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靠直播带全村走向富贵》
　　作者：满江树摇影

　　文案：
　　史上最热衷农村事业的美妆博主来袭！
　　美妆博主卢苑被渣男欺骗，伤了感情；回亲生父亲家，被继母排挤；回外婆家，遇上农产品滞销。
　　怎么办？卢苑看到了身前的摄像头，突然有了主意：开直播、开网店，把农产品卖到全国各地。一路解决各种难题，后来带领全村一起直播助农卖货，增加就业机会，日升村的收入噌噌噌上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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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科技公司老板：“苑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怎么不提我呢？”
　　看着眼前嘤嘤嘤的男人，卢苑很是头痛。
　　“行吧，在李崇云的帮助下，一路闯关斩将，最后获得了成功。”卢苑敷衍道。
　　“不”一只大手从身后伸出来，紧紧抱住卢苑的细腰，低沉的声音在卢苑的耳边慢慢呼入，惹得她一哆嗦，“最后我抱的美人归。”

　　内容标签： 励志人生 时代新风
　　搜索关键字：主角：卢苑 ┃ 配角：李崇云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劳动使人充实
　　立意：关注原生家庭对孩子的影响，关注农村的青年创业以及灵活就业


第1章 正忙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
　　周六晚上八点，卢苑终于结束一周的加班。走进电梯，她拨打男朋友崇艾的电话，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没拨通。
　　不等它播放完，卢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面无表情。按下一楼键。
　　这一周以来，这句电子音她听过成千上万次。
　　卢苑和男友大二时在一起，到现在已有四年，异地相处一年。
　　一年前，大学毕业，两人约定好一起留在d城发展。为此，她放弃了家乡的offer，在d城重新投了两个月简历，终于找到一家称心的公司。就在她签完三方合同后，男朋友却突然不辞而别，回到自己的家乡。在她的不断追问下，他说家里人在c城为他安排了一份工作。
　　从此他们就开始了网恋，隔着屏幕用文字聊天，少数时候能用视频来代替现实的见面。
　　这一年来，卢苑深感异地恋的不便。
　　他的工作忙，经常加班，回消息的次数比在学校时少了许多，又经常用以加班为由拒绝她的视频。特别想他时，卢苑只能依靠回看聊天记录来缓解思念。
　　本想着这个月辞职，去c城重新找工作，能够和他同城。
　　可是这周起，卢苑联系不上他了。他的电话、社交账号都没有回应，发出去的消息像丢出去的漂流瓶，毫无音讯，没想到在异常发达的网络世界，还能有找不到人的时候。自己似乎被隔离在他的世界之外。
　　一开始，卢苑非常担心男友是否出事，连续拨打电话，迟迟未接。不得已时，卢苑找到了男友的几个好哥们，备注好添加理由，却也得不到回应。这时，她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们好像是故意躲着她的。
　　因为加班，卢苑没来得及自己做晚餐。边走边出神，她在回家路上随意拐进一家便利店，买了速食鸡排便当，凑活着填饱肚子。
　　墙壁上的时钟显示九点半，微波炉发出“叮”一声响，便当热好了。接过店员递来的腾腾热气，她坐在便利店临街的座位上，掰开筷子打算开始吃。
　　突然灵光一闪，她想起男友有微博账号。她拿起手机，打开许久未用的微博，搜索到男朋友的账号。看到最新动态，她的眼睛就被突如其来的眼泪糊住。
　　前天，男朋友公布新的恋情，不仅圈出新对象的账号，还发了新人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人亲密依偎，十指相握。她曾经熟悉的男生侧身，闭眼亲吻女生的脸颊，他的身边，女生甜蜜地露齿笑，那副单纯的样子就和自己曾经一样。她的笑容是多么的刺眼。
　　这条公开博底下的评论区都在祝福她的男友，如果她不是受害者，看到照片上幸福的两人，她可能也会祝福。可惜现在她只有心痛。
　　不能叫他男朋友了，现在是前男友。
　　用力抑制住从心里泛上来的层层悲伤，卢苑点进前男友现女友的账号。这个扮相可爱的女生从去年十二月开始发布和男友的日常，从男友追她，到一起去游乐场、去饮品店、去朋友聚会，到在一起，到今天见家长，一共六个多月。哦对，又忘了，是前男友。
　　看着时间线，卢苑用力回想。在前男友追这个女生的时候，自己正规划着去c城和他一起住；在前男友去游乐场的时候，她还在因为男友没有回复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他是不是加班累了；在前男友确定新关系的时候，她正为了确认他的安全，到处找他朋友的联系方式。
　　现在知道了，她的男朋友没有事。有事的是她，原来一切都是她在一厢情愿。
　　卢苑抽气，心一沉，想关掉手机屏幕，却使不上劲，关了两次。动了动右手指，缓慢地夹起一片鸡排，伸向微微张开的嘴巴。
　　没来得及把鸡排放进嘴里，第一滴眼泪就滴进了饭里。她放下了筷子，实在是没有力气吃饭。
　　有第一颗眼泪的带领，其他眼泪扑簌扑簌都滴了下来。视线已经完全看不清，她双手抱住头，埋在肘关节里小声呜呜哭泣。
　　直到被店员轻晃手臂叫醒，卢苑才发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在便利店的沿街透明窗前哭着睡着。抬起头，她揉了揉自己泪眼模糊的眼睛，它已经被-干涸的眼泪糊住。看清时，她发现经过的路人投来问询的眼神，脸微红。
　　看到卢苑无碍，身旁的店员没有提起流泪的事情，很贴心：“需要再热一下便当吗？”
　　“啊？”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边的便当已经冷掉。“哦……不用了，我带回家就好。”
　　店员点点头：“你的眼睛有点肿，家里有冰块吗？可以拿点冰块敷一下。”
　　谢过店员的好意，卢苑买了一杯冰，外加一罐啤酒，提着便当回家。
　　差点忘记自己这周还没录美妆视频。
　　大学入学时，为了记录自己学习化妆的过程，卢苑开始在视频网站上发布化妆视频。几年坚持下来，她的化妆技术、摄影技术都有很大进步，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美妆博主了。
　　一开始做这个自媒体账号时，她的前男友还曾强烈反对，和她大吵了一架。他认为女生不要在网上随意发布自己的照片和视频，美其名曰“不安全”。他冷酷刺耳的话语在耳边响起，而他现女友的照片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卢苑冷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有那么双标。
　　怕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打开房门，屋内昏暗。卢苑停下关门的手，盯着早上出门忘记关的窗户，风正簌簌地往客厅吹，白窗帘一鼓一鼓地，发出扑棱扑棱的声音，一整个家显得十分安静。伸手打开玄关的灯。
　　现在才感觉到，自己对住了一年的家也没什么归属感。
　　今天就地取材，录一个“哭后应急妆容”。她把便当放在茶几上，走到化妆镜前，架设好灯光和摄像头，调整角度，撕开冰块的包装就开始录制。
　　闭上眼睛，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冰块敷在眼睛上，一开始有些冻，冷得眼皮轻微颤抖。等体温把冰块全数温暖，冰块的存在已经没有威胁。就像她现在已经没有很伤心了一样，甚至有想要把冰水抹遍全脸的冲动。
　　记着流程，她开始敷面膜、用隔离把眼下的些许红肿遮住、抹粉底液、涂遮瑕膏，再画上消肿的眼影。应急妆容的思路很清晰，一切步骤都是为了遮盖流泪的迹象，再画上有精气神的妆。
　　化妆完毕，她换上新的衣服，对镜头扯出职业微笑。
　　录制完成，她关上摄像机，打开电脑剪辑刚录好的素材。剪完后即刻发布，她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租借的家空空荡荡，除了她以外都是无生命体，没有宠物、没有植物。没有多少家具，没有摆设，好像，自己随时都可以提包离开。
　　盯着台灯照不到的黢黑角落出神，不一会她起身开始收拾。脑子里很混沌，她只有不停地做，不停地干，才能忘记他。
　　深夜，她终于停了下来。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进行李箱里，起身洗去满身的汗水。出来后，把便当放进蒸笼里加热，她跌坐在地毯上，“啪嗒”一声打开啤酒，拿起电脑编辑辞职邮件。编辑完，一键发送，又跟房东提出退租。她的便当也可以吃了。
　　吃完身体温暖起来，她也困了。
　　躺在床上，窗外晴朗无星，窗内噩梦连连，睡梦间，她的睫毛还在颤抖。换了几个姿势，她把自己蜷缩起来，双手抱住膝盖，呼吸才逐渐恢复平稳，堪堪睡去。


第2章 关系
　　一觉醒来，阳光照射进卧室。卢苑眯起眼，微肿的眼睛只想要躲避阳光。
　　“啊，我见不得光。”
　　卢苑挣扎着起来，伸个懒腰，关节咔咔响。懒散地起床刷牙洗脸。
　　有些庆幸自己是在周五发现男朋友抛弃自己的，要是在工作日，隔天还要上班，形象和精力都遭不住。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还是微微有些发肿，没睡好还带着水肿。她把铁汤勺放进冰箱，待会拿出来敷脸。
　　给自己倒杯冷水，卢苑坐在地毯上，点开了昨天发现的前男友现女友的微博。
　　看到了女生开心的笑容，还是跟昨天一样刺眼。
　　还是无法释怀。
　　卢苑不看了。生气地把手机丢在地上，用力过大，手机掉出地毯，“啪嗒”一声，让人瞬间心疼不已。她拿起手机，检查它是否安好，又试图安抚它的情绪。
　　如果能大闹一场就好。其实在被冷暴力的时候，她对他的感情正慢慢消耗，直到昨天全化为零。现在只剩下空虚的灵魂和无处可去的自己。
　　卢苑给好友米好打电话，把睡眼惺忪的她叫出门。
　　米好把手提包丢在座位上，便浑身无力地坐下：“说吧，什么事情能大早上把我叫出门？”
　　还在睡梦中就被闺蜜叫到奶茶店，米好在心里对自己恶狠狠地说：“你就宠她吧！”
　　卢苑不回，帮她点了一杯爆爆珠，等她慢悠悠喝上了，才开口：“崇艾已经有新女友了。”
　　听到惊天八卦，米好不困了，奶茶也不喝了。眼睛瞪得滴溜圆，紧紧抓住卢苑的双臂，满是震惊：“他怎么有脸啊？！”
　　看着眼前手舞足蹈、骂天骂地、气愤不已的好友，卢苑觉得很舒爽。没错，就是要有米好来替她吐槽，狠狠吐槽，使劲骂！往死里骂！
　　米好发泄完，停下来心疼地看着自家闺蜜。明明有大好的家庭出身，却遭遇了父母离异、母亲去世，现在还被男朋友抛弃。那家伙还玩冷暴力！越想越气，又止不住想骂他。
　　“那你不打算去揭露他的真面目？”
　　卢苑叹气：“不必了，不说我有一个自媒体账号，他们两个现在是亲密关系，又能听我一个外人说什么？”
　　米好也明白卢苑不想在很多熟人面前曝光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弄巧成拙。但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你在朋友圈曝光他吧。看到的人懂的都懂。”
　　卢苑喝着奶茶，对这件事不置可否。
　　“哎呀！”米好强拉过卢苑，和她合影，又抢过她的手机，劈里啪啦编辑朋友圈。
　　卢苑拉不住她，只能紧张地看着她打字。
　　“搞定！”米好把手机丢回给她。卢苑赶紧查看米好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天大地大，闺蜜最大！感谢米好在我遇到渣男的时候来安慰我，最爱的还是你！”
　　下面附上她们的合照。
　　又贴心地仅大学同学可见。
　　“你这也太自恋了。”卢苑的关注点在这。
　　米好撅嘴，反击到：“难道你不爱我吗？”
　　“爱爱爱。”卢苑敷衍，嘴角却已经翘上天。
　　朋友圈发的属实解气。大学同学都知道她和谁在一起，纷纷在下面留言。
　　米好又事无巨细地帮她回复，恨不得把渣男的面具都揭开。
　　她顺嘴问到：“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卢苑被问倒了，这也是她一直纠结的问题，思索了一会。
　　“回卢清泉家吧。”
　　米好停下抨击渣男的手，眼睛从手机屏幕移到卢苑的脸上。她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
　　卢苑也觉得自己的决定离谱。好消息是这是过了三天才觉得，坏消息是一到门口她就这样觉得了。
　　看着站在家门口的继母，这几天积攒的好心情就这样消失不见。
　　“苑苑回来啦。”在卢苑的眼中，继母一直都是这样皮笑肉不笑。
　　而父亲一直对她不苟言笑。
　　初中时，卢苑的妈妈鲍秀林发现卢清泉和现在的继母关系暧昧。被戳破的卢清泉索性闹离婚，两个人拉拉扯扯一个多月。
　　一天半夜醒来，卢苑听见父母在吵架，刚睡醒的她听得心惊肉跳。小卢苑跪坐在地上，趴在门缝边，听他们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大声，毫不遮掩。
　　最后，父亲气极，啪嗒啪嗒走进卢苑房间，把卢苑从床上提起来。
　　被揪着衣领，装睡的她疼得睁开眼睛，听见头上的父亲对母亲吼：“走吧走吧，把你的女儿也顺便带走。”
　　他从来都没认为自己是他的孩子吗？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惑。
　　母亲因病去世后，因为外婆要求、爷爷奶奶施压，卢清泉把高中的她接回家。卢苑直到大学才摆脱了卢清泉，而现在又回来了。
　　卢苑喉咙里挤出一声难以察觉的回应，拉着行李箱直奔二楼，进房间，锁门，把自己藏进房间。
　　这个家的氛围还是那么窒息，在d市的时候只顾着伤心，忘记自己为什么几年没回家。这就像刚从一个牢笼里出来，又进另一个牢笼。坐在地上的卢苑太后悔，止不住想打自己几个耳光。
　　而自己何去何从？卢苑此时此刻迫切希望妈妈在世，如果妈妈还在，她会在假期的时候带自己去博物馆、去旅游或者回外婆家。
　　对哦！外婆家。
　　卢苑的外婆住在e市的农村，离c市有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和2个小时的车程。妈妈离婚后，为了不想回村被指指点点，就一直没有回娘家，直到生病去世。
　　外婆赶到c市，把母亲的骨灰带回去，又认为卢苑需要在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所以没带上卢苑。
　　而现在她该回去了。
　　卢苑没有外婆的电话，打电话给舅舅六年前的电话号码。
　　她紧张地握住手机，手心微微出汗。不知道舅舅现在还有没有用这个号码。
　　电话响了十几秒，终于接了。一声熟悉的低沉声音从听筒传来：“喂？”
　　“喂，是舅舅吗？我是卢苑。”
　　舅舅愣了一秒：“卢苑呐，怎么啦？你放暑假了吗？”
　　“舅舅，我已经毕业工作啦。”听着舅舅关心的语气，卢苑的心软下来。“现在辞职了，想回日升村看看你们。”
　　“那么大啦？好，好，回家看看。”舅舅似乎有些哽咽，隔着电话模模糊糊。
　　“不过我不在家，我已经出来工作了。我把外婆电话发给你。”
　　听到舅舅说“回家”，卢苑也有些想哭。那么久了，被她当作家的地方，都让她的心破碎。
　　*
　　正好，卢苑打算从此搬出卢清泉的家。自己已经能自立了，就算以后租房，也不会再花他的钱。
　　她在房间里乒乒乓乓收拾，把全部的东西都带走。
　　突然一阵敲门声。卢苑停下来，安静的房间此刻充满焦灼，她等了几秒，开口问到：“是谁？”
　　继母的声音从门板外传来：“苑苑，是我呀。正好你回来了，征程公司老总家的孩子要高考了，想找补习老师，我已经和他们说好啦，苑苑你是c大毕业的，可厉害了。”
　　卢苑的脑子瞬间清明。难怪回来后，继母的态度那么好，她还单纯地以为是因为几年没见。
　　她没好气：“既然你都说好了，那就你去吧。我没空。”
　　继母被怼，也没恼，笑着继续说：“哎呀卢苑你说笑了，我哪会补习啊。这孩子可乖了，你就当帮阿姨一个忙。”
　　卢苑估计，这可能就是卢清泉想要合作的公司，继母正在和他们的总裁夫人打好关系。
　　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马上要回外婆家了。你自己答应的事情，自己找解决的办法。”卢苑很明白，如果再不拒绝，自己就会像五年前那样，被卢清泉支配。
　　继母再也没有说话。
　　卢苑盯着紧闭的门，生怕有新的声音传来。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眼下收拾完赶紧走，才是上策。
　　差不多收拾一半的时候，家里的保姆阿姨过来敲门，让卢苑下楼吃饭。
　　卢清泉会回来吃晚饭，所以不能拒绝。现在没有事情可以动摇她，卢苑眼神坚毅地开门。


