一一划过,内心畅快不已。:   经纪人看到网上的动静后,还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是怎么回事。   许盼盼让她放宽心:“怕什么,等会儿我发个声明澄清一下就行了,就说是工作人员不小心点到的。然后趁着热度再宣传一波我现在拍的新剧,一举两得。”   经纪人见确实对她们没有什么利益上的损害,也就任由她去了。   于是,网上的舆论愈演愈烈,原本质疑的话被传来传去,最后不知怎的传成了炒作实锤,还引来不少季衡和程迹的颜值粉激情开麦。   #宣清炒作#、#也不红,倒是爱蹭# 等词条随着热度的不断发酵,爬上了热搜的小尾巴。   郑潇潇算第一时间看到了微博热搜,当即点开浏览了一遍。   她坐在盛悦娱乐的休息室中,将热搜和评论的截图发给了尤玉瑶。   【瑶瑶快看,宣清可真会蹭热度,还被群嘲了。】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可能是在忙。   于是她又发了一条:   【你快回来吧瑶瑶,到时候看宣清还有什么脸再缠着表哥……】   郑潇潇刚摁灭手机,休息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接待小姐充满歉意的对她说:“抱歉郑小姐,周经纪人让我转告您,她手下的艺人名额已经满了,恐怕不能再接待您了。”   郑潇潇眉毛狠狠一皱:“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了让她留一个名额的吗?”   她今天过来,就是跟姑妈说好了,让公司派给她一个能力最强的经纪人,不过她的眼光高,直接点名要周经纪人,还要求人家提前给她留一个名额。   可是周经纪人毕竟不是一般人,她身为盛悦顶尖的经纪人之一,面对这种走后门进来的,脸蛋和身材都达不到她要求的娇小姐,她怎么可能会签?   “抱歉。”接待小姐浅浅的鞠了一躬,表示无奈:“这是周经纪人自己的决定。”   郑潇潇捏着手机站了起来,一脸不爽的往外走:“她自己的决定也得先问问我行不行,人呢?我要当面和她谈。”   接待小姐态度温柔且坚决,伸手拦住了她:“抱歉,郑小姐,周经纪人今天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郑潇潇的脾气一下子起来了,怒道:“耍我呢是吧?”   程迹恰好路过休息室的玻璃房,就听见里面一道尖锐的女声嚷嚷着:   “你也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明天就让我姑妈把你开除!”   “还有,周经纪人凭什么不签我,到底是谁占了我的名额?”   他微微皱眉,问身后的秘书:“谁在里面?”   “是郑潇潇小姐,季总的表妹。”秘书迅速头脑风暴,整合了所有消息,向身前这位年轻,但不敢小觑的小程总解释了一番缘由。   “郑小姐想成为周经纪人手下的艺人,但昨天周经纪人已经签过别人了,她手下的艺人数量一直都是有数的,多一个都不签。”   程迹:“周经纪人昨天签了谁?”   秘书:“郭茜文。”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程迹的眸子波动了一下,   他记得,星耀盛典当晚,清姐给他介绍的那个朋友,就叫郭茜文。   当时对方也说了现在的合约到期后就答应盛悦的签约。   没想到周经纪人的速度还挺快的。   里面刺耳的女声让程迹心烦意乱,只听见一声:“不管占了我名额的那个人是谁,她必须给我解约!让开!”   玻璃门被大力推开,郑潇潇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下一秒,就被门口青年斜睨过来的冷漠眼神冻了一下。   冷的她瞬间哑了火。   身后急忙跟出来的接待小姐见状,连忙低头问好:“程总。”   “吵死了。”   青年撩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声音又冷又硬,显然处于不耐烦的状态。   “既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就认清自己的定位。”程迹说话毫不留情:“郑小姐要是有什么好意见,不如让季总亲自过来听一听?”   郑潇潇的脸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她敢在姑妈面前撒娇要好处,却真不敢在季衡面前放肆。   想到眼前的青年是宣清的弟弟,郑潇潇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他说的那些话没给她留一点脸面,郑潇潇一股怒气直冲头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有空闲时间说我,程总还不如去看看自己在网上被群嘲的姐姐呢。”   她冷笑:“像这种靠炒作蹭热度搏出名的表嫂,我宁愿不要,真是丢我表哥的脸。” 第49章 、温柔   宣清知道这件事时, 网上的传闻已经越来越离谱了。   原博主,也就是拍下这张照片的工作人员,在发现事态已经不可控后, 连发了两条微博,表示她只是无意间拍下这张照片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宣清团队的工作人员, 更不是宣清在蹭热度和炒作。   可许盼盼的粉丝根本不听, 在评论区上蹿下跳的抠字眼, 说什么敢做不敢认一类的话。   沈姐打电话过来的时候, 宣清正皱着眉仔细的看微博上的言论。   沈姐上来第一句话就是:“不用担心,也不用去看网上的评论了,交给我, 两天内还你个清净。”   女明星之间的勾心斗角, 沈姐不知道看过多少, 许盼盼手滑这一招,在她这儿还真不够看。   况且,是不是炒作和蹭热度,她作为经纪人难道不不清楚吗?   那两个资本家帅是帅了点,但非要说她家宣清是蹭他们的热度,她还觉得点不够格呢。   电话那端, 宣清温柔的嗓音传过来:“沈姐,不用那么麻烦。”   女人顿了顿:“我们只需要出一份声明就好。”   宣清手机上是程迹刚发来的信息:【清姐,我来处理。】   沈姐虽然接手了宣清为自己手底下的艺人,但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局限于她本人, 对她家庭的实际情况并不清楚。   所以她此刻有些没明白, 还以为宣清小看了这件事的影响力:“光发声明怎么行?除非那两个大股东亲自下场解释, 否则这事没完。不过这种情况基本没可能, 就算我直接联系盛悦的公关部,人家也不一定会给回应。”   电话那端的女人很轻的笑了一下,网上的流言蜚语和各种揣测似乎都没影响到她的心态。   沈姐只听到宣清在电话里说:“沈姐,程迹是我表弟。”   “至于季衡,”温婉轻柔的嗓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他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交。”   “盛悦娱乐,是我们家和季家共同投资的项目。”   即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沈姐,在听见这三句话时,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千算万算,她都没想过自己新接手的这个艺人,竟然有如此雄厚的实力背景……   这可是几乎能让她在娱乐圈里横着走的资本啊……   -   中午十二点,程迹在微博上注册了个人账号,而后迅速被官方认证,挂上了明显黄v标志。   十二点零五分,程迹的个人关注从0变成了1,紧接着,他在这个账号上发出了第一条微博:【@宣清,我姐。】   迅速赶到程迹微博刚点完关注的颜值粉们:?   准备来看大佬亲自下场澄清自己不认识宣清的气势汹汹的黑粉们:?   赶来围观现场的吃瓜网友和路人们:?   与此同时,盛悦娱乐的官博也发布了一条最新消息:【大小姐也是盛悦的大股东之一哦@宣清。】   众网友:?   这是什么离谱又神奇的走向?   短短几分钟,两条微博,彻底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惊天大反转?】   【???我以为我粉的是个女明星,没想到她却是个潜在的资本大佬?】   【这种身份和关系……人家真的会炒作和蹭热度吗?她自己就是热度本身好吧。】   【许盼盼粉丝呢?黑子呢?怎么不出来继续叫了?你们不是很会造谣吗?还敢造吗?】   很快,也有圈子里的知情者无比谨慎的发声了:   【黑子们别跳了,看着心烦。程迹是宣清的表弟,人家姐弟俩在典礼上碰到了说两句话,就这也能被你们打成炒作蹭热度,笑死人了。】   【你们是不知道宣清姓宣吗?还是压根没把她的姓跟江城宣家联系起来?啊对,别怀疑,就是那个商圈里大名鼎鼎的江城宣家。】   【宣家和季家是世交啊,宣清和季衡从小就认识,我走在路上看到熟人还会专门瞥一眼呢,人家季衡在典礼上看一眼老朋友就不行了?】   【怪不得盛悦官博@宣清叫大小姐,我去查了一下,盛悦是宣季家两家共同投资的合作项目。】   【那张照片我看了,一共三个男人,一个是宣清弟弟,一个是宣清老朋友,还有一个是宣清合作过的男演员,这能炒什么?蹭什么热度?谁蹭谁热度?我看是盛悦娱乐蹭她的热度还差不多。】   宣清的公司也很快放出了一份声明,表示发布照片的原博主确实是无意间拍摄下此照片,且宣清女士的团队也从未用利用照片进行任何炒作行为,请广大网友理性客观的看待此事。   打脸打的太响,所有的质疑声几乎在同一时间段停了下来。   【一张俊男美女的养眼照片,引出来一堆妖魔鬼怪,真晦气。】   【一群人舞的乌烟瘴气的,恨不得把蹭热度的标签贴到人家宣清脸上,这下傻了吧!】   【许盼盼这手滑的真妙,心里那点阴暗的心思全暴露完了。】   【娱乐圈这种事还少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开始某许姓明星先暗戳戳点赞内涵宣清,粉丝顺势跳出来大范围的造谣并宣传,然后再引出来一波宣清黑粉,把对方从头到尾都抹黑一遍,完美。】   【可惜踢到了一块儿铁板,不知道人家几个又是姐弟又是朋友的,这下亮出来了,许盼盼估计要慌死了吧……】   【我赌五毛,今晚之前肯定能看到许盼盼发的道歉声明。】   –   季氏总部,一场冗长的会议才刚刚结束。   每次开会,只要季衡在场,气氛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紧绷。   原因无他,季衡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况且因为某些部门准备的材料和报告都没有达到季总的要求,这场会议才一直延长到现在才结束。   走廊上钟表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   刘秘书见老板可算出来了,连忙跟进办公室,肃声汇报道:“季总,盛悦那边发来消息说,宣清小姐因为一张照片,在网上被人恶意抹黑了。”   男人松领带的手指一顿,冷漠的眸子瞬间看了过来:“什么时候?什么照片?”   刘秘书把整件事的经过大致叙述了一遍,最后道:“不过公关部反应很快,程总也亲自出面解释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了局面,没有对宣清小姐造成太大的影响。”   男人皱着眉打开手机,翻看网上的言论,漆黑的目光落在最开始的那张点赞截图上。   许盼盼。   这个名字怎么还有点耳熟?   季衡记得,似乎《黑白》开拍之前那次,也是这个女演员买水军给宣清泼脏水,想换下女主演。   上次没顾得上收拾她,她自己倒又跳出来了。   男人食指轻叩桌面,眸底尽是寒霜。   “跟许盼盼公司联系了吗?”   刘秘书:“公关部已经联系过她的经纪人了,经纪人说她现在正在片场拍戏,等联系上她本人会立马登微博道歉。”   “正在拍戏?”   男人抬眸,冷嗤一声,声音冷漠:   “那就让她别拍了。”   –   片场,正在休息室小憩的许盼盼被小助理疯狂摇醒,她的一股子起床气还没发泄出来,就被手机里经纪人尖锐的声音刺的耳朵疼。   “许盼盼你竟然还能睡的着?宣清这种身份你也敢去招惹?盛悦娱乐的公关部部长亲自联系我了,要求你立刻对你的恶意引导行为道歉!”   许盼盼的脑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被吵的头疼,顿时烦躁的说道:“宣清能有什么身份?盛悦的公关部找你干什么?她……”   话音戛然而止。   手机页面上,盛悦官博,程迹微博和宣清公司的微博,三条微博刺入眼底,许盼盼的手无意识的抖了一下。   不会吧……宣清她怎么可能会是这种背景……   她不就是个一声不响,只规规矩矩演戏的普通演员吗?   手机屏幕的荧光反射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越发苍白。   经纪人还在嚷嚷着:“醒了就快点发道歉声明!别说什么是工作人员的手误,盛悦那边说了,不接受这种拙劣的理由!”   与此同时,另一个小助理匆匆忙忙的冲休息室,气儿还没喘匀呢就抖着声音开口:   “盼盼姐,我刚刚听到导演接了个电话,说……要换人,不让你拍了……”   许盼盼猛的抬头,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   办公室。   事情办妥,刘秘书挂断电话,“季总,剧组那边说,许盼盼的女主演位置已经撤了。”   很不巧,她现在刚开拍没几天的民国新剧就是盛悦投资的。   季衡点了点头。   这种人既然已经处理了,就没必要再过多的关注,于是他把注意力继续投到了微博上。   他也和程迹一样,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   微博平台认证的同样迅速。   就在他点进宣清的微博主页准备点击关注时,刘秘书终于注意到了老板此时的动作,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   男人挑眉,漆黑的瞳仁里有那么一丝的不解:“怎么?”   凭什么程迹那个臭小子能关注他老婆,他就不能关注?   眼看着老板冷白的指尖差一点就要点在屏幕上,刘秘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季总,现在大家都知道您已婚,但不知道您太太就是宣清小姐啊,这个关注您要是真点下去,那宣清小姐隐婚的事儿不就暴露了吗?”   程迹火速注册微博,且唯一关注人是宣清还能理解,毕竟人家爱姐心切。   季衡要是也这么做,那等于直接告诉网友答案了:季总和宣清小姐关系不简单。   男人指尖微顿。   不可否认,刘秘书说的确实没错。   但关注也不能点,微博也不能发,那他岂不是白注册了?   转念一想,季衡点进宣清公司发的那条微博声明,干脆利落的点了个赞。   刘秘书想拦又不敢拦的手停在半空中,犹豫了片刻才放下。   行吧,点就点吧,网友要是真扒起来,这个赞也好解释……   于是,微博再度热闹了起来。   【下场了下场了,我们季总也下场了!他竟然专门注册了微博,就为给宣清团队发的声明点赞!】   【清清不愧是盛悦大小姐(狗头),这排面,狠狠羡慕了。】   【请问,凑齐两个大佬能召唤神龙吗?】   【此时再以不同的心态去看那张出圈的四人合照,我要魂穿宣清老师,选项哥!】   【这波我磕宣清和小程总姐弟俩的逆天颜值,豪门姐弟男帅女美,谁能不爱。】   【我是土狗我选季总。】   【只说这张照片,不谈其他,我也觉得清清和项哥最配!】   ……   季衡在办公室翻看着网友们插科打诨的评论,发现有不少人在热火朝天的磕cp。   其中以项以寒的呼声最高。   男人狭长的双眼微眯,神色不明。   过了片刻,只见他熟练的又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学着网友们的说话方式在评论区发了一句:   【纯路人,觉得宣清和季衡最般配。】   也许是因为敢提季衡大名的人少之又少,他的这条评论很快被顶了上来。   不过几分钟,就有人回复:【季总毕竟已婚,手上一直戴着戒指呢,不要乱磕。】   也有不少人赞同:   【确实,不过英年早婚是其一,其二,季总应该是三个人里面跟清清关系最远的吧,还不如小程总的豪门姐弟好磕。】   【同楼上,哪怕季总未婚单身,我觉得他那种淡漠的性子,跟清清也擦不出来什么火花,简而言之就是没cp感。】   【支持一楼,反正不管怎么磕,季总都是最先被叉出去的那个。】   下一秒,手机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大掌狠狠倒扣在大理石桌面上   清脆的声响夹杂着男人隐隐的郁气,在寂静的办公室回荡。   -   直到傍晚,许盼盼的致歉微博才姗姗来迟。   【由于我登录微博时无意间的手误,造成了广大网友的误解,也给宣清小姐带来了伤害,对此我深表歉意。以后我也会更加谨慎的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再出现这种低级失误,实在抱歉。——许盼盼】   因果轮回,当时嘲宣清嘲的有多厉害,现在人们讽刺始作俑者就有多厉害。   更有细心的网友发现,许盼盼前些日子晒出的新剧开机红包图也被悄无声息的删除了。摸去剧组的官方微博一看,当初的官宣微博已被更改,抹去了她的名字,于是不免又引起了一阵嘲讽和感叹。   不过在看到对方的致歉后,这一切这都与宣清无关了。   晚上季衡回家,先是仔细观察了宣清的神色,发现今天的风波确实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后,才松了松领口,去换了衣服。   宣清窝在卧室窗边的小沙发里看书,冷不丁听到男人问她:“今天发生的事,怎么不跟我说?”   她合上书,顺势坐直身体:“其实我可以自己解决的,所以就没告诉你。但后来阿迹说他来处理,我就交给他了。”   “下午我看到你用微博账号给公司发的声明点赞了。”宣清抿着唇,水润的眸子清亮,嗓音温软:“谢谢你,但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而且,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闻言,季衡撩起眼皮,漆黑无波的眼神朝她看过来。   被发现的风险?   被发现什么?发现其实他们两个是夫妻吗?   触碰到男人又深又沉的目光,宣清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呼吸都停了半拍。   “抱歉,”季衡的眼神让宣清没由来的一慌,下意识解释道:“我只是……”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出口季衡就知道是什么。   只是答应了经纪人,说好了要隐婚。   所以不能暴露,也不能被发现。   脑海中,网络上那些高举宣清项以寒cp大旗的粉丝言论一闪而过,男人阖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声音微哑:   “清清,我是你的丈夫。”   “所以,不用和我说谢谢和抱歉。”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阿冬瓜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贴贴 第50章 、温柔   季衡说完那两句话, 就去了浴室,宣清清透的眸子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心神不宁。   男人似乎心有郁气, 但始终强压着,方才和她说话时,还带着点颓然。   浴室淋漓的水声响起, 宣清把书本放回床头柜上, 回想刚刚自己说过的那几句话。   可能是话说的太客气, 伤到他了?   毕竟季衡是专门为她注册的微博账号, 好心帮忙,结果她上来就是一句“其实不用那么麻烦”,“而且有被发现的风险”……   怕不是觉得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进行了几分钟深刻的自我反思, 宣清素白的指尖捏了捏眉心, 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那么说话。   正在想一会儿主动做点什么向男人示好, 表达一下歉意,宣清的目光慢悠悠的扫过大半个卧室,落在那件深灰色的浴袍上。   季衡忘了拿浴袍。   浴室宣清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季衡的浴袍,走到浴室门口屈指敲了敲门。   “你的浴袍还在外边,我帮你放到门口的置物架上了。”   女人温软的嗓音透过浴室门, 又穿过淋浴间的玻璃门,落入季衡的耳中。   男人掀起眼帘,淡漠的黑眸里尽是翻涌的暗潮,冰冷的水倾泻在身上, 却怎么也抹不去他心底的燥意。   浴室外, 宣清将浴袍放在置物架上最容易拿到的位置, 这样方便他出来直接穿上。   正准备抬脚离开, 宣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现,闪过了某个差点被她遗忘的东西。   下一秒,脑海里如同有烟花炸开一般,把宣清炸了个七零八落——   她的内衣……   刚才洗完澡,被她随手丢在浴室淋浴玻璃房旁边的衣篓里……忘记拿出来了!   完了,太尴尬了。   希望季衡进去的时候没注意没看到。   宣清贝齿咬住唇肉,犹豫了一下,准备趁现在还有机会,赶紧把那两片布从衣篓里拿出来。   不然她不敢想象等季衡出来时,一低头就看见她贴身衣物的场面会有多窘迫。   浴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虽然里面的淋浴房四周都是磨砂玻璃,但还是能隐约看到人的轮廓,所以宣清始终低头看着地面,轻手轻脚的朝着放有她贴身衣物的衣篓靠近。   顺利接近目标,指尖触碰到目标衣物,迅速拿起——   几乎同时,淋浴房里的水声忽地停下,磨砂质感的玻璃门被男人的大掌从里面拉开。   时间似乎在此刻停止。   女人指尖捏着两片黑色的布料,整个人僵在原地,清凌凌的眸子一眨不眨,猝不及防的跟季衡幽深的眸子对上。   一道磨砂玻璃门,两个人相对而视。   一股冰冷且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男人的目光有着一瞬间的凝滞。   他漆黑的睫毛沾了水,水珠顺着下颚滚落,划过肌理分明的胸膛,结实又性感的人鱼线,最后没入腰间的浴巾中。   宣清愣住,手指微僵,本就没有捏紧的衣服从指尖慢悠悠的飘落,又掉回了衣篓里。   季衡的视线顺着她指尖的方向,落在一旁的衣篓里,触及到那团柔软且有弧度的黑色布料后,喉结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性感至极。   宣清猛的回神,倏然收回视线,耳尖微红,如同被抓包般迅速把手背到身后。   一时间,奇怪又静默的气氛在两人间蔓延。   她眨了眨眼,开始不自在的转移话题:“你怎么突然出来了……那个,你的浴袍我放到门口的置物架上了……”   说着,她抬眸看了季衡一眼,这才注意到刚刚开门的瞬间,她感受到的冰冷水汽不是错觉。   淋浴间的玻璃上也没有因温热的水流而腾起的薄薄水雾。   “下次还是不要洗冷水浴了,”她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天气凉了,容易感冒。”   眼前的女人离他仅一步之遥,垂坠感极好的丝绸睡衣勾勒出她姣好的身躯,微低着头,睫毛如蝶翼般轻颤,仿佛一只误入狼窝的兔子。   季衡黑眸微敛,眼底暗潮汹涌,方才好不容易被冷水强压下去的燥意再次腾起。   过了片刻,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好。”   宣清抿唇:“那,我就先出去了。”   她最后瞥了一眼衣篓里的衣物,仅一步之遥,却仿佛相隔万里。   默默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手腕却被扣住。   身后一股大力袭来,下一秒人就被拽进了淋浴房,压在玻璃墙上。   炽热的吻旋即落了下来。   花洒不知何时被打开,温度也被调高,温热的水流淋湿了宣清的睡衣,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季……唔……”   雾蒙蒙的水汽氤氲在两人之间,玻璃上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身前是比水温更热的男人身躯,后背则是微凉的磨砂玻璃,一冷一热的温度对比,让宣清的感官在此刻无比的敏感。   “这样的水温,还会感冒吗?”   缠绵厮磨间,男人的声音充斥着情与欲,刺激着她的耳廓。   宣清被季衡亲的几乎缺氧,手攀在他的肩支撑住身体,闻言连忙摇头。   感情把她扯进来淋湿就是为了感受水温?   “好。”   季衡似乎非常满意,一手关掉淋浴,另一只手再次扣住她柔软的后颈吻了下去。   “那以后就这个温度。”   宣清想伸手推开他,指尖碰到的却是男人光/裸的胸膛,她手指一抖,失了力气,只能侧过头,躲开季衡的唇。   “衣服湿了……”她平复着急促的呼吸,企图从旖旎的漩涡中挣脱出来:“我去换衣服……”   下一瞬,耳垂被一抹濡湿含住,轻柔的舔吻,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尾椎骨腾起,宣清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季衡的声线低沉暗哑,诱哄着她:   “我帮你。”   宣清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男人的话就已堵住了她的所有退路。   “你说过的,下次再来,不能反悔。”   没错,在老宅那晚,她确实说了“没关系,下次再来”……   粗砺的指尖触碰到娇嫩柔软的肌肤,季衡的呼吸微重:   “我忍不住了,清清。”   宣清垂下眼帘,如鸵鸟般将头深深埋入他的颈窝。   “……去床上”   -   漆黑的卧室,仅有一盏台灯,在床头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宣清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微卷的发丝被灯光晕染成浅浅的橘黄色。   身下的被单被抓出了褶皱,堆叠在一起,昭示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她的眼角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当生理性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时,宣清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她无声的呜咽了几下,季衡就拥上来,一边温柔的吻去她的泪水,一边哄她:   “这是最后一次,清清。”   动作却丝毫不停。   确实是最后一次,但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次,结束后,宣清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整个人处于昏睡的边缘。   身后炙热的躯体再度贴上来,宣清朦胧中蜷缩了一下身体,咕哝道:“不要了……”   往常轻柔的嗓音在此刻哑的让人心疼。   季衡垂下眸子,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落下一吻,神色餍足,低声落下一句:“没事了,我抱你去洗澡。”   仿佛得到了保证般,宣清这才放松了下来,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内,柔和又明亮。   宣清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了,睁眼时,被细碎的日光刺的眯了一下眼。   下意识想抬手遮住眼,手臂上就传来一阵酸痛。   意识回笼,她动了动胳膊。   何止是手臂酸痛,浑身都是酸软无力的,仿佛被人拆散揉碎了又重新拼装过一遍一样。   尤其是腰部,昨晚被掐的狠了,被迫换姿势时,她借着台灯的微光瞟了一眼,腰肢两侧尽是红色的指印。   身体上的疲惫感让宣清根本不想动,可她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开始自动回放昨晚那一幕幕羞耻的画面。   她还是没有抵挡住季衡的引诱,把人给睡了。   男人的手还牢牢禁锢在她的腰间,宣清刚动了动身体,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就又被男人给捞了回去。   “醒了?”   季衡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温热的气息细细密密的撒在脖颈敏感的肌肤上。   “嗯。”   她闷闷的应了声,嗓子哑的厉害。   他的鼻尖亲昵的蹭着她的发丝:“还疼吗?”   刚开始她眼眶红的像只兔子,眼角泛着泪花,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呜呜说痛。   宣清觉得后颈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一下,然后在听到季衡问题时僵住,脸颊泛红。   良久,她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确实痛,但也只在刚开始,更多的还是腰酸腿软的累。   季衡揉了揉宣清腰间的软肉,“以后就不疼了。”   而后一路向上。   几乎同时,宣清也感受到了身后的异样。   她忍不住抖着嗓音问:“已经九点了,你不去公司吗?”   男人轻而易举的将她反转过来,语气淡淡:“我今天休假。”   宣清睁大了清澈的眸子。   所以?   男人的薄唇再度覆上她的,一步步攻陷城池领地,   又如同在细细品尝一份甜品,慢条斯理,将她一口一口吞吃入腹。   “我们还有一整天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感谢55917239 、抹茶茶、小可耐、59924542和55551315小可爱们灌溉的营养液~抱住就是一个猛亲! 第51章 、温柔   说是一天, 宣清却整整两天没出门。   季衡食髓知味,除了吃饭睡觉,偶尔接电话处理一下工作以外, 翻来覆去的都是同一件事。   吃完晚饭宣清想下楼散步消食,却被季衡以不下楼也有一样的效果为借口抱进卧室,消耗了大量的体力。   腿脚发软的被抱去洗澡, 洗到一半又变了味儿, 或是贴在冰冷的玻璃上攀住男人的宽肩, 或是浸泡在浴缸里激起一阵水波荡漾, 最后的结果都是落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气息纠缠,攀登至顶峰。   仅仅两天, 季衡买回来的那些睡裙就被他自己亲手扯坏了四件。   其中也包括最衣柜最里面那两件尤为“清凉”的, 几乎遮不住什么的睡裙。   不过往好处想想:扯坏了也挺好, 她以后就可以不用穿了。   “才两天?”   商场里,徐怡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的发出疑问。   她咽下嘴里的奶茶,这才挑了挑眉:“这个狗男人是不是不行啊,我还以为最起码三天打底呢。”   三天?   宣清连忙摇了摇头。   就仅仅两天的经历,她都需要双倍的时间来恢复疲惫身体。   三天不下床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她觉得她恐怕承受不住。   “不过话又说回来, 我说的没错吧?”徐怡挽住宣清的手臂,凑近宣清耳边笑嘻嘻的问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极品?睡了不亏的那种?”   宣清耳垂一红,一把捂住好姐妹叭叭的小嘴,皱了皱鼻尖:“大庭广众之下, 小声点。”   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贪欢重欲的人, 可身体上的欢愉和心底并不反感的情绪通通都在表明, 徐怡的话没错。   徐怡也不急, 知道好闺蜜是第一次有了新体验,容易害羞太正常不过了,于是又晃着手臂蹭上来,把头歪在宣清的肩膀上,撒娇道:“哎呀放心吧,没人听见。”   不过见宣清眉眼含春,脸颊微粉的模样,徐怡心里也估摸出了大概,然后抛给小姐妹一个“放心我都懂”的眼神,豪情万丈的揽住对方的肩膀:“清清宝贝,以后就别害羞了,该享受就享受,至于其他的?先把咱们的沉没成本都收回来再说。”   宣清扯了下嘴角,嘴边那句“其实也不必”还没说出来,就被徐怡拽着进了某高奢品牌店。   有小姐妹陪着逛街,徐怡购物的兴致空前的高涨,两人逛了一上午,挤挤挨挨的大包小包挂满了手臂。   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徐怡买的。   中午在某餐厅吃过午饭,徐怡问她下午有什么安排,宣清告诉她下午要去公司一趟。   沈姐昨晚给她发来的消息,说是明天有个品牌负责人想见她一面,谈谈代言的事。   沈姐说她现在也不清楚是什么代言,这是公司上层给她的通知,让她负责对接,所以要等明天宣清过来,才能知道到底是哪个品牌这么神秘。   徐怡噘着嘴,十分不情愿的坐上自己的红色超跑,嘟囔道:“本来下午想跟你去泡温泉呢……”   宣清捏了捏她因嘟嘴而鼓起的脸颊,轻笑:“等我下次没工作休息的时候,马上通知你,陪你多玩几天。”   徐怡小臂垫在车窗上,下巴微扬,耷拉着眼皮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好吧。”   送走徐怡,宣清按照安安发的定位,在地下车库转着圈的找来接她的商务车。   好在商务车的车型比较显眼,安安又站在附近东张西望,她也没费多少时间。   安安和她一样,还以为这次是什么普通的代言,按理说直接跟经纪人谈好就行了,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本人去。   直到在沈姐办公室,见到那个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外国男人时,安安震惊了。   别的她不知道,但是这个人她还真有印象。   星耀盛典那晚,她被季先生叫过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季先生身边的这个人。   主要是他碧蓝色的瞳孔和金色的头发,在一众黑发的华人里真的太突出了。   而且听别人说,这人是瑞诗雅蒂的知名总监,来这里是挑选品牌代言人的。   瑞诗雅蒂!全球顶奢美妆品牌!他们来和清姐谈代言哎!   相比于安安的一脸震惊,宣清的表情就从容了许多。   她只在听完沈姐的介绍后,惊讶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很高兴见到你,宣清小姐。”劳伦斯从沙发上起身,极为绅士的颔首示意。   宣清同样回以礼貌的笑容:“见到您也是我的荣幸,劳伦斯先生。   三人在沙发上落座,劳伦斯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沈姐和宣清,一人一份。   “如此冒昧的联系您,是因为我想代表瑞诗雅蒂品牌,和宣小姐谈一谈品牌代言人的事。”   劳伦斯也不兜圈子,直切正题。   “我想邀请宣清小姐,成为瑞诗雅蒂的华国区代言人。”   沈姐翻看着劳伦斯递过来的文件,一目十行,同时一字不漏,迅速又仔细的看完全部文字。   而后她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   沈姐记得,瑞诗雅蒂这次的工作计划,应该是挑选亚太区的代言人……   怎么又变成了华国区代言人?   宣清也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文件,这才开口问:“劳伦斯先生为什么会选择我?”   