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又吃醋了   作者:又见梨   文案   T大篮球比赛的那天,温喃说好了要去看顾决的比赛,临了却不小心跑到隔壁系围观。   这一看直接看到了隔壁比赛结束。   温喃心虚,想悄悄地溜回去,刚一转头就看见一身形颀长,浑身散发着醋意的少年正定眼看着她。   温喃:“不是,那个,你听我解释…”   顾决似乎是刚刚打完比赛,额发低垂,有些湿润,平时爱对她笑的眼眸骤然沉了下去,语气还有些微愠,   温喃正想开口道歉,那道颀长的身影就覆了下来,微甘的气息渐近,温喃耳边传来他隐约克制的呼吸声。   空气凝滞几秒,温喃耳根滚烫,终于等到顾决开口。   他的声音一改以往的清冷,甚至还多了几分委屈,却像点燃了一把火,在温喃耳畔边灼烧,   “姐姐,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醋精小狼狗x甜酷学姐   食用指南:   1.双c, he,甜文   2.男女主只差一岁,不算太姐弟恋的姐弟恋   3.主大学校园   4.弃文不必告知不必告知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喃 ┃ 配角:顾决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空谈个恋爱吗   立意:在大学里互相陪伴,一起进步,携手走向美好未来 第1章   初秋的某个下午,江城T大。   夏末的余热一直绵延到了初秋,烈日融化在校园各处,偶有一阵风也是裹着燥意,徐徐铺开。   操场外沿。   温喃穿了一条纯白的吊带裙,光影流淌在她瘦削的肩胛骨处,她轻抬着下巴,侧颈白皙修长,微微有些凌乱的碎发勾在耳后,擦着耳垂看过去,后颈的一片却被热烈的日光灼得发红,似缀着一朵玫瑰。   一眼望过去娇美如画,然而表情却是与之不同的严肃。   她微抬着下巴,看着对面狂笑不止的男生,眉间隐着怒意,似在忍耐,冷冷开口:“我有这么好笑吗?”   那男生笑得捂着肚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对...不起,温喃,我一想到...你说从小到大,只有体育老师对你说过‘不要走好吗’,我就想笑...”   温喃:...   无语指数直线上升。   敢情还是她的错了是吗?   她其实是在拍一个小短片,学校官方视频号每个月都会发布一条剧情视频用来宣传,每次的主题不一样,这次的主题是爱情。   温喃也不明白这样的主题为什么会找上毫无感情经验的她,最后得到的回答是:长得好看的学长学姐比招生简章还要管用。   OK,fine,就当你是在夸我了,她也就欣然接受了,顺便把自己的好朋友黄月月拉来演另一个女主角。   这个视频就三个角色,温喃,黄月月,和一个男生。温喃演的是那个男生的现女友,黄月月演他的前女友。   温喃第一次演这种短片,本来还有点期待,谁知和她搭戏的这个男生,台词没背好就算了,入不了戏也罢了,他频频笑场是怎么回事?   每次一说到“不要走好吗”这句台词时,他就狂笑,像被人抵住了笑穴,老半天都止不住。   这在太阳底下已经顶了大半天了,温喃的好脾气也渐渐被磨灭。   陈明齐,也就是这短片的编剧兼导演,看出来了她的不满,就先让那个男生在一边去调整状态,再熟悉一下台词,接着他转头安抚温喃:“温喃啊,实在是抱歉,要不你和月月先找个凉快点的地方歇一会儿?我们等会儿再拍。”   温喃正好也觉得自己喉咙干得快冒烟了,就答应了。   她拿过矿泉水,轻轻一捏,瓶身就瘪了一块下去,瓶子已经空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   几分钟后。   才开学不久,路上处处可见穿着迷彩服的新生。温喃已经大三,虽然她不用军训,却要和军训的学弟学妹们挤同一个超市。   刚一进去她就开始后悔,人黑压压地挤成一团,而且有好多大高个小伙子,她感觉自己四面都是墙,进也不是,退也不退不出去。   人与人注定不同,和她一起来的黄月月还有心思在这乌拉拉的人群里找帅哥。   她小声地跟温喃吐槽:“这怎么也没个帅点的新生学弟啊,我都观察好几天了,是因为这几天太阳太大,他们军训被晒黑了吗?”   “长得好看的人,什么样的肤色都好看。”   “你说的有道理,那就是真的没有帅点的小学弟。”黄月月发出哀叹,“天呐,我们T大是不是要完了?”   她这一句音量稍微高了一些,引得前面的人频频回头看。   等到前面有所松动的时候,温喃赶紧拉着她走了。   温喃买了冰镇的矿泉水,结完账走出超市时,一男生走过来,把她堵在了门口。   他穿着军训的服装,是大一新生,站姿吊儿郎当,训练服也不好好穿,裤脚挽起来一截,帽子反扣在脑袋上。笑得流里流气,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温喃的脸上,打的什么主意显而易见。   “美女姐姐,加个微信呗。”   这男生的眼神让温喃十分不舒服,连头都懒得摇,直接拉着黄月月绕开他准备离开。   下一秒,她的手腕却被那人一把抓住,不仅如此,他的手还顺着往下,想去拉温喃的手,语气油腻让人想反胃,   “美女,给个面子嘛...”   没有任何犹豫,温喃直接甩开他的手,反身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落下,周围人都跟着怔住。   做这些的时候,她没有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就知道如果她今天不出这口气,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自认为还算手下留情了,区区一巴掌而已,可这都已经让那男的面目狰狞,捂住脸痛得只顾得上叫唤连天,说不出话来。   “下次再这样,可不止打一巴掌这么简单了。”   温喃边说边嫌弃地拍拍自己的手,脸蛋上薄怒隐隐,狠剜他一眼,拉着黄月月走了。   一路上,黄月月不时地看看温喃的侧颜,感叹道,   “喃喃,你知道吗,虽然你是个女孩子,但是每次跟你走在一起,都特别有安全感。”   平心而论,温喃给她的安全感,并不来自于长相。   相反,她长得太漂亮了,有一点猫相,唇瓣丰润,慵懒和欲浑然一体。因为天气太热,这时黑长直被她随意地用发抓夹起,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清清冷冷地站在那里,和她本身的懒和欲并不冲突。   黄月月之前好像看过一篇推文,里面说,这样的女生更容易吸引年下的男生。   “喃喃。”   黄月月唤了她一声。   温喃转过头来,晃动的幅度让她夹着的头发散落一缕下来,垂在耳边,她眨眨眼,看着黄月月,浮在长睫上的光影随之晃了一下。   “怎么了?”   比起刚刚的对那猥琐男的酷飒,她跟黄月月说话温柔了不少,尾音拉得绵长慵懒。   黄月月问她:“这是你这周第几次被大一的男生要微信?”   温喃闷了一口水,淡然开口,   “不记得了。”   或许外人眼里,温喃看起来比较高冷,难以接近,所以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去,可能还会觉得温喃高傲,可是黄月月知道,她确实就是没把这当回事。   温喃是偏慢热的性格,混熟了后她经常会蹦出一些与之外表完全不符合的话来,也不会像小白花一样任人欺负,用她自己的话来说,这叫该出手时就出手。   黄月月喝了一口水,继续问:“这么多弟弟喜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弟弟?”   “那么多弟弟喜欢我,可是各个都跟刚刚那人差不多,我还不如孤独终老呢。”温喃搂上她的肩,笑着对她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十个年下九个要钱。”   “那还有一个呢?”   黄月月问她。   温喃抿唇笑笑:“还有一个让你喜当妈。”   黄月月:...   够精辟的。   黄月月的电话响了,她接起来,就说了几个字:“马上来。”   “陈明齐在叫我们回去了。”   “那快走吧。”   温喃拉过她,加快了速度。   正好,她也有话想对陈明齐说。   ...   他们刚刚是在大操场拍摄的,温喃回来后,在休息处和陈明齐讨论起了有关拍摄的事情。   “实在不行,就把他换了吧,多耽误时间。”   “还有这剧情,前女友和现女友为了一个男生争风吃醋这种情节真的有必要吗,这观感不太好吧。”   他们就只有这一天的拍摄时间,剧情上午才告诉了他们,当时温喃就说这情节会膈应人,陈明齐说先拍拍看试试。   结果越拍她就越感觉不对劲。   “那要怎么改?”陈明齐问。   “简单,前女友知道他有女朋友后洒脱放手,然后现女友知道这个男生对前女友隐瞒他现在有女朋友后,也果断把他踹掉,为了这么个男人,至于吗。”   陈明齐翻了翻本子,扶了下自己的眼镜,思索一会儿后点头应了下来:“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让我想想,我去多争取一天的时间,调整后再开始拍摄,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行。”   温喃和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没听到黄月月的声音,转头一看,她脖子伸得老长,正到处张望着。   “你在看什么?”   黄月月撅撅嘴,有些失望:“不是说操场帅哥很多吗?”   “帅哥有什么好看的...”   温喃拿起两人的包,拉着她往操场外走去。   两人走到篮球场外沿时,黄月月视线一怔,激动地扯了扯温喃的袖子,“喃喃,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挺帅的?”   温喃嘴上说着不看帅哥,但还是抵不过好奇,视线跟着转过去。   从那边走来好几个人,温喃还没来得及问黄月月说的是哪一个,突然间,后脑勺就遭到了猛烈的撞击,像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不受控制地惨叫一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不清楚,就听见黄月月在旁边生气地喊叫着:“是谁扔的篮球,还不滚过来道歉?”   温喃迷迷糊糊的这才知道自己是被篮球给砸了,怪不得这么疼,疼得她眼泪花都冒出来了,眼睛也睁不开,仿佛她流出来的不是眼泪,是胶水,把她上下眼皮给黏在了一起。   “先送她去校医院吧。”   温喃闭着眼,痛苦地瘫坐在地上,突然间听见一道男声,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声音。   很好听,像裹着薄荷味的夏风,足以吹散股股热潮。   可惜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了。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窝在一个温热的怀里,很快就没有了意识。   ...   再醒来时,先看到的是头顶的吊灯。   她的视线还不太清明,努力睁开眼睛时睫毛上坠着泪花,把吊灯都拖出重影来。   先听到的也是大夫的声声吐槽:“这开学才几天,就有好几个被球砸到的同学了,我说你们这些男生打球不要那么野,注意一下周围的人,这篮球这么重,从高处砸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有你们,离那么近干什么,该绕着走啊...”   大夫唠叨的话被黄月月打断。   “她醒了。”   几个人围上来,医生问温喃:“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温喃摇摇头。   她慢慢坐了起来,抬眼瞥见了靠墙站的那人。   他的一头黑发被剃得短而利落,单手插在兜里,懒懒地倚在墙边,垂着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滑着手机。   温喃看了看周围的人,除了医生和那个人,剩下的人她都认识。   所以她下意识地问黄月月:   “是他砸了我吗?”   那人好像也听到了她的话,抬起头,眼神朝这边掠过来。   温喃这才看清楚他的脸。   他长得极为好看,五官凌冽周正,黑短发更衬几分干净和少年气,眉眼乌沉深邃,听了她的话后,低头哼笑一声。   再抬眼看她时,嘴角依旧续着那抹慵懒散漫的笑,尾音拖着,似在调侃,   “这就不记得我了?”    第2章   温喃仔细地打量他一番。   除了得出他长得确实挺帅的这个结论,再想不起别的了。   她没有脸盲,要是真认识皮相这样好的男生,不会不记得的。   “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温喃淡定开口。   他的长相偏锋利硬朗,很像高中时代学校里那种不好惹的风云人物,所以温喃在想是不是有人得罪了他,而他把她错认成那人,趁机泄愤,把球往她头上砸?   转瞬之间,她又自我否定了这种猜测。   她是女生诶,他就算再恨那人,也不至于这么没品,打女生吧...   “温喃,这位同学不是砸你的人,他是好心送你来校医院的人。”   ...   温喃愣住了。   这极限反转。   她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跟着发红发烫。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温喃想起自己被球砸后晕过去的那一瞬间,是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再之后的事也想不起来了。   排除法,抱她的肯定不是黄月月,也肯定不是文文弱弱的陈明齐。   和她搭戏的那个男生刚结束时就跑得没影了。   那就只能是...   可偏偏她还把他误会成是砸自己的人。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吗?   “谢谢你。”   他不知何时从包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抖落出一颗,塞进嘴里,再看她时,缓抬下眉头,抬出浅浅纹路来,手慢悠悠地环上臂,轻耸了下肩,又冷又痞的,算是回应了她。   像在说“没什么”。   “那砸我的那个人呢?”   “跑了。”黄月月回答她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气愤,“你不知道他跑得有多快,一转眼就没人影了,连他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楚。”   “...他又不是故意的,道个歉不就行了,跑什么,至于吗。”   今天遇到的一件件事情都让她很无语。   这是倒什么血霉了让她遇上这些破事。   她叹了口气。   突然间有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是那人的。   温喃看着他接起电话,视线却垂落在她身上,下颌弧度干净流畅,唇角荡开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不知在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什么。   他挂了电话后,支起了身子,毫无预兆地朝她这里走来,夹带着清淡的木质香,在她面前站定。   这下温喃把他的脸看得更清楚了。   他这皮相,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去,也是抢眼的。   气质也是有些独特,张扬恣意中又揉着点懒散。   他还是那样随意地站着,拿出手机来,滑了一下,再摊在温喃眼前。   是他的微信二维码。   一道慵懒低醇的男声响起,徐徐在她耳边铺开,   “送你到医院,请我吃顿饭,不过分吧。”   “学姐?”   他的声音像是有什么特殊魔力,温喃拿出手机来,直接扫了那个二维码。   随着“叮”一声,温喃也开口说:“请你吃饭是应该的。”   他修长的手指托着手机,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像连绵的小山脉。   他懒懒笑笑,冲温喃摇了摇手机:“走了。”   然后他就真转身走了。   没有说多余的一个字。   等他走后,温喃才后知后觉。   他刚刚叫自己什么来着?   学姐?   温喃并不知道他是大几的,而他却知道自己的年级比他大。   所以他是真的认识自己?   温喃垂头看了看微信界面,戳开和他的聊天框。   那里只有一条备注提示:顾决。   顾决...   这名字也是完全不熟悉的。   朋友圈也什么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温喃是在拍视频的时候被砸的,陈明齐觉得这也算是工伤,所以也就不好意思再让温喃拍了,虽然温喃说自己已无大碍,可他还是坚持。   “我觉得你提的剧情修改建议也很有道理,我也向负责人申请了,会延长拍摄时间,我找其他人来拍就好了,你好好休息。”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温喃也不好再客气,而且说句实在话,拍这视频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顶着炎炎烈日,搭档又不配合,还不如回寝室吃冰镇西瓜呢。   ...   回到寝室,吹着空调睡了一觉,醒来后意识清灵了不少,打开微信滑到和顾决的聊天框时,手指停顿了一下。   思忖片刻,还是戳了进去。   两人的聊天界面空荡荡的,仍然只有一句自动跳出来的官方备注提醒“我是顾决”。   温喃想起他今天说的奇奇怪怪的那些话,琢磨着还是找他问个清楚。   [温喃:顾决同学你好,我是温喃,还是想说一句,今天谢谢你了。]   [温喃:我还想问一下,今天你说你认识我,我想问问我们有在哪里见过面吗?不好意思我确实不记得了,很抱歉。]   她打完字没有多思考就把消息发了出去。   盯着手机看了好久,那消息像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得到回复。   温喃也干脆将手机放到了一边,打开平板开始追剧。   ...   黄月月给她推荐的电视剧太好看,温喃看入迷了,没开倍速连着看了三集,最后还是因为想上厕所不得不离开了位置。   再回来时,她下意识地滑开手机,看到微信有新消息提醒,点进去就是和顾决的聊天框。   她这才拍拍脑袋。   看电视都看忘了,再加上她手机调成了静音,就完全没有注意到有新消息进来。   再看看时间,顾决发来消息已经是五十分钟之前的事了。   [顾决:说来话长,学姐不是要请我吃饭吗,下次见面再跟你说。]   还说来话长。   温喃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被偷走了一段。   俗称,失忆。   [温喃:对了,说起吃饭,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你喜欢吃什么?]   [顾决:滨江广场有一家日料。]   [顾决:(位置分享)]   [顾决:明天晚上就可以。]   这人还挺直接的,不过温喃喜欢,如果跟她客气来客气去或者说随便,都行这样的话,反而会让她选择恐惧症爆发。   挺会给她省事的。   [温喃:好,那明天晚上见。]   这句话发出去后,顾决隔了一会儿才回复她。   [顾决:学姐,我带个人行不?]   温喃以为他是怕尴尬,虽然在她有关他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好像不会那种会害羞的人。   这样也好,她也可以把黄月月带上,四个人...应该不会冷场了吧?   [温喃:可以,我也带个朋友。]   [温喃:还有,不用叫我学姐。]   [顾决:那我叫你什么,姐姐吗?]   [温喃:...]   就不能和姐这个字脱离关系吗?难道她看起来很老?   [温喃:我问你,你多少岁了,大几?]   [顾决:19,大二。]   [温喃:我二十,大三。我只比你大一岁,就不用叫我姐了,直接叫名字吧。]   [温喃:记得,下次见面别再叫我姐了。]   温喃还想年年十八青春永驻呢,不想这么早被叫姐。   等了半天,顾决就回了一个字。   [顾决:行。]   ...   晚上躺在床上时,温喃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会不会她本来是认识顾决的,只是没有那么熟,刚好又撞上了她被球砸,这球把她脑袋砸出问题了,让她丢失了某些记忆,恰好就是和顾决的那段?   她把自己的这个猜想分享给了黄月月。   黄月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混不清地回答她:“你这猜想里只有一句话最准确。”   “什么?”   “这球好像确实把你脑袋砸出问题了。”   “...”   黄月月面无表情地往自己拍打着爽肤水,还不忘吐槽温喃:“你这张脸,按理说应该不会想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情节。”   “这和我的脸有什么关系?”   “长着一张女神的脸,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脑回路却如此清奇,和人设不符。”   温喃:好狠,好无情,好冷漠。   “这么说吧,我跟你这么熟,你身边要是有顾决这号人物,我会不知道吗?所以真实情况就是,肯定是您老人家记性不好,把人给忘了。”   温喃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   也许是吧。   算了,这也不重要,反正他明天也会告诉自己的。   纯粹是好奇心在作祟罢了。   第二天晚饭的时候,温喃和黄月月先去了那家日料,等待顾决来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我还以为他是借着要你请吃饭的名义要你的微信,没想到他原来真的是对吃饭这么积极,还要带一个人来。”   真是不按常理出牌,黄月月心想。   按照小说情节来看,不应该是顾决对温喃一见钟情,然后帮了她,借着这个名义要和她进一步发展?   就算真的要来吃饭,他不也应该要求是他俩单独来吃吗?   这走向怎么这么奇怪,顾决长得也不像个爱干饭的人啊。   黄月月正纳闷着,就听见温喃小声说:“他来了。”   他距离她们的位置还有点距离,温喃就一眼认出了他,所以她就更想不明白了。   如果她之前就知道他,为什么昨天没有认出来呢?   他很高,目测有一八八左右,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身形落拓修长,透着股张扬的少年气。   他越走越近,偏过身的时候,温喃才看到他后面还跟着个人,那人的气质就跟他完全不同,表情有点怂,像他的跟班。   “来晚了。”   他走到桌前,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温喃,懒懒勾下唇。   不知道是店里的光线还是其他原因,今天的他看着比昨天更白一点,眉目锋锐,坐下来时衣领落下去一点,露出一小截瘦削的锁骨。   温喃收回眼神,笑着问他:“旁边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那人还站在一边,没有要坐下的意思。   温喃还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毕竟他一直垂着头,看起来挺内敛的。   “他?”   顾决侧头看他一眼,冷笑一声,尾音收得讥诮。   “他是哪门子的朋友?”   “他是砸你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晚上更新,但还是早上来啦,明天就是晚上九点更新咯!!   今天还是给大家发红包,求评论~感谢在2022-02-01 11:20:48~2022-02-02 09: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谢辞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在红旗下、gunnan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609798 5瓶;十一 4瓶;王俊凯的小甜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他的这句话一落下,温喃和黄月月都愣住了,她俩表情和动作超乎意料的同步,缓过劲儿来后又一齐看向站在一边的那个男生。   特别是温喃,眼神变化尤其明显,一开始眼底蕴着浓烈的惊讶,慢慢又窜上点愠怒。   她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抬起下巴看着那人,眼神尖锐,短促地冷笑一声后才缓缓开口,语含嘲讽,   “砸了人就跑?你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了能不能有点担当啊,你这只是不小心砸了我的头就这样子,要是你真不小心闯了什么大祸,是想要浪费多少警力来抓你这一个?”   温喃正在气头上,一顿输出。   她在外人眼里的形象就如她的外表一样,看着很高冷,连生气也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能用一句话解决的绝不多说一个字。   只有温喃自己清楚,她那样一是因为确实懒得多费口舌,二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不怎么强,多说多错。   但难免也有气到绷不住的时候,就比如这会儿。   而黄月月在刚刚愣住的那几十秒里,想的就跟温喃完全不一样了。   她毕竟不是当事人,短暂的惊讶后,开始脑补一出偶像剧。   这个顾决不仅帮着把喃喃送到了校医院,之后还帮她把“肇事逃逸”者给揪了出来,送到她面前。   这要不是对她有意思才怪呢,总不能是单纯地想帮她好蹭个饭吃吧?   黄月月本身就是个磕学家,这俊男美女坐在自己面前,哪有不磕的道理呢对不对?   她都想象出了顾决下一秒就很霸气地按头让那个男生给温喃道歉,这一幕让封心锁爱多年的温喃彻底沦陷,两人就开始了没羞没躁的恋爱日常。   温喃大一大二单身,那还不是因为追她的男生质量不高,但这顾决,不仅长得就属于只用靠刷脸就能进军演艺圈的神颜级别,而且还很细致,连温喃自己和她两个在场的朋友都不知道砸她的人是谁,他却记住了还把他带了过来。   这么大个学校,他不得找上个半天?   这他喵的简直是绝配啊!   黄月月还在自己脑子里打《我的霸道校草学弟》的草稿呢,就听见温喃像个火炮一样自己先主动出击,怼了那个男生,那语气和表情别说是陌生人了,就是和她天天在一起的黄月月,看着都有点发怵。   她再瞟一眼坐在对面的顾决,果然,他也微挑着眉毛,眼底漫上点诧异,可能这事的发展也超出了他的预判。   黄月月觉得顾决想的肯定和她一样,所以她决定帮他一把,让他在温喃面前刷刷存在感,提高温喃对他的好感度。   她看了眼温喃,她的表情还是很冷,嘴唇翕动,黄月月一看就知道她要继续加大火力,赶紧赶在她将骂人的话说出口前,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她。   温喃果然被她打断了,转过头来看着她,黄月月手撑着下巴,手掌贴在脸上,尽力地挡住自己,使劲给温喃使眼色。   她的意思是“你不要再说了给顾决个机会吧。”   她以为自己和温喃认识这么久,好歹也算是有点默契吧,谁知道温喃眨巴眨巴眼睛,冷不丁地冒了句:   “你眼睛怎么了?是不是隐形眼镜滑片了?”   黄月月:...   默契呢?难道她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她也没算白忙活,她这一打岔的功夫,把温喃想说的话给彻底截断了,她看着边上那男生,刚刚组织好的话像泡沫一样转瞬即逝,四目相对时,场面十分尴尬。   她只好收回眼神,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慢慢抿,试图以此来缓解她的尴尬。   这期间顾决一直靠着椅背,微抬着下颌,轮廓依旧凌厉分明,但因为唇角轻勾着,倒显得他柔和了不少。   温喃就在几人的注视下喝完了一杯茶,那茶杯堪称迷你,要不是太烫她能一口干完,这会儿喝完还是很渴,眼神飘到了套餐里送的那罐汽水上。   可真够抠门的,四人套餐就只送一瓶饮料?   她准备等服务员路过时再让她拿几瓶过来。   她眼睛还没移开,下一秒就看见有只手搭在了那罐汽水上。   他的手白得有些过分,暖光灯洒下,像给他手背上镀了一层瓷釉,但却并不显得孱弱,相反,凸起的骨节显出一种凛冽苍劲的质感。   他干净修长的食指勾住拉环,微微施力,手背上的青筋随之凸起,拉环就被扯到底,泡沫腾跳,少许飞溅到了他的手上。   顾决不动声色地将易拉罐推到她的面前,在她惊讶的眼神中扯出一张纸巾,看看她,不疾不徐地擦起了自己的手。   中途,他还侧过头,朝那人微抬下巴,就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压迫感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他的声音也随之沉下几分,   “还站这儿干嘛?去跟人家道歉。”   温喃的注意力本来还在那罐汽水上,总觉得他刚刚开易拉罐再推到她面前这个动作怎么看都太过自然了。   听到他开口说话,她才抬起眼,视线飘忽到他身上,突然定格住。   他支着两条长腿,手插在卫衣兜里,原本宽松的卫衣,肩膀处却被他抬出点挺括感来,看见她正看着他,冷冽的眉间漫开一抹极淡的笑意。   却莫名地惹眼。   温喃赶紧收回眼神,看着旁边站着的那男生。   那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敢直视温喃,但更不敢忤逆顾决的意思,嘴巴张张合合几十秒也没憋出一个字来,最后突然给温喃深深地鞠了一躬,头都贴到了大腿上,把自己弯成了翻盖手机。   “你这是干嘛...”   温喃被这一幕给弄得目瞪口呆,这还是在公共场合,搞这么夸张的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搞霸凌呢。   那人鞠躬时间太长,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有些摇晃,颠了几步才站稳,脸憋得通红,一开口就是雷击,   “嫂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真的是糊涂了,你脑子没被砸出问题吧?”   他急慌慌地道歉,说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听着有些不对,猛拍一下自己的脑袋,   “不是,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砸到你我真的很抱歉,我也不该逃跑,我赔您的医疗费...”   温喃僵在原地。   其实从他说出头两个字后,那之后他说了什么道歉的话,她都没有听进去。   脑子里就那两个字在盘旋。   “你叫谁嫂子呢?”   这话是从温喃嘴里落下的。   她唇线绷直,表情看着有点冷,像是生气了。   那男生被盯得有些发慌,眨巴眨巴眼睛,哆嗦着开口,   “不...不是嫂子吗?”   砸她这男生叫谢小东,他自然是认得顾决的,不仅如此,顾决在他们那群男生里面可是有点知名度,很有自己脾气的一人,身上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气势。   就比如现在,他看似姿态散漫地坐在那里,微挑着眉,一副离经叛道的样子,但实则多看他两眼,就总觉得下一秒他那眼里能飞出冷刀来把他给大卸八块。   据他所知,顾决可不是那种会管闲事的人,为了一女孩的事把他给揪出来,他又叫他一声哥,那这不就是...嫂子吗。   “道完歉了?”   对面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   直接避开了关于“嫂子”的问题。   顾决支起身子来,从兜里抽出一只手来,指节微曲着,轻扣在桌面上,手背显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冷白,压在肌肤下的青筋隐隐用力。   他指尖时不时地轻点着桌面,眼神掠过谢小东时,冷得能当场把他给冻成冰块送给这日料店用来保鲜食材。   “我...我说完了。”   “道完歉了就快走吧。”   顾决轻飘飘地扔下一句,甚至都没抬头看他一眼,谢小东连连答应,转身想走的时候,却又被顾决给叫住了。   他心里一紧。   这好不容易放他走了,怎么又给叫回来了,还有什么关卡等着他闯吗?   “哥...还有事儿吗?”   顾决冷冷看他一眼后,转过头来看着温喃。   店里面本来就热,桌上还放着个寿喜锅,热气徐徐飘出,像在他们中间隔了一层潋滟的雾气,她的脸掩在薄薄水雾后,没过锁骨的黑发散在肩头,所有感官都似被这雾气打湿,显得越发慵懒。   雾气和头顶暖黄的灯混作一团,她浸在其中,往日的那股子清泠被削去不少。   顾决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的气质如月,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感。   当然,是不开口的前提下。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弧弯月,两端尖尖的,让人难以靠近。   而现在的她就是一轮圆月,清冷干净的同时温润了许多。   顾决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口渴,滚了下喉结,对面的温喃突然间和他有了默契,也拿起那罐汽水。   她指甲上涂着裸色的甲油,盈盈透亮,指尖搭在易拉罐上,没有立即喝,而是自言自语了句。   “没有吸管。”   下一秒她就把汽水倒在了一空杯子里,顺便给旁边的黄月月也倒了一杯。   恰巧,这时,旁边路过了一服务员,温喃截住她,让她再拿两瓶饮料过来。   而这过程中,顾决出了神,视线一直落在她的杯子上。   杯沿上缀着一圈唇印,很淡,杯子刚刚被她晃过,泡沫又腾跳一阵,等浮动的气泡平息后,他的心浮气躁也随之被压下去不少,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一空气人,谢小东。   谢小东见顾决不出声,他也不敢出声,愣是在旁边当了会儿树桩子。   顾决淡瞟他一眼后,下巴微抬向温喃。   “你说赔人医药费,现在就付了吧,别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发小红包给大家!!感谢在2022-02-02 09:16:54~2022-02-03 16: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st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609798 3瓶;一月二日. 2瓶;5728692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啊?”谢小东摸摸后脑勺,有些发蒙,隔了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从兜里摸出手机来,打开扫码界面,伸到温喃面前,一脸讨好的笑容。   “姐,你给我个收款码,我扫一下。”   得,这回不叫嫂子了,改叫姐了。   温喃想着也是,砸人赔钱天经地义,况且她也没受什么很严重的伤,就是摔下去的时候手和腿上擦破了点皮,没几个钱。   她把昨天的付款记录亮给谢小东看,然后打开付款码,比起刚开始对谢小东开火,这会儿她平静了不少,淡然出声:“就这么多,扫吧。”   “哦哦,好。”   谢小东拿着手机的手还在抖,不知道是怕温喃,还是怕对面的顾决。   也可能两者都怕吧。   随着“滴”的一声,温喃手机屏幕上多出来一条收款到账的提示,她微垂下眼,瞟了下屏幕,慢慢收回手机。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谢小东这人虽然怂了点,但挺会看人眼色的,看见这桌上没人待见他,脚底跟抹了油似的,溜得比谁都快。   “有这么可怕吗...”   温喃无奈笑笑,端起那盘肥牛,本来是想只下一半的,但是一晃神,整盘肥牛都滑进锅里了,掉进去的速度过快,溅起来一些汤汁。   温喃下意识地躲开了,所以没溅到她身上,但她准备放下盘子的时候,听见对面传来了“嘶”的一声。   她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过去,看见顾决低着头,视线垂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汤底本来是呈半透明的浅棕色,但坠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后,却格外得显眼,烫得周围一圈肌肤泛起了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两人视线对上仅一秒后,温喃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去扯卫生纸,慌忙间,直接将纸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拖着纸巾,沿着手背纹路蔓延的方向,将那滴飞溅出来的汤擦拭干净。   其实那滴汤的热度早已弥散了。   但温喃松开他手的那一刻开始,那热度好像转移到她脸上来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   刚才两人的动作未免有些太过暧昧了。   慌张的时候顾不上那么多,这会儿停下来后,刚刚他指尖不小心滑过她手背的触感好像保留了下来,越发得炙烫。   温喃从来不会脸红,字面上的意思,喝多或者太热,甚至是害羞,她的脸色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依旧是冷白干净的一张脸,这也是别人常说她高冷的原因之一。   但不会脸红不代表脸的温度不会上升,她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刚出炉的包子,外面看着白白嫩嫩,掰开来的内心还热气腾腾。   她状似无意地揉揉自己的脸,安慰自己,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正常人,和皮相优越的男生接触,有这样的反应也不奇怪。   脸上的温度慢慢消退,她抬起头,询问顾决:“抱歉,你那儿还烫吗?有没有什么事,要不我去买个烫伤膏?”   温喃看着他的手背,刚刚那一处还是泛着红圈,久不褪去,像纹身一样,烙在了他的肌肤上。   “不用。”   简单的两个字,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要不然我让服务员拿个冰袋过来...”   温喃心里当然过意不去,刚刚那会儿汤沸腾起来,正是最烫的时候,万一要是在他这艺术品一样的手上留下道疤痕,那她该怎么担这个责任。   “不至于。”   温喃闻声抬头。   像是戳破了她的内心,他熨着一把低磁的嗓音,简单的三个字被他磨得又懒又痞,他缓缓转了下手腕,视线不紧不慢地在那印记上勾绕一圈后,倏然抬眼。   温喃的视线直勾勾地与他撞上,不巧的是,这时锅里徐徐飘出热气,蒙了一层雾,把他的五官拉得有些模糊,但温喃还是看到了,掩在雾气后的他,挑着唇角轻笑一下,语调疏懒,   “这么关心我?”   “...”   他这么说,温喃忽然就有点接不上话了。   偏生他还散漫地朝自己挑了下眉,雾气散去后,灯光把他的五官轮廓勾得更加深邃。   四目交接,他微抬高下颌,黑眸中空漾出几分无名的情绪,似是期待,但更像是玩味。   四周空气忽然静滞下来,温喃长呼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旁边却传来“砰”的一声。   那声音来自旁边的黄月月,两人一起看向她。   黄月月简直想锤死自己。   磕糖正上头呢,怎么没抓稳手机呢,这不打扰了二位的好兴致?   她连忙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说你们的,我来下菜...”   菜是放在温喃那一边的,黄月月伸手想去端菜,却被温喃抢了先。   “坐着吧,我来就是了。”   温喃拿起专用来下菜的筷子,这次她上心了,准备一片一片地往里面下。   可她还没有开始的时候,盘子就被人抽走了。   抬头看,顾决很自然地从她那里接过盘子,先搁在了桌上,曲起小臂,挽起一截袖子,露出骨节清晰分明的手腕,肌肤上攀延着青色脉络,微凸着,给十九岁的年纪添了几分成熟魅力。   垂头的时候,睫毛上敛着点熏暖的光影,灯光映亮他的五官,照得格外清晰,温喃也瞧得仔细,其实这样一看,会发现他的样貌也仍余留几分青稚和干净清朗的少年气,往锅里下菜的动作轻柔又认真。   这一点,常常被他那股子痞懒劲儿和存在感极强的外表给盖去,会让人觉得他有着远远超出十九岁的掌控力,只有在不经意的时候才会显露出来不一样的一面。   他所有的特质混在一起,并不矛盾,反而调和得刚好。   温喃盯着他看,出了神。   “还需要下什么菜?”   店里嘈杂的人声也没有盖住他低缓带笑的声音,直直落到她耳朵里,她视线一顿,慢慢缓过神,想要去拿那盘丸子。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被他抢了先。   他熟练地将菜加入到锅中,丸子在汤料中打了个滚,没入锅中。   “下菜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好了,”顾决重新靠回到了椅背上,眯了眯眸,语气带上了些不正经,“免得被烫到后,某人又担心我。”   ...   谁担心你了。   是担心会赔钱好吗。   “你想太多。”温喃淡声回答,取过筷子,招呼他们吃菜。   刚刚一直被其他事岔开,都没怎么顾得上吃,第一波下去的肥牛都没那么鲜嫩可口了。   “快吃吧。”   温喃将一片肉送进了嘴里,有点烫,她喝了口饮料压了下去,抬眼看到顾决迟迟没有动筷子,靠在那里,抱着手臂看着她,乌沉的眸子笼住她,唇边荡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温喃被他看得挺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随便找了个话题岔开他的注意力:“刚刚那人怎么那么怕你?”   “谁?”   顾决抬起眉梢,反问一句。   温喃:...   这么快就把那人给忘了?   “就刚刚那个,砸我的那个,谢小东。”   “哦,”顾决笑笑,坐了起来,手懒懒地撑着下巴,上半身微微前倾,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光线直白地投射下来,照得他眼底清澈了不少。   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正经,压着点笑意:“你没有听说过吗,T大校霸,顾决,就是我本人。”   说完,他又重新靠了回去,缓缓抱起手臂,唇边的笑意更深,甚至还有一丝得意。   温喃脑子里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校霸...?大学里还有校霸吗?听起来怎么这么中二。   温喃默默笑了下,心里想着就一岁年龄差怎么也有代沟,校霸这词在她读高中时就已经很少听见了。   “是吗...”温喃随意附和了一声,端起了杯子,准备喝水。   “当然不是,我逗你玩儿的。”   听到这声,温喃手一个不稳,杯子晃了一下,杯口不小心轻磕到上牙,虽然不痛,但还是让她在心里埋怨一句。   什么逗她玩儿啊,还挺幼稚。   顾决唇边还噙着笑意,嗓音磨得低缓:“你真的信了?”   “真正的校霸是一只猫。”   “怎么这么好骗?”   他话语中揶揄意味很重,手抄在卫衣兜里撩起眼皮看她。   这一下子就激起了温喃的胜负欲。   “谁信你了?谁不知道都开玩笑叫学校里那几只猫校霸,学长什么的...”   说着,温喃又打住了。   谁稀罕和他争论这个。   她转眼瞟见顾决面前没有蘸碟,拦住服务员帮他叫了一份。   “你怎么不吃?这个肉蘸这个酱很好吃的...”   这顿饭就是为了请他才来吃的,他这光看不吃是怎么一回事。   顾决像是看懂了她的意思,修长干净的手指夹着筷子,慢条斯理地挑起一块肉,在辣酱里面裹了一圈后喂进嘴里,这人吃个东西都随性懒散的,只不过他喉结一滚,吞咽下去后,眉头就微微皱起。   不到一分钟,脸颊就开始微微泛红,甚至有一直蔓延到耳垂的趋势。   平时看着冷冽的一张脸,这时浮着一层红,反差感十足。温喃看着他端起饮料来,仰起脖颈狂灌一口,喝个水喝出了拼酒的感觉,喉结不停地滚动。   他喝完把易拉罐搁在桌子上的时候,温喃听见很清脆的一声,不似汽水满罐时碰撞桌面的沉闷。   好家伙,辣得他干完了一整罐。   还挺可爱的是怎么回事。   再看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红已经褪去了许多,但耳尖的红依然存续着,没有半点消退的趋势,反倒愈来愈烈。   温喃想笑,又怕会伤到他的自尊心,就只敢埋下头偷笑,笑了一会儿后稳住声线,淡然出声:“这么害怕吃辣,就不要勉强了。”   顾决手指搭在空的易拉罐上,漫不经心地轻敲着,缓缓挑起唇角,眸色深沉,声音放低,裹着点玩味。   “学姐给我准备的调味碟,我怎么能不吃呢。”   作者有话要说:   弟弟看着拽,但不会吃辣,会脸红噢感谢在2022-02-03 16:50:52~2022-02-04 17: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谢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改变、谢辞 3瓶;花点点、一月二日.、故城旧巷、lone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温喃这会儿就切换到了嘴比脑子快的模式,脱口而出:“说了别叫我学姐。”   完全忽略了他话中的调侃。   那语气自然到让一直在一边当隐形人的黄月月也忍不住问:“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问到点子上了。   温喃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么长时间,竟然都忘了问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顾决为什么认识她?   她想要开口问顾决,却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比顾决慢了半拍。   他抬着下巴,话听着是对黄月月说的,然而视线却定格在她身上:“你问她咯。”   他倒是说得面不改色又轻飘飘,温喃可听得是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啊,我正想要问你,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话落,顾决嘴角的弧度也平了下去,眼底滑过一抹暗色。   似是失望。   他半耷下眼皮,手指重新搭在了易拉罐上,敲下去的力度比刚刚更重,清脆一声,易拉罐在桌面上摇晃几下后才勉强站稳,还伴随着震颤的回音。   顾决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收回手,靠了回去,眸色恢复清明,不紧不慢地开口,尾音缱绻:“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你很想知道?”   温喃哑言。   她觉得要是顾决是个编剧的话,肯定会收获无数差评,说他拖沓,为了凑时长有意灌水。   “嗯。”温喃点头。   她不信,难道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让他磨磨蹭蹭半天不说出事情经过?   她看着顾决的视线移到旁边,在黄月月那里停留几秒后,又收回眼神,看着温喃,欲言又止。   温喃认真地盯了他几秒,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默契,她好像是读懂了顾决的意思。   “没事,你说吧,月月是我好朋友,没什么听不得的。”   “行,”顾决坐了起来,轻点下头,稍微酝酿了几秒钟后,不疾不缓地开口:“其实我和你见过两次。”   ...   居然还有两次,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顾决看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仿佛在酝酿着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   温喃开玩笑地说了句:“没事,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承受能力强。”   她又不是真失忆了,自己有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还能不记得吗。   她唇边笑意款款,姿态从容,但不到三十秒,就被全然击溃。   只因为顾决刚落下的那句话。   “还记得上学期快期末的一天,在南江广场,你搭谁的摩托车回学校的吗?”   简单的一句话,时间地点都已包含,指向很明确,温喃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   上学期的一个下午。   温喃在南江广场参加一个帮扶空巢老人的公益活动,她耐心地帮爷爷奶奶们下载好了一些生活应用,并教他们如何操作。   她算好了回程的时间,她需要在活动结束前十分钟走,这样才刚好能赶得上下一堂课。   大学逃课确实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有些老师不点名的话,其实也无大碍,只是这节课的老师不一样,她会随机点名,而她已经被这老师逮住了两次逃课,虽然逃课并非她本意,但老师是不会听这些解释的,只说上限是三次,再有一次她就可以直接挂科了。   眼看着时间到了,有个奶奶却不愿意放她离开,拉着她,夸她漂亮又懂事,还非要给她看自己孙子的照片,想要撮合他俩在一起。   “小温,你看,我孙子长得也挺不错的,S大的呢,我把他微信推给你,你们年轻人认识一下。”   温喃嘴角僵硬,拒绝的话就在嘴边,看着这位奶奶慈祥的笑容,却又半天说不出口。   奶奶掏出老花眼镜戴上,琢磨半天也没再开口,温喃看了眼时间,寻思着再不溜就真得挂科补考一条龙了,正准备开口的时候老奶奶看着她,扶了扶老花镜:“小温,你刚刚教我的向别人推荐好友,是点哪个来着?你看我又给忘了。”   温喃:...   她用最快的速度给老奶奶讲了一遍,说自己要走的时候,老奶奶还舍不得她,拉着她的袖子,又说了些关于她孙子的事,那阵仗整得就差当场算两人的八字了。   “奶奶,我有男朋友了,而且我真的得走了,我还有事...”   她有些着急,向后瞟了一眼,正好瞟见一黑色摩托车,停在广场外沿。   纯黑色的摩托,线条锋利夸张,车边站着一男生,垂着头,刘海有点长,再加上隔得距离有些远,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温喃灵机一动,指着他对老奶奶说:“奶奶,我真有男朋友了,他就在那儿,接我回去上课呢。”   说完,她也顾不上老奶奶是什么反应,跟她做了个再见的手势,就转过头。   年纪大的人耳朵背,说话的声音自己听着可能不大,落到旁人耳朵里可是字字清晰。   比如现在,温喃已经走出去几步,但还是听见那位奶奶的声音:“小温这孩子怎么回事,长得白白净净的一姑娘,怎么会喜欢那种混社会的男生...”   温喃笑而不语。   她想起来以前奶奶在家听到外面重型摩托轰鸣的声音,也会说类似的话,在长辈眼里,这类男生都是些不学无术,整天浪迹街头的混混。   如果他真是自己男朋友,温喃可能还会为他解释几句,可惜他对于自己来说只是个不知道姓名的工具人。   温喃跑了起来,边跑边拿出手机来打车,可等她跑到了街边,仍然没有司机接单。   奇了怪了,这会儿又不是高峰期,怎么会打不到车呢。   打车软件的界面一直在转圈,温喃抬起头张望,想看看有没有出租车经过。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没有看见有出租车经过,倒听到旁边落下一道低沉的声音,   “我马上回T大...”   他好像还说了些什么,但温喃也不感兴趣,只注意到了那几个字。   T大。   他要回T大。   温喃转过头去,看见那人垂着头接电话,靠着车身,一双长腿支地,站姿有些散漫,身形落拓不羁。   温喃也顾不上瞧他长什么样,见他挂掉电话准备上车,径直朝他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可能加不了更了哭   感谢在2022-02-04 17:30:57~2022-02-05 11: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辞 3瓶;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然后呢,然后呢?”   话是温喃边回忆边转述的,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惹得黄月月好奇追问。   温喃心跳突地猛跳一拍。   她又犯了嘴比脑子快的大忌,讲着讲着发现,那件事好像远远超出她的预想,所以她强行刹住嘴。   早知道就不说了。   她喝了一口水,整理了下凌乱的思绪,而旁边的黄月月还在催她讲。   她很想说自己记不清楚了,可是一抬头却对上他直勾勾的目光,他眼神里压着点隐晦不明的意味,叫人捉摸不透,却莫名有股吸力。   温喃被瞧得头脑发热,话到嘴边,突地打了个转,   “我搭了他的摩托回学校。”   神志不清醒不过十几秒,温喃就缓了过来,话也点到为止,仿佛多说一个字,事情就会朝着一个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   她拼凑出来的画面,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挺尴尬的,特别是当事人还在眼前,就更难以开口复盘整个过程。   就这简单的一句话,显然是不能满足黄月月的好奇心,她嘟囔一句:“就这啊...”   温喃唇角僵硬,闷闷地吐出一个字:“嗯。”   她转移视线,看见锅里的虾饺一个个地浮起来,给自己捞了一个。   中途还装不在意地补充解释一句:“那个时候你头发比现在长得多,所以我才没认出来。”   听着像是对顾决说的话,却始终没看他一眼。   说完温喃埋下头,才捞起来的食物很烫,她只能小口地咬着,神情看起来很不自然。   黄月月认识她这么久,很快就捕捉到了她的不对劲,她试着转问顾决:“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顾决目光停留在温喃身上,看着她躲避的神情哑然失笑。   她正埋着头对付着那个无辜的虾饺,小巧玲珑的鼻尖上蒙着一层细汗。   顾决抻开腿,姿态透出几分好整以暇的闲散,缓缓勾唇。   看来她还记得。   只是有些不愿意面对。   在顾决跟她为数不多的碰面中,她每一次都是牙尖嘴利的,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她。   挺稀奇的。   是紧张吗?还是觉得难为情?   顾决识破了她,却并不想拆穿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唇靠在杯沿,浅酌一口后,撩起眼皮来看她,声线沉缓,听上去闲散而淡,没什么异样。   “嗯,就是她说的那样。”   话落,他看见温喃夹着筷子的手指轻颤了一下,筷子上的菜坠入碗里,如鱼儿入水,激出一圈水花。   —   那天顾决会到滨江广场,完全是个意外。   方向感向来很好的他,第一次走错了路,最后他选择停靠在滨江广场旁,重新规划好路线再出发。   中途接到朋友的电话,说有事找他,他只好取消原定的计划,准备返回T大。   