第3章 外婆
　　卢清泉和继母都已经坐在餐厅，保姆阿姨正从厨房内把盘子端出来。卢苑从楼梯走下客厅，一眼望到餐厅主位上卢清泉强势的眼神。他不动筷，看着慢慢走来的她。
　　卢苑被盯得心里发毛，手心有些出汗。高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看着她，坐在同样的位置，动了动他那无情的嘴：“你别老和那些朋友来往，和他们玩没用。”
　　“你要去外婆家？”还没等卢苑坐下，卢清泉就开尊口。
　　卢苑盯着眼前的意面和牛排，延迟了几秒才回：“对，好久没去了。”
　　“补习完再去。他爸爸是我的好朋友。”
　　卢苑深知，现在不拒绝就永远没办法拒绝了。她从美食的诱惑里逃脱，抬头盯着长桌边缘的男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明天就回去了，东西也全部搬走。”
　　卢清泉也不意外，面部表情毫无变化：“你回你外婆家，能过什么生活？农村环境太差了。”
　　卢清泉一直看不上母亲的家庭出身，认为没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帮助。小卢苑曾经听到卢清泉吵架时对母亲大吼：“娶了你有什么用！”
　　卢苑从回忆里回神，不恼，提醒自己不能被卢清泉的思路带着走：“我可以养活自己。”
　　“放屁，你一个月赚的钱还没我一天赚的多。”卢清泉嗤笑。
　　继母端坐，用刀切牛排，突然开口：“清泉，别这样说，卢苑也毕业了，有能力赚钱。要不这样，卢苑回村后，如果能赚钱，也可以。如果不能，再回来我们照顾她也不迟。”
　　卢清泉嘴角扯开，微微一笑，点头，对继母的话很满意，向她投去赞赏的眼光，转头严肃地批评卢苑：“你看看你阿姨多疼你，你还老反驳她！这样吧，你能在一年内赚60万，我也就不拦着你。”
　　“老公，60万要维持一年，太难了吧。要不半年40万？”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压根没把卢苑看在眼里。
　　卢清泉本是草根出身，大学毕业后出来创业，这在那个年代属于少数。当时本可以去考研究生的妈妈无限支持他的事业，为了照顾他的生活，妈妈放弃了自己的学业，却换来男人飞黄腾达后的的背叛。
　　冷眼看着眼前假惺惺的两人，卢苑心想：“本来美妆博主的工作，也能维持我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去答应这种过分的要求？走与不走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卢苑低头吃意面，没回应。
　　继母继续自顾自说到：“在农村能有多好的养老条件啊？苑苑的外婆也年事已高，要不你回来的时候，把外婆也一起接过来。”
　　“啊对了苑苑，我记得你还有个舅舅呢。要不和他一起过来，在这里清泉可以给他找个工作。”
　　卢苑要暴走了！这和她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不仅抢了她的妈妈的位置，还要来对妈妈的家人指手画脚，摆明了就是在宣扬自己的优越感。
　　真是出得龙潭，又入虎穴。卢苑在心里痛骂几天前决定要回卢清泉家的自己。
　　她无声地深吸一口气，抬高头颅，挺直腰杆，对卢清泉说：“一年60万，就这样说定了。到达金额后，你不再能管我。”她转过头，指了指继母：“而她也不能对我和妈妈的事情说三道四。”
　　餐厅里出现难耐的安静，只能听到刀叉和盘子的碰撞声。三个人想着自己的事情，完成了这次同桌异梦的晚餐。
　　吃完，卢苑又上楼收拾。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上大学前留下来的，不多，也没有很重要的物品。该扔的扔，有纪念意义的就收起来，八点没到就整理好了。
　　卢苑把要丢掉的东西交给家里的保姆阿姨，关门后转身就扑躺在床上。
　　这应该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了。
　　卢苑翻过身，举起双手，对着天花板比出摄像头的手势。“咔擦留念！”她笑着。
　　这是妈妈教她的手势。
　　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卢苑妈妈带她去莲池看荷花。小卢苑看着满池开满的粉色，随风轻轻摇晃，她也跟着摆手。
　　小卢苑转过身，问妈妈要相机。妈妈没带，蹲下来对卢苑说：“苑苑，妈妈教你一个手势。”
　　妈妈带着她的手，举到眼睛的高度，比出大拇指和食指：“咔嚓留念！”
　　“苑苑，没带相机的时候，这样也能把眼前的景色记在心里。”妈妈温柔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卢苑只想记住现在的自己，还没能勇敢拒绝卢清泉和他的老婆，现在的她还不能独当一面。不管是否要和父亲对赌，自己要努力，向父亲和继母证明自己。
　　再翻身，卢苑又有些后悔。那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自己生活，不单单在生活上没有得到父爱和关照，连学费也是凭借自己打工和奖学金赚来的。
　　卢清泉不过是过年的时候，象征性地给了压岁钱，也不过是继母指定的一千。而她自己的孩子平时吃穿用都是大牌产品。
　　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要求她呢？
　　*
　　隔天，卢苑五点就出发去机场，此时天边才微微亮。飞机到了e城，下飞机，卢苑坐公交车去e城车站。
　　外婆拜托一位外出卖菜的村民在车站等她，顺路带她回去。十点，卢苑到车站，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面孔有些熟悉的伯伯。
　　一辆载货小面包车停在车站门口的白墙边，在树荫下乘凉。一旁站着的男人黝黑着皮肤，带着满脸的皱纹，是记忆中日升村民的普遍长相。皱着眉头看着来往人群，突然看到卢苑，豁然开朗。伯伯咧开大白牙，对着走近的卢苑大声说到：“是苑苑不？”
　　卢苑点点头，乖巧说着：“叔叔好。”
　　“好几年没见了，苑苑长大了，差点就认不出来。来，把箱子给我。”他拉过卢苑的两个行李箱，小心翼翼地放进后车厢。
　　卢苑坐上副驾驶，看到座位后边的蔬菜篮子。虽然蔬菜都卖光了，里面还带着的泥土味，是熟悉的味道。
　　车子开启，有些年岁的车摇摇晃晃，带着她回到母亲的家。身旁的伯伯寡言，一路上没有和她多说话。
　　卢苑有些晕车，在山路上更甚。山路弯而崎岖，搅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头晕晕乎乎，说不上来的难受。
　　不知道这时候到底是饿着好，还是吃饱好，每次坐车，她都难受得不行。
　　摇晃间，她微睁眼，看到了记忆中的竹林，想起妈妈的话。
　　“苑苑你看。”妈妈指引怀里的她看向车窗。“是竹林耶。大熊猫也会在这里哦，大熊猫喜欢吃竹子。”妈妈看她晕车难受，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要不要看看有没有熊猫出来呢？”
　　长大了才知道，e城哪有熊猫？不过是妈妈的shan意谎言。可当时的自己当真了，强撑着爬起来，看着车窗外像走马灯一样闪过的竹林，想看到有没有传说中黑白的团子。
　　倒也没有很晕了。
　　一出神，回神的时候发现已经出了竹林。卢苑在摇摇晃晃的车中中睡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车停了。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车窗外崭新的村口。小时候，村口也破败，只有一个小小的石碑能辨别出村之间的差别，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村口的桉树，直杠杠的向上。小卢苑看完动画片《神奇的豌豆》，一直很想知道，顺着桉树爬上去，能不能爬到天上。
　　眼前的村口，立着一个崭新的牌坊。“日升村”，熟悉的字眼，如今四周的景观却大有不同。牌坊下，有一位老婆婆，穿着亮红色的上衣，佝偻着背，眼睛直勾勾盯着进村的路。那是她的外婆。和记忆中也不太一样，外婆的背弯了，脸上皱纹更多了，连听力也差了。
　　卢苑叫了她三声，她才听到。看着卢苑下车，外婆别提有多高兴。
　　外婆牵过卢苑的手，粗糙的手指一直摩挲着卢苑滑嫩的手掌。她浑浊的眼睛看着卢苑，很欣慰：“苑苑长大了，都大姑娘了。”


第4章 梨子
　　“我说阿四婶，外边太热，咱先进去。”载苑苑回来的叔叔坐在驾驶位，大声对车窗外的外婆说。
　　卢苑把外婆搀扶上副驾驶，这是车里唯一的客位。外婆推了推她：“你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来前面坐，我去后面”
　　听罢，卢苑眼睛都红了。湿润差点就遮住了她的视野。没想到外婆会到村口接她，村口距离家里还有一大段距离，走起来也得十几二十分钟；也没想到外婆会给自己让位置，明明她才是最需要的。
　　她帮外婆把车门关上，上车座后，找到伯伯买菜的马札椅，转身对外婆说：“我用这个就好啦。”
　　车又启动了。外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卢苑说：“苑苑你叫叔叔了吗？他是我们邻居家国荣叔叔。小时后还带你去小溪里玩。”
　　国荣专注于路况，一边驾驶，一边和外婆说:“叫了，苑苑可礼貌了。”
　　原来是国荣叔叔。难怪看着眼熟。他是外公家族里的亲戚，同一个宗祠，都姓鲍，和外公家往来亲密。说起来，他好像有一个女儿，记忆中，她还是个小不点，扎着两个冲天马尾辫，一直跟在自己后头，跑起步来辫子一晃一晃的。
　　“国荣叔，您的女儿今年读几年级啦？”
　　国荣听到卢苑问起自己女儿，眼角带着一丝宠溺，语气明显软和：“小茜今年高三，这不刚考完，在家玩。”
　　外婆补充道：“你国荣叔还有个儿子呢！现在四岁。”
　　“哟，四岁啦。那么大了。”
　　卢苑发现，自己没回日升村的时间太长，记忆里都是老旧的东西，需要花一些时间来更新一下。
　　“可不是嘛，国荣现在每天去城里卖菜，多赚点钱，交这两孩子读书。”
　　俩孩子，一个要读大学，一个读幼儿园，都是急需钱的年纪。国荣天天开车两个小时去城里，出发前还要先割菜，不得三四点就起来。
　　他比卢清泉还小，却因为常年在田地里干活，风吹日晒，肉眼看要比卢清泉年长不少。
　　卢苑心里一沉，勤劳的劳动人民呐，手上的割痕和脸上的晒斑、黝黑的皮肤是他们劳动的象征。
　　对日升村的感情又增加了。
　　中午刚过，村里一片安静祥和，路过几声狗叫和鸡啼，剩下的就是无边的蝉鸣。空阔发白的天空下就是无尽蔓延的山，日升村在山腰上，无限接近于天空。正是因为如此，日升村的村民才会认为自己最快看到日出，村子也因此得名。
　　听到自家汽车的停车声，国荣媳妇放下手中在择的白菜，快步从屋子里跑出来。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两擦，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
　　“阿四婶~来。”国荣媳妇打开客座的门，展开左手给外婆借力，把外婆搀扶下车。
　　卢苑跳下车，抖搂自己的腿肉，又摸了摸自己硌疼的股肉。在车里坐马扎还是有些为难她一米六七的身高，脚怎么放都不舒坦，椅子也不够高。
　　“国荣婶好。”卢苑还记得她，有时候她和小茜玩累了，就在她家里睡午觉。一个孩子醒来，就会把另一个孩子也叫醒。两人蹬蹬蹬跑去楼下找国荣婶，一般这时候她都在巷子里洗刷农具。看到孩子们下楼，她会起身到厨房，削桃子给她们吃，记忆中的桃子一瓣一瓣，粉嫩嫩、水灵灵的，可甜了。
　　“苑苑，来。行李让国荣给你提上楼去。”看着卢苑要回车厢内拿行李，国荣媳妇连忙阻止。“我们去客厅坐着，歇息会。”
　　跟着国荣媳妇进了自家门，卢苑发现家里的装修还是老样子，但又多了时间的沉淀。对比记忆，小瓷砖砌的墙面有些变旧，绿色的褪色了，白色的变黄了，灰的变浅了，养了十几年的绿萝爬满整墙。院子里的小池里面，还养着几尾鲤鱼。
　　布局也一模一样，进门小院子，接着是小客厅，旁边就是外婆的房间，另一边是厨房、卫生间和杂物间。每一个房间门前都有竹帘，隔绝了外面的热气。
　　进了客厅，也是那个模样。木椅、木沙发、老装饰画，还有各种小摆件。虽然旧，但看得出外婆经常擦拭物品。老式音响披上蕾丝布，桌子上一尘不染，茶几也整整齐齐，连舅舅结婚时的娃娃也都光洁如新。家里也还是没有电视。
　　外婆也进来了，她从厨房拿了几颗梨子过来。放在搪瓷盆里，圆咕隆咚的梨互相碰撞，发出沉闷的声音，一看就是很有水分的梨。
　　卢苑接过梨。大颗青梨的皮不涩，大口咬开，在嘴里爆开它清甜的汁水，顺着喉咙下去，瞬间化解了她几个小时路途的劳累。
　　“这梨真好吃。”卢苑感叹。
　　外婆也在吃梨。她的牙口不好，好几颗牙已经掉了，自己带了一把水果刀，一片一片片下来，再放进嘴里慢慢磨开水分。
　　“好吃吧？这可是自家的梨。”国荣媳妇骄傲，声音也尖了不少。“自家梨的品质肯定好。外面的不知道打多少农药、催生膨大，这在日升村都是没有的事。”
　　“哇，是国荣叔家种的吗？”
　　国荣媳妇点头。
　　外婆磨完半颗，得闲说道：“以前你舅舅也一起种。他出去的时候，几十棵树也都包给国荣了。”
　　说到舅舅，卢苑也问出自己的疑惑。“舅舅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昨个打电话给他，才知道他现在不在日升村。”
　　“四五年了。带着他媳妇一起出去，想着要有孩子，去个大城市，孩子上学好。”
　　“舅妈也生孩子了？”
　　“是啊，三岁了，马上就要去幼儿园。”
　　“他以前在种果树，那去城里找什么工作？”
　　“销售。他在推销手机。”
　　国荣媳妇说：“销售这活，就是干越多，赚越多。”
　　外婆点点头，转而又叹口气，轻轻说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没本事给他们找工作，也没本事安排他们，就让他们自己来吧。”
　　“可不是吗？我家小茜也是，现在就等着看她能考到哪里去，要是不好读，回家一起种菜种树吧，我也不会说什么，没过几年，找个好人家嫁了。”
　　卢苑听着，真不是个滋味。农村青壮年为了生活更好、孩子的教育资源更多，都纷纷外出打工。而家里就剩余老人看家，所以最近关于“空巢老人”的新闻越来越多了。有的因为工作繁忙，也会把孩子留在家里给长辈带，也有“留守儿童”的说法。
　　她自己在大城市上学，也知道这种区域不平衡的教育资源差异是明显的，当初外婆狠心逼着卢清泉接收卢苑，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其实附近的村庄，这几年都有不小的变化，新学校、新工作条件都在支持下慢慢发展，孩子和青年外出的情况比上前几年，好上许多。可因为日升村更加偏僻深入，似乎还没有很明显的改变。
　　“小茜呢？她现在在家吗？”卢苑想起童年的玩伴。
　　“她在家睡大觉呢。”妈妈对自家孩子总是那么不留情面，国荣媳妇恨铁不成钢。“她现在考完了，天天玩，玩累了就回家睡。等她睡醒，我叫她过来找你。”
　　卢苑笑了，点点头：“考完了就放松一下。”
　　“她成绩差的，你妈妈和你就都厉害。”国荣媳妇一脸艳羡。“要是小茜有那么聪明就好了。”
　　外婆本是放松的。听罢，有些不高兴，脸色僵硬，说话也冲：“学习好有什么用，找个烂人就什么都没了，把命都搭进去。”
　　国荣媳妇自知说错话，连忙说：“这也是那个男的的错，所以我说要找个好人家……”