即便与劳伦斯接触的时间很短,宣清也迅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现在虽然是流量和实力兼具的当红小花,但无论是按照圈内的咖位和资历,哪怕是瑞诗雅蒂品牌代言的范围降级变动,也依旧有大把的人上前争抢,几乎轮不到她。   他的主动登门,让宣清隐约意识到,瑞诗雅蒂代言人计划的变动,也许跟别的因素有关。   包括那份文件,里面有很多语句的表述都含糊不清,有些很大的可操作空间。   “改变工作计划,把代言范围改成条件更宽泛的华国区,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匹配我在娱乐圈目前的条件和影响力吧?”   她的嗓音轻柔,却直击要点,问题也毫不遮掩:“劳伦斯先生,这份文件的附加条件是什么?或者说,您想以我为媒介,得到些什么?”   劳伦略微抬眉,眼底却略显诧异。他没想到眼前这位看起来像水一样温柔的女士竟如此敏锐。   不过他面上笑容丝毫不变,反而格外坦荡:“宣小姐不愧是宣家的女儿,果然聪慧。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劳伦斯会选择她,除了在星耀盛典上因季衡而注意到她以外,更重要的是通过前两天网上的波澜发现了宣清极为广大的路人盘,和身后隐藏巨深的资本。   也就是她身后的江城宣家。   原本的计划的确是挑选亚太区代言人,但最其重要的核心目的还是华国高端市场,其他地区只是顺带。   而境内的大型高奢商场,绝大多数都在季宣两家名下。   季家那边,劳伦斯和季衡是旧识,一切好说,而宣家这边,劳伦斯原本准备在定下代言人后再去商谈,但前两天的网络舆论事件,正好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推到了他面前。   于是劳伦斯几乎没有犹豫就定下了目标,并为她改变了代言计划。   宣清的影响力和广阔的路人盘,再加上她自身的雄厚资本,对于瑞诗雅蒂来说,岂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商谈到最后,劳伦斯说道:“我并不急着今天就要答复,宣小姐可以仔细考虑考虑,毕竟瑞诗雅蒂与宣家的合作,始终追求的都是共赢的局面。”   宣清合上文件,微微颔首:“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家里的生意她很少插手,这件事既然和生意有所牵扯,她总归要回家告诉母亲。   劳伦斯满意离开。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轿车驶入宣清公司的地下车库,在电梯口斜对面稳稳停下。   后排坐着的人缓缓降下玻璃,冷白的手慵懒的搭在车窗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叩着。   男人的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短暂的嘟嘟声后,温柔的女声在另一端响起。   “季衡?”   男人应了声,问:“工作结束了吗?”   宣清:“刚结束,怎么了?”   劳伦斯先生刚坐电梯下楼,她也正准备离开。   季衡轻笑一声:“我来接你回家。”   宣清微愣:“那你现在在……”   “你们公司楼下车库,电梯斜对面。”   安安从宣清身后探出头,无声的张嘴做着口型,问她是不是不坐商务车回家了。   宣清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而后对电话那端的男人道:“好,我马上下去。”   -   季衡刚挂断电话,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从电梯口大步走了出来。   那一头金色的头发格外亮眼。   劳伦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季衡,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快步走了上来。   “季先生,好巧,您也来这边处理公务吗?”   季衡抬眸,漆黑的眸子平静无波:“不巧,我来接太太回家。”   “哦,这样啊。”劳伦斯装模作样的拉长了强调,然后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那看来我猜对了。”   话音落在季衡耳中,他扯了下唇角,语气淡淡:“劳伦斯先生好眼力。”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笑眯眯的接下了这句夸奖,仿佛很是受用,他敲了敲车窗,眨了下眼:“毕竟季先生看向宣小姐的眼神太过特殊,让我想看不出来都难。”   那张被网友们戏称为“修罗场”的照片,劳伦斯只注意到了季衡隔着几步距离,落在宣清身上的眼神。   他见过太多季衡冷漠又无情的眼神,眼底的淡漠无形的将所有人隔绝开,唯独落在宣清小姐身上时,会不由自主的柔和下来。   幽深的眸色中流露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   看了看时间,劳伦斯识趣的不再多呆,省的一不小心打扰到季先生和太太的独处时光,随意的摆了摆手,就道别离开了。   宣清走出电梯门时,就只看到季衡一人坐在车后排,注视着她走来的方向。   没想到季衡会来接她,宣清捏紧了手提袋的袋子,拉开车门上了车。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见两人都已经坐好,这才稳稳的启动车辆。   季衡看了一眼宣清拎上来的几个手提袋,随口问道:“早上去那么早,都买了什么?”   今天早上醒来后,宣清提前预判了一次,趁他还没醒,一声不吭的从他怀里溜走,说约了徐怡去逛街,要早点出门,动作灵巧的如同一尾鱼儿,捞都捞不住。   宣清垂着眸,从其中一个手提袋里翻出一只包装精致的盒子,递给季衡,温声道:   “逛街时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里面是一条质感高级的深灰色领带。   宣清第一次见到季衡穿深灰色睡衣时,就觉得这个颜色很配他。   看起来禁欲又诱人。   所以在看到这条领带时,她想都没想就买下来了。   男人打开盒子,指尖摩擦了一下表面的布料,眸色渐深。   然后轻启薄唇,很轻的笑了一声:“好,回家就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31 18:51:23~2022-06-01 21: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0452199 23瓶;笨笨哒小仙女 2瓶;小可耐、丘山雨文君、星星在发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温柔   到家后, 宣清才意识到,季衡所谓的试领带,究竟是怎样一种试法。   一进门, 男人高大的身躯反身将她桎梏在门板上,单手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笔直的脖颈微扬, 拉出一道漂亮的直线。   那条崭新的深灰色领带早在进门前就被他从盒子中取出, 缠绕在指骨间。   宣清一开始还以为季衡是真的要试领带, 正想从他手里接过帮他系上, 谁知手才刚抬起来,就被男人掐着手腕按在了门板上。   松了没几颗扣子的修长手指探过来,捏着她的下巴, 抬高, 凉薄的唇带着掠夺的气息扑面而来。   客厅的灯都没来得及开,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玄关的声控灯亮着微弱的光。   肩带被指尖不知不觉的勾落,细腻莹白的圆润肩头如同诱人可口的白玉糕,让人抑制不住想要品尝的渴望。   宣清揪住季衡的衣领,从他侵略性极强的吻中挣脱出来,侧过脸, 一边用手挡着唇,一边轻轻喘气。   “你不是说要试……试领带吗?”   男人眸底涌动着情/潮,轻柔的吻接连不断的落在她挡在唇上的掌心,嗓音低沉, 又哑又欲:   “今天用另一种试法。”   直到身体陷入柔软的床上, 宣清才彻底明白, 她以为的试领带, 和季衡口中的试领带,完全不是一码事。   纤细白嫩的手腕上那抹深灰色格外显眼,质感高级的布料尾端被压在头下,如海藻般的黑发层层叠叠的堆在枕头上,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季衡俯下身与她相拥,极尽温柔的吻过她的眉眼,鼻尖,最后覆上她水光潋滟的唇瓣,将所有呜咽声尽数吞没。   陷入昏睡前,宣清似乎隐约听到男人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我很喜欢这条领带。”   而她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丝念头则是:   她以后再也不会给季衡买领带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那条领带就放在床头柜上。   季衡换好衣服从洗漱间走出来,见宣清睡眼朦胧刚醒的模样,眼底平添一份笑意,走上前俯身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指尖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早安,清清。”   瞧着男人神清气爽的模样,宣清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压根就不需要休息。   明明昨晚折腾到大半夜……   目光触及到床头柜上的那条领带,原本崭新的模样一去不返,现在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毕竟昨晚不仅缠了手,最后还用它蒙了眼……   宣清猛的截停脑海里自动回想的那些疯狂画面,脑袋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别想了,太羞耻了,还什么领带的其他试法,简直离谱……   “累的话就多睡一会儿。”   离开家前,季衡沉声道:“我去公司,今晚回来和你一起吃饭。”   他离开后,宣清又睡了一小会,才起床收拾了一番,回了趟宣家。   父亲去公司忙了,家里只有母亲在家。   宣清把瑞诗雅蒂想和她签代言的事情同同母亲细细道来,她的意思是,事关家里的生意,签不签还是要看父亲和母亲的意思。   宣母沉吟片刻,大致理清了思路,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面对母亲不假思索的点头,宣清甚至有些意外。   她原以为,母亲不喜她在娱乐圈工作,所以像这种和娱乐圈代言绑在一起的生意,母亲定然十分不愿意。   宣母注意到她的神色,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   中午,家里的保姆阿姨做了宣清爱吃的荷叶糯米排骨,香喷喷的味道让宣清连饭都吃的比平常多了些。   饭后,看着宣清眉眼弯弯一脸满足的模样,宣母也忍不住笑了两声,专门去给她泡了一杯清茶解腻。   “清清,小迹前几天还跟我打电话,说盛悦娱乐已经步入正轨了。后来我看了他们的各类资料报表,才发现小迹这孩子实在是太谦虚了。”   茶香袅袅,隔着腾升而起的隐约热气,宣母的眉眼也变得温和起来。   提起程迹,宣清也弯了弯唇角,轻笑:“阿迹确实很厉害。”   短短几个月,程迹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迅速成长起来。   倘若以前宣季两家的下属员工还会因为他的年纪而轻视他,那么现在,没有人敢小觑这个看似初入商场,经验不足的青年。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在这位小程总漠然平静的表面下,其实是一个眼光毒辣手段雷霆的商界奇才。   宣母继续说道:“小迹跟我说,他打算把盛悦的那些股份都转移到你的名下,日后其他的投资项目,也一应以你的名义进行。”   宣清喝茶的动作微顿。   这些事程迹从未跟她说过。   宣母:“小迹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打小就和你亲近,事事以你为先,他会有这种打算,我理解也赞同。”   说着,她顿了顿,“有小迹在你身后,我放心。”   在宣清工作的问题上,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谈过话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去了娱乐圈,以后家里的生意就没人接手了,可交给外人帮忙我又不放心,怕他们起了贪念到头来把你吞的连骨头都不剩。妈毕竟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当然希望宣家的所有东西都在你手里握着,这样才安稳。”   这些话宣母似乎想了很久,索性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说完:   “现在小迹长大了,也能担责任了,最近你爸没少在我面前夸他。我想着以后的生意就让小迹帮你打理,这孩子我放心。”   “所以啊清清,你在娱乐圈的工作,妈也不会再阻拦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想拍电视剧也好,想拍电影成为影后也罢,只要你能过得舒心,妈都支持你。”   父母毕竟不能陪伴儿女一辈子,宣清是宣母唯一的孩子,她当然要为女儿铺好所有的后路。   程迹的迅速崛起让宣母看到了另一条可行的道路。   于是她选择了妥协。   宣母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感情内敛的人,很少像这样一般,敞开心扉,剖心置腹的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想法。   宣清也在这一刻才明白,母亲当初为何要逼迫自己回家接手家业。   她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妈……”   是她之前没有往深处想,没有意识到母亲的苦心孤诣。   “好了好了,”宣母摆摆手,很是感慨:“你现在也成家了,妈也不能总管着你了,工作上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以后就不用再来问我了。”   这一场母女谈心,解开了两人的心结,宣母把这些话通通说出来之后,整个人明显轻松不少。   离开前,她还让宣清记得带点山药板栗猪骨汤回去喝。   保姆阿姨一边拧上保温桶的盖子,一边道:“太太一早就下来把这汤炖上了,说这汤养胃,让小姐带点回去也给季先生尝尝。”   宣清从阿姨手中接过沉甸甸的保温桶,眨了眨眼,略显俏皮:   “那我们今晚上可有口福了。”   -   季氏总部。   “季总,这是您说要看的文件。”属下员工战战兢兢的把文件双手递过去。   刘秘书不在,文件没人转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上次会议上,季总的冷酷无情成了不少人的心理阴影,这也导致这名员工在递交材料的时候,即便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力的最好程度,却依旧怕达不到自家老板的严苛要求。   季衡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顺手接过文件,仔细翻看。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纸张翻页的微弱声音。   下属屏住呼吸,在寂静中不安的等着老板的审判。   片刻后,传来笔尖划过纸张的流畅声响。然后,文件被老板递了回来。   没有批评,就意味着认可!   下属顿时松了口气,有些激动的把文件接了过来。   出门前顺便偷偷瞄了一眼老板,发现季总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把大理石桌面上的电脑合上。   看样子……是准备下班了?   等到刘秘书处理完季衡交代的事情后回到公司,面对的就是空空如也的办公室。   ?   老板人呢?   -   季衡到家时,正值黄昏。   火烧云铺满了大半个天空,深深浅浅的橘黄色如同随意涂抹出来的油画,将路人的影子拉成长长的一条。   宣清正在厨房忙碌,夕阳的余晖将她整个人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中午她专门向阿姨学习了荷叶糯米排骨的秘方,准备摩拳擦掌大干一场,争取以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带回来的山药板栗猪骨汤也用小火煨着,咕嘟咕嘟冒着香气。   男人推开门,一股名为“家”的温馨气息就扑面而来。   宣清听到了动静,从厨房探出头,见是季衡,毛茸茸的脑袋又很快缩了回去,只余温婉的声音传来。   “我妈让我给你带了猪骨汤喝,说是养胃的,我觉得还不错,一会儿你尝尝。”   自从母女两人将话说开以后,宣清就格外的轻松,愉悦的心情让她的话也多了起来:   “对了,我还跟家里的阿姨学了新菜色,今晚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季衡走到厨房门口,斜倚在门框上,将领口的扣子松了几颗。   宣清如同一只小松鼠一样忙来忙去,身后,男人姿态慵懒,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   天气渐凉,她换上了柔软贴身的针织薄毛衣,勾勒出纤细的腰线,长发拢在耳后,扎成一个松松的马尾,白皙娇嫩的后颈肌肤在黑发后若隐若现,慵懒又温柔。   季衡摩擦着指骨,手中似乎还有着昨晚的细腻触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默不作声的上前,手臂自后方环绕住宣清的腰肢,从后方将人拥入怀中,低下头,下颚轻轻的抵在她的肩膀上。   宣清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挣扎了一下,想从季衡怀里挣出来。   季衡的手臂却抱得更紧了。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宣清沉吟片刻,“明天打算去医院看外公。”   母亲说外公念叨她好几次了。   “我陪你。”季衡的声音带着鼻音,低沉又性感:“我也许久没去探望宣爷爷了。”   “好。”   宣清应声。   按理来说,她也确实应该带季衡去看外公了。   灶台上的猪骨汤还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宣清把火拧灭,准备拿碗盛汤,男人掌在她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   她忍不住扭头提醒:“季衡,吃饭。”   男人顺势揽住她的腰,将人转过来,大掌一路向上,抚上她的后颈轻轻压向自己。   眸色幽深,嗓音暗哑,缱绻的尾音仿佛带着钩子:   “我想先吃点别的。”   作者有话说:   季·一发不可收拾·衡 第53章 、温柔   第二天清晨, 宣清和季衡一大早就去了医院,可到宣老爷子的vip病房时,却扑了个空。   病床上空荡荡的, 没有人影,连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   宣清找来护士询问情况,年轻的小护士笑眯眯的说道:“宣爷爷最近一直跟着对面公园的太极队晨练呢。”   说着, 她指了指路对面的一个大型休闲公园。   透过玻璃窗, 隔着一条马路, 隐约能看到公园里大大小小的空场地上, 有好几堆老年人聚在一起,练太极的练太极,打拳的打拳, 还有一部分正动作整齐的做着中老年人广播体操。   场面看着还挺……壮观的。   小护士看了看墙上的钟表, 才继续说道:“这个时间点他们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你们再等一会儿吧。”   果不其然,十五分钟后,宣老爷子身穿纯白色宽松飘逸的太极服,双手背在后边,慢悠悠的晃了回来。   这一层的护士和医生们显然都和老爷子很熟,也习惯了老爷子的作息和习惯, 在回病房这一段不长不短的走廊上,有不少人跟他问好,宣老爷子也都笑眯眯的一一回应。   直到他推开病房门,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笑容顿了一下, 然后笑的更加灿烂了。   宣清迎上去:“外公。”   老爷子上前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 满意的点头:“好好好, 没怎么瘦,看来季衡这臭小子没亏待你。”   “外公说笑了。”季衡从沙发上起身,挑了挑眉,“我疼清清还来不及,怎么舍得亏待她。”   宣老爷子皱着鼻子哼哼两声,勉勉强强的斜了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宣清在路上买了各式各样的早餐,三人坐在一起安安静静的吃了顿早饭。   饭后,季老爷子姗姗来迟。   早上李老爷子从刘秘书处得知,季衡和宣清今天要去医院看宣老爷子,正在吃饭的他当即决定也去凑一凑热闹。   出门前,季老爷子还不忘叮嘱司机带上他的那副宝贝象棋:“也不知道老头子的棋技退步了没有。”   季老爷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病房里的人正在滔滔不绝的跟两个小辈说着什么。   “你季爷爷一开始还跟我炫耀呢,说什么他有孙媳妇了,指不定没几年就抱上曾孙子了,那个得意洋洋的劲儿,我隔着几十里地都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说着,宣老爷子吹了吹茶杯中漂浮着的茶叶,慢悠悠的扫了眼正坐在沙发上给宣清剥橘子的矜贵男人,朗声道:“哦对,他还说什么等清清也结婚了,让两家的小娃娃定个娃娃亲。”   话音刚落,男人手指上的力气就一个没收住,细细的橘络被扯断。   他抿唇,语气不明的重复了一遍:“两家的,娃娃亲?”   原本还打算在门外偷听的季老爷子绷不住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用力推开门,朝宣老头狠狠使了个眼色:“这是在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呢?”   见是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宣老爷子眉开眼笑:“呦,稀客啊。”   然后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的眼色,大声解释道:“哦,我刚刚正给小衡讲呢,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什么……”   见对方不接自己的眼神,季爷爷更加用力的咳了两声:“咳咳!我以前开玩笑的,你这老头子怎么还当真了?”   季衡把剥的干干净净的一瓣橘子递给宣清,抽了张湿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抬眸看向自己爷爷:“看来是我让爷爷失望了,现在两家成了一家,这娃娃亲怕是定不成了。”   季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这能怪我吗?啊?那时候你也没告诉我孙媳妇就是清清啊!”   宣老爷子就在一旁乐呵呵的看他们爷孙俩互相斗嘴。   宣清眼尖的看到了季爷爷的带来的象棋,笑着岔开话题:“外公,你不是说好久没下过棋了吗?季爷爷来还专门带了象棋,您不正好有机会切磋切磋棋技?”   宣老爷子的手瘾一下子被挑起来了,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凑在一起你呛我一句,我呛你一句,开始准备下棋。   季衡勾唇笑了笑,微敛黑眸继续给宣清剥橘子上细细的橘络,把最后一瓣橘子递到宣清柔软的红唇边。   当着两个长辈的面,他依旧肆无忌惮,从不遮掩对宣清的偏爱和亲昵。   旁观两位老人下了会儿棋,宣清轻手轻脚的出了病房,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外公身体的具体情况,她还是要问过医生才能放心。   谁知刚到办公司门口,就和程父撞了个面。   “爸?”宣清很是意外,“您也在啊?”   程父的表情有些一瞬间的僵硬,眼底那一丝意料之外的慌乱被他迅速掩去。   “清清?啊,我是刚到,来向医生了解一下你外公的情况,省的你妈担心。”他的面色与平常无异,还带着一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不过,你妈昨天也没说你今天会来医院啊。”   宣清抿唇一笑:“我就是突然想外公了,所以一早就跑来医院了,想着总要问问医生外公身体的具体情况,心里有底我才放心。”   她探头,从未关严的门缝里往医生办公室看了一眼:“爸,你都问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程父手往身后一背,拉着门把手稍一用力,门被轻轻关上,隔断了宣清探寻的视线。   “我都问过了小乖,你就放心吧。”程父拍拍宣清的肩膀,语气轻松极了:“医生说了,你外公目前的各项指标都很稳定,只要好好修养,没什么大问题。”   宣清乖乖点头,一边带着程父往病房走,一边说道:“对了爸,季爷爷也来了,这会儿正在病房里跟外公下棋呢。”   走过脚下这条走廊,前边是一个岔路口,向左拐是宣老爷子的病房,向右拐是下楼的电梯。   程父的脚步就在这里慢了下来。   “清清,我公司还有点事,就先不去打扰两位老爷子下棋了。”   程父的手机正在无声的震动着,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用跟你外公说我来过了,省的他又唠叨我和你妈天天来打扰医生,小题大做。”   宣清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   病房内,季衡原本只是作陪旁观两位老爷子下棋,结果中途被硬生生拉入战局,被迫以一对二。   “哈哈,你小子又输了吧。”宣老爷子拍下最后一子,得意洋洋。   坐在边上紧盯战局的季爷爷也点了点头,显然对他们联手取得的战绩很满意。   季衡扯了下唇角:“爷爷,您明知道我不擅长象棋。”   季老爷子:“不是都教过你了吗?你不是顶顶聪明吗?怎么这就不行了?”   季衡:“……”   行行行,您是长辈,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等宣清回来,两人又陪两位老爷子吃了午饭,这才离开医院。   无论是对于宣清,还是对于季衡,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悠闲下午。   午后的太阳没那么刺眼,透过道路两侧种植的高大树木,在柏油路上撒下一片细碎又柔和的光斑。   两人没有坐车,肩并肩的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过马路时,男人的手自然而然的穿过她的细长的手指,轻轻握住,牵着她穿越汹涌人潮。   “晚上想吃什么?”   他低头问她。   宣清沉吟片刻,不客气的报了几个菜名。   男人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淡漠的眉眼似乎都被阳光照的柔和了几分:“好,我来做。”   前方不远处,黑色轿车缓缓在路边停靠。   “走吧。”   他牵着她往前走:“我们回家。”   -   瑞诗雅蒂签了宣清为华国区代言人。   这消息一经爆出,让不少圈内人又羡慕又嫉妒。   不过嫉妒归嫉妒,她们也都清楚,虽然宣清在娱乐圈的咖位不是顶尖,但她所拥有的资本力量却是无人能敌。   再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人敢跳出来挑事儿了。   一时间,瑞诗雅蒂官方微博下除了祝贺就是恭喜,评论区一片祥和。   “这次我们会针对本季推出的新品,拍摄一支契合主题的MV,宣清小姐将是MV中唯一的主演,也是最完美的C位。”劳伦斯说道。   沈姐抬眼,语气平淡:“什么时候开拍?”   劳伦斯耸了耸肩:“各项工作都正在协调中,而且由于这次的主题跟音乐有关,我们有一位比较重要的参演人员目前在仍国外,所以综合来讲,还要等大约一周左右。”   “重要参演人员?”   沈姐一挑凌厉的眉峰:“有多重要?”   竟然还需要专门等这个人的回国行程吗?   “沈女士,请您理解,我也很无奈。”劳伦斯双手一摊,神情苦涩。   “为了应和音乐主题,公司高层专门邀请了M国知名音乐大师伯纳德先生亲自谱曲,并且还有幸请来了伯纳德先生的弟子前来演奏MV的配乐,我说的这位重要参演人员就是伯纳德先生的弟子,虽然她现在还在M国,但很快她就会回到华国。”   劳伦斯的意思很明显,这位重要的音乐大师的弟子,是公司高层的安排,在某种程度上,他无法强制性干涉。   突然,劳伦斯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哦对了,我听说她也是江城人。”   沈姐掀了掀眼皮,显然对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江城人不感兴趣。   送走劳伦斯,她将“一周后拍摄瑞诗雅蒂季度宣传MV”这一项工作,添进了宣清后续的工作行程里,并把新的行程表发给了小助理安安。   此时的宣清,正在后台整理妆容服饰,她马上就要去拍摄一期最近大火的综艺——《假日出逃》。   主办方邀请了她和项以寒两人作为这一期的飞行嘉宾,她们要和几位常驻嘉宾一起,通过节目组设置的层层关卡,获得最终的假日奖励。   宣清正垂眸回复徐怡的微信。   徐怡:【你跟项以寒?上次星耀盛典你就和项以寒走了个红毯,你看那季衡看你的眼神,我隔着照片都能闻到他一身的醋味儿,这回你接综艺他竟然也没什么反应?】   宣清:【……】   【他出差了,而且……这只是工作。】   上次探望外公回来的第二天,季衡就出差了,这次时间比较长,大约一周左右。   算算日子,今天是他离开的第四天了。   徐怡:【男人吃起醋来可不管你是不是工作。】   此时,化妆间的门被推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探头进来:“宣老师,您准备好了吗?马上轮到您出场了。”   宣清抬头:“好的,这就来。”   然后迅速在对话框中打出最后一行字:   【先不跟你说了乖,我要上场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表姐 25瓶;viviana2017 3瓶;丘山雨文君、小可耐 1瓶;   贴贴~ 第54章 、温柔   最新一期的《假日出逃》在周六晚上八点准时播出。   由于前期打出了项以寒和宣清两人空降的名头大肆宣传, 这一期的播放量在前期热度的基础上又往上窜了一大截。   弹幕数量更是激增:   【搬着小板凳,清清宝贝我来啦!】   【百年难看到项哥参加一次综艺,反手就是一个收藏加缓存。】   【上次星耀盛典, 这次假日出逃,项哥最近跟宣清老师联动有点多啊……不过我就喜欢看俊男美女同框互动嘻嘻嘻。】   【楼上加一。】   这期综艺采取的是分组通关模式,每抵达一个地点即开启一个新的关卡, 每个关卡前都要抽签决定自己的队友。   一开始, 宣清和项以寒分别抽到了不同的队伍, 在常驻嘉宾的带领下摸清游戏规则, 尝试通关。   在通关过程中,节目组故意搞事,暗示大家可以通过扰乱其他队伍的进度, 以拉开差距, 取得游戏优势。   宣清这一队的进度较为顺利, 所以就把节目组的暗示当耳旁风,只专心进行游戏通关,同时狠狠的鄙夷了一番节目组的搞事举动。   “目前咱们是进度最快的一队了。”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女演员是她们的队长,性格沉稳又细致,当即向队员们表示:“我们只要专心通关,优势就始终在我们手里!”   剩下几位嘉宾纷纷点头同意。   而项以寒所在队伍的几位嘉宾都是跳脱又搞笑的性子, 在节目里一直都是搞笑嘉宾的定位,所以他们在听到节目组的暗示后,唯恐天下不乱,愉快的开启了骚扰其他队伍的搞笑之旅。   而项以寒最为特殊, 他的任务不是去扰乱其他队伍, 而是想办法套出宣清所在队伍的线索和通关答案。   毕竟她们队现在的进度排在第一, 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队友嘉宾还让项以寒不要有那么大压力, 他们又不是要抢夺她们队的第一,而是借力让自己的队伍成为第二。   “项哥,你跟宣老师比较熟悉,你就请她稍微透露那么一点点正确答案就行。”队友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还带着点莫名其妙的悲壮:“项哥,你现在就是咱们全队的希望了!”   弹幕里一堆无情的“哈哈哈哈哈哈”飘过。   【笑死了,又是这一招,每次都是让队伍里最帅的那个去套别的队的消息,醒醒吧大哥们你看看前几期你们有哪次成功过吗哈哈哈】   【虽然我们以前失败了,但是我们下次还敢?】   【项哥:一脸茫然,还能这样玩的吗?】   【不一定,毕竟项哥是真的又帅又有魅力,万一宣老师心一软……】   【不止宣老师,她们队伍里的另外两个姐姐在出场前的单人采访中,都表示过很欣赏项哥,节目组问想不想和项哥组队时也都回答的“想”,大家懂我意思吧。】   【虽然我懂,但是我赌五毛姐姐们不会被美□□惑!】   随着节目组时间线的推进,在其他队伍与前来捣乱的嘉宾斗智斗勇时,宣清也和项以寒碰面了。   “项老师,”宣清面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底却有那么一丝微不可查的防备:“你怎么过来了吗?你们队进度如何了?”   项以寒面不改色的点头:“一切顺利,进程过半了。”   宣清挑眉:“所以你过来是?”   项以寒一脸淡定:“我们队派我来和你们对个答案。”   同队的姐姐看到这边的动静,也凑了过来,她看项以寒的神色不似作伪,再加上有好感滤镜在,所以对他毫无防备:“对答案吗?正好我们的数据刚找出来,但是试错了两次,现在只剩一次机会了,可是还有两个数据没排除掉。”   项以寒摊开手中的纸条,神色凝重:“我们也是。”   手中的纸条上,一共是五组数据,其中三个被用黑笔画了一个“×”号。   他选择直接将自己队伍的数据和盘托出,对宣清和那名姐姐来说,无异于亮出了自己队伍的底牌,已经算是非常有诚意的合作邀请了。   在以前几期的节目中,也出现过几次不同队伍合作顺利通过关卡的情况。   那名姐姐眼神一亮,扯了扯宣清的手:“清清,我觉得可以信任项老师。”   宣清的目光落在项以寒手心的纸条上,慎重的考虑了一下,才缓缓道:“好。”   弹幕上:   【项哥:都让开,我要开始演戏了。】   【这装的可真像啊哈哈哈哈哈哈】   【先去其他队顺过来几个已经验证过的错误数据,再加上一个自己瞎写的以假乱真,项哥不愧是项哥,姐姐们还是太单纯了。】   最后,项以寒拿着唯一的正确数据回到队伍内,并获得了队友们的疯狂吹捧。   通关进入最后倒计时,   十、九、八、七……   节目组公布最终结果。   导演拿着喇叭大声宣布:“很遗憾,五支队伍中只有两队顺利通关。”   通关的队伍分别是:   宣清所在队伍,   和另一支全程全力通关,没有搞事的队伍。   项以寒和同队的其他嘉宾面面相觑。   ?   什么情况?   不应该啊,他们队的答案和宣清队明明一模一样啊!   与此同时,剩余两支队伍也纷纷表示质疑,是不是节目组搞错了。   导演摇了摇头,笑的意味不明:“没弄错,你们三队的答案倒是一模一样,但是跟宣清队的答案不一样。”   