挂了电话后,他刚坐上车,就被人拍了拍肩膀。   还未转过头,她的声音就先落下了。   “同学,你是要回T大吗?”   顾决转过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女孩子的脸。   她那天绑着高马尾,脸上没怎么化妆,只略微描了下眉,气质清泠,阳光掠过她的额头、鼻梁、唇瓣,给她的肌肤添了些许透明感,宛若一樽薄薄的瓷器,美丽但易碎。   几乎是无意识的,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他怎么就点了头。   失语一般。   更加意外的是,没有任何询问,她直接上了自己的后座。   他只感觉到车身稍沉,从耳后拂过一缕清淡的香气,像清晨坠着雨露的玫瑰,但很快就被揉散在风中。   随之而来的是她有些急切的声音:“同学,你能载我一程吗,我也是回T大的,我真的特别着急...”   顾决有些想笑。   这女生的性格和她的长相有些不匹配,先斩后奏这一套被她玩得顺溜,人都已经在后座扎根,才询问他“能不能”。   顾决稍侧过眼看她。   她一双腿就支在自己身后,虽然穿得很规矩,灰色的长裤把一双长腿包得严严实实,但还是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车上从未载过其他人,更别说是女生,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若是往常,可能会直接将人赶下车,可是这次不知怎么了,拒绝的话就在嘴边,说出来却变成了另外两个字,   “坐好。”   她好像也愣了一下,等顾决发动了车子后,她才说了声谢谢,声音被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消去不少,但两人距离太近,顾决还是听得很清楚。   清灵的一声,像羽毛一样,在他心上挠了挠,痒痒的。   笼回心神,顾决专心看路。   事实证明,她确实只是想蹭个车,她虽然坐在自己的后座,但却跟自己强拉出一小截距离,两人几乎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她坐在后面也一直很安静,若不是掠过的风裹着她的气息扑来,心跳的鼓噪也时刻提醒他她的存在,顾决可能都会忘了他后座上坐着一姑娘。   顾决平时骑车的速度较快,现在为了照顾到后座的女生,还特意放慢了很多,怕吓着她,更怕会有什么危险。   时间好像也跟着变慢了很多,顾决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以前在车上,余光能瞟见的全是虚影,而现在,好像路边树上的叶子都变得清晰。   他好像不排斥这种感觉。   只是这种新奇感还没有持续多久,后面的她就拍拍她的肩。   这次她的声音变大了很多:“同学,可不可以开快点?”   顾决:...   这时候倒宁愿她声音小一点。   事情发展的方向怎么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他还没来得及提速,后面就又传来一声:“要不你停在旁边吧。”   顾决再一次不受控制地听了她的指令,乖乖地将车停在路边。   他腿抻着,手从车头滑落下来,那一瞬间,车身也回弹,她从车上下来了。   顾决的心莫名地空落一截。   她应该是准备走了。   再抬眼的时候,她却绕到车头前面停了下来,微挑着下巴,轻拧眉头,声音平稳。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换我来骑吧?”   要不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格外得笃定,顾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见他一脸错愕,她主动解释:“你放心,我有摩托车驾照,很稳的。”   “不舒服骑车很危险的。”   说着,她还拿出手机翻出自己的驾驶证照片。   顾决看了眼,那上面的人是她,没错。   长着这样的一张脸,即使是纯素颜的证件照,也依旧好看得抓人眼球,只看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于是再一次,顾决听了她的话。   他前一天确实是发过烧,不过这天他自我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脸色差这回事。   在过去的十九年里,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有这样一天,他会坐在后座,前面是一陌生的女孩,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她像一只莽撞的刺猬一样闯入他的领地,反客为主,奇怪的是,他日后居然会常常想起那天的相遇。   —   桌上几人静悄悄的,顾决在回忆的同时,温喃也在回忆。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尴尬得想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当时已经走到了容易打车的阶段,温喃本来真的是想打车走的,可是回头一看,他眼神空洞地坐在车上,手无力地耷了下去,脸色过白,再想到他刚刚慢得离谱的车速,温喃就以为他身体不适,想着他这样骑着回去也不安全,所以才那样提议。   那时她也着急,没有多想,可是时过已久,顾决又在她面前,她越想越觉得尴尬到头皮发麻。   摩托车就算长得再狂野,终究是比不上汽车,那么大点位置,他一个人坐刚好塞进他的长腿,让他挤在后座,人家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她还提了速,不知道该有多危险。   想想都后怕。   更要命的是,到了T大,她的手机恰好没电了,她赶着去上课,又想着总得要谢谢别人。   在兜里摸索半天,最后摸了五十块钱现金出来,塞到人家手里,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就跑去上课。   仔细品味,像极了利用完就抛弃指望用票子就能摆平一切的渣女。   温喃啊温喃,智商怎么能下线到这个程度呢。   她抬眼间,刚好和顾决对上,他看着自己,眼里探究意味十足,两人在那一刻忽然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温喃看出来了他也清楚地记得那天的细节,只是见她不说,他便也沉默了。   还挺会为人考虑的一人。   温喃想着,等结束后还是得好好地感谢一下他。   “那第二次呢?”   这话不是温喃问的,是黄月月,刚刚的回忆漩涡已经让温喃忘了两人还有第二次碰面的这回事。   “是啊,那第二次呢?”   为了活跃僵滞的气氛,温喃跟着问。   顾决手慢慢环上臂,看着温喃,捕捉到温喃眼底的疑惑。   她是真的忘记了。   他突然想使坏,想“惩罚”一下这位记性不好的姐姐。   他微抬眉骨,轻扯唇角笑笑,痞坏劲儿展示得淋漓尽致,悠悠吐出两个字:   “保密。”   保密...   温喃强忍住自己想揍人的冲动,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帮了自己的人,要礼貌温柔一点。   “行,”温喃绝不上他的当,装作一点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保密挺好。”   顾决不作回答,唇边漾着浅淡的笑,兴味渐浓。   这个姐姐好像越来越有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想固定在晚上更新的,但总忍不住提前… 第7章   这顿饭中途插曲太多,温喃吃得不觉滋味,汽水倒是喝了不少,晃一晃感觉自己脑子里都是橘子味的气泡,咕噜咕噜作响。   三人是一起回学校的,只不过到了校门口,黄月月找了个借口先溜了,就留下两人。   今晚的夜色很温柔,盈盈月光从枝丫中流泻而下,柔化了他的轮廓线条。   他单手插在兜里,唇角勾起,看上去心情不错,朝她抬抬下巴:“送你回宿舍?”   温喃思忖几秒,还是答应了。   正好跟人家好好道个谢。   晚上的秋意要浓稠一些,白天还烈日当空照,晚上的一阵风吹得地上的灰尘都漂浮可见。   这学校的地多久没扫了啊。   温喃发着呆,看着路面上打着圈儿的浮沉,没出声。   “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旁边的顾决忽然问了一句。   她晃回心神,摇了摇头:“好差不多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她踢走脚边的小石子,接着说:“还得谢谢你,在操场也是你帮的我,今天你又帮我把那人带过来,真的还挺谢谢你的。”   说着,温喃又踢走了一颗石子。   那石子擦着地面纹路绕了个圈,恰好滚到顾决脚边。   顾决微勾起唇,学着她,顺势将那颗小石子踢开,它咕噜噜地滚远,两人之间微妙的尴尬好像也被它带走。   夜色朦胧,滋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顾决侧过头看着温喃。   月色同样把她的侧脸勾得温柔不少,眼里缀着点隐隐晃动的光,越往暗处走越亮。   顾决对她越来越好奇了。   她展现的特性时时刻刻都在变换,清冷、锋锐、慵懒、灵动,万花筒一般。   “没想到你会骑摩托车。”顾决声线温醇。   晚风冷冽,温喃将手塞进了兜里,好看的唇角微扬,笑着反问:“这很奇怪吗?”   一辆自行车从温喃旁边疾速擦过,她下意识地躲过,胳膊肘很轻地碰到了他的侧身。   距离拉近,温喃吸吸鼻子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风一吹,掺了几分凉意,掠过鼻尖的味道更加清冷干净,很好闻。   让温喃联想到了他经常吃的薄荷糖。   她调回身子,抽出手,摸了摸鼻尖,状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顾决先开了口。语调疏懒,含着点笑意。   “不奇怪。但有点意外。”   温喃哼笑一声,磨腔带调的,调侃意味十足:“弟弟啊,不要小瞧这年头的女孩子,我们会的可多了。”   顾决微怔几秒。   她刚刚叫了自己弟弟。   顾决以前从来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但被她念出来,咬字寥寥绵长,自带一股挠人劲儿,晃得他心旌摇曳。   不过他想起温喃不让自己叫她姐姐,傲娇劲儿作祟,胜负欲燃起,直接叫了温喃的大名。   “温喃,不能叫我弟弟。”   瞧着他神情里有那么几分认真的模样,温喃倒有些忍不住想笑。   这弟弟这傲娇劲儿还挺浓郁   十九岁,看着只跟二十岁差了一岁而已,但总感觉这两岁之间隔着一座山脉,她在山这边顾决在山那边,他需要翻越过来,两人才算真正的同龄人。   温喃也不打算再逗他了,收住笑意。   “那你还会什么?”顾决追问。   “跆拳道,”温喃淡淡吐出两个字,瞟了顾决一眼后,又补充了两个字,“黑带。”   她说完后,旁边的顾决忽然沉默一阵,温喃开玩笑地问:“怎么,是不是怕了?‘校霸’?”   顾决弯起嘴角,放缓语调:“嗯,怕了,以后你罩我?”   温喃忍不住笑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向来是个慢热的人,跟只见过几面的人往往是说不上几句话的,可是跟顾决居然还能开上玩笑。   温喃想起那年,妈妈也怀了个小宝贝,如果不是因为那场意外,她现在应该也会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妹妹的话,温喃会好好地保护她,和她分享好看的衣服、化妆品,晚上蒙在一个被窝里说悄悄话。   如果是弟弟的话,应该会像今晚和顾决的一样,一起散散步,斗斗嘴。   可惜没有如果。   温喃突地叹了一口气,她自己都未觉察到,却被旁边的顾决给听到了。   “怎么了?”   顾决侧头看着他,光影在他脸上逡巡,也映亮了他眼底的疑惑。   “没什么。”   顾决神色明显松缓下去,漫不经心地转过头,下颌轻抬着目视前方,又回到了那个倨傲少年的人设,就是说话还是不太正经。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不想罩我呢。”   温喃闷笑一声,不爱搭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勾下头,手埋进兜里,像是在拿什么东西,掏出来后,是盒薄荷糖。   冰蓝色的铝制包装,全英文说明,顾决的指尖刚好搭在“mint”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如他这个人一般。   “来一颗?”   顾决作势要抖落出薄荷糖,转过头问温喃。   温喃本来想拒绝的,薄荷糖凉得辣嗓,她不太喜欢。   可是不知怎的,她居然不受控制地摊开了掌心,看着那颗薄荷糖落在了她的掌心。   圆圆的一颗,一面蓝色一面白色,刚触到温喃掌心时,她好像就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把那颗糖送入嘴里,很快一丝丝凉意就在她舌尖漫开,但不像往常吃的薄荷糖那么辣,是很温和的清凉,回味甜丝丝的。   就像初秋的这个夜晚,凉,但也没那么凉,恰到好处,还会吹散一点白天积攒的闷意。   温喃吞下那颗薄荷糖,好奇地问顾决:“我看你老是吃这个糖,为什么这么喜欢吃这个薄荷糖?”   顾决的手重新抄在兜中,侧脸线条锋利,唇角却轻翘着。   温喃有种预感,他好像又要说什么玩笑话了,结果果然被她猜中。   “大概是因为,口气清新,你我更亲近?”   温喃:...   怎么回事,突然就接不住梗了。   “开玩笑的,”顾决微抬眉梢,笑得温柔又肆意,语气轻缓了不少,“就是喜欢而已,没有什么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稍微有点短小的二更,别嫌弃感谢在2022-02-06 14:01:02~2022-02-06 18:2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onel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顾决说这话的时候其实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他这漫不经心的话中又透着几分认真。   “你住哪一栋的?”顾决问。   这条路两人走得格外慢,到了分叉口,他们才想起来这回事。   “锦园C栋,走右边这条。”   “嗯。”他轻应一声。   过了这个路口,离寝室就没多远了,周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其中不乏情侣。   温喃目视着前方,思绪放空,什么都没想,等她晃回心神时,两人已经走到了C栋楼下。   宿舍楼周围的灯光昏昧,影绰间能看到几对情侣抱在一起,温喃早就看多了这种不分场合的亲密行为,见惯不怪。   反倒是顾决,一双眼不知道往哪儿放,往左往右看都是相似的景象。   温喃忍不住笑了,尾音上扬:“你第一次到女生宿舍楼下?”   顾决侧过头,眨眨眼,显出几分慌乱后的无辜。   看见这样的场面,他又展现出了十九岁少年原本应该拥有的特质:青涩,容易害羞。   顾决轻轻“嗯”了一声,似乎想避开这个问题,回答得多少有些敷衍。   可温喃偏偏不想随了他的意,她绕到前面去,正对着他,微风吹过,把她垂在耳际的发丝吹得贴在脸庞上,她伸手,将它勾绕在耳后,一双眼眸清澈透亮,微扬着头看着他。   “女生宿舍楼下是不是很可怕?”   “没有。”顾决平缓了下情绪,装不在意地说了两个字。   可怕倒确实不至于,就是这片对于他来说确实是陌生之地,再加上这样的场景,多少让他觉得生疏不自在。   温喃看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倒是觉得有趣。   说到底不过也只是十九岁的少年,长得白净的一张脸,就是五官锋利了一点,如果长相再秀气一点,那就真的像唐僧进了妖精洞一样手足无措。   温喃的手垂着,差点想拍拍他的肩膀,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淡然笑笑。   “你来的次数多了就会习惯了。”   “我没有机会来啊,”顾决看着她,不怀好意地笑笑,“那我以后经常来找你?”   “你经常来找我算怎么个事。”   温喃别开视线。   等顾决回答后,她算是明白了,无论上一秒他看起来有多局促,下一秒他也能不着调起来。   “你不是要罩我吗,这学校可多人讨厌我了,万一有人要打我怎么办?”   他故意改变了音调,装得可怜巴巴,很奇妙的是,他眼里往日的散漫倦懒竟消失殆尽,如朗星般清澈透亮的眼盯住她。   被这样看着,说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温喃的心跳鼓噪一瞬,又很快就缓过来,视线在顾决身上勾绕一圈,忽而笑了。   就他这身高,身材,还有那股子藏也藏不住的嚣张劲儿,谁敢打他。   “行了啊,你快回去吧,今天谢谢你。”   话落,顾决还稳稳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你今天第几次跟我说谢谢了?”   温喃被问得神情一顿,回忆了一番,最后发现她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好像两次?还是三次?   她以为顾决下一句会说“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毕竟这应该是最标准的回答。   然而她却忘了眼前这人压根就不走寻常路。   “那我也得感谢你。”顾决突然上前一步,他身上清冽的味道将她严丝合缝地包裹住,“谢谢你那次帮了我。”   光线好像变得更加昏意沉沉,温喃的视线像蒙着一层雾,看不太清晰,但不用对视,她也猜出了顾决说的是哪一件事。   “所以你那次是真的不舒服?”   “当然。”顾决扬了扬眉,“如果不是你,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我了。”   温喃笑了,起初是笑笑他太夸张,但转念想到了过往的一些经历,才恍悟,这世界上很多事不就是如此难以预料,也许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想到自己也许帮他避开了一些有可能发生的危险,她心里还挺开心的。   “不用谢。”   “那我走了。”   温喃弯起眼角,眼底笑意很真实,似有星光落入眼里,亮亮的,还对他挥挥手。   说完,她转身,向宿舍门口里走去,背影瘦削,但姿态出尘。   顾决勾头笑笑。   他有没有真的不舒服又有什么关系呢,能化解埋在她心头的尴尬最重要。   ...   温喃脚步轻快,走到门口时,旁边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拍了拍她的肩膀,吓得她差点大叫一声。   定睛一看,是纪西柠,她手里捧着个包装盒,小脸红扑扑的,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期待地看着自己。   温喃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她:“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在学校待着?”   纪西柠小心地将那个包装盒捧到她面前,这下隔着透明的包装外壁,温喃看到了里面是个蛋糕。   白乎乎的奶油蛋糕上点缀着颗颗鲜艳欲滴的草莓,视觉效应传到了味蕾,温喃还真开始犯馋。   “温喃姐,我今天找到了一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我已经吃过了,给你打包了一个。”   温喃接过包装,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亲昵:“谢谢你啦,不过下次别这么晚来找我了,不安全。”   “温喃姐,我学校跟你的离得这么近,没关系的。”   “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听到她这样问,小姑娘忽然笑了,伸着头张望了下四周,才贴着温喃,八卦地问她:“我刚到的时候,你和那个男生也刚到,温喃姐,你有情况了?”   温喃:...   原来她都看到了。   “没情况,”温喃拉着她下阶梯,“走吧,我送你回去,等会儿太晚了。”   “不用,我自己出去吧,你提着个蛋糕也不方便。”   “那我上去放蛋糕,你在这儿等着我,我马上下来,或者你跟我一起?”   温喃执意要送她走,没有注意到纪西柠的慌乱。   她的眼神开始躲闪,嗫嚅好一会儿才说了实话:“温喃姐,其实门口有人在等我...你放心吧,他送我回去,很安全的。”   温喃怔住。   到底是谁有情况啊??   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温喃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有男朋友了?怎么认识的?你们一个学校的吗?”   她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这小姑娘是一个也不回答,你问天来我答地,反倒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   “温喃姐,我刚刚看着那个男生有点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   一番拉扯后,温喃最终还是被她带跑。   “有吗?”   “有啊,”纪西柠跟她说话的时候,脚在偷偷往后挪,“真的很眼熟。”   “可能他长得像哪个明星吧。”温喃把自己的注意力给强行拉了回来,“正说你呢,你别打岔...”   温喃话还没说完,纪西柠就一溜烟跑走了,很快连个背影都看不到了。   温喃无奈笑笑。   她以为纪西柠说的顾决很眼熟这件事完全是用来引开她的注意力,就没放在心上。   直到半个小时后,她收到了纪西柠的消息,说她已经到寝室了。   [西柠:温喃姐,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哥哥,不过我确实对他挺有好感的。]   [西柠:我给你看他的照片,你悄悄的,不要给别人看哦。]   照片很快就发送了过来。   她打开一看,照片里的男人穿着西装,眉眼间看起来比她们成熟不少,不像是同龄人。   更奇怪的是,她也莫名地觉得这人,很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比较短小,就是一些小伏笔,没那么复杂,毕竟咱是甜文嘻嘻   马上姐姐弟弟要进入新阶段啦~感谢在2022-02-06 18:21:56~2022-02-07 19: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在红旗下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8609798 10瓶;花点点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或许是长相太过突出的原因吧,顾决是,照片上的这位也是,像明星,才会给人一种熟悉感。   亦或说是更胜明星。   寝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黄月月。   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温喃放在桌子上的草莓蛋糕给勾去了。   温喃见她犯馋,指尖搭上包装,红丝绒的丝带衬得她的手指更加冷白。   她扯开那带子,丝带尾部在空中打了个旋,划出的弧度很漂亮,温喃打开蛋糕盒的盖子,两人就闻到了奶油的甜香。   温喃先给黄月月切了一块,又给自己分了一块,剩下的准备留给其他的室友。   黄月月捧着蛋糕吃得很满足,吃了一大半后才想起来问温喃:“喃喃,这是谁给你买的蛋糕,顾决吗?”   她是和顾决一起回来的,黄月月自然就先想到他。   黄月月说话的时候,温喃指尖不小心蹭上了点奶油,她扯了张湿巾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了起来,一边回答黄月月:“不是的,这是西柠买的。”   黄月月也认识纪西柠,因为她学校就在附近,也经常来找温喃。   她已经大二了,但是比温喃和黄月月小了差不多两岁,还没满十九,经常“温喃姐”,“月月姐”地叫她们,小姑娘长得乖巧,说话也脆生生的,好久不见黄月月还怪想她的。   “西柠来过了?怎么没让她上来玩会儿?”   温喃本来想说她们家的大白菜被人“拐”跑了,但想到纪西柠可能暂时还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话到嘴边变成了:“时间不早了,我让他早点回去了。”   “噢,”黄月月吃掉最后一口蛋糕,还有些不满足,“这蛋糕真好吃啊,就是大晚上的不敢多吃,我问问西柠是在哪家买的,让她推给我。”   黄月月果真拿出手机,在键盘上敲打一番,末了她满意地放下手机,眼含八卦欲地盯着温喃。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别那么看着我。”   温喃笑着说。   “你觉不觉得顾决对你有意思?”   温喃端着蛋糕盘子的手一抖,剩下的小半块蛋糕差点滑下去。   叫她直说,但没有预料到这么直接。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温喃回答得模棱两可。   虽然他对自己的有些行为挺暧昧的,但两人毕竟还算不上太熟,温喃很清醒,她还不太了解对方,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眉目含情,看谁都能空漾出几分深意。   “怎么会没有,你看,一般人帮了你,谁还会帮你把罪魁祸首给揪出来啊,人不仅把那个谢小东带到你面前,还让他给你道歉。”   黄月月扯过椅子来,飞速坐下,表情装得冷酷,挑起下巴,模仿起了顾决的动作和语调。   “去,跟人道个歉。”“你不是说要陪人医药费吗,别拖。”   黄月月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比起顾决来动作和神情稍微浮夸了点,把温喃逗得笑个不停。   “黄月月,你学什么新闻啊,你该去学表演。”   黄月月演完后,又恢复正常,接着追问:“确实,我们又不是顾决,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那你呢,你觉得他怎么样?有没有机会发展一下?”   温喃:...   温喃觉得黄月月现在的语气像极了催女儿相亲的妈。   温喃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来捧在手上,垂落下来的长发遮住侧颜,看不清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真的在看书,还是不想回答黄月月的问题。   须臾,她才缓缓开口,态度还是很模糊:“你都扯到哪儿跟哪儿去了。”   黄月月见她这样倒是觉得有趣。   过往喜欢她的人不少,可温喃到现在竟然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平时聊起追她的人,她的回答都很果断,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没可能就是没可能,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回答。   黄月月估摸着这是有戏。   她接着试探:“我记得你说你不喜欢比你小的,那可能他不是你的菜。我看他和西柠挺般配的,年龄也合适,要不撮合撮合他俩?”   黄月月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温喃能听清她的每一个字。   果然,等她的话说完,她看见温喃拿着书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书随着她的抖动翩然翻过好几页,发出很小的沙沙声。   慌了。   她果然是慌了。   黄月月认为自己的猜想是合理的,这波果然是有点戏,她暗喜,感觉比自己有了心动男嘉宾还要高兴。   “你少操点别人的心,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稿子写完了吗?明天可是要交的。”   黄月月噘嘴打开电脑,埋怨她:“你看,我就那么一说,看把你急得,还说没意思呢。”   温喃没再跟她搭话,视线垂落在剩下的半个草莓蛋糕上,她切的形状有些不规则,蛋糕胚体上裹了不少奶油,看着有点凌乱,只有上面的草莓还鲜红欲滴。   温喃的思绪也跟着有点乱了。   手机静了一晚上,顾决没给她发消息,她也没给顾决发。   第二天早上,温喃走出宿舍楼,发现地面有下过雨的痕迹,一圈深,一圈浅。   她想起昨晚睡之前是听到过雨滴拍打窗户的声音,到这会儿地都还没干透,看来是下了挺久。   温喃突然觉得,昨天晚上就好比是这场雨,就算雨势急,过程绵长,但终究是会停的,留下的痕迹也会一圈圈淡去,直至消失。   忽然有一只猫跑到她脚边,抬着头看她,喵呜一声,还蹭蹭她的裤脚。   温喃蹲下来,正想摸摸它的脑袋时,它一溜烟地跑走了。   她那些零碎又异样的情绪好像也被带走了。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   ...   温喃来到图书馆,虽然才早上八点,但图书馆已经坐满了人,温喃在夹缝中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准备完善自己的稿子。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修得很有艺术感,学习之于,大家都很喜欢在这儿拍个照发到朋友圈打个卡什么的。   温喃本来只是随手一拍,但拍出来效果出乎意料的好,她也跟了回风,发了个朋友圈,然后就静下心来干自己的事情。   改到一半的时候,温喃要去找一本资料书,借书区域和阅读区域是分开的,她需要走到另一边去。   找完书去管理员那儿刷借阅卡时,图书馆网络出了点问题,温喃等待的间隙,有些无聊,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   忽然瞟到了后面的黑名单公示栏。   他们学校秉着成年人要遵守承诺,对自己行为负责的原则,对于过了借阅期限不还的学生向来不手软,只有一周的宽限时间,超过一周通通上黑名单公示栏,按照逾期时间由长到短排序。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排在第一位的名字会是——   顾决。   逾期六个月。   借阅书籍《百年孤独》。   逾期了...半年???   温喃有些错愕,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感受。   有一瞬间的幻灭,好大一人了,连按时归还书都办不到吗?   但仔细一想...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进图书馆好好学习的人,会不会是某天一时兴起借了一本书,回去也没看,放着放着就忘了?   不会吧,现在图书馆也越来越智能化,APP、公众号都会有还书提醒跳出来,快逾期了还会发短信...   “同学,同学,刷好了...”   管理员叫了好几声才把她的思绪给拉回来,她转过头来,笑着说了声抱歉。   “没事,你的卡,拿好。”   温喃接过那张卡,紧紧攥在手里,思忖片刻,还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黑名单的照片。   顾决在学校外面有房子,平时不住宿舍。   他这人挺奇怪的,有时过得挺糙,有时又挺精致。   比如以往早上,他的早饭就在外面随便吃点,但是今天早上突发奇想,早起准备给自己做顿早饭。   煎蛋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现出不一样的画面。   一女生坐在开放式外延的吧台上,托着腮看着他做早饭,素着一张脸,睡眼惺忪,却不忘催他快点做饭,撒娇说自己饿极了。   画面里顾决笑着转过了头,她的脸慢慢变清晰。   是温喃。   他没有看错。   然而现实情况却是—   他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焦味。   低头一看,煎蛋的一面已经变成了炭黑色。   顾决关了火,自己心上那火的阀门可没关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气自己白忙活一阵儿,还是有其他的遗憾。   顾决随手把锅往水池里一扔,锅底还烫着,碰到壁上的水珠滋滋作响。   这声音又给顾决添了几分心烦意燥。   他洗了锅碗,拿过手机,还没有人发消息给他,他打开和温喃的对话框,戳进她的主页,发现她新发了朋友圈。   [温喃:好久没来图书馆了,位置越来越难抢了。(配图)]   顾决指节微微曲起,心神一晃。   他好像有去处了。   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出现在图书馆呢?   借书好了。   上到大二,顾决一次都没有去过图书馆,更别说在那儿借书了,就记得借书需要图书借阅卡。   可他在家里一阵翻找,也没有找到那玩意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来晚了!   不会很快在一起的,暧昧期会比较长,我喜欢暧昧期嘻嘻 第10章   =   可能是放在寝室的?   顾决在学校里住过一个学期,后面才搬出来的,虽然人没在寝室里住,但宿舍费还交着,寝室里就留了他的位置。   他搬走的时候,留了些不经常用的东西在寝室,懒得搬走,拿回去也只会占位置。   借阅卡在他这里应该属于“不经常用的”那一类。   他换了件衣服就匆匆出门。   ...   回到寝室,空无一人,顾决对住的地方不算特别讲究,起初四人间也能凑合着住,但另外三个家伙太吵了,他为了图个清净,就搬出去了。   现在寝室没人,正好他也能安安静静找找那东西在哪儿。   寝室可不比他家,就那么点儿地方,他很快就翻完了,也没找到那张借阅卡。   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寝室门被人推开,连着走进来三个穿着球衣的男生,看见顾决时,脸上显露出一模一样的惊讶。   站在最前面的是程泽,三个人里他最闹腾。   程泽把球一扔,走到顾决旁边,绕着他转了一圈,跟见着什么稀奇物件似的。   末了还夸张地喊出声:“天哪,居然真的是顾决,稀客呀!”   “决哥,你今天怎么回寝室来了,你是要回来住了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你家破产了?”   其实顾决在寝室里住的时候和其他三人的关系还不错,还能一起打打球打打游戏,就是不能住一起,不然以程泽这聒噪劲儿,让他折寿个十年是完全没问题。   顾决也没时间和他们寒暄,直入主题:“有没有看到我的借阅卡?”   程泽摇头:“我没见过,我自己的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记得你不也从来不去图书馆的吗,怎么今天想起来要找什么借书卡...”   顾决没心思听程泽的一大段叨叨,绕过他准备向外面走去。   反正又不是非要这个卡才能去图书馆。   “你是要去图书馆吗?现在进图书馆也需要刷那张卡...”   顾决的脚步被另一个室友的话给拦住了。   这个室友叫李成辉,他跑到自己的桌子前面,翻找一阵,最后拿出来一张卡,目光有些躲闪,小心翼翼地递到顾决面前。   顾决垂头一看,那张卡上,照片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   原来在这里。   “对不起,我那天没找到我的卡,我就借用了下你的,忘记跟你讲了...”   顾决现在没耐心跟他计较这些,手指捏上那张卡,想抽出来时,李成辉却还紧紧地拽着它。   “干嘛?”顾决没好气地扔下两个字。   “那个,我用你的卡借过一本书,好像忘还了...”   李成辉说着,放开了拽着卡的手,又跑回去翻出来一本书,递给顾决。   书被传阅翻看得已经有些陈旧,卷边破页折角一样不落下,只有书名《百年孤独》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顾决接过书,黑眸中没什么情绪,淡然开口:“行,我顺便去还了。”   “我忘记是啥时候借的了,可能已经过了归还日期...”   顾决语噎。   想过他们不靠谱,没想到有这么不靠谱。   他径直走出寝室门,没走几步就折返回来,问他们:   “图书馆在哪?”   温喃改了一会儿稿,准备歇个五分钟。   就这五分钟里,她思考了很久要不要把那个黑名单发给顾决,提醒一下他,可能他是真的忘记了?   她发呆思考的时候,手机不小心从手里滑落下去,磕到了桌面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引来周围认真看书的同学的皱眉注视。   温喃用眼神挨个致歉,移至一处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好像在张望着什么,修长脖颈延展出锋锐流畅的弧度,侧脸好看得不像话,他站的地方好像背景都开始虚化,只有他明亮又打眼。   他这人辨识度太高了,温喃一眼就认出来,视线下移,看到他垂着的左手指间捏着一本书,红色封皮,看着不薄,却被他做出了提着空塑料袋的轻松感。   下一秒,他也正好转过头来,视线垂落在温喃身上,缓缓勾起唇,迈步像是要朝温喃这边走来。   温喃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又做了个嘴型。   “就在那里等我。”   他好像是看懂了,脚步停滞,乖乖站在原地等她。   温喃快步走到他面前,这下看得更清楚,他手里拿着的确实是那本《百年孤独》。   书破得有些厉害,红色封皮上污渍斑斑,和他干净似白玉的指尖有些不搭。   顾决看见她,眼底绽开一丝笑意,嘴唇动动,温喃赶在他张口之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四周,把声音压得很低,接近嘘声,指了个方向,   “朝那边走。”   ...   温喃带他到了休息区,里面可以出声说话了,只不过里面的氛围还是很安静。   温喃看了眼他手里的书,笑了笑:“是来还书吗?”   顾决眉眼一扬:“是啊,这么巧,还能碰见学姐。”   听着还挺高兴。   罚款一个月一百,逾期半年,一共六百块,交钱还这么高兴?   顾决抬起手,朝她晃了晃那本书,轻敛眸,笑意款款:“陪我一起去还个书?”   灯光勾兑得顾决的眉眼更加深邃,下颌线过分分明,好看得有些晃眼。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本残破不堪的《百年孤独》,经过他的晃动,外壳和内里沿着胶线彻底分离,厚厚的内层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没了皮,光秃秃的扉页露出来,还泛黄,全是岁月的痕迹。   顾决手上空落落地捏着一个壳,怔住了。   温喃也傻眼了。   完犊子,这下百年没有了,只剩孤独了。   顾决俯下身,捡起“百年”,淡定地将它塞回到了书封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朝她抬抬下巴:“走吧,去还书。”   “你这还能还回去吗...”温喃表示怀疑。   但她还是跟上了顾决的步子。   只不过顾决没走几步就停了下来,温喃没刹住脚,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隔得太近,站在他身后,视线几乎被他挡了个完全,啥也看不见,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他突地转过身,瞧住温喃,瞧得她心神不宁。   他垂着眼,睫毛轻颤,在眼底投出一片阴影,缓缓开口:   “在哪里还书?”   温喃:...   好家伙,怪不得能逾期半年呢,借了都不知道往哪儿还。   温喃叹了口气,上前两步和顾决并排,扬扬下巴:“走吧,我带你去。”   那本书最后变成这个样子,顾决也没再拎着它,小心地把它捧在怀里,书破是破了点,但他这副模样看着还挺乖的。   温喃忍不住想逗逗他:“你很喜欢看书吗?”   “还行。”   顾决估摸着自己虽然不爱看文学作品,但专业相关的书籍看了不少,也算是...爱看书吧。   “喜欢看书,也不能看半年不还啊,弟弟。”   顾决停住脚步,微微皱着眉头。   “半年?”   “你不记得了?”温喃说着,拿出手机,翻出那张照片,指着上面的名字给他看,“自己看吧。”   顾决看清楚了黑名单的内容。   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当他听到室友不经过他的允许擅自用它的东西,甚至忘了归还的时候,都没生气。   但他不知道还有黑名单这玩意儿啊,尤其是还被温喃给看见了,这他今天要是不来,那这误会就此埋下了,以后在温喃心里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他这“失信人员”的锅得背一辈子。   这回去不得好好削李成辉一顿。   温喃还在说:“现在APP和公众号都会提醒的,你没看到吗?半年没看见过一次?”   “这书就不是我借的,我室友拿着我卡借的,我不知道,我没来过,也没绑什么APP和公众号。”   温喃听他说完,挑挑眉,视线落在那本头身分离的书上。   顾决也看着那本书。好像那就是证据,他借书逾期不还的证据。   “不是,这书为什么是我来还,是因为...”   顾决说到一半停住了,好像怎么解释都很苍白。   “急什么呀,我又没说我不信你。”温喃抱着胳膊笑笑,“走吧,先去还书。”   ...   等两人走到的时候,温喃发现管理员已经换了一个,不是刚刚说话温温柔柔的姐姐了,而是一个看着有点凶的大哥。   “顾决是吧,在黑名单第一待了半年很光荣啊,人家都比成绩比奖状你比谁先弄垮咱学校图书馆啊...”   顾决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怵过,心里憋着气,但温喃在旁边,他也只能闷着。   但身边突然落下一道声音。   清亮,坚定,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这是误会,这书不是他借的,不然也不会半年都不还。”   顾决惊讶地看着她。   没有想到她会为自己说话。   “那这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有人偷着用他的卡呗?”管理员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怎么没有这种可能呢,你得先问问情况啊,确实是他的室友拿了他的卡来借书...”   温喃抬着头,耐心地将整个情况和管理员和盘托出。   温喃态度很好,也没说什么不礼貌的话,可那管理员还是轻蔑一笑:“编吧,你们这小情侣联合起来编吧,做错了就是做错了,都成年人了有啥不好承认的,下次不犯不就行了。”   中途顾决一直没插过嘴,温喃维护他的那些话在他耳朵里一遍遍地重播,怎么听怎么舒坦。   原来她说的那句“我又没说我不信你”,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敷衍。   他忍不住弯起嘴角,温喃倒是没看到,但管理员大哥可看得清楚,又开始数落他:“你还好意思笑呢...”   温喃转过头的时候,他嘴角那抹笑意还没来得及消下去。   “怎么了这是?”   另一个管理员,就是温喃刚刚借书时遇见的那个温柔姐姐,走了过来。   “我就去上个厕所的功夫这儿怎么吵吵起来了?”   管理员大哥将整个过程添油加醋地跟管理员姐姐说了一遍。   要说这温柔姐姐就是不一样,没有一上来就数落两人,而是拾起桌子上顾决的借书卡。   她看了看上面的证件照,再看看顾决,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这书确实不是这位男同学借的。”   “那天是我办理的,我当时就觉得来借书的那个同学和这证件照上的人长得完全不一样,那人塌鼻子黑皮肤小眼睛,这证件照上高鼻梁白皮肤长得跟明星一样,我说同学你得拿自己的卡来借书,他告诉我那就是他自己,p图p狠了而已。”   管理员姐姐和他们互相不认识,没有为他们说话的必要,管理员大哥也没再说两人,只是吐槽了一句:“早就跟领导建议这得安一个人脸系统才行。”   “但这罚款现在还是得你交。”   “多少钱?”   顾决听到钱这个字,眉眼间毫无波澜,淡然拿出手机准备扫码。   “逾期一月一百,六个月一共六百,还有这书啊,都脱胶了,这得挑灯苦读到什么程度才能把书造成这个样子啊,损坏书按照定价的两倍赔,给你抹个零头就按一百算吧,一共七百。”   “你不要说我们图书馆黑心啊,我们这就是为了监督同学们遵守承诺,故意把罚款提高了,一年到头都没几个人交罚款,不是我们坑你钱...”   管理员大哥叭叭叭说了一堆,顾决一句话没反驳,眼也不眨地扫了码。   “微信收款700元。”   七百块钱,对于普通家庭的在校大学生来说,虽然给得起,但也能抵好几天生活费了吧,反正温喃得肉疼好久,可这顾决付七百块像付七毛钱一样,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管理员大哥这下彻底没话说了,把卡递给顾决,耷眉丧眼的,像是在顾决这受了多大挫折似的。   “把你卡收好了,实在不行交给你女朋友保管,别再被人拿了,多大的人了,连张卡都保管不好。”   第一次这大哥误会两人身份的时候,温喃懒得解释,可这都第二次了,温喃想澄清,还没开口呢,被顾决抢先一步。   他扬扬那张卡,挑着眉,笑道,   “行,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感谢在2022-02-08 21:21:07~2022-02-09 19:3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墨段言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段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unnana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   管理员大哥催他们赶快走,温喃自然也不会矫情到要留下来专门解释两人的关系。   两人转身离开,顾决刻意放慢步子,使两人步调一致。   他侧过头看温喃,她正平视着前方,瞳孔倒映着图书馆的灯光,似倾倒了一壶月光般的清亮透彻。   “温喃。”顾决平时逗她的时候喜欢叫她学姐,认真起来便是连名带姓地叫她。   “嗯?”   温喃这一声像是从喉咙里轻轻漾出来的,裹着点绵软的鼻音,怪挠人的。   顾决移开视线看着前方,心情忽然变得很好,明明是遇到了挺糟心的事情,但从她开始为自己辩解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谢谢你。”   顾决这次说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比以往正式了很多,温喃有一瞬间的失神。   明明认识不久,但她和顾决之间总是有种奇怪的默契,仅仅三个字而已,她好像就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所有意思。   她哼出点笑意:“别光嘴上说谢谢啊,拿出点诚意来。”   她不会说什么漂亮的官方话,要她说为什么当时要赶在他前面为他说话,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潦草回答说是举手之劳而已。   可真的只是那样吗?   温喃不敢确定。   ...   “行,那你吃过早饭没有?”顾决笑着问她。   “你要请我吃吗?”温喃收回心思,“可惜,我已经吃过了,不想再吃了。”   “那你陪我去吃吧。”顾决侧过头来看她,瞳孔乌黑,微睁着眼,好像真有那么几分恳求的意味藏在里面,“一个人吃好孤单的,姐姐。”   “...”   温喃一开始不想让顾决叫她姐姐真的是不想被喊老了,可到现在,她是怕她会被他带跑,会心软。   顾决的人设每到叫她“姐姐”“学姐”时都会改变,从原本看着嚣张不羁的狼狗变成了人畜无害的小绵羊,叫姐姐的时候也丝毫不会脸红,叫得自然无比。   “行了行了,走吧。”   温喃缴械投降。   ...   两人去了校外的一家咖啡店里,温喃执意不让顾决给她点东西吃,只要了一杯美式。   不是她装斯文,而是真的吃不下,她的食量很惊人,早上嗦的二两面和三个烧麦还没有消化掉。   顾决给自己点了一份三明治,纤长的手指隔着包装纸捏着那个三明治,吃相极好。   温喃没跟他搭话,自己刷起了手机。   咖啡馆里很安静,两人之间也是,静得只能听见两人交错而又清浅的呼吸声,和他手指擦过包装纸的声音。   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无需多言。   温喃看了一会儿手机后抬起头来想活动一下筋骨,扭头之时,听见骨节咔嚓一声。   其实声音不算大,但因为顾决和她离得太近,他也听到了,抬头看她一眼,先是怔住,然后眼底绽开笑意。   “学姐你得保养好身体啊。”   温喃被哽住。   说得跟她多老了似的。   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温喃没心思和他斗嘴,她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明明是在图书馆学习的来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跟他来到了这里,她的东西还在图书馆呢!!   她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把现在这情况告诉顾决,顾决直接扔下剩余的半块三明治,站起身来,朝她抬抬下巴:“走吧,回去拿。”   温喃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些郁闷。   怎么回事呢温喃,第几次了,他一开口就被他带跑,连东西都不要了,万一有人拿她东西怎么办。   顾决看出来了她的不安,退了两步到他身边,笑得吊儿郎当的,   “学姐,要不这样吧,为了表达我的感谢,我送你一盒脑白金吧。”   温喃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要不,六个核桃也行?”   温喃:...   “你能不能闭嘴,还不都是因为你...”   温喃说到一半顿住。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顾决轻撩起眼皮看她,笑意疏懒,一直追问。   温喃扭过头去不理他。   真幼稚。   “好,是因为我叫你时走得太急,让你忘记了,我也忘了提醒你,那如果你有什么东西丢了,我赔给你好不好?”   顾决的语气莫名软下来一些,有点像在哄,听得温喃很不习惯,瞬间就破坏了旖旎氛围。   “你话怎么那么多。”   可能是她的语气有些冷硬,顾决一下就哑了声,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温喃咳了一声,主动开口。   “我开玩笑的。”   “赶紧走吧。”   温喃一直看着前面,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在说完这句话后,顾决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尽,又恢复原状。   两人快步走到图书馆,温喃心突突跳,走到自己位置上发现没有什么东西丢失后,才放下一颗心。   她也没有心思在再这里看书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示意顾决往外面走。   温喃提着电脑包,电脑包里面还塞了基本资料,有一点重,刚走出图书馆她就换了只手来提。   顾决碰碰她的胳膊,指着电脑包,缓缓开口:“给我吧,我来提。”   温喃扯回点身子,摇头:“不要。”   顾决无奈笑一声。   还挺要强。   商量不行,顾决只能直接上手了,他勾起电脑包的带子,轻轻一拉,那电脑包就落在了他手上。   只不过,中途他不小心碰到了温喃的手,轻轻地从她指尖滑过。   不过才九月,她的手就有点冷了,哪怕只触及短短一秒,他指尖好像也留下了点凉意。   这个姐姐,身体素质应该不算好,记忆力也不太行。   长着一张拒人千里的脸,偏生有着招人想保护的特质。   在她身上好像并不矛盾。   温喃的视线垂落在他提着电脑包的那只手上。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也生得好看,这人的皮囊好像就没有一处能挑出问题来。   但温喃挑出了自己的问题。   她确实是记忆力不太好,好像忘记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温喃扬起下巴,看着顾决的侧脸,没有打腹稿,直接问出口:   “顾决,你有女朋友吗?”   顾决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眉心一跳,似笑非笑地反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温喃微蹙着眉,似是不耐:“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顾决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一般,就不顺她的意,弯弯绕绕不肯正面回答。   “你只需要回答。”温喃神情严肃,重复了一遍。   顾决起了逆反心理,她越认真,他的坏心思就越发膨胀,弯起嘴角,笑得痞坏。   “如果我说我有呢?”   温喃没看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了他说话的声音。   他有女朋友,那为什么还...   周遭好像突然变得很安静,只听得见她心脏跳动的声音,一声一声,重重地落下去。   过去几天的种种情形在她眼前飞快地掠过,每跳动一帧,她的情绪就疯长一分。   她自认为是个原则感极强的人,比起得知他有女朋友后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失落感,她更在意的是,她觉得自己干了坏事。   说句不好听的,她感觉自己像个第三者。   为什么她忘了早点问。   她装作平静的样子,扯回自己的电脑包,语气戏谑:“顾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学过跆拳道吧。”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把你打进医院。”   “死渣男。”   温喃说完,扔下他就往前冲,头也不回。   顾决直接愣在原地。   他话还没说完呢...   他快步追上去,努力解释:“温喃,我没有女朋友,我跟你开玩笑的。”   温喃果然停下了脚步。   顾决以为他解释后温喃就不会生气了,没想到她脸上还是一样的严肃,甚至更冷几分。   “顾决,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真的。”   “你太幼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了点,明天努力肥!   可能会改文名,到时候不要不认识我噢感谢在2022-02-09 19:39:54~2022-02-10 20:3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路人汤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lkaid.