第5章 单薄
　　妈妈的病和她的英年早逝一直都是外婆的禁忌。她那乖巧、聪明的女儿，她最引以为傲的女儿，考上名牌大学e大，甚至可能会成为全村第一个研究生，却在最美好的年纪郁郁寡欢、香消玉殒。
　　这想必在村子里也有不少传闻。
　　卢苑想起妈妈最后在医院的日子。那正是卢苑初三的暑假，初升高考试后，她每天都会陪在病房里照顾妈妈。
　　一天午后，卢苑给妈妈削苹果，正训练自己一刀连续不断地削完整颗苹果。
　　病床升起一定的高度，妈妈垫着枕头，微微卧坐，看着卢苑的手上的刀，说要给她讲故事。
　　她用虚弱的语气，用虚构的名字，跟卢苑回忆自己的一生，说起彼特和安迪相知、相恋、相爱、结婚、生子、破裂，说起安迪还未完成的学术梦想，和安迪的童年。句句在说别人，又字字在说自己。
　　那天，卢苑的苹果皮断得稀碎。
　　可能是有什么咒语，妈妈从小失去父亲，所以更渴望和异性的亲密关系；而自己，从小缺少父爱，也对感情十分向往，却都被狠狠地伤了心。
　　*
　　夜晚，卢苑洗去赶路带来的浑身粘腻，躺在床上。她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角流下，早上太早起床了，现在堪堪八点就困意上心。
　　她两手支撑在头发下作枕头，望着新的天花板。小学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小矮子，在这个房间的各处角落玩耍，缠着妈妈陪自己玩。现在的她看来，房间不大，甚至两个人住一定有些捉襟见肘。
　　窗外是昆虫的鸣叫声，还有街坊小孩的打闹声，伴随阵阵夜色从窗外传进来。这就是天然的数学课，听着“吱吱呀呀””呼呼哈嘿“的叫声，她的上下眼皮止不住打架，蠢蠢欲睡。
　　不过还是惦记着自己的美妆视频，她撑起身子。
　　卢苑现在的房间是妈妈以前住的屋子，到处都能看出妈妈装饰的喜好。妈妈喜欢格子布料，拉了一米绿格子做窗帘，还把窗框漆成白色。窗前就是梳妆的桌子，也是妈妈的书桌，铺着黄色的格子布。原本放在桌面的书都被外婆收进箱子里。剩下妈妈最喜欢的一束假花，橙红色的多头玫瑰，插在透明的花瓶里。
　　这些外婆都保留着。
　　卢苑自认为比妈妈过得糙，现在重看妈妈的房间，果真如此。自叹不如，她有一个直觉，如果妈妈成为一位视频博主，一定能比自己有更多粉丝。
　　她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化妆镜、化妆灯等设备，再拿出化妆包，把里面的盒子瓶子一一摆在桌面。把摄像机架在桌面上，调整拍摄角度。
　　这次准备化个清新校园妆。
　　用妆前乳把黑眼圈遮住后，她均匀肤色，涂上薄薄一层粉底。画上细蓉蓉的野生眉，用眼线笔在内双的眼皮褶里拉出小小一段眼线，增加眼睛的有神。她用裸色的眼影，再画上小卧蚕，不加太多修饰，不用大面积眼影和又长又翘的假睫毛，也不刷修容。
　　来个点睛之笔，她在眼下点了一颗痣。
　　校园妆的思路在于保留纯粹感，留下小瑕疵更加真实、灵性。
　　看着镜中的自己，卢苑仿佛看到学生时代的妈妈对自己微笑。那是她在妈妈的学生证上偷偷看到的，戴着眼镜，一脸自信而青春无限的妈妈，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把握。
　　化完停止录视频，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连上蓝牙按钮，开始拍照，摆上看书、远眺等动作，修片。再把成品照片和视频结合起来，剪辑、加字幕，新一期视频就做好了。一共耗时一个半小时。
　　新视频一发出，刷新就有三个评论。她的粉丝粘性还可以，在毕业后这段时间里，她更新频率降低成每周两次，还能再增加1万粉丝。
　　她在意粉丝对新布景的意见，点开新评论。
　　ID‘和哈哈哈’：“卢蒂什么时候要再开直播？好久没看到活的卢蒂了！”
　　ID‘我只做我本身’：“新风格好清新啊（赞.jpg)”
　　ID‘一米阳光’：“直播加一！”
　　毕业前，卢苑开过一次直播。当时直播自己化毕业妆，连同一会拍毕业照的时候也在直播，粉丝们和她一起体验了云拍毕业照，算是很有说服力的一个妆容，当时吸了几百个新粉。边化妆边和观众聊天，感觉还不错。
　　卢苑也来了兴致，在评论区问直播时想选择什么妆容，并约定直播时间。
　　“嗯……什么时候好呢？”无意识中，卢苑翘起二郎腿，右手放开鼠标，撑在下巴。又想起这个动作会导致大小脸、脊柱侧弯，赶紧放开。她思考时的小动作太多了。
　　看一下多出来的十几条粉丝的回复，她笑了。
　　ID‘多少樱桃’：“择日不如撞日，那就现在吧。（确信.jpg）”
　　算了，靠不上她们。卢苑自己定好时间，还要做一些准备，后天晚上吧。
　　新化的妆容马上卸掉有些可惜。以前卢苑会顶着新妆容去外面逛逛，买买衣服、吃点烤串、烤肠或者凉拌。但是现在在村里什么都没有。她决定下楼给外婆看看。
　　外婆正坐在巷子里和国荣媳妇说话。夏天晚上村里大家都喜欢早早洗完澡，出来吹晚风、聊聊天，有的还会去村里的娱乐中心唱戏、唱歌，可以除去一身的暑热，也在白天的农活之余有些娱乐。
　　坐在竹椅上，外婆本凑近耳朵听国荣媳妇说话，听到卢苑叫她，抬起头。
　　看到卢苑，外婆愣了，张开嘴巴久久没有说话。
　　国荣媳妇也发现：“苑苑化妆后真像你妈妈。”
　　外婆的眼睛微微湿润，手颤抖。她伸手要抚摸卢苑的脸。卢苑见状，蹲下来，和坐在小竹凳上的外婆齐平。
　　外婆粗糙的手抚上她的脸，痒痒的，也抚在她的心头。
　　国荣媳妇看不下去了，老太太这也太煽情，赶紧换个话题。
　　“明天你外婆生日，你可以给她化得美美的。”
　　“外婆明天生日！我回来得太是时候了。”
　　快十点，已经很晚，国荣媳妇让她们回去，外婆该休息了。卢苑扶着外婆从竹椅起身，进屋，外婆拉住她，带到自己的床前。
　　“苑苑，你真像你妈妈。尤其是化妆后。”
　　卢苑的心有些抽痛。明明只是化了新妆，想给外婆看看，却像是撕掉了她心上的结痂。那么多年来，外婆恐怕没有从这件事里面走出来过。
　　其实自己……早已有些麻木。
　　外婆的眼里留下了泪水。“我很高兴，又看到了鲍卿。”
　　这一晚，外婆回忆往事。从妈妈的出生、牙牙学语、在外婆种庄稼的时候在田埂里玩耍、到妈妈外出读书、拿奖、升学，到带卢清泉回家、抱着苑苑回家……外婆的回忆里，是更立体、更全面的妈妈。
　　比起她只和妈妈待过十几年，作为女儿一直享受着妈妈的照顾，外婆独身把妈妈带大，她对妈妈的感情更加浓烈，是真正的浓于血。
　　卢苑以前还觉得失去妈妈的自己非常可怜，可是现在，她觉得那样想只是为自己考虑，很自私。壁灯在房间里投射昏暗的光，失去女儿的外婆身形单薄，脊背微弯，影子似乎一戳就破。
　　她一把抱住外婆。
　　回房间，她把妆卸掉，没有心情收拾桌上的东西，一跳跃进被窝，蜷缩在床上。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心里揣揣不安，没来由地感觉对不起妈妈和外婆。不敌困意，她缓缓睡去。


第6章 作恶
　　大炉在轰隆隆烧，几条巷子外都可以听到这热闹声，是村里做红事宴请的节奏。外婆家里熙熙攘攘，楼下似乎有很多人在七嘴八舌。虽然是白天，灯也开得通亮，从走廊伸头往下看，有几把木桌在院子里支愣开，围着红布。卢苑少见这么大的阵仗。
　　她不敢下楼，这种过年时和七大姑八大姨对线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
　　蹬蹬蹬，突然传来脚步声，小茜跑上楼梯：“苑苑姐，我妈妈叫你下楼。快来！我们一起玩。”
　　真是热情难却。卢苑被拉下楼，两人刚走到客厅，小茜看到有好吃的，又不管她了，直奔水果。
　　坐在木椅上，原本在院子里的几个伯伯婶婶都围过来，几脸期待地看着她。
　　“苑苑现在都是大姑娘模样了。”
　　“小姑娘打扮得真好看，还会化妆。”
　　眼前是记不清身份的长辈和那热情的目光，卢苑有些为难，统一问好：“叔叔阿姨伯伯婶婶好。”
　　卢苑这落单小鹌鹑的模样，成功让大家都笑了。
　　一个圆脸的婶婶开口解围：“为难孩子做什么？她多久没回来了，还想她能一个一个叫名字吗？”
　　卢苑无比赞同，差点就想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头发有些花白的阿姨不干：“切，说得好像你不想这样似的。”
　　坐在她旁边吸烟的叔叔吐出一口烟，玩笑道：“那就赶紧的，现在认人。”
　　卢苑招架不住那么热情的长辈，此刻非常希望有人能解救她。
　　正巧，小茜仗义，给卢苑也带了水果，整盘端进来：“你们在干嘛呢？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还逗苑苑姐呢？”
　　她把盘子放在桌子上，招呼大家吃。拉过卢苑一个个介绍。
　　原来，圆脸婶婶是陈素玉，鲍国安家的，从邻村嫁过来。花白阿姨是李珍，村里有名的高龄剩女。而吸烟叔叔是李珍的哥哥，叫李礼。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婶子，是外婆的邻居张小玉。
　　卢苑默默记住。
　　另一位长脸婆婆本坐在客厅外，到里边拿小茜带来的梨子，也凑热闹：“苑苑记得阿姨吗？阿姨带你去我家地里摘过梨子。”
　　陈素玉“啵”嗑了一颗瓜子，把瓜子壳丢到长脸婆婆身上，嫌弃道：“你都七老八十了，好意思说自己是阿姨呢？”
　　长脸婆婆不恼 ，笑嘻嘻把瓜子壳丢到旁边的垃圾桶。
　　李礼又吐出一口烟：“这是村长的嫂子，鲍杉媳妇鲍珊。你听听听他们夫妻两名字，真是绝配！”
　　似乎经常被吐槽，鲍珊回怼：“你可收起的你烟吧，在老四婶家也敢抽烟呢？你个老烟鬼。”
　　这边热热闹闹，却少了主角。卢苑有些纳闷，外婆去哪了？自从午睡后就没看到外婆的身影。她望着四周，都是陌生面孔，低声问小茜：“小茜，你有看到我外婆吗？”
　　小茜指了指门口。
　　外婆在巷子里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穿着略微透明的白衬衫，看出里面打底的背心，下装搭一件夏季薄款西装裤，插着腰，黝黑的脸透露着凝重，花白的头发增加了他表情里的沧桑。
　　卢苑不知道外婆和他在说什么，但是似乎是要紧的事情，外婆也一脸严肃，时不时皱眉。
　　明明今天是外婆生日啊。
　　卢苑在一旁等着。他们说完后，外婆转身，正要进院子，看到在门口的卢苑。
　　外婆的脸瞬间多云转晴，向她招招手，拉过她的手臂：“来苑苑，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村长伯伯。”
　　原来这就是村长。卢苑收拢双臂，微微点头：“村长好，我是卢苑。”
　　“好，都这么大了。苑苑今年大几了？”
　　毕业后的人最喜欢被误以为还没毕业，卢苑嘴角提起，满脸开心：“我毕业一年了。”
　　“那长得显小阿。这次是休假回来看外婆？”
　　“不是，要待蛮久的。”
　　村长看到另一个人，找他有事，表示自己先走开。
　　外婆乘机问卢苑：“你回来我也还没问你，你现在有工作吗？”
　　“我辞掉了。外婆，我先在这待一段时间。而且我有一些兼职，不会没收入的。”卢苑不知道该怎么和外婆解释自己的美妆视频，只能这样泛泛而谈。
　　在外婆嗔怪的眼神下，卢苑有些遭不住了：“哎呀外婆，我保证很快去找工作。”
　　工作这件事先放一边，和卢清泉的约定还八字没一撇呢。六十万，这不是普通上班族一年能赚到的钱。卢苑知道自己必须另辟蹊径，可还没主意。
　　卢苑出神，跟着外婆坐到桌席中。
　　外婆今年81岁，以前在村里做妇女主任，退休后大家也很敬重她。看外婆进座席，旁边的一个矮胖的男人站起身，帮外婆拉出椅子。
　　“老四婶，来坐。”
　　外婆问他：“你们家今年收成如何？销路通吗？”
　　闻言，他面露难色：“今年收成很多，梨子、桃子，还有一些西瓜。但找不到买家。”
　　从外婆和他的谈话中，卢苑了解到，原来刚才外婆和村长在说的是今年村里的农产品滞销问题。
　　“不止你们家会，村长说有好几家出现这种情况。”
　　“今年很多地方收成好，以前来我们这拿货的几家，今年都不来了。”
　　听到外婆说这些，另外几人也围上来，原本他们只是在一旁坐着，聊聊天
　　外婆虽然是个小个子，年老后愈显矮小单薄，在大家的包围下，给卢苑的感觉是高大的地位形象。
　　“阿四婶你就好啦，外孙女那么大了，儿子去城里干活，小女儿也嫁了，家里都没人务农。自然不用担心这些。”一个面中刻薄的瘦高女人开口，她的声音尖细，和她的外貌很匹配。
　　矮胖男人听了很不舒服：“陈湛茹你怎么说话呢？”
　　“我在说事实，你就说说是不是吧。阿四婶家的地在几年前就包给鲍国荣，她拿着每年的固定租金就可以了，现在不愁这些的。”陈湛茹最气不过阿四婶多管闲事，明明和自己没有关系，总是要插一脚。
　　国荣媳妇本就在旁边，听到陈湛茹提自家，也站出来：“阿四婶平时也很关心我们的收成，她这一辈子都为我们村做了多少贡献，大家可是有目共睹。”
　　“好啦好啦，你们在吵什么呢？你们滞销的事情才重要，我都要进棺材了，不缺你们几声赞美。今天我生日，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乐呵乐呵。”
　　全程看下来，卢苑紧张得大气不敢喘，看来大家平时也有不愉快。和大城市“回家就关门”的生活习惯不同，住在村里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个个彼此熟悉，因为产业相似，又容易有利益冲突。
　　而且，似乎这个瘦高的阿姨和外婆有些过节，她一开始1的语气就带冲，说话像鞭炮的。
　　卢苑挽起外婆的手。老年人的皮肤松弛，软塌塌的，垂在骨头下面，摸起来很好玩。外婆轻轻地拍了拍卢苑的正作恶的手，并不阻止。
　　像是挑准了时间，这时候，打下手的阿姨端三盘菜进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坐回自己的座位，等待上菜。终于又有了宴会的感觉。
　　小茜坐在卢苑旁边，凑近她的耳朵，眉飞色舞：“端菜的这个阿姨是厨师的妈妈。他们一家是村里唯一一家专门负责宴会的。听说厨师去外面学过的，他做的菜可好吃了。”
　　她说得卢苑也很期待。
　　第一道菜是卤味拼盘，第二道菜是长寿面，第三道菜是白灼草虾，第四道菜是应季汤羹……都是传统的日升村口味，和c城的菜相比，多了麻辣和香油的味道，很合卢苑的胃口。
　　妈妈有时候也会尝试烧日升村的菜，可惜她的厨艺和学习能力相比，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要不是烧糊了，就是没煮熟。和妈妈一起住的时候，卢苑就学会做饭，从初中开始承担家里的煮饭业务。
　　这也成为卢清泉吵架时，攻击妈妈的一个理由。