紧接着画面暂停,时间线迅速往回拉——   当宣清队伍遭到第一波其他队伍的扰乱时,他们原本顺利前进的脚步被不断拖延。   秉承着“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敌若犯我,我必犯敌”的原则,她们想了一个报复的方法。   由于她们队的通关进程遥遥领先,在一些线索和数据上有着天然的权威性,所以,在别的嘉宾再次进行扰乱并套话时,宣清就装作新人不熟悉规则的模样,懵懵懂懂,三言两语就被对方套出了几个关键线索。   等同队的姐姐意识到宣清可能被骗后匆匆过来“阻拦”,但宣清已经毫无防备的把她们千辛万苦拿到的“正确答案”给说出去了。   拿到了“正确答案”的小组果然没有再来扰乱他们。   如此经历了两个队伍,最后才遇到了项以寒。   跟宣清一起打配合的姐姐是项以寒每部剧的忠实剧粉,所以主动要求增加自己的戏份。   项以寒确实演的格外逼真,殊不知对方和他一样,也在演戏。   比的就是谁能演的过谁。   观众们直呼:【惊天大反转,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项哥:晴天霹雳.jpg 】   【清清:演戏吗?这个我也会啊?】   【刚刚我还说姐姐们单纯,对不起,是我太单纯了……】   项以寒挑了挑眉,虽然意外,但也坦然接受了。   宣清笑吟吟的看过来,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撞,宣清的眼神毫不退缩,项以寒也无奈的勾了勾唇角。   这一幕被摄像机拍下来,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宠溺的感觉。   cp粉表示磕到了:【啊啊啊我宣布相爱相杀就是最好磕的!】   接下来的几关大家都长了教训,宣清装新人这一招也不好用了,各个队伍各凭本事,一一通关。   在最后关卡的结尾,节目组又额外设置了一个简单的小游戏——你画我猜,作为最后的加分项。   这次抽签两人为组,宣清和项以寒分到了一组。   两人在对应的位置上坐下。   项以寒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还能相信你吗,宣老师?”   宣清微微颔首:“当然可以,项老师。”   镜头里,她眉眼弯弯,笑的温柔:   “对于我的队友,我永远都毫无保留。”   这句话,和“你画我猜”游戏中的最后一个词语,成为了本期《假日出逃》热度最高,同时也火出圈了的片段。   -   深夜,黑色的轿车驶入某五星级酒店的地下车库。   车辆停稳后,刘秘书叫醒了后排微阖双目的男人。   “老板,明天上午还有最后一场高层会议,这次出差的行程就全部走完了,我已经给您定了明天下午的飞机。”   季衡懒倦的抬眸,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朦胧的意识逐渐清醒,男人应了声,然后又问:“裙子送过来了吗?”   昨天回酒店的路上,一条挂在商场壁橱里的酒红色长裙吸引了季衡的目光。   那是某高奢服装品牌推出的最新品,刚挂上去展示,就被季衡捕捉到了。   男人隔着车窗指尖点了点,刘秘书立刻意会,直接一个电话让店长把新品包装好送过来。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回去送给宣清小姐的。   刘秘书连忙回应:“昨天就送回来了,已经替您装到礼盒里包装好了。”   季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手机嗡嗡振动了一下。   男人垂眸,修长的指骨按亮屏幕,落在新消息提示上的目光一顿,缓缓上移。   微博的一条热点推送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宣清项以寒甜蜜对视,《假日出逃》撒糖名场面!#   季衡目光微凝,毫不犹豫的点开这条推送。   手机屏幕上弹出微博页面上相对应的视频。   视频是博主剪辑过的,画面一开始,就是宣清眉眼弯弯的对项以寒说的那句话:   “对于我的队友,我永远都毫无保留。”   然后就是节目游戏“你画我猜”中的最后一个词语——失眠。   画面中,因为是一个有些抽象的词语,所以其他组的人要么在认真思考,要么手忙脚乱的在白板上画几笔,又觉得不行再擦掉。   唯独宣清,在看到这个词语时,先是一愣,歪了下头,确认完毕后第一时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项以寒,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轻笑。   然后几乎毫不犹豫的拿起笔,在白板上寥寥画了几笔,又拿起节目组准备的彩笔,在最后补上了一抹颜色。   全程几乎不到一分钟。   别的组还在急急忙忙的画图时,宣清已经轻松的将成品反转过来,展示给项以寒。   镜头迅速拉进,只见白板上的简笔画,画的是一颗带包装的紫色糖果。   这跟“失眠”一词有什么关系?   正在观众都一脸迷茫的时候,坐在对面的项以寒眼神微亮,而后抿唇一笑。   青年温润的嗓音里带着笑意和笃定,不假思索的说出了正确答案:   “失眠。”   在节目组宣布答案正确时,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极了。   只留弹幕里一群毫无头绪的观众:   【这什么?一颗糖?紫色的糖?跟失眠有什么关系啊?】   【他们笑的好默契啊呜呜呜……】   【可恶!关于这个糖,他们两个绝对有秘密!】   【卧槽这俩人甜死我吧,究竟是什么秘密啊快让他们两个说出来!】   视频的最后,是节目组对宣清和项以寒两人的单人采访。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请问宣老师,如果用一个词语形容你的理想型伴侣,你会选择哪个词语?”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突兀,是节目组在提到了《黑白》中她和项以寒饰演的两个相爱相杀的角色后,顺势提出来的。   镜头里的宣清微愣,指尖无意识的摩擦着左手无名指的指骨,沉吟片刻,面向镜头温声道:“细心。”   同一个问题,项以寒的回答也同样简洁:“温柔。”   视频中画面骤然消失,屏幕上漆黑一片,可仍旧移动的进度条表明视频还没有结束。   漆黑的屏幕上映着季衡冷峻的面容和冷漠的眼神,他捏着手机的指骨有些用力,微微泛白。   视频中的外话音还在车厢内回荡:   “那么项老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颗紫色的糖果到底为什么代表失眠呢?”   只听青年很轻的笑了一声,低声道:   “秘密。”   作者有话说:   某醋缸:我明天就回去,什么秘密也让我听听 第55章 、温柔   “快说快说嘛, 到底是什么秘密!”   摄影棚内,工作人员正在布置下一个拍摄背景,徐怡拉着宣清坐在休息区的皮质沙发上, 指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抓心挠肺的非要问个明白。   宣清今天的工作是拍摄瑞诗雅蒂的新品宣传照,徐怡正好没事, 索性陪着她来影棚拍摄, 还和她约好了工作结束后去炽烈酒吧“小酌一杯”。   一开始徐怡还津津有味的看宣清如何摆姿势配合摄影师拍照, 看了不到半个小时, 就觉得有点无聊,于是窝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打开手机, 开始在互联网上冲浪。   结果随便一冲, 就刷到了自家姐妹的cp视频。 正文还带着又大又显眼的微博词条:#秘密夫妇垂直入坑名场面#   秘密夫妇?   清清和谁?   好奇心驱使徐怡火速点开。   十分钟后, 宣清中场休息,刚走过来,就被徐怡一把拉坐在沙发上,紧接着递过来一个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她在《假日出逃》上,画的那颗紫色糖果的截图。   面对好姐妹期待的表情, 宣清笑了笑,也不故作神秘,直接道:“在《黑白》剧组的时候,偶然知道项以寒失眠, 我当时又恰好刚买了一瓶助眠软糖, 就全给他了。”   她素白的指尖点了点屏幕中的简笔画, “那软糖是紫色的, 就长这个样子。”   “这样子啊。”徐怡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那确实是只有你们两个才会懂的秘密了,秘密夫妇的称号当之无愧。”   这期综艺的名场面,确实让不少观众纷纷入坑。   徐怡退出视频,随手翻了翻话题广场,入目是一批又一批cp粉发的帖子和剪辑的视频。   宣清和项以寒两人仅有那些的同框画面,都快被cp粉们剪出花儿来了。   徐怡挪到宣清身边,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一边继续看粉丝们剪辑的二创视频,一边说道:“不过要我说,那什么项以寒,应该对你是有点小心思的。”   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着节目组的单人采访,她示意宣清往下看,还特意在项以寒回答理想型伴侣的问题时,暂停了一下。   “温柔。”徐怡嘻嘻一笑,语气了然的念着底下的网友评论:“众所周知,跟项哥关系较近女星屈指可数,其中大半还都是德高望重的前辈,同辈的且担得起温柔这个形容词的人,是谁我不说。”   “这写的意思太明显了,”念着念着,她还认真的点评了起来:“就差把清清你的名字写脸上了。”   宣清无奈:“网友们磕也就罢了,又不是真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节目播出后引出的效果是宣清所没有想到的。   某个最火的cp向视频还是安安最先发现的,当即就转发给了宣清,宣清看完后发现某些词条已经出圈了,又想起项以寒团队向来把cp炒作划为不可容忍的底线,所以她迅速联系了经纪人沈姐,询问是否需要及时和项以寒方解释,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沈姐正有此意,当即一个电话打给了项以寒的经纪人。   对方表示理解,说此事源于网友们自发,也知道不是节目组和宣清团队故意炒作,更不会误会,请宣清和沈姐放心。   最后,项以寒的经纪人还笑着说了句:“不过以寒和宣清小姐的气场确实挺搭的,也难怪网友们能把两个人凑到一块儿。”   沈姐一脸狐疑的挂了电话,然后把对方团队的意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宣清,让她安心。   “不过清清,我问你啊。”徐怡突然抬起头,捧着她的脸直视自己的眼睛,眯着眼企图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你回答理想型伴侣的时候,脑袋里想的是谁?”   宣清猝不及防的眨了眨眼,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当时,她脑海里第一个闪过的身影……   是季衡。   因为她的一个微博而从江城赶到剧组,只为给她做一顿想吃的饭菜;   给她上药时微敛黑眸,神色认真的模样;   犯错后抿唇向她道歉,从不向别人弯腰的他独独向她低头;   还有在车厢里小心翼翼的脱下她的高跟鞋,替她按摩放松脚踝时的温柔神色……   当时她的指尖下意识摩擦着左手无名指的指骨。   手指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然后她才回过神,回答了节目组的问题。   徐怡亲眼目睹好姐妹眸底的一系列神色变换,宣清虽然什么都还没说,但是她已经看出来了。   徐怡忍不住捏了捏她又软又嫩的脸颊,半是感叹半是心疼:“清清啊,你算是载在季衡身上起不来了。”   提起季衡,她又皱眉:“对了,他出差这么久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宣清:“刘秘书昨天告诉我说,是今天下午的飞机,大概傍晚到江城。”   徐怡挽住她的手臂,嗤笑一声:“爱几点到几点到,不管他,咱们照样出去玩。”   傍晚,宣清工作结束,徐怡如同解放了一般,欢天喜地的拉着宣清直冲底下车库。   她的大红超跑早已急不可耐,蓄势待发。   却不料,刚下电梯,就碰到了个熟人。   还属于徐怡不想见到的那种熟人。   “刘秘书?”宣清有些诧异。   刘秘书正站在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旁,朝宣清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宣小姐,老板来接您下班。”   话音未落,后排的车窗就缓缓下降,露出男人那张矜贵又淡漠的俊颜。   季衡撩起眼帘,漆黑的眸子望过来。   “我回来了。”   那双沉沉的眸子仿佛在告诉她,季衡是一下飞机就来等她下班,接她回家。   徐怡也看出来季衡的意思了,挽着宣清的手紧了紧,嫌弃道:“你回来就回来呗,自己不会回家吗?”   男人的眼风扫过来,语气淡淡:“我来接我太太回家。”   徐怡撇嘴:“不好意思,我今晚要带清清去炽……”   眼看“酒吧”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宣清连忙打断:“我和小怡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   不知怎的,虽然酒吧她是陪徐怡去的,但是真要当着男人的面说出来,宣清还莫名有点心虚。   徐怡反应也快,瞥了一眼季衡的神色,嘴里的话顺势一变:“啊对,我早就跟清清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呢,我先约的,先来后到懂不懂?”   季衡扯了下嘴角,神色不明。   徐怡神色和语气的变换他都看在眼底,自然知道她们二人不是去约着吃晚饭的。   至于她说出来的那个“炽”字。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炽烈酒吧。   想当着他的面拐他老婆去泡吧?   男人轻启薄唇,慢条斯理的说道:“怎么,现在连接自己的太太回家也要预约了吗?”   他还刻意咬重了“自己的太太”这几个字。   紧接着他话风一转,拿出手机示意:“清清,我刚刚在路上接到了爷爷的电话,爷爷说他现在在医院和外公一起,等我们回家要同我们打视频电话。”   见季衡搬出了长辈,徐怡简直气的牙痒痒,还没等她发作,就又听见男人说:   “对了徐怡,前段时间我还听徐叔叔说起你的工作,说你上次在分部工作了一个月进步非常大,他过一段时间打算再让你去分部负责一个新项目历练历练。目前看来可是能徐叔叔工作太忙忘记这回事儿了,要不然,我明天提醒他一下?”   徐怡:?   季衡这个狗男人不可能不知道,她被她爸塞去分部的那一个月过得有多辛苦!   他绝对是故意的。   前有长辈压阵,后有隐隐威胁。   徐怡憋了半天,才抑制住火气露出一个僵硬的笑来:“谢谢,不用劳烦季总您了。”   男人勾了勾唇角,心情颇好:“今天实在不凑巧,不如你们下次再约?”   而后扭头看向宣清,眸色漆黑:“清清,爷爷还在等我们回家视频通话。”   徐怡冷冷哼了一声,趴在宣清耳边低声说道:“清清,等下次他不在家了我再带你去,省的被他管东管西的,气死我了。”   走之前,死活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故意大声的和宣清说了一句:“清清啊,某些男人如果不行的话,咱们该离婚就离婚,我看那个项以寒也挺不错的,姐妹我看人一向很准,你可以考虑一下啊。”   然后朝宣清抛了个媚眼,也不去看季衡的脸色,拉开自己的超跑车门坐进去,一踩油门,轰然离开。   等宣清上车时,男人正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眸色深沉如漆黑的夜色。   宣清抿唇,还是解释了一句:“小怡她开玩笑的。”   季衡颔首:“我知道。”   “但是,我有一点很好奇,”男人顿了顿,嗓音清冽:“项以寒说的秘密是什么?”   ……   宣清愣住。   季衡他……不会也看到了网友们剪辑的cp向视频吧……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瓣上,又缓缓上移,对上她的视线:“那颗紫色的,什么糖?”   直到她被抵在车门上吻到上不来气,宣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刘秘书为什么一直都没上车,反而远远的站在一边等着。   她刚和季衡解释了糖是什么糖,男人就探身过来,指尖拢住她的乌黑的发丝,顺势抚到耳后扣住柔软的脖颈,喉结滚动:   “我也想吃糖。”   宣清:“可是我现在没有带……”   “不是这个,”季衡摇头:“我想吃的是另一种糖。”   下一秒,吻就落了下来。   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探寻着每一处柔软。   分别了整整一个星期,季衡几乎是越吻越失控。   到最后,宣清的口红彻底花了,领口的扣子也松了两颗,纤细白嫩的脖颈上落下几点轻微的红。   好不容易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宣清呼吸急促,喘着气想推开他坐好,男人却揽着她的腰把人拥进了怀里,声音暗哑:   “很甜。”   -   刘秘书在车外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他眼神丝毫不乱飘,全程保持直视前方的状态,把车开回了季衡的公寓。   他只在后排的两人下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宣清小姐有些红肿的唇瓣。   然后连忙移开视线,默念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宣清和季衡两人回到家,先同爷爷和外公打了个视频电话。   两个老爷子显然是一直在等着呢,视频刚打过去,就迅速接通了。   不过画面内的背景,不是医院的病房,看起来倒像是在医院对面的公园大广场上。   伴随着人声传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挤在镜头前,宣外公笑眯眯的,季爷爷看起来也十分愉快。   他们俩身后,是整齐划一的老年人广场舞队伍。   音乐暂停的间隙,两位老爷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向宣清二人讲述他们是如何顺利融入广场舞大军,并且玩的不亦乐乎的全过程。   说了没几句,那边的音乐就又响了起来,季老爷子摆摆手率先走回去,宣外公也匆匆跟跟两个小辈道了别,迅速挂断了电话。   独留宣清和季衡猝不及防的对着漆黑的屏幕。   宣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外公和季爷爷的模样,他们只要开心就好。   季衡则单手松了松领口。   他还以为老爷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才让他们一回家就视频通话。   是他想多了……   -   晚饭后,宣清看着面前包装精致的礼盒,神色疑惑:“这是?”   “礼物。”季衡在她身边坐下,示意她打开。   “出差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很衬你的肤色。”   宣清拆开丝带,盒子里是一条酒红色的修身长裙。   布料柔软,质感高级。   男人沉声道:“试试?”   既然是他特意带回来的礼物,宣清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于是点头应好,拿了裙子去换。   等她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季衡已经在卧室等着了。   酒红色的长裙剪裁工艺非常高级,将宣清身材的所有优点都凸显的尽致淋漓,   乌黑的长发,白皙的皮肤,深红色的裙摆。   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美艳动人。   季衡从窗边回眸,就这么看着宣清一步步的走向他,眸色越来越暗,眼底暗潮翻涌。   宣清走到中间,停下脚步,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看向季衡:“好看吗?”   男人眸光微晃,大步上前。   “好看。”   随后,深红的裙摆陷入柔软的大床上,如同娇艳的玫瑰花,层层叠叠,缓缓绽放……   与此同时,江城机场。   一位优雅的中年妇女牵着年轻女孩的手一路向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司机模样的人拉着她的行李箱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原定的机票不是下周的吗?怎么提前回来了?M国那边的手续都办好了吗?”   做母亲的似乎很关心女儿,一路上问个不停。   “都办好了,放心吧妈妈。”   女孩皱了皱鼻尖,晃着中年妇女的胳膊,语气娇软:“我这不是太想你跟爸爸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提前回来了嘛!”   中年妇女闻言,亲昵的刮了刮她的鼻尖:“好好好。”   女孩笑了笑,又跟母亲撒了会儿娇,这才拿出手机通知朋友:   【潇潇,我回来啦。】 第56章 、温柔   宣清又是一整天没出门。   毕竟季衡刚识得其中滋味才没几天, 就遇上了出差,一去就是整整一个星期,忍了这么久, 回来难免失控。   前天晚上,男人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低声问她明天有没有工作行程。   她瑟缩着身子, 摇了摇头, 企图躲避这些绵密又磨人的酥麻感。   只听季衡很轻的笑了一声, 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   她身上的那条红裙属于修身版型, 容易穿但不容易脱,季衡摸索了半天不得章法,索性直接扯开了裙摆一角。   裙身的布料柔软, 撕起来也格外丝滑。   宣清下意识的心疼新衣服:“裙子……”   “没事。”   季衡眼底皆是暗潮。   “可以再买。”   后来, 宣清又困又累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睛, 嘤咛声带着哭腔,男人却俯下身,轻吻她耳旁柔嫩的肌肤,哑着嗓音一遍又一遍的问她:   她的理想型到底是谁。   说到底,他还是在意网上的那些剪辑视频,在意那些说宣清和项以寒般配的粉丝言论。   他醋的厉害。   直到宣清一口咬在他的肩膀, 哑着嗓音回答了他的问题,季衡才放堪堪放过她。   连去浴室清洗都是季衡抱她去的。   因为她已经腿脚软绵到站不起来了,整个人半昏半睡,没有半点力气。   第二天直接一觉睡到中午, 宣清睁眼时, 墙上挂钟的指针已经指到了十一点。   她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眸子, 拢着被子坐起来。   身旁已经空无一人。   昨晚那条酒红色的裙子被人拎起来放到了原本的盒子里, 被撕裂的布料就那么毫不遮掩的放在最上边。   清脆的敲门声让宣清回神,她抬眸,季衡一身休闲居家服,斜靠在卧室门框上,长指微弯,扣了扣门板。   “醒了?”男人眉眼柔和,目光落在她身上:“起来吃饭吧。”   宣清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只漏出光洁圆润的肩头,“我换件衣服就去。”   昨晚疯过了头,又被不知疲倦的男人哄着,信了他“最后一次”的鬼话,她的腿到现在还有点软。   季衡勾了勾唇角,点头后转身去了厨房。   宣清踩着拖鞋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慢吞吞的走出卧室。   出门前又看了一眼那件被扯坏的裙子,脚步一顿,转了个方向,把礼盒盖子拿过来带上。   饭后,季衡按着眉心,垂眸说想午睡一会儿。   宣清毫无困意,怕打扰到他,所以就在客厅随便选了个电影看,还特意调低了音量。   才看了不到半个小时,卧室的门就被男人从里面打开,季衡走出来,默不作声的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宣清下意识又把音量调低了点,扭头看他:“还是吵到你了吗?”   季衡撩起眼帘,摇头,然后俯身过来,双臂无比自然的绕过她的腰肢,从身后拥着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贪恋的蹭了蹭。   季衡身上好闻的木质冷香和荷尔蒙气息将宣清整个人包围,男人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耳畔,亲昵又缱绻。   “不是。”男人低声道:“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顿了顿,在她耳侧落下一吻。   “你不在,我睡不着。”   季衡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侧,隔着一层薄薄的居家服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   甚至有些灼热。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电影恰好播放到男女主相拥而吻的画面。   M国的电影画面向来拍的大胆又热烈,即便已经调低了音量,两位主人公亲吻时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是格外明显。   尤其还是在无比安静的客厅。   宣清衣摆下的手指紧紧蜷缩在一起,不断在内心祈祷这段戏份赶快过去。   季衡就在她身旁坐着,跟他一起看这种亲热画面,总觉得会很奇怪……   屏幕内,男女主吻的愈发激烈,而且还开始互相撕扯衣服,眼看着两人双双扑倒在床上,要开始少儿不宜的画面,宣清终于摸到遥控器,抬手按下红色的关闭按钮。   画面消失,漆黑的屏幕上倒映着男人从背后拥着她的身影。   男人的语气意味不明:“怎么关了?”   宣清的脸颊发热,她伸手扇了扇风,“不看了,不好看。”   季衡埋在她颈窝闷闷的笑了两声,而后抬头道:“清清,扭头。”   她不明所以,听话的扭过头去看他。   却被男人薄而软的唇堵住了唇舌。   后来又被掐着腰拎到季衡腿上坐好,感受到明显异样的她撑着男人的肩膀摇头。   她动弹不得,只能小声道:“我没力气了……”   季衡的手指抚过她的后背,声音性感又迷人:   “乖,不用你动。”   ……   胡闹了一整天,宣清身心俱疲,季衡却神色餍足,精神百倍。   到了晚上,她说什么也不肯让季衡抱着睡了。   她又像和他同住的第一晚一样,紧靠着床边躺着,中间隔着的距离简直能再塞下一个人。   季衡也知道自己把她折腾的狠了,不再多说,顺从的在床的另一侧躺下。   宣清这才睡了一个安稳觉。   次日是去拍摄瑞诗雅蒂宣传MV的日子,宣清早早起床,季衡则开车把她送到公司,让她工作结束后给他发消息,他晚上来接她回家。   叮嘱后,又轻轻在她唇角落下一吻,这才放她下车。   沈姐说,这次拍摄拖了这么一个星期,是为了等一位音乐大师的弟子回国。   她作为配角,在这支MV里也有几个镜头,其中有一个还需要和宣清同框。   劳伦斯先生也说了,瑞诗雅蒂高层为了这一季度的音乐主题,不仅花了大价钱请来伯纳德大师谱曲,还专门请了其弟子前来演奏。   所以这个人,对于整支MV来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上电梯的时候,宣清收到了来自徐怡的微信消息。   电梯厢内红色数字随着向上的箭头不断攀升,宣清则点开手机上的新消息提示。   徐怡:【清清,我听说尤玉瑶回国了,就在前天晚上。】   【我妈昨天碰到尤玉瑶妈妈了,她妈亲口说的。】   【不过她回来的动静可真够安静的,不太像她的作风。】   【总之我就是得了消息赶紧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底就行。】   尤玉瑶。   这名字突兀的闯入视线中,宣清的眼神有着轻微的晃动。   仿佛一颗石子,被投入平静的水面,激起水花。   她回来了。   “叮咚”一声,楼层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她回神,回复了一句“好”,然后按灭手机,敛去眼底的情绪,神色如常的踏出电梯门。   安安到的比较早,正在走廊里等着宣清,见她出了电梯,连忙招手示意:“清姐,这里。”   宣清进门时,拍摄大厅里的布景已经全部装饰完毕。   劳伦斯也到了现场亲自盯着,刚指挥工作人员挪动布景摆件的他,在转头看到宣清时,笑了起来:“早上好啊,宣女士。”   他走过来,一边和宣清介绍今天拍摄的主要内容:“一共两个布景,第一个就是你眼前这个,今天上午的拍摄也是你的主场。下午拍第二个布景,需要你和另一位女士配合一下,合拍几个镜头,不过不会很多,在整支MV里只占几秒的时间。”   宣清点头,收敛心神,将所有与工作无关的心思全部抛之脑后,全身心的投入到拍摄工作中去。   她想,只要用工作占据时间,让自己忙起来,就没空去想其他的了……   可惜,事与愿违。   午后按照计划更换了拍摄地点,新的布景是一个偌大的舞台,一束聚光灯从顶部打下来,在木质地板上照射出一个耀眼的光圈。   宣清换上了一身洁白的纱裙,即将在那束聚光灯下翩翩起舞。   造型师在帮她整理发型,工作人员正在调试现场的拍摄器械,宣清垂眸,回忆着方才学会的那几个舞蹈动作。   动作不难,但是要做出来柔和美的韵味,还得靠自己的肢体语言。   午饭后宣清跟着劳伦斯安排的舞蹈老师练习了两个小时,又对着镜子跳了一遍,这才达到自己满意的程度。   正在脑海里重复着几个动作的要领,忽然旁边传来一道软软的女声,叫着她的名字。   “宣清,好久不见呀。”   这个声音,宣清说不上熟悉,但也绝对算不上陌生。   她下意识抬眸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裙的女孩儿,正朝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她的长发微卷,柔软的搭在肩头,乌黑的瞳仁清亮,一副邻家姑娘的清纯模样,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与尤玉瑶猝不及防的相见,并不在宣清的预料之内。   余光看到几位工作人员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大提琴搬上舞台,宣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她就是劳伦斯口中的,那位伯纳德音乐大师的弟子。   “我上午一直在录音棚录MV的曲子,所以下午才赶过来。”尤玉瑶笑眯眯的走过来,很自然的在宣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没有让你久等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尤玉瑶的神色还有些愧疚,似乎是觉得让宣清等她有些过意不去。   宣清:……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礼貌又客气的笑:“没关系,倒也没有等多久。”   她和尤玉瑶其实并不是太熟悉。   宣清对她的了解,除了在季衡身边见过她几次以外,其他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所以,她对尤玉瑶表现出来的熟稔颇有些不自在。   换句话说,此刻的她,并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面对眼前的这位……季衡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舞台前,导演拍了拍手,示意工作人员清场,然后朝宣清示意:   “两位老师,可以开拍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42585278、小可耐两位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啾咪 第57章 、温柔   舞台上, 身穿洁白纱裙的窈窕身影在聚光灯下翩翩起舞。   踮脚旋转,抬臂回眸,举手投足间是淋漓尽致的高贵典雅, 柔软的裙摆随着旋转的舞姿在空中荡漾起流畅弧度,如同扑在沙滩上的温柔海浪,起起伏伏。   不远处, 一位同样白裙的姑娘正坐在木椅上缓缓拉着大提琴, 低沉优雅的乐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   导演盯着监视器, 镜头不断推进后又迅速拉远, 将整个舞台尽数收入画面。   舞与琴音相互融合,拿束打下来的聚光灯正好照在宣清头顶,衬得她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空气里细小的尘埃也被照亮, 缭绕在她身侧, 如同无数星光坠入人间。   画面美到了极致。   正在导演紧紧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嘴角刚满意的上扬了那么一点点,大提琴的声音就突兀的滑出来一个错音。   紧接着,琴音戛然而止。   宣清最后即将收尾的动作硬生生的停在原地。   导演眉毛狠狠一皱。   “卡!”他语气有些疑惑的问:“尤老师,有什么问题吗?”   丝滑流畅且完美的拍摄因为一个错音而中断,任谁都会感到遗憾。   “抱歉……”   尤玉瑶抱着大提琴, 露出一个歉然又委屈的笑,“我这里太黑了,看不清琴弦,所以才……”   周围的灯光重新亮起, 只见女孩儿贝齿轻咬下唇, 眼眶微红, 小手捏着琴弓无措的看过来。   导演一看, 也没办法说什么,只能挥挥手,让灯光师把尤玉瑶那一侧的背景光打开,确保她能看清琴弦。   调整好后,众人才开始准备录第二遍。   宣清在聚光灯下摆好姿势,等待尤玉瑶的琴音响起。   各个机位已经准备就绪,镜头拉近,主视角定格在宣清柔美的身段上。   一旁的尤玉瑶拿则手挡了挡眼睛,似乎想遮挡一下光线,在导演喊完开始后,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琴音响起,可偏偏,现场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   导演:?   “尤老师?”他忍不住又喊了一声,提醒道:“您可以开始了。”   只见女孩又抬起手挡在眉毛上方,微眯着眼,有些犹豫:“不是我不拉琴,而是……”   她扫了一眼宣清头顶的那束聚光灯,很是为难:“这束光太亮太刺眼了,我眼睛有点睁不开。”   方才灯光师把尤玉瑶那边的背景灯打开后,把灯光调成最低暗度,同时为了保证整体效果有足够的明暗对比度,又把舞台中央那束聚光灯也调亮了些。   “可以把光调暗一点吗?”尤玉瑶轻声细语的向灯光师示意。   考虑到整体效果,光师面露难色,无声的向导演飘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宣清则后退了两步,退出聚光灯的范围,专门站在阴影处抬眸看了一眼那束灯光。   ……   也不刺眼啊。   安安抱着宣清的保温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可是拉琴不是要低头看琴弦吗?又不用抬头直视光线,她刺的是哪门子的眼啊……”   见灯光师面露难色的摇头,尤玉瑶抿紧唇瓣,情绪低落:“可是我的眼睛比较敏感,这样的强弱光对比确实有点刺眼,抱歉,都怪我。”   她垂头想了一下,勉为其难道:“不能调暗灯光的话,那就给我也补一束聚光灯吧,只要亮度相同,我可以勉强适应。”   安安狠狠皱眉:?   “什么意思啊?”