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   温喃也没有想到还挺愉快的开始,最后却落了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很多情绪都是在一瞬间一瞬间达到阈值,温喃也不例外,但是当她回到寝室一个人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有些后悔。   何必呢。   不过是一个才见了几面而已都不会在微信上聊天的人,何必发那么大火。   反应越大,显得她越在意。   温喃视线一晃,落在那杯冰美式上,刚刚在咖啡店里顾决帮她点的,她没有喝完顺手拿回来了,现在杯里的冰已经融化完,咖啡液的颜色被冲淡不少,更像是水加多了的冲剂。   温喃看着心烦,起身把它拿去扔掉了。   这后面几天,顾决倒是给她发过微信道歉,温喃也不是没回,只是回得很官方妥帖。   顾决大约是觉得没趣,也没再给她发消息。   他也不发朋友圈,或者说可能是把自己给屏蔽了,总之,他就像个过客一般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也好。   这天他们专业搞了个什么宣讲活动,地点在大操场,温喃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眉心一跳,一些回忆也就趁机涌了上来。   “我可以不去吗?你帮我点个名吧。”   温喃可以摸着心口回答她不想去绝对不是因为顾决,她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活动,去了也是发呆,浪费两个小时时间什么都干不了。   但黄月月可不这么想,跟她开玩笑地说:“怎么,顾决弟弟把你伤得太狠了?现在见着操场都PTSD了?”   “瞎说...”   为了证明她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她最后还是决定去。   两人提前不少时间到了操场,绕着塑胶跑道散步打发时间,走到靠近篮球场的时候,恰好有一个球滚了过来,她用脚止住它,防止它滚得更远。   跑过来捡球的居然是谢小东。   “真巧啊,姐,又遇上了。”   他也道过歉了,事情也就过去了,温喃对他的态度也缓和很多,还能开开玩笑:“这次你的球终于没在天上飞了。”   谢小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着说:“姐,你帮我问问顾决哥,有没有时间一起约个球。”   听到这个名字,温喃的表情沉下去几分:“你不知道自己约他吗?”   “我给他发消息他不会回的,说起来他会加我微信还是因为嫂...”谢小东差点又喊错,“算了,没什么,姐,我去打球了。”   谢小东说着就走远了。   他刚刚那话说没说全都没什么影响,即使缺了几个字,她也把意思探了个明白。   温喃二十岁,对于感情那些事心理上却不像个二十岁的女孩子,或许在某一瞬间,她和顾决对于彼此是特别的,但她不信那会持续多久。   暧昧上头,就像喝醉了酒,酒终究是要醒的。   ...   这天的太阳还是很毒,温喃拿出帽子来戴上,不久后就昏昏欲睡。   “我们现在要挑选几位同学上来互动——”   台上的主讲人突然提高了音量,震得温喃猛抖一下肩,瞌睡彻底给吵没了。   她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位同学被叫了上去,她视线滑到最后一位时,怔住了。   那个人好像顾决。   帽檐挡了点她的视线,她扯下帽子,动作幅度有点大,绑着头发的发绳也随即崩开,黑发如丝绸般散落下来。   温喃顾不上头发,仔细地看着台上的人,就算隔的距离有点远,她也辨别出了,那根本就不是顾决,和顾决甚至没有相像的地方。   她可能是太困了,都出现幻觉了。   温喃揉揉脸,试图让自己清醒,兜里的电话却突地震动起来。   她绕到队伍的最后面,才接起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她妈妈,陈澜。   “喂,妈,怎么了?”温喃声音还带着点困意,听着恹恹的。   “你怎么了?声音听着不太对,在学校里出什么事了?”   “没事,妈,就是学校举办活动,搁太阳底下晒着呢,有点累。”   温喃的解释还算合理,陈澜也没有追问,岔开了话题:“你最近见过西柠吗?”   陈澜给她打电话却问的是西柠的事,这让她觉得很奇怪:“前几天有天晚上她来找我了,之后就没见过了,怎么了妈?”   陈澜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你不知道,我昨天跟你许阿姨通电话的时候,她才告诉我西柠这孩子病了,住院了,你许阿姨在国外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你也知道,你纪叔叔总是忙得不行,没有时间去照顾她...”   温喃皱眉,前几天看着她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病了?   “她怎么了?她没告诉我啊,在哪个医院?”   “长了个小肿瘤,做了手术,已经活检了,还好是良性的,就是还需要再住院观察,我等下把医院位置发给你,你过去看看她...”   温喃挂了电话后,又担心又生气。   这小姑娘总是说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姐姐一样,温喃也把她当自己的妹妹对待,可是她病了温喃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她宁愿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也不愿告诉她。   温喃直接翘了宣讲会之后的课,直奔医院。   路上她给纪西柠打了两个电话,一个她没接,一个被挂断了。   可能是在睡觉?   温喃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才发现,她还不知道纪西柠在哪个病房,陈澜也忘记给她说了,她只有打电话询问。   “病房?你看我这记性,我忘了这事了,等等,我去问问你许阿姨。”   这一来一去又耽搁了几分钟,电梯都过去了两趟。   等她妈转告了病房信息后,她快速到达目的地,纪西柠在的那间病房门开着,温喃直接走了进去。   这病房里就一张病床,温喃后知后觉这好像是VIP病房,而那病床旁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正垂着头,手撑着侧脸,好像是在睡觉。   温喃进门的声音好像惊扰到了他,他抬起头,眼神掠过来,和她的目光对上,两人都在一瞬间怔住。   那个坐在纪西柠病床前的男生。   竟然是顾决。   作者有话要说:   写完刚好卡这儿了,有点短,晚点二更感谢在2022-02-10 20:34:36~2022-02-11 19:37: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bby Aimee Ulrica An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   居然是他。   怎么会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   差不多的问题,温喃在心里重复问了好几遍,却没有第一时间问出口。   顾决比她先缓过劲儿来,一如既往地扯出一个闲散的笑,语气懒洋洋的:“好久不见啊。”   他一只胳膊搭在椅子上,手垂着,温喃视线滑到他手上,看着他手指上缠着一个创可贴,最普通的那种款式,在他冷白的手指上却显得格外突出。   下一秒,他站起身来,轻轻推开椅子,朝她这儿走了过来,低敛眼眸,高大身形笼住她,像是忘了两人之前发生过什么不愉快,语气懒散自然:   “所以刚刚打电话的是你?不好意思了学姐,我还给你挂了一次。”   他脸上还挂着一丝得意,幼稚到不行,好像挂了她电话就是掰回了一局一样。   温喃绕过他,朝后看去,纪西柠好像在病床上睡得很沉,他们这边的动静也没吵醒她。   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只手机。   温喃收回眼神,看着顾决,指了指门外,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过道也依旧不能大声喧哗,温喃一直往前走,走到拐角处才停下来。   这里有一扇大窗子,正开着,可能正处风口,有点冷意灌进来。   温喃沉着一张脸,质问顾决:“你怎么会在这儿?”   顾决吊儿郎当地回答,颇有恶作剧的意味:“你怎么也在这儿?”   “你复读机啊!”   温喃忍不住提高音量,意识到自己是在医院,又强压下去。   她太了解纪西柠了,知道她圈子很小,她认识些什么人,温喃都是清楚的。   哪怕是最近那位从她口中得知的“哥哥”。   所以温喃只能往一个方向想。   “顾决,你可以啊,当海王海到我妹妹这里来了。”   温喃语带讥讽,好像还有回音,在顾决耳边转啊转。   他怔住几秒后,表情漫上点惊诧,惊讶完了又蕴着点无奈,哼笑一声:   “我海她?你的意思是我在这儿就是因为我对她有意思?”   顾决看着脸色差到极点的她,觉得有些好笑,语调变得委屈:“姐姐,拜托,我刚从飞机上下来就被我哥叫到这里来帮忙照顾一会儿他的小女朋友,你以为我愿意啊?”   “说了只去一会儿结果会议又延长了时间,到这会儿还没回来。”   这个结果,完全在她的预想之外。   她笼回心神,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给顾决看,   “你哥是不是这个?”   顾决看了之后点头:“你都知道我哥长什么样子了,还会误会,姐姐你是不是脸盲啊?别人都说我和我哥长挺像的。”   温喃收回手机,有些尴尬。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当时看到照片的时候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顾决和照片上的人眉眼确实有些像,只是两个人的风格差得有点大,温喃也没往那方面去想。   “对不起。”   温喃垂着头,低声道了歉,没有了刚刚的气势,倒像个道了歉的孩子。   其实空间狭小,就算她的声音不太明朗,但也足以让顾决听清,只是他瞧着有趣,故意装没听见:“你说什么?”   温喃抬起头来,直直对上他的眼,一字一顿地开口:“我说对不起,我不该一上来就误会你的。”   顾决笑了一下,目光忽然有几分认真,声线也跟着沉了几分。   “温喃,我发现我们俩认识以来好像就是在谢谢和道歉之间来回不断。”   可不是吗。   这才多久,谢谢和道歉出现的次数加起来都远超他俩见面的次数了。   顾决正经不过一小会儿,就又恢复以往的样子,伸出贴着创可贴的那个手指来给她看,委屈巴巴的,   “你看,我哥走的时候又接了一通催他的电话,把他削了半个的苹果塞给我,让我接着削,我哪里会削苹果啊,不小心就划到手了。”   温喃虽然已经见过几次他的装可怜,但还是招架不住,软下语气来问他:“还痛吗?”   “还痛。”   顾决以为他都这样了,多少能得到一句温喃的安慰,结果只听见残忍的五个字,   “那就痛着吧。”   说完温喃手揣外套兜里朝病房那边走了,顾决赶紧追上,不死心地找话题:“我这算是工伤吧?”   “找你哥去。”   “我的椅子离她的床离得很远啊,你怎么会误会?”   “我看着不远。”   “那是角度问题,你从那个地方看有视角偏差。”   温喃忽然停住叫,侧过头,指着旁边墙上的一个标识,示意他看。   顾决看到了四个字:禁止喧哗。   他乖乖地闭上了嘴。   温喃悄悄看了他一眼,他垂着眼睫,看着地面,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变得很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收回眼神,眸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温喃和他一起重回到病房,温喃走近病床一看,纪西柠还睡着,呼吸平稳,睡得很香甜。   她回头一看,那椅子果然和床之间隔了些距离。   顾决走到她身边,唇角弧度上扬,语气轻快:“我没骗你吧。”   这个时候恰好纪西柠翻了个身。   温喃碰碰顾决的胳膊肘,近乎嘘声地提醒他:“你小点声。”   顾决也学着她,把声音压到最低值,但压不住骨子里的坏,就算是这样也能听出他的调侃。   “你亲爱的妹妹还没吃饭呢,既然你来了,那你亲自去买一趟?”   “行。”   温喃说着就朝外面走,走出去了回头一看顾决就跟在她身后。   “你跟上来干嘛?”   “我当然得跟着你一起去,我要是选择留在病房里和你妹妹独处,某人不知道又要怎么误会我。”   ...   这小子还学会阴阳怪气含沙射影了。   挺记仇的啊。   温喃也没再赶他走,就由他跟着。   进了电梯,又只有两人,终于到了个能出声说话的地方,还挺不习惯的。   温喃先开口。   “我说你们两兄弟还挺有趣的,你哥就放心让你看着他女朋友?”   “你这叫狗血剧看多了,我下辈子都干不出来这档子事,我哥就是因为我是他弟弟才信任我,把他的宝贝小女朋友交给别人他才会不放心。”   “再说了,我还不是被他给骗到这里来的,他说他自己进了医院,我下了飞机就赶过来了,结果落这么一担子,我坐那儿还不自在呢。”   顾决今天的话格外多,一句接一句地往外蹦。   “要是我知道是这回事,我肯定不会来,让他找个护士看着。”   “叮”一声,电梯到了一楼,门打开,温喃先走出去。   顾决紧随其后,好像害怕她把他扔下似的。   “我发现你今天话很多诶,你心情很好?”   “还行,”顾决挑挑眉,“我只是想解释清楚。”   “不要像上次一样。”   顾决说这句话的时候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温喃的侧颜清冷如月,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像是没睡好觉,有些疲倦。   不知怎的,顾决心口莫名涌起一股心疼。   “没见面的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温喃微抬眉梢,没转过头,但轻轻笑了声。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好像他们俩每天见面是件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行,作业比较多,熬夜写。”   “噢。”   不想让气氛冷却下去,顾决岔开话题。   “我要纠正一下,我刚刚说你妹妹是我哥的女朋友,不一定准确,我不知道他们确定关系没,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哥喜欢她,正在追求中。”   提到她妹妹,倒像是唤起了她的几分注意力,她顺着这个话题问下去,   “对了,你哥多大?”   “29,”顾决想了想又补充了两个字,“刚满。”   温喃皱了下眉:“真行,大了整十岁。”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不知道。”   顾决没有八卦的习惯,对他哥的私生活更是不感兴趣。   “你哥有几个前女友?”   “不知道。”   “你哥渣不渣?”   “不知道。”   温喃:...   “你俩是亲兄弟吗?”   “不知道。”   顾决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顺嘴了,赶紧解释:“当然是亲兄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个字的音量都在走低,有点不确定的感觉。   “但也说不定,万一我们两个中间哪个不是亲生的但我们不知道呢。”   温喃:...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点幽默细胞在身上。   “算了吧,一问三不知,还不如不问。”   “那你呢,”顾决成了提问的那个人,“那个是你亲妹妹?”   “不是。”   “表妹?堂妹?”   “都不是,没有血缘关系,我爸朋友的女儿,认识很多年了。”   “噢,原来是这样啊。”   顾决也想不出来有什么可问的了,气氛一下又退回原点,谁都不说话,静悄悄的。   静下来回想,他今天话好像确实挺多的,但温喃对他好像变冷淡了。   是他的错觉吗?   顾决盯着温喃的侧脸看,怎么看也看不出个答案来。   直到她又主动开口。   “你说你才下飞机,你去哪里了?”   那一瞬间,顾决的眼神又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西柠和哥哥的开始比他俩还早一些。   今天弟弟话好多   感谢在2022-02-11 19:37:42~2022-02-11 23:3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unnana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   “我去了苏河市,是去...”顾决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温喃的电话响了,中断了他的话。   她接电话的时候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没什么起伏,甚至没有说一句完整的话,只是反复回答着“嗯、好、知道了”。   顾决急切的分享欲并没有因为她这一分半的电话时间而中断,反而愈发得浓厚,他甚至在她打电话的时候打了腹稿,想要把这几天在苏河经历过的,愉快的、难过的都分享给她。   可是温喃先一步开口了。   她扬着下巴看着自己,   “医院食堂在哪里?”   顾决还没开口就被生生切断话题,一个字都没吐出去还倒吸一口凉风,滋味实在是不太好受。   看来她真的只是随意地问一下,不是真的对他的去处感兴趣,不然不会忽略掉他话还没说完的这件事吧?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底。   “食堂的饭应该不好吃吧,你妹妹吃得惯吗?要不去外面买?”失落几秒,顾决整理好表情,问她。   “食堂的饭也许不好吃,但至少比外面的干净一些,特别是医院里的。”温喃这时候话多了点,“她现在还在修养期间,吃清淡卫生点的比较好。”   可顾决对这里也不熟悉,自然不知道食堂在哪里,他侧过头对温喃说他去找个人问一下。   温喃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一位保洁阿姨面前,阿姨给他比划了下该怎么走,结束时他好像对阿姨说了什么,她咧嘴笑了。   温喃猜应该是道谢。   他转过身,朝自己跑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那时的他嘴角挂着的笑意不似往常那样带着懒意又漫不经心,而是眼角、嘴角甚至眉梢,都蕴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在这初秋熏暖的日光下无处遁形。   温喃突然有些看不透彻。   但不知道是看不透自己的心境,还是看不透顾决。   但或许十九岁的少年,本来就是多变的。   “我问过了,跟着我走。”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字字坚定,给人一种安全感,差点让温喃忘了,两个人只是去个食堂而已。   又不是去探险。   她淡淡笑笑:“行,你带路,我跟着,你可别走错了。”   温喃跟着他走,看着他的步子,他的左脚和右脚像分针和秒针一样,每走一步,时间在变动,距离在缩短,两人的关系好像也在隐隐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越明显,温喃越想表现得更平静。   或许她会更理性化一点,她需要一个过程去确定,那份新鲜感到底会持续多久。   一天,半个月,一个月,或者是更久?   ...   走到一半的时候,顾决的步子突然慢了下来,退到跟她一排,但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旁边。   温喃倒是想起一个问题。   “按理说到饭点医院楼道里会有人推着餐车卖饭的吧。”   顾决笑笑,:“是吗?我不知道诶。”   医院的食堂里就是些很普通的菜式,看起来甚至没什么油水,有些寡淡,可能是照顾到病人的口味。   就这样一眼看过去没什么挑选意义,选什么都不能勾人胃口的菜,温喃还是挽起一截袖子,在这些菜前面绕来绕去,选得很认真。   最后她选了一道青菜圆子汤和豆腐羹,叫师傅帮她打包。   顾决没看出来她选了那么久选出来的这两道菜暗藏什么玄机,温喃也像看透他的疑问一般,主动解惑:“西柠她很挑食,很多菜都不爱吃。”   “哦。”   顾决觉得她谈论起和纪西柠有关的事情时,语气会不由自主变得温柔,至少,这种温柔是从未对顾决表现出来的。   顾决在心里自嘲地笑笑,笑自己想得太多。   本来就没什么可比性。   “有个姐姐真好。”   顾决说这话的时候倒真带着股酸意,只是他表达出来的酸意和温喃接收到的又不一样了。   “怎么,你哥对你不好吗?”   “我可没这么说,”顾决笑着否认,“只不过我之前生病,我哥会请人来照顾我。”   “也挺好的啊。”温喃看着师傅打包,头也不侧一下,淡声回应。   顾决知道如果他再不接话,话题可能又会止于此处。   “你不是应该问我,生了什么病?”   温喃:...   还学会自己帮她找话续上了。   “所以你是生什么病才住院?”   这个时候师傅刚好打包好,顾决自然地接过,偏过头来看她。   他的五官轮廓依旧凌厉,眉眼间却无端地透着点忧伤,藏无可藏。   “车祸。”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落地有声,透过他的神情,温喃好像已经想象到了画面。   碎片、鲜血和支离破碎的车身。   等她再抬眼时,顾决又眉眼带笑,对她说:“走吧,我们回去。”   他没有主动展开这个故事,温喃也不会去追问,只是在心里对他这个人又打上了一个问号。   那究竟是怎样一段过往呢?   ...   推开病房门,和上次一样,纪西柠的病床前面坐着个男人。   他西装革履,即使还没看到正脸,温喃也感觉到了他的气质不一般。   从侧面看过去,他正拿着一把水果刀,削着苹果,这样具有烟火气的动作好像和他的气质有些不符,但他削过的那部分却干净得没有一点果皮残余。   是纪西柠先看到两人的,她这会儿已经醒了,坐在病床上,床中间支着移动小桌板。   她笑着跟温喃打招呼:“温喃姐,你怎么来了?”   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侧过头来,见到来的是他们,缓缓起身,削完最后一点皮,自然地将苹果递给纪西柠,然后看着他们。   温喃这才看清楚他的脸,他们兄弟俩确实有些形似,五官立体,眼眸深邃,样貌都生得极好,但神不似,顾决身上有张扬的少年气、痞气和一点还未褪去的稚气,而这位身上沉淀着时间推移带来的故事感,不只是成熟稳重,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神秘感。   “你好,温喃是吗?”   温喃虽然有些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不过她还是礼貌回应:“您好,我是温喃。”   其实想来也不奇怪,他身边有个顾决有个纪西柠,都有可能提起她。   那位点点头,嘴角的笑礼貌地恰到好处:“我是顾清许,经常听西柠提起你。”   温喃看了眼后面的纪西柠,她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着。   “是吗。”温喃笑笑,初次见面,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顾决出来活跃气氛,   “诶,顾清许,我是空气吗?”   顾决不叫他哥,看起来并不怕他这个哥哥。   “没大没小的。”   顾清许虽然这样说,但好像也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纪西柠做手势让温喃过去,温喃走到她病床前,表情沉下来,有些严肃,可纪西柠早就预判到了她会说什么,赶在她之前开口:   “温喃姐,我知道错了,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看着她一脸无辜,脸色还有点苍白,温喃也一瞬间心软了。   她们都是熟悉彼此的人,温喃其实猜到了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可能是才得知病情的时候还没有活检,怕活检后的结果不太理想,干脆就瞒着,瞒到结果出,又想着干脆就瞒到出院了再说。   换做是温喃自己的话,可能也会这样做,所以温喃最后还是不气了,只剩下了心疼。   “行了,你吃你的苹果吧。”   温喃说着让顾决把打包的饭菜给拿过来,放在了纪西柠的小桌板上面。   “给你打包的午饭,趁热吃吧。”   纪西柠有些惊讶:“可是我已经吃过了啊。”   “你吃过了?你什么时候吃过的?”   温喃想他们好像也没出去多长时间吧。   “我走的时候告诉过顾决,到饭点会有人送餐过来,他没告诉你吗?”   这下三双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顾决。   顾决摸摸鼻子,也装无辜:“我给忘了。”   其实他哪是忘了,他记得清清楚楚呢,出去买饭只是他想出来的和温喃单独相处的办法。   顾清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向温喃,问她:“你吃饭了吗?”   温喃摇头。   “那正好,你们三个出去吃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顾清许走到纪西柠的床前,伸手帮她掖了下被子,不知道是不是温喃的错觉,她总觉得顾清许看纪西柠的时候,原本深若寒潭的眼眸漾出几分深情。   “你一个人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我有事按铃就好了,去吧去吧。”   顾清许还有些犹豫。   “我真的没事,能有什么事,快走吧。”   顾清许也没再强求。   他听见顾决“啧啧”了一声,在那小声嘀咕着什么,他迷糊中就听见“肉麻”两个字,大体就猜到了他在说什么。   他看着温喃:“温小姐,那我请你吃饭。”   “那我呢?”   “你可以一起来,但你需要带上刚刚打包的饭菜,自己吃。”   “浪费可耻。”   顾清许说完就转身。   顾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愤愤然。   好歹是亲哥,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惹~ 第15章   =   温喃最后到底是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黄月月的一通电话把她叫回了学校。   按理说,这大中午本来不应该有什么非要让她立马回去的急事,可偏偏这事不一般,黄月月说她们的另一个室友,白梦,好像失踪了。   温喃跟病房里的三人说明了现在有事必须要回学校去一趟,顾清许没有强留,只说了一句“下次有机会再请你吃饭。”   “好歹吃了饭再走,不会耽误你太久。”   顾决这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清许打断,他厉声叫了顾决的名字,   “顾决。”   “别闹。”   到底是长兄,就算平时再怎么纵容这个弟弟的顽劣性子,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到点震慑的作用。   顾清许大他十岁,分辨人眼色和表情的能力比他强得多,虽然温喃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但他看出来了温喃此时确实是很着急,如果再强留,就是给人徒增烦恼。他更是看出来了他弟弟的那点心思,十九岁的少年情窦初开往往很急躁,可这种急躁很容易坏事。   顾决也还算灵光,被他哥一点就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们还没吃饭呢。”   “我开车送你回去,会快一点。”   温喃犹豫片刻的时候,顾决已经拿过了车钥匙,走到她旁边,看着她,无奈笑笑:“走吧,我饿一顿死不了。”   温喃也没再跟他客气,跟着他身后走了出去。   ...   这是温喃第一次见顾决开车,说句不好意思的,她还没有去考驾照,比他小一岁的顾决就已经游刃有余地开着车在各个街道穿梭。   不过也不奇怪,男生对这些可能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   温喃虽然不知道他开的这辆车的具体价格,但看着车标,也知道这是很多人可能攒一辈子也买不起的那种。   偏商务型的豪车,走的时候顾决是从顾清许那拿的钥匙,应该是他哥哥的车,过分沉稳的车型不像是他这个年纪会喜欢的。   车行至一个红灯前停下,温喃紧握着手机,她刚刚给黄月月发过消息问最新情况,正在等待她的的回复。   顾决一只手在方向盘上轻点着,看了眼后视镜,温喃坐在后排,低垂着眉,表情有些严肃。   “为什么这么紧张?我车技不算差吧?”   还没得到温喃的回答,她的电话先响了。   “喂,喃喃,刚刚警察来了,在问我们一些情况,等会儿你过来我们分头找。”   “我们已经问过S大了,这两天根本就没有什么英语竞赛,白梦可能就没去S大。”   温喃眉头紧皱着:“她的家里人怎么说,联系上了吗?”   “叔叔阿姨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等到了也得晚上了...”   “我大概还有十五分钟,你先别着急,先想想她会去哪里。”   ...   温喃挂了电话,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看着是在小憩,实际是在仔细回忆白梦平时喜欢去哪里。   顾决听了一耳朵,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乖乖地闭上了嘴,不去打扰温喃,还悄悄地关上了后排左边的窗子,只有右边窗子留了一条缝,这样车里会有点自然风灌进来,不至于太闷,也不会让她着凉,更重要的是这样车里安静了许多,不会再叨扰她的情绪。   温喃闭上眼后,脑袋里是一片空白。   她们寝室几个人的关系不错,白梦虽然平时话少,人比较文静,但和她们的相处一直和气温柔。她比较宅,好像也没有什么交往特别密切的朋友,平时除了和室友聚聚餐,就是待在寝室和图书馆,温喃实在想不起来她会去什么地方。   自己对她的了解和关心还是太少了。   那天白梦和辅导员请了两天的假,跟她们说她要去外校参加一个比赛,分两场,一天一场,所以晚上就不回来了。   当时温喃还觉得奇怪,多问了一句:“没有听说最近有什么比赛啊。”   白梦收拾着东西,表现很正常:“不是我们专业的比赛,是一个英语竞赛,你们不知道也正常。”   大家都知道她英语好,平时话也不多,没提前跟她们说也符合她的性格,也就没再觉得有什么不合逻辑的地方,只说让她注意安全。   黄月月说开始还能联系得上她,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最后甚至是关机了。   温喃突然有些无力,同一天里,两个好朋友都发生了不好的事,这对于她来说也难以承受。   ...   一阵很明显的顿感之后,车停下了,温喃缓缓睁开眼睛,顾决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后座来,帮她打开了车门。   他一只手搭在车上面,微微弯腰,嘴角噙着弧度,在这种乱糟糟的时刻,莫名地让人安心。   “到了。”   温喃本来就有点低血糖,又没吃午饭,下车的时候身子一晃,幸好顾决扶住了她,他的气息也顺着拂过来,拂过她的鼻尖。   “不吃午饭可不行啊姐姐,风一吹就倒了。”   温喃说了声谢谢,拂开他的手,火急火燎地往学校里走。   ...   她见到黄月月时,黄月月眼眶通红,明显是刚刚哭过,一头扎进温喃的怀里,   “喃喃,白梦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温喃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道:“不会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安慰黄月月的时候也是在安慰自己。   “警察在帮忙找了,我们也赶快去找吧,最好赶在叔叔阿姨来之前找到她,不要让他们太着急了。”   温喃嘴上这样说着,可是她也知道,江城这么大,要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有意把自己藏起来的人有多难。   “好,陈雨婷没在学校,她说她不回学校了,直接去找。”   两人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顾决,他拎着一个纸质的包装袋,快步朝她们走来。   温喃刚刚一着急,就急匆匆地走了,人家饿着肚子送自己回来,她也没有跟顾决说明一下情况。   “不知道你们在哪儿,碰运气到这儿来,还好你们在这儿。”   温喃摸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很多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顾决的,有两条是问她要吃什么,其他的都是问她在哪里。   “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先垫垫肚子。”   他把袋子递给温喃。   温喃打开一看,里面是三个三明治,还有两瓶鲜榨果汁。   “我?还有我的份?”黄月月显然有些惊讶。   换做往常,她肯定又会狠狠磕到两人,顾决对温喃好到连她身边的人都会考虑到,只是她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思,拉着温喃想走。   “不好意思啊顾决,我和温喃现在要去找人,有点急,谢谢你的三明治。”   “我和你们一起去。”   顾决的声音很沉着,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不容否决,这让两人都很惊讶。   “你下午没课吗?”温喃问。   “这不重要,”顾决一抬腿就走到了两人前面,背影挺括有力,侧过头来催促两人:“快走吧,多争取点时间。”   顾决在那一刻好像也没有那么不着调了,至少让温喃觉得,以朋友的身份来看,在那一刻,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依靠的朋友。   ...   顾决的车上。   黄月月和温喃一直在讨论白梦可能会去哪里,车漫无目的地开着,在经过第五个红灯口后,一直沉默着的顾决终于忍不住插了话。   “你们一直在想以她的性格最有可能会去哪些地方,可是既然她是自己主观意愿上地想藏起来,那你们轻易就会想到的地方,她肯定不会去,你们要想她最不可能去到的地方,说不定会在那里找到她。”   顾决一字一句,声调沉稳,说得也不无道理。   温喃一贯觉得自己是个能够冷静思考的人,现在看来她还是高估自己了,思绪一乱,连这一点都没有想到。   白梦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无非是各种刺激、喧嚣和她的性格背道而驰的场合。   温喃忽然想到,曾经黄月月和白梦就某个观点产生过矛盾,还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   那天黄月月和别班的朋友喝完酒几乎是卡着寝室门禁时间回来的,喝得醉醺醺的,嘴上念叨个不停,时不时地还会提高音量吼一阵。   那个时候白梦在听英语听力,黄月月吵得她没法集中注意力,她那天好像心情也不好,过去推了把黄月月,不知道是没注意手上的力气还是黄月月喝完酒后身体软绵绵的,这一推搡她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接着两人就吵起来了。   争吵的过程中黄月月好像被刺激得酒醒了不少,还算讲理地和她争辩,说自己喝多了回来吵确实不对,她道歉,但是白梦这举动也过分了一点,她从高椅上掉下来摔得可不轻,白梦也需要跟她道歉。   以白梦的性格来说,本来应该是和和气气地收场,都是冲动惹的祸,互相道个歉就完了。   可是那晚白梦的情绪很反常,她不仅没有道歉,还用异常诡异的语气冷冷讽刺了黄月月一番。   “喜欢去那种场合的女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要堕落,别把乌烟瘴气的习惯带回到我们寝室来,恶不恶心。”   那一刻,不仅是黄月月怔住了,寝室里所有人都震住了,没想到这样带有偏见性的话居然是从一向温柔懂事的白梦口中说出来的。   愣了片刻后,黄月月直接爆发,上前两步瞪着眼睛要跟白梦对峙,黄月月平时不算脾气差的人,那天应该是气坏了,再加上酒精作用,两人差点动起手来,不过最后被温喃和陈梦婷给分开了。   这件事的收尾都是好多天以后,白梦主动跟黄月月道歉,解释说她那天和家里人吵了架,还丢了五百块钱,心情特别烦躁,才一不小心说了过分的话,她心里绝对不是那样想的,希望黄月月能原谅她。   她还请黄月月吃了饭,两人也就握手言和了。   ...   温喃回忆起这件事来,越想越觉得,或许白梦出走这件事,早就埋下根了。   或许她心里真的藏着什么事儿,那件事压迫着她的神经,她可能随时都处在崩溃边缘,但她拼命地忍,拼命地藏,可是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生而已,总有绷不住的时候,和黄月月的争吵是第一次,这或许是第二次。   白梦最不可能去的地方...温喃好像有了答案。   她们下午还是去一些白梦有可能会去的地方找了找,确实没找到白梦。   等夜幕来临之时,他们就准备到江城的各大酒吧去找白梦。   说起来容易,可江城这么大,几千家大大小小的酒吧,可怎么找。   几人决定警察一队,温喃和顾决一队,黄月月和陈梦婷一队,等白梦的父母到了,就是兵分四队去找白梦。   时间还不算太晚,酒吧还没到人流量最高的时候,每家都是零零散散坐了几桌,温喃和顾决跑了好几家,没有看到白梦的影子。   从一家环境不太好的酒吧走出来,温喃深呼吸一口气,一天的奔波下来,温喃绑着的头发有些散乱,面容也有些疲倦,但那双眸子依旧清透动人。   两人坐上车准备去往下一站,出发前,顾决从侧边拿出一瓶矿泉水来,拧开,递给温喃。   “跑累了吧,喝点水。”   温喃确实很累了,累到不想张口说话,仰头猛灌一口水,喝完就偏到座位上,闭眼小憩。   “到了叫我。”   顾决悄悄地把导航声音调低,听着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声,也莫名安心了一点。   温喃这一闭眼,还真的是睡着了,等到顾决轻轻摇她的手臂把她唤醒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揉了下眼睛,咕哝着问了句:“找到白梦了?”   是的,她刚刚做梦都在找白梦,找得满头大汗,骨头都要散架。   “还没呢。”   这三个字算是把温喃给拉了回来,她扯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下走,脚步带风,完全不像是刚刚才睡醒的样子。   这变得也太快了。   ...   两人走进这家酒吧,找了一圈,然而还是没有结果。   温喃走出酒吧,眼前仿佛还有酒吧里彩灯的虚影,连成一片。   已经十点了。   对于酒吧来说,这可能还不算营业高峰期,可是对于温喃他们来说,这几个小时过得无比漫长。   如果没有这些事,光看这个夜晚来说,还算是平静的。   云色一边浅一边深,月光溶溶,温柔了整个夜空。   温喃叹了口气:“会不会方向搞错了,她是不是没去酒吧啊...”   有些时候命运好像就是在和你开玩笑,在你垂头丧气心灰意冷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温喃接到电话,说白梦找到了,她确实是在酒吧,而且就在下一条街的某家酒吧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下剧情,无论发生什么其实都是为了推进男女主关系,后面两章会加速一点   改名字了哦,不要不认得我~感谢在2022-02-12 22:50:58~2022-02-13 22:42: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墨段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lk 8瓶;Alkaid. 3瓶;谢辞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   白梦所在的那家酒吧,是温喃和顾决今晚所找的酒吧里,环境最差的一家。   一走进去,音乐声震耳欲聋,这家酒吧的音响音质也不太好,杂音听得人耳朵发麻,空气中浮着一层烟气,温喃才进来不到一分钟就觉得自己身上沾满了烟味。   烟气迷得她眼睛也有些酸涩,睁不开来,最终还是顾决当了向导,在朦朦胧胧中开出一条路来,带她到了几人面前。   刚刚酒吧里的音乐声太大,完全盖过了她们那边争吵的声音,现在走到面前,就看见黄月月面庞通红,指着白梦,责怪她的时候声音还带着哭腔,   “白梦,你他妈的可真牛!我们一群人着急上火地找你一天了,你可倒好,自己在这里躲着喝酒,你折腾的到底是你自己还是我们啊!你要喝酒你关什么机啊!你是不是有病啊?!”   温喃赶紧上前去,轻轻别过黄月月的身子,自己站在了白梦的前面,她看见白梦缩在沙发上,眼神有些涣散,妆容很浓,但浓得有些不伦不类,像不会化妆的人强行在脸上涂涂抹抹,反而掩盖住了自身五官的优点。   她显然是醉得厉害,脸上浮着不正常的红,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什么,穿着风格和她平时也差很远,一件紧身的酒红色连衣裙,长卷发披散在肩膀上,有些凌乱。   她的变化太大,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的室友,温喃可能都要认不出她来了。   她上前,坐到白梦身边,没有像黄月月那样情绪失控,而是轻轻将她扶起来,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耐心地问:   “喝了多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着她裙子太短,温喃甚至还脱下自己的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   她向来是这样,女孩子再闹,只要不触及底线,她都能好言好语地耐心劝导。   这要是个男孩这么胡来,她非得揍他一顿。   其实,在那一刻,温喃好像有很多话想说,责怪的、质疑的或者讲道理的,可是她在那一刻却又一句都说不出口。   她当然知道白梦到这里来绝对不是简单地想喝酒,当一个人被情绪掌控,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情绪压到喘不过来气时,可能就会不受控制地做出一些异于平常的事,这个时候你再去责怪她,埋怨她,往往起不到什么正向作用。   “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温喃尽量将语气放到最平和。   可是黄月月还没有平静下来,虽然一边的陈梦婷努力地拉着她,但她还是对着白梦越说越大声,情绪近乎失控:“回去!你还好意思回去吗?”   “还记得我上次喝醉了回到寝室你怎么说我的吗白梦,我起码自己安安全全地回了寝室没给别人添麻烦,而你呢?你不是特别看不起这种地方和会来这些地方的人吗?你自己呢?!”   “黄月月你少说两句...”陈梦婷拉了黄月月一下。   温喃那一刻才知道,其实那一次白梦对黄月月的言语伤害,或许早已经在后者的心里扎根了,表面上和解了,可缺口永远存在,天气好的时候无事发生,天气不好的时候,风呼呼往里灌,刺得人心口生疼。   “我不,我还要说,白梦,你要拿你自己的人身安全开玩笑,我管不着,但你不要扯上我们所有人,我们还好点,特别是你爸妈,叔叔阿姨从县城打车两个小时到南城机场买最近的一班飞机跑到江城来,折腾到现在都没到江城,你就算不心疼你的室友,那能不能多考虑一下你的父母?”   “你知道什么!”黄月月的话里面不知道哪一句戳到了白梦的敏感点,就看见她激动地一把推开拉着她的温喃,这一猝不及防的推搡让温喃直接倒向了一边,痛倒是不痛,但温喃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东西从她肩膀上滑落下去了。   她侧头一看,是一件外套滑了下去,黑色的,好像是...顾决的。   他什么时候把外套披在了自己身上?   温喃刚刚只顾着这边,居然都没有感应到。   她拿起那件外套,触感还留有一丝温热,不知道是顾决的体温还是她的。   下一秒,顾决忽然俯下身来,伸手拉起了那件外套,重新勾到她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就落在她的耳边,   “没撞到哪里吧?痛不痛?”   然而场面逐渐混乱了起来,温喃只瞟了一眼顾决冷冽的侧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白梦和黄月月争吵的声音给拉了回去。   白梦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和黄月月对峙:“你知道什么!那根本就不是我爸!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点!我爱去哪去哪儿,让你来找了吗?”   事情发展方向好像越来越诡异了,温喃也跟着起身,没拉偏架,只是说了句,   “别再这儿吵了,先走吧,回去再说。”   “你别在这当烂好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温喃,你心里其实也特别瞧不起我吧!”   白梦这会儿不知道是妆容的原因,显得她的表情特别扭曲,像是对温喃有天大的怨气,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   温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白梦,她愣了几秒,白梦已经从沙发上抓起了那件外套,温喃刚刚搭在她腿上的那一件。   “谁稀罕你的外套!还给你!”   白梦高举着那件外套,眼看着她就要把外套扔过来,突然有一道影子挡在了她面前。   那外套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顾决的身上,他反应很快,在外套滑落之前接住了它,让它不至于掉到地上去。   他的脸色渐渐地冷下去,本来就是带着锐气的长相,只是平时对温喃笑得多了,差点给她一种他不会真的发脾气的错觉。   “一晚上了,你们还没闹够?“”   顾决声音像淬着寒冰,冷冷的一句话,却气场十足,白梦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瞪着眼睛看着顾决:“你又是谁,你管得着吗?”   这一晚上,几人一来一去的,温喃感觉自己脑袋都快要炸了,她拉了把顾决,把他拉到自己身后,他本来就是个局外人,不应该参与这场混战。   对于白梦,也不再像刚来时考虑到她的情绪,自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虽然这个时候的白梦,可能也没有心思听进去。   “既然这样,白梦,那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对我们有什么不满的,全都说出来好了,不要伤害自己。”   白梦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杯子,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指尖搭在杯壁上时,温喃才看见从不做美甲永远素着一双手的白梦,现在十个手指甲上涂满了深红色的指甲油。   “我对你们能有什么不满,我长得没你们好看,没你们有钱,人缘没你们好,我还没有爸爸。”   白梦扯着红唇笑笑,转了个圈,坐回到了位置上,翘起二郎腿,甚至点燃了一根烟,衔在嘴边。   黄月月还没有消气,胸口起伏不停,剜眼瞪着白梦。   白梦盯着她笑了:“黄月月,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说你什么了吗?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说你吗?”   “因为我爸爸,就是在酒吧里,被一女的给骗走了,他不要我和我妈了。”   “不过他也没落到什么好下场,不到一年,他的钱就被骗光了,人也没了。”   “你们说的那个‘爸爸’,是我的继父,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我妈嫁给他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自己欠了一屁股债,还总给我妈灌迷魂汤,我妈给我存的上学钱都搭进去了。”   “你们多好啊,喜欢你们的人那么多,”白梦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顾决,语带讽刺,“这不,来找我还带了个跟屁虫。”   “我哪有你们这么幸运啊,在学校里没有喜欢我的人,我喜欢的人,比我大五岁,下个月结婚了。”   白梦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陡然哽咽,眼底也泛着些泪花。   同在一个屋檐下,白梦好像确实是最少提起家庭的那个人,温喃、黄月月和陈梦婷之前没听她说过这些,都沉默了。   “你们来找我干嘛呀,我本来就不想活了,拦着我干嘛,管我干嘛,别拦着我...”   白梦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肩膀抖动地很厉害,温喃拿了包纸巾,递给她,声线平稳:“可你走了两天,一直等到现在,说明你还是很期待,希望有人注意到你失踪,希望有人能找到你,更希望有人能拉你一把,不是吗?”   “你胡说!我没有...”   “你知道什么,你们这种生活幸福的人是不会懂的,不会懂的,我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里,每一天都在想为什么我命这么苦...”   见她不接,温喃拆开了那包纸巾,扯出来一张,先是牵过她的手,帮她擦去手背上的酒渍,再递给她一张,让她自己擦眼泪。   “你平时不说,我们也不会知道你的苦,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们可能也有没有说出来的苦,像你一样,一直埋在自己心里,你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   “还有,其实你完全不用多想的,住一个寝室这么久,平时吵归吵,但你有事怎么可能会不管你,黄月月她是一上来就骂你,可她今天一天都没止住眼泪。”   “说她就说她,扯上我干嘛。”黄月月噘嘴抱怨一句。   “白梦,我不知道我哪个地方做得不好让你误会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你说我们什么都比你好,你有没有正视过你自己的优点?你成绩好,肯读书,有韧劲,自律,还会合理安排时间,这些特质合起来是很多人都没有的,你未来的路肯定一片坦荡,何必在这儿说丧气话呢?”   顾决怕白梦会再做出什么伤害温喃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温喃的旁边。   温喃耐心劝导白梦的时候,眼眸清莹透彻,很认真,语气也温柔,如一汪泉水缓缓抚慰人心。   他也观察到白梦的情绪明显有所松缓,不再浑身带刺一样到处扎人,甚至主动地靠到了温喃的肩上。   顾决低头笑笑。   温喃的出现,对此时白梦,对他,可能都像是混沌中炸开的一束光亮。   ...   “梦梦!梦梦!”   突然有一道不熟悉的女声越来越近,听着是位阿姨的声音,有些焦急。   听到这个声音,白梦猛地从温喃怀里挣扎出来,满脸惊恐,伸着脖子张望。   如果温喃没有猜错的话,来的人应该是白梦的妈妈,后面跟着的,就是她的继父吧。   白母上前拉住白梦,而她的继父站在后面,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梦梦,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可急死妈妈了...”   白梦见到她妈妈和继父没有一点高兴的反应,反而全身发抖,甚至抓了个酒杯,狠狠扔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玻璃杯四分五裂,白梦也撕心裂肺地喊:“你们来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们——”   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提前和白梦说了通知了她父母,但是没想到她见到他们还是有如此大的反应。   更没有想到的是,顾决的手背,被弹起的玻璃碎片划伤了。   如果不是温喃偶然间的一瞟,她可能还发现不了。   冷白的手背上,被拉出道血痕,看不出来划得到底有多深,但温喃还是有些慌。   她和黄月月说明了情况,黄月月让他们先走。   那边还吵成一团,温喃与混乱中,拉起了顾决的手,准确来说,应该是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面走。   他的手腕处挺瘦的,骨骼突出,隐隐能碰到他凸起的青筋,跳动的脉搏。   顾决竟然没有很意外地表现,乖乖地跟着她,出了酒吧门,才开口问她,低懒的嗓音悬在她的头顶,   “姐姐,去哪儿啊?”   温喃停下来,转过头,抓着他的手说:“你都挂彩了,得去处理一下。”   她一抬眼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睛,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她。   她一开始还不知道顾决为什么这么看着她,然后才反应过来。   自己还拉着他的手呢。   她慌忙松开手,眼神躲闪。   “你很担心我?”   “我是觉得你跟着我来,还受了伤,不好意思。”   温喃躲开她,嘴里还在自言自语:“这个白梦见到她爸妈怎么这么大反应啊,会不会有什么事...?”   她越是躲着他,顾决越是来劲儿,偏要绕到她前面去,还要把受伤的那只手展示给她看。   “你看,没多深的伤口,消下毒贴个创可贴就行了。”   温喃果真被他说动,转过头来仔细看了下那口子,确实不深,血丝也没再往外冒了。   “行吧,那我们找一个诊所药店什么的。”   温喃打开手机,在地图上搜索了下,前面三百米处就有一家药房。   两人准备走过去,温喃刚刚看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才后知后觉。   他的外套还在自己身上。   夜晚温度不高,他里面就只剩一件单薄的体恤,不穿外套还是会有点冷。   “要不我把外套还给你吧。”   温喃说着就想去脱外套,被顾决给拦下了。   “别,我一大男人,怎么可能让你穿着个短袖受冻,我不冷,放心吧。”   顾决笑笑,忽地朝她这边挪了一步,和她几乎是手臂贴着手臂,他鼻腔里哼出笑意:   “靠近一点,就不会那么冷了。”   温喃:...   算了,由着他吧。   夜色有点沉,路灯也不算太亮,空气中浮动着一层暖黄色,伴着点碎屑,溶在半空中,不是雪景,但更胜雪景。   很快就到了药房。   医生看了看顾决的伤口,确定了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拿出棉签和消毒水准备给他消毒。   是个女医生,顾决赶在她开始前止住了她。   “不用了,让她给我涂就好。”   他的眼神自然地飘向温喃,唇角的笑有几分得逞的意味。   “行啊,小伙子,这么黏你对象。行勒,我到那边去,不打扰你俩。”   医生眉眼带笑地溜开了,剩下温喃没好气地对他说:“你乱说什么?”   顾决抬眸瞧她一眼,眼神流露出无辜:“我可一个字都没乱说,是她自己误会的。”   这倒好像也是事实。   温喃没再说什么,只让他伸出手来。   他这双好看的手,平白无故被划了这么一道,像是一樽名贵瓷器上面莫名有了道不到一厘米的口子,不大,但很明显。   温喃拿出一根棉签,小心地沾了一点消毒水,拉过他的手,到了室内,他的手倒是暖和不少,指尖还有点发烫。   温喃跟他开玩笑:“我看你这伤都要愈合了,再涂消毒水也不会痛了,倒是你这手挺烫的,是不是发烧了啊,要不干脆在这儿打一针?”   他一双黑眸瞧着她,唇角疏懒地扬起,视线深沉,语气却不正经,   “这么关心我,是不是喜欢我啊?”    第17章   =   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但温喃还是被问得心弦一颤,手上的动作一重,直接把棉签怼到了顾决的伤口上。   “痛痛痛...”   温喃赶紧移开棉签, 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痛吗?”   顾决眯着眼睛瘫坐在椅子上, 眉头紧皱在一起, 嘴里还在念念,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痛苦。   他中途悄悄睁开一条缝, 偷瞄了一眼温喃,想看看她有什么样的反应。   温喃果然是好骗, 就他这拙劣的演技,也把她骗了个手足无措,一直在问他好点了没,甚至想把医生叫回来帮顾决弄。   顾决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这点小刮擦, 如果不是温喃拉他出来看医生,他可能就晾着这伤口让它自己愈合了。   听见顾决的笑, 温喃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气得牙痒痒, 忍了他这么多次, 温喃这一次终于没再忍住,伸手掐了他一把。   “叫你骗我,收拾你。”   他感觉到了温喃没有真使力气, 反而像猫挠一样,痒痒的。   “一点都不痛, 我知道姐姐不舍得下狠劲儿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室内的灯光,顾决仰头看着她的眼神湿漉漉的, 像只狗狗眼巴巴地盯着她,还是只大型犬,拉出去很是威风,在主人面前变成嘤嘤撒娇怪。   呸。   什么主人。   温喃赶紧制止住了自己这个怪异的想法,重新帮顾决涂起了消毒水,但嘴上却仍跟他较劲儿:“说了别叫我姐姐。”   “就要叫就要叫,姐姐姐姐姐姐...”   还真是狗。   幼稚得要死。   ...   两人在药房里磨蹭一阵子,走出去时距离离开酒吧已经过了挺久,再打电话一问,白梦和她父母刚刚被带回派出所了,黄月月她们这时候也回不了寝室了,订了民宿,准备在外面睡一晚。   “这么晚了,我们没订到附近的,有一点远,你等会儿让顾决送你过来啊。”   “你也不用着急回来,你和顾决在外面散散步什么的,联络一下感情,反正我们睡得也晚,你多玩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温喃:...   这真的是她的好朋友吗?   “哦,但你还是得注意安全,你记得把定位发给我,万一他对你图谋不轨,我马上来救你。”   “...”   “快闭嘴吧你,我等会儿就过来。”   温喃挂了电话后,顾决那双好看的眼眸直直地瞧了过来,深夜混沌的光把他的轮廓勾得有些模糊,偏那双眼温和干净。   “我听到了。”顾决敛眉,声音有些懒散。   “什么?”   温喃有些疑惑。   “我听到你朋友说,怕你会对我图谋不轨。”   ???   ???   温喃又气又想笑。   说他耳朵不好吧,他连人家用了什么成语都听得清楚。说他耳朵好吧,他把人物都弄颠倒了。   “顾决,别那么自恋,她说的是怕你会对我图谋不轨。”   “那你怕吗?”   顾决开玩笑地问。   行到一处,路灯打亮他的眉眼,一阵微风吹过,少年长身屹立风中,笑得恣意。   风也带来一丝冷冽的薄荷味,拂过她的鼻尖。   温喃恍惚间收回眼神,稳住声音,将玩笑话抛了回去:“不怕,你打不过我。”   她视线忽然落到了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上,那周围几家店都已经关门,只有便利店灯还亮着。   温喃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饿,中午吃了几口三明治垫了下肚子,这又奔波了一下午一晚上,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顾决,你饿吗?”   当温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顾决好像就猜到了什么,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便利店们哭。   他抬头瞧了眼招牌,笑意温淡,自然地开口:“饿了。”   ...   “要两份关东煮,照烧脆骨丸、鸡肉串、唐扬串各来两串,还有...”   温喃还在货架之间穿梭,顾决按照她刚刚告诉自己的点了单,等到温喃过来的时候,发现她手上还拿着两瓶酒。   她把酒递给顾决:“一起结了吧,我等会儿把钱给你。”   “大晚上的在便利店喝酒?”   “不行吗?”温喃耸肩笑笑,转身走到桌子边,留顾决一个人在收银台前傻笑。   ...   顾决请店员开了酒,温喃拿的好像是什么果酒,顾决也没仔细看,但有一股清甜的果味混着很淡的酒精味窜入鼻腔。   温喃很自然地接过酒,还没有吃东西,就先灌了一口酒。   “别空腹喝啊,先吃点东西。”   虽然顾决知道温喃的特质远远不像外表所展现出来的那样,但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温喃,爽快得像个侠女。   顾决的劝告根本就不起什么作用,一转眼的功夫,温喃又灌了一口酒。   “你如果渴了的话,我去给你拿瓶水...”   “果酒而已,不至于。”温喃拿起酒瓶,晃了晃瓶身,晶莹的液体碰撞瓶身,在暖光灯下显得质感十足,似海浪拍岸,她指尖晶莹,像不小心被卷上岸的珍珠。   她叉起一个鱼丸,放进嘴边之前,视线掠过顾决的脸,又移到他面前那瓶酒上,抬抬下巴:“你也喝啊。”   顾决这人,说来也奇怪,看着顽劣痞气,可是不怎么喜欢酒,或者是因为曾经的某些记忆,让他对酒有些反感,闻着想反胃。   但他今天,不知是因为嗅到的酒精味太过浅淡,还是让他喝酒的人不一样,他竟然很想尝试。   “那天有个热搜,为什么人喜欢微醺的状态,于我而言,是助眠。”   “喝一点酒,不至于醉,但会感觉自己轻飘飘软绵绵的,眼皮有些重,没多久就睡着了,比所谓的助眠产品有用得多。”   忽然,她偏头看着顾决,眼神里像落入星光:“你睡不着的时候也可以试试。”   顾决现在就想试。   他浅尝了一口,入口时尽是甜,尝不出什么酒味,只有末尾时有一点酒味回旋,便利店里十几块的酒,酒的成分有些劣质,但倒也不辣口。   “你酒量怎么样?”顾决问她,手还搭在那瓶酒上。   “我不会告诉你的,如果非要说,那就是很好。”   温喃说得模棱两可,顾决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如果告诉你我酒量不好,不是很危险吗?”   温喃这时候,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但却依旧漂亮得让人心惊。   顾决喝了一口酒,喉结滚动间,他品明白了温喃的话。   “所以你是酒量不好,姐姐,你要是真心想保护好自己,你就该一句话都不说。”   温喃怔然看着他。   顾决算是看出来了,她的酒量是真不好,就这么几口酒下去,反应好像就迟钝了不少,过了好一会儿,只说了一句说过无数遍的话:   “叫你别叫我姐姐,说多少次了。”   温喃的语气朦胧,带着股柔劲儿,更像在撒娇嗔怪。   顾决无奈笑笑,这得亏是遇到他,要是遇到别人,指不定真动什么歪心思了。   温喃喝完了桌上那瓶酒,倒真如她所说,没有醉,只是微醺。她喝完酒不上脸,只有眼尾有一滩浅淡的红,如果不是灯光照亮,根本就难以察觉。   两人都喝了酒,自然是没有办法再回去开车,顾决问了民宿的地址,拦了辆出租车,准备把她给送回去。   两人都坐在后排,温喃上车后不久,就把车窗开到底,一股股的冷风毫无遮挡地钻进来。   “开这么大窗,不冷吗?”   温喃缩在他宽大的外套里,闭着眼摇了摇头,喃喃道:“脸热。”   顾决看她的脸还是白得跟煮鸡蛋一样,完全没有脸热的标志,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好像又知道她一个秘密了。   脸红不会是她情绪变化的征兆。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脸红。   所以她之前没有对自己脸红过,也并不代表她对自己没有意思吧?   顾决偏过头看着窗外,心跳好像都跃到了唇上。   “还说你没喝醉呢。”   温喃虽然闭着眼,但顾决身上的味道却仍浮在鼻尖,像是自动过滤掉了酒气,只剩下清冽好闻的薄荷味。他低沉的声音也回荡在她的耳边。   ...   司机开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温喃一下车,就把外套脱了给顾决,说什么都要还给他,顾决只好接过来。   顾决虽然不舍,但是确实已经很晚,想看着她上楼报平安了后再走,但是温喃走到门口,却突然折返,走回到了顾决面前。   “走,超市去一趟。”   “好。”   顾决也没有问她要买什么,只是跟着她走。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喃直接问老板:“什么烟适合女孩子抽?”   顾决:?   根本轮不到顾决问,老板给她拿什么,她就立马扫码付钱。   她捏着那包烟,回头问顾决:“你会抽烟吗?”   顾决愣了两秒。   他悄悄捏了一下自己外套口袋里的那包烟,纸盒被捏变形的声音,估计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   外套穿在她身上那么久,她都没有发现。   好险。   顾决趁她转过头的时候,悄悄地将那包烟转移到自己的裤兜里,勾唇笑笑,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会。”   “那再拿一个打火机。”   ...   买好打火机和烟,走出超市,温喃就拆开烟的塑封纸,拈出一根来,先递给顾决。   “你居然不会抽烟。”   “很奇怪吗?”   “奇怪。”温喃白皙纤长的手指也夹上了一根烟,点燃,放在嘴边前,对顾决说:“姐姐教你。”   温喃将烟衔在嘴边,指尖星点随着她的脸颊凹陷明明又灭,烟雾徐徐腾起,掩在烟雾后的温喃却被呛到一直咳。   咳到眼泪花都冒出来。   顾决去买了一瓶水,打开,递给她。   他看出来了温喃根本就不会抽烟,全是酒精作祟,人也变大胆了,还要装作很熟练的样子,要教他。   顾决递过来的水如救命之源,温喃赶紧喝了几口,最后大约也是觉得无趣,自己把那烟给灭了。   “不教我了?”   温喃摇头,捏着那包烟,和市面上最常见的两块钱的打火机,像是捏着什么宝贝一般。   “我上去了,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进门记得给我发信息。”   温喃答应了。   等她走后,顾决突然有些后悔,她醉意上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上楼呢。   他正准备进门的时候,温喃的信息就发来了。   [温喃:到了,晚安。]   简单的一个晚安,却让顾决的心情没那么简单。   他拿出早先藏着的那包烟,抖落出一根来,咬破薄荷爆珠,点燃,熟悉的烟气在眼前铺开,混入夜色。   浓烈的烟味渐渐压过了薄荷味,一根烟已经燃到底,顾决还站在楼下。   怎么办,装乖好像装上瘾了。   [顾决: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实在是太累了,白天很忙,晚上只憋出了一章v章,最近有点忙,明天尽量多写一点(不敢保证)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给大家发红包~入v前三天很重要,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梨,谢谢~爱你们感谢在2022-02-14 23:06:37~2022-02-15 22:44: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谢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   第二天温喃醒过来, 看见她放在桌子上的烟和打火机,短暂的失忆后,想起来了昨晚她干了什么事。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断片了, 就是酒意上了头, 说什么做什么都有意识,也知道当时自己的行为有些超出预想, 但当下确实控制不住自己。   烟和打火机的旁边还放着半瓶矿泉水, 如果温喃没有记错的话, 那是在她被烟气给呛到睁不开眼的时候, 顾决递给她的水。   温喃现在想到自己那个时候狼狈的样子,尴尬感一股股涌上来, 当时头脑不清醒,还没什么反应,现在想给自己搞一瓶后悔药来吃。   没事瞎抽什么烟。   那确实是她第一次抽烟,她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 就觉得这折腾一天,小酌之后也并未驱散她这一天的疲惫, 总想找个发泄的口子。   准备上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某部电影, 里面的女主很酷, 遇到烦心事时从不毛毛躁躁或者抱头痛哭,只是默默地点一根烟,一个人待一会儿, 待烟雾散尽后,她整个人又容光焕发, 像什么事都未发生过一般。   她那么娴熟,那么潇洒, 烟在她手上好像会施魔法,轻松得让她以为她也可以无师自通。   谁知最后却闹了个笑话。   “温喃,我们洗漱好了,你穿好衣服快来洗漱,我们得回去学校了,下午还有课呢...”   温喃听见黄月月的催促,才想起来拿过手机看,现在已经是快中午十二点了,居然一觉睡到这么久。   微信上还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来自顾决的。   [顾决:晚安。]   [顾决:早安。]   早安那条是八点发的。   黄月月又催了一遍温喃,她只好匆匆发了一个“中午好”,就撂下手机去洗漱。   ...   等她回来的时候,顾决又发过来好几条消息。   [顾决:吃中午饭了吗?]   [顾决:还是说你才醒?]   [顾决:也是,昨晚又喝了酒,回去得也晚,应该多睡一会儿。]   温喃:...   怎么感觉他在自言自语呢。   [温喃:我确实才醒,但不是因为喝多了酒,一瓶酒而已,不至于,我只是单纯的困。]   温喃也不知道她自己在极力辩解些什么,可能昨晚做出那样的动作,自己在他心里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酒疯子了。   [顾决:你那还不叫醉呢?你是不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   温喃手指僵住,悬在键盘上的拇指将落未落,又重新回忆了一遍。   自己确实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她不至于一瓶酒就断片的。   除了抽烟的事,她确信自己没说什么。   见她久未回复,顾决先一步回复。   [顾决:不是(烟.emoji)的那件事。]   顾决像勘破了她的内心一般,说了她想问的话。   [顾决:你叫我哥来着,你真的忘了?]   温喃:...   这绝对不可能。   [温喃:不可能,你别瞎编乱造,我记得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什么时候喊你哥了?]   [顾决:哦,我记错了,那我好像是在梦里听见的。]   温喃看着那句话,越想越奇怪,这么说来他还会梦见自己,这是给自己透露了什么信息?   “温喃,你怎么还不把你的东西装起来,我马上就要打车了...”   温喃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表情包发过去,匆匆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包括那瓶水和那包烟,跟着黄月月和陈梦婷走了出去。   “我说你还拿着这水干嘛,不嫌拿着麻烦呀,马上回去了有的是水喝。”   黄月月看着她手上抱着瓶水,笑着调侃。   温喃嘴唇微动,最后想了想,还是懒得跟她解释,只说了三个字:“浪费了。”   黄月月最后也没再说什么,也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但回去的车上,那就免不了要八卦一番。   “你和顾决进行到哪一步了?表白了吗?牵手了吗?”   温喃正刷着手机,掀起眼眸来看她,有些无奈:“你想什么呢?”   黄月月故作夸张,捂着嘴,眼睛睁大,问她:“你们不会...?”   越想越离谱了。   温喃顺着往下说:“是的,我们拜把子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异姓亲姐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温喃都说得这么夸张,以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可偏偏黄月月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她,温喃只好投降:   “跟你开玩笑的啦。”   黄月月才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还好你们没有变成姐弟,那就是还有机会...”   温喃:...   没救了。   下午的课不算是太重要,昨天一整天突发事件太多,她还遗留了一部分课后作业没来得及完成,坐在后排悄悄地做自己的事情。   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微信里跳出来一个新建的群,是寝室的三人小群,没有白梦。   [黄月月:我建这个群是为了方便跟你们传话。]   [黄月月:白梦今天被她父母带回老家去了,据说是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但我怎么总觉得怪怪的,你们觉得她回家去了后能开心吗?]   [陈梦婷:我也觉得奇怪,但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温喃的想法其实也和她们差不多。   [温喃:她是南城人,我妈妈也是,也快放国庆假了,我假期应该会和我妈妈回南城去看外婆,我到时候问问她,能不能让我去找她,出来散散心什么的,但这个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毕竟是一起住了这么久的室友,温喃也想帮她,但这也得看她自己愿不愿意,人有的时候就是想给自己戴上厚重的壳,缩在里面,谁也不愿意面对。   [黄月月:行,我觉得可以。还有就是,辅导员今天给我发消息了,他又可能会找我们谈话,问问白梦的情况,但没说是什么时候,你们也别紧张,如实回答就是了。]   温喃回了个“好”,准备退出微信的时候,和顾决的聊天框跳到了最上面。   [顾决:明天周末,你有安排吗?]   [温喃:怎么,你要请我吃饭吗?]   [温喃:可惜,我有安排了。]   温喃明天确实有事,这倒不是为了拒绝他而编造的什么借口。   [温喃:我明天有个跆拳道兴趣班助教的兼职,上午一堂课下午一堂课。]   [顾决:这么辛苦?周末都不休息吗?]   [温喃:还好,不怎么辛苦,工作挺轻松的,毕竟只是兴趣班。]   [顾决:那我现在报你的班还来得及吗?]   [温喃:你?你报?我们班最大的学生还没到七岁,你确定?]   [顾决:不可以把上限提高到十九岁吗?]   [温喃:你要是真想学,推荐成人班给你。]   顾决只好作罢,不过他还是问了句她在哪里兼职,温喃没有多想,就给他说了,后来她开始做作业,慢慢地就把这事给忘了。   温喃上午的课是在十点到十二点,上完课后她匆匆点了个外卖吃,哪也没去,就在自习室里打了个盹,就已经是一点多了,她起身换衣服走回教室,准备下午两点的第二堂课。   温喃是助教,不是负责教他们动作的,主要是帮忙矫正动作,还有协调一下纪律,毕竟一个班有三十几个小朋友,一闹起来就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只有一个老师的话会管不过来。   有些小朋友来得早,温喃会跟他们说说话玩玩游戏,或者叫他们回忆一遍上一次课教的动作,这会儿她正和一个小朋友说着话,忽然有人叫她。   “温老师,下午好。”   温喃缓缓转过头,看到的是一位男士牵着一个小男孩。   这个小男孩她倒是印象很深,叫小辰,班上最调皮的那一个,他旁边的这位家长,她也见过几次,都是他来送小辰上课,两人没有说过话,所以突然被他叫住,还显得意外。   她礼貌微笑:“您好。”   见那位家长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她还主动问起来:“请问您是有什么事吗?”   那位男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她,眼神忽然变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是这样的,温老师,听说你以后就不带下午的这堂课了?”   温喃:?   这事儿怎么被传出去了?温喃记得她只跟课程主管说过。   “是的。”   “噢,这样啊。”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说:“那我把小辰的课调到上午去。”   温喃:??   “先生,其实不用的,我只是个助教,下午教课的还是马老师,基本课程不会有所变动的,而且,上午的班也已经满员了。”   小辰家长听到温喃这样说好像还有些不高兴,表情冷了一些:“那不行的,我们小辰就喜欢跟着你上课,不是你的话他就闹着不来了。”他说着还拍拍小辰,问他:“是吧,儿子?”   一向调皮多话的小辰这时候不知道怎么了,不仅不愿意开口说话,还往他爸爸身后躲。   “你看这孩子,这时候还害羞了。”   “这样吧,温老师,”他边说边拿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这样也方便交流,调班的时候可能也需要咨询你一下。”   “这个就不用了,先生,我只是一个兼职助教,说不上什么话的,您有我们课程主管的微信就足够了,他会帮你安排好这些事的。”   “那怎么行呢?那个什么课程主管又不是老师,他又不了解我们小辰的情况,我还是得加一个你的微信。”   温喃:...   耐心都快要被磨光了。   要不是她现在才是苦逼的打工人,她可能真的会憋不住脾气。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也有规定,助教不能私下加家长。”   温喃也不是胡说,这里确实有这样的规定,只不过她刚刚没想起来。   “温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有什么别的想法?温老师你也想得太多了吧?我是有家室的人,我真的只是为了孩子啊!”   小辰爸爸越说越大声,像是故意的。   你还知道你是有家室的人,还一直问她要微信,拒绝了几次还纠缠个没完,到底是谁有别的心思?   温喃就在爆发的边缘。   大不了这兼职她不干了呗。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课程主管突然推门而入,跟在他身后的,如果温喃没有眼花的话,那是顾决,他还牵着个小男孩。   几人在她面前站定,顾决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却挑着唇对她笑,一副“没想到是我吧”的欠揍模样。   “小温老师,这位顾先生是带这位小朋友来体验一下我们的课程,等会儿这位小朋友就跟着一起上一节课,等马老师来了,你帮忙转告一下。”   “那我先去忙了,顾先生,你有什么事就跟小温说。”   课程主管说完就匆匆走了。   顾决刚刚在外面看到了这老男人站在温喃身边,嘴巴一张一合地不知道在说什么,他就不爽。   他向前一步,把那男的挤到了后面去,又把自己带来的工具人小表弟拉到了温喃面前。   “这是你温老师,快叫老师好。”   小男孩和顾决长得大不一样,脸圆圆的,看起来软绵绵的,像个包子,眨巴了下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叫她:“温姐姐好。”   “你这小屁孩,让你叫老师,叫什么姐姐。”   只有他才能叫他姐姐。   小男孩被这么一凶,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就是不掉下来,抿着嘴不说话,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喃赶紧蹲下安慰小男孩,还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安安。”   温喃摸摸他的头,又抬头看着顾决,也装作不认识他:“安安家长,安安喜欢叫姐姐那就让他叫吧,没事的。”   他们三个看起来一派和谐,完全忘了旁边还站着个小辰爸爸。   小辰已经跑去跟别的小朋友玩儿了,这小辰爸还站在那儿,甚至还阴阳怪气地开口:“这温老师差别对待啊,刚刚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顾决闻声转过头,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这么年轻就当了爸,你结婚了吗?”   小辰爸并没有停止阴阳怪气,甚至这会儿阴阳到了顾决身上。   温喃替他捏了把汗,这顾决不会打他吧?   顾决只是轻笑一声,又拉过安安,让他对着小辰爸。   “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没有看到这儿居然还有人。”   顾决语意犀利,怎么听都像是在骂人,小辰爸爸的脸色果然变得不太好。   顾决轻轻拍了下安安的肩:“安安,要讲礼貌,快叫人。”   安安还是眨巴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小辰爸爸,只不过这次他语出惊人——   “爷爷好。”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零点后可能还有一更,也可能明天早上~   然后再下一次更新就是在星期五十一点后(因为要上千字榜),也就是周四晚上就不更新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感谢在2022-02-15 22:44:50~2022-02-16 21:0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在红旗下 2个;杉源的冻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   安安奶声奶气的一句, 杀伤力却十足,温喃眼看着小辰爸爸脸变黑变红再变绿,差点要背过气去。   可这顾决偏偏还要去添一把火, 他眉梢微抬着, 眼里漫上点戏谑,挑着嘴角:“不好意思啊, 童言无忌。”   小辰爸被气得嘴唇哆嗦半天也蹦不出个字来, 最后干脆直接走人了, 一溜烟就没见着人影了。   温喃甚至觉得他是举报自己去了, 不过她好像也没那么在意,而且这教室里也有监控, 他缠着自己要微信那一段不也在里面吗,真闹起来她也是有理的。   她转过头看着顾决。   顾决支着两条长腿,双手抱在胸前,朝她散漫挑了下眉, 满脸的得意,看着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温老师, 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教他叫那人爷爷, 我都才见到他, 怎么可能提前跟他通气,是吧,安安?”   安安好像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瘪瘪嘴,不说话。   “行了啊, 演够了没,别演了, 我问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顾决迎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我带这小屁孩来学跆拳道啊,你看他一男孩子说话软绵绵的,要从小抓起,多锻炼身体,学几个招式,以后上学别被欺负了。”   温喃从安安无辜的表情里看出来这孩子多少有那么点不愿意,相比起出来上课他可能更想在家里看动画片吧。   “这是你弟弟?”   “表弟,我小姑的儿子。”顾决停顿一下,突然上前一步,高大身形笼住她,侵略感十足。   他勾着头,一双黑眸瞧住她,揶揄道:“不然你真以为我有这么大儿子啊?”   温喃真想一脚把他踹到门外去:“哪里啊,我是怕你丧心病狂从哪‘偷了个孩子’,我好亲自把你送到警察局去。”   温喃咬着牙,隐隐跟他较着劲儿。   “姐姐,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他的眼眸如深潭,视线在她脸上打着转,明明没有直接接触,温喃却觉得他视线扫过她的每一处,都酥酥麻麻的。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温喃自然后退一步,朝安安勾勾手:“安安,我们去上课了。”   安安还挺愿意听她的话,三两步跑到她身边去。   她牵着安安的手,也没抬头看顾决,只是说了句:“四点下课,记得来接他。”   说完,旁边的安安还很高兴地和顾决挥手说再见,笑容很灿烂,和刚刚那个呆呆萌萌的安安完全不一样。   “表哥,再见——”   尾音拖得很长,声音也提高了好几分,显出几分喜悦来。   看来这孩子是真不喜欢他表哥啊。   温喃牵着他走远后,才问他:“安安,你很怕你表哥吗?”   安安点头又摇头:“安安是男子汉,安安才不怕呢,虽然表哥很凶凶...”   小孩子努力一脸认真的模样,逗得温喃想笑:“他很凶吗?”   安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表哥好凶凶的!他今天不让安安看动画片,让安安跟他出来,说给安安买机器人,结果怎么到这里来了...呜呜呜...”   安安看着有个五岁左右的样子,口齿还算伶俐,只是终归还是小孩子,情绪说崩溃就崩溃,说哭就哭,这已经上课了,怕影响到其他小朋友,温喃把他拉到旁边,好一阵哄才哄好。   这小朋友的难过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坚强地抹了两把眼泪,拍拍胸脯对温喃说:“温姐姐,没事,等我学了跆拳道,就可以保护你不被表哥凶凶!”   自己说话都还带着鼻音,还保护她。   温喃想笑,又怕伤到小男孩的自尊心,最终还是强忍住了,轻轻摸摸他的头:“走吧,我们上课去。”   ...   顾决其实没有离开,他站在窗边,伸出个头偷偷看里面,看到温喃耐心地哄安安,又温柔地纠正这些小朋友的动作,和小朋友待在一起的时候笑得都乖巧了许多,像一把锐利的刀收起了锋芒。   顾决看着她的侧颜,也笑了。   恰好这时温喃朝这边看了一眼,顾决赶紧收回眼神,躲到了一边,她视线所看不到的地方。   就这样等了两个小时,一直到四点,他是第一个来接小孩的“家长”。   温喃把安安交到他手里,俯下身来刮了下他的鼻子:“安安,今天开心吗?”   安安笑了笑:“开心!”   然后他侧过头看了看顾决,又瘪起了嘴:“可是现在又不开心了。”   “为什么呢?”   “因为要跟表哥回家了,安安不想回家,更不想跟表哥一起回家。”   “嘿,你这小破孩,跟着我委屈你了是吗。”   顾决有些无奈,这臭屁小孩子不知道刚刚跟温喃说了多少自己的坏话。   小姑说这小屁孩得早点回去,顾决让他和温喃打招呼,就准备送他回家去了。   安安牵着顾决的手,眼睛却一直在温喃身上,拉着他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还舍不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顾决干脆将计就计,抱起了安安,在他耳边小声说:“等会儿你哭大声点,就有机会留下来和温喃姐姐玩儿。”   “你能哭多大声就哭多大声,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给你买。”   安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顾决也不知道他听明白自己的话没有,只能试一试。   他把安安放下来,拉着他走回到温喃面前,也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耸耸肩:   “怎么办呢,他不想回家,闹脾气呢。”   他说完,果然这安安就开始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眼泪决堤般止也止不住,吓得温喃赶紧找纸,给他擦眼泪。   安安顺势趴在了她的肩上,环住了她的脖子,抽抽搭搭的,听着可怜极了。   可他那个不靠谱的哥哥还站在一边无动于衷。   温喃给他使眼色:你还不快过来哄哄你弟弟,站在那儿干嘛。   可顾决又耸肩,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表情无辜,好像在说:这事我可不会,靠你了。   “姐姐,我不想回家...呜呜呜,我想和你玩儿...”   “温喃,你就答应他吧,不然等会儿闹腾起来我可招架不住,你就当帮我个忙呗?”   他们两个一个卖力地哭,一个卖力地劝,温喃招架不住,只好松口答应了。   “安安,你想去哪里玩儿?”   听到温喃这样问,安安总算是停止了哭声,松开温喃的脖子,自己伸出小胖手擦擦眼泪,用小奶音跟温喃说:   “安安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儿。”   “但安安只想跟姐姐玩儿,不想带表哥一起玩儿。”   说完,他还转过头看着一脸懵逼的顾决,对他说:   “表哥,你自己先回家去吧。”   顾决:...?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晚上见!感谢在2022-02-16 21:05:29~2022-02-17 00:5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七有点忙 8瓶;57070682、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   你自己先回家吧...   你自己先回家吧?!   安安的小奶音在顾决耳边回荡, 他看着这小孩子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心想这小孩应该不至于是故意的吧?   顾决垂着头,向拎小鸡一样, 一只手就轻松地把安安抱了起来:   “你这小屁孩, 这么快就嫌弃你哥了?我必须得跟着你,你要是出点什么事, 我怎么跟小姑交代?”   安安刚刚还在温喃旁边站着, 突然一下就被顾决给捞了起来,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定定地看着顾决,过了好一会儿才撅着嘴,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害怕顾决,又不敢让眼泪掉下来,脸憋得通红, 看起来可怜极了。   温喃看着这副情景,忍不住笑, 可怜了这小孩子,小小年纪就会看人眼色了。   “可是温喃姐姐会保护我...”   安安最终还是“不畏强权”, 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温喃姐姐也需要哥哥来保护啊, 你说是不是啊?”   顾决抱着安安,说话的语气柔下来了不少,看着像是在找个理由来哄骗安安, 眼神却一直往她儿这边飘。   “那...那好吧。”   安安最终妥协。   这堂课是这间教室今天的最后一节课,马上就要打扫教室, 他们被催着走。   走出教室,顾决抱了一会儿安安, 把他放了下来,虽说是个小孩子,但抱久了还有点费手腕儿,他活动手腕的时候,这小孩就已经跑到了温喃身边,主动牵上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拽得紧紧的,生怕顾决再把他抢过去一般。   “那我们去哪儿呢?”   “是啊,去哪儿呢?”   顾决翘着唇,模仿她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在她变脸之前赶紧补救:“我倒是有一个地方想去。”   ...   温喃以为他是有什么特别的提议,结果他领着两人来到了一家商场。   更奇怪的是,江城这么多商场,从学校出来走几步就是一家,顾决却偏偏把他们拉到了十公里外的一家商场。   “这里面小孩子玩儿的东西多。”   她提出疑问后,顾决这样解释,在里面走了一圈后,温喃发现他说的也是实话,便没再多说什么。   安安吵着要玩VR,两人就在一边等他,周末商场里人多嘈杂,人挤着人,空气都变得闷闷的,温喃觉得自己呼吸一口都带着浊气。   想来也是觉得巧,温喃不怎么喜欢逛街,自然也就不喜欢到商场来,知道江城到处都是商场,但到这儿来读几年书,去过的还少之又少,这家商场她倒是有印象,她来过一两次。   顾决里面穿的是一件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着,领子翻着,隐约露出半截平直的锁骨,商场里光线亮如白昼,将一切照得清晰,这也是温喃第一次发现,他的锁骨上缀着一颗小痣。   那痣的颜色很浅,样子也长得规则,但又莫名透着点性感。   温喃想起她以前点痣的时候,专门做过功课,哪些部位的痣代表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锁骨上长痣,代表性格温纯,万事以和为贵,被人欺负也能和平解决。人缘颇好,擅长交际,有些复杂的感情关系。[1]   等温喃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些关键词后,就觉得自己肯定是记错了。   这人怎么会性格温纯,被人欺负还能保持友好呢??   至于有没有复杂的感情关系,这个她就不太清楚了。   温喃想得出神,笼回思绪时安安已经开始玩第二遍了,两人接着等。   顾决单手拿着手机帮安安拍照,另一只手将安安的书包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本来整个人看着散漫不羁,偏偏安安的书包是个卡通的,上面印着个海绵宝宝,顾决高大的身形衬得它十分迷你,怎么看怎么反差感十足。   “下周就放假了,假期你准备怎么玩儿?”顾决问。   “我跟我妈回南城去。”   “不准备去哪里玩儿吗?没有旅游安排?”   “国庆出去玩,都堵在路上了,不想去。而且我和我妈都好久没回南城看外婆了,得去看看她。”   “哦。”   顾决本来要说的话就挂在嘴边,听到她这样说,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还没去过南城呢。”   顾决换了个姿势,转为单手提着那个小书包,语气里有一丝丝的遗憾,只不过温喃未能分辨出来。   “我现在也很少回去,如果不是因为外婆,可能一次都不会回去。”   温喃的语气陡然沉了下去,没有征兆地变难过几分。   这些天,顾决对温喃的了解也更近了一步,知道她是生于南城,在南城生活过很多年。   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故事,她应该也是舍不得离开家乡的吧。   那个故事是什么呢?   ...   “顾决!顾决!”   突然有人喊顾决,但并不是温喃的声音,她的声音偏低,而这声音很尖。   声音应该是从后面传来的,两人一起转身,果不其然,后面不远处有个穿着小裙子的女生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朝他们这边走来。   “顾决,你怎么也在这儿啊!好巧!”   女生看着年纪不大,长卷发,涂着亮晶晶的唇蜜,睫毛很长,把自己捯饬得跟个洋娃娃似的。   后面还匆匆跑来一个像保镖一样的人,手里提着好几个购物袋,跑得气喘吁吁:“小姐,你怎么穿着高跟鞋还跑得这么快啊...”   那人抬头看到对面是顾决后,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毕恭毕敬地开口:“顾少好。”   顾少...   好古早的称呼。   这就是豪门吗?   温喃不想瞎掺和豪门少爷小姐之间的对话,而且安安也需要盯着,商场人这么多万一被谁拐跑了可怎么办。   温喃给自己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悄悄往旁边挪了一步,然后转过身,自己凭空划了一条分界线出来,仿佛局外人。   “顾决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逛街啊?人家都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顾决...哥哥...   这女孩子甜如蜜糖的声音让温喃嘴角一颤,这一声哥哥也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可是却又忍不住地想偷听。   但顾决好像没理那个女生。   “顾少,难得见你出来一趟,好雅兴啊。”   这话是男声,是那个保镖说的,温喃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不像是个正常现代人会说的话,最后实在是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没转过头,也不知道那三人有没有听到她这声笑,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顾决这会儿心里正窝着火,本来突然看见这两人就有点烦躁,这温喃还偷偷跟他拉开距离,划清界限,是不是以为他没看到她这一系列小动作?   顾决略带审视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轻飘飘地划过,淡淡说了句“巧了”,没什么情绪,像是施舍一般冷漠。   “顾决哥哥,你一个人来的吗?我陪你转转吧?”   这女生却丝毫没被顾决给唬住,声音里藏着喜悦和期待,连温喃一个外人都能听得出来。   “我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顾决说话的时候,温喃看不到他的神情和动作,还伸长耳朵准备偷听他们接下来会说什么,结果她的手腕上忽然附上了一只手,掌心干燥温暖,温喃还没来得及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股力就把她轻轻带了过去,不知怎的,她不受控制地转了个圈,站定之时,看见女生和她的保镖正震惊地看着她。   温喃刚刚一直在旁边当空气,这个时候尴尬极了,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表情才好,只能强行咧嘴笑笑。   “你们好。”   她知道自己笑得很别扭,可事发突然,也只能随机应变,她打了招呼后,又想转过身去看安安,不巧的是,安安正好结束游戏朝他们这边跑来了。   温喃再没有躲避尴尬的理由,安安跑过来拉她的手,温喃的注意力放了一些在安安身上,顾决趁虚而入,把书包换了只手拿,空着的那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温喃只感觉自己肩上一沉,呼吸都跟着一滞。   “我有人陪。”   温喃虽然没看到他的表情,但从他拽得二五八万的语气里也能想象出来他的表情得有多嘚瑟。   温喃用手肘轻轻地顶了一下顾决的肚子,示意他别再说下去,赶紧走人。   “我们走了,拜、拜。”   顾决的手还搭在她的肩上,就着这个姿势跟对面两人做再见的手势,拖腔带调地磨出“拜拜”两个字,那个显摆劲儿,故意做给对面孤零零逛街的女生看的。   “我也要和你们去玩儿!”   这个女孩子直接追上两人,还不让她的保镖跟着,顾决眉头皱起,满脸写着不耐烦。   “回你自己家去,”顾决本来想叫她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却卡住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温喃:...   这人有点过分了吧,刚刚人小女孩那么亲昵地叫他顾决哥哥,可是他却连别人的名字都记不住。   “我叫于欣悦啊顾决哥哥,你怎么忘了我的名字。”   “这位是?”   于欣悦好奇的眼神落在了温喃的身上。   “她是我哥哥的女朋友!”   两人没开口,倒是安安这小孩抢着回答,他说这句话时口齿格外清晰,还扬着小脸,表情认真。   “安安,别乱说。”温喃提醒他。   “那就是未婚妻!”   温喃:...   谁教的这孩子这些啊?   “安安...”   温喃的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顾决打断了:“于欣悦,快回去吧。”   “不,我就要跟你们一起玩儿。”   说到底还是个有钱家庭长大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天真还是无畏,眼看着顾决的脸都快冻成冰块了,还不愿意放弃。   “那不玩儿了,温喃,我送你回学校。”   “你也顺便送送我吧,我司机走了,没人送我回家。”   顾决就在发火的边缘徘徊,一直忍着,一是因为他自认为自己还有点风度,做不出来在公众场合对个女生发火的事,二是因为温喃还在这里,他就算是有火也不能发。   顾决瞟于欣悦一眼,忽地拿出手机,低眉敛目,语气里有点冷意:“你家没有其他人来接你?你没有手机吗,自己不会打电话?”   “电话号码总记得吧,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   顾决懒洋洋地滑着手机,看似漫不经心地说着,但话中总能嗅出点阴阳怪气。   “我不记得了,我从来不记电话号码,我今天也没带手机。”   于欣悦依旧坚持。   “行了,你就送她回去吧。”   温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倒不是出于善良,只是不想在再这里扯皮,顾决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对那于欣悦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温喃看得出来这一点,平时他再怎么拽,骨子里还是有教养的人。   就只能动动嘴皮子,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凭这小姑娘这黏糊劲儿,能拉扯到明天早上去,她实在是不想耗在这儿,就连安安都开始打哈欠。   顾决偏过头,嘴唇就悬在温喃耳朵上方不远处,声音也带着慵懒笑意,莫名裹着点调情的意味:“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替我做决定,女朋友,还是未婚妻?”   不要脸。   温喃可以比他更不要脸。   “你爹,我以你爹的身份。”她几乎是咬着牙,“别闹了,还不快走,这都几点了,等会儿我进不去学校了。”   “行,听你的。”   ...   最终顾决还是松口说送于欣悦回去。   于欣悦的家和他们学校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而且还要先把这个小家伙给送回家去,安安估计是玩得太累,一上车就睡着了,睡得很香。   于欣悦和温喃一起坐在后排,话却说个不停。   “温喃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你是不是素颜啊,皮肤好好啊。”   这她不缠着顾决说话,反而一直跟温喃说话,倒是让她很不适应。   “嗯。”   “素颜都这么好看!姐姐,你平时用的什么护肤品啊?”   “姐姐,你今年多大?”   “姐姐,你真的太好看了,我是男生也追你。”   “姐姐,你是和顾决一个学校吗,我平时可不可以来找你玩儿?”   ...   顾决本来就对“姐姐”这个词很敏感,她这一口一个姐姐地叫温喃,听得他耳朵生疼。   “你小声点,别吵着小孩睡觉。”   “我跟温喃姐姐说话,你吃醋了?”   “谁踏马吃你的醋。”   “那你生什么气,我看安安睡得挺香的,我没吵着他。”   顾决不知道这人怎么上了车就变了一张面孔,她怼完顾决就又黏着温喃,问她这儿问她那儿。   好不容易熬到了她家门口,顾决赶客:“赶紧回去吧。”   “等等,”于欣悦拿出手机来,笑着对温喃说:“姐姐,我们加个微信吧。”   车里灯光幽暗,唯有于欣悦的手机屏幕格外晃眼。   “你不是说你没带手机吗?”   “管你什么事。”   “姐姐,快加。”   于欣悦催促着,温喃也不好推辞,拿出手机来扫了她的码。   于欣悦心满意足地收回手机,对温喃甜甜地说了声“再见”。   她下车后,还不忘走到顾决的面前,对他做了个鬼脸:“你以为我是看上你了吗,想太多了,我是想要姐姐的微信。”   顾决:...   艹。   气死了。   不是气这于欣悦挑衅他,更气的是这温喃这么招人。   他瞟了眼后视镜,看见温喃在笑,笑得比任何一次见他还要开心,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就这么好笑?”   “好笑,她好有趣,完全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真可爱。”   顾决:...   糟心的一晚上。   ...   送走了于欣悦,顾决又把安安送回家,本来心情就不好,小姑还数落他一顿,说他带安安玩得太晚了。   一回到车上,还看见温喃对着屏幕傻笑,连顾决回到车上了都没察觉。   “笑什么呢?”   “欣悦妹妹给我发她家的狗。”   顾决哼笑一声:“这么快就认了个妹妹?”   温喃头也不抬,没有看到他表情中的异样,只点了下头:“嗯。”   顾决发动了车子,几秒后又停了下来,突然的停顿感让温喃抬起了头:“怎么了?”   “你坐前面来。”   “不来,懒得挪。”   “你不来我就不走了,你就进不去学校了,那我今天只能陪你在这车上睡一晚上。”   温喃:??   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走,还说“陪她”??   “那我下去打车。”   “这附近打不到车,我刚刚看了。”   温喃:...?   “你要不要这么幼稚。”   温喃嘴上说着,但还是慢悠悠地开门下车,不情愿地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开门坐上去。   “可以走了吧?”   顾决心满意足,乖乖地发动了车子,他心情转好,还放了音乐,一首老的粤语歌。   温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慢慢变困了,眼睛半眯着,随时都能睡着。   “温喃,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叫做《花》?”   温喃知道这部电影,一个老电影了,出了名的百合电影,画面拍得很唯美,温喃虽然没看过,但也听说过好多次。   “知道,怎么了?”   温喃反应很快,再加上顾决的眼神一直往她这边瞟,温喃好像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别问了,我性取向男生。”   顾决舒了一口气,眉目舒展:“看着你和于欣悦聊天那么开心,我还以为...”   “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当然开心,那我自身条件满足,就不用做手术了。”   反应时间三秒,温喃好像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锁骨上痣的说法查自百度。   文中的电影是我编的。   v后尽量肥更~感谢在2022-02-17 00:50:11~2022-02-19 00:04: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在红旗下、澄澄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陈立农的乖乖老婆 13瓶;酒中卿 6瓶;花点点 2瓶;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   “我可以理解为, 你是对我有意思吗?”   温喃问得直接。   其实这些天,她也隐隐能感觉到顾决对她的暧昧,两人之间只不过就隔着一张纸, 摇摇晃晃的, 还未戳破。   “是啊,不可以吗?”顾决手搭在方向盘上, 轻敲一下, 懒懒一瞥, 绿灯亮了, 他移开视线,一脚油门踩下去, 震得温喃眉心一跳。   她这边的窗户是开着的,车速快了一些,徐徐冷风灌进来,倒没把温喃吹清醒多少, 她低垂着眼,有些心不在焉。   她偏在一侧,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着太阳穴,淡淡吐词:“可我不喜欢比我小的。”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平淡, 顾决也就没把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敛眸笑了笑,问她:“小一岁都不行?”   温喃看着窗外,没出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我记得我们才加上微信的时候,你还说, 我只比你小一岁,让我不必叫你姐姐, 不是吗?”   “怎么这个时候又嫌我比你小一岁呢。”   温喃语噎,没想到这个坑,居然是她自己挖出来的。   “要不我去把户口本上的年龄改一下?”   “温喃,你为什么不说话。”   温喃不是不说话,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突然把这层纸给捅开后,温喃并不像顾决那样,还能轻松地以开玩笑的语气来消化这件事。   短暂的这几分钟里,她看着街景连番变换,回望过去的种种,很快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其实早就感觉到了顾决对她有意思,只是顾决一直没开口,她就一直也装作不明了的样子。   麻痹自己,可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她不太摸得清自己对顾决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是有些好感吧,不然她也不会失了分寸,沉浸在了这场暧昧游戏里。   但不能称得上是喜欢。   暧昧太容易上瘾,热情褪去,可能什么都不剩下了。   温喃很清楚,她给自己的人生规划里,爱情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如果非要谈起什么择偶对象的标准,那也绝不会是顾决这样的。   她倒不是觉得,两人之间有什么门第差别,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配不上他,白白浪费了他的心意。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前几日,温喃可能是情难自禁,不小心陷进去了,如果没有今晚的突然清醒,她可能会越陷越深。   