第7章 滞销
　　*十个小时前*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卢苑一大早就醒来了。她把自己摆成一个大字，用力伸懒腰，感受肌肉和经络被拉扯的舒适感。
　　起身走到桌前，桌子上有一些小飞虫的尸体，仰得横七竖八，这才发现昨晚没关窗子。她汗颜，差点忘记了农村虫子的毒辣，它们会出现在农村生活的各个地方。
　　收拾昨晚化妆的残局，把洗干净的化妆刷装回去。卢苑把书也放回箱子里，这是昨晚拍摄时，从妈妈的箱子里随意抽出来的书，作为道具。翻过封面，是《夏山学校》。
　　妈妈阅读时有做笔记的习惯，卢苑翻开书，发现每一页书的页边空白都留下她的标注，有的是她的随想，有些是妈妈的感慨。
　　“对苑苑的教育也要如此，我要让她自由自在地成长。”
　　“我的c大梦……这辈子没有时间去完成了，下辈子再实现吧。”原来妈妈研究生想考的是c大。
　　在书的最后一页，鲍卿写道：“我的童年也是这般随心所欲。多亏了妈妈和日升村。将来有机会，我要为日升村做点什么。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清泉的公司能够顺利成功。”
　　卢苑抽出一只手，抚摸妈妈清秀的字体。
　　突然一只鸟飞到窗沿，自顾自地喳喳叫，抖搂着胖乎乎的身体，憨态可掬。卢苑抬头看它，鸟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又自顾自飞走了。
　　妈妈的愿望实现吗？爸爸的创业是成功了，可爸爸却弃妈妈而去；而日升村现在还面临大规模滞销，好像妈妈的愿望都不能算已经实现。卢苑感受着白灼青菜的脆爽，又止不住出神。
　　一开始的小插曲已经被抛掷脑后，宴会的整个过程还是很舒适愉快的，村里很多人来向外婆道贺，大家都面露喜色。
　　人这一辈子，能开心快乐就好，能为他人做贡献更好。在卢苑眼中，人生价值的更高实现，在于为他人创造价值，就像外婆这般。到老了都会有人记得她，这一生不算白过。
　　卢苑小时候来村里，外婆每天都很忙。她要去各家各户走访、开各种会议，有时赶不上吃饭，晚上九点才回家，把舅舅煮的晚饭热一热，勉强下肚。
　　因为妇女主任的工作职责，外婆会帮忙解决妇女的就业，但是因为处理超生问题，被几家人记恨。这种事情只能说立场不同，也没办法说孰对孰错。
　　夏季的太阳晚下班，但是一到下班时间，它一溜烟就跑了。七点天还亮堂，到了八点天全黑了，大家兴致勃勃回去，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卢苑收拾好院子里的垃圾，若有所思地去隔壁国荣家。
　　他们家的门没关，从门外就能看到小茜在看电视。大长腿少女坐在磨石地板上，发至肩下微微卷，侧颜可以看出傲人的鼻峰，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卢苑嘴角微微抽搐，这画面是如此不和谐。
　　她咳嗽两声，终于把这个二次元少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苑苑姐！”小茜惊喜，连忙起身，走过来。“要一起来看电视吗？”
　　卢苑摆手拒绝：“不用啦。你妈妈在吗？”
　　少女纤细的手指着内屋：“我妈在洗澡。”
　　“那我等一下。”卢苑进屋，从容地坐在沙发上。
　　“苑苑姐”电视不看了，小茜转过身，投来探究的眼神。“你找我妈啥事啊。”
　　卢苑梗住，仔细想想，这件事也不怕小茜知道，便开口。
　　“我想问滞销的事情。你了解具体的情况吗？”
　　“原来是这件事啊。”小茜嘟起嘴，眼神瞬间失去光芒，兴趣缺缺。“这几年多多少少都会。以前联系的很多经销商都不来我们这里拿货，订货量少。爸爸和妈妈商量过要砍掉几棵树，可是又舍不得，想着如果以后需要那么多呢。”
　　“那滞销的部分，都怎么办啊？自家吃吗？”
　　“差不多吧。爸爸去城里卖菜的时候会拉一些过去，或者送给附近的亲戚，有的也自己吃。太多了，我最近吃得也多，都快吃吐了。”
　　小茜索性关了电视，小心翼翼地开口：“苑苑姐，我也不理解，我们这那么偏僻，一趟车都要几个小时，谁会愿意来我们这里买啊？”
　　“你瞎说什么呢？以前可多人来买。”国荣媳妇正好洗完，听到自家闺女在怀疑自家生意，气打不过一处来，大声呵斥她。
　　“国荣婶好。”卢苑赶紧打断她。
　　国荣媳妇这才注意到坐在沙发上的卢苑，眼神瞬间明亮，眼角笑出了鱼尾纹：“哎苑苑好”
　　她转向小茜，恶狠狠说道：“你看看你苑苑姐多有礼貌，你多学着点，别老天天看电视。”
　　“妈！我现在没看！”小茜急吼吼。
　　卢苑无声地看着这母女两的互动，有些羡慕，幸而国荣媳妇又转移了话题。
　　“苑苑，你国荣叔去城里的时候，听说现在城里有网上卖水果蔬菜。”
　　卢苑在d城工作时，也经常在网上买水果，颇有经验：“是，网上购买方便，还可以买到其他省份的水果，送货上门。”
　　“这么方便啊？那可倒好，难怪都不喜欢来这里拿货。”国荣媳妇的眼神黯淡下来，慢慢地有气无力：“我们也不懂，手机不经常用，就想着不去凑这个热闹，有当时的生意就行。结果倒好，生意一年比一年差。”
　　卢苑有些纳闷，网上的经销商会自己找货源，既然日升村的蔬果质量还不错，应该也不至于没有人来联系……她思考片刻：“村里没有其他人在网上购买吗？”
　　听国荣媳妇讲才知道，两年前确实有一两个经销商来村里，村里通网慢，大家没有上网购物的经验，都不懂，以为是骗人的。村长组织投票，大家纠结许久，结果是反对票居多。
　　“国荣婶，你当时是支持还是反对的？”
　　“我们是支持的。国荣去城里，也多多少少有听过，反正也差不多，就是拗不过不同意的。”
　　“您还记得是谁反对吗？”
　　“哝，吵得最大声的，今天那个吵架的陈湛茹和她的亲戚。他们还骂村长，说他要害他们呢。”
　　国荣媳妇认命一般，也坐上沙发：“当时她妯娌还去闹事，在经销商来商量的时候，当面骂了经销商，可能这就是为啥后来没有人来吧。”
　　代入陈湛茹那高大壮硕的身躯，一个农妇提着铁锹，气哄哄去村长办公室，扬言要砸掉所有东西。卢苑想象着这个画面，打了一个冷战。
　　她继续回忆：“村里鲍米不知道去哪里找来的联系方式，重新联系了一家经销商，也被他们家人上门打骂。”
　　原来如此，反正大家也都不是很了解网上卖货，既然费时费力还不讨好，慢慢地就没人想去做。
　　大家和陈湛茹家的梁子也就这样结下来。
　　“陈湛茹为什么那么反对？而且他们家不去参加不就好了？”
　　小茜听着，也插嘴：“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村里一个大经销商就是他们家的城市亲戚，她拉着大家去光顾亲戚的生意，还给低价。结果倒好，这几年她亲戚不做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她妈妈点点头：“村长为这事，忙里忙外联系几个水果店，需求量也不大。”
　　小茜扑哧一笑：“妈，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和陈家孩子玩的时候，他说他们家要去换掉村长。”
　　国荣媳妇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嘴上呼之欲出的咒骂因为看到卢苑而吞进肚子里。
　　看来这件事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卢苑低下头，揪自己的唇皮。本来她想着帮忙联系一家就好，可没想到先前有这些过节。


第8章 星空
　　到家后，卢苑去客厅和外婆打个招呼，她正在喝茶。
　　转而上楼，拿把椅子，坐在二楼露台上，看向整个村子。农村没有高楼，灯光寥寥，天空保持着清澈的深夜蓝，星星满布，清晰可见。
　　回想在城市里工作时，每一次下班后看着灰蒙蒙的天，虽然已入夜，却少有星光。映射出自己浑浊的大脑，昏昏沉沉，每天像被上了发条一样，起床-上班-下班-睡觉，久而久之，她成为一条失去理想的咸鱼。
　　而此刻她的大脑一片澄澈。
　　自早上不小心看见妈妈阅读时的备注，卢苑便把这当作缘分，迫切想完成妈妈的心愿，想用一己之力帮助日升村解决滞销的难题。刚才和国荣媳妇的谈话中，她得到灵感。
　　可以使用线上卖货！这无疑是把产品推广到全国的好途径。
　　她坐在椅子上，开始头脑风暴。
　　首先要接触互联网。家里没有拉宽带，卢苑平时上网都是用数据，大量用网时网费很多，徒增成本。她拿起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1、用网（拉宽带）”
　　在日常接触中，卢苑知道线上卖货需要平台，平台可以带来更多的曝光。现在她只是从以往作为消费者时积累的经验来思考，先记下来，待会更深入地了解。
　　“2、平台”
　　接下来是物流问题。日升村深入山里，交通不便，平时人进出，需要最少2个小时。而她想要把日升村的产品发往全国各地，如果没有快捷物流的支持，没有专业的包装设备，运货时间增加，带来果子的新鲜程度降低，客户的满意度也会降低。
　　“3、物流”
　　其次是储存方面，果子在摘下来后，每放一天就会减少一天的新鲜度。在卖出之前，需要将果子完好储存，有时可能会使用冰鲜。
　　“4、仓库”
　　好像缺少一个重要的东西……卢苑托下巴，努力思考。“啊！”她知道了，她的手飞快地打字：
　　“5、成本”
　　“总成本=货物成本+人员成本+运营成本+运输成本”
　　想到成本，卢苑突然想到，如若这能通过这个项目赚得一定的资金，自己和卢清泉的约定说不定也能完成。两全其美，岂不快哉！她越想越激动，在手机上写下：“6、分成”。
　　还有售后的问题。她认为开网店有很多要思考的东西。不过现在已经有了初步的轮廓。
　　卢苑一把站起来，伸个懒腰，吸入清爽的空气，走到屋内。思路清晰后，整个人的身体也觉得爽快，走路变得轻快。
　　其他的事情就留给明天的自己吧。卢苑心大，直接睡去。
　　没成想，第二天并没有时间思考这些。正在田里帮忙摘橘子的卢苑，留下无声的眼泪。
　　从睁眼开始，卢苑就被外婆叫去干农活。国荣家的人手不够，借了卢苑过去帮忙。外婆非常乐意让她去，这孩子自从回来就还没出去玩过，没事的时候就一直待在房间里，是时候出来放放风。
　　临行前，卢苑只能和外婆约定好，晚饭要早点吃。今晚可是直播的时间，卢苑没有忘记。
　　昨晚的星空给卢苑留下深刻印象，她决定化一个星空妆，以蓝色为主调，搭配闪粉和亮片，还原极致纯粹的日升村星空。
　　临近中午，他们临场休息，一齐回去国荣家吃饭，是外婆煮的饭。卢苑没回日升村时，外婆一直都和国荣家一起吃。
　　吃饱睡足，卢苑又去帮忙，直到四点。
　　和粉丝约定的直播时间在晚饭时间。六点刚到，卢苑就赶紧上楼准备直播。
　　她把所有需要用的工具都放在桌子上，避免临时需要而找不到。
　　六点十五分，她开播，先和大家唠唠，等待大部队的来临。到了三十分，已经有2543人在看，达到了她的预想。她拍拍手：“好了，我们开始吧。”
　　“化妆前要先护肤。”卢苑一边扯出面膜，一边对镜头说。
　　“其实今天呢，也不仅仅是化妆直播。”
　　把面膜纸分开，均匀地铺盖在脸上。“今天也想和大家闹闹嗑。”因为面膜的局限，她说话有些含糊。
　　弹幕一阵笑。
　　“啊，那待会再说正事。”她放慢说话的速度，囫囵道。
　　“今天我想画一个星空妆。灵感来源于我昨晚看到的夜空。那深邃的蓝色和漫天的星空太美了。”
　　一边看着弹幕，卢苑一边打岔：“你们吃了吗？”
　　弹幕闪过：正在吃，看着你的视频下饭。
　　卢苑瞬间被逗笑，差点把面膜笑掉了。
　　她嗔怪：“我的视频哪能下饭啊！明明知道我在敷面膜，还来逗我笑”。撕下面膜，继续下一个步骤。
　　从润肤乳开始，她加了精华、隔离霜，一边涂抹，一边按摩，一边讲“大家有没有发现我的拍摄背景不一样了?我回外婆家了，这是我妈妈的房间。”
　　弹幕一阵飘过“还是岳母的审美真好”
　　卢苑假装没看到，继续说：“我的外婆家在农村，空气特别好，环境也超棒。晚上的星星就很多，大家想看星空的话，就要去远离城市的地方看。”
　　卢苑有些犹豫，不知道在自己直播时说要卖水果，会不会让大家对她的感官不好。不过为了不要一直停滞不前，这是必须要问的。她鼓足勇气，借着看弹幕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呼吸。
　　“我刚刚说有正事，就是想问问大家……”卢苑把农产品滞销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想知道，利用自己的博主身份来卖水果，能有多大的市场。
　　如果大家反对，卢苑特别能理解，这听上去有点像卖茶女的套路。如果自己遇上了，也会有所防备。
　　出乎她的意料，粉丝们的态度都很和气，普遍都支持。
　　有一个弹幕说到：“只要能证明是真实的，大家都会来帮忙。”
　　有粉丝想缓和气氛：“如果苑苑要来骗我，为什么要等到我关注了五年后才来呢？呜呜呜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卢苑再次被逗笑了。
　　她上好了底妆，把蓝色眼影拿出来调色：“我想调出深空蓝。”
　　“我不会开离谱的价格。从采摘到包装，都可以拍视频给大家看，一大箱一大箱，可以保证都是真实的。”卢苑继续补充。“不过因为我还没有做过，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支持，所以来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
　　卢苑继续化妆，拿起眼影刷，开始在眼窝进行大范围的浅色打底，反复晕染。抽空看了看弹幕，她继续问道：“大家有什么形式推荐吗？我不太懂线上卖货，没有经销商的联系方式，所以想自己来卖卖看。”
　　一个简洁的弹幕夹杂在支持声中，被卢苑看到：“直播卖货。”
　　卢苑瞪大了眼睛：“直播！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
　　“直播加网店！”
　　“哇大家太厉害了，果然群众的力量是无穷的，一下子就解决了我一天的疑惑。”
　　思路更加清晰，卢苑太开心了。一开始她只想到了开网店，而营销方面暂时没有想法，果然集思广益是有效果的。她换一号眼影刷，蘸取紫色眼影，画在眼头和眼尾的位置，同时扫过卧蚕。
　　最后用深蓝色加强眼影的颜色，天空的底色就弄好了。
　　“我们的天空底色就弄好了！”她展示给大家看，“很像晚上的天空颜色吧？”
　　她轻轻拍去手中的余粉，拿出闪粉。
　　“现在，用手摁一下闪粉，把它再摁到眼影中间……”星空的效果出现了！细细闪闪的，仔细一看，就像会被广袤的星空吸进去一般，她有些看呆了。
　　差点出神了。
　　“就这样，简单的深空眼影就搞定了。”
　　卢苑拿出黑色眼线笔，把上眼皮往上扯扯，画出内眼线。贴近睫毛根部，往外拉出外眼线。这里她还用亮片在眼尾进行延申，强调星空的主题。
　　最后戴美瞳。她选择了一款黑蓝色的美瞳，需要在阳光下才能看到明显的蓝色，眼球滴溜转。若有若无的蓝色眼球，如果晚上看夜空，是不是自己的眼睛里就会倒映成这样。
　　卢苑一拍脑袋，现在就是晚上啊，她可以去外面直播，试试看能不能拍到星空。
　　作者有话要说：
　　外婆：“孩子一直宅在家？这不行，赶紧出去。”