她低声跟身边的化妆师吐槽:“清姐是主角所以才要打聚光灯突出形象,她一拉琴的没几个镜头的配角为什么也要聚光灯啊?”   宣清的眉尾微微上扬,终于品出点意思来。   感情她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要给自己打灯?   导演是个追求画面极致完美的直性子,听到这个要求,他想都没想直接反驳:“不行,这个镜头是用来凸显宣老师沉浸于忘我世界的舞蹈的,画面布局光影明暗我们都是专门调试过的,如果给尤老师你也补一束聚光灯,整个画面就不是我要的那种感觉了。”   末了,又郑重的补上一句:“会失去那种遗世而独立的决然美感,也会失去这整个画面的核心灵魂。”   许是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当年驳回意见,尤玉瑶的小脸有些挂不住,捏着琴弓的手指紧了紧,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尤小姐?”沈姐不知在门口悄无声息的旁听了多久,此时踩着高跟鞋走过来,鞋跟叩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带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   劳伦斯抱着双臂,慢悠悠的跟在沈姐身后,一副“发生了什么事”的惊讶模样。   “我听说您是伯纳德先生的弟子。”沈姐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师承著名的音乐大师,想必琴技在同行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拔尖人物吧,更何况这支曲子是您老师所著,岂不是闭上眼就能拉出来?又何必在意灯光刺眼不刺眼呢?”   沈姐娱乐圈沉浮数十年,尤玉瑶这点小心思都不够看的,她不就是觉得自己是个背景,不够显眼,七绕八拐的想找个理由补灯,好让自己也拥有主角待遇,在宣清同框时不被压下去。   着实有点贪心了。   沈姐说的这些话让尤玉瑶一时不知道能怎么接才不出错,她看到对方身后的劳伦斯先生,顿时眼睛一亮,扶着大提琴起身:   “劳伦斯先生。”   没想到劳伦斯双手一摊,更加直白:“抱歉尤小姐,我承认您为MV的音乐贡献出了很优美的大提琴音,但是在宣传片上,宣清小姐才是主角,希望您能理解。”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更何况,您的拍摄镜头数量不多,何必为了一束光而浪费时间呢?”   然后一指全程沉默不语,在旁边看戏的宣清:“瞧,宣清小姐已经等的有些着急了。”   宣清:?   其实她倒也没有很急,这样一次性把所有问题解决完,总比不停的出问题,不停的暂停重拍要好的多。   尤玉瑶顺势扭头朝她看过来,抿紧了唇,看起来无措极了:“宣清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眼睛有些敏感。”   越说声音越小,似乎还挺委屈的。   这其实算是宣清第一次和尤玉瑶接触,也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别人口中所说的,尤玉瑶清纯邻家小妹妹的性格。   于是她浅笑着摇头,客气道:“没关系尤小姐,没有什么好误会的。”   宣清不想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浪费时间,温声向导演道:“既然她的眼睛对强光不适,不如把我和尤小姐的镜头分开拍吧。”   那就不要同框了。   “至于我跳舞时的音乐,尤小姐不是上午刚去录音棚录制过整首曲子吗?我直接跟着伴奏跳就可以。”   也就不需要她现场拉大提琴了。   “这样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用再说来说去的浪费时间了吧。   导演设想了一下呈现出来的画面,觉得也可以,于是点头答应。   尤玉瑶只有几个镜头,拍起来很快,也不需要她拉很长一段曲子,不到二十分钟,有关她镜头的拍摄工作就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属于宣清的主场了。   有了劳伦斯拿来的伴奏录音,随着悠扬的大提琴音翩翩起舞,宣清很快沉浸其中,最难拍的那几个远景镜头几乎都是一次过。   导演也神色轻松了许多,宣清突出的表演能力和感染力给了他巨大的惊喜,在原本设想镜头的基础上又迸发出了好几个灵感,并通通拍了下来。   工作结束时,夜幕已经降临。   小助理把宣清的手机递过来:“半个小时前有两声新消息提示音,清姐你快看看吧。”   点开屏幕,是季衡发来的消息:   【工作结束了吗?】   【我到了,在地下车库等你。】   安安收拾好大挎包,凑过来问她:“清姐,要送你回去吗?”   宣清晃了晃手机,温声道:“不用了,有人来接我。”   “哦?”安安挤眉弄眼一番:“那肯定是季先生。”   说着把宣清推进了电梯,笑嘻嘻道:“所以我就不下楼送你啦!省的被季先生嫌弃是电灯泡。”   电梯门缓缓关闭,宣清垂眸在手机上打字:   【结束了,我现在下楼。】   –   地下车库,季衡身姿颀长,站在漆黑的轿车旁,正低头看手腕上的腕表。   兜里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是宣清发来的消息。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手机,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很快消逝,隐匿在矜贵淡漠的神色中。   而后漆黑的眸光落在电梯出口处,静静等待那个熟悉身影的出现。   “季衡。”   温软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细碎的脚步声慢慢靠近:“你也在这儿?”   女孩的声音里带着疑惑:“是在等宣清吗?”   季衡抬眸,目光触及到尤玉瑶的脸时,凌厉的眉峰稍稍下压,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男人神色漠然,语气疏离:“你回国了?什么时候?”   尤玉瑶指尖揪着衣摆,歪了歪头,一副可爱俏皮的模样,语气暧昧:“怎么?我回国还要提前通知你一声吗?我说了难道你会来接我吗?”   季衡冷冷一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再过一年才能回国。”   尤玉瑶轻笑,踮起脚凑近了些:“只准你暗地里引导我爸的心态把我送出国,一送就是三年,却不准我为自己打算而提前回来吗?”   季衡皱眉,不耐烦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不过我也挺意外的。”尤玉瑶也不在乎,撩了下耳畔的发丝,轻笑一声:“你当初不愿意同意和我的婚事,我还以为你眼光能有多高,没想到到头来却娶了宣清。”   她还是那副清纯无辜的面孔,说出口的话却隐隐带着挑衅:“季衡,你挑女人的眼光,真的不怎么样。”   男人周身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眼神冰冷,看过来时带着彻骨的寒意。   身后传来电梯开门的“叮咚”声,尤玉瑶眨了眨眼,迅速往前跨了一步,故意贴近季衡:“我还是三年前的心意没变,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她离婚,然后娶我?”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指尖轻点在季衡的西装外套上,笑的纯情又妩媚:“毕竟,我们才是最般配的啊。”   宣清走出电梯,抬眸就看到了对面那辆黑色轿车旁,距离极近,亲密交谈的男女。   季衡垂眸,似乎实在认真的听她讲话,女孩的背影,是下午才见过的熟悉感。   如同被一只手捏住了心脏,呼吸骤停了一瞬,她的脚步也微顿,缓缓停在了原地。   季衡的目光越过尤玉瑶的肩头,落在她身上。   眼底是一片刺骨的寒霜。 第58章 、温柔   季衡抬眼时, 眼底的凛冽寒意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男人清冷肃贵的站在车旁,周身气息冷淡又疏离,在看到不远处的宣清后, 严冷淡漠的神色如同遇到了太阳的冰雪,尽数消融。   他身旁的女孩儿也回过头,笑盈盈的看过来。   “宣清, 你可算下来了。”她一副熟稔的态度, 和季衡一前一后站着:“季衡等你很久了。”   季衡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也不接话, 长腿一迈,阔步朝宣清走来。   一边走,还一边掸了掸衣襟上被尤玉瑶触碰过的地方, 好像上边有什么灰尘一样。   “累吗?”他极其自然的接过宣清手中的外套, 搭在臂弯, 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低头问她。   额前的黑发下,一双深邃的眉眼望着她,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宣清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她注意到,对于季衡的刻意忽视, 尤玉瑶的眼神在一瞬间暗淡了些许,嘴角的笑也有些勉强。   “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尤玉瑶最终还是维持着微笑朝他们摆手,而后转身, 稍显落寞的离开。   男人对此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连一个眼神都没移过去, 只一心牵着她的手上了车。   宣清忽然有些搞不懂现在的情况了。   季衡曾经那么喜欢尤玉瑶, 难道是被拒绝了太多次,所以彻底死心了吗?   所以才对她的回国无动于衷?   也不对,季衡的性子怎么可能说放手就真的放手,不然他为什么要保季太太这个位置在自己手中,不被父母拿捏?   再看尤玉瑶的神色,也不像是郎有情妾无意的样子……   倒像是后悔后的挽留。   “在想什么?”男人的嗓音清冷,蓦然在耳边响起。   黑色的轿车没入川流不息的车海中,车窗外的各色霓虹灯闪烁,时不时的把车厢内照亮。   季衡正侧头看她,乌黑的眸深沉内敛,读不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宣清指尖微微蜷缩,抿唇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没什么,就是工作有点累。”   她内心很乱。   思绪纷杂,乱糟糟的像一团找不到头的毛线。   如果说在徐怡的消息中看到尤玉瑶的名字,只是让她有了短暂的失神,那么在拍摄现场看到尤玉瑶款款而来时,就如同有那么一把锋利的刀子,毫不留情的把温馨又平静的表象划开了一道口子,将一直沉溺其中的宣清叫醒。   方才两人站在车前的那一幕,似乎也在提醒她自己:   沉沦了这么久,也该梦醒了。   这一段日子过得太过和谐顺遂,以至于她几乎快要忘了,她和季衡,是合约婚姻。   季衡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低落的情绪,女人垂着眸子,又长又密的睫毛没什么精神的耷拉在眼下,遮挡住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见她不想说,季衡也就贴心的不多问,只牵过手宣清放在膝头的手,握在掌心。   她的手有点凉,尤其是指尖。   白皙柔嫩的手上,无名指上光秃秃的,让季衡无端的想起那枚被她收在柜子底层的戒指。   那是她身为季太太的标志,可宣清却很少带过。   季衡微敛黑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快到家时,季衡道:“过两天是爷爷的生日,老宅那边准备举办一个生日晚宴,还要邀请其他商界人士,需要你同我一起出席。”   宣清点头,答应的很爽快:“好。”   既然是季爷爷的生日,她当然要去。   不过,   “礼物呢?”她问。   她除了知道季爷爷喜欢下象棋以外,其他的确实还不太了解……   季衡下车后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沉声道:“放心,早就准备好了。”   -   “尤玉瑶?她也去拍那什么宣传片了?”   徐怡手中的茶杯哐的一声放在玻璃桌上,“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环境清幽的茶楼内,宣清和徐怡相对而坐,包厢内檀香袅袅,闻起来,烦躁的心都会不由自主的沉静下来。   徐怡这两天根本就不能在家里呆,只要她爸一看见她,除了数落就是要给她塞进分部继续去工作,说多了徐怡烦不胜烦,索性跑出来找宣清。   她爸重新想起来让她去分部历练这事儿,背后指定有季衡暗戳戳的提醒。   宣清抿了口茶水,不紧不慢道:“就昨天刚发生的事,晚上回家以后太晚了,就忘记跟你说了。”   “不过那时候我心里也乱糟糟的,自己的思绪还没整理好呢,能怎么跟你说呀。”   徐怡闻言往沙发上一靠,双手抱臂,语气严肃:“那季衡呢?他俩不是还碰面了吗?那狗男人什么反应什么态度?”   宣清犹豫了一下:“他?……正常态度?”   她把当时的场景大致给徐怡复述了一遍。   徐怡嗤笑一声,毫不顾忌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我就不理解了,自己在国外把人家拒绝了,现在又巴巴的跑回来往人家身上凑,怎么着,后悔了是吗?”   说着她身子往前一探,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清清,要不然咱就离婚吧。”   “这尤玉瑶和季衡之间肯定是一堆扯不清的烂账,谁知道那三年他们在国外都发生了什么,就冲季衡回国后从未提她过一句话,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现在你俩结婚了,她尤玉瑶回来又偏偏往季衡跟前贴,他俩要是没个什么拉拉扯扯我还真就不信了。”   也不怪徐怡想的多,其实就连宣清,昨天也在脑海里设想了这两人之间无数的可能性。   要么季衡还是喜欢尤玉瑶,只不过隐藏的比较深,故意借着她季太太的名头气对方,好让尤玉瑶吃味。   要么就是两人之前在国外有了矛盾和误会,现在尤玉瑶回国,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见季衡娶了别人,所以后悔了。   看昨晚尤玉瑶勉强的笑和落寞的背景,这个设想还是有几分可能的。   从昨晚猝不及防的意外情绪里抽离出来,宣清发现自己也可以很平静的面对眼前的状况,甚至设想未来可能发生的每一种情况。   季衡人生的女主角回来了,可她和他两年的婚姻合约还没到期,甚至才过了不到一年。   她不想掺和进他们两人之间的复杂感情里。   虽然她可以平静的面对,但并不代表她的心不会痛。   宣清并不想夹在他们中间自虐般的受折磨。   所以,徐怡的提议,也在她的考虑范围之中。   离婚对于她这个名义上的合作伙伴来说,或许是最体面的退场方式了。   -   季氏总部。   刘秘书发现,自家老板最近的情绪似乎一直都不太好。   光洁的大理石桌面上摊着文件,男人垂着眸,白纸黑字映入眼底,可怎么也读不进心里去。   季衡在想,宣清最近几天突如其来的疏离感。   她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也不肯再让他抱着,借口说太热,挪到了床边,面向外边侧躺着入睡,被子拢的紧紧的,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连个正脸都不给他。   怀中没了熟悉的温软,季衡失眠了。   刘秘书瞄了一眼季衡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个平板:“季总,生日晚宴上您和宣小姐的礼服造型团队准备了五套备选,请您过目。”   季衡合上手中的文件,接过来一套一套的翻看。   看完全部,他点了点其中一套,“把这条领带换了,我有一条深灰色的,用那条。”   宣清的礼服则是一条墨绿色的长裙,长度约到脚踝,简约但不失高级感,温婉又大气。   老爷子的生日宴就在今晚。   宣清工作结束后,等在楼下停车场的依旧是那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刘秘书开着车先将两人送到了专职造型团队的工作室。   不得不说,季衡的眼光很高。   墨绿色的肌肤穿在宣清身上,更衬得她肌肤似雪,乌黑的长发用一根古木簪子盘起,露出她纤细修长的脖颈,如同优雅高贵的白天鹅,眉眼盈盈的望过来时,眸子里仿佛荡漾着春波,温柔的能溺死人。   季衡也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漆黑西装走过来,袖口的鎏金袖口换成了和她裙子一样的祖母绿宝石扣,里面衬衫的扣子还未系到顶端,就那样慵懒的散着,隐约可窥见他诱人的锁骨。   男人的指尖缠绕着一条熟悉深灰色的领带。   是她送给他的那条。   他走过来把领带递给她,然后抬手系上扣子,遮住领口那片冷白的皮肤。   他唤她:“清清,帮我带上。”   嗓音如同滚了磁,优雅又性感。   几位造型师化妆品都很识趣,迅速收拾好工具和东西退了出去,一时间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宣清接过那条领带,示意季衡低头。   男人顺从的低下头。   季衡的高宣清许多,宣清微微踮起脚尖,凑近了些,将领带绕过他脖颈。   素白的手指灵巧的穿梭在领带间,很快,一个精致完美的领带结就系好了。   宣清又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衣襟,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才后退一步。   “好了。”她轻声道。   两人身后就是一面落地镜,季衡牵着她的手转身,看到镜子里映出两人般配的身影,男人勾起唇角笑了笑,声音懒倦:“走吧。”   此刻的季家老宅已是灯火通明。   季老爷子当年在江城商圈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近几年也算是半隐退的状态了,只偶尔有一些大事还需要让老爷子定夺,渐渐也很少插手公司的事务了。   但江城商圈里近两代的老老少少那些没在季老爷子的雷霆手段里经历过一遭?即便人家再隐退,他也依旧是季家最大的掌权人,季家也依旧是江城不可撼动的金字塔顶尖家族。   于是,老爷子今晚的生日宴格外热闹。   受到邀请的人都非常郑重的赶来赴宴,没受到邀请的人则找了各种各样的门路,不管如何也想进季家大宅参宴。   因为这一场晚宴,几乎可以说是汇集了江城商圈所有的头部力量。   晚上八点整,一辆黑色的轿车低调的驶入雕花铁门。   车门打开,漆黑锃亮的皮鞋率先落地,男人那张矜贵淡漠的脸随之从车内探了出来。   凌厉硬朗的眉骨下,是一双幽深如深潭的眼,黑色的衣服熨贴,深灰色的领带在灯光下泛着清冷的质感,规整的袖口镶着一堆祖母绿宝石的袖口,周身的气质冷峻又疏离,仿佛一位淡漠随性的贵公子。   没有人不熟悉他的样貌。   季老爷子最得意的孙子,手握季家绝大部分权力,人们口中不敢得罪的季总——季衡。   宣清从另一侧下车,走到季衡身边。   男人抬起臂弯,她顺从的挽上。   两人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路走进了内宅。   一进来,就有不少人上前来攀谈,不止和季衡,也和宣清。   宣家独生女儿的身份,就意味着宣家将来会交到她手上,趁现在打好关系准没错。   宣清脸上维持着标准的微笑,一路谢绝了不少人的攀谈。   人群中央,季爷爷正被一群人围着,季衡和她走上去,祝老爷子长寿。   见到孙媳妇的季爷爷明显高兴不少,笑眯眯的拉着宣清的手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季衡母亲提醒,才意犹未尽的拍拍宣清的手,放她离开。   季衡被季父拉着跟在老爷子身边应酬,宣清就被季母带去介绍给一圈的亲戚和朋友认识。   半路却被郑潇潇截了胡。   “姑妈,就把表嫂借给我一会儿吧!我有事想请教一下表嫂嘛。”   郑潇潇嘟着嘴朝季母撒娇:“再说了咱们家的亲戚们谁不认识我家表嫂这个大明星啊,表嫂这么出名,根本不用专门介绍。”   她晃着季母的胳膊,娇声道:“拜托拜托姑妈,就一小会儿,我们很快就过去啦。”   季母拿她没办法,点了点郑潇潇的眉心:“你呀!”   然后又叮嘱两人:“今天客人多,你们可别耽误太长时间啊,一会儿要赶快过来,知道了吗?”   郑潇潇摆着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等季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郑潇潇收了脸上的娇俏神色,恢复了之前在季家老宅见她第一面时疏离的表情。   “不好意思,宣小姐。”她笑容淡淡,连称呼都变了。   “主要是想单独找你实在是不容易,所以才出此下策。”   “不过也意思也差不多,”郑潇潇抬眸看向她身后,示意道:“瑶瑶想单独和你谈谈。”   宣清转身,尤玉瑶从隔壁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扇木门,嗓音温软,仿佛怕被拒绝一般:   “宣清,你介意和我谈谈吗?” 第59章 、温柔   推开走廊尽头的那扇雕花大门, 就是季家老宅的一侧花园。   屋外的空气清新,还能闻到刚被修剪过的青草的清香,夜幕低垂, 月色清冷,周围星星点点的亮着几颗细碎的星。   一路走来,两人的高跟鞋发出的声响, 由清脆变为沉闷。   脚下是木制地板铺就的光滑平台, 几个台阶下去, 就是郁郁葱葱的灌木花丛, 中间用青石板铺出一条路。   身后的木门缓缓关闭,尤玉瑶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一时间,寂静又空旷的台阶上, 只有她们两人。   宣清抬眸, 率先打破平静:“尤小姐, 你想和我谈些什么呢?”   尤玉瑶转过身面对她,扬起唇角柔柔的笑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就是想问问,阿衡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宣清来之前就想到尤玉瑶可能会旁敲侧击的询问她关于季衡的事,毕竟她们两个不怎么熟悉,唯一能够产生交集的点, 就是季衡。   但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的问出来。   还是亲自问她这位季太太本人。   宣清黛色的眉尾轻轻往上一挑,眼底的那抹意外和诧异毫不遮掩。   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尤玉瑶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了裙摆,慌忙改口:“抱歉宣小姐, 我的意思是……”   宣清神色平静的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问题, 我建议尤小姐可以去问问季阿姨, 或者当面去问季衡也是可以的。”   夜晚温度偏低, 晚风吹在肌肤上带着丝丝凉意,宣清将几缕调皮的发丝重新撩到耳后,语调淡然:“毕竟我才和季衡结婚不过几个月,他的很多事情,我也不了解。”   尤玉瑶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她抿紧了唇。   宣清见状,也不想继续同她谈论这些没有意义的话题了:“抱歉,如果没别的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季阿姨还在等我。”   她微微颔首,刚准备转身,尤玉瑶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宣清,你现在真的幸福吗?”   女孩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看到宣清脚步停了来后,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既然和阿衡结了婚,你一定是爱他的吧,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者问过自己,阿衡爱不爱你呢?”   “宣清,你不了解他,他虽然看起来对别人都冷漠的要死,实际上骨子里是一个温柔又专情的人,但他把他的温柔和专情,都给你了吗?”   尤玉瑶的每一句话都狠狠的叩击着宣清的内心。   季衡的温柔和专情,都给她了吗?   她不知道。   脑海中,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走马观花似的在脑海中闪过。   诚然,季衡对她是温柔的。   毕竟她是他亲口说的最合适的合作伙伴。   那他对尤玉瑶呢?   宣清不知道那三年他们相处时的模样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季衡对自己的那些温柔,在尤玉瑶面前,是不是连一个零头也抵不上。   她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身后,尤玉瑶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女孩抽泣着,以近乎哀求的姿态低声道:“宣清,我后悔了,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我后悔了。   你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宣清的呼吸一滞。   周围仿佛突然静了下来,只有身后女孩的轻微抽泣声格外明显。   她之前的设想是真的。   尤玉瑶后悔了,   那……季衡呢?   面前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徐怡脸色很不好的朝外边看过来,在看到宣清时,神色才缓和了下来:“你怎么在这儿啊,我都找你半天了,刚刚听别人说郑潇潇拉着你出来了,她没事找你干嘛?”   提起郑潇潇,徐怡的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话音未落,就看到了离宣清只有几步远的尤玉瑶。   女孩眼眶红红的,像被人欺负了似的。   徐怡的警惕心一下子就起来了,一把把宣清拉到自己身边,上下打量了一下尤玉瑶,语气不明:“尤小姐,这么喜庆的日子怎么还哭起来了呢?”   见有别人来了,尤玉瑶勉强把眼眶里的泪花给眨了回去,扯了下嘴角:“没事,就是刚刚不小心被风吹迷了眼睛。”   “啊?”徐怡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那你赶快擦擦吧。”   说着还非常刻意的扭头往大厅里看了一眼,一副十分关心的模样:“这幅样子可别被季爷爷季叔叔阿姨他们看到了,不然今天季爷爷过生日呢尤小姐你在这边哭,多晦气啊。”   闻言,尤玉瑶的脸色明显一僵,那副柔弱的模样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谢谢徐小姐提醒。”   “行了,”徐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转头对宣清说道:“赶快回去吧,你家季衡正在那边找你呢,找半天没找到,我看他都快着急了。”   宣清默不作声的点头,跟着徐怡离开。   尤玉瑶小跑几步跟上来,也顾不得徐怡还在场了,只低着头轻声道:“宣清,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考虑考虑吧。不仅是为了他,也为了你自己。”   徐怡翻了个白眼,觉得这人简直没完没了,刚想开口再阴阳怪气两句,却被宣清给拦住了。   “尤小姐。”她抬起清透的眸子,温柔又坚定的看向对方:“我还是那句话,这种事,你可以当面去和季衡说。”   “不过有一点,我并不赞同你的说法,”宣清顿了顿,语气认真平淡却认真:“季衡是一个独立的有自我意识的人,不是一个物品一个摆件,所以,不存在把他还给谁。”   她的目光毫不躲避的与尤玉瑶对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尤小姐?”   尤玉瑶一时语塞,躲开了宣清的视线。   徐怡懒得跟这个茶香四溢的女人再废话,拉着宣清就走。   到了宴会大厅,才想起来问:“什么把他还给谁?尤玉瑶的意思不会是想让你把季衡还给她吧?”   宣清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拿起一杯红酒,朝对方轻声道了谢,这才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   徐怡:?   还没来得及吐槽,作为生日晚宴的季老爷子就登上了前方的平台,发表讲话。   整个宴厅逐渐安静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前方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爷子今晚似乎很高兴,讲话时笑呵呵的,丝毫没有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时的冷酷和严肃。   季衡则在台下,端了一杯红酒,漆黑无波的眼眸一寸一寸的扫视整个宴会厅,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方才解决了季父那边的应酬后,他就去母亲身边找宣清,没想到人不在,母亲说人被郑潇潇拉走了,一会儿就回来。   可这一会儿的时间也太长了。   最近不知怎的,宣清不在身边的时候,季衡心底总会有种没由来的心慌。   他想起爷爷方才把他拉到书房说的那些话。   老爷子很严肃的问他:“你这份什么乱七八糟的婚姻合约,到底打算怎么跟清清解释?”   季老爷子是最近才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是用谎言骗取了宣清的信任,签订了一份什么两年婚姻的合约,才把人家娶回家的。   季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怪不得上次季衡带清清回季家老宅,他就发现自己的孙媳妇有心结,感情是自己孙子一开始的手段就不正当!   “怕你爸妈拿捏你的婚姻?”   季老爷子都快被气笑了:“你这个臭小子说谎话倒是一点都不带打草稿的!你回国以后整个季家基本都在你手心里了,除了我,整个家谁敢拿捏你的婚事?你倒好,转头就撒谎去骗人家清清!你让我怎么跟你宣爷爷交代!啊?”   季衡只垂着眸,高大的身躯站的笔直,一动不动,任老爷子打骂。   等老爷子气消了,才开口道:“您知道的,我当年跟您定下赌约,就是为了能回来娶清清。”   李老爷子当然知道。   那年季衡不愿按照季父的意思和尤家订婚,自己用手段暗地里搅黄了婚事以后,直接找到了家里最大的主人季爷爷。   老爷子一直都很看好自己这个孙子,于是借势与他做了一个赌约:   三年之内,如果季衡能把季家海外的产业全部收归于自己之手,那么整个季家就由他来接替自己的位置,成为唯一掌权人。   也就是季衡父亲和季衡大伯一直在争夺的这个位置。   说实话,自己的这两个儿子,季老爷子没有一个满意的,要么是眼光不够长远,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要么是没有大局观念,只顾自己的利益。   无论把季家交给谁,老爷子都不放心。   唯独这个无论哪方面都和自己很像的孙子,季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   老爷子当时就告诉他:“如果你做到了,三年后回国,没有人再能拿捏你的婚事,包括我,也绝会不插手。”   那时的季衡答应的干脆利落,没几天就出了国,只身赶赴K国的季家海外总部。   回过神后,季老爷子还是气的直拍桌子:“我当然知道你想娶清清,那你也得用正常手段去追求人家啊,人家清清喜欢你了,答应你了,你才能娶她知道吗?这是对人家的尊重!而不是随便写了一份婚姻合约拿过去让清清签字!”   男人只沉默的站着,顺从的承受着来自长辈的怒火,一句话也不反驳。   如果不是拟定了这一份满是谎言的合约,他又怎么能把她娶回来呢?   回国的第一面,季衡就清楚的意识到,宣清看他的眼神褪去了昔年的温柔,那双眸子里的客气与疏离几乎让他维持不住当时的理智。   于是他忍不住试探了一下。   她却无比坦然的提前祝他新婚快乐,甚至连新娘的名字都懒得问。   在那一刻,季衡甚至有些茫然,心口仿佛被剜了一刀,一阵钝痛。   然后,他做了一个卑鄙的决定:借宣清当时被父母逼婚的困境,诱哄她,嫁给自己。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他的蓄谋已久。   合约只有两年,季衡就当是给自己一个挣扎的机会。   他会努力让宣清重新爱上自己。   老爷子发完火后,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和宣清坦白,又如何跟宣清解释。   见季衡还是不说话,索性下了最后通牒:   “今晚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正式接替我掌管季家,同时我也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件事给清清解释清楚,如果时间到了你还不肯说,我就豁出这张老脸亲自去跟清清解释!亲自赔礼道歉!”   此刻的平台上,万众瞩目的季老爷子终于说到了重点。   在宣布季衡正式接替他掌管季家的同时,季衡父亲和季衡大伯的表情都尤为精彩,但此时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他们俩的神色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移动到了台下的季衡身上。   男人冷肃清贵,周身气质矜贵且淡漠,只波澜不惊的朝众人点了点头,算作示意。   宣清的目光也随之移动到了季衡的方向。   在无数人的目光中,季衡准确的找到了她,隔着人海与她遥遥对视,冷肃的眉眼渐渐柔和下来。   也就是在此刻,宣清清楚的意识到,那份合约婚姻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她的母亲不再阻拦她的娱乐圈工作,季衡的父母也无法再拿捏他的婚姻。   宣清仿佛听到了两人之间合作关系开始破碎的声音。   余光中闪过尤玉瑶的身影,宣清恍惚了一下。   女孩和郑潇潇站在一起,满心满眼都是人群中央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不禁开始问自己:   她和季衡的这段婚姻……还有持续下去的必要吗?   -   宣清心里藏着复杂的心事,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季老爷子讲完话,宾客们就各自散开,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谈。   季衡穿过人群朝宣清走来,拿过她手中不知是第几个空杯,揽着她的腰肢低头轻嗅。   还好,酒味儿不浓,应该不至于喝醉。   徐怡见季衡过来了,把人交给他,叮嘱了一句“看好你老婆,别让某些乱七八糟的人给拐跑了”,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其实徐怡挺想一直陪着宣清的。   但这毕竟是季家的家宴,宣清又是季家的孙媳妇,理应站在季衡身边去应酬,她可不能霸占太久。   