她并不像外表那样,好像天塌下来她都能够承受,相反,她是渴望被照顾的。   她不想耗太多心神去从零开始经营一段感情,特别是和顾决这样耀眼的、桀骜难驯的甚至是有点幼稚的小男生,一旦开始,她都能想象出两人的未来会有多么得动荡不安,需要磨合多长时间,从热烈归于平淡,中途会经历多少矛盾。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吧,她才不到二十一岁而已,会有这么多的顾虑,可能确实有点太理性化吧,用家里人的话来说,年轻人,活得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可是换个角度,她才不到二十一岁,想法就如此沉闷,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你在想什么?”   思索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学校的前一条街、   如此之快。   “顾决,你还记得那天,找到白梦后,她说她羡慕我们过得比她好,我说了什么吗?”   “我说,有的人可能只是没有说出来自己过往那些不好的经历,那个有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   车戛然停了下来。   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到了学校门口,温喃轻轻解开安全带,昏暗空间里,唯有她的一双眼眸明亮清澈。   “因为我的经历,所以我喜欢成熟一点,会照顾人的,抱歉,到此为止吧。”   顾决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扣越紧,手背青色脉络隐隐凸起,沉默几秒,在她伸手开门之前,终于开口。   低沉的声音回旋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逐渐压抑。   “等等。所以你这是拒绝我了?”   “嗯。”   “就再没有一点机会了?”   “嗯。”   顾决之前一直觉得温喃是个多变的人,却也未曾想到她会这样冷然又绝情。   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间接表白,甚至算不上是正式的告白,就会让两人还未开始就走向结束。   顾决想不明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在他怔然的时候,温喃已经下了车,顾决慌然打开车门,追上了她,忍不住拉起了她的手,指尖贴在她的腕骨上,他的指尖凉,但她的肌肤更冷上几分,寒意窜入他心底,让他尾音都不稳。   “我收回那句话好不好,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不好?”   温喃抽回自己的手,转过身去。   灯光打亮他的眉眼,也映亮了他锁骨上的那颗痣,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卸下一身反骨,低声下气的,如恳求一般。   温喃无奈笑笑,她更加坚信了,那次看见的科普不靠谱,锁骨上有痣的人会有复杂的感情关系,可是这还未开始,就被她亲手掐断了。   这样说或许也有些不恰当,他也才十九,或许以后还会有不止一段感情,跟她的这零碎几页,根本算不上什么。   “何必呢,顾决,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停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灯泡倒影融化在他的瞳孔,像匿着一片湖泊。   “温喃,其实我也骗了你。”   他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暗下去的时候,苦涩难藏。   “我其实不止见过你两次,我在今天那个商场也遇见过你,江城这么大,你说巧不巧?你还记得你是哪一天去的吗?”   温喃愣住。   她好像确实是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去过那个地方,具体是哪一天,在那里做了些什么事,她通通都不记得了。   “可我还记得。”   “还有一次,就是我之前跟你说保密的那次,那是我在学校里第一次看见你,你在办公室里和你们辅导员吵起来了,你还记得吗?”   记得。   她记得。   那一天,因为那件事,她的心情陡然坠入谷底,她相信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你也不会知道那后来发生了什么。”   “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知道的。就像你说的,我们才认识不久,你对我也没有多了解,不是吗?为什么要给我判死刑呢,温喃?”   顾决感觉自己像是深秋里的落叶,簌簌落在地上,被踩踏无数遍,碎成灰烬。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如果这世界上所有为什么都有一一对应,无比明了的原因的话,那温喃也有很多未解的难题想要问,可惜没有。   冲动也好,直觉也好,至少这一刻,她解释不了,无法给出一个圆满的让他们都能接受的理由。   “我明白了。”   顾决苦笑一下,退了一步。   “进去吧,等会儿要关门了。”   “好。”   ...   人可能真的喜欢犯贱,温喃走了一会儿过后,心里在猜想,顾决还会不会再追上来。   结果是没有。   温喃拖着沉重的脚步,眼皮也很沉,都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太疲倦,还是单纯困了。   是不是真的是她自己搞砸了这段关系?   可是她觉得自己没错,她只是切断了一段暧昧的关系而已,她又没有把顾决当备胎,也是经过两人的接触后,她觉得不合适,及时终止,这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九月的夜晚,她却觉得格外冷,回到寝室后,整个人好像才活过来一些。   纪西柠给她打来了视频。   她还在住院,温喃昨天去看过她,她整个人精神状况好了不少,说自己很快就能出院了。   温喃这会儿想找人说说话,就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的阳台上,用近乎平静的口吻跟她分享了整个过程。   “好突然啊...”   “温喃姐,如果你真的对他有意思的话,其实可以试一试啊,万一...他真的不是表面那样,万一他其实很会照顾人呢?”   “你看清许哥哥,看起来是不是超级高冷的,其实他很温柔,也蛮会照顾人的,他弟弟应该也差不多的吧?”   温喃本来是找她倾诉的,却莫名被喂了一口狗粮。   “差不多就行了啊,我今天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狗粮了。”   “不是...我们还不是那种关系。”   这个“还”就用得很微妙了。   “看来你们进展不错啊。”   温喃开玩笑地说。   “哎呀,不说这个了。”纪西柠有些害羞,但转瞬神色又变得认真。   “温喃姐,我有个事要告诉你。”   她这话题转得太突然,又有些严肃,温喃的好奇心也被激发出来:“什么事?”   “那个...”   她突然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吧。”   “那个...叶沉到江城来了,他说是来找你的,但是没联系上你,他可能不知道你现在的电话号码。他就找到了我,但我说我很久没跟你联系了,没跟他透露太多,你放心。”   “就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找到你学校里去,如果你见到他,千万不要太激动啊...”   叶沉。   好久没听见过这个名字了,也是,如果不是纪西柠今天提起来,她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人是比较喜欢虐男一点,对不起了顾决,先委屈你一下   是有点别扭,但谈恋爱不就是别扭的事嘛   周末愉快,今明两天留言送红包!感谢在2022-02-19 00:04:44~2022-02-19 21:27: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   “我知道了。”   温喃低头, 拨弄了下自己的指甲,听不出来什么异样,比纪西柠想象中的还要平静。   这种平静倒是让纪西柠更加不安, 看着太反常了。   她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 姐姐你早点睡,我也要睡觉了。”   纪西柠的声音甜糯糯的, 让温喃心情好了不少。   “睡吧, 晚安。”   ...   可温喃这一晚上, 倒是没怎么睡好。   反反复复, 断断续续地做梦,梦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尤其是在南城的那些年发生的事,长得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或许不能称之为梦,因为那出现的每一幕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在她的记忆里永久地留存下来了。   她的人生从十岁开始, 就早早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父亲在她十岁那年就因意外亡故,母女俩相依为命五年, 母亲在她十五岁那年选择了改嫁。   温喃虽然才十五岁,但早已成熟懂事, 妈妈的交往对象叶叔叔待她温柔体贴, 妈妈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上去是她那几年间最轻松的时刻。   温喃那个时候还小,还真的以为, 一个女子在世上,总得要找个依靠, 爸爸已经走了好几年,妈妈再婚也是正常的事。   可是她没有想到, 有的男人,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还会伪装。   连同他带来的儿子,都沿袭了他的性子,比起他父亲来,他甚至更胜一筹。   还没有见到他的时候,母亲花了好几个夜晚,耐心地给她做心理建设,告诉她以后家里就有个弟弟了,弟弟是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以后啊,等妈妈老了的时候,还可以互相有个帮衬。   温喃为了不让妈妈操心,口头上答应了,但是回到学校后,她就申请了住校。   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逃离。   那天周末回家,她第一次见到了这位弟弟,如母亲所言,他外表看起来真的是一幅乖顺模样,第一次见她,就笑着叫她姐姐。   “别叫我姐姐。”   温喃面冷,心也不算热,突然天上掉下来个弟弟,必然需要时间去消化。   可叶沉却不一样,重组成一个新的家庭,他好像一点也不需要过渡时间,自然得像他们天生就是一家人一般。   后来他考到她的高中来,整天“姐姐”地跟在她后面叫,温喃始终不能习惯这个称呼,让他别再喊,他便换了种叫法,叫她“阿喃姐姐”。   再后来,叫着叫着就化繁为简,变成了“阿姐”。   叶沉在学校里为她出头,攒钱给她买生日礼物,在她和妈妈吵架的时候帮忙缓和两人的关系,他好像真的为这个家做了许多,所以那声“阿姐”,温喃早已在时间推移中,应下了。   如果没有后来他和他父亲的原型毕露,温喃可能会把他当做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对待。   如果的话,也许是一辈子。   可没有如果。   ...   梦还没行到结尾,温喃忽然醒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多久的梦,只知道应该是很长,梦里甚至出现了顾决。   他站在昏黄的灯下,神情被灯光衬得恹恹的,疏冷感很重,抬眼看见她时,眉眼间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依旧淡漠。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对她说什么,但就在这一刻,梦断了。   ...   一觉醒来,寝室里空无一人。   黄月月和陈梦婷今天好像有约,出门了。   温喃慢悠悠地下床,洗漱后揪了一片吐司来吃,今天没什么安排,她准备在寝室里看看书,就这么过一天。   中途她停下来,翻了下朋友圈,她的微信好友不算多,还有一大部分是卖东西打广告的,扒拉好一会儿才会翻到一条鲜活的朋友圈。   而那一条居然是出自顾决。   从加上他微信后,温喃印象中,还没有看他发过动态。   【顾决:说走就走。(机票.jpg.)】   机票上的目的地是淮市。   温喃注意到的是,两人居然有共同好友,在顾决朋友圈下面点赞评论,这个共同好友她都没有备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加上的。   [xhc:你又飞?你不需要上课的吗?]   [顾决回复xhc:你羡慕了?]   这嘚瑟的语气倒像是他的风格。   温喃今天没什么胃口,中午不想出门也不想点外卖,随手拆了一碗泡面,只顾着看手机,将顾决发的那张照片点开一次又一次,接了水后就把泡面搁在一边,几分钟后打开,才发现自己接的是冷水。   脱水蔬菜依旧干瘪瘪地漂浮在上面,干料粉和酱料包也没化开,汤汁没什么颜色,看起来寡淡无比。   真是魔怔了。   温喃在寝室里的存粮就只有这一盒泡面了,最终还是起身出门。   ...   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的日子过得意外得平静,叶沉并没有来找她,顾决也像退出了她的生活一般,她的日子又恢复往常,丢一颗石子下去都激不起水花来。   这天上午第一节 下了课,辅导员把她叫到了办公室,温喃估摸着她是要问白梦的事。   辅导员事情多又杂,说是要找她们了解情况,这一下子搁置好几天,前两天叫了黄月月和陈梦婷,今天该轮到她了。   温喃走在路上的时候,还想起了顾决那天晚上说过的话。   他曾经在办公室见过她。   算起来,应该也是上学期的事了,他们这学期换了辅导员,和她吵架的,是上学期那一个。   奇怪,怎么拐着弯儿也能想到他。   温喃叹了口气,走进了办公室。   ...   新辅导员是一个比较温柔的大姐姐,叫温喃来,就问了一下白梦平时有没有什么异常,最后又关照了她几句,就让她走了。   走到门口,就撞见了他们班上一任辅导员。   这个辅导员就没什么情商,上一次闹得那么不愉快,温喃之后跟他很少有交集,这会儿敷衍地跟他打了声招呼,就想走。   “诶,温喃,你最近是不是跟那个顾决走得有点近?”   “...”   好歹是一辅导员,竟然这么八卦。   这位辅导员以前开班会的时候,就经常和他们说,他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可以把他当成朋友,平时可以和他聊天,还说他对于心理学略懂一点皮毛,有心理上的问题可以跟他交流。   幸好温喃没有信了他的鬼话,不然跟他这种没有情商的辅导员说话可能会被气死。   “顾决我也认识,以前我带两个班,有个班就是他们班,他以前还帮你说过话呢。”   温喃欲走的脚步又顿住了。   这个辅导员也是个憋不住话的人,一下子就把来龙去脉告诉了温喃。   ——   上学期,他们学校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个大三的同学因为家庭变故等原因堆叠起来,最后的精神支柱被压垮了,从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学校连夜开展心理疏导,那个辅导员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的她的家庭情况,知道她父亲早早就去世了,竟然要她在大家面前讲出自己走出阴影的故事,让大家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温喃当时就火了。   她甚至在怀疑这位辅导员是怎么面试进的学校,不会是走的后门吧?   还说自己学过心理,这难道不是当众剖开她的伤口形成二次伤害吗?   “不可能,我做不到。”   “温喃啊,我看你现在不是挺好的,网上有千个万个类似的事情讲给他们听,也不如身边人的亲身经历震撼人心啊。”   温喃想要是当场把他打一顿是不是更加“震撼人心”?   那天温喃火上心头,说什么都是一时最快,具体说了什么她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的话,然后夺门而出。   ...   “后来他就过来了。”   他继续和温喃转述。   “他黑着一张脸走到我办公桌前,我好歹也算是他的老师,他那副表情当然让我有些不爽,还没开口说话呢,他就抢在我前面开口了。”   “该说不说这小子是真的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他说,‘你别欺负人小姑娘,我的经历也挺丰富的,要不你让我去讲得了?’他的语气可比我这个阴阳怪气多了...”   “平时也没见他管谁的闲事啊,我看他啊,可能早就喜欢你了。”   ...   温喃走出办公室后,脑子里一直回响着刚刚听到的故事。   辅导员模仿的语气,很贴近顾决的性子,温喃想不信都难。   原来那晚他想说的是这样一回事。   原来他早就替自己出过气。   可是这些,她都不知道。   温喃拿出手机来,打开微信,戳进和他的对话框,组织了好几遍措辞,打字删了又删,最后莫名地打了一句:   [温喃:你还在淮市吗?]   发出去两分钟,毫无动静,温喃想撤回也撤回不了了。   救命啊,她这样是不是太直接了一点?毕竟那天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没有任何转圜的话语,就直接问人家这样的话,她自己静下来后都觉得奇怪。   顾决也没有回复她,估计也觉得她有病吧。   温喃走回寝室后,都没有收到顾决的回复。   “温喃,谢昊成明天过生日,请我们明天晚上一起玩,他让我转告给你,你去不去?”   “谢昊成是谁?”   温喃手上整理着自己的东西,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谢昊成啊,你都不记得了,你俩还加了微信的。”   “我不爱备注,可能还真不记得了。”   “我们和他认识,是在苗苗的生日上,她不是请了那个谢昊成吗,那人是个玩得开的,那桌上就我俩他不认识,他就要了我们的微信,然后我和他喝酒还把他给喝趴下了...”   “后来我跟他不就熟了吗,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个家教的兼职,本来缺两人,我还想叫你一起的,结果你时间错不开,就算了,后来为了感谢我还请他吃饭来着,你不也在场吗?你这就给忘了。”   温喃停下手上的动作,想起来是有这么个人。   “可是我跟他也不熟啊,他叫我应该就是客气吧?我不想去,就说自己有事得了...”   温喃面对不熟的人比较封闭,怕是去了也是局促地坐在那里,玩不开。   “你得去啊,这谢昊成的生日肯定会请挺多人的,你好歹也去多认识点人吧,既然顾弟弟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咱得向前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温喃听着黄月月的话,走了神。   谢昊成...   xhc?   这么巧?   温喃拿出手机,翻到顾决那条朋友圈,又看了一遍那条评论,心里有了个答案,谢昊成和顾决认识。   可是,他们认识好像也是挺正常的事儿吧,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她发现自己也真是奇奇怪怪的,自己那天那样拒绝了他,现在却连他交际圈的蛛丝马迹都这么上心,她是不是生错了性别啊,这该拿的是追妻火葬场男主剧本吧。   “温喃,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温喃手一晃,手机差点掉到地上去。   “啊,你说了什么?”   “我说让你跟我一起去谢昊成的生日...”   “不去。”   话音刚落,温喃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说来也是巧,这个谢昊成正好给她发消息了。   这还是他给自己发的第一条消息,聊天背景空空的。   [xhc:温喃,你明天和月月一起来吧,我过生日,请你们吃饭。]   这个谢昊成确实是自来熟,她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这语气倒是很自然。   黄月月也瞟见了她的屏幕,笑了一声:“看吧,人家都亲自请你了,你不好不去吧?”   温喃把手机屏幕收起来,不给她看。   “别偷看。”   黄月月抱住了她的胳膊,撒起了娇:“你就去呗,我想去,可是我一个人,没人作伴,怪孤单的,你就陪我一起去呗。”   温喃思忖片刻,最终答应了她。   去参加别人生日又不是去上刑,没那么为难。   就是还是有点担心,既然谢昊成和顾决认识,他连温喃这号不太熟的人都请了,不会不请顾决的吧?   那到时候两人碰面,不知道会有多尴尬。   微信又有新消息进来。   [顾决:还要两天才回来,怎么了?]   她眼睫一颤,悬着的心落地,看来明天是不会遇见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姐姐没有喜欢过叶沉,别误会~感谢在2022-02-19 21:27:49~2022-02-20 23: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辞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lk 15瓶;花点点 2瓶;听听这夏天、谢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   顾决到淮市来, 就是来散散心,第一次向喜欢的女生表达心意,就碰了壁, 顾决想不明白, 温喃怎么会这么心狠,瞬间变脸, 狠心话都说绝。   明明上一秒两人还有说有笑, 下一秒就对他说不可能。   哪有这样的。   顾决气她, 也气自己, 气到无处发泄,觉也睡不着, 也不想去上课,干脆请了个假飞走了。   去请假的时候,导员还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他怎么又要请假,他也没编什么理由, 直接说他心情不好,必须要出去走走, 不然他可能会死在这里。   表情如死灰,言语夸张但语气瘆人, 不像是装的, 吓得辅导员赶紧给他批了假。   顾决还特意为她发了一条朋友圈,专门发给她看,让她看看自己也没有那么难过, 被她拒绝了又如何,自己依旧可以游山玩水做条好汉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自己难得发一条朋友圈, 点赞评论的都不少,可就是没有温喃的。   他早就把温喃的聊天框置顶, 她头像是只猫,以他打开温喃主页的频率来看,那只猫身上有多少根毛他怕是都能数清楚了。   可是发了朋友圈后无数次消息提示,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   她到底看见没有啊?   淮市是个旅游城市,顾决本来想好好玩几天,但到那儿的第一天,街上到处都是情侣,触景生情,顾决又想起自己被温喃拒绝的惨状,回到酒店房间就不愿意再出门。   他这次走也没给他哥说,他哥看见朋友圈后给他打电话,说的是来关心他,可是话还没说到两句,通话时间还不到四十秒,顾清许就说要去亲自给纪西柠下厨。   “她最近吃腻了营养师的饭菜,给她换换口味。”   你听!你听这叫什么话!   全世界都在伤害他。   “哥,我失恋了,你别刺激我,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想不开。”   顾决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掩不住其中的苦涩。   “失恋?你不是还没开始吗?最多算单相思结束。”   顾决:...   “也好,你平时气焰太旺,打击你一下对你也有好处,免得你觉得这世上什么事都是顺风顺水。”   顾决:...   “挂了吧,不说了。”   让他自己毁灭吧。   “你就打算放弃了?”   顾决本来准备按下挂断键的手又停了下来,眼睫微颤。   “我不打算放弃。”   “她不喜欢我,可能是因为我还不够好吧,我不会放弃,但也不会颓丧地出现在她面前,但我又确实还没调整过来,装不出来无所谓的样子,学校就那么大点地方,被她看见我这副样子,怕更是厌烦。”   谁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永远保持意气风发的状态呢?   至少,顾决是。   活到快二十岁,他自知他性子不算好,说他桀骜目中无人,叛逆...什么都行,他都认。   可是在温喃面前,他实在是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卑的滋味。   他以为温喃喜欢乖一点的,就努力去掩饰自己身上的顽劣作派,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顾决挂了电话,打开相册。   那天他装作在拍安安,其实也偷拍了一张温喃。   照片里的温喃,嘴角弯着个弧度,侧颜娇俏动人。   顾决无数次点开那张照片,失魂落魄好久,待在酒店里什么都没干,晚上窝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难以描述的梦。梦里是一场感官冲击。   梦里他的尾音都变得细碎低哑,一遍一遍地唤着温喃的名字。   连呼吸都变得贪婪。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身上的被子已经不见踪影。   昨晚梦里出了一身潮汗,热得难以忍受,迁移到了现实中,他无意识地踢掉了被子。   被子已经滑到了地上去。   顾决撑起身子,只感觉全身还在发烫,头晕眼花,使不上劲儿。   他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后没有任何的好转,头痛反而还加剧了。   他碰了下自己的额头,很烫,指尖温度陡然上升,他这才反应过来。   他这不会是发烧了吧?   梦终究只是梦,一夜甜蜜美梦,醒来居然落了个发烧的境地。   顾决咳了两声,穿好衣服,搜索了一下附近的诊所,下了楼。   ...   大早上的,诊所里还没有病人,就他一个人,和一个给他看病的医生,量了体温,他果然是发烧了,三十九度,还是高烧。   “你看上去身体素质不错啊,怎么着凉了?”   医生帮他开药,跟他聊了起来。   顾决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是因为做了一晚上不好描述的梦,被子都不要了,还开了冷空调,一晚上冰火两重天,再加上这两天心情郁结,自然病了。   顾决很少感冒发烧,这一病上,还真是哪哪都不好受,更可怜的是,他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明明上次手上就擦破了点皮都有温喃陪着,这回发高烧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越想越烦躁,越想越难受,心里上的这点憋屈可不是打针和吃药能够缓解的。   这医生开的药好像没有一点作用,到了晚上他烧得更厉害了,好像都烧到了神智,顾清许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嘟哝着,说了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胡话。   “你说,为什么你是哥哥我是弟弟呢...”   “温喃喜欢年纪大的,为什么我不是哥哥呢...”   “哪怕就早生两年啊...”   顾决也没听清楚顾清许回复了他什么,他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并且再一次地梦见了温喃。   不过这一次的场景相比上一次来说,温柔了不少,温喃像只猫崽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睡得很甜,醒来后还搂着他的脖子撒娇。   “顾决,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呢。”   这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但醒来后已是雨后天晴,暖阳透过窗照进来。   顾决的病竟也自愈了,一身轻松。   他勾唇笑笑。   果然,自己生病的诱因是她,治病的药还是她。   偏偏这个时候,他还收到了温喃发过来的消息。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激动地手机都差点飞出去,他仔细看了一眼,真的是温喃。   [你还在淮市吗?]   顾决的心一下子被揪起来。   他慌忙着想回复消息,最后却又停了下来。   不行,不能现在回。   晾她一会儿。   中途顾决一直想拿起手机来,回复她,一看不过才过了十分钟,那手上就跟有蚂蚁在爬一般痒痒,总想着去回复。   最后,他干脆把手机塞到了柜子里面。   眼不见就不会躁动。   既然她会给自己发消息,至少说明,她还是有一点点想着自己的吧?   应该吧?   她要是想着自己,看到自己没回消息,会再发的吧?   可是手机搁在那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到底怎么想的啊!   顾决最后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来给她回了消息。   [还要两天才回来,怎么了?]   他抛出一个问题,这个问号够显眼吧,温喃总不会不回他吧?   没想到,她还真没回。   顾决一天时间就花在和她的这两条对话上了,她发过来一条,他要憋着不能立马回答她,他发了消息,还要守着手机等她回复。   她一直没回消息,顾决越想越心烦,她知道自己在淮市,说明她看了自己的朋友圈,可为什么她问了自己,又没个下文了呢?   她会在意自己的朋友圈,还主动发了消息,说明自己在她那儿也不算是空气吧,怎么发了一条消息后就没有第二条了呢?   真想快点飞回去,哪怕问不出个什么来,看见她自己心里也会舒坦一点。   对啊,虽然他定的是过两天回,但是他完全可以提前回去啊?   ...   飞机延误,他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回的江城。   谢昊成听说他回来,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   “顾决,我今天晚上过生日,既然你回来了,不来的话说不过去吧?”   顾决向来不记谁的生日,确实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在哪儿?”   “就那个Honeysea,南街那里,你直接过来就是了。”   “知道了。”   顾决骨子里还是个爱玩儿的人,认识的爱玩儿的公子哥也不少,只是遇到温喃后的这些天,他收敛了不少。   这突然回来,突然去找温喃,也不是个办法,说不定会闹出上次一样难以收场的矛盾。   心情不好,就得发泄,借烟酒发泄,虽然俗气,但是有用。   ...   Honeysea这家酒吧,严格来说不算是大众印象中的那种酒吧,更偏向酒馆,开在南街最里面,环境清幽,驻唱歌手唱的都是慢歌或老歌,氛围感很浓。   顾决只来过一次这里,也是和谢昊成,当时这家酒吧刚开,那天谢昊成失恋,两人误打误撞就发现了这里,谢昊成喝得抱着他哭,点了一首又一首伤心慢歌,越听哭得越凶。   顾决当时只觉得他闹得自己很烦,但现在,他好像能体会到他当时的感受了。   “今天怎么选这儿了?”   谢昊成订的是里面的VIP包间,很大,已经来了不少人,男女都有,男生偏多。   “今天不是我过生日嘛,跟平时我们哥几个聚不一样,还请了几个女孩子,我寻思就别订在那些吵哄哄的地方了,那地方也不安全。”   谢昊成说着,给顾决递了一根烟过去。   顾决现在已经很少抽烟了,他推开谢昊成的手,懒懒拒绝:“戒了。”   “行,”谢昊成也没有强求,“怎么又去淮市了?”   “去转一圈。”   顾决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里盛着冰块,轻轻一晃叮当响,他仰头将一杯全喝了,冰块都没来得及融化,沉在杯底,晶莹剔透。   不断还有人进来,期间有人过来找顾决搭话,他有些不想搭理。   他高估了自己,本来答应来,一是因为是谢昊成生日,二是因为想放松。   结果这人太多,吵得他头疼难耐。   他摸出自己的烟。   刚刚推了谢昊成的烟,这会儿却想抽上了。   他拢住火,点了一根烟,靠在沙发上,微耷着眼睫,眉头拧着,看上去冷得厉害。   谁也不想搭理,就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然后走人。   他两条腿懒散地支着,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指间星点火光跳跃,明明灭灭,烟气徐徐腾起。   门好像被推开了,谢昊成迎了上去,顾决对来的是谁并不敢兴趣,依旧是垂着头。   直到他听到——   “月月,温喃,你们怎么才来,那边坐。”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谢啦,快去坐...”   温喃...   顾决僵住,第一反应,是把夹着烟的那只手藏到了桌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 第24章   =   温喃还是第一次去参加男生的生日聚会, 还是这种不太熟悉的男生。   想着第一次就空手去的话也不太好,下课后温喃就和黄月月去给谢昊成买礼物。   她不知道谢昊成喜欢什么,她对他可以说是没有一丁点的了解, 最后还是黄月月说他爱打游戏, 喜欢看电影,让温喃给他买了个机械键盘, 黄月月自己买了个音响。   机械键盘很重, 谢昊成接过去后, 温喃感觉自己手上一松, 谢昊成又招呼着她们过去坐,温喃心里的拘谨渐渐放下, 抬眼瞟过去,看见了...顾决。   他垂着头,单手滑着手机,几天不见, 就感觉他额前的头发长长了一些,手机屏幕微弱的光打在他的脸上, 不足以映亮他的神情。   不是说还要两天才回来吗?   温喃脚步一顿。有那么几秒钟的徘徊,要不要过去跟他打声招呼。   但是他没有一点反应, 是不知道来的人是她, 还是故意装没听见,温喃也分不清楚。   “温喃,站那儿干嘛, 过来坐啊。”   温喃作罢,收回视线, 慢吞吞地走到黄月月那边去。   包间里的沙发是一个大的U型沙发,温喃她们坐在里面那一侧, 顾决坐在外面那一侧,一个包间而已,却像隔着银河一般,两人形同陌生人。   只有顾决自己知道,同一个页面,他已经反复翻阅了好几遍,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火星就贴在他的指尖肌肤旁边,再多几秒,就会被火星子给燎到。   可正好这个时候她走开了。   顾决松了一口气,悄悄地将手上的烟碾灭,整个动作轻缓无比,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来让温喃发现。   熄灭了烟,手指间好像犹有烟雾缭绕,烟儿味也浮在鼻尖,怎么也挥散不去。   顾决悄悄掀起眼眸去看温喃,就他这儿灭个烟的功夫,温喃旁边就坐了个男生,拿着手机,应该是在问她要微信。   顾决表情沉下去,哼笑一声,音量很小,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出来其中的怨气。   就数三个数,这男的要是再不走,他可要出手了。   一   二   “三”就在嘴边,他看见温喃卡着他的点,对那个男生摇了摇头,表情也很冷淡,拒绝得很干脆。   不错。   算起来,他至少是有温喃微信的人,还是比这位兄弟要好那么一点。   那个男生算是识相的,也没有纠缠,直接走人了。   顾决旁边有个位置空着,那人从温喃那儿过来在顾决身边坐下,表情不太妙,从包里摸出烟来,点燃一根来,嘴里还在跟旁边一男生抱怨。   “你说那个温喃装什么装啊,要不是她那张脸,谁踏马看得上她。真以为自己是仙女下凡啊ctmd...”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到顾决的耳朵里。   刚刚还说他识相,没想到还有两副面孔。   顾决冷笑一声,悄悄折了一下手腕,骨骼作响,眼底滋滋地冒着火花。   “你干什么,想动手啊?”   谢昊成见他状态不对,火速转过身来,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问他。   “哥,今天是我的生日,求求你,有什么气咱们先憋着,好吗?”   那边几个男生聊得热络,并没有注意到他俩的窃窃私语。   顾决抽出自己的手,语气依旧不太好:“你在哪认识的这垃圾?”   “哎呀,他那人就那样,你别跟他计较,他那就是图个嘴上快活,实际怂得一批。”   如果不是不想搞砸谢昊成的生日聚会,他可能真的会控制不住。   “你没见他只敢在这边说几句,他要是说大声点,让温喃听到,那还用得着你动手,人家温喃正经练过的,自己就解决了。”   谢昊成自认为自己在帮忙调解,却没成想他把火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顾决盯着他,质问他:“你这么了解她?”   谢昊成:...   “怎么会,我跟她都没见过几次面,就我跟她朋友玩得比较好,然后就一起吃过饭,就聊过嘛...”   “聊了多少?”   顾决严肃起来,才十九岁而已,压迫感就十足,谢昊成也被他看得有些发怵。   “没说过几句话,你放心吧,我今天生日,别这样...你看我还是特地为了你,叫温喃过来了,你怎么不和她说话?”   “你为了我把温喃叫过来,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她要来。”   “我没告诉你吗?”谢昊成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哎呀,我好像给忘了。”   “你故意的?”   “我怎么可能故意呢...哥,我今天生日,你就别...”   他这句“我今天生日”顾决来来回回听了好几遍,耳朵都起了茧子。   这时候又有一个男生坐到了温喃旁边去。   刚刚那个还没解决,这又送上来一个,顾决气得想打人。   也不看看自己长得什么癞□□模样。   顾决再也忍不了了,起身朝温喃那儿走过去,那个男生在温喃旁边坐下了,还在悄悄地往她儿挪。   顾决几步迈过去,抢在他之前挤在两人中间,紧贴着温喃,手臂一抱,就把那男的给挤出去了。   顾决身形高大,旁边那男的是个小身板,被他这么一挤,一滋溜滑到了地上去,满脸怨恨地看着顾决。   顾决耸耸肩,装作无辜的样子,实则得意:“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那男生站起身来,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走了。   顾决转过头去看了眼温喃,她盯着那男生离开的方向发呆。   “怎么,你还舍不得他,要不要我去把他叫回来?”   “一上来就夹枪带棒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温喃不看他,自己嘟囔了一句,声音有点小,但他还是听见了。   莫名的可爱。   “你怎么...”   “我怎么提前回来了?还不是因为你那条消息,我在淮市玩儿得好好的,你给我发消息,发了又不回,我特意回来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顾决微拧着眉头,双手还抱在胸前,看着气鼓鼓的,说话也是一连串不带喘气。   温喃看着他这模样,觉得有趣,扑哧一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头疼,然后也很卡,比较短小55感谢在2022-02-21 22:50:40~2022-02-22 23:3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听这夏天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   “我想说的是, 你怎么瘦了?”   虽然顾决猜出了她要说的话是什么,可温喃想使坏,偏不让他如意。   况且, 他看着确实是瘦了, 侧脸线条利落分明,整个人轮廓更加立体, 锁骨延伸出锋锐凌冽的弧度。   才几天而已。   顾决靠在沙发上, 双手懒懒抱在胸前, 别过头去不看温喃, 垂着眸,周围有人抽烟, 顾决的侧脸掩在薄雾后,看着恹恹的,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像是一只跟人闹别扭的大型犬。   “还不都是因为你。”   “你说什么?”   他嘀嘀咕咕的, 温喃确实没有听清楚。   “我说,我在减肥呢。”   “噢, 怪不得。”   顾决这人还挺神奇的,上一次闹得不欢而散, 再见居然也没有太尴尬的感觉。   一切自然顺畅, 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去提那晚的事情,怕破坏了大好气氛。   “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没回消息?”   顾决还没有忘记这个问题, 接着追问,一直盯着她, 不问出个结果来不罢休一般。   “我...我忘了。”   如此敷衍的理由,顾决倒也没说什么, 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声音温和懒散:“没把我忘了就好。”   温喃:?   “不至于,我又没失忆。”   自从顾决坐在温喃旁边后,就没有人再敢来要温喃的联系方式,一点都不夸张地说,顾决那双眼睛像鹰眼一样,只要谁的眼睛往温喃的身上飘,他直接用眼神警告回去。   这一系列动作神不知鬼不觉的,连坐在他身边的温喃都没有发现。   温喃还在组织语言,该怎么和顾决好好交谈一番才好,可是组织了半天,再多的话最终总结出来也就是三个字:谢谢你。   “你想对我说什么?”顾决笑着看着她,轻声说道,“今天这么开心的日子,别说拒绝我的话。”   “好不容易才忘了的。”   许是又想起了那晚的伤心事,顾决眼底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忧伤。   看起来怪可怜的。   温喃也就没再开口。   “都别坐着了,我们来玩儿游戏啊。”   生日聚会已经过了预热的前半段,谢昊成作为今天的主角,出来活跃气氛。   温喃平时其实很少参加这样的场合,最多就是和朋友小酌几杯,所以他们玩的游戏,她也不上手,老是输,可是每次要喝酒的时候,都被顾决给挡下了。   “顾决,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好歹让温喃也象征性地喝一杯吧。”   有人开玩笑地说。   顾决冷冷地瞪了一眼回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嘴角仍是笑的,但语气冷若冰霜。   “管你屁事。”   顾决没给他留面子,挑事的那人尴尬地笑笑,没再说话。   温喃输的次数可不少,顾决喝得也不少,她扯扯顾决的袖子,小声说,   “你少喝点,没必要帮我喝这么多,我还是能喝一点的。”   顾决偏过头来瞧住她,或许是酒喝得太多,胆子也大了些,距离拉得太近,顾决的味道混着丝丝酒气横冲直撞地闯入她的鼻息,眼底明亮滚烫,晃眼得紧。   “你啊,喝一点果酒就开始胡闹,这酒你顶得住?”   “姐姐,你不能喝他们的酒,这些男的里面,除了我,你都不能信,都是坏人。”   顾决脑袋晃一晃的,差点掉在她的肩膀上。   “你是不是喝醉了?”   “不可能,我酒量好得很。”   温喃确实有点分不清他究竟是醉了没,只是在他端起下一杯酒的时候,拦下了他。   “温喃啊,你这输得确实是有些多了,这样吧,放你们一马,反正你输了也是顾决喝,那不如换个玩法儿吧,你输了后随机摇歌,让顾决唱。”   ?   还有这种玩法儿?   温喃抱着下一把必赢的心态去玩,结果最后还是输了。   “快,摇歌。”   顾决坐在一边,懒懒地撩起眼皮看着她。   “那我摇一首?”   温喃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看着顾决的,看着他点头,她也就放心地摇了起来。   随机摇歌,确实很随机,最后叮的一声,屏幕上出现的歌名是:《算什么男人》。   这歌名...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啊。   温喃想趁着大家没注意,趁机换一首,其实已经有人看到了,在那儿高声起哄,但温喃以耍赖的姿态,不顾众人吆喝,赶紧又摇了一遍。   结果是《听妈妈的话》。   “这首你会唱吧?”   温喃问他。   她原以为这首歌至少人人都会哼两句,却没看见顾决神情微变,眼底滑过一缕暗色,但很快掩盖住了。   “不会,我不会唱。”   “这歌你都不会?”谢昊成感叹一句,“那就喝酒吧顾大少,我给你倒上。”   顾决没多说什么,端起酒杯来,原本让他喝一杯,他一次性喝了三杯。   这算是烈酒,温喃喝一杯都会上头,后劲十足,他接连喝了几杯,温喃看着就发麻。   “一杯就行了,喝那么多干嘛。”   顾决手里还握着那个杯子,垂着眼,眼神一直落在那个杯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总感觉他情绪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没什么。”顾决勉强笑笑,双手插在兜里,但这掩盖不了他的失落。   “但刚刚那首《算什么男人》我还是会唱的。”   顾决弯眼笑,很快就调整过来,不知道是在打趣还是说的实话。   “那你想唱,我马上给你调回去。”   顾决摇了摇头,酒精发酵,好像慢慢起了作用,顾决的动作和语调都变得更懒慢,从吐着舌头打滚的大型犬,变成了慵懒到骨子里的小猫崽儿。   温喃想到这儿,自己先笑了。   她好像特别喜欢用一些小动物来形容他,猫狗过后,下次又是什么了?   酒气熏染,他的唇色都红润了几分,眼底云雾蒙蒙,看着确实是有点醉意在身上的。   感应到温喃在看他,他朝自己这边挪了一点,闭上眼睛,嘴角翘着,笑意低缓:“坐不稳了,靠着你,摔了可得把我扶着啊,姐姐。”   温喃:...   可把你给能的,还说自己没喝醉呢。   他话说完没几秒,温喃就感觉肩头一沉,顾决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她的肩上,眼睛紧闭着,睫毛微颤,像是睡着了。   温喃全身过电般,一下子僵住,动也不敢动,而且她一低头,差点就贴到了顾决的额头上,这样的情况下,让她像被封印住了一样,除了眨眼睛,其他动作都不敢做。   “顾决,顾决?”   “别在这儿睡啊...”   温喃轻声叫他,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边人吵作一团,拼酒的拼酒,玩游戏的玩游戏,包厢里还在放音乐,这人怎么睡得着的?   怕不是醉得厉害了?   他趴在自己的肩头,呼吸清浅平稳,鼻头泛着点红,这靠近一看,他的睫毛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长。   白皮肤,长睫毛,硬朗的五官,搭配起来并不违和。   顾决突然动了一下,头在温喃肩头蹭了蹭,他的发质偏硬,轻轻扎着温喃的皮肤,痒酥酥的。   温喃这下子更加不敢动了。   虽然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把他推开,把他推开,这像是什么话。   但是手伸出去,还没碰到顾决,就收了回来。   算了,不跟醉酒的人计较。   中途谢昊成还来过一趟,说旁边就有一家酒店,要不要开个房间给顾决,让他去歇着。   温喃还说不用了。   但没多久她就后悔了,这顾决的脑袋可不轻,在她肩膀上靠这么一会儿,她感觉自己的肩膀都酸痛了起来。   “哟,你们进度够可以的啊...”   黄月月也喝了不少酒,音量提高了一些,温喃赶紧对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黄月月笑着,小声调侃:“这就护上了,还说不喜欢呢...”   温喃没有再跟她还嘴,因为她好像听见顾决在嘀咕着什么。   她仔细听,也没清楚,大概是因为睡着了的原因,顾决咬字很模糊,嘴里像含着东西,一个字也辨不明白,比婴孩学语更难听懂。   算了,估计是在说梦话呢,随他吧。   她只希望顾决能赶快醒过来,她的肩膀快要报废了。   她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来,单手滑着,准备以此来打发一下时间。   注意力移开后,周围的喧闹好像都与她无关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肩膀上还靠着个人都忘记了。   所以突然被抓住手腕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温喃不知道一个睡梦中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拽得她手腕生疼,温喃想挣脱开,却被他抓得更紧。   “顾决,你要干嘛?”   温喃忍不住问。   低头一看,他现在不仅鼻子上浮着一团红,耳朵、眼尾、脸颊上都晕着浅淡的红,皮肤被衬得更加冷白。   他贪恋地蹭了蹭温喃的脖子,尾音细碎,蕴着点撒娇的意味。   “姐姐,谁比得上你狠心。”   这一句,温喃听清楚了,每一个字都真切无比,像九月的风,不急不躁地吹进了她的耳朵里。   伴随的是她自己无法掩饰的心跳声。   酒杯里的冰块一点点地融化,化作水,混入酒中,浑然一体。   温喃的心在那一刻也开始融化了。 第26章   =   那天晚上, 温喃大概是场上唯一一个没怎么喝酒,保持着清醒的人。   但这一次,清醒的滋味可不算好受, 温喃回到寝室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非要算起来的话, 她宁愿自己喝几杯酒,起个助眠的作用也好。   她只要一闭上眼, 想的全是晚上的情景。   那时包间里推杯换盏, 气氛被炒得很热, 只有顾决和温喃像是边缘化的人物, 隔出一道门来,把其他人紧紧关在门外。   她的世界里, 静得只能听见他绵长的呼吸声,和他的那句话:   谁比得上你狠心。   谁能比得上她狠心?她有多狠心?   她不知道。   但是她能知道的是,应该没有人比她更像个傻子了。   前几天那么严肃地把人家给拒绝了,就这一晚, 内心里就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她只要想起那时的情景, 随之而来的就是难以掩饰的心跳声。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温喃当初就不会把话说得那么绝。   但转念一想, 他也是喝醉了, 才会那个样子,可能第二天起来,全都忘了。   温喃一直想到三点钟才睡着。   第二天早上没课, 温喃七点钟醒了一次,头晕得厉害, 又睡了回笼觉。   再醒来的时候,变天了。   她一直以为昨天除了黄月月和谢昊成, 也不会有其他人有闲工夫来关注他俩的,结果没想到不仅有人看到,还偷拍了一张照片。   他们两个人虽然不至于风云到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学校也没有什么八卦论坛,但那张偷拍的照片还是在一定范围内传开了。   其实就是一张顾决趴在温喃肩头睡觉的照片,光线昏昧,温喃还低着头,照片里也看不清楚顾决的脸,如果没人说,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们两个的。   只是昨天聚会上有人连名带姓地将这照片给发了出去,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有好几个人问温喃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温喃一律没有回复。   平时没有见得有多熟,八卦起来速度倒挺快的。   管他们屁事。   温喃也没有多大惊小怪,说生气可能有一点,他俩又不是明星,有什么好偷拍的?   顾决的电话也打进来了。   过了昨天晚上,两人的关系算是破了冰,说话也不需要再拐弯抹角,温喃也就直问了。   “你看到照片了吗?”   顾决的声音还带着点宿醉后的沙哑,懒洋洋的。   “看到了啊。”他笑了笑,“拍得还挺好看的。”   温喃:...   “还挺有艺术感的。”   温喃:...   “是谁拍的,我问他要一张原图。”   “你正经点。”   “正经点的话...”顾决顺着她说,但语气里还是能听得出点痞坏,慢悠悠地说,“要说正经的,那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   “现在都知道那张照片上的是我了,我俩都那样了,要是再跟别人说没什么,那我不成渣男了?”   怎么越说还越有劲儿了。   “行了,别说照片的事儿了,我有正事要跟你说,今晚上有没有空?”   “随时都有空。”   “那今天晚上请你吃饭。”   温喃醒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有这个想法了,她想和顾决再单独地相处试试,确定一下自己的心意。   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呢?   还是说,只是在那样的情景之下,很难不动心?   ...   温喃选了一家江边的烧烤,不像最常见的烧烤摊那样,环境不太好,油烟气弥漫。这里环境好得多,靠着江,一眼望过去波光粼粼,还能吹吹清风,虽然价格比其他的贵了一些,但菜品也新鲜得多。   关键是这样的环境也更方便聊天。   温喃没有跟顾决一起来,她找了个理由自己先过来了,提前吹着江边的风,醒了醒神。   过了一会儿,顾决也来了。   醉意消失后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散漫,微挑着眼看着温喃,笑意明显:“姐姐,今天请我吃饭,是想要商量一下对我负责的事情吗?”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在问她今年几岁一样简单自然,没有丝毫的脸红。   温喃也跟他开玩笑:“我对你负责?我可没你那么有钱,跟着我得吃苦哦,小顾。”   这声小顾叫得比弟弟还好听,顾决忍不住喉结一滑,心都跟着软下来。   “吃苦就吃苦,那咱今天都吃素吧,姐姐得节约用钱,养我。”   面前的少年卸下一身的倨傲,浸在暖黄灯光下,眉梢好看地扬起,江风轻轻吹过,带来点浅淡的薄荷味,窜进她的鼻息。   “我们聊聊天吧,顾决,认真的。”   她一字一句,语气也是无比的认真,顾决收起嘴角痞懒的笑,正起身子来。   “聊点什么呢?”   聊点什么呢...   问住温喃了,光想着聊天,但从何聊起呢?   沉默片刻,耳边只有轻浅风声,温喃作罢,扫了下桌子上自助点餐的码,递给顾决。   “还是先点菜吧。”   顾决接过她的手机,划拉两下,掀眸,眉眼和轮廓都变得柔软,好看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牵起了唇角:“真的要请我吃饭?我可是很能吃的。”   温喃抬抬下巴:“随便点,把我吃破产了,大不了就把你扣在这里。”   “你舍得?”   顾决半眯起眼,散漫地瞧住她。   咬字很轻。   温喃笑笑,虽然没说话,但是话语都已经挂在了眉眼间。   如他所说,顾决真的点了不少菜,温喃本来还有些担心他这种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会不会对吃的方面特别讲究,不喜欢这种油烟大的,毕竟上次请他吃饭他都没吃多少。   