第9章 直播
　　化完整妆，卢苑端着手机支架，走出房门。天色渐晚，失去了灯光，屏幕愈来愈暗，最后陷入一片无声的寂静。星星在卢苑的眼中，却映不到屏幕里。
　　留下弹幕独自热闹：“是谁遮住了我的双眼”“来人呐，给朕开灯！”“我怕黑！苑苑快来安慰我！”
　　看着弹幕上耍宝的粉丝，卢苑差点笑岔气：“大家别急别急，我这就给各位皇上去开灯。”
　　她赶紧走回房间，回到有光的地方。
　　弹幕：“重见光明！苑苑是神医！”“你瞎说，她明明是治我的心病的神药！”
　　卢苑一直没卖相机，因为手机就足以支撑她日常拍摄视频的需求。可是现在，她却因为设备的局限，没办法拍到完整清晰的星空，没办法向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分享这美好的日升村景色。心里有些遗憾，刚才得到指引的热情也慢慢化为冷静。
　　她调整好手机，继续直播，和粉丝聊聊之前离开d城的事情。
　　下播后，卢苑麻溜收拾完桌面，找到一本空笔记，把搜到的东西记录下来。以前她觉得手机记录很快捷，可搜索信息的时候一直要切换页面，徒增时间。
　　“还是用老祖宗的方法好。”卢苑翻开笔记。
　　她先把前一晚上的头脑风暴给记下来，这次记录可以按先后来，比起手机上的草稿更加完善。她拿起笔开始轻敲自己的头，再接着想。她以前晃一眼看过舍友在看直播，凭那模糊的印象，她觉得直播的时候直接上链接里面购买才容易。
　　那还是要先开网店吧。
　　*四天后*
　　卢苑学着其他博主的直播话术，写下本次直播的细节流程，有板有眼地开始了第一次直播。
　　“直播间的粉丝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卢蒂的直播带货现场，我是大家的苑苑……”
　　卢苑今天特意化了个清新的妆容，大面积采用橘色调，还在腮红处对称画上一颗完整的小橘子和剥开的橘子瓣，看起来非常可爱。作为美妆博主的自觉，她把化妆的过程也录了视频。
　　“正如大家看到的我的妆容，今天要卖的是橘子。数量不多，一共两百箱，一箱12颗。”
　　“两百箱卖完，我就发化这个妆容的视频给大家看！”这是卢苑临时想到的话。反正早发晚发都是发，下一次更新由粉丝来决定时间，可能会调动起她们的积极性。
　　卢苑在心里为自己竖大拇指。
　　她从地上搬起一箱橘子，当面开封，一颗颗数：“二、四、六、八、十、十二，大家看，一箱里面12颗，颗颗匀称饱满。我们来称一下一颗有多重。”
　　旁边的小茜赶紧把秤砣递过去，卢苑把称全方位展视，表示没有压秤。她从箱子里拿起一颗橘子，放上称盘。称面的数字开始变化，最后落到了60g。
　　“60g！这橘子水分饱满，就和大家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一样。”卢苑在和自己的粉丝玩梗，这是以前卢苑刚做美妆视频时，一时紧张说出来的自卖自夸的话。粉丝们还就吃她这套，纷纷刷弹幕：“有卢蒂的小脸蛋那么饱满吗？”
　　接着，卢苑剥开一颗橘子，一瓣瓣颗粒饱满，晶莹剔透。她凑近镜头，把剥开的橘子展示给观众，便开始解说：“多饱满，大家买了才知道。这橘子来自e城日升村，我们日升村因日出早而得名，日落又晚，阳光特别充足，海拔比较高，昼夜温差大，糖分积累多。你们看，个个长得端正，色泽橙黄，脸皮比我还薄。”
　　“我先替大家尝尝，这一箱就算我买了。”卢苑假势和旁边工作人员说着。一边说自己脸皮薄，一边却拿起一瓣就下嘴，这和平时美妆视频里的反差形象让粉丝的热情又上了个高度。
　　“嗯！香甜！咬开的那一瞬间，汁水就在我的嘴里爆开了。有点像喝橙汁时，那一颗一颗的口感。”卢苑用手比划着，肉眼可见地吃着开心。
　　现在的天气虽然比起盛夏好多了，却还一直闷闷的。杂物间里，卢苑和在一旁帮忙的小茜、国荣媳妇大气不敢出，按照演练的顺序撑着直播，生怕有什么突发的事情，提着心吊着胆，一个个弄得汗流浃背。
　　有时看到卢苑卡壳，另外两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国荣媳妇活了快五十年，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期望过一件事情的结束，还好这直播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原产地发货，一箱30。今天在直播间下单，有10元优惠券。下了直播，马上回到原价，大家要把握这次优惠哟。来我们上链接！”
　　小茜在她的手机操作一下，把橘子的商品链接上架后，很快后台就看到有下单了。提着的心慢慢回到心房的位置，小茜和卢苑比了个ok的姿势。
　　卢苑不敢逗留，赶紧说到：“今天的直播时间比较短，大家抓紧下单，还有10分钟就下播。感谢今天直播间朋友们的陪伴，非常感谢大家对苑苑的支持。”
　　卢苑朝镜头鞠了个躬。
　　“今天和大家聊的非常开心，下次直播出梨子，直播的时间会在动态上提前发布，你们一定要来赴约哦！”
　　说完，她放几首自己喜欢的音乐，算到十分钟后，便正式说再见，下播。
　　三人轮番确认已经按了下播键后，都瘫在椅子上。国荣媳妇上前收拾桌面上的水果，拿起直播时掰开的橘子，递给两个孩子。
　　她对热到用手扇风的卢苑说：“苑苑，你以后要直播就去小茜房间，有空调凉快点。”
　　国荣夫妇二人疼爱小茜，他们这连续几家都没装空调，热了就打开吱呀作响的页扇，默念祖传的咒语“心静自然凉”，只有国荣在小茜的房间里装上空调。
　　小茜知道父母不容易，也不浪费电，大中午的热到受不了了才开，还招呼父母和弟弟一起到房间里吹，午休完就关掉。
　　卢苑知道这件事，她虽然很热，也不能让小茜为了自己再开空调，她吃完橘子，一边收拾背景板，一边说到：“谢谢婶婶，直播时我实在热，也不跟您客气，我们以后改在中午卖货吧。”
　　“哎好嘞。”国荣媳妇一听，知道卢苑的心思，也不说破。这孩子懂事，真惹人疼爱。
　　看着直播的桌子不一会儿就拆完，卢苑有些恍惚。一周前要来日升村的时候，她只想着逃离卢清泉，对未来没有太多规划，没想到一周后，自己会充满干劲，为国荣家直播卖货。
　　四天前的晚上，卢苑查完信息，蹬蹬蹬下楼，哐哐哐敲响国荣家大门的时候，国荣媳妇还有些被吓到。
　　一等她开门，看到国荣媳妇的脸，卢苑直奔主题：“国荣婶，你们家有什么水果可以卖的？量有多少？”
　　这开门见山，没有前景后情，国荣媳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两人相视愣神的一秒间，小茜从门侧探出头来：“苑苑姐，你要收购水果吗？”
　　“呀！”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国荣媳妇再一次被吓到，差点跳上两米。“你这孩子冷不丁地，可吓人了。坐好！别歪着坐。”
　　原来小茜刚洗完澡，她的长发滴下几滴水珠，被她妈妈推着进去擦干头发。
　　卢苑伸手遮住嘴角的笑，走进客厅，正色地对屋内喊到：“国荣婶，我想直播卖货！”


第10章 分成
　　和国荣媳妇商量后，没多久卢苑便去开通网店、联系包装和物流，做详细的商品介绍。
　　和小茜加班加点地在四天内把所有的前端搞出来，让第一次直播卖货顺利进行。她们那几天过得非常充实。
　　卢苑拿着小马扎，坐在橘子堆里，检查果品、拿包装纸包住，再一个个放进去装箱。
　　“嗯……”终于弄好了第一批，她站起来伸懒腰，舒展自己蜷缩了几个小时四肢。
　　“小茜，我们休息一下吧。快递员说他要下午到，下午就可以发货了。”小茜还在把一箱箱水果码整齐，和她一起干活特别舒服，表面处女座的小茜会让她们的工作环境保持整洁。
　　小茜点点头，一大步跨进自家沙发，恨不得陷进去。她把头靠在卢苑的大腿上，使劲往下蹬脚，舒展经络：“太舒服了！”
　　“苑苑姐”她望向卢苑，从卢苑的角度看，她的眼睛奇大，滴溜圆地看着自己。“现在有多少人下单呀？”
　　卢苑拍拍她的头，让小茜起身让她活动。小茜懒得动，把头微微抬起，留下一点缝隙足够卢苑起身拿手机，在卢苑坐下后又放下自己的头。
　　“现在已经有一百五十多下单了，比起昨天多了30单。”这个数据还不错，可以说超出她们给自己设下的最低预期。
　　小茜也起身拿手机：“那我发给我同学，让她们也买！”小茜在城里上学，同学很多生活在e城的繁华地区，每次回校，小茜都会带些特产分享给她同学，她们对小茜家的水果经常是赞不绝口。
　　卢苑再次把商品信息发到自己美妆号上。因为需要大家购买，这次橘子妆她化的非常认真，研究了一个晚上的妆造和扮相，拍摄还去了橘子树下。她觉得下次可以化一个水果精仿妆，利用美妆视频来推广水果的商品，同时也能增加美妆视频的热度，两全其美。
　　卢苑无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这次上新不算多。就凭国荣一家果树的产量，如果要做出效果，恐怕远远不够。幸得这次只是试试水，如果几种水果的评价都不错，销量能弄上去，卢苑打算多拉几家过来做。到时候或许可以找村长帮忙牵线。
　　她掰开手指数，现在是橘子，接下来有梨、桃子、香蕉……她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躺在她大腿上的小茜不明就里，疑惑地抬眼看她，额头多出几根纹路。
　　卢苑赶紧帮她抚平：“别这样抬眼，抬头纹多了会丑的。”
　　小茜赶紧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姑娘爱美，特别注意形象。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抬眉，她清清嗓子，正色道：“苑苑姐，你刚才笑什么？”
　　卢苑露出了神秘的笑容，煞有介事，向她勾勾食指。小茜听话地把耳朵凑近，卢苑轻轻地说：“我想到我的化妆视频不用再想选题了！”
　　此时此刻，小茜非常无语，如果无语是具象的，现在肯定已经有几只乌鸦从她头上飞过。
　　“你怎么还怕这个啊，都做了那么久的视频了。”刚知道卢苑是美妆博主时，她们母女两都非常惊讶。“电视里的人竟然在我身边！”国荣媳妇不忘感叹。慢慢的，看多之后也习惯了，本身卢苑就是天天化妆的，她是一个美妆博主，这在不施粉黛的小茜看来非常正常。
　　卢苑撇嘴，缺少选题这是多么平常的事情啊：“就像你做不出作业一样，博主想选题也是很困难的好吧。”
　　“想想也是，你们那么多人，人脑能想出来的东西应该都被做过了。”小茜理解，“不过在农村，大家都不怎么化妆，所以说不定你可以做几个素人改造。”
　　看卢苑有兴趣，她举例子：“就像我妈妈，平时就是个老大粗，天天下地里干活，皮肤又粗又黑，头发也为了方便就随便剪短了。如果苑苑姐你给她多上几层粉、搞个造型，可能就不一样了。”
　　看着一个五官比例好、皮肤滑嫩的美女说出一些化妆误区，卢苑很想在大雨天跪地大喊：“老天，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你说得对”卢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对吧对吧，这不就又有选题了？”小茜无比佩服自己。
　　卢苑眯起眼睛，略微有点猥琐地盯着小茜，故意发出动画片里反派的笑声：“哼哼哼，我先把你改造了！”
　　下午，快递员把第一批货都运走。小茜帮她把一个个运单都输进去，而卢苑开始包装第二批货。
　　“我们两百箱都被订完了。”卢苑刚才看了一眼手机。
　　“那明天也可以发第二次了吧？”小茜听了很高兴“网络真神奇，这些如果卖线下，要找挺久的。”现在有卢苑帮忙，那么快就都出掉了。
　　卢苑和国荣叔商量分成，刨除成本，卢苑可以拿到一单收益的三分。国荣非常高兴，能卖出去就好了，这一旦的价格虽然比外面卖的便宜，却和批发价差不了多少。卢苑还是自家孩子，多给点也没有问题。卢苑算了算，这一次她能拿到600多，加上视频的收益，就会有小一千。
　　不能说多，也不能说少。
　　“对啊，待会弄完，我们去梨子树看看。”卢苑回神，对小茜说。
　　国荣家的果树都种在一起，把卢苑外婆家的树进行合并，就有几个区域。卢苑和小茜哼着歌，两人戴上竹编帽，穿上防晒衣，走到后山的地里。
　　她们这是要拍视频。在这次卖橘子中，卢苑做了图文介绍和直播，但是想来短视频能更好传播，比直播更摆脱了时间的限制，所以她打算建一个网店的视频号，给水果们拍个“自我介绍”，也可以适时加一些自然环境的宣传。这让相机的出现更有必要。
　　不过现在只能先用手机拍摄。小茜的手，又白又细长，是天然的手模。自家有模特就是号，卢苑征用了她的手。
　　小茜伸手摘下一颗成熟的梨，用小刀轻轻切出一片。汁水充盈，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人垂涎。
　　日升村的梨属于青皮种，得益于当地的自然环境，依旧甜度高，而且汁水丰富。卢苑回来的第一天就吃到上次收成的梨，甜得她眉毛都要掉了。如果第一批能卖出去，卢苑有信心能有不少回头客。
　　*c城，卢清泉家。
　　继母肖然坐在梳妆台前，还没妆扮，紧致的皮肤显得有些憔悴。她冷眼看着眼线发来的视频。视频中，化着橘子妆的卢苑正在掰开橘子，向镜头展示。那刺眼的笑容。
　　“哼”她的气没憋出，从喉咙里溢出来。本来以为卢苑就是个干普通工作的女生，回到e城发烂发臭去，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美妆博主，有一定的影响力，还开始买农产品！
　　肖然越想越生气，眉毛拧成麻花。她想起当年被捉奸在床的耻辱，那种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化为羞耻涌上脸的难受，明明自己出身高贵，却要被鲍卿这个农女百般羞辱，她气不过。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在找机会报复她。不过只是去她家里狠狠嘲笑她、刺激她，还不用自己出手，她就很快离开人世。呵，她太弱了，还想和自己争。得知此事的肖然快乐地举办了派对聚会，欢庆此事。
　　而她的女儿，被她冷落，被她暗暗羞辱，却能从地方中学考上d大，去跨国公司工作。想到这里，肖然攥紧拳头，牙齿发狠地咬。镜中的肖然眼神发狠，额头爆出青筋，定时保养的脸出现几丝皱纹，突然又消失不见。
　　卢苑，不就是卖农产品吗？不就是美妆博主吗？我去“帮帮”你。