晚宴结束时,已经十点。   后来和季衡一起应对络绎不绝的攀谈时,宣清也喝了不少酒。   上车后,困意夹杂着醉意一同席卷而来,宣清额头抵着车窗沉沉睡去。   等车开到家时,宣清朦胧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的头正靠在季衡的肩上,整个人被他揽在怀里,脚上累人的高跟鞋也不知何时被脱掉了,换上了一双粉色的柔软棉拖。   男人发现她醒了,也不松手,只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低沉的嗓音哄着她:“睡吧,我抱你上楼。”   他的怀抱温暖,仿佛一个甜蜜的美梦,引着宣清不断下坠不断沉沦。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   宣清揉了揉有些发懵的脑袋,从季衡的怀里挣扎出来,扶着车门坚持要自己下车。   季衡拗不过她,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喝醉了耍小性子,索性就顺着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虚扶着她上了楼。   下车后吹了吹凉风,宣清的眼神清明了许多,进屋后不动声色的躲开了男人想要牵她的手,率先进了卧室。   季衡眸色一沉,意识到了不对。   就在宣清拿了浴袍准备进浴室时,男人的大掌从后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往怀里一拉,低头看向她的眸色深邃幽暗,语气带着笃定:   “清清,你在躲我。” 第60章 、温柔   宣清抬起眼睫, 就撞进了季衡深沉内敛的黑眸中。   鸦羽般的睫毛轻颤,而后缓缓垂下,挡住那双温柔水眸中的翻涌情绪。   “我没有, ”宣清的声音很低,拿着浴袍的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了些,“我只是最近有点累……”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于是轻轻从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 后退两步:“我先去洗漱。”   然后进了浴室。   门被关上, 将两人隔绝开来, 季衡微微皱了下眉,黑眸微敛,眼底划过一丝不解。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倾泻而下, 打湿宣清乌黑柔顺的发, 浴室水汽氤氲, 她睁开眼时,浓密的睫毛上也挂着摇摇欲坠的水珠。   如同朦胧了玻璃的水雾一般,宣清的心底也是一片浓雾。   无论宣清在尤玉瑶面前表现的多么淡然,在季衡面前表现的多么平静,那都只是她拼尽全力维持的表象。   若无其事的皮囊下,像是有一把钝刀子慢慢的在心头肉上切磨, 沉闷的痛感细细密密的由心脏扩散,绵延不绝。   理智在不断的提醒她自己,既然合约目的双双达到,那么两年的时限就失去了原本的约束效力。   她可以和季衡离婚了。   目标就在前方, 可脚下却仿佛有泥潭一样, 缠着她困着她, 让她迈出脚步的动作变得格外迟缓。   是感情在撕扯。   这段日子, 梦也圆了,人也睡了,沉没成本也收回了,仔细算来,宣清其实并不亏。   女人素白的手抬起,玻璃上的氤氲水雾被轻轻抹去,汇聚成几滴水珠,顺着玻璃滚落,露出一小块洁净的玻璃面。   上面倒映着她的轮廓和面容。   清晰,明朗。   宣清轻轻呼出一口气,心底的迷雾也随着这一抹被驱散,理智和冷静终究站在上风。   她不想掺和进季衡和尤玉瑶两人复杂的感情里,也不想独自站在漩涡中心自我折磨。   也许,她需要认真的考虑清楚,而后彻底下定决心了。   -   季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宣清已经蜷缩在被子里睡着了。   女人海藻般的长发铺在枕头上,巴掌大的小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几缕调皮的发丝毛绒绒的堆在脸侧,随着她绵长又轻柔的的呼吸缓缓起伏,浓密的睫毛乖巧的耷在眼下,如同正在栖息的蝴蝶,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床头的台灯还亮着没关,橘黄色的光影将宣清笼罩,圈出浅浅的光晕,温柔至极。   似乎感受到另一侧床的下陷,带着水汽的温热身躯贴近,睡梦中的人儿皱了皱鼻尖,把被子又拢紧了些,似乎有些被打扰清梦的不悦。   季衡探身将床头的台灯关掉,而后动作轻柔的把缩在床侧的宣清捞到床中间,揽进自己怀里。   只有抱着她,他才能睡得安稳。   睡梦中的宣清刚开始还无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在嗅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木质冷香后,才放松下来。   过了一小会儿,不知是梦到了什么,她又往季衡怀里缩了缩,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小幅度的蹭了两下,这才乖乖的陷入沉睡。   季衡垂眸,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揽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了些,低头在宣清的发丝上印下一吻,最后缓缓阖眼。   晚安,清清。   -   第二天,江城财经圈的所有新闻头条都被季家屠版。   #季家新任掌权人季衡#   #季老爷子正式宣布隐退,由孙辈接任自己的职位#   #金字塔顶端家族的权利更迭,新一轮风起云涌即将开启#   安安翻着手中最新的报纸杂志,指着封面季衡的照片,忍不住对宣清啧啧感叹:“清姐,季先生真的太厉害了。”   封面上的照片是季爷爷生日晚宴上某些媒体拍下来的,男人一身黑色挺括西装,姿态矜贵的立于人群中央,眉眼深邃神色淡漠,举手投足间都是飘渺云间的贵气,亦是万众瞩目的唯一焦点。   宣清大致扫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低声应了安安一句,静静的端着保温杯,时不时鼓着腮帮子吹散袅袅热气。   今天她早上醒来时,身边已经没了季衡的人影,她慢吞吞的起床,踩着拖鞋晃出卧室,季衡刚给她准备好早餐。   看她还有些迷糊的样子,男人擦干净修长的手指,索性过去牵着她的手腕,到餐桌前坐下。   “清清,你下午有工作吗?”   吃饭时,季衡突然问她。   宣清咬着下唇点头,“下午要拍一期杂志。”   拍摄地点也不在公司,在郊区一个比较远的影棚。   “有什么事吗?”   她反问。   季衡喝了口咖啡,眸色漆黑又平静,“下午有一场拍卖会,本想带你一起去。”   某些商圈内部举办的拍卖会,大部分参与者都会携带女伴,这也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宣清颔首,语气歉然:“抱歉,我可能陪不了你了。”   “我自己去也可以。”季衡懒懒一挑眉,语气清冷:“不用说什么抱歉。”   他对宣清表现出的疏离与客气格外不满。   离开家前,季衡让宣清把这次拍摄工作的地点从手机上发给了他。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落下:“等拍卖会结束,我来接你。”   宣清答应了下来。   在没有把事情挑明之前,她依旧要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完美的合作伙伴。   无论是面对季衡,还是面对别人。   轻轻呼出最后一口气,保温杯里热水的温度总算能入口了,宣清抿唇喝了几口润润嗓子,起身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   安安帮忙把保温杯放好,继续翻看手中的报纸,看看在那些笔者的描述里,季先生究竟还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   午后,刘秘书开车带自家老板去拍卖会现场之前,又往季家老宅拐了一趟。   为了接季衡母亲。   听说儿媳因为工作没空陪儿子去,季母觉得不行,当即表示自己要陪着季衡去参加拍卖会。   毕竟拍卖会除了带女伴,也能带女性家属。   “就这次拍卖品里面,你爸特别喜欢的那个古瓷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听说许家的老头子也想拍下这个藏品呢。”   季母将精致的手提包放在身侧,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奢华披风,一边念叨:“上次生意场上你爸就被许家的老头子坑过一回,被你爷爷一顿训斥,这次拍卖会,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把东西抢了去!”   说完半天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一扭头,发现季衡正低头翻看着平板上的文件和信息,神色淡然。   季母皱了皱眉:“小衡,妈正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男人慢条斯理的将文件看完,直到最后一页,这才抬起头,语气淡淡:“上次若不是许爷爷提醒,一旦我爸把那笔生意签下,季家其中一条资金链就会彻底断裂,亏损资金数量保守估计上千万。”   他顿了顿,不紧不慢的掀起眼皮:“亏损事小,丢人事大。爷爷的脸面都要被爸给败光了。”   季母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神色不悦:“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分明是许家那个老头不怀好意在先,就算他不提醒你,你爸往后肯定也能发现的!”   季衡轻嗤一声,不再对此话题有任何的回应,只说了句:“那个古瓷器藏品,如果许爷爷也想拍,就只能委屈我爸了。”   毕竟,这是他自己欠人家的人情。   至于季衡自己,他这次主要是来替爷爷拍下一副古代大家的名画——《云居图》   老爷子最近开始醉心山水画的收藏,最近听说有一副真迹,当即告诉了自己的孙子,千叮咛万嘱咐他务必拍下。   还说什么他的收藏室有了这幅画才完美。   季衡答应了下来。   正好他也要接着这次拍卖会,和几家公司的老总谈一谈生意,顺便帮老爷子拍一幅画不在话下。   低调的银灰色轿车缓缓停在拍卖会场的门口,侍者恭恭敬敬的把季衡二人引进会场。   一路上,不少人的眼神都似有若无的往这位新晋季家掌权人身上飘。   由于男人身上淡漠疏离的气息格外明显,再结合这几个月以来他在生意场上的狠戾手段,除了那些与之相熟的人敢上前打招呼以外,其他没人敢贸然上前攀谈。   有几个和季家私交还不错的老总看季衡身边空无一人,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没见季太太?”   季衡母亲进来后不久,就看到了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富太太,跟季衡说了声,问了侍者包间号,就去和姐妹们坐在休息区一起喝茶聊天了。   所以此刻季衡身边,空无一人。   提起宣清,季衡勾了勾唇角,语气柔和了些许:“太太工作繁忙,今日没空。”   那位老总啧了一声,“那可惜了,听说今晚拍卖会的压轴品,是外边传了很久名声很大的永恒之心。要是季太太来了,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季衡抬了抬眉,眼底划过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永恒之心是一颗13克拉艳彩紫粉钻石,去年年初在南非矿区被开采出来,又交由世界顶级珠宝大师进行切割,最后出来的成品让无数人惊叹,目前堪称粉钻中顶级天花板,被无数珠宝专家称赞为“永恒之心”。   这颗钻石好几家拍卖行都在抢,没想到最后落到了这里。   两人说话间,还有一段距离抵达季衡的包间门口,那位老总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同季衡道别。   季衡垂眸看了眼手上的腕表。   距离拍卖会开始还有十五分钟。   -   与此同时的江城大剧院。   门口的宣传栏上张贴着爱乐乐团的音乐会海报。   另外还有一张专门的个人宣传海报,上面是尤玉瑶抱着大提琴的优雅身形,旁边一行大字——伯纳德大师关门弟子,爱乐乐团首席大提琴手。   “瑶瑶!”剧院后台,郑潇潇朝着身穿洁白长裙的尤玉瑶扑了过去。   尤玉瑶笑着张开双臂接住郑潇潇,两人拥抱了一下。   “你怎么来这么早?”   郑潇潇一叉腰,语调微扬:“我在家也没事,就过来看你们彩排嘛!再说了,这可是我们瑶瑶归国后的首次演出,当然要格外重视。”   两人牵着手亲亲热热的走进后台彩排大厅。   爱乐乐团之所以给尤玉瑶递邀请函,想请人来自家乐团,其实冲的就是她伯纳德音乐大师弟子的名头。   尤玉瑶综合考虑下来,在数个乐团中选了爱乐,就是因为只有这一个乐团肯给她大提琴首席的位置。   “对了,季阿姨她们……会来吗?”尤玉瑶突然低声问。   她抿了抿唇,有些局促,脸也红了几分:“我前几天给季阿姨送去了几张门票,也不知道她们今天会不会来。”   郑潇潇可太了解自己的这个闺蜜了,嘴上说着的是季阿姨,实际上心里想的啊,肯定是季衡表哥!   “放心吧!”她拍拍好姐妹的肩膀,信誓旦旦:“我今天来之前还专门问姑妈了,她和表哥下午去一个什么拍卖会了,晚上肯定会来的。”   “你要是还不放心,等拍卖会结束,我再装作无意提醒一下姑妈!”郑潇潇偷偷一笑。   “而且今天宣清不在,我表哥连拍卖会都宁愿让姑妈去,不让她陪着去。瑶瑶你今天好好表演,好让我表哥彻底看清到底谁才是自己的心上人,赶快给我换个表嫂。”   尤玉瑶羞红了脸,小声道:“潇潇,别乱说……”   郑潇潇暧昧一笑:“好好好,我不说了。”   自从发现回国后的尤玉瑶想开了,发现了自家表哥的好,郑潇潇就开心的要死,一门心思的想促成两人赶紧互相表明心意,解开心结正式在一起。   至于宣清,一开始不过是表哥用来准备让瑶瑶吃醋的工具人,没成想却被她给迷了心窍,竟然让表哥对瑶瑶爱答不理的。   郑潇潇她打心眼里觉得宣清配不上季衡,她也一点都不喜欢宣清,还是瑶瑶好,哪哪都和表哥般配。   “你坐这儿休息吧,一会儿排练的时候顺便听听我拉琴拉的怎么样,”尤玉瑶带着郑潇潇在排练大厅的角落里坐下,朝她眨眨眼:“我就先过去排练啦。”   郑潇潇点头:“嗯,你快去吧。”   -   两个半小时后的拍卖会场,随着拍卖师手里的小木槌发出最后一声脆响,作为压轴拍卖品的顶级紫粉钻石“永恒之心”,被季衡收入囊中。   旁人笑着与他攀谈,问及季衡为何突然对这颗钻石起了兴趣,并为此打败了一众势在必得的竞拍者。   毕竟之前人们都听说,季衡来拍卖会只为了替老爷子拍下那副《云居图》而已。   难不成,刚刚竞价时被压的抬不起头的那几家,以前得罪过季家?还是季总准备以后针对他们,今天的行为就是一个预示?   不曾想,那位年轻有为的掌权人稍稍一扬眉,深邃的眉眼云淡风轻的一瞥,坦然道:   “自然是为了讨太太欢心。”   季衡看到那颗钻石时,心底闪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清清带上它一定很好看。   回想起以前宣清穿礼服时的画面,季衡突然就得她脖子里的项链不够璀璨,不够衬她,既然这颗钻石不错,那就拍回去给她做项链好了。   听到这样的说法,不少人当下先是眉心一跳,而后缓缓松了口气。   等彻底回过神,不由得一阵感叹这位季太太在季总心中的分量。   季母旁观了拍卖会全程,见季衡宁愿花大价钱给宣清买钻石,也不肯和许家老头竞价拍下那件古瓷器,顿时脸色有些不好看。   坐上车后,也不搭理季衡,只硬邦邦的告诉刘秘书,让送他们去江城大剧院。   季衡抬眸:“去剧院干什么?”   季母语气生硬:“今晚有一场乐团的音乐会,玉瑶是大提琴首席。这孩子前两天专门送了几张票过来,说是她的归国首秀,让我没事可以去听听。”   说着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没事吗?跟我一块儿去看吧,潇潇刚刚还跟我发消息提醒我了呢。”   季衡冷冷吐出两个字:“不去。”   “我答应了去接清清下班。”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自己,季母眉毛一皱,有点恼火:“不去也得去!清清多大个人了,自己下班回家又能怎么了?有什么可接的?人家玉瑶可是专门把票给咱们送过来了,基本的情面还是要给的懂不懂?”   “您既然跟她有情面您就自己去,我跟尤家没什么情面。”季衡语气淡漠,显然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没什么温度的眼风扫过来,“我会让刘秘书送您过去,至于回程,您等季家别的司机来接您吧。”   车子平稳的停在江城大剧院门口,季母缓和了神色从车上下来,等在门口的郑潇潇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姑妈,表哥,你们可算来了,快点吧,音乐会马上开始了!”   她怀里还抱着一束特别大的玫瑰花,见季衡不下来,眼一闭心一横直接把车门拉开,将花束塞给季衡。   “表哥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郑潇潇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说着也不看季衡的脸色,也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转头就小跑着跟上季母。   季衡皱眉,周身温度骤降。   刘秘书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当即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从老板怀里把那捧花抱出来,正准备追上去还给郑潇潇小姐,就看见一个白裙女孩款款走来。   刘秘书对这个长相清纯的姑娘很有印象,是尤家的小姐尤玉瑶。   她靠近了车门,眼睛亮亮的,似乎很是惊喜。   “季衡,”她嘴角微微上扬,带着腼腆的羞涩和期待,“这束花……是你要送给我的吗?”   -   傍晚,在财经圈新闻上滚动了一天的名字,出现在了微博热搜上,后边还跟着一个深红色的“爆”字。   #季衡太太#   #那个让无数女孩失恋的女人终于出现了!#   #怪不得之前大家扒不出来季总太太,原来人家之前一直没回国#   相关词条迅速疯长,讨论度飙升,连同几张照片,迅速传遍了互联网。   那几张照片都是同一个地点——江城大剧院。   橘黄色的晚霞铺满天空,如同浓墨重彩的油画,巍峨高大气势恢宏的大剧院旁,眉眼淡漠的男人坐在低调却奢华的银灰色车辆上,旁边是怀抱玫瑰花束的秘书,面前是可爱又羞涩的姑娘,画面甜蜜又温柔。   有知情人开始迅速在相关词条话题内爆料:   【女方也是商界大家族的,之前就和季家有过婚约,后来为了搞事业出国深造了,现在是某知名乐团的大提琴首席,看样子是已经和季总修成正果了,挺感慨的,女方也很强,只能说祝福吧。】   【尤玉瑶小姐姐!我知道她,超级厉害,是伯纳德音乐大师的弟子!在国内大提琴界几乎是天花板的存在了,而且她本人也是江城商圈千金的标杆,家世好性格好人又长得漂亮,怪不得季总会喜欢她,呜呜呜双强的爱情我真的爱了。】   【今晚是尤玉瑶小姐姐回国后的首场演出,季总这是抱着花去看太太演出去了。】   季衡的颜值粉们迅速下场,看到照片后纷纷哭成一片。   【谢邀,之前是半个失恋,现在是彻底失恋】   【这就是被季总藏的这么深的太太吗呜呜呜果然是真爱】   【越看越般配,我哭的好大声】   【终于理解季总了,我要是有这样的太太,我也恨不得天天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看】   ……   宣清有些茫然的看着手机屏幕。   她工作提前结束了,等了许久也没见季衡过来,宣清只是想打开手机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别的事情耽搁了,没想到最先弹出来的消息却是一连串的微博热搜推送。   男人英俊的侧颜她无比熟悉,可地点看着却有些陌生。   江城大剧院……   原来他去了那里。   手机屏幕蓦然熄灭,黑漆漆的屏幕上映出她微愣的脸。   安安收拾好东西,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道:“清姐,咱们……还等吗?”   宣清睫毛轻颤了一下,回过神。   她垂眸,收起手机,扯了下唇角,声音微哑:   “不等了。”   “走吧。”   作者有话说:   大肥章!把昨天的也补上啦(叉腰)   下一章就该文案了哈哈 第61章 、温柔   商务车沿着城郊大道一路飞驰。   车内静悄悄的。   向来话多的安安也默默闭紧了嘴, 抱着大挎包,沉默的坐在位置上。   上车之前她也抽空看了眼微博,话题广场上几乎全都是各路营销号发的季先生带着玫瑰花去见别的姑娘的那组照片。   怪不得季先生迟迟不来, 原来是去看别人的演出去了。   媒体发的照片铁证如山,她不知道季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答应了清姐却一声不吭的爽约, 去看别的女人的音乐会表演还带含义暧昧的玫瑰花, 甚至还任由网上大肆宣扬那个女孩不属实的季太太身份。   安安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亏她还觉得季先生是个对清姐不错的好男人。   她转头, 神色担忧的看了看宣清。   宣清正低着头,鸦黑的睫毛柔顺的耷着,神色平静的翻看着微博上网友们的各种评论。   白皙盈润的指尖一点点的下滑屏幕, 不断更新的微博和评论映入眼底。   【听圈内的朋友说, 下午有一场圈内大佬们参加的拍卖会, 季总拍下了其中最名贵的一颗粉钻,说是为了讨太太欢心,看来是为了庆祝尤玉瑶小姐姐的演出啊!】   【是不是那枚永恒之心!绝了,季总真是为爱一掷千金(星星眼)】   【卧槽那枚粉钻界的天花板吗?之前听说好多家拍卖行和珠宝收藏家都在关注,都想抢下来,没想到还是被季总拿到手了, 果然还得是我们季总 】   【磕到了磕到了!真的狠狠羡慕尤玉瑶小姐姐能俘获季总的绝美爱情!】   【尤玉瑶也很优秀的好不好!听说这一季度瑞诗雅蒂宣传片的主题曲就是她拉的大提琴,人家品牌方甚至还请她参演了MV的拍摄呢 】   【确实,我在某娱乐公司楼下见过小尤姐姐,当天确实是瑞诗雅蒂MV拍摄的日子。】   【楼上这么一说, 我突然想起来了, 本人娱乐圈内人, 当晚在公司楼下远远的见到过季先生的背影, 好像在等人,原来是来接太太回家啊哈哈哈】   不多时,尤玉瑶的个人微博账号也被网友们发现,一时间,粉丝量激增。   网友和粉丝们正在兴头上,一条又一条的微博源源不断的蹦出来。   甚至还有不少颜值粉丝开始磕尤玉瑶和季衡的神仙甜美爱情。   手机右上角的电池图标表明电量即将告罄,宣清抿了抿唇,按灭了手机屏幕,抬手捏了捏眉心。   除了一开始的情绪波动,理智和清醒将内心那点隐隐的痛楚用力压下去,她此刻的内心出奇的平静。   宣清不知道季衡是怎么想的,但此时此刻的一切都在表明,她之前做出的决定是对的。   是现在唯一的,也是最佳的时机。   白皙手指间,手机的最后一格电量被耗尽,彻底关机。   -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耳边传来的机械女生让季衡微微皱眉,男人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垂眸按下了挂断键。   清清她的手机没电了?   刘秘书从摄影大厅内出来,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车窗,“季总,里面的工作人员说,宣小姐已经走了……”   男人挑眉:“什么时候?怎么走的?”   “刚走没多久,公司给宣小姐派的有商务车。”   刘秘书顿了顿,继续道:“主要是今天宣小姐工作结束的比较早,她等了好一会儿,最后好像不想等了才带着小助理走的。”   刘秘书简直想叹气,本来只是把老板母亲送到大剧院,偏偏碰上了个没有眼力见,胆子还贼大的什么表妹,要不是他眼疾手快的把那束玫瑰花抱出来,看季总那冷冰冰的眼神,别说表妹了,就算是母亲的面子他也不一定会给。   倒是那位尤小姐,出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就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一系列操作其中的关联,更别说自家老板了。   所以当时老板的反应也非常冷淡,他应付完尤小姐,正准备把花还给老板表妹的时候,老板冰冷的语气就从身后传来。   “把那束脏东西扔垃圾桶里。”   刘秘书闻言脚步一顿,顺势转了个方向,无视前方郑潇潇瞪大的眼睛,把那束花准确的塞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顺便用力往里面按了按。   竟然敢把心思打到老板身上?胆子可真大!   娇嫩的花瓣被磕的七零八落,散了一地,看上去凄惨极了。   季衡的眼眸漆黑无波,收回视线,一丝目光都没有分给尤玉瑶。   女孩脸上的微笑已然僵在脸上,尴尬无比的站在原地。   男人屈指敲了敲车窗,语气强势且不容置喙:“刘秘书,走吧。”   也是因为这一耽搁,回来的路上正好赶上下班高峰期。   在堵车面前,所有车辆一律平等,无论是谁,都只能一寸一寸的往前挪。   季衡坐在后排,不停的抬手看腕表。   时间还来得及。   刘秘书也知道老板急着去接宣清小姐,于是发挥出了十二分的车技,在川流不息的车海中突出重围,率先通过堵车区域。   好不容易卡着宣清小姐下班的时间点到了,结果人家提前走了。   手机也关机了。   季衡压低硬朗的眉骨,心底忽然有些不安,于是抬眸催促道:   “回家。”   宣清没有被下班高峰期困扰,提前到了家。   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   刚充上一点儿电,手机开机,来电铃声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程迹。   青年冷而硬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清姐,我来接你回家吧。”   显然正在克制自己的怒火。   只一句话,宣清就知道他肯定是看到了微博上的热搜和爆料了。   她很轻了笑了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我没事,阿迹。”   程迹冷笑一声,满心的火气几乎要压制不住:“我就知道季衡靠不住,要不是他抱着玫瑰花去听尤玉瑶的音乐会,现在网上怎么会沸沸扬扬的传尤玉瑶才是季太太?他季衡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清姐的故作坚强的笑,就忍不住的心疼。   “他光明正大的做这种事的时候,有考虑过你吗?清姐你不要再一味的为他付出了,该让他自己好好清醒清醒了。”   宣清抿唇,仔细想了又想,沉吟片刻,才温声开口应了一句“好”。   程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   她确实需要给季衡一定的时间和空间来考虑并接受她的提议。   而且眼下这种状况,她也没办法继续毫无芥蒂的和季衡睡在同一张床上。   毕竟,她和他,马上就不是夫妻了。   那份一直被收在柜子底端的合约被宣清拿出来,连带着那个小巧的黑丝绒盒子。   里面放着那枚她没带过几次的婚戒。   文件夹被打开,白纸黑字,整齐的摆在客厅的茶几上。   宣清不紧不慢的坐下,甚至还有闲心泡了一壶茶。   季衡到家时,宣清刚把鎏金描边的瓷白茶杯从餐厅的壁橱里取出来。   听到玄幻处开门的声响,她拿着杯子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男人熟悉的俊脸,清了清嗓子:   “你回来了。”   季衡进门的动作带着几分匆忙,在看到宣清的那一瞬间,眉宇间的莫名不安缓缓散去。   他上前从宣清手中接过茶杯,搁在玄幻的柜台上,然后勾着她的腰肢将人揽进怀里,下颚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蹭了蹭。   男人嗓音低哑:“怎么没等我来接你?”   宣清不自在的瑟缩了一下肩膀,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后退了一步,抬起水润的眸子直视季衡的视线。   “季衡,我有事想跟你说。”   女人的神色认真,温柔的眸里没了往日的亲昵与自然,抿着唇望向他。   季衡心头忽的一跳。   只见她红唇轻启,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下定决心开口:   “我们离婚吧。”   宛若平地惊雷,蓦然在耳边炸响。   季衡愣住,好久才回过神,幽暗深邃的一瞬不瞬的盯着宣清,开口时声音干涩的不成样子,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   “你说什么?”   宣清从来没见过季衡这个样子,胸腔里的心跳逐渐加速,她手指蜷缩,指尖掐进掌心,痛楚让她维持住此刻的清醒与理智,缓缓又重复了一遍:   “季衡,我们离婚吧。”   声音温柔,却坦然又决绝。   男人硬朗的眉骨微皱,眼光扫过客厅,而后停留在摆在桌上的一沓文件上。   旁边的黑色戒指盒格外显眼。   封面他很熟悉。   是当初宣清和他签订的,那份为期两年的婚姻合约。   他倏然收回目光,垂在身侧的修长指尖颤了颤,神色不解,嗓音哑的厉害:“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宣清轻声道:“所以就现在来讲,这份婚姻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转身去客厅,将合约和戒指拿起,一同递给季衡。   “离婚于你我而言,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季衡向来波澜不惊,游刃有余的神色终于彻底出现了一道裂痕,将男人身上所有的冷静自持尽数摧毁。   他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是。”   离婚于他而言不是最好的选择。   男人接过宣清手中的合约,看都不看直接甩到一边,而后用力打开戒指盒,将那枚婚戒狠狠的戴到她的无名指上,咬牙切齿的说道:   “清清,我不同意。”   “不许离。”   作者有话说:   感谢桥舒舒宝贝灌溉的营养液,贴贴~ 第62章 、温柔   季衡的话虽然说的咬牙切齿, 但他看似用力给宣清带戒指的手指却在轻微的,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段日子里,心头一直缭绕着的不安和心慌终于在此刻被验证, 宣清对他隐隐约约的疏离和抗拒也终于有了解释。   她说出“离婚”两个字的瞬间,季衡的呼吸都停滞了下来,满眼都是她红唇开开合合, 如同一把刀, 毫无预兆的插入他的心脏。   先是愣神, 再是不可置信, 有那么一瞬间,季衡甚至是以为她在说笑,或者是因为他今天去接她迟了而生气。   但当目光触及宣清平静又认真的神色, 清凌凌的眼眸丝毫不躲, 就那么将那份合约和婚戒递给他。   她要和他离婚。   她要和他划清界限。   毫无预兆, 突如其来,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原因就是她所说的,合约目的已经达到,婚姻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可季衡无法接受。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宣清。   文件被毫不在意的扔到一边,男人眸色晦暗, 扣住宣清手腕的大掌不自觉的用力。   “我不同意,清清。”   那枚婚戒戴在宣清的无名指上,无比的契合。   男人的手心温度滚烫,灼热的温度沿着相触的皮肤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宣清甚至觉得自己的手腕也开始发烫。   季衡咬着牙, 一字一顿道:“合约的期限是两年, 现在时间还没到, 不能离婚,否则就是毁约。”   可宣清却轻蹙着眉头望着他,仿佛他在胡搅蛮缠一样,手腕用力的从他的大掌中挣脱。   “既然我们的目的都已达到,那么所谓的期限就不再有约束力了。”   婚戒被她毫不留恋的褪下,而后放在玄关的柜台上,动作轻柔。   女人的眼眸又恢复了温柔,只是这次的温柔和以前亲昵时的温柔不一样,带着被隐藏的伤痛,和告别的决然。   她说:“季衡,我们好聚好散。”   男人几乎失控般上前两步,捏住宣清小巧圆润的肩头,低下那向来高贵的头颅,哑着嗓音问她:“为什么?”   宣清抿唇,她已经解释过了。   “我不相信只是因为合约的原因。”季衡漆黑瞳孔里氤氲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仿佛能透过她的瞳仁看透她的灵魂。   “清清,你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明明几天前一切都还好好的,他们还在亲昵的拥抱亲吻,同床共枕,接她下班,没有丝毫异样。   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时间里,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宣清的睫毛扑簌,在季衡这样的眼神里,她几乎就觉得自己的灵魂无处遁形。   她轻启红唇,那个名字在嘴边滚了又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就像是她刻意逃避的一个禁忌,连同她对季衡的感情一样,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宣之于口。   这是宣清留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身后的门铃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趁着男人晃神,宣清去开了门。   门外是眉眼冰冷的程迹。   “清姐,我来接你回家。”   季衡转身,看到青年后神色微愣:“你来做什么?”   宣清:“是我让阿迹来的。”   男人回头时,却发现宣清脚边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小的行李箱。   他目光无法自控的晃了晃,眼底一片浓墨般的颜色。   宣清捏着手提杆的手指微微用力,指骨都有些泛白:“目前的情况,我继续和你住在一起已经不合适了,我先搬走,等你整理好资料就可以直接去办离婚证,这样你也能少些麻烦……”   程迹绕过季衡,帮宣清把行李箱提出来,顺带着把人也拉了出来。   季衡想拦,但他也知道,至少在今晚,他留不住宣清。   她是铁了心要走的。   青年冷眼瞧着堵在玄关处男人的高大身影,终于忍不住讥讽出声:“季总,早点和清姐离婚,你也能早点娶你的心上人不是吗?何必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呢?”   季衡皱眉,硬朗的眉骨压低,眸底尽是不解:“什么心上人?我的?”   男人的语调微扬,疑惑中带着冰冷的寒气。   青年嗤笑,毫不犹豫的开口:“网上不都传遍了么?您今晚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去看某个所谓的‘季太太’的演出,就连下午拍卖会拍下的那枚永恒之心也是为了讨那人欢心。