但问他的时候,他也说想吃烧烤。   顾决说烧烤烟气大,自己拿过那些菜,熟练地烤了起来。   服务员送了辣椒碟上来。   温喃想了一下,把他面前的调料碟给抽走了。   顾决手上的动作微顿,颇为好奇地看着她。   温喃解释:“我记得你不是不吃辣的吗?你是想吃吗?那我还给你...”   她还没拿起那一小碟子呢,顾决就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不吃辣呢。”   顾决嘴角的笑怎么也消不下去。   她不知道她刚刚的动作有多自然顺畅,就像是他的女朋友一样。   女朋友...   顾决想起这三个字,心里就跟炸开了烟花一样,烟花虽然遥在天边不可及,但只站在地上看着,也已经很高兴。   顾决突然在想,如果她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自己,一直拒绝自己的话,只要她不和别人在一起,那让他这样一辈子待在她身边,做个随叫随到的骑士,即使没名没分他也满足了。   只要不要不理他就好。   “顾决,你在想什么呢,肉都快糊了。”   顾决垂下眼,那串肉果真是糊了一块,顾决收手,把它扔在了一边。   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呢?   想你什么时候喜欢我。   “这串好了,你尝尝。”   温喃不客气地接过那串肉,忙着往嘴里送。   “烫,小心。”   顾决的声音变得温柔无比,看着她犯馋的样子,还有些无奈。   早知道刚刚就该等它凉了一点后再递给她。   “好。”   温喃居然乖乖地把那串肉放在了盘子里,看着飘起的热气,眼馋,心想还要等多久才能吃。   想着想着就出了神。   最后回过神来,才提醒自己,别光顾着吃。   温喃一直觉得自己不太会说话,现在心境变得不一样后,想得就更多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默默地吃了好几串肉,才缓缓开口:“你哥...最近和西柠还好吧?”   “我不知道诶。”顾决到现在一口都还没有吃,光顾着给温喃烤肉,他继续问,“你吃鸡翅吗?”   “我在问你呢。”   “我真不知道啊。”顾决无辜,他一心都栽她身上了,哪有心思去管别人。   但他突然想到又想到什么:“哦,那天我在淮市,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提起过她,挺好的,你别担心。”   “噢。”温喃本来意也不在此,顺着说了下去,“对了,你为什么去淮市啊?”   终于问到他身上了。   好不容易。   “有点事。”顾决还是没说实话,垂下头翻着菜,掩饰他的神情。   “特地为了谢昊成的生日回来的?”   “怎么可能。”顾决不禁一笑,“都说了,特地为了你回来的,难不成你以为我真在逗你玩儿?”   温喃看见对面那一桌点了煮啤酒,问顾决:“要喝点酒吗?”   提起酒,顾决脸色微变,赶紧拒绝:“不了,昨晚喝怕了。”   顾决嗓音里的哑都还未褪尽,想是昨晚喝得确实有点多,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他给温喃倒了一杯可乐,气泡腾跳间,他的嗓音也变了调,藏不住低缓的笑意:“姐姐,下次可不能在外面喝酒了,你这游戏黑洞的程度,输起来没完没了的,让人很担心啊。”   “实在是要喝呢,不如带上我,我替你喝。”   “你替我喝?”温喃想起他喝醉后的盛况,仍然觉得有趣,忍不住逗他,“你知道你昨天喝多后,说了什么话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两天写得很卡,抱歉久等了~ 第27章   =   “我说什么了?”顾决语气不算明朗, 表情看着也是充满好奇,像是真不记得了,“我不会是说了什么让你以身相许之类的话吧?”   顾决眨眨眼, 瞳孔清亮, 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一点也不害羞。   “哪有, ”温喃不甘示弱, “你说你要给我一百万。”   “好啊, 现在就转账给你。”   顾决靠着椅子, 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震惊,几乎是脱口而出。   温喃:...   这和她想的有点不太一样啊。的...”   他那样子怎么跟当真了一样, 真就是人傻钱多呗?   顾决昨晚喝得确实有点多了,意识不太清灵,也确实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还做了梦,梦的时间不长, 但内容很多,他梦见自己和温喃在一起了, 情到浓时,他靠在温喃的肩上, 温喃对他轻声细语, 温柔到极致,唇瓣就快要贴到他额头的时候,场景突然变换了, 接下来梦里就跟开了二倍速一般,不知怎么, 温喃就要跟他分手。   她冷着一张脸,无论顾决怎么求她, 抱着她,拉着她的袖子,亦或者是眼泪决堤,哽咽着求她别走,她都不为所动,仍然冷心决绝,转身走了,一次头也没有回过。   一次也没有。   顾决在梦里失了心魂,如行.尸.走.肉一般,再无生气,梦中梦里,更是一直低喊着温喃的名字。   这样的情节,即便梦里是二倍速,都煎熬无比,可也幸好是梦,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最后重归于好,但场景不知怎么又变成了开始的那一幕,他靠在温喃的肩膀上,只是这次温喃的表情有些不一样,说的话也不一样。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   如果是梦,可为什么她会对自己这样说呢?   算了,就当这是梦吧。   梦里的他,什么都敢做,有些话,也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   原来那天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不是在梦里。   她都听到了。   顾决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看看她听到的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惜了。   不过看她现在这还能跟自己开玩笑的模样,应该至少是不讨厌的。   ...   今晚两人谁都没有喝酒,气氛却比酒后的更加暧昧,两人的话也不多,却格外有默契,温喃一抬头就看见他眉眼带笑,就那么看着自己。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后,准备离开,在桥上走一走,消消食。   秋天是温喃最喜欢的季节,她怕热又怕冷,夏天窝在空调房里就不想出门,冬天更是让她难受,宿舍里又湿又冷,被子一连几天都晒不干,泛着淡淡的霉味。   只有秋天,才是各个方面都让她觉得再舒适不过了,不像春天那样容易犯困,还可以吹吹风散散步,清风把骨子里的倦意都给吹走了。   温喃想起在南城,在外婆住的那个小镇上,南方的小镇,冬天不会下雪,青山常绿,秋天夕阳西下的时候格外好看,大片浓烈的绿被覆上一层浅淡的金色,即使是在日暮沉沉时分,也如油画一般绚烂。   永远都充满生机。   温喃还想起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带她回到那个小镇,小的时候,外婆家还习惯烤碳火,一家人围着小小的一个火盆,她太小,自己坐在凳子上不安全,外婆就会把她抱在怀里,握着她的小手,帮她取暖。那个时候也不像现在一样小镇上也什么都能买到,那时候她会提前去县上的超市,帮自己备好零食,城里有的,她换个地方也能吃到。   但温喃最喜欢的还是外婆自己炒的板栗,和香香糯糯的红豆年糕,内馅儿绵密清甜,温喃不爱吃甜,但到现在也还馋那一口。   无论走到哪里,无论过往发生过什么,南城依旧给她留下了无数念想。以前冬天的时候,她会捧着一碗热乎乎的红豆甜汤坐在外婆家门口看小镇风光,风吹啊吹,却怎么也吹不散鼻尖甜丝丝的味道。那些日子也是如此,缠绵在她的记忆里,永远鲜活蓬勃,一笔一划融进她的思念里。   “顾决,”温喃抽回思绪,看着旁边的顾决,轻声开口,“你上次问我,国庆节会不会去哪里玩,你有什么安排了吗?”   顾决转头看着她,面部轮廓分明,眉眼深邃,好看得不像话。   “你要回家的话,我就没什么安排咯。”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原本国庆节的计划里,只有和你一起的安排。   “那...和我一起去南城玩儿?”温喃说。   顾决明显是愣住了,怔在原地,眼也不眨。   温喃解释:“南城也算是个旅游城市,要不要去玩一玩?”   顾决唇角扬起:“那我去,住你家吗?”   温喃:???   他这想什么呢?   “想得美。”温喃笑着怼他,“怎么样,去不去?”   “去,当然去,哪天出发?”   和她一起回她的老家,怎么都品出了一种要去见家长的感觉。   “我看看日历...”   温喃去摸自己的手机,结果发现口袋里空荡荡的,裤兜里也没有。   她的手机呢?她记得自己明明放在了上衣兜里。   “我的手机呢...”   温喃慌慌张张地又翻了一遍口袋,还是没有手机。   “是不是忘在刚刚吃饭那里了?”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这个,两人只好折返,可最后问了服务员,服务员也说没看到有手机。   吃饭的时候手机都还在的,后面吃起劲了就没怎么注意,后来走的时候也一直没有看手机,所以手机是什么时候丢的呢?   “你别急,我们沿路看看,会不会是落在哪里了?”   顾决声音沉稳些许,让人安心。   “行。”   温喃眼睛都快盯花了,也没看见她手机的踪影,着急了起来。   其实手机已经是两年前的旧款了,也不值几个钱,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太多,不是所有都有云备份,丢了怪麻烦的。   “应该不会掉在这里的,我包这么深,怎么掉得出去?”   “再找找,万一呢?”   旁边也有一对情侣正在找手机,正好碰上,温喃和顾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于是四人就这么聚在一起了。   几人对了一下话,发现他们的丢手机范围基本重合,所以猜测应该是被偷了。   温喃实在是想不起来两人究竟是哪个时间疏忽了,让小偷见缝插针地摸走了她的手机。   不过回想起来,温喃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心思有点飘忽,小偷要想摸走她的手机,随时都有可能,但是顾决还站在旁边呢,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在走神?   ...   几人去了派出所。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这小偷居然先他们一步被抓了进去,说是瞧着自己连摸了两个手机,出奇顺利,胆子打了,瘾也来了,结果摸第三个的时候,被当场抓住,直接带到了派出所来。   这小偷长得很黑很瘦,被抓了也没有一点慌张,反而还聊起了他的“壮举”。   “我忘了前两个偷的是情侣,那谈恋爱谈得黏黏糊糊的,谁还注意到旁边经过谁啊。那最后一个就不一样了,他一个人...”   “嘴闭上,你还觉得很光荣是吗?”   ...   虽然最后因为要走流程,温喃还不能拿走她的手机,但放在警察局总比被偷了卖了的好,这插曲解决得还算顺利。   “幸好我还有一个备用机在寝室,不然就有点麻烦了。”   这年头不用手机就跟与世隔绝了一般,什么都不知道。   她也没有代戴表的习惯,这会儿连时间都不知道。   “几点了?”她问顾决。   顾决摁亮手机,给她看。   “这又回不成寝室了。”   温喃发现自己和他在一起,要不就是踩着门禁时间进学校,要不就是超时,虽然这一次确实是无奈,但也挺邪门的。   “顾决,你帮我订个酒店吧,我回头转你钱。”   突然一下子又变得客气了,顾决有些不习惯,幽怨地说了一句:“这么客气干什么?”   “我没有跟你客气。”   “真不跟我客气?”顾决挑眉看她,哼出点笑意,“那不如,就去我家住?”   作者有话要说:   也快在一起了!   最近确实更得比较少,我是感觉型选手,没感觉怎么都写不出来,下本存存稿再开文   今天评论发红包~ 第28章   =   “你家?”温喃睁大眼睛, “你确定吗?”   顾决亮出屏幕来给她看:“附近的酒店都订满了。”   顺便还装了下可怜,表情委屈巴巴:“你要是想睡大街的话,那我就陪你咯。”   “我搜一下哪条街睡着比较舒服?”   “你家几个房间?”   温喃松了口。   顾决笑了下, 没有立马回答, 微微俯下身,掀起眼皮看着她, 距离拉得太近, 连他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你害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   “我问你有几个房间, 你直接回答不就行了。”   温喃都不知道一双眼睛该往哪里看才好, 声音也细如蚊蝇。   害羞了。   “你放心,如果我真想对你做些什么, 那就算有十个房间,也拦不住我。”顾决说着支起身子来,狭长的眼眸轻敛,抱着胸懒洋洋地看着她, 晚风拂过他额前的头发,他弯起嘴角, 再一次滑开手机。   “要不我录个音?存个证?”   “那也是你的手机。”温喃跟着笑起来,“行了, 走吧, 去你家。”   “反正你也打不过我。”   ...   顾决就住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小区里,特地为了离学校近儿点买的。   有钱真好,平常大学生在外面租房都要考虑价格, 他大学就几年,为了搬出去住, 都能随手买个房子住。   顾决的这套房子是个二居室,可能是因为这周围没有大户型吧, 不然以顾决的手笔温喃觉得他会给自己买个大别墅住。   房子不大,但装修很高级,黑白灰为主色调,家具也是质感十足,放在这里都略显“大材小用”。家里也很干净整洁,东西不多,也都归得整齐,温喃在想,如果她一个人住的话,东西肯定就扔得到处都是了。   “你家里好干净啊。”   温喃环顾四周,鼻尖甚至嗅到了一点清淡的冷茶香,忍不住感叹一句。   “有阿姨过来打扫,”顾决手上拿着一个好看的玻璃杯,指尖扣在杯壁上,漫不经心地冲她笑笑,“喝水还是喝饮料,或者热牛奶?”   “白水就行。”   顾决去接水的间隙,温喃在客厅了,仔细看了看他的家,说实在的,就算户型不大,也显得很冷清,没有多余的修饰,除了必要的个人生活用品,就只剩几本书摆在那里,电视都是一尘不染,黑色边框隐隐泛着光,崭新无比,挂在那里像个大型装饰品。   身后传来脚步声,温喃转过头去,顾决捧着杯子正朝她走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脱去了外套,里面就剩一件宽松的T恤,被他撑起了肩线,轮廓挺括,又不失慵懒。   “热水。”   顾决递给她那杯水,让她坐在沙发上,自己还站着。   “我去给你收拾一下房间。”   “好,谢谢你。”   温喃第一次来他家,也是她第一次单独去男生家里,有些放不开,就坐在沙发上等他出来。   等到她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出来了,斜倚在门边,他还去换了身衣服,全黑的,衬得整个人更加修长笔挺。   “收拾好了,你过来看看。”   温喃走进房间,房间的风格其实跟外面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异,依旧是偏冷淡的风格,床很大,还有卫生间。   “这不是次卧吗?”   温喃问。   “这是主卧,我住的那一间,不过我床单给你换新的了,卫生间也是昨天阿姨来才打扫过的,你放心住。”   “我就住一晚,住次卧就行,我没那么多讲究的。”   顾决这架势,倒真有种把她当成贵宾的感觉。   “不是,那个房间被我做成游戏房了,没床。”   “噢,这样啊。”她上下打量顾决一番,问他,“那你睡哪儿啊?还有你干嘛还换身衣服啊?大晚上的在家里走秀吗?”   顾决摇头:“你在这儿住,我出去网吧刷夜。”   “有家不住,你去网吧,你是不是...傻。”   顾决被她吐槽,眨眨眼,没有反驳,只是笑了。   “我不能让你害怕啊,温喃,你今天会那样担心,会有顾虑,我完全理解,所以我今晚不在这儿住,我今晚也不会睡觉,你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   她半开玩笑的话,他一句句地放在了心上。   “那这样的话,我还不如去住酒店,怎么能让你自己在外面住呢?”   顾决套上外套,散漫地笑起来:“酒店可更不安全啊姐姐,除了人杂,可能还有针孔摄像头,而我这里,就我最危险,我走了,就没什么隐患了,你安心在这儿睡觉,我的床睡着特别舒服,保证你今晚好梦...”   顾决总是这样,说什么都是玩笑的语气,说什么都一股子不正经,但是却又能戳人心窝子。   温喃感觉自己像一颗酸梅浸入了雪碧里,心里又酸又甜还滋滋冒泡。   “顾决,别走了,就在这儿住吧...”   “我一个人住,也害怕...”   温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低了不少,也不敢正眼瞧顾决。   不等顾决说话,她先给自己解围:“我饿了,你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了,点外卖等得也有点久。”   “要不然我给你煮一碗面?”顾决说得自然,把煮一碗面说出了倒一杯水的感觉。   温喃上下打量他一番,他这样子怎么看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哪怕是煮个面?   “你会煮面?”   “煮个面多简单,你在这儿看会儿电视,等我。”   顾决说完就转身。   ...   没有手机,确实只有看电视来打发一下时间了,只是他家的电视,温喃研究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最后只能跑到厨房去找顾决。   温喃以为这么久过去了,顾决至少应该把水烧开了,但他竟然还对着手机,眉头紧皱着,不知道在看什么想什么。   他看得入神,甚至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温喃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是酸汤面的教程,顾决来回翻着图片,琢磨得很认真。   还说自己会呢。   “不会做呀?”   温喃这一声,把全神贯注看教程的顾决给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摁灭屏幕,装作镇定的样子:“我只是想看看做什么面。”   温喃也不准备拆穿他,只是饶有兴味地站在一边,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在这儿陪你说说话吧,免得你一个人煮面太无聊了。”   顾决长睫垂下,遮住眼底情绪,若无其事地烧水。   “好。”   可能他自己不知道,但温喃都肉眼可见他的紧张,煮个面而已,整得跟考试一样。   他对着桌子上一堆没有拆封的调料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转过头看着温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要不,还是点外卖?”   他脸都变得通红,一贯凌冽的线条被柔化,手足无措的样子惹得温喃很想笑。   “我来吧,别点外卖了。”温喃走上前去。   水已经烧开了,咕噜噜冒着泡,温喃拿过旁边的面,取适量的扔进锅里。   顾决能做的事就是帮她拆开那些调料的塑封纸,边拆还边问她:“你怎么知道放多少面合适?”   “我在家经常自己煮面吃,有手感了。”   “家里没有蒜是不是?”   顾决摇摇头,他不做饭,家里除了这些调料以外,要啥没啥。   “鸡蛋呢?”   “这个倒有。”   顾决打开冰箱,挑出两颗来递给她。   “那就做个鸡蛋高汤面吧。”   温喃熟练地在另一个锅里面热油打蛋进去,加热水,锅里立马滋滋作响,白烟腾起,顾决害怕油会溅到她手上,可温喃还是眼也不眨地站在锅前,纹丝不动,锅里的沸腾也渐渐平息下去。   “你从来没有做过饭吗?”温喃瞟见他的表情,愈发觉得有趣,怎么搞得她不像是在煮面而是在炸厨房一样。   “煎过蛋,糊了。”提起煎蛋,顾决想到自己那次会突发奇想煎蛋,还是因为她,想到这儿时拆塑封的手一个不稳,洒出来一点胡椒粉在自己的手上。   他轻轻吹去手上的胡椒粉,不料有些飘起来,顾决呼吸间吸入了一些到鼻子里,痒痒的,他忍不住转过身打了个喷嚏。   “胡椒粉是有点辣的,你傻不傻。”   顾决在厨房里就像一个菜鸟新手一样,处处碰壁。   温喃在等待面煮熟的间隙,拿过两个碗,在里面加了各种调料,拍拍顾决的肩膀:“学着点,以后一个人住不能只吃外卖啊。”   “等会儿我再教你煎蛋吧,保证不糊。”   “我煎蛋糊还不是因为...”   顾决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   顾决顿住了,如果说自己是因为幻想和她在一起的情形,走了神,会不会被当成是意.淫怪?   “因为...我是第一次煎蛋呗,没有经验。”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温喃笑笑,她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顾决奇奇怪怪的,还怪可爱,“面好了。”   “我来捞吧,烫。”   顾决下意识地接过她手里的面捞,温喃也没跟他争,乖乖地站在他后面。   “你给自己多捞一点,我吃不了多少,怕胖。”   “你都这么瘦了,还怕胖呢?那天趴你肩膀上睡觉都硌得慌...”   顾决专心地捞着面,还问温喃要加多少汤,都没有注意到,温喃正站在她身后杀气腾腾。   “所以那天晚上你是清醒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交心~感谢在2022-02-28 23:26:25~2022-03-03 22:5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   得意忘形的后果是要自己承担的。   顾决跟其他人在一起时话没那么多, 出错的机会少,而且他也不在意别人会怎么想,嘴上也就没个把门的,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在温喃面前虽然学会了装乖, 但难免也会有暴露本性的时候。   顾决盛好了面,端上桌子, 转过头去, 看着温喃气鼓鼓的样子, 着急忙慌地跟她解释:“不是, 我当时真的是睡着了,还做梦了, 梦到和你一起,只不过我最后迷迷糊糊地醒了,但是我不知道我那个时候醒了,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   顾决知道他自己说的这些话看起来很牵强, 但这确实是事实,他也不算是骗了她。   温喃见他一脸苦涩, 面庞泛起酡红,说话也没头没脑的, 应该是着急上火的连锁反应, 急得像只讨好主人的小狗子。   温喃忽然就不气了。   她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行啦,我知道了,快吃面吧, 等会儿面坨了。”   顾决松了一口气,但又不解地看着温喃:“这样...就完了?”   他这小心翼翼的样子倒是让温喃无奈又好笑, 她低头拌着自己的面,说:“不然呢?放过你还不乐意?你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弟弟。”   温喃说着, 特别自然地把他面前的那碗面给顺过来,拿着他的筷子,帮他拌起了面。   “别光盯着啊,面都要变成饼了,快吃。”   温喃清澈的眼底笑意满满,将面轻轻推回到他面前。   顾决愣神,看着那碗面,汤底清亮,顾决却一直在回味温喃刚刚的那个动作。   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而已,他的心里却像是炸开了烟花,并且每当快要平息的时候,又一束冲向天空。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会给他一种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的错觉,又或许,不是错觉。   顾决低下头,拿起筷子的时候,偷偷地勾起唇角。   他挑起一筷子面,尝了一口,味道确实偏清淡,但是回味很香甜,特别是甜味尤其明显。   “好吃吗?”   温喃满脸期待地问他。   “好吃。”顾决嘴角勾起点弧度,他看上去是真的喜欢吃,头也没抬,回答完温喃就继续吃面,“还有点甜甜的,好吃。”   “甜?”温喃尾调扬起,“可是我都没有放糖诶,怎么会甜?你味觉出现问题了吧。”   顾决:...   竟然没放糖。   可明明就是很甜啊。   “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顾决语调放得很低,头也垂着,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你太夸张了吧,没事,你说真实评价就行,我对自己厨艺的水平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就还能吃的程度。”   “是真的。”   顾决抬起头来,神情认真,熏暖的灯光冲淡了他轮廓的冷硬。那一刻,温喃能捕捉到他眼底的真挚正茂盛生长,热烈到晃眼。   温喃心弦震荡,最后的理性正在土崩瓦解,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心不在焉地挑起扒拉两下自己的面,笑着说:“你是不是因为家里面有大厨,吃多了大餐,然后再吃我这一碗清汤寡水的面,觉得很特别啊。这叫什么,猎奇心理?”   “不是的。”几句话的功夫,顾决碗里的面已经见了底,他抽了一张纸出来,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笑得很乖,眼神清澈:“一是确实很好吃,二是因为是你做的。”   “三是因为,”顾决忽然顿住了,看向她,眸光看似平静,但又像在酝酿着一场秋雨,情绪满溢,“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句话差点让温喃的筷子掉到地上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现在才说呢?”   这一天都快结束了,他才提起来这事,温喃也是这个时候才恍悟过来,两人之前都没有问过对方的生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没有的吧?   温喃这个时候也没有手机,没法趁着最后时间给他订一个蛋糕,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傻愣在原地,说话结巴起来:“我...你...”   她最后还是放松了下来,弯眼笑了起来,声音像是被太阳烘过,暖暖的:“祝你生日快乐。”   顾决眸光微动,心里像是吹过一阵海风,咸咸涩涩,但暖得要命。   足够了,哪怕就这几个字,已经足够了。   “我刚刚订了蛋糕,姐姐,陪我过个生日吧。”顾决笑着,嗓音温柔到极致,   “应该的,”温喃说,“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十分。”   还有五十分钟,时间有点紧张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卖及时地来了。   顾决点的是一个红丝绒蛋糕,上面点缀着一圈车厘子,外观很复古。   “这个时候还有蛋糕送啊?”   温喃帮忙打开蛋糕盒子,帮他拍照记录,顺嘴问了一句。   “我哥订的。”   顾决淡淡吐出这几个字,让温喃的动作一顿。   她仔细看了眼包装,怪不得她觉得眼熟,这个就是纪西柠上次买的那家蛋糕。   温喃把“20”的蜡烛插在了蛋糕上,转头问他有没有打火机,顾决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看到那边柜子上有一个打火机。   她自然地走过去,拿过来,点上蜡烛。   其实她刚问出来的时候,顾决下意识地想说他不抽烟,自己家里也没有打火机,可他却忘了自己后脑勺不远处就有一个。   但温喃拿着,没有多说什么,看上去也没有好奇的意思,只是急匆匆地跑回到蛋糕旁边,帮他点燃蜡烛后冲他挥挥手:“快过来。”   顾决在这一天,二十岁了,但这短短的几步,是他这二十年来走过的最坚定的几步路。   只因为,她在那一头等他。   顾决脚落地的那一刻,温喃关了灯,再走回到他面前。   灯一关,只剩下生日蜡烛微弱的光,让视线不算明朗,昏暗的房间里,只有温喃的一双眼眸透亮,勾人心魂,朦朦胧胧的视线中,顾决看到她的唇角勾着,细看,会发现她眼里还晃着光。   “顾决,你许个愿吧。”   顾决闭上了眼睛。   其实没有什么悬念。   这一年,你成了我的心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又忙又丧的,更文比较慢,但不会断很久,可以囤一囤再看噢,别忘了俺就好~感谢在2022-03-03 22:51:50~2022-03-07 21: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ilk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ilk 35瓶;听听这夏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   或许是气氛太过微妙, 两人都忘了在吹蜡烛之前去开灯,所以等顾决吹完蜡烛后,室内陷入了一片漆黑。   光线突然变幻, 温喃没有适应过来, 眼前也一片黑,她下意识地抓住了顾决的袖子, 指甲都嵌入衣料里, 越揪越紧。   温喃不算是夜盲, 但是比较怕黑, 曾经一度需要开着灯才能睡着,但睡得并不踏实, 每天早上醒来都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落在梦里了。   黑暗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她不停地往里面卷,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会源源不断地袭来, 没有人能拉她一把,除了她自己。   到现在, 她有慢慢地调整过来一些,只是突然的转变, 还是会让她下意识地想去找一根救命稻草。   如果这个人能带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哪怕你只牵着他的衣袖,也会感受到支撑着你的那股力量。   “怎么了?”顾决低低的声音包含了太多种情绪,关切的、慌张的、担忧的, 他拿出手机来,屏幕映亮了他的五官。   望向她时, 眼底摇曳的碎光,化掉了她心口的一层厚冰。   温喃慢慢松开手, 但还是戳了戳顾决的胳膊,声音很小:“你能去开一下灯吗?”   原来是怕黑。   顾决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像是被揪住了心口,疼得慌。   原本就觉得她太瘦了惹人心疼,但她平时都以冷然的样子示人,差点给人一种,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让她难过害怕的假象。   顾决的手轻轻绕到她的后背,想环到她肩上去,想了想,最后还是在她肩上方空停几秒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怕,我去开灯。”   没有过分华丽悬浮的辞藻,却分外地使人安心。   等到灯被打开的那一瞬间,温喃觉得,亮如白昼的感觉真好,有人陪着的感觉,也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上许多。   灯光重新照亮他的所有,他真好看,温喃的词汇量太匮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才最贴切,只知道,他的好看不仅仅是浮于表面的,连灵魂都跟着滚烫。   温喃的目光越来越轻柔,低低唤他一声:“顾决。”   “嗯?”顾决扬眉,冲她笑。   “祝你生日快乐。”温喃也跟着笑,虽然她现在没有表,但她的时针和分针在心里,算着时间,再一次跟他说了生日快乐。   “生日礼物后面给你。”   “祝你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温喃说这话的时候还挺难为情的,她也说不出来什么具有文艺气息的话,除了身体健康、天天开心以外,她本来还想说祝他暴富和越来越帅,后面一想,好像他也不需要这两点。   顾决懒懒笑了一下,看着是发自内心的欣喜,眼神炙热:“倒不如祝我岁岁有今朝。”   温喃愣了一下。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温喃心神一晃。   “不过还是算了,我可不想年年都看着你丢手机。”   顾决开玩笑地说着,顺手切起了蛋糕。   他切了很大一块给自己,温喃尝了一小口,是咸奶油,吃着很细腻,回味醇香。   顾决打开电视,转过头问她有没有想看的电影。   “都行…”   温喃端着蛋糕自然地在沙发上坐下了,顾决站在前面,选着电影,他宽阔的背影挡住了整个屏幕,温喃看不见他最后选了什么电影,片头响起的时候,她身旁一沉,顾决已经坐下来了。   不过看的是什么电影,在这时显得也没那么重要了。   顾决拉开茶几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有些小零食。   “喜欢吃什么?”   温喃嘴上说着刚吃完面和蛋糕肚子很饱,但手还是忍不住去拿了一包薯片,青柠味儿的,拆开来塞了一片在自己嘴里。   顾决放的是一部喜剧片,背景闹哄哄的,温喃的心思本来也不在电影上,就算这会儿放个恐怖片或许她也能面不改色。   “顾决,你怎么一个人过生日啊?”   顾决拉开一罐汽水,递给她,隐约间还能听到泡沫滋滋腾跳的声音。   “不是有你陪我吗?怎么会是一个人?”顾决挑着唇角轻笑一下。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过生日,都不叫朋友之类的一起吃饭,或者和家里人一起过?我平时过生日都会和几个朋友过一次,然后我妈妈再给我单独过一次,做一桌子菜...”   电视里的笑声不断,温喃虽然没有仔细看情节,但也被里面的氛围所感染,话也多了起来。   但顾决垂下头,轻轻拨着自己的手指,看上去很落寞,蒙着一层灰暗。   空气静滞几秒后,他才缓缓开口,嗓音低到极致,蕴着点淡淡的忧伤,藏不住。   “我没有妈妈。”   温喃愣住,没有控制住手上的动作,无意识地捏了一下薯片的包装袋,发出的声音格外刺耳。   电视里的笑声不断,电视外的两人却陷入了一阵沉默,还好,持续的时间不算太长。   “没事。”顾决轻声说,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她。   “我没有爸爸,那咱俩还挺...”温喃嘴比脑子快,差点就想说“还挺配的。”   “还挺什么?”   顾决一双黑眸瞧住她,唇边扬着柔和的笑,视线灼灼。   “那我们俩还挺惨的。”   这对谁来说,可能都是一个伤感的话题,但温喃不想以难过的语气来说出这些话,特别是在本来应该开心的日子。   “我也没有爸爸。”   “我只有一个哥哥。”   顾决喝了一口水,光影勾勒出他挺立的轮廓,眼里压着点隐晦不明,在她的视线中定格。   他表现得淡定,但温喃还是很心疼,像被人揪住了心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不应该提起这个话题的。   或许他本来伤口已经快要愈合,但被她生生撕开了。   顾决忽地转过头看着她,瞧着她长睫不安地扇动着,内疚又慌张   的样子,眼底扬起柔和的波澜,忍不住伸手去轻轻挠了一下她的   头:“傻不傻,干嘛道歉,你没有错。”   “算起来,我已经比大多数人过得好多了,没什么的。”   “而且现在还遇见了你。”   二十岁就遇见那个一眼万年的人,顾决认为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   十几岁的年纪遇见也许会留下一些遗憾,再晚几年遇见也许又多了许多生活上的疲乏,不能让她看见自己最意气风发的那一面。   就现在,刚刚好。   顾决语气酸涩,气氛本来已经酝酿到那个顶点了,温喃也跟着鼻酸。   可听到顾决的下一句话,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总比我哥一把年纪了才情窦初开强。”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31章   =   这一晚,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过线的事儿,两人就是一起看了个电影,浅浅计划了一下去南城要怎么玩儿, 心照不宣地谁也没有去问两人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 只是有些事情要平静地说出口来,可能还需要时间的沉淀。   ...   很快就到了放假的时候。   温喃的妈妈工作上临时有事, 会晚两天到南城, 温喃和顾决就先一起飞到了南城。   从南城机场到外婆所住的小镇上, 还需要坐高铁到县城再转汽车到小镇上, 整个过程会比较麻烦。   “其实现在已经好得多了,以前都没通高铁, 全程需要坐大巴,路也不好走,从南城过去还要两三个小时呢...”   顾决全程都一副乖乖的模样,他今天穿得也很素, 一件米白色的套头卫衣,颜色柔和, 衬得他眉眼也清隽,但侧脸弧度仍保留锋锐。   有他在整个旅程好像轻松了许多, 以往自己回趟家, 就算有在刻意减少自己要带的东西,一个人提着行李也还是会有点费力气。   可是他提着行李箱上上下下就跟提着个空塑料袋一样轻松,眉目舒展, 另一只手还能伸出来,时不时地轻轻拉她一把, 让她避开陌生人的肢体碰撞。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手是虚虚环在温喃身后的,和温喃认识的这些日子, 表明过心意,但他好像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肢体接触...如果非要追究起来,那次生日聚会上他喝醉了勉强算一次吧?   “想什么呢。” 耳边传来温柔一声,顾决说着,侧过头,伸出手来,就快要触到温喃的时候,她条件反射般地侧过身躲了一下。   她发誓,她真的是因为出神后还没缓过来,下意识的反应,没有任何的主观抗拒。   所以她很快就笼回心神,抬眼看顾决,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干净纯粹的笑。   “你手机差点掉出来了。”顾决指了指她的口袋,“新手机诶,小心一点。”   温喃低头看,果然自己手机的半个脑袋都漏在外面,她赶紧护住,不好意思地笑笑。   刚刚那个躲闪的动作未免显得她有些自作多情了。   她自然地去装好自己的手机,不经意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试图解释:“我刚刚走神了,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   温喃不知道他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看着他的表情,温喃也分不出来是哪一种,但回想起他刚刚失落的神情,还是有些不忍。   她轻轻转过头,垂下眼,讷讷地落下一句:“不是故意躲开你的。”   温喃对于感情方面的事一直温吞慢热,如果放在以前,她可能就任由这个话题停在顾决的问句那儿了,不会有进一步的回应。   可是现在的她就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让顾决失望。   “那我就再靠近一点儿咯?”   顾决笑着问,也没等温喃回应,自顾自地向她那边跨了一步,手臂挨着她的胳膊,隔着布料,温喃也感觉到了他的体温。   即使经过衣料的削减,剩下的温度,也灼烫无比,足以使她心脏砰砰乱跳。   .....   经过飞机,高铁,再转到汽车上的时候,温喃其实已经有些累了,即使她不是第一次走这一套流程,但还是扛不住困意源源不断地袭来。   只不过以前,她会努力地强撑住睡意,因为她孤身一人,坐网约车,又是乡间小路,还是会有些害怕,也时刻保持着警惕。   今天她的困意好像比以往都更浓烈,上下眼皮激烈地打着架,最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拉了一把顾决的袖子,哈欠连连道:“我睡一会儿,你等下叫我。”   温喃说完,直接就坠入了梦乡。   其实一开始她睡得不算安稳,外面有光漏进来,她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地抬起手背来遮住自己的眼睛,只露出微微皱着的眉毛。   再后来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耳朵里好像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但意识又很模糊,眼睛也睁不开来。   过了一会儿,温喃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朦胧中总感觉车速好像变得很快,回小镇的路有一截不算好走,车正好走到那里,车身不受控制地颠簸起来,抖得很厉害,好像随时都会发生意外,温喃开始心慌,手心捏出了汗。   但她就是睁不开眼来。   所以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梦。   只是梦而已。   可是下一秒,有一只手附在了她的手背上,掌心干燥温暖,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掌心纹路延伸的方向。   另一只手,无比轻柔地移开了她遮住眼睛的手,放了自己的手上去,帮她挡住了光。   温喃眉心微跳,悬着的心慢慢落下去。   “师傅,开慢一点。”   虽然顾决对司机盲目加速的行为很不满,但他已经在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一种还算商量的语气来跟司机沟通。   因为他知道,在车上吵架,埋下的隐患是不可计量的。   那一年的路,比今天的平坦许多,他们开的车,安全系数也比这个车好得多,却因为一场无端的争吵,车上的三人,最后只剩下了一个。   他就是那个所谓的幸存者。   这么多年以来,所有人都说,他很幸运,那样惨烈的车祸,他还能毫发无伤地存活下来,这大概是整件事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所有人都说,你要好好活下去,要珍惜在这世上的每一天,这样他们在天上才能安心。   可是谁又知道,唯一活下来的那个人,这些年过得其实并不轻松。   因为这场车祸让他失去的,是他的父母啊,世界上和他最亲的两个人在他眼前殒命,而他们争吵的话题还是因自己而起,虽然在那场争吵当中,他始终是个边缘化人物,默默地坐在后排,隔着车窗望着灰沉沉的天,耳边的争吵声虚化成电台杂音,很吵很乱,但具体内容都被杂音过滤掉了,听不见了。   甚至到最后,杂音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猛烈的撞击声。   比争吵声刺耳一万倍。   后来,他好像有了幸存者综合征,做梦会想,走路会想,吃饭会想,无时无刻都在想,如果那一天,车祸带走的是他,会不会好一点?   这样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哥哥也还有爸爸妈妈,哥哥还那么优秀,这个家少了他一个人,好像也没什么大碍。   再后来,他慢慢地走出来一些,却还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再听一辈子那样的争吵声。   .....   “这一趟就只拉到你们两个人,我还得赶着回去拉下一趟呢,开慢点怎么赚钱!你给我钱啊!”   司机的态度很恶劣,并没有想慢下来的意思。   顾决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可是他不能发脾气。   再怎么都不能置温喃于险境之中。   “我给你钱,你开慢点。”顾决神情严肃,轮廓愈显锋利,“五倍。”   话音刚落,司机明显一愣,用余光瞟了眼镜子里的顾决,语气都变了,惊喜中又带着点怀疑。   “你不会骗我吧?”   顾决没说话,抬眼扫过去,一句话都没说,但眼神里压着的气势,已经盖过了任何话可以带来的威慑力,司机被这眼神堵得接不上话,灰溜溜地转了回去,默默减速。   司机心里还在想,这小伙子年纪轻轻的,怎么看着这么不好惹呢?   不好惹就不好惹吧,五倍的钱,够他来回几趟了,不就降点速吗,这样省力又赚钱的活,谁不乐意干啊?   ......   车子渐渐平稳下来。   温喃的手还被顾决给握着,可能他以为自己是熟睡的状态吧。   其实不然,温喃现在依旧处于浅眠的状态,外界发生的事她能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但却下意识地停留在睡眠里。   刚刚顾决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也听得明白,她想醒来,可是又怕叨扰到这时候的氛围。   也可能是她也不想松开手吧。   至少现在不想。   她没出声,仍闭着眼,一切好像都没什么不同,她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顾决的手,指骨收紧的那一刻,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微颤动了一下。   轻轻地点在了她的手背上。   有点痒。   可能是她的心落到了实处,在他旁边,会格外得放心,所以后来,她就真的睡着了。   最后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镇口。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泪花,缓了好一阵视线才逐渐清明。   “姑娘你睡得可真熟,你对象叫了你好几遍你才醒过来。”顾决刚刚扫了付款码,司机见他果真给了自己五倍的钱,对两人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笑呵呵的,“这儿进不去了,你们的行李好拿吗?要不要我帮你们拿过去?”   顾决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冷着脸回拒了,拉着温喃想走,司机还在后面吆喝。   “要不加个微信吧,下次要再来的话联系我,我给你们打折!”   顾决想着一路上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体内的暴戾因子隐隐有要发作的迹象,但是侧过头看看温喃,还是忍住了。   “以前你都是坐这种车回来的?”   顾决紧皱着眉,语气严肃。   “不是每一次,有时坐的客车。”温喃瞟了一眼顾决,他好像在生气,不知道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刚刚那个司机,温喃将其理解为:关心则乱。   “以后你要回来,叫上我,这车太不安全了。”   顾决很少怕过什么,但刚刚真的在脑子里脑补了很多种严重的后果。   他承受不了的后果。   “放心吧,我也不经常一个人自己回外婆家,都是和我妈妈一起的。”   “你是在拒绝我咯?”   顾决转头看着她,表情无辜。   “啊,我刚刚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不是?你就是说不需要我陪你回来。”   “啊...不是吧?”   “就是,我不管,你就是那个意思。”   明明刚刚还凶巴巴的,转眼就变得幼稚无比,温喃真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了外婆家门口,温喃激动着上前几步,准备推门给外婆一个惊喜。   结果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生。   他的长相好像没什么变化,眉眼一如当初,如果不是看透他的所有,温喃再次见到他,应该会是高兴的。   可惜没如果。   温喃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那人看着自己,缓缓勾起唇来,淡淡开口。   “阿姐。”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久等了大家!!最近会更勤一点!感谢在2022-03-13 21:29:51~2022-03-29 18:59: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谢辞 2个;路人汤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辞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   之前, 纪西柠确实提醒过她,叶沉去江城找她了。   只不过,他一直没有出现, 温喃也就忘了这回事。   却怎么也没想到, 他居然会在这里等着她。   温喃退回到顾决身边,与他并排站着, 看着叶沉的表情很平静, 没有惊讶, 也没有厌恶, 只是很冷淡而已。   这样毫无波澜的表情,换做是谁, 可能都不会辨出对面这人和温喃的关系如何。   可是站在她身边的是顾决。   顾决能看懂,她任何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捕捉到。   温喃不喜欢这个人。   顾决心领神会,也不去问那人是谁, 既然是温喃不喜欢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放在眼里, 选择漠视,可能是挫伤对方的最佳方式吧。   他跟在温喃后面, 以保护者的姿态, 将叶沉拦在身后。   温喃的背挺得很直,腰身线条绷出漂亮的弧度来,背影清冷无比, 一步一步地向前,没有停留。   “阿姐, 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回答他的只有“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一走进门, 看见外婆,温喃马上变脸,换上笑容,一头扎进外婆的怀里,笑得很甜,声音也变得软软糯糯的,整个人黏在她外婆的怀里,逗得外婆也合不拢嘴:“你这孩子,站好了,别让外婆摔倒了...”   “不嘛。”   顾决从没有见过这样撒娇的温喃,有些稀奇,自己悄悄地往旁边挪了挪,接着看,甚至想拿出手机来偷拍一张。   不过他没有得逞。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礼貌,把客人晾在一边,快请人家坐。”   温喃的外婆很和善,笑眼眯眯地招呼顾决快坐下,又端上来各种水果和零食。   “外婆,他叫顾决,是我们一个学校的,比我小一届,我这次带他来南城玩一玩。”   “好好,小顾啊,想吃什么尽管和外婆说,千万不要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顾决的爷爷奶奶走得早,外婆外公一直生活在国外,所以对于这种祖孙之情,他觉得陌生,但又很向往。   “谢谢...外婆。”   叫出这个词的时候,顾决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温喃外婆高兴回应的样子,他也就放下心了。   “那外婆,我们今天晚饭吃什么呀?”   温喃依偎在外婆身边问。   “你就知道吃。才坐下来多久就问吃什么。”外婆嘴上这样说着,可脸上还是笑呵呵的,过了一会儿忽然间又想起什么,问她,“刚刚你没碰到小叶吗?他刚出去不久。我还说留他吃饭来着,我应该有好几年没有看见这孩子了,他好像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样子。”   温喃坐了起来,随手拿过一个核桃,在手里转着,睫毛低垂着,心不在焉的样子:“碰到了。”   “那你怎么没让他留下来吃饭?他现在在哪个学校?他爸爸怎么样了?”   老年人一问就停不下来,也不奇怪,毕竟当年的那些破事,都是瞒着外婆的。   “外婆,他爸死了。他们家和我们家也已经没关系了。”   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外婆跟着一愣,见她不想说,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多问,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来。   顾决嗅到了气氛的微妙,坐在一边,一开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本身也不太会说话,但还是想缓解一下氛围。   他几乎是没有过脑直接就说出了口:“外婆我今晚睡哪个房间?”   顾决这突然的一句让温喃一愣,外婆倒是笑呵呵的:“你看我差点忘了这事,喃喃啊,小顾就睡楼上第二间,我已经收拾出来了,你快带他去看看。”   温喃说了声“好”,站起身来,对顾决抬抬下巴,让他跟着自己。   ......   上楼的时候,温喃开玩笑地对顾决说:“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客人啊。”   顾决提着那个巨型行李箱,仰着头,眼神清澈,笑得明朗:“是哦,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得收留我啊,姐姐。”   外婆的家有三层楼,去年重新修过,家具电器什么的全都换成新的了,住着很舒适。   温喃的母亲,每年都在劝外婆和自己搬去城里住,外婆始终不愿意走,所以她妈妈只能出钱修房子,尽可能地改善外婆的生活。   给顾决预留的这一间,是二楼的客房,干净宽敞,外婆应该提前拿香熏过,鼻尖浮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这山里晚上冷,要不然我再给你拿一床被子吧?”   “不用,我热得慌。”   温喃转过头看他,不知什么空档,他就已经把卫衣给脱了,只剩里面一件打底的白t,小臂线条流畅清晰,看着是不嫌冷。   温喃也没有强求,指了指柜子最上层:“那你晚上冷了的话,就在最上面自己拿一床被子,都是干净的洗过的。”   顾决蹲在行李箱旁边,冲她点点头。   趁刚刚温喃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从箱子里摸索出了一个东西,攥在手里,想要递给温喃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声音:   “温喃!温喃!你快下来!”   是外婆的声音,听着很着急的样子,温喃赶紧转头,跑下楼去。   顾决紧随其后。   “怎么了?外婆,出什么事儿了?”   外婆已经会熟练地使用智能手机,拿着微信群聊的界面给温喃看,手还抖着:“你看,他们在群里说,桥头出了车祸,撞了一个人,我看着像叶沉那孩子,要不你去看看吧?要是严重了可咋整。”   温喃接过手机,打开群里发的照片,照片里看不清楚躺地上人的长相,但是从身型和穿着来看,应该就是刚走不久的叶沉。   「陈老三: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了,还没来,这人看着没流血,就躺在那儿不动,不会是碰瓷的吧?」   「黄老幺:你懂个屁,万一是撞出内伤了呢?」   ......   温喃沉默不语,关上手机,递给外婆。   “有人在旁边看着他,救护车也在路上了,我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外婆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冷漠,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冷心,去看一眼怎么了,是,我是不知道你妈妈和他爸爸为什么离婚,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但大人的事不要加在小孩子身上,那好歹是一条命啊,你怎么能这么狠...”   外婆的电话响了,她就先停下了对温喃的质问。   外婆背过身去接电话,顾决看着温喃,她正垂着头,眼神空落落地看着地面。   顾决轻轻握起了她的手,在她掌心挠了挠。   “不想去就别去了,等下我找个理由,我们出去,回来后就和外婆说...”   顾决的话还没有说完,温喃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热,打断了他:   “顾决,外婆不知道那些事。”   她声音里有些无奈,蕴着化不开的酸涩。   “可是你也不知道啊。”温喃忽地笑出声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那么心狠?”   顾决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很大,包裹住了她的手。   他侧头看看温喃,唇角轻翘着,眼瞳平静又温柔,睫毛上敛着光,声音放得很缓:   “不用问的,我信你,我都懂。”   话语能传达的意思也许会更清晰明确,但面对有的人,甚至不需要到语言表达这一步,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已足够。   温喃深呼吸一下。   顾决年龄比她小一点,却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安慰她。这一点,甚至她自己都不能做到。   “他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吧?”   刚刚对叶沉那样淡漠的态度,如果换做在别人面前,温喃不会再问出后面这句话。   但面对顾决,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很放松的状态,有些话也就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其实她这个问题,也不是真的担心叶沉,只是顺口一问,而且就算她自己不在意,也要想想外婆的感受,他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外婆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人不是你撞的,你也说你们再无关系,也有救护车来,有人救他,就算最后真的有什么事,也赖不到你头上。”   “温喃,我们不是菩萨,不用被道德枷锁给捆绑住。”   温喃摇摇头:“不会的。”   她能摸着自己的心口说,自己长这么大,一直算是个善良的人。   捐钱、救助流浪动物、参加公益活动......这些事她都干得不少,甚至是拿兼职的钱去一对一帮扶贫困地区的儿童。   可是对于这对父子,她做不到宽恕。   “你知道吗,其实他爸爸死的那天,我挺高兴的。”   世界上少了一个禽\兽,不仅她妈妈得到解脱了,她们家得到了解脱,还会避免未知的风险降临到其他女性身上。   这怎么不算好事情呢?   “我甚至诅咒过他,在那边也要过得不好。”   “那他呢?”   温喃知道他说的这个“他”指的是谁。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是因为恨他爸才连带着恨他的吧?”   “不是。”   顾决摇摇头。   “温喃,你赶紧还是去一趟,就在桥头,万一那孩子真有什么事,在这儿又没个认识的人...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外婆。”   温喃嘟囔一声。   “我去吧。”顾决沉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29 18:59:27~2022-03-31 21:0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街知巷闻的爱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   即使外婆千般阻拦, 温喃也用眼神暗示顾决不要去,可他还是坚持。   “这本来就是男人该做的事,你一个女生去怪累的, 在这儿等我回来。”   温喃最后没有拦着。   隔壁张大爷把他自己的摩托车借给了顾决, 很原始的摩托车款式,和顾决的外表看着很不搭, 他一坐上去, 一双长腿显得有些局促, 温喃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这孩子没心没肺的, 人家小顾帮忙呢,你还在这儿笑...”   温喃收住笑意, 上前两步,温柔地看着顾决:“你骑慢一点,看看情况就快回来,等你吃饭。”   说着, 她俯下身,嘴唇悬在顾决耳廓上方, 压低声音:“你不用非要到桥头,差不多就回来了, 刚刚那些话是说给外婆听的。”   温喃离他太近, 呼吸徐徐擦过他的耳垂,痒痒的,气息混着点类似木质花香的味道, 清淡,却又勾着人上瘾。   顾决蜷了蜷指节, 喉结上下滑动,懒散一笑。   “本来会没什么事的, 你这个动作,倒是让我路上可能会走神,万一坠落山崖,车毁人亡,记得多给我烧点钱啊,再给我烧辆跑车啊姐姐。”   温喃拍了一下顾决的脑袋。   “说什么呢,快呸三声,别说这些不吉利的。”   “就不。”顾决又犯了幼稚的毛病,挤眉弄眼地朝她吐吐舌头,然后发动摩托车,“走了啊,乖乖等着我。”   他才不想死呢,以前或许对生死也没什么大的感觉,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巴不得自己活得越久越好,和温喃一起变成老头老太太。   为此,他还特意放慢了车速,也极力地克制住自己去想温喃,确保自己能平平安安的。   桥头离温喃外婆家其实也不算太远,即使车速慢,也没多久就到了。   桥头那儿还是有一群人围着车和地上躺着的人,顾决把车停在一边,找了个缝插进去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地上这人他就笑了。   他就那么直直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座倒在地上的雕像,如果不是肚皮起伏平稳,睫毛还在颤动,面色也还算红润,他可能真的以为他已经死了。   演技这么拙劣,还能骗到这么多人,也不知道那些人是看出来了,还是单纯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决走到最前面去,懒洋洋地环视一圈,对着看热闹的人说:“都散了吧,留我在这儿陪他等救护车就行了。”   “你是谁啊,你认识他?”一看热闹的大哥问了一句。   “我是他祖宗。”顾决除了对温喃,对谁都没好脾气,没耐心跟人解释那么多,懒懒地抱着臂,一副恣意痞坏的姿态。   一群人最后都散了,只剩顾决留在原地,还有站在一边表情慌张的车主。   顾决手插进兜里,看着地上那人,冷笑一声。   他走到车主旁边,小声说:“别出声,不想赔钱的话,等会儿你就拿出手机来拍,记住了吗?”   车主听得一脸茫然,但还是点点头。   顾决走到叶沉旁边,表情有些不耐烦,冷冷开口:“差不多就行了,别装了。”   关于他的动机,顾决倒是能看破一点,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脑子里哪根经搭错了竟然想出这么弱智的招数来。   话说到这份上了,叶沉也没打算再装,睁开眼,笑着站起身来,他脸上的笑有着说不出的阴森。   “顾决,好眼力啊。”   他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认识自己。   好巧,他也知道他的名字。   “对付你还绰绰有余,叶沉。”   两人的语气都淡淡的,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是暗里藏刀,但站在一边的车主并没有嗅到异样,举着视频就要上前找找叶沉理论。   “原来你是装的啊,你是不是想碰瓷,走,跟我去派出所说清楚!”   他抓住了叶沉的手腕。   叶沉转过头,先是冷冷地看了看车主,再把视线移至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上,声音沉到极致,怒意隐隐:“三个数,松开。”   “一”   叶沉的气势过于吓人,才数到一,那人就松开了手,踉跄向后几步,先前那想跟叶沉评理的劲头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离我远点儿。”   “你真的没有什么事?你不会问我要钱吧?”   那人还是有些怀疑地问。   叶沉直接一个眼神扫过去,吓得车主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自己手里也捏着视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所以车主就走了,不打算再追究下去,耗费时间。   顾决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怂货一个。”   救护车来了过后也走了。   “你运气还挺好。”   顾决捏了捏包里的烟盒,戏谑道。   运气可真好,都没人打算追究他这样的行为,一场闹剧,就这样潦草收场,还有点不甘心哪。   “哪有你运气好啊,顾决,那种车祸里还能死里逃生。”   顾决捏烟盒的手一顿,手指被烟盒的一个尖角划了一下,还好,他眸色依旧淡淡的,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刚刚的异样。   “看来你很了解我嘛。”顾决眼底的戏谑更浓几分,“这么关注我,是在害怕什么?”   “之前那么几年,你都没有出现在温喃面前,从我出现后,你就急不可耐地来找她,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看起来你也调查过我,你这么在意我的事,你又在怕什么?”   叶沉又把这个问题重新抛给了顾决,像是在猜谜语一般。   顾决也不恼,倦懒笑笑,漫不经心地开口:“你这样做,是为了让温喃出来见你吧?”   顾决看见叶沉的视线一顿,很快地滑过一丝慌张,被人戳破的局促,虽然马上消失,但顾决还是看得清楚。   他冷笑一声,像一把刀一样展露出锋芒,直直往人心口捅:“可惜啊,就算你这样,她都不会来见你的,你开心吗?”   你开心吗?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这几个本来寻常不过的字眼,配上顾决嘲讽的语气,落在叶沉的耳朵里,格外刺耳。   他捏紧了拳头,先一步在心理仗上败下阵来。   “如果不是你在这儿,她肯定会来的。”   “阿姐不会不管我的,不会的,阿姐不会的...”   叶沉忽然像疯了一般,看着地面,眼神涣散,一个劲儿地摇着头,“不会的,不会的...”   “你做了那些事,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来见你的。”   “我做过什么事?”叶沉稍微平静了一些,抬眼看着顾决,“我做过什么?”   顾决整张脸都沉着,眼神愈发锋利。   “还需要我来帮你回忆一遍?”   顾决感到很奇怪。   因为叶沉此时眼底的疑惑,不像是装的。   “我做了什么?你说啊!说啊!”   叶沉逐渐歇斯底里,眼里猩红,像疯了一般。   顾决忽然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像。   他可能真的是个疯子。   顾决后退一步,转身,准备要走。   温喃还在等他回去呢。   顾决三两步走到摩托车旁,点火发动,丝毫不拖泥带水,满心都想着快点回去。   叶沉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冲出来,顾决一个急刹车,就差一点就要撞上。   冲力过强,连他自己都差点从车上摔下去。   这他妈真的是个疯子。   顾决从摩托车上下来,走到叶沉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强忍住想要把他要把他摔在地上的冲动,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怒意翻涌而出:“你他妈想死滚到一边去死。”   叶沉任由他拽着衣领,不推开,不反击,和他对视几秒后,忽然笑了起来,笑声诡异又嚣张,回荡在顾决的耳边。   “噢,我想起来了,可是那些事情真的只怪我吗?是阿姐太信任我了,毕竟那个时候我是她最信任的人...”   叶沉说的每一个字,他挑衅他的表情,甚至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挑战着顾决的底线。   想到温喃过去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这对父子而起,而他却以这种污蔑的态度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切。   叶沉嘴巴张合,话还没说出口,顾决已经一拳头将他打在了地上,叶沉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撞在地面,隔了几秒后才勉强撑起身子来,嘴角还挂着隐隐笑意,似是要故意激怒顾决:“怎么,你这就沉不住气了,那要不要我再和你说一些细节...”   叶沉的话还没说完,衣领就被顾决猛地揪住,拽着他半身离地,眼里的怒意如熊熊火焰,要把叶沉烧个精光,如果可以的话,他现在真想让这个人渣化成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你tm再给我说一句试试?”   “噢,我忘了,”叶沉笑得阴险得意,“看你这么激动的样子,你大概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阿姐应该不知道你去查了她的这些事情吧?你是不是装成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说如果她知道了实情,会怎么看你呢?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顾决从前认为自己没有弱点,所以很多种情感,他都不太能体会到。   可一旦有了弱点,哪怕再轻巧的一句话,都能扰乱他的理智。   他现在的弱点,就是怕温喃讨厌自己。   很害怕。   更何况,他藏在心里的秘密,是被他,被温喃所厌恶的人给捅破的。   突然间,有一股阴寒之气,激得他头皮发麻,流入他的四肢百骸,裹得他喘不过气来,一瞬间,情绪失控,又是一拳头,狠狠地落在了叶沉的脸上。   这一拳头,击碎了叶沉的最后一丝虚伪,扯下了他的面具,露出了狰狞扭曲的真面目。   他扑上来,和顾决扭打在一起。   现在这一刻,失控的不止是顾决,还有叶沉,两人厮打的时候,顾决耳边充斥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叶沉的怒吼,他已然分不清楚。   叶沉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处于下风,如一只鸟被折断了翼,剩下一只手勉力地撑着身子,嘴角留着没被他抹干净的血渍。   在顾决再一次握紧拳头的时候,突然间,他好像听到温喃在叫他的名字。   有点太模糊。难道他出现幻听了?   不过这一声,倒是把他的神智拉回来了不少。   叶沉有意激怒他,他就不能上了他的当。   以前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那是因为他没什么好在意的事情,可是现在不能,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酿成大祸,让温喃失望,让她为难,甚至是,和她分开。   他不能冲动。为了留在温喃身边,要保持冷静。   停下来吧,顾决。   这次的声音,是他自己的,是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的。   收手吧。   顾决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了,几乎是他手垂落下去的同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前面。   是温喃。   同样震惊的,还有对面的叶沉。   他眼角还缀着乌青,一脸的灰败,见到温喃的时候,却咧嘴笑了,眼里,好像真的有一瞬间的明亮。   可顾决却觉得很刺眼。   “阿姐...”   叶沉的表情转换得很快,换上了一副无辜的表情,与刚刚判若两人,声音也放得很低,软绵绵的,顾决听了恨不得上去撕烂他的嘴。   “别这么叫我。”   温喃淡淡开口,听不出来任何情绪。   她是背对着顾决的,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太过平静的语气,让他有些担心。   “阿姐,你听我说...”   叶沉撑起身子来,试图去拉温喃的手,被她后退一步的动作躲开了。   “阿姐,你听我说,当年的事,有很多误会,你听我跟你解释...都是我爸...都是我爸叫我对你和阿姨那样做的,不然我就会...”   叶沉说话的时候脸色发白,表情却很慌张,像是被谁掐着喉咙,说话断断续续,连不成句   。   温喃全身绷直,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在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那些事,她全部都没有忘记,只是它们被堆积在了记忆深处,成了她不愿去清理的陈旧垃圾,她以为只要远离,看不见,闻不见,就会万事大吉,但终有一天会靠近,到那个时候,那些残余垃圾发出的恶臭,远比当年浓烈千倍万倍。   “阿姐...阿姐...”   耳边不断传来他的声音,每一次尾音的落下,温喃的记忆就更清晰上几分,再一次,再一次在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那个时候她有很多种反应,头痛欲裂,胃里也一阵皱缩,恶心,很想吐。   还有一种最强烈的反应,她很想让叶沉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和那些污浊之事一起,永远消失在这世界上。   恍惚间,她手里抓起了什么东西,很重,硌得她手疼,那个声音也离她越来越近...   要不,就让一切停在这一刻吧。   那些可怕的念头,就如藤蔓一般疯狂生长,包裹住了她所有的理智,在她失控,将手挥出去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温喃,不要!”   有一股温柔的力量,将她带离了深渊之中,重现光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31 21:05:10~2022-04-10 20:50: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居星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   温喃才二十岁, 但度过的幸福又安稳的日子,也不过前十年而已。   十岁那年,父亲因救人而去世, 那时母亲刚刚怀上二胎, 因为伤心过度,没能保住孩子, 从此这世上就只剩下母女俩相依为命。   至少, 在父亲离世后的前五年是这样的。   在那对父子没有出现的那五年里, 母女俩的日子其实过得还不错, 温喃的母亲一个人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攒下了一些钱, 让温喃享受最好的教育,尽可能地给她最好的生活。   所以那个时候,甚至是现在,妈妈一直是她心里最了不起的人, 为了多赚钱,填补家里失去顶梁柱后的空缺, 主业副业两手抓,还会抽出时间来照料她的生活, 关注她的心理状态, 假期带她四处散心。   妈妈为她付出的太多太多,温喃早已经想好了,如果有一天妈妈会再结婚组成新的家庭, 她会欣然祝福,也相信妈妈的选择, 会是对她最好的,也是最适合她的。   妈妈除了是她的妈妈, 还是她自己,温喃没有权利去剥夺她追求幸福的自由。   所以叶明晖出现的那天,温喃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得让妈妈有些担心,问她,五年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如果你觉得接受不了的话,妈妈不会和叶叔叔结婚的。   温喃坦诚地对妈妈说了自己的想法,并且支持妈妈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而且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据她的观察,叶明辉对于妈妈来说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气质文雅,待人温和有分寸,身上有着多年来沉淀下来的成熟韵味,会照顾人,会做各种菜式,会体贴地帮妈妈打点好一切,但又保留着浪漫天分,尤其喜欢送妈妈花,各种各样的鲜花,妈妈嘴上说着,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来这一套,但每一次的笑容,都如同那花瓣上缀着的露珠一样新鲜,她还会买来各种好看的花瓶,来摆放这些花,哪怕明明知道它们的生命周期很短,但还是精心照料着。   那段时间的母亲,好像又找回了年轻时的自己,学插花、烘焙、摄影、练瑜伽,和叶明晖四处游山玩水,也学会了记录自己的生活,每一张照片都留下了他带她游览这博大宽广世界的痕迹。   人生过半,再次遇见挚爱,只是听着,就已经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所以温喃也就放心了。   后来,顺其自然的,叶明晖和母亲就结婚了。   婚后,他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叶沉。温喃听他说过自己有一个儿子,只不过他儿子之前一直在另一个城市,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平时也不常听见叶明晖提起自己的儿子,也很少听他和儿子打电话,她对她儿子的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   她甚至会以为,他和他儿子的关系不好,他的儿子也不会介入他们的生活。   最终,她发现自己想得还是太简单。   突然有一天,妈妈告诉她,叶明晖的儿子会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温喃答应了,虽然心里面一时半会儿还不太能坦然面对这种家庭结构的变化,但她不能,也不想让妈妈为难。   后面她发现,叶沉比她预想之中的更好相处,或者说,他太热情了,好像完全不需要过渡的时间,自然地融入了她的生活中。   他转到她的学校来,同样办理了住校,一有时间,就会往她班上跑,温喃很抗拒,从没有主动出去见他一次,也不愿意对别人说起他的身份。   叶沉并没有放弃,甚至在晚自习之后,在教学楼下堵温喃,温喃不理他,自顾自地走,他也不去缠着他,就在离她几米之外,静静地跟着她。   温喃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动机。   他们明明可以装作不认识的。没必要这样。   但那个时候的温喃,还是习惯性地把自己封闭在壳里,只是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叶沉长相突出,每天像个尾巴一样跟在温喃身后,难免会引来其他同学的讨论,见温喃对他们的问题避而不回答,甚至直接去问叶沉,温喃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他穿着校服衬衫,阳光软软地洒在他的发丝上,他弯眼笑着,看看温喃,自然地解释道:“胡说什么,那是我姐。”   大家都很惊讶温喃还有个弟弟,不过也很快就平息下去,毕竟温喃在班里不算特别活跃的那一类,大家对她的家庭情况了解有限。   只是这件事,还是给温喃和叶沉的学校生活带去了一些影响,一些喜欢叶沉的女孩子,会明里暗里地向她打探一些关于叶沉的事。   温喃只会摇头,表示无可奉告。   叶沉那边,和她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基本上所有来找他说话的人,都会顺带着问一句温喃。   学校里所有人都以为两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实际上,他们说过的话,总共可能不超过五句。   他们这种奇怪的关系存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表面上两人在学校里是一对引人瞩目的姐弟,实际上却过着两条平行线的生活,现在不会有交集,以后也不会。   两人关系发生转变的起因,其实很俗套,如同许多电视剧小说里的情节一样,男女主关系缓和,就是因为一方落难,另一方施救。   那一次,温喃是落难的那一方。   她习惯在晚自习下课后多留一会儿,一直到教学楼熄灯,才会离开。通常到那个点,班里还会有几个同学留下,但那天是放假前一天,大家都走得比较早,温喃成了最后走的那个人。   那个晚上有些反常,平时就算教室里的灯被关了,但过道里还有灯,会有光透进来,视线还算清晰。但那个晚上,四周只有黑,将她紧紧裹在最中间。她有些怕黑,手机每周是要例行上交的,所以她包里会装一个小的手电筒,但那一天,她的手电筒刚好丢了。   她只能小心摸索着,扶着桌椅走,膝盖还不小心磕到了座椅的尖角处,痛得她眼角激出泪花。   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走出教室,迎来的是另一片黑暗,一眼望不到边界。   四周静得发慌,整个教学楼难道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吗?这不可能啊。   这栋楼里有高三的班级,他们几乎是争分夺秒,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合上书本,这个时候却安静得像在荒郊野岭。   视线不清楚,声音也听不见,这让温喃多少有些害怕,后背发凉。   她现在很后悔,没有偷偷藏个手机在身上。   她的教室在六楼,最高层,她小心翼翼地走下五楼之后,这一层楼有点亮光,过道上还有人影,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在耳边无限放大。   温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不知道走到哪一层楼的时候,那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就盘旋在她的身后。   再下一秒,她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一泼冷水从头而下,温喃醒了,身上被淋了个透,衣服紧紧贴在肌肤上。   温喃都不知道刚刚自己是怎么晕过去的,就感觉现在后脑勺还是闷闷的,眼皮很重,勉强睁开后,看见面前站了一圈人,大概六七个的样子,男的女的都有。   其中领头的是一个女生,手里还拿着个盆,喷口向下,边缘有水滴断续地往下掉,砸在地面上。   温喃看明白了。   原来刚刚没下雨啊。   领头的女生看见温喃醒了,上前两步,温喃嗅到她身上有浓浓的烟味,表情也不太友好。   她挑着嘴角轻笑一声,看似随意地把手里的盆一撂,实则用了很大力气,盆重重地砸了下来,砸在了温喃的脚背上。   温喃的衣角还滴答着水,全身被浸湿后,夜风一吹,四肢冰冷,冷到有些麻木,所以盆砸在她脚背上的时候,她没有痛的感觉,但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冷意彻骨导致的,还是愤怒牵引出来的生理反应。   “温喃?可算让我逮到你了。”那个女生蹲下来,在她面前点燃一根烟,放在嘴边深吸一口,吐出来的烟铺了温喃一脸。   站在领头女生后面的人,看戏的看戏,偷笑的偷笑,还有拿出手机来准备录视频的。   可笑的是,他们都穿着整齐干净的校服,女生要不就梳着高马尾,要不就是乖乖的学生头短发,男生也没有刘海过眉,全部都是最普通寻常的学生模样,然而表情却各式各样,又不乏统一的要素:像看垃圾一样看着温喃。   满满都是嘲意,还有些许嫌厌。   多讽刺啊。   原来这样的事,并不像电视剧电影里演的那样,坏学生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穿着夸张怪异。他们的脸看着,甚至比温喃更加学生气。   可是,温喃不认识他们,一个都不认识。她不明白他们会这样做的动机。   “你想干嘛?”   温喃抬起下巴,与领头的女生对峙。   “我能干嘛?想跟你玩玩儿呗,温喃,级花是吗?你说,如果我拿这烟头,在你脸上烫个窟窿,还会有这么多人喜欢你这张脸吗?”   领头女的声音又尖又利,像坏掉的喇叭,刺得人耳朵疼,指间夹着那根烟,一点点地往温喃的脸上凑。   烟头上的点点火光,在她眼前无限放大,铺成了一片火海,温喃忽然无比清醒,猛地站起身来,狠狠推了那个女生一把。   她是真使劲儿了,那个女生也挺瘦,被这猝不及防地一推,一个背仰摔在了地上。   她先是愣了好几秒,接着目眦尽裂,张牙舞爪地扑向温喃,与她厮打在一起。   温喃被封印许久,此刻也觉醒了,丝毫没落了下风,对方打她三分,她就还六分回去。   “温喃,你他妈的居然敢打我!你不想活了!”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打这个贱人啊!”   领头的女生下了“指令”后,温喃感觉自己四周多出了很多双手,揪她头发的,扯她衣领的,扇她巴掌的...   还有的人,在一边欢呼起哄,还有高高举起的手机,闪光灯很亮,照亮的却是地狱。   短短的几分钟,温喃像是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你们在干什么!”   另一道男声闯了进来。温喃对这声音好像也不太熟悉。   但...又感觉在哪里听过。   “放开她!”   那人几乎是在咆哮,怒意在喉间翻滚。   来不及反应这一切,温喃身上的那几双手好像消失了,迎接她的是耳边呼过的风,和一颗还未平息下来的心跳。   有人在拉着她逃离。   他忽然转过头来,嘴角处还缀着乌青,眼睛却弯着,眼睛亮亮的,在对她笑。   是叶沉。   路灯不停地变换着,行至最亮处,温喃看清楚了他的脸。   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跟他爸长得还真挺像的。   那也是温喃第一次体验到被别人拉出深渊的感觉。   如果不是后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他亲手策划的话。   她可能会把这份感恩,揣在心上,一辈子。   “温喃!不要!”   此时,也有人想拉着她逃离。   她空出来的那双手被人拉着,掌心很烫,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腰间也有一股温柔但却坚定的力量,在把她往回拉,把她从越来越浓烈的回忆中拽出来。   那些在她脑子里连番上演的凌乱又沉重不堪回首的记忆,被他一击而破,如碎片一样,被风吹散在了空中。   有人在试图救她。   温喃清醒了过来。   她的手指也松开来,手里的重物开始直线下坠,顾决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那重物就砸在了地面上,激起细碎的灰尘。   温喃这才看清楚,她拿起的是一块石头,准确地来说,是大半块,缺了个角,边缘坑坑洼洼。   这条路是老路,路上经常会有些杂物落下,暴雨之后,会有些落石,一般都会有人来清理,避免发生交通事故。   所以这么大一块落石会出现在这儿,就像是天意一般。   顾决感应到了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他环在她腰间的手,也松缓下来,指尖微颤,最终放了下来。   只是另一只手还自然地牵着她。   “我没事了,顾决,谢谢你。”   如果那一石头砸下去,砸在叶沉的脑袋上,那后果不堪设想,温喃是个成年人了,真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必须自己担着。   “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处理。”   顾决轻轻地握了下她的手,手指缓缓地抚着温喃的手背。温热覆盖下来,总给她一种沉默的力量,来驱赶她的崩溃。   两人默契地同时忽略了对面的叶沉。   叶沉像失了魂般,一直盯着地上的那块石头,表情有些难以置信。   像是不敢相信,有一天,温喃会举起这块石头对着他。   更不敢相信的是,拦着她的会是顾决。   身后响起一阵喇叭声,一辆车在他们身后停下来,车上下来两个大爷。   他们是镇上派来的,说是来看看情况的。   “你们没事吧?快,我们上医院看看去!”   几人就这么被这两个热情的大爷给架上了车,一起来到了医院。   顾决让温喃等在外面,自己和叶沉进去了。   一路沉默着做完了检查,两人都没有什么大碍。   顾决走在前面,并没有打算搭理叶沉,只顾着往外面走,然而叶沉却快步挡在了他的前面,沉默了一路,这会儿他表情又恢复了先前的阴郁。   “顾决,你在阿姐面前装什么好人呢,先前打我的人不是你吗?”   跟叶沉短暂的接触下来,顾决发现他这个人很割裂,沉默一阵儿,发疯一阵儿,胡言乱语一阵儿,莫名其妙一阵儿。   顾决记得他查到叶沉资料的时候,上面别人对他的评价是,话少但人很温柔,性格很好,和同学相处得很愉快。   所以,到底是谁会装?   顾决轻笑:“这里是医院,在这儿打你一顿倒是挺方便,你要不试试?”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   叶沉咬着牙问他,声音愤懑不甘。   “别拿我和你比。我永远不会让温喃去冒险的,特别是为了你这种人。”   “我要说什么话,你应该也都知道,总结起来不过就一句你离她远一点,不然,我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顾决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眼神里寒光凛凛,冷得像在看死物。   气势上,他压着叶沉一头。   经过这些天,他觉得自己也成长了,以前遇到这样的人,肯定会用最粗暴的方式来速战速决,但现在他不会了。   因为那样会留下许多后患。   温喃还有美好的未来,不能将前途毁在这些污浊之事上面。   “没什么事吧?”两位热情的大爷见他们出来,直接迎上去。   “没什么事,就是这位叶先生说,不知道现在哪里有最快的一班车回程,他还有急事需要处理。”   “这没问题啊,小叶,我们送你去车站,保证让你坐上最快的一辆车,不会耽误事儿的,放心啊。”   以前温喃就和顾决说,外婆镇上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热情,因为年轻人都出去读书的读书,赚钱的赚钱,镇上剩下的大部分居民年龄都偏大,平日里都习惯了互相帮助,也很少见着新面孔,所以对于生面孔也格外得热情。   顾决就看着两位大爷把叶沉拉走,把他塞到车上,一眨眼的功夫车就开走了。   顾决笑而不语。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安抚温喃,叶沉这根刺,在保护好温喃的基础上,他得慢慢让他尝到苦头,也让他体验一番,被钝刀折磨的感觉。   顾决快步走到另一边去,温喃还在那里等他。   他很担心刚刚受了惊吓,温喃一个人待久了,会胡思乱想。   温喃说好了在旁边不远处的奶茶店等他的,可顾决过去后,没有看见她的身影。   顾决给她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人回应,他开始慌,跑了起来,在四周搜寻她的身影,一遍一遍地拨通她的电话,可还是没人接听。   顾决第一次这么慌张,手心闷出一层汗来,心脏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大风呼呼地往里灌,紧张到发麻。   他不知道温喃是因为伤心难过躲起来,还是因为...她听见了叶沉和他之间的对话,知道他窥探过她的隐私后,开始讨厌他,躲着他。   他还没有来得及和温喃解释,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决空空地握着手机,视线疾速地在四周扫了一圈,眼前的景象渐渐变成虚影,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外,什么也听不见了。   直到他的视线定格在某处,有个轮廓越来越清晰。   是温喃。   她还是笑着朝自己走来,在他面前站定的时候,表情有些变化,微微地皱着眉头,踮起脚尖,小心地伸出手来,轻轻碰了下他的额头,很心疼地问:“还疼吗?”   顾决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全身都发软。   他脸色苍白,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指向,伸手一把将温喃拥进怀里,伏在她的肩头,呼吸急促,声音发颤:   “温喃,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0 20:50:18~2022-04-17 22:3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辞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   顾决的声音让温喃听得鼻尖微酸。   她的手绕到了顾决的腰后, 虚晃几秒后,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回应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顾决像是耗尽力气一般, 搁在她下巴上的力度重了一点, 声音由低颤渐渐变得很沉哑、疲倦:“你听到了吗...叶沉说的那些,我不是故意的, 温喃, 真的不是。”   温喃贴着他后背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她确实都听到了。   那个时候, 她其实到现场有一会儿了, 在人多一片混乱的时候她就来了,只不过她一直躲在停在路边的一辆车后面, 离两人很近,但没有人发现她。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躲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她自己也说不上来缘由。   只知道, 她在后面听到叶沉说的那些话,气到浑身发抖。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 叶沉的无耻程度,永远没有上限, 他只会一次又一次地打破她的想象。   就在那一刻, 温喃的各种回忆被唤醒,缓缓握起拳头,挪动脚步, 想要走出去,就在那个时候, 她听见了叶沉说的另一句话:“你说如果她知道了实情,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温喃的脚步顿住了。   说不惊讶, 那是假的。   那个时候她心里涌起千万种情绪,难以置信的、责怪的、难过的、生气的,可是这许多种情绪平息下来后,只剩下了一种:她相信顾决一定不是故意的。   没有理由,她就是会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而已。   他和叶沉不一样,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知道的。   温喃回过神来,情绪再次落到了实处,弯唇笑笑:“我当然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冷风吹得温喃鼻尖有点凉,她主动地往顾决怀里挤,鼻尖在他胸口处蹭蹭,心脏跳个不停,但还是努力稳住音调,问他:“那你能给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吗?”   温喃愿意相信他,但也不希望两人之间有任何疑问会积存下来。   “好。”顾决点头,抱得更紧。   ...   顾决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窥探温喃的过去,这件事的起因,是顾清许。   顾清许秉着“绝对理性”和“为他好”的原则,没有经过他的允许,就调来了温喃的资料。   一开始,因为这件事,顾决和他吵了一架。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不想再被顾清许管着,做什么事都要被他插一脚。   他能理解,自从父母离世后,这个家的重担就落到了大哥身上,逼得他过早成熟,把长兄如父的原则贯彻得淋漓尽致,可能就是有着大哥的庇护,顾决才更有底气肆无忌惮。   包括去查温喃资料的这件事,顾决知道他是想排除他身边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顾决自认为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以前的他对于谈恋爱没什么兴趣,如果是家里安排的联姻,顾清许要怎么查,他都不会拦着。   可他遇见了温喃,她不一样。   顾决不想做任何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想在慢慢的接触中,让她敞开心扉,愿意告诉他的时候,他会静静地听,不愿意告诉他,他也不会强求。   他不希望做出不尊重温喃意愿的事情。   顾清许心平气和地把那叠纸放在了他的面前,语气不急不缓:“顾决,你太幼稚了,有些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那个时候顾决却不觉得自己是幼稚,他认为那是真诚,十九岁的他,真诚是他唯一能够给温喃的东西,他怕这些还远远不够。   后来顾清许走了,但是留下了那一叠纸。   他真的没有去翻看。   那种坚持的意志已经完全盖过了他的好奇欲。   直到有一天,他没有提前告知顾清许他要去找他,在门口听到了他和纪西柠的对话。   “清许哥,我知道你想了解温喃姐是为你弟弟打算,但是温喃姐过去的经历,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难,我希望你们不要去撕开她的伤疤。”   顾决听了这段对话后,最终没有推开那扇门。回去之后,他对着那阖上的一叠纸,发了一晚上的呆。   事情真正的转折是叶沉的出现。   顾决之前觉得电视里别人说话老是能被主角偷听到这件事太扯,所以轮到他第二次偷听到顾清许的话,他还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顾清许提到了叶沉这个名字,从零星的几句话便嗅出了其中的微妙。   并且,他还听到了那一句:叶沉最近又出现了。   后来的一切,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合上那叠纸的那一刻,顾决内疚过,但更多的是心疼。   温喃在那段日子里受过的所有伤害,竟只化成这薄薄的一叠纸,轻飘飘的,一笔带过所有痛苦,她承受了什么,这些文字传递出来的,还是太少太少,旁人远远不能体会到。   顾决恨不得那个叫叶沉的去死。   ...   “我怕你会讨厌我,所以我不敢告诉你,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错了,姐姐,对不起...”   顾决的声音几近哽咽。   温喃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平时的他要么就是对着别人拽得二五八万的,要么就是对着自己装乖,还没见过他趴在自己肩上委屈巴巴哭哭啼啼的样子,他的头发偏硬,一下下地蹭着温喃的脖子   这样,温喃就算是真的有气,也心软了。   如果是其他人这样,毫无疑问,她肯定会发火,但是这个人是顾决,她真的生不起来气。   或许是真的很喜欢他。   她松开顾决,让他站直,看着他垂着头看着自己,眼眶红红的,刘海也被揉得凌乱。   “行了,先回去吧,回去慢慢说。”   温喃还是那个性子,心里面在想他怎么会这么可爱,但是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你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我,记住了?”   温喃说这句话的时候真有种大姐姐风范,顾决也乖乖点头,像只知错就改的狗子。   ...   晚上。   两人吃完饭,温喃带着顾决出门散步消食。   小镇夜晚的风刚刚好,没有这个季节里城市晚风的燥意,但也不凉,小镇晚上很安静,除了风,万物都在酣眠。   当然,这个万物,是要排除顾决的。   从外婆家出来,他就叽叽喳喳个不停,变着话题地跟温喃说话,一会儿夸外婆做的饭好吃,一会儿又说小镇很美,然后再扯一些别的,好像很害怕冷场。   温喃在心里偷笑,问他:“顾决,你渴不渴?”   顾决原本想说的话被止住,看着温喃,眼底倒映着路灯的光影,点点头。   “说这么多话,是该渴了,坐那儿吧。”   温喃指着一家小店对顾决说。   是一家老式甜品店,卖一些甜豆花冰汤圆之类的,这家店开了很多年,温喃从小吃到大。   温喃点了一份招牌雪山冰豆花,还有一份冰汤圆。   “尝尝吧,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家了。”   温喃把其中一份推到顾决面前。   他很听温喃的话,拿起勺子低头吃了起来。   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但这是温喃喜欢的,他很想尝试一下。   喜欢一个人,她喜欢的所有,他都想要去了解。   “还是以前的味道。”   温喃用勺子搅动着沙冰,睫毛垂着,虽然在感叹它的味道不曾改变,但她看上去没什么食欲,冰都化了一半。   “顾决,再听我讲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各位宝!最近忙得超乎想象,这本大概率这个月内完结!抱歉抱歉不会坑的!感谢在2022-04-17 22:36:53~2022-05-04 18:2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谢辞 5瓶;Alkaid.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   那一年, 当温喃已经接受了生活上的改变,并且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时候,也就成了悲剧的开始。   狼装成羊, 就算装得再像, 也会有露出破绽的那一天。   周末放假,温喃向来都不和叶沉一起回家。那天她记得叶沉是先她一步离开了学校。   很奇怪的是, 她推开门后, 妈妈没有像往常那样满脸笑容地来迎接她, 整个房子比以往空荡了许多, 死气沉沉的。   家里除了她自己的脚步声以外,没有其他任何的声音, 妈妈的,叶明晖的,或者叶沉的,都没有。   温喃叫了几声妈妈, 也没有人回应。   她感觉太过诡异,去敲了敲妈妈和叶明晖的卧室门, 依旧没有回应。   她的手不听话地落在了门把手上,下意识地打开了门, 轻轻推开一个缝看了看, 里面没有人。   温喃最终推开了门,打开灯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   妈妈和叶叔叔的卧室里一片狼藉, 桌上的物品散落一地,妈妈最喜欢的那个杯子, 也掉在了地上,碎成无数块, 如果不是它伴随妈妈多年,模样早已深深刻在她的脑海里,她大概也拼凑不出它原本的模样来。   这是发生了什么?   温喃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冲击力已经够强,却没想到越往里面走,有些可怕的细节就再也掩藏不住。   比如地毯上已经干涸掉的血迹。   床脚开着的美工刀。   床头柜上被打翻的安眠药瓶。   一切都太过诡异,温喃想不到,也不敢想在这个房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温喃蹲下去捡起那个美工刀。   还好,刀上面只有锈迹,没有血迹。   “喃喃,你怎么在这里?”   是叶明晖的声音。   他走路没有声响,吓得温喃手一抖,刀落在了地上,刀尖触地,听不见声响,但温喃分明看到刀尖晃出亮光,有些刺眼。   应该是她的错觉。   他们卧室的窗户没关,忽然有风卷进来,丝丝凉意窜上她的后背。   温喃故作镇定。   “叶叔叔,我妈妈呢?”   叶明晖脸上的笑一如既往的柔和,但温喃总觉得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还没得出结论,妈妈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额头上绑着绷带,面色苍白,看见温喃时,虚弱地挤出一个微笑。   “喃喃回来了,想吃点什么?”   温喃焦急地问她这是怎么了。叶明晖却抢先一步回答说她摔了一跤。   温喃不信,她把目光移向妈妈,而妈妈也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没什么大事,妈妈就是摔了一跤而已。”   不可能。温喃还是不信。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嘴上埋怨着妈妈太过粗心,照顾不好自己,顺便还装作天真地夸了一句叶明晖。   “谢谢叶叔叔,我妈妈没有你可怎么办。”   叶明晖自然是笑着回答:“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这点虚与委蛇的把戏,她还是会的。   爸爸以前就夸过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会识人,以后不会轻易被骗。   可是爸爸也只是说,不会轻易被骗,不代表不会被骗。   她察觉得太晚了。   那个晚上,是叶明晖先找到她的。   “喃喃啊,你长大了,有些事情,叔叔还是应该告诉你的。”   等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温喃只觉得全身都冷透了。从阳台上望去,对面只稀稀疏疏地亮着几盏灯,温喃却觉得那亮光惨白得发紧。   他说,妈妈有人格分裂,已经有了专业诊断,甚至还给温喃看了诊断书。   “你爸爸走后,你妈妈就受了刺激,坚持了这么多年,心病日积月累下来就这样了。”   温喃不信,但她沉默了。   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所以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她心里很清楚,那么坚强的母亲,不可能会说垮就垮了。   她不信。   “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妈妈,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我一定会治好她的。”   温喃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装给叶明晖看的。   但她想,如果表现得太过平静,或许也很可疑,所以她提出来,自己申请了暂时性的走读,想多陪陪妈妈。   走读那段时间的日子格外平静,母亲并没有叶明晖所说的那些症状,她和往常一样温柔,做事有条不紊,毫无异样。   温喃故作放松的样子,和叶明晖说最近她落了不少功课,需要回学校住两天,请他帮忙照顾一下妈妈。   其实温喃已经偷偷安装好了监控。   而且她也并没有撒谎,这段时间确实大部分精力都想   或许是他沉寂了太久,等温喃走后的第一天,他就露出了真面目。   那个时候温喃正在上晚自习,她偷偷藏了手机,埋在课桌底下,几乎是颤抖着手打开了监控。   她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最坏的情况,可是当血淋淋的事实摊开在她面前时,她还是禁不住牙关打颤,全身都在发抖。   她几乎是飞奔出教室门,顾不上后面老师的呼喊,顾不上保安的阻拦,呼啸而过的风把她全身的血液烧得沸腾,她害怕自己太慢。   关于那天后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温喃是主观逃避,还是她受了刺激,本能地忘记了,她总是拼凑不齐那些片段,只知道很混乱,能想起来的只有杂音,还有满身伤痕的妈妈。   那之后,温喃和妈妈逃到过无数个地方,报过无数次的警,可每次到最后还是会被那个魔鬼给纠缠上。   温喃没有放弃,她一直陪着妈妈,收集证据、做伤情鉴定、一次又一次地报警,整个战线漫长无比,最终起诉离婚成功。   等到这个结果后,母女俩并没有感觉到有多轻松,长久以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让两人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更何况,比起人渣带来的生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这个结果根本给她们带来不了什么喜悦感。   叶明晖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噩梦就没有终点。   ...   “那后来呢?”   顾决问。   温喃以异常口吻的简单地复述了一遍,没有辞藻堆砌,但顾决听着却格外得心碎。   她的表情也毫无波澜,平静到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顾决分明捕捉到,她眼底有一瞬间失去了生机。   “后来我和妈妈就搬离了南城,也被找上过两次,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至于叶沉...我想你应该也都知道了。”   其实,温喃发现叶沉的真面目,是在发现他父亲真面目之后。甚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喃以为他和他父亲是割裂开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后来她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以为的罢了。   叶沉比他父亲更会伪装自己。   他甚至会做出一副帮助她们逃走的样子,他甚至会在叶明晖施暴时故作拼命拖住他的样子,让温喃和妈妈快跑。   那个时候的温喃太过天真,而且那时的她,也急需要一个支撑点,所以只要有一个人能对她好,她就轻信了,哪怕那个人是恶魔的儿子。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她真的是傻到不行。   后来她才知道,他对自己所有的好都是演出来的,他不仅会和他父亲通风报信,就连在学校里散布她流言的那个人,也是他。   就比如那天晚上,她被一群太妹和混混围攻,就是叶沉放出去的消息,说她勾引领头太妹的男朋友。   最后来救她的人也是他。   多么可笑,如此拙劣的自导自演,温喃居然相信了。