第11章 差评
　　一天后，大部分买家都收到了货物，后台收到叮叮咚咚的一个个收货通知和评论。
　　她一一点开，慢悠悠地看。从订单时间往后浏览下去，前面很大部分都是好评，她那悬在喉咙的不安份的心终于可以放下。
　　正想要举杯庆祝，可是接下来映入眼帘的是几个差评。这突如其来的满屏红色让她的心情直线向下。
　　心里猛一咯噔。
　　卢苑仔细琢磨差评里的字眼。差评中，话语大差不离，都是描述她的果子质量不好，很多坏果，还有附图。卢苑实事求是，若是从旁人的角度看来，有字有图似乎蛮有说服力。
　　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也只有她知道。
　　她有些紧张，手指紧紧抓着手机，但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没有解决的方法。
　　只能暂时不去思考这些。卢苑登进新发的橘子美妆视频里，想要换个心情。无奈却看到有几人在她的美妆视频下面点踩，评论的却还是果子质量差，甚至上升到虚假宣传的诽告。
　　“又来了”卢苑叹气，揉揉发痛的太阳穴。恐怕今晚做噩梦都是关于差评的。
　　收到如此的差评，卢苑既无奈又觉得奇怪。从后台的差评和视频下差评的图片来看，这些橘子比较干瘪，颜色发黑，果子比较小，肉眼可见这品种就不是日升村的产品，可差评却一口咬定。
　　卢苑再次点开评论，其余的都是好评，因为包装完整、采摘时间短，果子都还新鲜，而且没有破损，没有坏果，再怎么众口难调，也不能同时出现几条差评吧？那几个账号还都没有关注她的美妆账号，这增加了卢苑的疑惑，她的心一直在问自己：
　　难道自己得罪谁了？
　　卢苑思索无果，只能求助于专业人士。她有一个美妆账号的粉丝群，里面都是活跃的粉丝，经常一起嘻嘻哈哈。她记得里面有从事电商工作的粉丝。
　　她再做最后的确认，先问大家对这些橘子的评价。粉丝们都表示收到的果子质量不错，和她描述的一致，可以说，在粉丝群里，这橘子物美价廉、广受好评。
　　卢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收到差评的事在粉丝群里说出来。
　　那位做电商的粉丝跳出来：“这很明显是恶意差评，我也收到过。如果是恶意评价，不是同行竞争，就是得罪人了。卢蒂可以先去和他们协商一下退款或者再发货，问问是否愿意删掉差评。”
　　在粉丝的介绍中，卢苑才知道，现在电商界有“职业差评师”，不管三七二十一，接单就会去干活，专门给客户指定的商家或商品差评。
　　“原来还有这种工作。”卢苑也是开了眼界，如果平时知道了这种职业，可能心里只会有个小波动，而现在是她刚开始尝试电商，就遇到这种事情，很害怕因为这些就没办法再继续下去。
　　她有些无语，自己这才刚刚开始，应该没有什么同行的竞争吧……怎么就有这样的差评呢？她非常郁闷，放下手机，双手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
　　自己不想依靠粉丝来刷好评，而是想要实事求是、一步一步发展，可是却有人来给自己下绊子。心里真不是滋味。
　　根据那位粉丝慷慨激昂的指导，她和粉丝们去把平台上的好评都一一点赞，将差评覆盖在下面，接着她去和客户协商解决。
　　“分明就是你的货不对板，质量还差，想用赔钱来掩盖？没门！”
　　“亏我平时一直关注你的账号，现在却要卖假货，我不会再关注你了！”
　　这些差评都不愿意接受调解，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店铺的问题，不能包容。“嗯……”调解应该是没有办法了。这些客户的语气有些得理不饶人，卢苑要补发货也不好、想退钱也不行，不论说什么，差评的几个买家就是想保留那几个差评。
　　这让她越发确定就是恶意差评了。
　　因为不是自己的质量原因，没有内部解决的途径，这让人产生了无力感。卢苑起身去楼下倒杯水，换个脑子思考一下。
　　现在为这件事情搞得火急火燎。评论向来是各位买家对商品产生第一印象的重要因素。如果第一批就出现这样的问题，那下面的生意恐怕比较难做下去。
　　对此，卢苑把和几位差评顾客的协商聊天都截图，发到她们的差评下面，将自己对差评里面果种的怀疑和协商的过程进行梳理，并对此进行一定的解释，保证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会有什么样的解决措施。
　　同时，卢苑决定以后把包装的过程也直播出来，让大家看看都是什么样的流程，这样公开透明，可以减少一些真正想买的顾客的担忧。每一批货物从种植、直播到卖出，都做好视频记录，因为现在是少量，视频也能做一定的宣传。
　　卢苑对购买自己商品的粉丝有些愧疚。如果这时候被曝出有质量问题，这无疑是在消耗粉丝对自己的信任，也会让给她好评的粉丝被冠以“无脑吹”的罪名。
　　她在自己的美妆账号上进行澄清和说明，并且诚恳地向她的粉丝道歉。
　　这件事终于解决完一半了，卢苑深深叹了口气。
　　能不能解决就看后续的评论会往哪个方向发展，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脑容量都被消耗完了，她现在只觉得全身无力，明明什么都还没完成，却好像又做了很多东西。
　　躺在床上，她盯着天花板出神。这是从被分手后，她遇到的最大危机，那种无力感和失控感，仿佛还在昨天上演。
　　慢慢的，她睡着了。
　　醒来是凌晨3点。
　　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自己身上盖了被子。卢苑迷迷糊糊，在想自己睡前有没有关灯。她挠挠头，只记得睡前已经发了解释贴，还没有看到后续。
　　她再次点进各平台。
　　“咦？”卢苑揉了揉眼睛。“是我还没睡醒吗？”
　　她再确认一眼，还真是！有一些大博主也给她点赞，也有一些同行来私聊自己，分享刚创业卖货时遇到的困难。卢苑有些受宠若惊，这是怎么回事？
　　她先退出聊天界面，急切地把转发、评论的数据往下拉。这才发现有一个知名的科技公司官方账号转发了她的解释贴，没有任何文字，只带了一个系统表情“支持.jpg”。
　　这个科技公司是去年发展起来的黑马公司，从e城发迹，主营农业设施设备的科技研发。这本是一个不被大众密切关注的领域，这个公司却能在一次产品设计上出圈，因此获得大量关注。
　　此时的卢苑脑子里播着定格动画，自己就像是当年的塞翁，因为丢了一匹马而在马厩里痛哭流涕，却等到了马儿带回来的科技公司，突然就仰着大嘴，插腰朝天空开怀大笑。
　　真是太感谢这家公司了！卢苑喜极而泣，此刻太想找个人拥抱。
　　此时天还是黑的，仅有天边一丝亮光。在农村，已经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隔壁国荣叔一定也已经起来收割蔬菜。
　　卢苑走下楼，蹑手蹑脚，怕发出声音会吵到外婆。
　　“卢苑。”外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
　　虽然自己没做错事，卢苑此刻却觉得自己像是被抓到了一样，被外婆用眼神审讯。她们两对视，陷入安静。
　　“你昨天晚上没关灯，也没盖被子就睡觉。”外婆开口了。
　　原来是外婆帮自己盖被子的。卢苑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挽住外婆的手：“嗯……遇到了一些事情，忙到睡着了。”她向外婆解释，“谢谢外婆。”
　　外婆知道最近她在网上卖水果的事情，在微暗中叹了口气：“注意休息，不要太勉强自己。”
　　卢苑心一动，很久没有收到来自长辈的关爱了。她暗暗感动：“好！谢谢外婆！”她甜甜地回应，走着跳着跟在外婆身后，和外婆一起进厨房准备早饭。