现在网上都在疯狂赞美您和那位太太的神仙爱情呢。”   “季太太”三字,程迹刻意加重了音量,他磨了磨后槽牙,压低了声音:“那几张照片都拍的清清楚楚,季衡,你做的事可真让人恶心。”   说完,他也看的再去看季衡的神色,毫不犹豫的拉着宣清转身离开。   独留男人站在原地,紧皱着眉头,迅速拿出手机。   微博头条,鲜红醒目的#季衡太太#词条挂在最顶端,下边紧跟着一连串的营销号。   季衡彻底明白程迹的满腔怒火源自哪里了。   骨节分明的指尖划过屏幕,无数微博评论图片尽数涌入眼底,男人眸底的情绪越发翻涌,周身的气息越来越冷。   这件事情的发酵,绝对不是意外……   尤其这组流传甚广的大剧院门口的照片,角度和距离都非常完美,既能拍到季衡和尤玉瑶的清晰侧脸,又能够保证自己不被当事人发现。   再结合郑潇潇莫名其妙非要塞给自己的那一束玫瑰……   大脑飞速运转,想明白了事情始末后,男人用力按灭手机,追了上去。   就在电梯门合上的前一秒,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扣住门框,硬生生让电梯门重新打开。   “清清,今晚的事是个误会。”   季衡站在电梯门口,言简意赅:“我没有打算去看尤玉瑶的音乐会,那束花也不是我的,永恒之心也不是送给她的。”   “至于程迹说的心上人,我不知道他都从谁嘴里听说过些什么,”他淡淡的瞥了眼一脸敌意的青年,声音缓慢且坚定:“但我也要澄清一下。”   “我不喜欢尤玉瑶。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她从来都不是我的心上人。”   解释完,季衡抬脚后退了一小步,松开阻碍电梯门框的手臂,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宣清,语气郑重:   “给我一点时间,清清,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不能逼得太急,他怕真的把宣清逼走。   所以他只能后退一步。   给宣清一点时间,也是给自己时间,把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处理干净。   电梯门缓缓关上,门外男人清冷肃贵的面容彻底看不见。   宣清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   耳畔还在回荡着季衡的话。   男人凉薄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可合在一起,就让她有些迷惑。   季衡说他不曾喜欢过尤玉瑶。   可那三年呢……   究竟是真是假,她已然分不清了。   程迹开车带宣清回到了她原本的公寓。   虽然很久没人住过,但是房子里依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徐怡举着锅铲从厨房里探出头,扬声道:“清清回来啦?”   宣清一脸诧异:“你怎么来了?”   下一秒,小姐妹捂着头从厨房里窜出来,把锅铲塞给程迹:“快快快你快去看看,我总感觉厨房会炸……”   程迹无奈的笑了笑,把行李箱放好,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徐怡拉着宣清的手去沙发上坐下:“本小姐今晚专门来陪你睡觉。”   “怎么,”宣清轻笑:“怕我难过的睡不着?”   对方一挑眉:“你竟然还能笑的出来?我都快气死了!”   徐怡刚刚可没少看微博,因为这次的绯闻,尤玉瑶短短几个小时就多了一大批粉丝,那微博评论区一口一个季太太叫的欢畅极了。   更离谱的是,尤玉瑶对这个谣言没有任何反应,晚上的音乐会结束后,还专门发了一张门票的照片,配文:【圆满落幕。】   就那么默认了网友们的称呼。   徐怡都忍不住感叹一声:好一朵盛世大白莲。   “不用生气,”宣清抬手摸了摸徐怡的头,两个人靠在一起:“我才不会傻到夹在漩涡中心受折磨。”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我已经和季衡提离婚了。”   徐怡一愣,倏然坐直身子:“什么?离婚?”   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眨了半天,想说些什么,却又泄了气,只探身轻轻的和宣清拥抱:“没事乖乖,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   刘秘书接到自家老板的电话后,迅速在互联网上大致浏览了网上的言论。   原博主爆出那组照片后没多久,大批量的营销号就紧跟着迅速转发,硬生生给照片的传播速度和范围提升了好几个台阶。   一看就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行为。   尤其是那几个点赞转发数量最多的微博,评论区也活跃着不少高级水军的身影。   话术不同,账号乍一看也没什么问题,路人粉丝很难看出来其中的异样。   刘秘书心下了然,默默打了几个电话,开始查事情的源头。   徐子博晚上回家以后才看到微博上的热搜。   词条热度居高不下,一直稳稳的位于榜首。   徐子博挑了挑眉,刚切出来微信屏幕,想问问季衡到底是怎么回事,对方的电话就直接跳了出来。   他顺势按下接听键。   男人冷硬的声音传来:“除了说我对尤玉瑶爱而不得,徐子博,你还听过什么传闻?”   徐子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传闻,你不就是……?”   “等等?”   他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语气疑惑:“季衡,你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子博不傻,季衡简短的一句话足够他品出来其中的不对劲。   对方陷入沉默。   “靠!”他忍不住骂了一句:“那你他妈追着人家出国三年干什么?”   季衡:“……”   很好,再记上一笔。   他冷笑:“徐子博,你是不是脑子太久没用过,都成装饰品了?”   “这种话你也信?”   徐子博:“?”   他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季衡你搞清楚,出国三年你屁都不吭一声,咱们这一圈谁都联系不上你包括我,我们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传闻传的你爸妈也知道,你家人都从未否认过,谁会去怀疑它是假的啊?”   季衡顿了顿:“但是你们从未当着我的面提过。”   徐子博:“大家都以为你情场失意回国,谁敢当你面提?”   别说别人了,徐子博自己也没怎么提过,只有一次是在炽烈酒吧,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过尤玉瑶的姓,不过当时反应快,当即转了话题,季衡也没听到。   唯一一次揭开谎言的机会,就那么与两人擦肩而过。   “好,”季衡沉声道:“我知道了。”   他知道该去问谁了。   -   季家老宅。   郑潇潇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抖的不成样子。   以前表哥对她冷漠是冷漠的了点,但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整个人阴戾的让人发自内心的恐惧。   仿佛她就是一直蚂蚁,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   地上碎着一只玻璃杯,一地锋利的碎片静静的躺在地上。   季衡父母坐在沙发的另一边,尤其是中年男人,气的手都在发抖。   被子就是季衡父亲摔的。   他气季衡不把他这个爸放在眼里,也气他拿尤玉瑶的事情质问他们夫妻。   “父亲。”季衡抬手松了松领口,眼底的耐心几乎要消耗殆尽:“我只是想知道有关我的一些谣言,您觉得有错吗?”   方才郑潇潇抽泣着一股脑的把她从尤玉瑶嘴里听来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三年,他在k国,尤玉瑶在m国,传回来的却都是他在m国追尤玉瑶的传闻。   明明父母知道,却从不否认。   季母从没见过儿子这个样子,是真的让人害怕,她讷讷半晌,低声道:“这些传闻……我和你爸还以为是尤家父母的意思呢,你爸生意场上毕竟还和人家有往来,肯定要给别人留面子,所以就没提过,毕竟也没人搬到台面上说嘛。”   再说了,他们夫妻俩不仅策划的订婚没订成,儿子也自己去了国外,说出来多丢人啊……   季衡父亲则瞪着眼:“怎么?你现在这是在指责我吗?”   “您想多了,父亲。”季衡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扯了扯唇角。   “我怎么敢指责您呢?”   事情的始末彻底摊开,所有谎言都无处遁形。   季衡阖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最后没什么表情的瞥了跌坐在角落,眼泪糊了一脸的郑潇潇,语气淡淡:   “听说你在盛悦没少打压别的艺人?”   郑潇潇身子一僵,然后哆嗦的更厉害了。   她确实对几个看不顺眼的艺人用了点手段,无非就是借姑妈的势,把她们的工作能揽的就揽到自己身上,不能揽的一律搅黄。   由于她是季衡的表妹,那几个人都敢怒不敢言。   直到前几天惹到了郭茜文身上。   郭茜文是什么性子,干脆利落的把郑潇潇所有的旧账都翻了出来,直接捅到了管理层。   “郑潇潇。”   男人语气冷淡的叫出她的名字。   郑潇潇哇的一声哭出来:“表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表哥……我真的错了……”   季母也试探着想说些什么。   季衡不为所动,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眼底一片彻骨的寒意:“明天盛悦会派人去跟你解约。”   “另外,季家老宅,你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这是变相的,隔开季母和郑潇潇的关系,让她没有权势可以再攀。   以后,好自为之吧。   -   刘秘书回电话的时候,已是深夜,屋子里的灯没开,季衡站在落地窗前,高大的身影隐匿在一片黑暗中。   “季总,找出来照片源头了,是个专职狗仔,而且他说……是尤小姐亲自联系的他,请他去偷拍的。”   刘秘书的速度很快,将十几张照片发了过去,除了那几张在网络流传很广的气氛暧昧的照片,还有几张刘秘书毫不留情把花塞进垃圾桶的照片,以及刘秘书开车离开,把尴尬的尤玉瑶扔在原地的画面。   隔着照片都能看出尤玉瑶僵硬的姿势,和脸上几乎挂不住的勉强笑容。   这几张照片,是狗仔准备等舆论把尤玉瑶推到巅峰,好趁机再要一笔大的。   没想到还没过夜呢,就被刘秘书给找到了,照片删了不说,内存卡也被拿走了。   刘秘书:“狗仔说,尤玉瑶本来是让他拍几张她自己抱着玫瑰花,笑着面对你的照片,没找到郑潇潇小姐直接把花塞给了您,所以拍出来的效果比预想中的还好。”   尤玉瑶拿到照片后就联系了一波营销号,让他们在今晚发出来。   至于那些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水军,也是尤玉瑶早就跟水军公司买好的。   说白了,她就是在炒作。   不仅炒众人羡慕的“季太太”人设,“商圈大家族千金”人设,还有“著名音乐大师关门弟子”人设。   她想成名,并且十分享受众人艳羡,万众瞩目的感觉。   电话那端,男人冷酷且无情的声音传来,让刘秘书刚冒出来的零星困意彻底消散。   “明天早上,我要看到网上所有相关词条撤下来,并且把后边的几张照片发出去,让所有营销号全网转发。”   同样的手段,能用来造谣,也能用来辟谣。   当然,为了保证辟谣力度和真实性,   “我要亲自出面澄清。”   刘秘书挂断电话,望着窗外乌黑的夜幕,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不眠夜。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桥舒舒哇 、Ting晚、来杯冰美式.、viviana2017 !挨个亲亲^3^ 第63章 、温柔   【瑶瑶, 现在全网都在叫你季太太呢!】   【就是就是,季总平时看着又冷又漠的,没想到也会这么浪漫, 太帅了呜呜呜】   【毕竟追了瑶瑶这么多年,我看季总这颗心这辈子都黏你身上啦!】   微信群聊叮叮咚咚的响着提示音,几个小姐妹在小群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 言语里尽是艳羡。   尤玉瑶擦了擦半干的头发, 不紧不慢的做好晚间护肤的所有步骤, 这才打开手机, 看了看群里的几十条未读消息,然后慢吞吞的回复了一句:   【都是网友们乱叫的啦,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拍下来了(叹气), 我看到热搜的时候都被吓一跳呢。】   小姐妹们见正主出来说话了, 更加兴奋了, 纷纷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感叹起来。   【太羡慕你啦!】   【宝贝你是真的厉害!连季总这种男人都能搞到手,请立刻开班教学好嘛!】   【不过话说回来,季总什么时候跟瑶瑶告白求婚啊,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看这样子,怕是快了。不过要先跟宣清离婚,怎么说也得把自己身边的烂桃花都处理干净了, 才配跟瑶瑶求婚。 】   【啧,也不知道好不好离,万一宣清死缠烂打……】   【放心吧,她不想离有什么用?季衡一颗心又不在她身上, 估计早就烦不胜烦了。】   正说着, 突然有人想起来郑潇潇。   【潇潇不是季总表妹吗?问问她不就知道了?】   【潇潇今晚怎么不说话呀, 是还没回家吗?】   【@潇潇 】   看到这里, 尤玉瑶皱了皱眉。   晚上演出结束后,郑潇潇说要先送姑妈回季家老宅,所以坐季家的车先走了,按理说现在也该到家了啊。   以往郑潇潇在群里也蛮活跃的,尤其是涉及到季衡和她的事,从来不会一声不吭,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想了一下,尤玉瑶还是点开和郑潇潇的聊天框,问她到家了没。   对方久久没有回应。   群里的聊天话题转移的也很快,这会儿已经扯到尤玉瑶结婚的时候要定几个伴娘了。   尤玉瑶等了一会儿,见郑潇潇一直没回应,也就暂且搁置,继续去群里和姐妹团聊天去了。   此时的郑潇潇刚狼狈的回到家,把自己关进房间以后,第一时间就把一路上响个不停的手机提示音给关了。   她知道是群里在讨论今晚的热搜,也看到了尤玉瑶发来的微信,   屏幕上,消息仍在不停的弹出,带着不同的笑脸爱心,昭示着群里女孩们兴奋的心情。   郑潇潇握着手机的手不断用力,然后狠狠的把手机摔了出去。   砸在墙壁,而后摔在地板上。   黑暗中,女孩姣好的面容隐隐有些扭曲。   临走时,季衡居高临下的睨了她一眼,那双毫无感情的冷眸让她止不住的哆嗦。   “从现在开始,如果尤玉瑶做的那些事里再出现你的影子,她是什么下场,你就是什么下场,明白了吗?”   郑潇潇哭都不敢哭出声,只能连连点头。   “另外,有关于我的这些谣言,你是怎么散播出去的,你就怎么给我澄清。”男人语气毫无波澜,带着不容置疑的漠然:“我只给你三天时间。”   三天?   郑潇潇眼泪都忘了流。   这让她怎么澄清?   她张了张嘴,刚抬眼就触及到季衡漆黑难测的眸,顿时把所有的话都咽回肚子,只哆嗦着答应:“我,我知道了表哥……”   她不敢反驳。   毕竟她离了姑妈,什么也不是。   郑潇潇背靠着自己房间的门缓缓滑下去,跪坐在地上。   此时此刻的她,恨极了尤玉瑶。   如果不是她撒谎在先,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多蠢事?   门外,郑家父母在不断的拍门,又急又怒的问郑潇潇今晚季家老宅发生了什么?   他们夫妻俩今天早上刚给季衡父亲送过礼,最近家里有一个生意想让季家出面帮个忙,没想到晚上就被原封不动的退了回来,甚至还表明以后不用再往季家老宅送东西了,送了也不会收。   言外之意,是连季家老宅也不让他们去了。   季家可是他们家的大靠山,没了季家他们什么也不是,再说了这些年他们明里暗里也没少仗着势欺负别的人,如果没了季家这个靠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   第二天清晨,早起网上冲浪的网友们刚打开微博页面,就被挂在最顶端的热搜给亮瞎了眼。   #季总辟谣#   季衡自从注册后点了个赞就再也没任何动静的私人账号,竟然发了一条微博。   季衡:【假的。】   网友们刚开始还一脸茫然:   假的?   什么假的?   紧接着往下滑,就是盛悦娱乐官博发的微博:   【辟谣。】   配图两张:一张是秘书把玫瑰花扔到垃圾桶的画面,一张是汽车离开把尤玉瑶扔在原地的场景。   图文清晰,言简意赅。   几乎全网的营销号都搬运了这两张照片,消息仿佛开了倍速一般迅速扩散。   大清早的就看到这么劲爆的消息,还是从没发过微博的季总亲自辟谣。   昨天兴高采烈的吃瓜,感叹神仙爱情的网友和粉丝们,人都傻了。   【?又是反转?】   【昨天挂在热搜上的那组照片竟然还有后续?这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画风吧……】   【这都把花给扔了,季总的意思是花不是自己买的?也不是自己想送的?】   【所以……照片里的那个尤玉瑶根本就不是季太太?】   【照片连起来就看得懂了,季总让秘书把花一扔就走了,根本不是去看什么音乐会的,估计就是路过,粉丝们太能脑补了】   【心疼尤玉瑶小姐姐一秒钟,这是被误伤了】   【不是,那昨天好多粉丝跑到尤玉瑶微博底下叫她季太太,也没见她否认啊,晚上她还发了一个演出圆满落幕的微博呢,不可能没看见吧。】   【楼上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照片是被别人偷拍下来发到网上的,人家也是莫名其妙就被牵扯进来的,她又预料不到事情的走向,怎么解释啊。】   ……   尤玉瑶从睡梦中醒来后,微信姐妹群的消息已经显示99+了。   她勾唇笑了笑。   看来她们是羡慕嫉妒的紧啊,一晚上了竟然还在继续聊。   她点开群聊,入目是姐妹们意味不明的发言:   【瑶瑶,季总发微博了……】   看到第一句,尤玉瑶神色一愣,心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手指迅速往下划,翻看剩余的聊天记录:   【盛悦官博也辟谣了,还有两张高清照片,怎么回事啊瑶瑶?】   【季总不是去看你的音乐会了吗?怎么把花扔了啊?】   【这……人家明明直接走了,压根就没听你的音乐会啊 】   【这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呢,瑶瑶?】   【你总不能是在骗人吧……】   看到这儿,尤玉瑶已经没有心情去看剩下的几十条未读消息了,她神色不虞的打开微博,入目就是鲜红的热搜词条:   #季太太,假的#   #季总在线打假#   看到官博发的那两张照片后,尤玉瑶气的手抖,当即就给那名狗仔打了电话。   结果对方忙音,无人接听。   她挂断继续打,连续打了好几个,都没人接听。   这明显是故意不接。   尤玉瑶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她大致看了看网上的言论,已经有人在质疑她是不是在故意炒作了。   时间紧急,她迅速联系了营销公司,让水军引导风向,千万不能让人们怀疑到她身上。   水军公司收了钱,尽职尽责的在评论区洗白尤玉瑶,从各种角度各个方面分析,并得出结论尤玉瑶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   好在昨天吸引了一大批粉丝,除了水军,粉丝们也纷纷表示对她的心疼。   可好景不长,水军出动才不到一个小时,对方仿佛预判了她的行动一般,直接甩出了尤玉瑶分别联系狗仔,营销号,水军公司的证据截图。   依旧是盛悦娱乐官方微博,发布了最新消息,满满当当九宫格,囊括了聊天记录,通话记录和转账截图。   配文只有一句话:【预谋炒作不可取。】   所有截图都没有打马赛克。   证据确凿,直指尤玉瑶本人。   正在奋力洗地的水军:?   这还让他们怎么洗?   正在心疼小姐姐的尤玉瑶粉丝:?   什么?竟然是她们无辜的小姐姐亲手策划的?   官博的这条微博,如同掘开堤坝的第一道口子,真相犹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奔腾而来,将所有吃瓜群众淹没。   很快,就有一个小几万粉丝的博主发了一条微博,澄清了照片下的事实:   【昨晚的玫瑰花是我买的,本意是送给姐妹祝她演出顺利。表哥只是送是母亲来听音乐会,至于他怀里的玫瑰花,是我抱累了请表哥帮我拿一会儿,没想到竟然被她利用拍了照。】   由于她对季衡不同于旁人的称呼,很快就被网友们发现了。   该微博热度被迅速顶起。   有不少圈内人表明,这确实是季总的表妹。   音乐会玫瑰花一事被彻底澄清。   尤玉瑶有预谋的炒作也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毕竟连她的姐妹都出来澄清了,看来是发现自己被利用后气的不轻。   微博是郑潇潇发的没错。   昨晚郑家父母得知事情经过后把她大吵一顿,勒令她立马对外澄清所有的谣言传闻,并且还打算带着她去跟季衡道歉。   仅仅不到一个小时,所有谎言如同被针尖扎破的气球一张,彻底炸成碎片。   接下来就是吃瓜网友们的狂欢。   群嘲是必不可少的重要环节,早在盛悦官博发出九宫格的时候,尤玉瑶的微博评论区就已经沦陷了。   粉丝量刷刷往下掉,甚至比昨天长粉的速度还快。   这被吃瓜网友们笑称为“一夜情粉丝”。   【长见识了,真是好一朵盛世大白莲 】   【这叫被无辜牵扯?这叫主谋!粉丝们别洗地了,都没长脑子吗?】   【炒作谁不好,偏偏去贴已婚的季总,说不好听一点,这种行为属于是知三当三了。】   【这是想挑拨离间季总和太太的关系,然后她自己好上位吗?】   当然,其中也有不同的声音:   【话不能这么说,作为一个圈内人,当年季尤两家可是差点订婚,人家两个之前是有感情在的。】   一提起这个,其他人就来劲了。   尤其是正在网上疯狂吃瓜的徐子博,直接噼里啪啦打了一堆字狠狠反驳了回去:   【放屁!没定成婚是因为季衡不愿意娶!】   这边正在激烈对线,那边有一位国内顶级知名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也发了一条意味深长的微博。   大意就是:她有一位大学师姐,毕业后去了m国深造,就在伯纳德大师门下学习。她的师姐表示,老师的弟子虽然多,但也能数得过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叫尤玉瑶的同门师妹。   这位知名大提琴首席本来是不愿意跟尤玉瑶有任何牵连的。   毕竟作为同行,尤玉瑶的水平到底有几斤几两她心里门清。至于粉丝们吹捧的什么国内大提琴天花板,听听也就算了。   可偏偏尤玉瑶的粉丝要到她的微博底下跳脚拉踩,说什么不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人能在大团担任首席,明明尤玉瑶更合适。   然后又开始阴谋论什么乐团肯定邀请过尤玉瑶,恐怕是她怕自己的首席被抢所以暗地里给人使绊子,所以才让尤玉瑶去了那个虽然也知名,但是业务水平并不顶级的爱乐乐团。   阴谋论也就罢了,这位首席从来都不去理会,那些粉丝们就觉得她是心虚,不敢提,所以一口咬定就是她动了手脚。   然后逢人就造谣,跟疯狗没什么两样。   而尤玉瑶本人对粉丝们的行为听之任之,甚至某次还手滑点赞了粉丝造谣的评论,但很快撤销,由于她当时还没炒作出圈,所以也没太多人关注。   这位大提琴首席也是忍无可忍了,才趁着今天这股东风,直接揭露了她弟子身份造假的事实。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吃瓜网友们跟赶场子一样从这个爆料博主这里跑到那个爆料博主那里。   【我直接大开眼界,这属于是撒谎惯犯了吧 】   【自己水平不行,还拉踩别人,也不看看这位大佬你能踩得动吗?】   【果然粉随正主,一群疯狗 】   【国内大提琴界天花板?她刚开始这么吹的时候我就想笑,就那水平,尤玉瑶配吗?也就外行人起起哄罢了,没想到她自己还当真了 】   ……   与此同时,郑潇潇的手机正在疯狂震动。   看到她发的微博,尤玉瑶仿佛被人从身后捅刀一样,整个人怒火中烧,想来向郑潇潇问罪。   尤玉瑶的电话接二连三的打过来,丝毫不停。   微信上也都是来自这位曾经好姐妹的消息轰炸。   郑潇潇母亲毫不犹豫的按下挂断键,然后将女儿的手机彻底关机,摒弃一切外在干扰。   “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把以前的事情都解释清楚!”郑潇潇父亲烦躁的用手敲着桌面,一脸不耐烦:“不然单凭你自己去一个一个的说,三天怎么可能完成你表哥的要求?快点,别墨迹!”   母亲也是一脸埋怨:“你还怕丢脸?你自己惹出来的事不比丢脸更可怕?你想没想过倘若没了季家咱们家会成什么样?”   郑潇潇神色已经木然了,她编辑了一段长长的文字,把尤玉瑶这三年来对她说的谎话一并梳理清楚,最后点击发布键,公布在了网络上。   -   网络上一片腥风血雨,宣清家却是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徐怡和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起床做饭做甜点,然后挑了一部喜剧电影,窝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去看网上的任何传闻和言论。   没必要了,   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省的打扰她们俩的心情。   直到门铃被按响。   宣清还以为是程迹来了,连忙去开门。   开门后,她一愣,神色惊讶:   “季爷爷?”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桥舒舒哇 、59924542 、Miracle 、来杯冰美式. 和winner ,   啾咪~   另外提前说一下,故事在收尾啦,两人和好后再处理一下家里的事,七十章左右(也可能会多一两章,我尽量不多出来哈哈),然后就正文完结啦! 第64章 、温柔   门后露出季老爷子精神矍铄的面容, 拄着拐杖笑眯眯的望着她。   “您怎么来了?”   季老爷子慢悠悠的踏进房门:“我听说你今天回自个儿公寓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正好爷爷也有点事想跟你说。”   宣清连忙把老人家搀进来, 一边说:“有什么事您给我打电话呀,应该我过去找您的,这还麻烦爷爷您跑一趟。”   季老爷子摆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   徐怡听到声音一跃而起穿上拖鞋, 一只手拿着遥控器俺下午暂停键, 一只手把自己刚刚歪在宣清身上蹭的炸毛的头发顺了顺。   然后笑嘻嘻道:“呦!季爷爷来啦, 稀客稀客啊。”   季老爷子轻哼一声,嘟囔道:“你就整天没个正形吧。”   季老爷子和徐家老爷子关系一直不错,宣老爷子没住院的时候他们仨经常凑一块钓鱼下棋。   徐怡看到宣清给她使的眼色, 顿时意会, 扶着老爷子在沙发上落座, 一遍说着:“我这不是听清清说她今天要回公寓拿点东西嘛,反正我也没事,就一块儿过来了,还能帮她搬东西。”   宣清提离婚的事还没跟双方家里人说,她打算等彻底定下了在告诉双方长辈,省的他们过于担心了。   所以, 季爷爷还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还是先瞒着吧。   徐怡殷勤的端上来一杯热茶,见老爷子的目光若有所思的落在电视屏幕上暂停的电影画面上,忙道:“我们俩忙活了好一会儿呢, 很累人的, 这不, 刚开了个电影准备看看, 放松放松,哈哈。”   季老爷子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是接受了徐怡的说法。   宣清坐在斜对面的沙发椅上,温声问道:“爷爷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爷子缓缓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神色认真的看着宣清。   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眼睛一点都不浑浊,依旧透彻明亮,由于经历了岁月的沉淀和洗礼,足以看透任何表面上的遮掩,让人不敢直视。   “清清啊,我今天来,是想跟你道个歉。”   季老爷子一字一顿道。   宣清一惊:“爷爷?您跟我道歉做什么,再说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呀,您这是……”   老爷子叹了口气,深深的看着她:“你和阿衡之间的问题,我都知道了。”   宣清张了张嘴,季老爷子的这句话让她原本想说的话卡在嘴边,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了。   季爷爷他,知道了?   是知道她和季衡提了离婚?   还是知道了她和季衡的婚姻一开始就是合约?   又或者是……全都知道了……   看老爷子的表情和神色,宣清意识到,大概是最后一种可能。   看到宣清微愣的神色,季爷爷继续道:“昨天晚上小衡回了一趟老宅,我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他这次是气急了,一点面子也没给他爸妈留,一次性把尤家那姑娘在圈里小辈之间传的话问了个彻底。”   说着,老爷子叹了口气:“也怪我,太久不管事了,敏锐度也下降了不少,季衡他爸妈从来没说过圈里传闻小衡追着尤玉瑶出国的事,我也一直不知道。”   “直到昨天小衡回来,我才知道这些谣言的存在。”   季老爷子顿了顿,喘了口气,沉声道:“清清啊,爷爷今天也算是豁出这一张老脸了,希望你能给爷爷一个机会,让我能解释一下,这三年小衡究竟去做什么了,好吗?”   传闻,谣言,解释……   老爷子接二连三的话如同一把铁锤,狠狠的敲击在宣清的心上,让她的头脑一阵发懵。   季爷爷的意思是,当年季衡喜欢尤玉瑶,为了她出国的传闻……都是谣言?   还是尤玉瑶自己私底下散播的?   她缓下心神,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不知所措的干涩:“好。”   -   尤家,尤母这会儿正急的不成样子。   尤父气的摔了一个花瓶,鲜花混合着陶瓷碎片乱糟糟的堆在地板上。   “你看看你都干的什么蠢事?!”尤父用力的拍着桌子,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早上刚去公司,尤玉瑶父亲就发现自己公司的员工下属总是偷偷摸摸的瞄他一两眼,在他发觉扭头之前又迅速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进到办公大厅,刚才还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人们在看到他以后迅速散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跟他问好的语气有些尴尬。   他当时就觉得奇怪。   直到进了自己办公室,拿出来手机一看,发现几个好友发来的微信,都是在问他尤玉瑶怎么了。   尤父还一头雾水,朋友看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支支吾吾的让他去微博上自己看。   一看不要紧,热搜头条上挂着的那几个鲜红词条无比刺眼:   #尤玉瑶音乐大师弟子身份造假#   #预谋炒作不可取,碰瓷上位不可饶#   #尤玉瑶炒作季太太身份被季总亲自打假#   #季总表妹亲自爆料尤玉瑶造谣长达三年之久#   网友们没想到,仅仅打假了一个炒作行为,就牵连出来一连串的惊天大瓜:   【绝了,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就传说中的大家族的名媛千金吗?】   【季总表妹发的微博好长,我看完以后简直叹为观止,尤玉瑶的嘴里有过真话吗?】   【季总:大家都在说我喜欢尤玉瑶,我怎么不知道?】   【笑死了,季总明明出国去搞事业去了,尤骗子非得说季总出国是为了去追求她,我真的要吐了,季总跟她去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国家,她哪儿来的脸啊?】   【我看有人爆料说,当年尤骗子的机票时间本来比季总晚几天,结果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季总的机票时间,立刻把自己的机票退了,又买了一张新的时间比季总早的,营造出一种她出国后,季总才赶忙出国的错觉,这女的真绝了。】   【本人圈内人,刚从爷爷嘴里知道,尤玉瑶当年订婚失败是因为季衡不愿意娶她,然后家里人才送她出国深造大提琴的。我看昨天她还炒作什么独立自强只搞事业的优秀女性?笑掉大牙了。】   那名指出尤玉瑶身份造假的顶级乐团大提琴首席也最后发了一条微博,甩出了她师姐发给她的证据。   事实表明,尤玉瑶她并不是伯纳德大师的弟子。   严格意义上来讲,只算是上过几节私教课的学生。   尤玉瑶之前花了大价钱上了几节伯纳德大师的私教课,但是因为天赋不行,努力程度不够,水平上不去,大师觉得浪费时间,不肯再教她了,给多少钱也不教了。   网友们:   【懂了,这属于是大师都嫌弃,不要也不承认的学生 】   【本身就天赋不足,还不努力,难怪水平拉跨的要死,我之前偶尔听到过她拉的曲子,还纳闷大师收徒的标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低了。 】   【我真的笑死了,还吹什么大提琴界天花板?尤玉瑶你没事吧?】   ……   尤父很快浏览完所有词条,终于明白为什么一早进公司,他就觉得属下员工们的反应很奇怪了。   在外边工作的员工们只听到老板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还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紧接着玻璃门就被人从里面猛的拉开,老板一脸阴沉,狠狠瞪了一眼因为诧异而望过来的员工们,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尤家的股票也在迅速下跌。   尤玉瑶的行事作风会让人们自然而然的认为,尤家的家风不正,家人品性不端,进而对尤家的公司产生怀疑。   回到家,尤父几乎声嘶力竭:“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咱们家公司数年来经营的形象毁于一旦!”   尤玉瑶眼眶红红,一脸扭曲阴暗的表情。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肯定是有人在故意害我!等我查出来是谁我饶不了她!”   尤父气的脸红脖子粗,忍无可忍,终于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响在偌大的客厅里。   这一巴掌是铆足了劲打的,尤玉瑶的身子都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尤母冲上去抱住女儿,哭喊道:“你打她做什么!”   