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那段时间她总会莫名其妙收到很多恶意。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也会反抗,但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太渺小。   她一开始觉得很离谱,如此荒唐的谣言居然会有人信。但后来知道所有真相后她才恍悟,最蠢的其实是她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想到这世界上很多恶意本就是没有来由的,也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根源是来自叶沉。   因为那个时候,好像只有他会时不时地分给自己一点善意。   没想到全是假象。   如果爸爸还在的话,一定会把她和妈妈照顾保护得很好,被浓浓爱意包裹住的人,是不会轻易沉溺于虚伪的情意中不可自拔。   可惜那只是如果。   经历过至黑时刻的人,才会把一点微弱的火星错当成光,直到最后,引火上身,烧得自己无处可逃。   ...   “我一直在后悔,如果那个时候能早点发现就好了。可是发现了以后,我自己一个人能做的事又太少太少。”   “有点累了。”温喃说着,侧头看看顾决。   他眼底裹着浓浓的雾气,摇摇晃晃的,整个人处于失语的状态。   温喃笑笑。   以前以为他又冷又拽,没想到共情能力还挺强。   “顾决?顾决?”   温喃戳戳他的胳膊。   顾决回过神来,转过头看着温喃,暖白色的月光溶在他的眼底。   他一把抱住了温喃。   他心疼她,也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想把自己所有的爱意都化为具象,不仅仅停留在这一刻。   “没关系了,不怕了,以后我都在。”   “那...我们现在算是在一起了吗?”   “嗯。”   这一刻,温喃是笑着的。 第37章   =   两个月后, 到了冬天。   这两个月对于温喃来说是特别没有实感的两个月,从南城回来后,她先是生了一场病, 反复发烧好几天, 从那之后,她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般。   她以为叶沉的再次出现不会给她留下什么冲击, 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的伤口从来就没有真正愈合过, 只是草草地缝合了一番, 而她错以为自己早就好了。   等到伤口二次开裂的时候, 甚至比它初生时痛上千万倍,让别人觉得身心舒适的微风, 刮过她的伤口,都能让她痛到透骨。   心理上的创伤,有时候连药都治不好。   周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温喃的消沉,她开始不记事, 黄月月和她说的话,她下一秒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上课也无精打采的, 有时候叫到她的名字,她毫无反应, 老师需要重复叫几遍, 再加上旁边人的提醒,她才会醒过神来。   黄月月问她怎么了,她只会摇摇头, 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可是配上她苍白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 怎么看都很颓然。   那段时间,温喃只会对顾决和纪西柠敞开心扉。   可后者毕竟有自己的生活, 温喃也不能让她时时刻刻都陪着自己。   对于顾决,她就更内疚了。   从和他确定关系后,两人还没好好地谈过几次恋爱,温喃就病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袭击,她彻底垮了。   温喃记得,有一天晚上发高烧,她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噩梦连番上演,梦到了叶明晖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妈妈,梦到了她和妈妈逃走时被那个人渣找上门的每一幕,梦到了对她笑的叶沉在她转身后,神情变得阴郁可怖,梦到在学校里,被人无端围堵,所有莫须有的罪名都落在了她身上。   最后,她梦到了爸爸。   梦中的她,就是现在的模样,不是十岁,也不是更小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温喃并没有很惊讶的样子,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会不会再离开她们这类似的问题。   一家三口只是很平静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像多年前一样,爸爸白天出门上班,下班后回到家会为母女俩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吃完饭后三个人可能会出去散散步,累了的话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好像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只是谁也没有打破如此宁静的氛围。   转眼就到了离别的日子。   这一次,温喃好好地珍惜了这次告别的机会,没有哭没有闹,只是用力地拥住爸爸,这一次他的体温比上一次离别温暖上许多,有了实感,再也不是那个怎么摇都摇不醒的爸爸。   虽然这样的时刻也很快就要消失了。   “爸爸。”   温喃小声唤他,尾音轻颤着。   爸爸一下下地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说:“喃喃,要过好日子啊。”   像是叮嘱,又像是担忧,更带着点缺憾。他们一家的结局,在梦里也没有彻底圆满。   下一秒,他就消失了,梦境给了他们重聚的机会,但不会再多施舍给她们一秒。   这样也足够了。   …   温喃醒来的时候,手不小心拂过脸,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了旁边的顾决。他就坐在自己病床旁边,原本头埋在双臂间,感应到她醒过来,顾决抬起头来。   他好像一夜未眠,眼下青黑浓重,下巴上有浅淡的胡茬。他在别人面前一向都容光焕发,温喃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他。   “你醒了?”   那一瞬间,顾决脸上的疲态褪尽,慌忙起身,俯下身来,手掌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好像没那么烫了,再测个体温。”顾决收回手,给她兑了一杯温水,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喃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嗓子都哑了。一晚上没睡觉?”   顾决注视着她,缓缓勾起一抹笑:“有吗?”   “就发个烧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你别把自己身体熬坏了。”温喃小口喝着他给自己倒的温水,一边埋怨着。   “就发个烧而已?你昨晚烧得一个劲儿地说胡话,怎么都叫不醒,我都快吓死了…”   顾决说这话的时候风格和他平时的很不一样,音调高了几个度,皱着眉头。   “我说了什么胡话?”温喃问他。   顾决缓缓挑起眉,在她身边走下来,托腮看着她:“你说你最喜欢我了,还夸我帅。”   温喃:?   “信你个鬼。”   顾决也没再厚脸皮地开玩笑。   他打开一个保温盒,里面盛着熬得浓稠的粥,米粒都被熬到晶莹剔透。   “一晚上没吃饭,饿了吧。”   他将粥盛到小碗里面,拉起小桌板,将粥放在桌面上,轻轻碰了碰碗外壁:“还有点烫,凉一下再吃。”   温喃却突然将自己的手覆在了他的手背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她主动环上了他的腰,把头贴在他的胸膛,数着他的心跳。   ”谢谢你,顾决。”   她能感觉到顾决的身子轻颤了一下。   他的手移至她的后脑勺,温柔地摩挲着:“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谢我干嘛?”   温喃最近老是喜欢答非所问,包括这一次,她在顾决怀里仰起头,看着他:“顾决,我做了好多梦。”   “梦见什么了?”   如果是别人,温喃可能一句话也不想说,但面对顾决,她有着很强的倾诉欲。   她把自己做的所有梦从头到尾地和他复述了一遍,说到父亲时,一度哽咽。   “可能,我在梦里的时候,也意识到了那只是梦吧,所以才会那么冷静。”   温喃眼里泪光盈盈,眨眼的时候,眼泪随之落下。   “你说他是不是再也不会来到我的梦里了?”   顾决轻轻地帮她擦掉眼角的泪,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嗓音中的哑渐渐褪去,变得柔和:“这说明叔叔的心愿已经完成,要去更好的地方了,再过几年,这世界上就又多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温喃这个时候变得像个小孩子,极其需要这样带有安慰性质的话来填补内心的空缺,不管那是不是真的,在她心里她都愿意相信他。   “吃饭吧。”   温喃自己擦干眼泪,坐起身子来,拿起粥里面的勺子,翻搅了几下后又放下勺子。   她抬头看着顾决,对着碗抬抬下巴,笑着说:“我要你喂我吃。”   顾决明显是愣了几秒,呆呆地盯着她。   “怎么,你不愿意吗?”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顾决拿起勺子,垂下头,再次用手碰了碰碗,探了探粥是否依旧烫着。   他眼睫垂下,笼着一层光,清晰地映亮了他眼底的青黑,脸颊微微凹陷下去,更清瘦了。   温喃突然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颓然下去,如果一直这样,受煎熬的不止她一个人。   顾决把盛了粥的勺子放在她嘴边,她感受到那粥的热气确实已经散尽,然后才张嘴。   但她想逗一逗顾决。   她捂着嘴尖叫一声,眯着眼,装作被烫到了的样子,这时候她用余光瞟到了顾决慌慌张张地去倒水,拿纸,焦急地拉开她的手:“让我看看,烫到哪里了?痛不痛?”   看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温喃忍不住笑出了声。   “骗你的。”   顾决松了一口气:“没烫着就好,吓着我了。”   真正爱护你的人是哪怕一点小伤,也会让他担心受怕。   温喃决定以后不再这样吓他了。   “好吃吗?可能清淡了一点,但你现在不能吃油腻辛辣的,等你好了去吃火锅?”   顾决说的时候还在翻动着粥,进一步确认它的温度已经降下来。   温喃一直盯着他看。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平时吊儿郎当的他,照顾起人来还有模有样的,像回事。   可能这世界上,由爱意延伸出来的呵护,是不需要别人教的,也是藏不住的。   “好吃。”   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碗粥,被熬得又香又糯,虽然清淡,但不乏味。   这时候顾决的电话突然响了,温喃接过勺子,冲他点头,示意他去接电话。   顾决按了静音键,走出了病房还不够,一直走到了很远的地方,才接起来电话。   “顾先生,叶沉今天状态不太好,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藏了一把水果刀,想要自残,被护工发现拦住他,还差点伤到了护工。他还一直闹着要出去,嘴里念着要找谁,好像叫什么喃…”   顾决握着手机的手力度越收越紧,青筋凸起,他不耐烦地开口:“花钱把他送到你们那儿不是为了每天听你们说这些的。”   “顾先生…”   “你们只需要保证把他看牢就行,其他事不必告知我。”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要他不会跑出来祸害温喃,叶沉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无关。   顾决虽然年纪小,但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多少留了个心眼。   他查到了叶沉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那趟车并不是送他回家,而是送他去疗养院。   叶沉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亲人,这对于顾决来说无疑于是件好事,可以轻松地拿捏住他的身份。   他只能委屈一下自己,成为叶沉的“兄弟”,去他学校帮他办理休学,还出钱让他在疗养院住下。   摸着良心说,顾决认为自己对他已经够仁慈了,在疗养院里至少有吃有穿,如果非要计较,他和他爸这样的恶魔就应该下地狱,不配拥有人世间的正常生活。   可是如果不把他束缚住,温喃的安全就无法得到保证。   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这是最妥当的办法了。   顾决长叹一口气。   有时候,他有些无奈,他总觉得,自己能为温喃做的还是太少太少了。   他走回到病房门口,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透过小窗悄悄往里面看去。   温喃的黑发被她绑了起来,有一缕散发垂落在她的耳边,勾住侧颜。   原本她就够瘦了,这两天下来脸瘦得没有一点血色。她一直拿勺子翻搅着面前的粥,看着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就开始发呆。   顾决看着心疼不已。   虽然经历不是百分百的相似,但顾决清楚,自己切身体会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温喃所经历的程度,一定不会比他轻。   顾决走进病房里。   温喃看见他之后,眼睛忽然亮了一瞬:“你回来啦。”   她在期待着自己的归来。   哪怕他就离开了几分钟而已。   过往所有的想法在那一刻都变得越发清晰。   他想要成为温喃的依靠,他要努力尽快变得更加成熟,成为她坚不可摧的盾牌。   那一天之后,温喃本来以为自己能熬过去了,可是一切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总会在每个深夜,在意识朦朦胧胧的时候,回忆起过往的种种,那些记忆就像霉菌一样肆意蔓延,几乎要覆盖住她所有的记忆。   她变得越来越消沉。   每天吃饭对她来说也是很痛苦的事情,吃不了几口就开始反胃,本来就是小基数体重,一下子又掉了十斤,脸上已经挂不住肉,瘦脱相了。   比她更着急的是顾决。   他开始每天负责温喃的伙食,把家里的厨师请到学校这边的公寓来,每天变着花样地给她定制食谱,可她还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太着急的时候,顾决会接过她的餐具,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连哄带骗地喂下去半碗饭,她就紧闭着双唇不愿意再吃了。   这段日子,顾决陪她看了无数次医生,她自己很积极地配合治疗,并没有推脱和逃避,她一直记得爸爸在梦里对她的叮嘱,要她过好日子,她不敢忘,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   也多亏了顾决一直在一旁支撑着她。   但是她还是没有好转。   顾决给她找的都是业内享有名气的医生,可怎么就是治不好她呢。   这一段时间折腾下来,不仅她瘦了,顾决也瘦了一大圈。   温喃对他说过的最多的三个字是对不起。   明明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谈一场恋爱,但她的情况让顾决把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疗愈她身上。这是一个漫长且耗费心力的过程,温喃觉得换做她自己,每天面对一具灵魂被掏空了的躯壳,她做不到耐心对待。   “你说这三个字的功夫都够吃口饭了。张嘴。”   更多的时候,他会抱着自己,一句话都不说。   可再没有什么动作比这歌让她更心安了。很奇怪的是,他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长,但顾决却远远比她想象中的更懂她。   为了让她能多吃点饭,顾决亲自上阵,每天研究菜谱,别人上课的时候要不专心听讲要不摸鱼玩手机,只有他在认真学做菜。   他也不是觉得自己做得能比厨师做得好吃,只是他自己做,能想到更多的法子让温喃吃下去。   比如,当温喃准备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就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像只委屈的小狗:“我准备了好长时间呢,你再吃一点好不好?”   甚至还伸出手来,给她看她手上被烫红的印子,眨巴眨巴眼睛:“很痛的。”   这一招被他反复使用,温喃虽然已经看穿,但每次都还是会心软。   这样下来,等到称体重的时候,两人发现她胖了三斤回来。   温喃像完成任务一般地松了一口气,揉揉鼻子:“你看我都已经长胖了,要不,你把厨师叫回来吧?你天天给我做饭,还要上课,挺辛苦的。”   其实温喃偷偷看过他做饭的样子,他对于做饭这事好像没什么天赋,一个人在厨房里手忙脚乱,转不开身,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可顾决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眉摇摇头:“我怎么没看出来这三斤胖在了哪里?看着还是很瘦,不会是称坏了吧?”   温喃赶紧解释:“我胖身子不胖脸,所以你才看不出来…”   等她说话的功夫,顾决已经自己站上了称,等称上的数字平稳后,他满意地笑笑:“我也胖了三斤诶,应该不会正好这么巧吧?”   言外之意,是称坏了。   温喃找不出来话反驳。   顾决掏出手机来,打开某做饭app,问温喃:“今天想吃什么?我等会儿下课去买菜,昨天发现一个阿姨卖的鱼特别新鲜,要不今天吃清蒸鱼?”   温喃查了一下清蒸鱼的教程,看着好像不是那么复杂,她就应下来了,只不过她又顺嘴提了一句让厨师回来做饭的事。   顾决听着又委屈上了:“我做的饭不好吃吗?”   温喃:…   “好吃。”温喃最终还是不想伤他的心,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两个字。   况且,她觉得顾决能坚持每天换着花样给她做饭,从心理上来说,她是很幸福的,所以好不好吃都是次要的。   只是挺心疼他的。   他一心扑在自己身上,每天一下课就去买菜,买完菜就回家给她做饭,三点一线的生活,乏味得不像一个二十岁男生该有的日常生活。   温喃在那一刻恍悟,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都太空洞,她最该希望的是自己能快一点好起来,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留给顾决,和他谈一场正常的恋爱。可能不需要轰轰烈烈,但她也不想要他像现在一样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 第38章   =   可是现实总是比想象中的残酷许多。   疗愈自己的过程漫长又曲折, 温喃常常在觉得自己快要好起来的时候,又被铺天盖地的噩梦给团团包围住,喘不过气来。   每当她以为那些回忆终于肯放过她了的时候, 它们就会以更猛烈的姿态归来, 她根本逃无可逃,每一次被袭击之后, 她就像只搁浅的鲸鱼, 失去了栖身之地,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如果她真的是一只鱼, 那她就是一只被掏空了内脏的鱼,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和空洞的双眼, 停留在岸上,等待着被晒干,或是被卷回到海里,抑或是被人拾捡起来。   顾决就是捡起她的那个人。   许多次在她自己都要放弃时, 顾决都将她捡了起来。   温喃甚至觉得,用捡这个字甚至不太够, 她就像被晒干的一片枯叶,被人踩碎, 碎成无数片, 只有顾决愿意捡起她,甚至试图将她重新拼凑完整。   看着他每天费劲心思让自己开心的样子,温喃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顾决, 你会觉得累吗?”   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一定会筋疲力尽吧。   “累。”他点了下头, 声音很轻。   听到这个答案,温喃好像也没有多难过, 没有失望,甚至松了一口气。   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吧。   她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人无条件地为她付出。   “但不是你的状态让我感到疲惫,温喃。”顾决突然蹲在她面前,温柔地握住她的手。他最近天天洗菜做饭,掌心比起以前来说变得有些粗糙,但依旧很温暖。   他抬头看着自己的时候,是笑着的,但眼底分明有些苦涩:“我是觉得,我作为你的男朋友,没能让你开心起来,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温喃微怔住。   她突然有些内疚,她刚刚大笔一挥,就把他归到其他人的那一类,认为他厌烦自己才是最正常的反应,可是她忘了,顾决本来就和其他人不一样。   他从一开始,就是有别于其他人的。   是她自己狭隘了。   温喃收回眼神,不敢和他对视,垂下头去,伸出手指去勾住他的衣角,轻轻晃着,声音哽咽:“对不起。”   她以前不喜欢哭,但自从生病后,每天发着呆,眼泪就会在无意识中漫出来,等她回过神来时,眼前一片漫漶,什么都看不清。   这时候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来。   “我会努力恢复的。一定会的。”   温喃主动伸出手来,环上了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的心跳。无论何时,他的存在都是她最坚实的盾牌,已经融入了她生活的各个方面。   顾决把手移至了她的腰间,单手搂住她。趁温喃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轻轻使了一股力,把她拉进自己怀里。   她站定后,仰着头看着自己,显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表情怔然,但眼底依旧蕴着泪光,又清又透。   以前她不爱哭的时候,永远清清冷冷的,像悬在夜空不可触及的月光,可以望见,但永远有距离感。   现在的她,以前眼里茂密生长的那股炙热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空洞。哪怕是她的眼泪,也难以让人分辨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连悲伤都没有。   她现在变得会习惯性地依赖自己,但每每看到她这副模样,顾决就宁可自己不是被依赖着的那一个。   他是一个正常男人,他喜欢并享受着被人需要的感觉,但这一切要建立在她健康且自愿的基础。没有这些,顾决宁愿她重新做回他的月亮,摸不着触不到也罢,只要她能平安快乐。   想到这里,顾决忍不住捧起她的下巴,一遍又一遍地啄吻。他吻得很轻,但不知是温喃太冷,还是他的唇瓣太烫,她被灼得指尖轻颤,全身酥麻。   好久没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应了。   温喃这样想。   “宝宝,这周四下午有场篮球赛,你能来现场为我加油吗?”   顾决小心翼翼地问。   他知道温喃现在很少出现在人多的地方,有时候上课也直接请假,待在家里休息。她排斥社交,抗拒见人,特别是陌生人。顾决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听起来有点为难她,但他还是想试一试。如果温喃永远都不勇敢迈出这一步,那她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好起来?   听了他的话,温喃的反应好像在他的意料之中。她陷入了沉默,眼神依旧空空的,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没事的。”顾决先开了口,怜爱地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那这次就算了吧,我们下次再尝试?没事的,我们慢慢来。”   “我去。”温喃突然抬头看着他回答,眼神里有一闪而过的坚定,如从前一样。“我可以去。我想去。”   “真的吗?”顾决早就做好了她会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消失,又恢复到以前那个空洞无神的她,心软下来,又犹豫了:“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不必强求自己的,喃喃。”   顾决很少会叫她喃喃,因为她说过以前只有她爸爸会这样叫她,他害怕这样的称呼会让她伤心难忍,总是会刻意地提醒自己去回避。   这次也是口误。从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后悔,恨自己贪图嘴快,一不小心就触及到了禁区。   温喃抿唇看着他,不说话,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顾决难得地慌了神。也只有关于温喃的一切,才会让他手足无措。   可下一秒顾决却感觉到有个脑袋一直在往他的怀里面钻,他低头一看,温喃也正好抬眼看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看着他的眼里还蒙着一层雾气。   “没关系的,你可以这样叫我。”   “多这样叫叫我吧,顾决,我想听。”   温喃的手下意识地揪住了顾决的衣角,越揪越紧,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她承认,她确实对这样的称呼很敏感,特别是男生这样叫她。但这时候,她莫名地想听顾决这样叫她,很想很想。   “顾决…”   “我真的很想他。”   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一个爱哭鬼。   “喃喃,”顾决重新把她拉进怀里,大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脑勺,一遍遍地叫她“喃喃”。   “别哭,喃喃。”   等他尾音落下,温喃哭得更凶了,在他怀里面抽抽嗒嗒,肩膀耸个不停,眼泪浸湿了他胸前的一块布料。   这次她的哭,明显带了些情绪,顾决甚至都不知道,这算是好事情,还是坏事。   或许,也算是个好的迹象吧,至少她重新有了情感上的起伏。   温喃埋在他的怀里,尽情地哭了一会儿,用最简单的方式发泄了她这段时间积累已久的疲惫。   明明是最常见的方式,可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   如果没有顾决一直陪在她身边的话,她可能真的会挺不过来。   温喃抹了抹眼泪,对顾决笑笑:“什么时候比赛?”   她是真的很想去。   这段时间里,温喃见过他最多的样子就是在厨房里忙碌,以及怎样想尽各种办法逗自己开心。   他每天变着花样地给温喃做饭,自己却瘦了一大圈。   她想,一个人的青春又能有多长时间呢,她想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把他最恣意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很快就到了比赛的那一天。   这比赛规模不大,就是学校举办的一个课外活动,各系自愿报名,抽课余时间举行比赛,现在还在小组赛阶段。   虽说只是一个校内的比赛,但同学们的积极性还挺高,每组外面都围满了人,有加油的,也有单纯来凑热闹的。   温喃最近的记忆力一直不太好,首先她记错了比赛开始的时间,等到她匆匆赶来操场时,已经是人山人海。   篮球分为很多区域,顾决昨天告诉她自己被分在了哪一组,可是温喃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样的状况不止发生过这一次了。   温喃拿出手机来给顾决发消息,打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   应该是比赛快开始了手机被放在了一边,无人接听。每组外面都围满了人,温喃挤不进去,看不清里面的人。   她有些着急,开始挨着询问站在每组外沿的同学。   她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和陌生人说过话了,这样的举动对现在的她来说有些许的困难和不安,说话的时候,她都刻意去回避和别人的对视,但好在现在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问到第三组,那个人被场上吸引住,直接懒得转头来看她。   温喃问他:“请问这里是计算机系的比赛吗?”   那人没说话,“嗯嗯”了两声,点点头。   温喃也没再追问,站在原地张望,看见不远处有人在卖水。   她走过去买了一瓶水准备结束时给顾决。   场外围着的人越来越多,温喃干脆去了后面的看台,远是远了点,但至少不挤。   可等她上去后,才发现这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远,加上她有轻微的近视,平时不戴眼镜对日常生活影响不大,但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场上大概有几个人,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顾决。   怎么会这样呢?原以为不论顾决站在哪里,有多远,她都能够一眼认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   温喃抱着那瓶水,思绪不受控制地开始飘散。   这是她现在常有的一种状态,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哪怕有些事她知道是很重要的,可是意识却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场上的所有在她眼里都化成虚影,她给自己画了一道无形的边界,将自己困在里面。   外界的欢呼声、尖叫声,像经过重重过滤一般,落在她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模糊不清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喃手中的水突然脱落,重重地砸向她面前的一处空地。   这动静也把她从混混沌沌中给拉了出来。   温喃盯着地上的那瓶水,几秒钟后才慢慢地把它捡起来,反应过来到这里来的目的。   可等她望着不远处的篮球场,发现围观的人已经没有先前那么多了,还有许多人正在散去。   难道已经结束了?这么快?   又或者是…自己发了这么久的呆?   她站了起来,着急地搜寻着顾决的身影,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温喃准备走下看台,到下面去看看。正抬头的时候,看见顾决正朝自己跑来。   十二月的天气,大家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而顾决却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和宽松的短裤,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在温喃面前站定,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气还没喘匀,问她:“怎么在这儿呢?”   这个问题让温喃愣住。   “我…我来看你比赛啊,我答应过你的,你忘了吗?”   她把水递给顾决,又让顾决低下头。她拿出纸巾来,伸手帮他擦着额头上的细汗,想到刚刚他比赛,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看见,也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在一旁为他加油呐喊,她就有些内疚,给他擦汗的手也轻抖着。   顾决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微皱着眉问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温喃摇头。   顾决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温喃屏息凝神,有点紧张。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说实话,她怕顾决伤心。说假话,她自己良心过意不去。   可到最后她还是下意识地说了谎:“挺好的,很帅……”   温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也在往地上瞟,明显是有些心虚。   “宝贝,你一点儿都不适合撒谎。”   温喃:?他都知道了吗?   “为什么这么说?”   顾决喝了一口水后,沉眸看着她。前一天他刚剪短了头发,显得他的五官更加锋利,下颌线利落分明,看着她的眼神却充满柔情,还有一点无奈。   他摸了摸鼻子,笑笑:“我压根没有在这里比赛。”   温喃愣住,满脸疑惑地看着他,似乎是没听懂他的意思。   顾决指了指身后的操场B区说:“我在那上面比赛。”   他们学校的操场分为两个区域,A区和B区,A区在下面,B区在上面。   温喃自然地以为所有比赛都在A区。   “我…我是因为…”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温喃都不太爱说话,一着急起来,更是语无伦次。   顾决故意装得可怜,瘪着嘴,眼尾耷拉下来,语气委屈巴巴的:“所以你一直在看别人咯?”   温喃上齿抵着下唇,突然间就说不出话来。   她要怎么和顾决说,她刚刚是以怎样差劲的状态来度过这场比赛的?为什么她连正常生活也做不到了?   “对不起,顾决,我…”   温喃的话还没有说完,耳边就传来另一道呼吸声,急促中又带着点克制,混着他微甘的气息,尽数洒在她的脖颈处,烧得她耳根滚烫。   顾决用下巴蹭蹭她的脖颈,委屈巴巴地开口:“姐姐,以后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   温喃怔在原地。   顾决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姐姐”了。   以前没在一起时,顾决这样叫她,多是带点调侃和开玩笑的意味。毕竟两人只差一岁,也没有必要非得分个谁大谁小。   两人在一起后,顾决就没再叫过她姐姐。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以至于温喃有些时候都忘了,他其实还比自己小一岁。   而现在叫她姐姐,语气中撒娇的意味太明显了,像拿了根羽毛在温喃的心上拂来拂去,痒酥酥的。   她缓过神来后,用手戳了戳他的腰,小声地问他:“你生气了吗?”   顾决慢慢地松开她,微微沉下表情,只是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微撅着,脸颊也泛上红晕。   像只生气了的小狗。   这是温喃的第一反应。   “生气了,你得哄哄我才行。”   他这样的语气倒是让温喃放心了一些,他只是和自己闹小脾气,没有真的生她的气。   现在,别人的一举一动和情绪变化,她都捕捉不到了,只有顾决,她怕他生气,因为她已经给他添了太多麻烦,还因为自己的状态问题让他失望,温喃心里很过意不去。   更难以启齿的一点,温喃将它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她现在已经习惯性地依赖顾决了。顾决不是药,但对于她来说,是比药还要管用的存在。她清楚地知道,时间的推移不会疗愈她,但顾决会。   她始终相信这一点,因为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才会寻到难得的放松。   以前她听别人说,一个人不能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那将会是一场豪赌,而大多数人都经不起这场赌,最后只会落个惨败的境地。   这道理放在她和顾决之间,她觉得自己会是赌赢的那一个。试问有几个正值二十岁的男孩,在这样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能为另一个人做到这样呢?   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她应该做不到。   但她也明白,这世上除了自己的父母,其他人对自己的好也许是有一定期限的,顾决对她的好,她不确定为延续多久,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她很喜欢顾决。   真的很喜欢。   她不想顾决生她的气,因为她而感到失望,这样日积月累下来,让他感到厌烦,他就会离开自己吧?   温喃也不是没想过,要和他做个了断。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恋爱,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拖累他,她看着心疼,也内疚。   但是狠心的话酝酿了一万遍,她也没有说出口。   她做不到。   同时,她也很自私,她舍不得顾决,她想,等她好起来以后,他们可以填补上这段时光的空缺。   她想快点好起来,为了自己也好,亦或者是为了顾决,为了两人的未来。   她转过身去,踮起脚尖来,努力够着顾决,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冷到没有实感,温喃触到他的手臂肌肤,也是凉凉的,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顾决身上现在还只穿着件短袖。   她松开顾决。   顾决还闭着眼,嘴角扬着,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感应到眼前的空气忽然畅通,才慢慢睁开眼来。   他缓缓皱起眉头,看着温喃,嗔怪道:“怎么松开我了?还没亲够呢。”   说着他就要把自己的脸给凑过来,想续上刚刚那个吻,可最后却被温喃给轻轻推开了。   她问他:“顾决,你怎么不穿衣服?”   顾决扯了扯自己的t恤,懒懒笑笑:“我这不是穿了衣服吗?你说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哦。”   温喃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话有歧义。她忍不住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外套呢?”   其实顾决也是刚反应过来自己没有穿外套,他只顾着急匆匆地来找温喃,没有去拿自己的衣服。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到冷。   “你冷吗?”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她在下一秒就问了他相同的话。   “冷。”顾决几乎脱口而出,说完还轻抖了下身子,装的。   “冷还不知道穿外套,快回去拿吧,等会儿冻感冒了。”   温喃拉着顾决的手就想往上面走,但被顾决给拉了回来。他一把将她圈到自己的怀里,下巴轻轻地搁在她的头顶,撒娇喃喃道:“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不冷了。”   还没等她回应,顾决继续说:“你知道吗,你刚刚笑了,真好看。”   江城的冬天很冷,尽管温喃每天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也还是很冷,冷到锥心刺骨。可现在,在顾决的怀里,她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身上的味道,她闻过千百遍,也还是害怕自己记不住,留不住。这个味道让她贪恋,让她上瘾。   温喃靠在他的怀里,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应该说,是很多个身影,但都是顾决。   第一次在医务室见到他时,他倚在墙边,抬眼看她时,那锋利的眉眼,和他痞懒的笑。   他送自己回宿舍时,和自己分享的那颗薄荷糖,她到现在都能回忆起那抹清凉。   他被自己拒绝时,那落寞到极致的背影。   他在酒吧对自己撒娇时,像只无赖小狗的样子。   太多太多了。   这段日子不算长,但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她的爱意也随着这时间变化越来越清晰。   那种害怕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二十岁的他张扬恣意,温喃想让他为自己停留,却又觉得他应该去追求更高远的天空。   她揪紧了顾决的衣摆,揪得她手指生疼也不愿意松开。   “顾决,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第39章 正文完结   =======   温喃说完这句话后, 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了。   她没有问“你会不会离开我?”,而是以一种近乎要求的口吻来让他不要离开自己。   现在的她太害怕失去了。   以前她总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她把自己伪装得很好, 以至于到最后都蒙骗过了自己。直到最后被叶沉的再次出现冲破最后一道防线, 她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不要离开我...”   温喃几乎是下意识地再次说了这句话,尾音都变得破碎, 像在恳求。   顾决轻轻地把手放在她的后脑勺, 温柔地抚摸着, 声音放得极缓:“我不会离开你的, 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下一秒, 他将她抱紧。无需更多的语言,这就是一种无声的承诺。   温喃也无需再问,她无条件的相信顾决,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 她也只会相信顾决了。   她憋回眼泪,缓缓松开顾决, 抬头看着他。他的五官轮廓还是那么清晰,皮肤依旧透白, 衬得眼尾那抹红更加明显, 眼睫也轻颤着。   他在心疼她。   他最柔和的一面,全部展现在她面前了,毫无保留的。   温喃也想将自己的所有展现给他。   她拉着顾决的手, 将刚刚她到达操场,以及落座后, 整个失魂落魄的过程,一字不差地讲给顾决听了。   这是她的弱点, 证明了经过这些天来,她并没有好转起来,与她想象中的情形差得太多了。   “顾决,我是不是不会再好起来了?”温喃问她。   她又恢复到了以往的平静,比起询问,更像是陈述。   顾决鼻尖泛酸,他垂着头,一遍遍地和温喃道歉,鼻音浓重:“对不起,喃喃,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不该让你来的......”   他总是这样,习惯性地将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从来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温喃吸吸鼻子,贴在他胸口处蹭蹭,安抚他:“你有什么错呀,你只是想帮我走出来而已。”   没有人是完美的。一个二十岁的男孩,本来自己也就不够成熟,还要处处考虑她的感受,这已经是挺为难人的了。   她伸出手来牵住顾决,握握他的手,仰着头对他温柔笑笑:“先去拿衣服吧,别冻感冒了。”   “然后就回家。”   “顾决,我今天想吃红烧鱼,还有糖醋里脊。”   顾决愣了两秒,有些恍惚。   平时都是顾决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从来不会主动提出什么要求,好像吃什么对她来说都一样,没区别。这还是第一次她主动点菜。   “好,好。等会儿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买菜,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温喃低头想了一会儿,最终嘟囔着回答:“还没想好。”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像校园里所有普通的情侣一样,平平淡淡的,连时间都跟着变慢。   期末考试前一周,图书馆和空余教室坐满了人,大家都埋着头奋力复习着。对于很多同学来说,这甚至算不上是复习,应该说是预习或者自学。   对于以前的温喃来说,期末考试不算什么大事,因为老师出的题不会太过复杂,大多都是书本上的内容。她平时消化能力比较强,期末集中复习的时候也比较省事。   但这一次,她却发现自己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翻开书来,一直停留在第一页,一动不动的。   顾决看出来了她的异常,每天都在图书馆里陪着她,不仅仅是单纯地在她身边坐着陪她,他甚至去看了她的课本,向她同学要了老师勾划的重点,提醒她该复习到哪儿了。与其说是陪伴,倒更像是一种温柔的监督。   温喃常会提醒他:“你复习自己的吧,不要因为我而耽搁了你自己,挂科了怎么办?”   顾决也总是淡然地笑笑:“别担心我,挂不了。”   温喃拿过他的书,随便翻到一页。他的课本她也看不懂,就随便拎了几个问题来问他,结果他回答得都很准确。   温喃无话可说,合上了他的课本继续复习自己的。   “我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记忆力很好,天生的。”   温喃:......   这人怎么这么招打呢。   温喃也没再回复他,只是指了指墙上“保持安静”的标识,委婉地让他闭上嘴。   然后她在草稿纸上写下一句话,递给顾决看。   “顾同学,不要太高调了,被打了我可不会帮你。”   顾决看了之后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去。以前从来没体验过校园恋爱的感觉,没想到到了大学还体验了一把高中时候小情侣的小把戏,怪挠人的。   ...   期末这段日子过得很快,一眨眼最后一科就已经考完。   室友们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只有温喃一个人坐在阳台发呆。   黄月月一直都很担心她的状况,但她又是什么都不对自己讲,她问她也从来不说。   “温喃,你放假有什么安排?”   温喃沉默几秒后,摇摇头:“没想好呢。”   “我这个假期要打工,可能不能经常陪你一起玩儿了。你自己要常出去转转,别整天闷在家里,还有我给你发消息你可要记得回哦。”   温喃说了句“知道了”,对黄月月笑笑。   过了一会儿,室友们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温喃也在刚刚这段时间里想了很多。   其中一个就是,她好像真的需要出门走走。   晚上她在顾决家的阳台上吹风透气,顾决收完碗后,看到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就抱了床毛毯过去,轻轻地搭在她腿上。   他温柔地拍拍她的头,问:“坐在这外面冷不冷?乖,进屋吧。”   温喃摇摇头。   她没觉得今晚有多冷,放假了,学校附近这一片也变得安静起来。待在这里,能让她短暂地沉浸下来。   “那就只能待一会儿。我煮了热红酒,要喝吗?”   温喃没有回答,但是她却突然抬起头来,主动拉住顾决的手。   这个夜晚没有星星,可那一刻顾决在她眼里分明看到了星星。   “顾决,我们去看海吧。”   “我想去看海。你陪我好不好?”   “期末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现在感觉状态好转了很多,我们出去走走吧,这还是我们在一起后第一次出去旅行呢。好想去看海,好想过一个温暖的冬天......”   温喃看着天空,抬着下巴,嘴角还带着笑意,正在开心地计划着一次旅行。而顾决,他在这一刻是真实地感受到了,温喃说的那句,她的状态好转了很多。   她没有骗自己。她的眼里有期待了。   “去,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   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两人一直在海边旅居。   比起旅行,温喃好像更享受这种慢下来的生活,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需要享受当下。   在这里,她没有再失眠过,也没有再做噩梦。当然这些也不仅仅归功于风景本身,多亏了顾决在她身边,填补了她心理上的空缺。   顾决常常会拉着她,在海边沙滩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海边的落日余晖洒满天空,走累了两人就随地而坐。   每次这个时候,顾决就会做一些看起来很“幼稚”的事情,比如在她周围画一个大大的爱心,把她给圈在里面,歪着头对她笑:“我给它施了魔法,没有我的咒语,别人都不能靠近你。”   温喃扑哧一笑:“你以为你是孙悟空吗?”   顾决继续笑着说:“哦,我忘了,你也不能出来,除非你亲我一口,咒语就自动解开了。”   顾决笑得贱兮兮的。这种游戏玩儿多少遍他都不会腻。   幼稚的小狗。   温喃随了他的意,冲他做了个手势:“那你蹲下来。”   他乖乖地蹲了下来,脸颊被夕阳衬得红润。温喃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注意他们,她就飞快地在顾决唇上落下一个吻,带着落日的温度,很热烈。   吻收尾后,她伸出手来挠了一把顾决的头顶。他的头发被阳光晒得有些烫,偏偏他还顺势在她掌心蹭来蹭去,挠得她痒痒的。   她被逗得笑,拍拍顾决的脑袋,让他不要闹了,坐在她的旁边,她有话要对他讲。   顾决很听话,乖乖地在她旁边坐下,温喃呼吸里窜进他清淡好闻的味道,一转过头,发现他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眼神又清又透,很认真。   “你想对我说什么?”   “说个秘密。”   顾决听了后又顽劣地笑笑:“你喜欢我这一点不是秘密了吧?”   温喃:......   “正经点。”   说让他正经点,他就立马坐得端正,像个听老师话的小学生。   “顾决,其实我想过离开的。我想过要自己逃出去,一个人逃到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我变得越来越依赖你,没有你在身边,我会很没有安全感。那个时候我在想,我喜欢你,想和你有个以后,就不能一直这样依附于你,我想沉淀一段时间,以更好的状态重新面对你。我如果说出来,你一定不会同意的,对吧?所以我想过悄悄办理休学,偷偷地离开。”   温喃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地看到顾决的眼神暗淡了几分,悲伤蔓延开来。   “不过你放心,现在的我已经想通了。那样对你来说不公平,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有什么事可以一起沟通,而不是隐瞒对方,不是吗?”   温喃回想起这个自己在某一个夜晚突然冒出来的想法,也觉得自己很自私,,这些天来,她已经习惯性地依赖顾决,每天都和顾决待在一起,除了她时而崩溃的精神状态以外,两个人平时就和普通情侣一样黏在一起,可能顾决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如果她真的一声不吭地离开,那对他太残忍了。   而且没有谁有义务一直在原地等你。   “最近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啊,顾决。”   顾决别过头去,看着不远处的余晖,勾起嘴角笑了:“说了几遍谢谢了啊?”   他顿了一下,看着温喃说:“可是我也是真的一天都不想和你分开。温喃,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混账,什么都不在乎。在遇到你之后,我的生活才渐渐开始有了实感,之前没有对你说这些,是因为我很幼稚,我想在你面前塑造一种我坚不可摧的形象,我想保护你,想照顾你,所以不想在你面前展现我的懦弱。但坦白来讲,在遇到你之前,我确实没有多少勇气,我只是给我自己套上了重重的壳,脱去壳,其实就是个胆小鬼罢了。”   “所以,温喃啊,不仅仅是你需要我,我也很需要你啊。“   我也很需要你啊。   我很需要你。   很需要。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人带着哽咽,对她说,我也很需要你。   原来在这世界上,她也会成为另一个人的精神寄托。   “所以以后的日子都一起吧,不要丢下我,好吗?”   温喃点头点到一半,又停下来,问他:“那如果有一天我不满意现状,执意要飞走呢?   顾决愣了几秒,垂下头去,拉住她的手,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像在做某种记号。   “我会先和你商量,我会尽最大努力争取能不能和你一起去。但最后如果你真的想一个人走,我也会尊重你的决定。我知道无论你做什么都有你自己的道理。喃喃,你永远属于你自己,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记得,飞回来就好。”   他望向自己的时候,先前平静的眸光消失得一干二净,弥漫上了层层雾气,看得让人心碎。   温喃眼眶也变得湿润。   其实那个问题她只是随便一问,谈恋爱的时候,总会有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用来调节氛围,她没想到能得到他这么坦诚的回答。   她抱住顾决。   “我保证,不论我走到哪儿,都不会丢下你的。因为你说过,你也需要我啊。”   我们还要一起走过很长的一段路啊。   二十岁的顾决张扬恣意,比这烈日斜阳还要耀眼,从来不会隐藏他热烈的爱意。   那三十岁的顾决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很期待。   顾决轻轻地啄吻了一下她的耳垂,紧紧扣住她的手,两人就这样倚靠在一起,一直到天边的夕阳都燃尽。   他们在这里,一起期待着两人未来的每一天,每一年。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