第12章 报酬
　　经过这将近一周的工作，卢苑深觉做电商就是忙碌的代名词。
　　不说她三天出一次直播，两天发完货，还要在直播后处理差评、化妆、宣传，就算是在公司上班也没有这么多线程的工作。
　　她冲了两杯咖啡，把一杯递给小茜。
　　“谢谢苑苑姐。”小茜接过，有些无措地看着卢苑。虽然卢苑已经把差评的事情解决完，可是她和妈妈才刚知道这个消息。刚说完，卢苑就起身去冲咖啡，也不多加解释。
　　小茜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橘子的质量有问题？”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茜会特别愧疚，这是她家的果子，本不应该由卢苑来承担。少女不安地摩挲着杯子的扶手，丝毫不敢喝一口。
　　“不是我们的问题，他们给的图片就不是你们家的种。你放心，现在已经解决完了。”卢苑摸摸她的头柔顺的头发，再一次羡慕她的天生丽质。
　　“我们现在要关心的是梨子的装箱直播了。”这次估量有400箱梨子，从采摘、包装到装箱，卢苑都打算小小地直播出来，不留黑她的一丝空间。
　　小茜点点头，不再纠结差评的事情。她和卢苑两人拖着两个大竹筐，往梨子树里走。“你妈妈呢？”奇怪，好一会没看到国荣婶了，她刚才还说要一起摘梨子。
　　“我家狗拉肚子了，她带狗去看医生。”小茜耸肩，不在意地说到。她不喜欢狗，或者说，她害怕狗，所以家里的狗养在果林里，平时闷了就会自己出门逛逛。
　　卢苑疑惑：“你家有养狗的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大李经常在看园子。”小茜带她走到果林里，更深入些，指着一个狗窝：“你看，它平时就在这里。”
　　卢苑苦笑不得，自己来果林两次了，都没发现有狗狗的存在。卢苑喜欢小动物，平日就是一个野生的宠物探测仪，每每都能第一个发现小动物，而这次她失职了。
　　“因为我怕狗，所以我爸叫大李看见我就跑。”小茜看卢苑疑惑，解释道：“苑苑姐每次来后边都是和我一起来的，自然不会看见。”她招呼卢苑去梨树下。
　　“它好有灵性啊，下次有机会再来找它。”卢苑有些遗憾，回头望了几眼狗窝，那木制的窝里面铺着旧衣服，看起来不是特别暖和，也没有很舒服。
　　卢苑放下竹篓，拿出里面的工具。她带了直播用的手机、长长的手机支架还有防晒套装。小茜又去小木屋里扛了木梯出来，他们的梨树高，挂果也高，她们两个160以上的小姑娘都没办法徒手摘。
　　她们商量着，由卢苑出镜展示果树和梨子，小茜扶高支架，同时做好录像。
　　直播到一半，小茜突然尖叫一声:“苑苑姐，现在都十点了，我成绩出来了！”她放下直播用的手机，跑到树下，靠在梨子树干，从裤兜里抽出手机，急匆匆地打开网址。
　　卢苑现在只庆幸刚刚拿了手机支架，所以现在她的手机还稳稳当当地站在地上，不过能不能拍到自己就是另一回事。她站在木梯上，继续摘也不是，下来也不是。
　　进入网页，映入眼帘是一片空白。再刷新，再刷新，还是登不进去。
　　小茜十分焦急：“苑苑姐，网卡了，怎么办呀。”
　　卢苑非常理解这种焦急，她查成绩的时候，紧张地满头大汗，却只能卡到两个小时后才看到自己的成绩。但是现在也没有办法：“估计很快就能查了，再摘几颗梨就刷出来了。”
　　卢苑连哄带骗，把小茜拉回直播。小茜继续扶着手机直播，把镜头拉近，拍卢苑摘梨子，可是心思还是飞到成绩那边。
　　画面中，面容姣好的少女攀在木梯上，背着一个竹篓，一手扶住梯子，一边伸手摘梨，小心翼翼地把圆润的梨子放进竹篓里。
　　两人都没看到的地方，弹幕已经笑倒一片：
　　“这查高考成绩的样子不就是我吗？”
　　“再摘亿颗梨，就能刷出来了”
　　“妹妹原来才刚高考完，就被卢蒂叫来当劳动力，太不容易了。”
　　……
　　卢苑随机摘下一颗梨，展示给镜头前：“大家看，这梨子和昨天直播的梨子一模一样，皮薄多汁”。她挥手，往后一招“往后望去，到后面的木屋旁边都是梨子树，每一棵挂果都不少，这批梨能有好多箱。”
　　她们轮流摘梨，把第一批要发货的梨都摘下来。
　　回到国荣家，她们把竹筐轻轻推倒，放在不织布上，梨子就一一滚落出来，开始装箱的直播。没一会，国荣媳妇进来，卢苑抬头问：“国荣婶，大李怎么样了？”
　　国荣媳妇一脸严肃，看上去大李似乎病得很重。她开口：“没什么事，医生说它怀孕了。”
　　“哎？”小茜猛一抬头，“大李能怀？”
　　“就是说啊，以前还以为它不能生育呢，养那么久又没绑着，一直没大肚子。”国荣媳妇边说着，边走进去洗手。她向卢苑示意，卢苑和直播间告别，说明天继续装箱。
　　下播后，卢苑把位置让给国荣婶，爬到沙发上窝着。太累了，这一个上下午都在干体力活，这对没有体育锻炼的卢苑来说，简直是致命伤。
　　她想起了小茜的成绩，在手机的掩护下，悄悄瞥了小茜一眼。孩子现在估计已经忘了这件事，正包装得不亦乐乎。卢苑喝口水清清嗓子，随后大声地对空气说到：“现在应该就能查到成绩了。”
　　小茜猛一激灵，头却不敢抬：“我可以不查吗？已经怕了。”
　　国荣婶差点一巴掌呼过来：“你紧张可以，怎么能不查？我就没你这么逊的女儿！”
　　小茜习惯国荣媳妇这样说她，支愣起来怼了回去：“我已经是你的女儿了，要就要，不要拉倒！”
　　其实国荣婶就是为了激一激小茜而已，卢苑看得门清，顺势把小茜的手机递给她。小茜急忙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就登进网页。一看，呆楞住。
　　国荣媳妇见她神色不对，赶紧凑过去看。也呆住。
　　卢苑心中有疑，扶着残腰病腿下沙发，走到小茜凳子旁，透过小茜蓬乱的发丝看屏幕。
　　“省内排名：289”
　　卢苑大吃一惊，原来小茜还是个低调的学霸！这样的成绩，怎么查起来比自己一个省内排名1790的还怂？！
　　她把手放在小茜的肩上，拍拍小茜：“你别包装了，我来吧。”她想说但是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别伤了你写字的手。”
　　小茜还沉浸在查成绩的惊诧中，傻呆呆地给卢苑让位，直愣愣走到沙发前，突然反应过来：“我考了全省前300？”
　　“哇！我考了前300！”“爸！~”她的声音越来越远。小茜跑出屋子，估计是要去给国荣叔分享喜讯。
　　看着一溜烟没影的小茜，卢苑若有所思。
　　*
　　e市克里路农业科技公司办公室
　　李崇云双脚架在小脚凳上，躺在沙发，晃悠着脚，举着手机刷视频。突然，他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
　　“崇云，都下班了，吃饭去！”说话者是江琒，他的“狐朋狗友”。进门看到他躺在沙发上，没有一秒钟的迟疑，江琒扒开李崇云的腿，推到地上，大剌剌地坐在空出来的沙发上。
　　“嘿，看什么呢你？”江琒用手晃了晃他。
　　李崇云继续直勾勾地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回复这个不速之客：“没什么。”
　　江琒一把抢过，看到屏幕里，一个汉服女生在梨树下化妆，还在双颊画上了梨子，清新淡雅中显得憨态可掬。梨子清甜可口，给卢苑的感觉就像古代的可爱小丫鬟，她用嫩青的汉服作服饰，扎个总角发髻，再搭配清黄式的发饰，一个单纯可爱的小梨精呼之欲出。
　　他的表情瞬间变得耐人寻味，带着不小的揶揄，把手机丢回去：“原来你是在看妹子~算了，晚饭吃什么？”
　　李崇云把手机屏幕关掉，小时候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吃汤粉吧。”
　　小时候，有一个小女孩抱着两颗梨，大眼汪汪地望着他：“李哥哥，给我煮一碗汤粉可以吗？”她拿出怀中的梨，递给他：“这个，给，是报酬。”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三喜：狗狗大李怀孕、小茜高考高分、男主终于露了脸！
　　李崇云：不够！我要更多戏份！
　　影：你只是配角，请正视自己╮(╯▽╰)╭


第13章 对弈
　　以前还没意识到，现在卢苑对于小茜马上就要上大学这件事，有了更具体的感受。是啊，孩子都那么大了。
　　该教她点什么。
　　卢苑从自己手头擅长的东西梳理，想到可以让小茜学剪辑。不仅视频剪辑很好上手，而且在大学里，会制作视频是一项可靠的技能。
　　“哼哼，而且可以让小茜帮忙剪剪视频。”卢苑忍不住为自己竖个大拇指，这都能发展帮手，不愧是你。
　　她还想教她化妆，既然上了大学，指不定有需要化妆出场的时候。也不能浪费了她那天生的美貌。
　　小茜和国荣一起回来时，太阳已沉下一半。听了一个多星期，卢苑学会辨别国荣叔的车声，那停车时从发动机位置传出来的“呜呜”声，除了在国荣叔那老旧的小面包车上，其他地方还没听到过。
　　小茜把这声音称为汽车爷爷的歇气声。
　　卢苑从自家厨房出来。看到小茜从副驾驶跳下来，怀里抱着一个大盒子，顶着无比开心的笑容朝自己跑来。
　　“苑苑姐，我爸给我买电脑了！”
　　国荣媳妇听到声音，也出来看，听到小茜的话，又转而注意到她手中硕大的电脑盒，嗔怪自己正在停车的丈夫：“怎么买电脑了？在学校读书要用什么电脑？”
　　小茜一脸委屈：“妈！我同学高中就用电脑了！我都没有。”
　　卢苑也帮忙说话：“读大学的时候，用到电脑的地方更多了。有时候老师的作业也要求用电脑做。”
　　得到支持的小茜开心地抱住卢苑的手：“对呀对呀，而且苑苑姐可以教我怎么用。”
　　国荣媳妇也只是嘴硬心软，她口头反对，却怜爱地看着满足的小茜。卢苑对他人的视线比较敏感，很快就捕捉到这对母女之间的自然互动。
　　本来已经忘却了这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羡慕。在大学舍友打电话向家人撒娇的时候，卢苑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鼓捣化妆，表面上是一直沉迷在化妆中，耳朵却一直竖着，舍友撒娇的语气不断穿进耳朵，一阵一阵打在她的心上。
　　她也想向爸妈撒娇。所以她才会那么快答应前男友的追求，有一个人无微不至地呵护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呢？不料却遇上了渣男，走上妈妈的老路。
　　卢苑微微叹气，思绪回归现实。
　　“呀，我的红烧肉！”卢苑赶紧跑回厨房。
　　晚饭后，卢苑洗完碗，过去隔壁找小茜。她正在客厅开电脑。无比期待的她肩膀一沉。转头一看，卢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
　　卢苑向她挑眉：“骚年，你想学习大学武功秘籍吗？”
　　“什么秘籍？”
　　卢苑不逗她了，收回架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坐到沙发上，正色到：“你想学视频剪辑和化妆吗？”
　　“可以吗？”小茜的大眼睛发出期待的光芒，照在卢苑的脸上，有些招架不住。
　　卢苑摸了摸砰砰跳的心脏：“你愿意就可以，我每周用两个晚上来教你，保证你能在开学前成功入门并精通！”卢苑想了想，又补充道：“精通是广告效果，具体情况因人而异~”
　　“那……我来帮你，就当学费了！”好家伙，卢苑还没提起，小茜就自己提出要当帮手。
　　“好呀，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助理。”小茜光荣地点点头。
　　“首先，你先来熟悉一下你的电脑。”卢苑指了指她的电脑，现在还处于初设定的状态。
　　*
　　接下来一周，国荣家没有水果成熟，网店进入停滞期。纵使有粉丝和买家催促出新货，她也无能为力。卢苑把心思放在美妆视频上，正桌前想新美妆视频的构思，听到楼下有敲门声。
　　“砰砰砰”
　　这声音让她心觉怪异。外婆去散步，除她一人外无人在家，如若有突发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犹豫一秒，还是下楼看看。
　　拉开沉重的木门，是素玉婶在往里望，卢苑在外婆生日时见过她，对她非常标志的圆脸印象深刻。看到卢苑开门，她原本严肃的的嘴角上翘，露出笑容：“苑苑，你外婆在吗？”
　　原来是来找外婆的。卢苑放心下来，只要不是需要让她解决的事情就好。
　　“外婆出去了，您下午再过来吧。”说着，便要关门。
　　素玉赶紧伸手去挡“哎哎哎，别呀，我是来找你的。”
　　卢苑用木门挡住自己的身体，从门后伸出头，颇有疑惑地看着她：“找我的？”
　　在客厅，卢苑喝了一泡茶，终于明白素玉婶此行的目的。
　　素玉不安地看着她，对方气定神闲、若有所思，喝一口茶。
　　“素玉婶，我和国荣叔商量好给我分成的，您这边能接受吗？”既然自己缺货，她缺客源，两人合作对双方都有利。何况卢苑本就打算要从国荣家逐步扩大到日升村其他果园，这波算是梦想自己找上门了，卢苑内心不知有多激动。
　　不过合作还是要先兵后礼，把分成的事情先商量完，能接受的话，其他东西讨论就容易了。
　　“好说好说，肯定不能让你白干活。”素玉一看有机会，连忙答应。她又凑近，瞪大长眯缝眼，看到卢苑的睫毛微翘，轻轻抖动盯着茶杯里漂浮的一片茶叶，问：“国荣和你说多少？”
　　“三七分，他七我三。”卢苑又喝一口，继续说道。
　　陈素玉一听，掰指头算，嘴里念念有词，算了好一会。
　　“不行，太亏了，还不如不卖呢。”
　　卢苑差点笑出声，还是要保持形象：“素玉婶，不论您平时给经销商的价格是多少，我帮您卖，在网店上是用零售价算，减去共同分担物流的成本，这样的分成恐怕比经销商反复压价有利吧？”
　　她观察陈素玉的表情，果不其然舒缓了很多，还是目光躲闪，有些犹豫。
　　卢苑把玩茶杯，“我和国荣叔他们第一次卖货，两天卖出200箱；第二次是三天成交400箱。”
　　她只陈述事实，摆数据，不加评价。卢苑从茶杯移开眼光，看到素玉眼神中的羡慕。
　　“这么多啊，国荣媳妇都没和我说。”
　　卢苑趁热打铁：“不过我们自己开店卖，就没有像和经销商打交道一样，弱化售后。相反，每一单我们都需要负责质量、物流方面的反馈。”
　　“这点您卖水果那么久，应该也是知道的。”
　　素玉一直看着卢苑。和第一次见面相比，这孩子的气场不一样了，但是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凭借自己多年做生意的经验，若是顾客，卢苑属于不好拿捏的类型。
　　那可不，上一周见到时，自己还是文文弱弱、犹豫不决、眼神闪躲，俨然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现在却坐直身子，语气沉着地和她说了那么多。卢苑内心也在腹诽自己，太会装了。
　　素玉挣扎一会，开口：“我懂~我听国荣媳妇说了，苑苑可专业，我相信你。”
　　卢苑心里重重歇了口气，和长辈交涉太可怕了。因为家庭的缘故，她见过的亲戚不多，过年时也只在自家过，很少去长辈家串门，定是指不上游刃有余。
　　同时，老一辈那种似乎能看透心灵的眼神和老道的话语，总是让她难以表达自己真正的需要。
　　刚才临时想起在公司工作时学到的交流技巧。带她的小老板说过：越是说话清晰、明了、坚定，对方就越容易相信自己。她的实践证明小老板的方法是对的，卢苑微微抬头看天花板，在心里朝想象中的小老板点了个赞。
　　不过她还没能做到长时间直视对方的眼睛和面部。具体的感受就是怕对方看到自己怯懦的表情。
　　“行，那素玉婶您要卖什么？有多少？打算卖多少钱？”既然现在把条件都说明白，接下来就好商量。
　　……
　　“您慢走。”卢苑又一次把木门关闭。送别陈素玉，她紧绷的后背瞬间放松，蹦蹦跳跳回房间。
　　太好了太好了！有新的货源，也有新的化妆视频。
　　走廊外，天气很好，白云在蓝色背景板上漂浮，像棉花糖，又甜，又轻快。
　　作者有话要说：
　　会操作电脑真的很重要~办公软件、视频音频剪辑、编程或者画画之类的，高考完的宝子们可以用这次长假来学一个新技能。