尤玉瑶捂着脸,瞪大了眼,缓缓抬起头:“你打我?”   她挣开母亲嘶吼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尤父大声道:“我就是要打醒你!”   “有人要害你?是!那热搜上的词条是别人要求一直挂上去的!你知道是谁吗?”尤父指着尤玉瑶的鼻子,发出怒吼:“是季衡!”   尤父在回来的路上一直联系各大网络平台公司,以及营销公司,表示只要能把所有词条热搜都扯下来,营销号的内容都删掉,无论出多少钱都可以。   公司股票下滑的速度太厉害了,已经到了一种让他害怕的程度了。   可是每一个接电话的人都委婉的表示:不行。   在尤父再三的询问下,有一家公司说出了原因。   “季总的意思是,这些热搜和词条要挂满一个星期,谁要撤都不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季衡是真的怒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往枪口上撞,况且季家给的钱也足够多,如果为了尤家得罪季家,实在是不值当。   尤父懒得多说,“你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到国外去!”   “买最快的航班,有多远滚多远,没有我的允许,永远也别回来!”   -   “清清啊,是爷爷的疏忽,如果我能早点发现,就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了。”   “这三年小衡过得也很苦,他一个人去的国外,我没有给他提供任何帮助,全凭他一个人闯荡。这小子为的就是能完成和我的约定,无人再能插手他的婚姻,干干净净的回来娶你。”   “清清啊,爷爷知道你对小衡是有感情的,爷爷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考虑,问问自己的内心……”   徐怡陪着宣清送走了季爷爷,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被突如其来的真相给砸晕了脑袋。   愣了半晌,徐怡眨巴着眼,“合着我骂了季衡狗男人三年……骂错人人了?”   宣清抿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怡瘫在沙发上,头往后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季狗……啊不,季衡。他真的好惨啊……”   说着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结果就被弹出的微博提示消息给吸引了注意力,然后猛的从沙发上弹起来:“清清!你快看微博!”   没隔多久,瑞诗雅蒂的官博就发布了一则声明,表示本季宣传片已取消和尤玉瑶小姐的合作,不仅会删掉MV里有关她的画面,主题曲也会另外选音乐家重新录制。   爱乐乐团在发现没有伯纳德大师的名头可蹭后,也迅速发布了一则声明,单方面宣布乐团正式把尤玉瑶辞退了。   傍晚时分,宣清公寓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这一次是徐怡开的门。   门外,矜贵淡漠的男人身姿颀长,因敲门而弯曲的修长手指缓缓蜷入掌心,神色漠而肃。   徐怡挑眉:“季衡?”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姿挺拔的男人,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男人抬眸,眼底一片浓稠的墨色:   “我来接太太回家。”   作者有话说:   徐怡:季衡真的好惨一男的   提前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呀~ 第65章 、温柔   徐怡闻言, 默不作声的回头看了一眼。   宣清刚好从卧室里出来,见徐怡站在门口,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小姐妹默默的错开身子, 露出身后的男人。   那张熟悉而俊逸的脸庞猝不及防的闯入眼底。   宣清脚步骤停。   季衡扯了下唇角,凌厉的眉眼瞬间柔和了几分,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 狭长的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   像是昨晚一夜没睡。   “清清, 我想和你谈谈, 好吗?”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哑, 宣清甚至能从中听出几分微弱的委屈和难过。   徐怡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个来回,然后装模作样的一拍脑袋:   “哎呀!清清我突然想起来我爸今天让我早点回家呢,时间都这么晚了, 我得赶紧回去了!”   她冲进屋里找到自己的小挎包, 路过宣清时还抛给了对方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徐怡的意思很明确:小乖, 既然他这么快就来找你,那就赶紧把误会解开,把话说清楚,别磨磨蹭蹭的!   她动作迅速的拎着小挎包换好鞋子,出门前还和颜悦色的跟季衡到了个别。   门在季衡身后被关上。   两人一个站在客厅,一个站在玄关处, 沉默着相对而视。   宣清率先打破沉默,她抿了抿唇,温声道:“进来坐吧。”   一杯温水被放到男人面前的茶几上。   宣清语气轻柔:“先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方才她听季衡的声音有些哑,也不知道是不是上火了。   男人一身的冷肃气息尽数收敛, 骨节分明的手指端起水杯, 慢条斯理的的将一杯水喝了大半。   玻璃杯底与桌面相触碰, 发出清脆的响声。   季衡抬眼, 瞳仁漆黑,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轻启薄唇,神色深情且郑重:   “清清,我从未喜欢过尤玉瑶。”   “我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就是我的太太,宣清。”   “我喜欢你,一直都是。”   告白突如其来。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眸色深沉,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仿佛能溺死人。   末了,季衡一字一顿道:   “清清,我不想离婚。”   宣清身体微僵,睫毛轻轻颤了颤。   倘若今天季爷爷没有来,她自己也没有及时关注网上的风波,她现在的心情可能不会这么复杂。   对网上爆料出的尤玉瑶的事迹的震惊和感慨,对季爷爷专门跑来解释的恍然,以及面对告白的诧异和隐隐欢喜,和内心对离婚一事的反复拉扯。   平心而论,在这场声势浩大的造谣传闻中,季衡才是真正的最大的受害者。   宣清垂下眼睫,缓了缓心神,低声道:“爷爷今天来过了。”   男人微愣,眉尾轻轻上扬,显然这件事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昨晚回季家老宅的一通折腾,他知道肯定会惊动老爷子,但没想到老爷子比他还急。   宣清:“爷爷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和我解释清楚了。”   “我也知道季叔叔季阿姨早就无权插手你的婚姻了……”   季衡呼吸一滞,微敛黑眸,手指冰凉。   他慌了。   那一瞬间,整颗心如同坠崖一般,迅速下落。   他没想到,爷爷会连这件事也说出来。   老爷子当时明明说给他一个月的时间缓冲……   宣清正垂着眼,没有发现男人异样的情绪,她的指尖蜷入掌心,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告诉爷爷,当时决定签下你给我的合约,除了用来应付母亲以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回想起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在理智和感情间反复横跳的自己,她用力眨了眨眼,眨掉眼眶里的那抹湿润水意。   然后抬起头,弯着唇角浅浅的笑了一下。   “因为那时候,我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自控的喜欢你。”   季衡蓦然抬起眸子,   下一秒,温热的身躯拥了上来,以一种近乎失控的力道,把宣清狠狠的扣在怀里。   像一件苦苦追寻已久,然后失而复得的珍宝。   男人强而有力的手臂揽在她的腰间,将人深深的嵌入自己的怀中,清冷的木质冷香幽幽的将宣清整个人笼罩。   宣清莹白的脸颊磕在男人的怀里,   季衡的西装料子凉凉的。   “对不起,清清。”   他向她道歉。   为一切发生过的事道歉。   骨感的手掌贪恋的抚摸着她的乌黑长发,光滑漆黑如绸缎般的发丝被他珍重的抚在掌心。   男人的低磁的嗓音带着疲惫,从喉间滚落出来。   温热的胸腔随之微微震动。   “我好想你。”   虽然只隔了一个夜晚和一个白天。   但想念早就堆满了整个房子。   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宣清留下来的痕迹,她人虽然不在,但处处都是她的身影。   只要在家,季衡就会克制不住的想她。   就像晚上她不在身边,他就睡不好觉一样。   宣清乖乖的,一动不动,任由季衡抱了片刻,这才从男人怀中挣脱出来。   瞥见那俊朗眉宇间的几丝疲惫,她轻声问道:“你吃饭了吗?”   男人抿唇,默不作声的摇头。   其实他不仅晚饭没吃,午饭也没吃。   没胃口。   厨房里小火煨着的还有粥,本来是她煮着打算和徐怡一起喝的,现在她人走了,正好留给季衡了。   宣清:“我去给你盛粥,如果你晚上没别的事的话,吃完就赶紧回家休息吧。”   刚起身,季衡就拉着她的手。   宣清停下脚步。   男人正微抬着头看她,眸色深沉:“你和我一起回家。”   他今天本来就是来接她的。   宣清轻蹙眉头,犹豫了一下:“我的东西刚摆出来放好,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把东西重新收拾一遍再回去。”   季衡握着她的手不松,扬了扬眉:“那我今晚也不回去了。”   宣清:?   她扯了扯唇角:“我这里没有男士睡衣,你还是回去吧。”   季衡:“我现在就让刘秘书送几套过来。”   男人牵着她的手起身,把她按到餐桌前坐下,也不管宣清是什么反应,径直挽起衣袖去厨房盛粥去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季衡今晚是绝对不会一个人回去独守空房了。   刘秘书在饭后送过来了三套丝绸睡衣。   宣清:“怎么这么多?”   季衡抽出来一套,把另外两套放进宣清的衣柜,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一格柜子:“今天穿一套,剩下的放你这里以备万一。”   睡觉前,季衡冲完澡直接无视了客房,无比自然的进了主卧。   宣清正靠在床上回复徐怡的消息。   徐怡:【怎么样了?说开了吗?】   【虽然但是吧,听完季爷爷说的那些话,我觉得季衡确实还挺专情的……】   【当然你自己的想法才最重要啊乖乖,你要是实在不想跟他回去就别回去了,别勉强自己。】   宣清:【好(抱抱)】   另一侧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男人炙热的躯体带着湿润的水汽袭来。   季衡伸手揽住她的腰,整个人靠过去,轻柔又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发顶。   今天的季衡格外的粘人。   窗外夜色渐浓,宣清按灭屏幕,把手机放在床头桌上。   抬头看到男人微阖着眸,呼吸平稳,她温声道:“早点睡吧。”   季衡却突然开口唤她的名字:“清清。”   她清凌凌的眸子疑惑的望过去。   季衡低下头,揽着她腰的手臂紧了紧,眸色渐深,嗓音低哑: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宣清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季衡翘起唇角,索性直说了:   “我想公开。”   经此一事,与其让网友们听风就是雨,不如直接将事实摊开给他们看。   也省的再惹出许多麻烦来。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他想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知道,宣清是他的太太。   是他季衡此生唯一的太太。   宣清沉默了片刻。   “好。”   -   第二天一早,季衡送她去了公司。   临走前,男人降下车窗:“忙完打电话,我来接你。”   宣清点了点头。   沈姐今天原本忙着谈其他艺人的合同,听说宣清来了,紧赶慢赶的抽出来时间来见她,让她不用等那么长时间。   沈姐挑眉,有些出乎意料:“什么?公开?”   “之前不是说要隐婚吗,怎么又突然想公开了?”   宣清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   沈姐当即意会:“我知道了,是你家那位要求的吧。”   她笑了笑,表示理解:“毕竟像你这么漂亮又优秀的老婆,你老公肯定非常有危机感。”   “公开也好。”说着,沈姐随口问道:“你老公是谁啊?”   宣清:“季衡。”   沈姐顺口接道:“季衡啊,听着还有点耳熟……”   “等等,季衡?”   她猛然抬头看过来:“你是说季总?你们俩?”   甚至有点语无伦次:“你们不只是世交吗?竟然还是……夫妻?”   “那前两天网上有关季太太的热搜……”   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怪不得急着公开呢。”   其实如果宣清只是一个普通的没背景的演员,那她是不建议宣清公开的,但是宣清自己就代表着资本,季衡更是代表着整个江城商圈的大佬,他们婚姻关系的公布,基本没有什么弊端。   沈姐笑了笑:“那你们放心官宣,剩下的交给我。”   离开公司时,时候还没到中午,宣清正犹豫着要不要给季衡打电话。   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总部事务又繁忙。   刚从包里拿出手机,铃声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号码。   “请问是宣小姐吗?”   电话那端,护士的语速快且清晰:   “这里是华西医院,您外公的身体出了点情况,非常紧急,请您速来医院一趟” 第66章 、温柔   宣清匆忙赶到医院时, 程迹已经到了,正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青年的背影站的笔直且落寞。   “阿迹!”   空荡荡的走廊里是宣清急促的脚步声,她几乎是跑过去的。   “到底怎么回事?外公怎么了?”她呼吸急促, 气还没喘匀,“明明一直都好好的……”   前几天她还和外公通了电话,老爷子声音爽朗又充满活力, 兴致勃勃的跟她讲了大半天最近新学的和广场舞。   怎么会突然之间昏迷进了重症监护室呢?   程迹垂眸, 声音沙哑:“医生说, 是急性肝衰竭, 并且牵扯了很多并发症……”   宣清整个人踉跄了一下,眼底倏然涌上一抹温热的湿意。   她缓慢的,机械般的转过头。   透过厚厚的透明玻璃往重症监护室看去, 一堆冷冰冰的器械围绕在病床周围, 外公向来笑眯眯的眼睛此刻紧闭着, 脸色发白发灰,没了往日里和蔼的表情,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老爷子脸上带着氧气面罩,胸膛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出来,无数细长的管子从他身体里延伸出来,连在医疗监测仪器上, 只有小小屏幕上不断起伏的线条,昭示着他还活着。   她从来没见过外公这幅模样。   如此的单薄,脆弱,仿佛呼啸的秋风中, 树稍上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宣清张了张嘴, 只觉得嗓子干涩的几乎发不出声来。   “我爸我妈呢?他们知道了吗?”   程迹的声音闷闷的:“医院都通知过了, 大伯刚开完会, 正在赶来的路上,伯母还在外地,已经买了最早的航班准备飞回来了。”   程父的速度很快,宣清到了不到五分钟,中年男人的身影就火急火燎的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清清!小迹!”   程父健步如飞,一脸的焦灼:“我这正开着会呢就打电话通知我说你外公快要不行了,怎么回事?啊?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宣清猛的从走廊的长椅上站起来,眼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   “爸,外公他……”   才开口,声音就充满了哽咽。   程父见状眼也一红,拍了拍宣清的肩膀:“爸来了,没事啊清清。”   而后抬头问:“小迹,医生呢?”   主治医生是带着治疗方案来的。   说是治疗方案,但其实也没多大用处。   “由于病人的病情爆发突然,恶化速度极快,我们紧急召开了专家会议。”   主治医生神色肃穆,将文件夹递给程父,冷酷无情告知他们:“病人不单单是急性肝衰竭,他体内的多个器官也收到了牵连,并发症几乎蔓延了他的整个身体,情况不容乐观,甚至是非常糟糕。”   “目前我们只能尽力暂缓病人各项器官衰竭的速度,且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进行肝移植。”   最后,医生顿了顿:“但是,即便走最快的程序进行移植,我们也无法保证病人是否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也就是说,即便他们决定了肝移植,也有很大可能性是白忙活一场。   因为老爷子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像是死神的宣判,给一家人下了最后的通牒。   程父沉默了。   宣清牙齿用力咬住唇肉,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目前有合适的□□吗?”   医生摇头:“没有。”   那就只能考虑亲人配型了。   可偏偏,她和父亲,血型都和外公不一样。   唯一和外公血型相同的,只有母亲。   宣清缓缓松开牙齿,唇肉被咬破,溢出血丝,口腔里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   医生离开后,程父揽着宣清的肩膀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清清,咱们还是等你妈回来再商量吧,好不好?”   程父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   “外公一定会没事的,听爸的话,坚强点,啊。”   另一侧,程迹靠着墙沉默的站着,漆黑的眸子落在监护室里面的病床上,一言不发。   直到中午,季衡才得到消息,连饭都没吃直接赶到了医院。   漆黑的皮鞋在宣清眼前的地面上停下,男人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清清。”   宣清莹白的双手捂着脸,修长的脖颈深深的弯着,垂着头不说话,仿佛还没从自己的思绪里挣脱出来。   季衡在她身边坐下,温柔又强势的扶着她的肩膀抬起头:“清清,是我。”   仿佛被人唤醒,那双目光涣散的眸子逐渐聚焦,最终定格在季衡身上。   宣清眨了眨眼,忍了一上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她就这么望着季衡无声的哭着,瘦弱的肩膀随着抽泣轻微的耸动着。   像只迷失方向找不到家的小兔子,茫然又无措。   男人幽深的眸底尽是心疼,将人轻轻拥进怀中。   “抱歉,我来晚了。”   程父公司还有事,早就离开了,临走前还让程迹好好劝劝宣清,别让她那么伤心。   季衡来了以后,宣清也不愿意离开。   “等我妈回来之前,我都在这里守着外公。”   她已然冷静下来,眼眶虽然还泛着红,但声音已经不再颤抖了。   季衡也知道她自幼和外公关系深厚,即便担心她的情绪,也没有过多的阻拦和劝导。   中午刘秘书订了一家私房菜外卖,送到了医院VIP休息室。   宣清没胃口,只动了几筷子就不再吃了。   见男人抬眸望过来,她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轻声道:“我不饿。”   季衡黑眸微敛,端起一碗粥,用瓷白色的汤匙舀起一勺粥,吹散热气后递到宣清嘴边。   “乖,张嘴。”   男人的声音低沉:”外公要是知道你不好好吃饭,肯定又该念叨你了。”   宣清眸光轻晃,想起以前总是不厌其烦的叮嘱她好好吃饭的外公,和现在重症监护室里双目紧闭的外公,她抿了抿唇,乖乖张嘴,一口吞下。   一碗粥见底。   空碗被搁在桌子上,季衡抽出一张纸巾仔细的擦了擦她的唇角,然后手臂环过她的肩膀,把人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如同哄婴儿一般轻拍她清瘦的背。   “清清,我会一直陪着你。”   下午一点,宣母发来了登机前的最后一条信息,告诉女儿她已登机,四点就能抵达江城。   宣清又回到了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坐在长椅上,一言不发的望着病房内。   在生老病死面前,一切金钱和权力都是虚妄,买不来生命,甚至连延续生命都是勉强。   季衡去楼梯间接完电话回来,就听宣清说:“你先去忙吧,不用一直在这儿,我自己可以的。”   他应该是有工作缠身,光这一会儿就接了好几个电话了。   男人向上一扬眉,走到她身边坐下:“没事,我已经让刘秘书把我的笔记本电脑送过来了。”   他点了点宣清的眉心:“你一个人在这,还有外公的身体状况,我都不放心。”   程父不在,程迹又不知道接了谁的电话就匆忙离开了,说是一会儿再来。   把宣清一个人留在这里,季衡确实是不放心。   工作在哪里都能处理,在医院也一样。   -   宣家书房。   “季衡也过去了?”   程父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没事过去凑什么热闹,真是闲的。”   程迹坐在沙发上,垂着眼帘,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桌上的木质小摆件,漫不经心的说道:“他毕竟是清姐的丈夫,过来看看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青年慢悠悠的说道:“你怕他?”   “我?怕他?”程父不屑的哼了一声:“一个毛头小子罢了,能有什么值得人怕的,也不知道别家的那几个老伙计对他有什么忌惮的。”   程迹冷笑一声,不再接话。   程父没见过季衡的那些手段,只觉得旁人嘴里说出来的都是经过神化的,就跟谣言似的,越传越厉害,越传越玄乎。   程迹却很清楚,程父最近手上的生意之所以顺畅无比,没经过任何坎坷和麻烦,甚至一点问题都没有过,那是因为他是宣清的爸爸,所以季家待他一贯是最高礼节。   而且对外他又是季衡的岳父,有着这层关系,再加上宣家本来就显赫的家世,整个江城圈子几乎没人敢冒犯他了。   倒不想程父如此自负,一点也没意识到有这么多外在因素。   程迹勾起唇角笑了一下,那抹弧度很浅,转瞬即逝。   程父也只是有点担心,问了两句就转移了话题:“对了,我让你收购的那些股权,都买下来了吗?”   程迹头也不抬,只敷衍的点了两下头。   程父一瞪眼:“那你怎么不叫我去签合同?”   程迹停下手中把玩摆件的动作,撩起眼皮:“把那么多股份都收到你名下,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什么吗?”   程父刚想反驳些什么,就被程迹打断了。   青年慢条斯理的把木质摆件放回原位:“您放心,我亲自去签的合同,那些股份都在我名下好好呆着呢。”   程父这才松了一口气:“你这孩子,说话也不一口气说完,看让我急的。不过签到你名下也好,你的就是爸爸的,都一样。”   程迹说完就站起身,理了理衣摆,神色漠然:“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回医院了。”   程父:“你还回去干什么?不是有宣清在的吗?她愿意守着就让她自己守着呗。”   青年带着寒意的目光扫过来,只一瞬,就收了回去,快的让程父几乎以为是幻觉。   “你不去,如果我也不去的话,你觉得合适吗?”   “既然做戏,就要做全套,不能让他们有一丁点怀疑的机会。”   说完,程迹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书房。   -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宣清给母亲发了一条消息,问她到江城了没。   四点十分,母亲在微信上回复说刚下飞机,正在准备坐车去医院。   宣家的司机早就在机场等着了。   五点十分,母亲还没赶到医院。   按道理说,医院距离机场也就四十多分钟的车程,这都一个小时了,怎么人还没到。   宣清宽慰自己,不要急,可能是路上堵车了。   可是不知怎的,心跳却一直慢不下来,手心微微出汗,总是一阵又一阵的心慌。   五点半,宣清再次发消息询问母亲,却迟迟得不到回应。   她开始变得焦灼,干脆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让宣清的呼吸猛的停滞了一瞬。   心脏骤停,一股凉意从心底迅速蔓延到四肢。   她从未如此心慌过。   不对劲,这不对劲……   季衡此刻正在休息室开视频会议,程迹见她嘴唇有些干去给她接热水了,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清姐焦灼的神色。   青年在宣清身前蹲下来,拉过她的手,让她拿好杯子,问道:“怎么了?”   宣清握着纸杯的指尖隐隐发白:“我妈她电话关机了,我打电话和司机,司机的电话也关机了……”   她另一只手捂住心口,蹙起眉头,嗓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心慌的厉害,总感觉是出事了,所以刚刚已经打电话让人去查监控了,从机场开始查,看去接我妈的车究竟开到哪儿了。”   听到这儿,程迹的身体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半天没回过神。   还是手机铃声拉回了他的思绪。   他起身接通电话,往前走了两步。   仿佛心中有所感应般,宣清下意识抬头看向程迹。   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只见青年脚步一顿,蓦然回头,漆黑的瞳仁微微瞪大了几分。   青年张了张嘴:“清姐……”   她握着纸杯的手忽然失了力气,水杯瞬间从空中坠落,跌在地板上,   溅起一片水花。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一朵绣球花灌溉的营养液~啵唧一口小花 第67章 、温柔   程迹迟疑的声音砸过来, 让宣清头脑发懵。   “伯母她……出车祸了……”   抢救室外,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快步走出来。   “谁是病人家属?来签一下字。”   宣清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接过黑色水笔, 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做别的表情了。   季衡扶着她的肩,嗓音沉稳而有力,企图抚平她内心的不安:“清清, 我已经和院长打过电话了, 他们会派最好的医生来, 你放心。”   “好。”她的声音哑的不成样子:“谢谢你, 季衡。”   抢救室外的红灯亮起。   宣清坐在门外走廊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   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不仅宣母满身是血的被送到了医院, 连开车的司机叔叔也受了重伤。   司机叔叔的伤势比母亲更重。   送她们来的警察说, 是对方酒驾, 违反了交通规则,朝母亲的车撞上来的。   在两车相撞之前,司机眼疾手快猛的一打方向盘,硬生生的让车变了个角度。   母亲坐在后排,且习惯于坐在右边,按理说, 两车相撞时都会下意识的避开驾驶员的那一侧,可偏偏,司机叔叔的伤势更重,显然是承受了大部分的撞击和伤害。   宣家所有的司机全都接受过应对突发事故的应急培训, 所以说, 只有一种可能:   对面的车是故意的, 是瞄准了副驾驶撞上来的, 司机叔叔在紧急关头发现对方了意图,且无论是向左还是向右打死方向盘均躲不开,那么权衡利弊之下,司机选择用自己的这一侧来承受对面车辆的正面撞击,给后排另一侧的宣母留下一点缓冲。   这不是意外,恐怕是人为。   先是外公病危,后是母亲车祸,这一连串的事故,她不相信桩桩件件都是意外。   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着什么……   急救室的走廊外就是人来人往的大厅,无数人经过,也有无数人或有意,或无意的把目光投向这里。   宣清不确定这里是否有幕后黑手的人在盯梢,看母亲是否还有活着或者是清醒过来的苗头。   于是她做出一副面如死灰,心痛原大于表面反应的模样,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是她浑身上下都透漏着的绝望的气息,格外明显。   那份手术同意书,也是经过调换的。   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用别的手段得到手术同意书上的内容,在季衡打电话换医生的时候,宣清就让院方在手术同意书上改了几笔。   母亲的伤势没有到生死关头那么严重,虽然看起来满身血迹,血淋淋的吓人模样,但大多数都是被玻璃划出来的口子,需要缝合伤口。   但同意书上母亲的伤情描述,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改成了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状态。   这样,就算幕后之人拿到了消息,也是假的且符合他们预期的消息,肯定会放松警惕。   只要一松懈,就能抓到漏洞。   在得知肇事者逃逸后,宣清给江城市公安局也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的态度,希望这起事故能有市局的刑警队来侦查处理。   过了片刻,程迹从外边走来,快步到宣清身旁附耳道:“清姐,事发当时的监控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   他出去了半天,就是联系人帮清姐调监控去了。   宣清不动神色的点头,轻声道:“阿迹,一会儿我妈出来后,直接转移到楼上VIP病房,不要让旁人接手。”   现在,她要去看一眼监控,来证实自己的推测。   离开前,她脚步忽然一顿,在季衡的搀扶下缓缓回身,模样虚弱,但眼神却清澈透亮。   她问:“对了阿迹,我爸呢?他……怎么还没来?”   -   楼梯间,程迹反锁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程父的电话。   程父刚给某个私人账户转过去一大笔钱,见程迹打来电话,又想起他正在医院,于是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青年劈头盖脸的质问声就传了过来,细听之下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怒气:   “是你做的吧?”   程父还装模作样的问:“什么是不是我做的?”   “宣阿姨的车祸,是你找人撞的吧!”程迹垂在身侧的手收紧,紧握成拳,几乎难以维持冷静的姿态:“这件事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如果……如果他能提前知道,一定不会让事态发展到如此地步!   程父难掩得意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我这不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嘛,不然就算没了老爷子,她也能杵着管家,那宣家不还在她手里?咱们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好了,”程父此刻的心情很是愉悦:“我看手术同意书上的情况描述,怕是救不活了,就算她撞了大运,保住了性命,那也是个植物人,跟个死人没什么差别。那时候,我岂不就能顺利接管宣家了?”   “行了儿子,你也别怪爸不提前告诉你,爸这不是怕你狠不下心嘛!”程父宽慰他道:“恶人我一个人做了,你就别有那么大心理压力了,好好哄着宣清,咱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最后,他补充道:“哦对了,等人从抢救室推出来,不管是死是活,都记得给我打电话说一声,我好赶过去哭一哭,怎么说也是我老婆,我要是一直不出现就太奇怪了。”   毕竟程父和宣母还是大家公认的恩爱夫妻呢。   程迹挂断电话后,垂眸平复着内心翻腾躁动的怒火,冷静了半晌,从通讯录里翻出来另一个号码。   “喂,江局吗?我是程迹……”   江城市公安局办公室内,江局长敲了敲桌面,低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手机上的通话记录。   从上至下,依次是:   程迹,   季衡,   宣清。   这叱咤商界的两大家族中的小辈成员,都快让他给集齐了。   后两个在半个小时前分别打来了电话,是请他查明宣清母亲的车祸一事,   而这第一个,则直接扔过来了一个重磅炸弹——   青年非常明确的表示,让市刑警队直接去抓人。   至于证据,对方说马上就送到。   十分钟后,他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江局长,有您的快递。”   封闭严实的纸箱中,是一叠厚厚的材料,文字合同,各种转账截图,资金流水走向,以及转账方的详细调查资料。   还有一枚小巧的银色u盘,里面是大量音视频,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重要证据。   江局长沉吟片刻,用座机给刑警队打了个电话。   –   医院顶楼的休息室,宣清反复看了好几遍完整的监控视频,一颗心逐渐下沉。   和她想的一样。   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季衡正站在窗边,手机举在耳边,冷声道:“去查宣家最近几年来所有的人员往来和社会关系,看有没有什么异样。”   电话另一端的刘秘书神色凝重的应声。   “还有。”男人犹豫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眉眼冷凝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屏幕的宣清,而后回头,压低了声音:“程士荣和程迹也要查。”   “我要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小到大的一切,务必查的干净彻底。”   刘秘书心中一凛,旋即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迅速应声:“知道了老板!”   下一秒,休息室的门被程迹推开,   青年神色冷峻的走进来。   “清姐,我想和你说点事。”   说着他抬眸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男人,顿了顿,强调道:“是家事。”   宣清看向他,又把目光移到季衡身上。   季衡抿唇,他不想宣清为难,刚想说他先回避,宣清就开口了:   “没事,都是自家人。”   她似乎从程迹郑重的神色里窥见了些什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说吧,阿迹。”   –   第二天一早,程父就急匆匆的赶到了医院。   宣清母亲被推进了病房,带着呼吸面罩,面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惨白。   病房外,季衡神色凝重的同医生谈话。   男人身姿挺拔,立在玻璃窗前,压低了声线:“什么时候召开专家会诊?”   医生:“各位专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大概下午就可以召开。不过您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毕竟病人现在的状态是植物人……恐怕……”   男人垂眸,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努力,毕竟……那是我太太的母亲。”   医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们一定会尽力的,季先生放心。”   程父慢吞吞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对话。   植物人……   虽然人没死,但这样也行。   他把目光投向病房中。   宣清正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母亲的手低声啜泣,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季衡同医生谈完话回头,看到程父,先是一愣,才喊到:“爸?您来了。”   程父忙不迭回头,对上自己这个优秀女婿的眼神,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悲痛的神色。   “小衡啊,你妈她……”他眼眶一下子红了,声音哽咽着:“你妈她怎么了?啊?”   身子挺拔的男人垂眸,向来冷肃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来几分恰到好处的悲痛:“母亲她……成植物人了……您快进去看看吧。”   程父点点头,心痛至极的快步走入病房。   中年男人的手抚上宣清的头:“清清啊,爸爸来了。”   程父眨眨眼,一副努力把眼泪憋回去的坚强父亲模样:“别哭了乖,没事啊,以后还有爸爸呢……”   季衡跟在他身后进到病房,房门轻轻的咔哒一声,   被关上。   程父正装模作样的沉浸在太太变成植物人的悲痛中,坐在病床的另一侧,也学着宣清的模样拉着宣母的手,不停的抹泪:   “老婆,你这让我怎么办啊!老爷子还等着你回来见最后一面呢,你怎么就这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此刻的宣清则停止抽泣,从臂弯中慢慢抬起头。   清婉的脸上没有一滴泪水,只有漠然到极致的冷静。   “爸,”   她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清冷。   “昨天晚上妈抢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赶来医院?”   正在演戏的程父猛然间被打断,他抹眼泪的动作停了下来,有着一瞬间的僵硬。   “我……那时候忙着在公司开会呢,没接到电话啊!”   宣清目光冷凝,只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道:   “是吗?”   声音虽轻,但恍若千钧之重。   显然,她是不信的。   程父突然觉得整个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异样。   他抬头,季衡就依靠在病房门口,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那目光,如同冬日里的潭水,带着刺骨的寒意。   程父默默的咽了口口水,回头仔细的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宣母。   一动不动,面色灰败,不像是醒着的样子……   “那个,”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往门口走去:“清清啊,你和小衡现在这儿守着,我去问一问医生,你妈这个情况,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啊。”   他越说脚步走的越快,几步就到了门口。   对上季衡的脸,程父笑容就变得有些僵硬了:“小衡,来让一让,让爸出去找一下医生。”   季衡勾了勾唇角,就在程父以为他要做些什么时,男人微微扬眉,让开了位置。   程父心中一喜,推门就要出去。   下一瞬,门被外边的人拉开。   程迹就站在门外。   程父:“阿迹也在啊,来跟我一块去找医生……”   话音越来越低。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亲儿子。   青年的背后,站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刑警。   其中一人越过程迹,朝程父亮出警察证件,神色冰冷且无情:   “程士荣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说:   看了一眼昨天章节的评论,清清的妈妈虽然受伤了但并无大碍,所以读者50452199小可爱,你妈妈身体也一定会好转哒!祝愿阿姨健康平安~   另,手动感谢Yanna宝贝灌溉的营养液,贴贴~ 第68章 、温柔   “清姐, 宣爷爷的身体,是程士荣暗地里造成的。”   休息室的门紧闭,从里面反锁, 程迹站在屋子中央,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他收买了医生,把宣爷爷每天输液的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有毒且伤害性极强的大剂量溶液, 想让宣爷爷因急性肝衰竭而迅速去世……”   宣清猛然起身, 水润的眸子不自觉的睁大, 不可置信:“什么?”   “阿迹, ”她睫毛轻颤:“你在说些什么啊,那是可是爸爸,爸爸怎么可能会去害外公?”   程迹紧握成拳的手指用力的掐进了手掌的软肉里, 缓缓抬眸, 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掌心的刺痛让他无比冷静的说出来那句话。   “清姐, 程士荣他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站在窗边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季衡在此刻终于有了反应。   男人微微皱眉,对这个突如其来让人震惊的消息表示惊讶。   然后在看到宣清茫然无措的神色时,长腿一迈,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指尖发凉的手。   无声的给她支撑和安慰。   宣清很了解程迹,所以她也明白程迹此刻凝重复杂的神色代表着什么。   他说的是真的。   这是一个她一直都不知道的秘密。   季衡手掌的温度贴着皮肤源源不断的传来, 她定了定恍惚的心神,稳住声音:“阿迹,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   程迹垂眸,把他从程士荣嘴里听到的那些话, 都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宣清。   宣母是如何带着不满一岁的她嫁给了程士荣;   程士荣又是什么时候得知宣母不能再生的;   以及这个虚伪的男人是如何表面对清姐一套, 背后又是一套的;   最后, 还有程士荣谋害宣外公的原因。   “他贪心太大, 想要整个宣家,但是首先就过不了宣爷爷这一关。”程迹咬紧了牙,“所以他一边暗地里收购宣氏那些零散的股份,一边谋划着如何除掉爷爷。”   “我知道了他的计划,所以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和医院的情况,把给爷爷输液的药又换了回去。”   只有在说起宣爷爷时,程迹的语气才会轻松几分:“所以爷爷并无大碍,住在重症监护室只是爷爷和我演的一出假戏而已。”   由于目的只是想试探程士荣,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约定,这场大戏,再没结束前,先不要告诉宣母和宣清。   宣老爷子知道到时候她们看到自己进重症监护室,肯定会难过又痛苦,但知道的人越多,就越容易出破绽。   而且宣母那个性子,也是个瞒不住的,保不准哪天就被程士荣看出来了。   为了长远打算,宣老爷子还是决定隐瞒。   但他们都没想到,程士荣的野心大的很,想一步登天,一蹴而就,对宣老爷子下毒手后,紧接着就对宣清母亲也下了手。   按照原本的计划,收集完证据彻底解决程士荣,是在几天后,可宣母突如其来的车祸给了他当头一棒。   程迹意识到,不能再等了。   程士荣只会越来越嚣张。   他不敢再想,接下来,受到伤害甚至会失去性命的,会不会是清姐……   所以他和老爷子说过后,当机立断就做了决定。   市局那边他已经打过招呼了,送过去的证据虽然不够齐全,但也足以定下程士荣的数项罪名,再加上刑警队的后续搜查,证据只会多不会少。   一连串的讯息如同扑面而来的潮水般,几乎将宣清整个人淹没。   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模样。   她不自觉的握紧了季衡的手,拼命的消化着这些内容。   父亲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是后爸;母亲有了她之后不能再生育……   怪不得父亲会对宣家偌大的家业产生觊觎之心。   片刻后,宣清抬眸,抓住了她此刻最为关心的一个问题:“你是说,外公没事?!”   向来轻柔的嗓音带着难掩的雀跃和忐忑。   程迹重重的点头,向她保证:“宣爷爷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睡觉。”   那些仪器啊氧气面罩啊,都是用来唬人的。   宣清眨眨眼,眼眶微红:“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伤势看着吓人但没有危及生命,外公更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此时此刻,宣清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而季衡的关注点则与宣清不同。   他眸色沉沉的盯着程迹,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和明显的质疑:   “我比较好奇,这种计划程士荣肯定会隐藏的很深,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程迹抬眸,与季衡对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直觉和敏锐程度都过分优秀,所有问题都能直接触碰到最核心的点。   青年抿了下唇。   “计划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大部分股权也是我主动替他收购的。   程迹顿了顿,艰难的吐出最后的真相:“因为……我是他的私生子。”   思绪回神。   昨天程迹在休息室告诉宣清的“家事”,就是程士荣隐瞒的所有真相。   冰冷的手铐毫不留情的拷在程士荣的手上。   程士荣一瞬间慌了神,忙冲程迹连声道:“阿迹,这是怎么回事?啊?”   然后又朝面无表情的刑警摆手:“警察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一没有违法二没有犯罪,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抓我吧!”   刑警冷笑一声:“您有没有违法犯罪行为,跟我们回去调查清楚就知道了。   程迹冷眼瞧着这个罪魁祸首被带走调查,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宣清重新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握紧母亲的手,轻声道:“等妈醒来,就让她离婚吧。”   她要程士荣,净身出户。   –   宣母的手术很成功,麻醉劲儿过去后,人就清醒了过来。   此刻宣清已经在医院整整陪护了两天。   这两天,季衡也几乎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和她一起照看宣母。   外公也已经从重症监护室回到了自己原来的vip高端病房。   据程迹说,老爷子是怒气冲冲的从监护室里冲出来的……   并且还在病房一个人骂了程士荣好久。   等缓解了自己内心的那股快要爆炸的气愤后,才急匆匆的来到宣母的病房。   宣母已经醒了。   并且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她靠坐在病床上,沉默了半晌,愤怒之余,又是一阵的后怕。   幸好还有清清,幸好还有程迹……   想起程迹,宣母的一时间还不能转换过来他是程士荣私生子的这一身份。   程士荣足够大胆,把亲儿子换个身份接到身边养不说,还把他推进了宣家的公司,掌管了好几个项目。   按一般情况来说,这孩子多半会和他父亲一样狼子野心,在不知不觉间联手灭了她宣家所有的血脉。   可偏偏,程迹没有。   他从头到尾都坚定的站在宣清这边,与程士荣虚与委蛇,借用他天然的信任让宣老爷子免遭毒手。   宣母的心绪难免复杂。   过了两天,律师来医院给宣母起草离婚协议书,同时,他也带来了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程士荣让程迹收购的那些股权,被他全部转移到了宣清母亲的名下。   他一分一毫都没有留。   就连他自己原本的那一点股份,也一并转了过去。   程迹太通透了,宣母醒来后,他怕宣母知道他的身份后膈应,所以识趣的从来没露过面。   截止目前,唯一出现的和他有关联的,就是这一份股权转让合同。   只要宣母在这份合同上签下字,这一切就算是物归原主了。   宣母仔细的看了合同半晌,叹了口气。   合上文件,她却并没有签字,并让律师按照她的要求重新拟一份合同出来。   随后给宣清打了个电话。   “清清,你把阿迹带过来见我吧,我有话同他说。”   –   宣母更改了程迹的合同。   那些股权被她改成转为宣清的名下,至于程迹原本的股权,还是他自己的。   程迹看到新合同时,神色微愣。   青年抿紧了唇:“……伯母,我……”   “没事的小迹。”宣母笑了笑,面容平和:“我也算是看着你从小不点长成大人模样的,伯母知道你的性格,也知道你的为人。”   她语气温和的叙述事实:“你和……程士荣,从来都不是一类人,所以你没必要避嫌到这种程度。”   “那些股份是你进入公司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得到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宣清在一旁翻看完合同,听到宣母的话也点头表示赞同,起身走到沉默的程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   “阿迹,不要想太多,你在宣家,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宣母补充道:“伯母一直都把你当成自家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程迹动作缓慢的抬起头,乌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宣母和宣清的身影。   慢慢的,他眨了眨眼,眼眶微红。   也许,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家的感觉吧……   青年抬手无比郑重的向宣母发誓,他程迹,至此一生不会指染宣家家业一分一毫。   宣母其实一直有意将来把家业交给程迹打理。   因为宣清的工作毕竟在娱乐圈,即便占有绝大部分的股份,也没有办法全身心的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公司里。   所以她就需要一个代言人。   代表宣清的意志,替她打理偌大的家业。   显然,程迹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和整个宣家,都将成为宣清的坚实后盾。   宣母的身体还没彻底恢复好,还需要在医院再住一个星期,于是宣清留下来陪了母亲小半日。   直到宣家公司的秘书前来汇报工作,她才离开。   医院楼下,一辆低调暗黑色的迈巴赫正停在路边。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季衡那张矜贵清隽的面容。   男人勾起薄唇,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声音低沉悦耳:   “走吧,我们回家。”   –   一个星期后,宣母出院,并且,她与程士荣的离婚证也办了下来。   对方净身出户,宣母很是满意。   至于程士荣本人,应该还在看守所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吧。   市刑警队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周,就已经整理好了所有的证据,移交给检察院,由检察院正式向法院提起诉讼。   宣家律师的意思是,数罪并罚,最少也要判十五年。   等最终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不多不少,整整二十年。   宣老爷子听到消息后冷哼一声,“还是便宜他了。”   然后就被季爷爷拉去继续跳广场舞了。   宣母得知消息时,手中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推送着头条新闻——#程总开启盛悦娱乐新纪元#,她平静无波的摆了摆手,让秘书下去,最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宣清窝在沙发上,满意的看了一遍法院的判决书。   一旁斜伸出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捏着一颗葡萄喂到她嘴边,   宣清一边看,一边张嘴享受着身边人的投喂。   一串葡萄吃完,法院的判决书也看完了。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往后的日子终于可以回归正轨。   合上文件后,季衡突然问宣清:   “甜吗?”   宣清不假思索的点头:“甜啊。”   男人忽然探过身来,眸色幽深,嗓音低醇缱绻:“我一颗都没吃,让我尝尝。”   宣清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季衡气息灼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探入牙关,肆意纠缠。   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男人这才停了下来,鼻尖贴着鼻尖亲昵的蹭了蹭,微微勾唇:   “确实很甜。”   粗砺的指尖抚上她水光潋滟的唇瓣,重重的摩擦了几下,这才开口问:   “清清,现在我们可以公开了吗?”   宣清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忙着处理家事,都差点忘了当初和沈姐说过的准备官宣的事了。   如今季衡重新提起,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已经等太久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50452199小可爱的地雷,和星月小可爱灌溉的营养液~ 第69章 、温柔【正文完结】   风平浪静的周一, 平静许久的网络被一条微博打破。   【季衡:季太太@宣清】   配图是一张宣清窝在沙发上看书时的抓拍照片。   午后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的她的发丝透着微光,显得毛茸茸的, 女人低着头,目光垂在手中的书本上,长长的眼睫宛如蝶翼, 乖顺的垂着, 温婉又可爱。   部分上班摸鱼的网友们率先发现, 顿时掀起一阵热烈讨论。   【?宣清?季太太?我没眼花吧?!】   【这是真的是季总的号吗?不是高仿吧……】   【是他本人的号, 你看那个金光闪闪的认证标志。】   【卧槽?他们俩竟然?难道之前一直是在隐婚吗?】   【所以这就是……突如其来的官宣?】   【不,我更觉得季总像是在暗戳戳的炫!耀!老!婆!】   【虽然但是,我要是有宣清这么漂亮的老婆, 我也要满天下的大肆炫耀!季总之前也是真能忍得住啊 】   公司的化妆间, 安安急冲冲的推门冲进来:“清姐!季先生他他他, 他在微博上艾特你了清姐!”   安安看到季衡的官宣微博时,整个人吓一跳,赶忙来告诉清姐。   结果等她走到宣清身边的时候,却发现清姐的屏幕上,赫然是刚刚编辑好的一条微博。   没有文字,没有艾特, 只有一张照片。   男人骨感分明的手指握住女人葱白的小手,两人指尖交缠,手上无名指上都带着一枚戒指。   从样式上能看出是明显的一对。   安安一愣,旋即很快反应过来:“你们这是, 说好了要公开的吗?”   宣清抬眸, 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然后点了点头。   随后点击发送。   这张照片, 还是季衡拉着她拍的。   当时的季衡神色认真的握着宣清莹白的手,将那枚放在黑色丝绒盒子里的戒指戴到宣清的无名指上。   男人的动作矜贵且优雅,一双漆黑的眸子微敛,动作格外轻柔。   抬眸时,向来淡漠的眼底轻晃过一片柔和的笑意,声音低沉缱绻:“以后就可以一直带着了。”   银环套入指腹,季衡顺势与她十指相扣,神色十分满意。   男人还拉着她拍了许多张照片,最后千挑万选出来其中最满意的一张,让她官宣的时候发。   微博一经发出,宣清的微博几乎顷刻间沦陷。   大批网友和粉丝早在看完季衡张扬的官宣微博后就摸到了宣清的主页。   正暗戳戳的看她什么时候回应呢。   这不,照片一出,两人手上的婚戒就闪瞎了一众网友和粉丝们的脸。   【行,这次是官方认证,宣清是真的季总太太,这下就算天王老子来也不可能出现反转了!】   【惊!我的老公和老婆分别是对方的先生和太太?好家伙我竟然在同一时刻失恋了两次?】   宣清的粉丝们大部分则对季衡表示很满意:   【老粉看到官宣,不禁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的笑容(微笑),这对cp我磕了!】   【别说,季总和我们清清还真挺搭的,这才叫真正的男女双强!】   【作为双方的颜值粉我直接狂喜,这一波突如其来的官宣属实是梦幻联动了!】   也有细心的网友们回想起以前从未往其他方面想过的那些细节:   【原来是恩爱小夫妻啊!我突然悟了,其实一切早有端倪(神秘)……】   【同意楼上,我也突然想起来了,季总的个人微博号,当初还是为了帮宣清老师澄清炒作的造谣而注册的吧。】   【对对对!而且季总注册微博后,啥也没发,只给宣清老师团队的澄清点了个赞。】   【而且季总第二次登录微博,是打假某个炒作季太太身份的骗子。第三次登录,也就是这次,直接官宣了。好家伙我明白了,这个微博就是季总专门为了宣清才注册的吧!】   【懂了,这就是季总含蓄却从不表达的深情吗?】   【含蓄?还含蓄呢,这狗粮都直接塞你嘴里了,这还叫含蓄?这叫□□裸的炫耀!】   ……   一时间,网络上尽是插科打诨吃狗粮的搞笑气氛,和温馨和睦的祝福氛围。   宣清不仅是单纯的演员,她也是盛悦娱乐的股东,宣家的独生女继承人,所以她和季衡两人的婚讯一经公布,没有那么多奇怪又离谱的非议。   无论是粉丝还是网友路人,她们的接受程度都还不错。   甚至在几个小时内,微博管理员已经收到了不少要求建立季衡宣清cp超话的申请。   沈姐从季衡发博开始就一直关注着网上的舆情动态,一切都和她预想中的差不多,   没有任何问题。   沈姐颇为轻松的关掉电脑,轻笑一声。   这大概是她带过的所有艺人中,官宣恋情或者婚姻时,最让人省心的一个了。   –   晚上,季衡照旧来接宣清下班。   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坐在车里,公司楼下的在地下车库等宣清出来。   男人第一次堂而皇之的走进了她的公司。   一路上,季衡那张清冷俊逸的脸,和周身矜贵淡漠的姿态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中间掺杂着不少和季氏打过交道的工作人员的一一问候:“季总好。”   男人似乎早就习惯被众人注视,偶尔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身姿挺拔,脚步不停,不紧不慢的穿过走廊,停在宣清拍摄杂志的大厅玻璃门前。   这次杂志的服装,是一条性感勾人的酒红色的裙子,穿在宣清身上,更衬得她肌肤白皙。   不断更换pose动作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万众风情,让她如同勾人心魄的妖精一般,格外引人瞩目。   季衡的目光越过无关的人群,落在宣清那身酒红色裙子上,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眸色渐暗……   里面的工作刚好结束。   即便是屋内开了暖气,单穿一件淡薄的裙子也有几分凉意,所以一结束,宣清就立刻从安安手中接过外套披在身上。   又端着保温杯慢吞吞的喝了口热水,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抬眸时,一眼就望到了等在门外的挺拔背影。   男人似乎有所察觉,顺势看过来,漆黑无波的眼底泛过一丝柔和笑意。   宣清把保温杯递给安安,拢着外套小跑了过去。   推开玻璃门,她抬头轻声问:“你怎么上来了?”   季衡懒懒的一扬眉,动作自然的伸手把她耳边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目光下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   婚戒在她的指骨上戴着,镶嵌的钻石泛着夺目又璀璨的光。   格外显眼。   季衡勾唇笑了一下,凑近了些,语气缱绻:“因为,急着见你。”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宣清忍不住脸热了一下。   屋内不少工作人员的眼神都暗戳戳的往这边飘。   她有些不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小声点。”   季衡挑眉,抬手揽住她的肩,声音懒倦:“大家都知道,怕什么。”   “工作结束了吗?”男人将人往怀里紧了紧,低头问她。   宣清点头:“结束了。”   季衡垂眸,修长的手指与宣清垂在身侧的莹白玉手,与之十指相扣。   “走吧。”他沉声道:“爷爷和外公已经在等我们了。”   今晚是两家家长第一次因为两人的婚姻而正式见面。   还是季爷爷先提起的。   以前两个小孩始终不想公开,藏着掖着,现在公开了,怎么写也得把以前该走的流程都走了。   毕竟结婚可是一辈子的事。   –   季家老宅。   一众佣人们早早地忙碌了起来。   整个餐厅被布置的格外精美,往日净白的白瓷餐具被换成了鎏金描边的精致样式,桌布都换成了酒红色带着暗纹花样的绸缎。   通往餐厅的走廊上,每一个花瓶内都插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宣老爷子和宣母来的比较早,一个被季老爷子拉去茶室里下棋,一个被季衡母亲请到了客厅,两人一边品着茶一边聊着天。   季父还在公司,可能要等一会儿才回来。   夫妻俩早就被老爷子敲打过了,即便再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承认季衡早就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依赖他们的小男孩了。   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长成了一个成熟且优秀的男人了。   季衡父亲的感觉才最为明显,自从季衡成为季家掌权人后,他作为父亲的落差感是巨大的。   但由于老爷子三天两头的敲打他,季衡父亲内心的想法也在被潜移默化的改变。   更别提今天是个无比正式的场合。   宣清和季衡回到季家老宅时,天色已经擦黑。   两家的长辈和老人们都已经落座,只等着他们两人回家。   两人手牵着手走到老宅的餐厅时,宣清直接被装潢精致,入目尽是低调奢华的各种红色装饰给震了一下。   本以为就是两家聚在一起吃个饭,没想到竟然这么隆重。   宣母和两位老爷子均笑眯眯的望着她们,季父季母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但也能看出其中掺杂的几分真心实意来。   宣清眨了眨眼,心里一时还不适应在长辈面前如此光明正大的凸显两人的亲密,无意识的蜷了蜷手指。   男人则神色自然的握紧了宣清的手,牵着她落座。   季爷爷率先举杯,笑眯眯道:“今天是一个喜庆的日子,让我们举杯同庆。”   数只盛着红酒的杯子在桌面上空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人清了清嗓子,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神色郑重:“今天请老宣和亲家母来,主要是想商量一下两个小孩的婚礼该怎么办。”   婚礼?   宣清抿唇,握着乌木筷子的指尖下意识一顿,有些意外的眨了眨眼。   她没想到季爷爷会突然提起来这个话题。   宣母和宣老爷子听完后,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深深点头,表示同意。   这个问题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季衡和宣清当时领证领的急,一没有通知家里人,二没有举办婚礼,对于宣母和老爷子来说,难免觉得委屈了自己的乖乖女儿/外孙女。   所以季老爷子说出这话时,两人神色虽然依旧平稳,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但眼底却划过满意与赞同。   有些流程和程序,的确是必不可少的宝贵经历。   与宣清意外的神色不同,季衡气定神闲的用汤勺给她盛了一碗粥,贴心的放在她面前,   然后向一桌长辈娓娓道来他早就设计并准备好的婚礼流程和将会呈现出来的效果。   男人的声线沉稳,言辞慢条斯理,显然是把每一个步骤都考虑到了尽善尽美的地步。   宣母和宣老爷子听完,只觉得没什么再能挑剔的了。   毕竟季衡的确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宣清。   尤其是宣老爷子,满意的连连点头,直夸季衡的主意好。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垂在桌下的手握住宣清搭在膝头的手,粗砺的指腹摩擦着她柔软的指尖,毫不犹豫的回应了宣老爷子的一声。   “放心吧外公,我会好好照顾清清的。”   几个长辈凑在一起,仅商谈婚礼的各个事项就花费了将近两个小时。   可敏锐如宣清,也早就察觉到了这件事不仅仅是季爷爷一个人的意思。   面对宣清的疑问,季衡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承认了:   “把举办婚礼提上日程是我先提出来的没错。”男人挑眉,慢条斯理的松了松衬衫领口:“不过爷爷也正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索性就以爷爷的名义,叫齐两家的父母来商讨。”   “清清,”季衡的神色矜贵且深情,狭长的眼眸几乎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沦其中:“我想补给你一场婚礼,光明正大的把你娶回家。”   这样就可以再一次在众人面前重申要点——宣清是他季衡的太太。   也是唯一的季太太。   晚饭结束后,宣清已经喝的有点头脑发懵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把宣母和宣老爷子送上了宣家司机开的车。   宣母还专门同季老爷子再次约了时间商谈婚礼一事。   摆手与意犹未尽的父母告别后,宣清脚步有着轻微的踉跄,在季衡面前摇摇晃晃的停下。   世事无常,流言纷扰,她和季衡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   腰间突然多出一只男人强壮有力的手臂,轻柔而不失力量的扣住她不堪一握的盈盈腰肢,   宣清终于站稳了身体,仰起头,精致的眉眼微弯,笑的可爱又温柔。   女人伸出葱白的手指,拽住季衡的衣襟,动作轻柔的往下一扯,男人顺势弯下腰,俯下身来凑近她。   “怎么了?”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颊一侧,季衡的声音沙哑,如同悠扬的大提琴一般悦耳动听。   宣清抿了抿唇,踮起脚尖迅速的在季衡唇边轻啄了一下。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献吻。   出乎季衡的意料。   考虑到这里还是季家老宅,季衡扣住宣清的手腕不由分说上了车,司机不用提醒就缓缓的驶出了老宅的大门。   季衡按下按钮,车辆中间的挡板缓缓落下,隔绝了前后排的视线和一切动静。   男人掐着她的腰让其跨坐在自己的腿上,眸色深沉的落在宣清水光潋滟的唇瓣上,喉结上下滚动。   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抬起宣清的下巴,下一秒薄薄的唇就覆了上去。   吻的炙热且急促。   只留一句又哑又欲望的告白在唇齿间被揉碎:   “我爱你。”   致他此生唯一的季太太。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休息一两天,然后开始更新各类撒糖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