第14章 麻烦
　　陈素玉家的果种和国荣家的一样，这给卢苑带来不小的便利。她只要确认它们的质量过关就好，不需要再多花时间来宣传新的果种。
　　他们的这批橘子即将收成，会有近540箱的产量。素玉家大，还要雇佣工人摘果，却没有销路，因此着急要加入卢苑的网店，好还工人工资。卢苑不需要帮忙采摘，和素玉婶商量成二八分，这给她更多空余时间。
　　利用这个时间，卢苑重新设计一个妆容，用来配合其他水果的宣传。是的，她要开始水果系列的国风妆容，既然她有好几套汉服，这对她来说不算困难。
　　橘子的颜色是俏皮可爱的，比梨子精应该要多几分活泼。卢苑用橙色眼影混合绿色眼线，涂橘调口红，又在腮红处画上橘子。她穿上绿色直领对襟衫，搭配暖橙色片式齐胸襦裙，扎上双马尾，提着一个大灯笼。妆造完成。
　　小茜自告奋勇要来当摄影师。卢苑把宣传片稿交给她，转身朝素玉家的橘园里奔跑，入戏很快。跑红了脸，恰巧就有了天然的腮红，若隐若现，不过分显眼。
　　视频里，一片绵延不绝的果树上挂满黄橙橙的橘子，像元宵节里一个个小灯笼。小橘精出现，在前面跑着，衣袂飘动，微卷的双马尾也跟着荡漾，泛起层层发波。突然，她转过身，右手提着的大灯笼吸引注意力，接着是人畜无害的笑容在闪耀，她的左手给镜头递一个橘子。接下来就是橘园和橘子的介绍。
　　小茜一边剪辑，一边感叹，这思路太流畅了！苑苑姐是全能吧？既会化妆、又会表演，还会策划。小茜满满的星星眼，对自己的大学生活也开始期待，不知道是不是上过大学都会那么厉害。
　　苑苑姐还很温柔，刚才拍摄时，自己频频出错，她没有说什么，一直耐心指导。
　　这边，卢苑放小茜回家剪辑宣传视频。她也回家卸掉妆容，弄美妆视频，这不需要太多的剪辑步骤。
　　以前把美妆视频作为粉丝购买后发布的福利，现在她打算将美妆视频作为前导片，放在宣传的第一步，接着是小茜剪辑的介绍视频，然后是带有折扣的直播卖货，加上普通的网店销售。以后再次补充库存就不用过多宣传，只要在上新时提一嘴就行。
　　“一会剪完就发了。”她进洗手间前，对自己说。
　　《光辉岁月》的前奏在空荡的房间里回旋，这是卢苑的手机铃声。她从洗漱间走出来，甩甩手上的水，拿起手机。
　　屏幕显示，这是一个未保存的陌生电话。
　　她等待几秒钟，想看是不是打错电话。歌却还依旧放着。
　　含着一丝怀疑，她接通电话。
　　对面没有一点反应。卢苑不确定，脆生生问了一句：“喂？”
　　只听见对面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熟悉的男声从耳边传来：“是我。”比起初中时打骂她妈妈时的慷慨激昂，他的声音已经收敛许多，或者说，老了。
　　他的声音不再有激动、失去支撑着高昂语调的自信，就像慢慢下沉的泥沼，浑浊、空洞。
　　一听他的声音，卢苑就感觉没什么好事，没好气道：“干嘛？”
　　卢清泉无视卢苑的不耐烦，用他那平淡而杀人于无形的声音说：“听说你最近在搞直播，卖水果，生意不是很好。你阿姨已经让人去支持你了。”他叹了口气，接着说：“卢苑，我还没想卖农产品、和农民打交道，你趁早回e市吧，别给家里惹麻烦。”
　　卢苑原本平静如水，听罢一秒钟变成炮仗：“她会帮我？你别想当然！”，深吸一口气，接着一口气说道：“你也别太自恋，我不需要依靠你，也没说要你出手，我的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网店没写你名字，别往你脸上贴金。”
　　越说越激动，卢苑的胸脯剧烈起伏，热意上身。她余光中瞥见院子里的外婆，正抬起头看她，瞬间平静下来。
　　“你一个孩子，会做什么生意？别闹了。家里的公司可以给你留一个位置。”卢清泉还是很平静。卢苑了解他，这时候，他都认为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控和预料之中，不需他多花情绪来处理。
　　既然如此，卢苑也不能太焦躁，这就如卢清泉所愿了。她稳稳心神：“给我一个位置？卢清泉你可真慷慨。想让我给你儿子打工，给肖然的宝贝儿子打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又有些咬牙切齿：“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会在大学的时候没给我一点点学费和生活费。既然已经不想管我，现在也别来指手画脚。”
　　卢清泉少见地沉默了，卢苑想象着他坐在办公室里，皱眉头的样子，想笑却不能笑太大声。她听到卢清泉在叹气：“苑苑，我是为你着想的。我知道一年60w对你来说，是不可能的，你只是在赌气。”
　　原来卢清泉是这样想的，卢苑对自己表示无语，当初怎么会和他们有纠葛？明明双方的脑回路不在一个星球，互相发电波也不能解译，何况对方一直认为自己是宇宙最强。
　　卢苑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走回房间里坐着。房间里属于妈妈的装修温柔可人，带蕾丝边的绿格窗帘在风的号召下微微飘动，此刻就像妈妈的手一样轻轻抚慰她的心。
　　卢苑保持一定的耐心：“如果肖然不给我买差评，我倒也不会没可能达到60w。你的小三，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好心。”
　　一听到“小三”这个词，双方都会想起当年鲍卿指着揪着肖然骂的场景。那是卢苑妈妈第一次当面和这对狗男女对线，卢清泉也被波及，冷峻的脸庞划出几道血口。
　　卢清泉的伪善面具开始破裂，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又带着一丝隐忍：“肖然不是小三，你再说一遍？”
　　“是是是，她是你亲爱的老婆。”卢苑更平静了，开始茶言茶语：“你老婆要是知道你卢清泉屈尊打电话给我，不会生气吧？要是知道你想在你那破公司留个职位给我，不会嫉妒吧？”
　　“你说什么？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卢苑收起玩弄的心思，嘴角没有一丝笑意：“你还是回去安慰老婆吧，别老瞎管闲事。从大学开始，从我离开你家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啊，对了，记得让她别老买差评，多浪费钱，一点都没有我妈持家。”
　　说完，她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用力挂掉电话。
　　卢苑这才开始微微有笑容。她还在疑惑自己是惹到谁了，结果是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算是不打自招吧。继母肖然知道了她在做电商，那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卢苑放下手机，思考片刻。
　　怎么会做那么low的事情？好歹也多买几个吧。她突然觉得好笑，该说继母不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太多钱呢？还是说她预料自己不会做长久？
　　现在的卢苑斗志满满。卢苑的性格有点软，但是又有一个被动技能：越不被看好，越想把它做好。
　　此时，卢苑房间的门被敲响。她转身一看，是外婆。
　　卢苑连忙站起身，走到房门外：“外婆，有什么事吗？”
　　“进屋说。”外婆不搭她的话茬。
　　卢苑把外婆扶到房间内，让外婆坐下。外婆看着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化妆品，不置评价。卢苑开始紧张。
　　外婆抬头看她，审视的眼神非常凌厉，卢苑察觉到外婆的视线，有些躲闪，不自觉盯着窗外的树叶。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糟了，外婆真是来问这个的。
　　卢苑有些心虚。对于卢清泉和妈妈的事情，外婆有千般百般的反对，对卢清泉这个人的印象是差到地府了。如果知道卢清泉还来插手自己的事情，不知道外婆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没……没和谁，就是打错电话的。”
　　“别人打错电话你也要那么激动？”这拙劣的借口，外婆怎么可能会相信？卢苑小手搓着上衣下摆，这，也没提前和她说会有这样的问题啊。
　　早知道就控制住情绪了。


第15章 自责
　　外婆果然还是知道了。
　　卢苑盯着自己的鞋，时而不安地抬头看着外婆的脸。她那爬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一丝妥协，她的嘴角倔强，眼神没有一丝犹豫。两人就这样耗着。
　　外婆还是开口了，她的目光从化妆品上移开，落到卢苑的眼睛上：“你和他打电话？”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卢苑只能点点头。
　　“他和你说什么？”外婆觉得，卢苑能生那么大气，一定是卢清泉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没说什么，我就是生气他现在还打电话过来。”卢苑越说越心虚，刚才的豪言壮志已经抛掷脑后，这次约定，和外婆说并没有什么好处，只会徒增她的担心。
　　外婆的眼神尖锐，仿佛要完全看透卢苑的内心所想：“你要是平时能对他有那么大的脾气，我就不会在你高中的时候每天都担心你受气了。”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
　　卢苑只能简单地说一下，把具体的钱数和继母的行为忽略掉。
　　外婆听罢，叹气，左手紧紧抓住椅子扶手，又倏尔放开：“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懂得利用你的软肋和弱点。你回来就回来，何必和他约定呢？现在这个社会那么自由，他又不是能绑着你。”
　　“要是能绑，我早就把鲍卿绑在家了。”外婆的眼睛开始放松，眼神充满落寞。
　　“我和外婆是一个想法的。虽然是个约定，我们没有白纸黑字签订，也没有录音。如果没能完成，他们也不能把我绑回去。”卢苑朝外婆挑眉，满脸的表情透露出“我聪明吧，快夸我”的想法。
　　外婆听罢，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卢苑。
　　她向卢苑伸出右手，示意她把手伸出来。卢苑不解，但是照做。卢苑伸出右手，和外婆一样手心朝上。
　　“啪”外婆憋一股恨劲，朝卢苑的手心用力打去，痛的卢苑瞬间冒出眼泪。
　　“外婆？”卢苑难以置信，自从初中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打过了。
　　外婆咬牙切齿，每句话都用力地刻在卢苑的灵魂中：“你可以不答应，但是不能答应后不做。人贵在诚信，如果人人都和你一样胡乱应承，不履行，不都乱套了？”
　　“君子要言而有信，要不轻易承诺。你读了那么多年书，居然还不懂这个道理。”她的眼里充满失望。
　　“卢苑，不能贪图一时方便，就出卖自己的魂魄。如果你一直这样做，岂不是和卢清泉没有任何区别？”
　　卢苑用力点点头，羞耻感、无力感、自责感都涌上心头，堵在喉咙。连眼眶都被泪水占据，她再抖动一下，估计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从没有那么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卢苑深深自责，自己还在沾沾自喜，其实对待卢清泉和继母的要挟，她也放弃了自己的原则，失去自己的底线。
　　外婆接着说：“你答应的事情自己去解决，但是作为你的亲人，我们都会尽力帮你的。你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和我和你舅舅说。”
　　卢苑的嘴巴像是被封住一般，久久发不出一个音调。过了一会，她略带哽咽地说：“好的。”
　　外婆走后，卢苑顶着模糊的视线换下汉服，穿上自己的睡衣，躺进被窝。伤心的时候，她最喜欢这种360°的包裹感，全身上下都被紧紧抱住，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全身心放松下来。
　　可是大脑一直在活跃。她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内心不甘却又早早妥协，原来自己是多么不堪。卢苑侧身，屈起膝盖，把自己抱住。
　　被窝的温暖慢慢传进她的体内。
　　从继母肖然和卢清泉提出要约定的时候，就不应该答应，而不是答应后不去做。这样的道理，她到现在才懂得。
　　其实她并没有忘却和他们的约定，只是一直以玩耍的态度看待这次承诺和约定。
　　她认为“反正那两人不咋地，我也不咋地好了”，但是这个承诺又时时悬挂在她的心头，每在她看到后台传来一声订单声，就会在她的脑海中涌现。
　　这给她带来不小的心理负担。
　　外婆说得对，她恐怕是在出卖自己的魂魄，这种失去自我掌控的感觉、这种明明知道无法做到，却又需要承担的无力感，正在她的心中蔓延。
　　而现在该怎么破局呢？
　　要不就是去和卢清泉服软，降低约定的金额；要不就是努力赚钱，达到约定的金额。
　　其实这两个她目前都没能完成。前者，向他们低头，再去受他们的侮辱，去他们面前被狠狠地嘲笑？卢苑做不到。
　　而后者，一年60w，一个月需要赚5w，这不是小数目，或者可以直接一点，这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能做到的。卢苑皱眉，这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她目前只赚到2k2，加上视频的收益，会有2k9。
　　“啊，何必呢？”卢苑放弃思考，把自己摆成大字，开始放任自己的思绪蔓延。
　　果然只能多接广告了吧？这是作为美妆博主的红利。可卢苑一直坚持要选择优品，不能随意接广告来败坏自己的名声，如此以来，一个月有两次广告就算多的，一次广告大约2-3k。
　　加上卖货，这次帮素玉婶在网店售卖，能有1k多的收入，如果帮更多人呢？如果有更多形式可以创造收入呢？
　　卢苑问自己。
　　只能去碰碰运气了。卢苑一直坚信，不做就永远失败，而做，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卢苑给自己打了一波鸡血，从床上蹦起来，跑出门。
　　首先她要确保现在已经把握的东西。卢苑跑到素玉婶家，在外婆家的不远处。
　　素玉婶家门大开，可以看到几人在院子里包装。卢苑敲敲门，引起室内几人的注意。
　　素玉婶抬起头，看到是卢苑，她的圆脸笑出明显的皱纹：“是苑苑啊，要来看我们包装吗？”
　　卢苑想来检查每一箱的质量。她朝素玉点点头：“我来确认一下质量，包装就麻烦素玉婶你们啦。”
　　素玉了然，站起来向卢苑介绍：“这几位都是我的工人，都是村里人。”
　　她扒拉开每一箱：“我们都是等到全部装箱后才封装，你可以看看，果子都很大，没有烂果。”
　　卢苑录视频，尽可能每个箱子都翻一翻。都是不错的，卢苑放心下来。
　　卢苑点开手机网店，确订单认数量：“现在下单的有200，你们现在包装多少了？”
　　旁边的年轻小伙门清，他马上回到：“现在已经弄了100多了。”
　　“一天包装一天发吧，这样烂果就不会太多。辛苦你们了。明天下午快递来的时候，我会过来的。”卢苑一边说着，一边走出门。
　　她的目的地还在更远的地方。自从回来以后，卢苑就只在外婆家-国荣家-后山的范围活动，其他地方只能凭借小时候的印象走。
　　七拐八扭，她在巷子里摸索，找到了熟悉的白色建筑，外墙都贴上白色的马赛克，留下二楼一间房间的两个窗子透出室内暖黄的光。看牌子，这是村长办公室。
　　卢苑爬上楼梯，轻轻敲门。在安静中，铁门发出的响声就像在全世界回荡。像卢苑的心跳声。
　　她太紧张了，她居然想和村长谈合作。
　　卢苑刚才想明白，既然要赚钱，又想帮妈妈完成遗愿，她可以将两者结合，完全搞助农项目。而她之前还想逐步扩张，太慢了，这在一年恐怕完成不了。
　　倒不如一口气直接揽下来。
　　她听见室内的声音，悉悉索索，一个男人沉重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打开了，随之而来的烟味传进卢苑的鼻腔。
　　卢苑捂起鼻子，皱着眉毛看开门的男人。很明显，这是村长，与外婆生日那天看到的他相比，现在的他更加沧桑，带着一丝迷茫。
　　男人开口：“你是……阿四婶的外孙？”他努力辨认。
　　卢苑看向村长的身后，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有好几根烟头。
　　回归视线，卢苑这才和他打招呼：“村长好，我是卢苑。有件事想找您商量一下。”
　　村长让她进屋，又把门打开，把风扇打开，把窗户打开，试图把室内的烟味全部弄散。村长又给卢苑倒杯水：“茶已经喝完了，你喝水吧。”
　　“没事。”卢苑道谢，接过茶杯，放在桌子上。“那么晚了，村长还不回家吗？”
　　“我在想事情。”村长用粗糙的手掌搓搓自己的脸，深深叹出一口气。
　　很好，村长不避着她。卢苑本来还担心村长会认为自己还小，不愿意和她合作。
　　“是滞销的事情吗？”卢苑一句点破，村长有些不自在，架在他膝盖的两手紧握。
　　他也只好承认：“是。你听阿四婶说了吗？”他的花白头发在灯光下更明显，让他脸上的晒斑显得柔和。
　　卢苑点头，接着说到：“最近，我在帮国荣叔和素玉婶卖货，成交额还不错，想看看能不能帮到村长。”
　　村长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喜出望外，他两边的眉毛挑起，额头出现几条抬头纹：“你去哪里卖的？”
　　她摇一摇手里的手机，故作神秘地说到：“用它。”


第16章 讲解
　　卢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这个新鲜事物对村长来说，似乎是迷一般的存在。
　　“手机？”村长挑眉，似乎不相信手机能办到这些，他的眼神失去光芒，就像在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他怀疑道：“就打电话啊。”
　　在发暗的灯光照耀下，卢苑的眼睛闪闪发亮，她坚定地说：“不，准确来说是用网络。”
　　“村长听说过电商和直播吗？”
　　这无疑对六十多岁的村长来说，是一个非常陌生的领域。村长从灯光下退出，靠在木制沙发的椅背上，隐入黑暗之中。
　　他若有所思。
　　卢苑向他介绍：“电商就是在网上开一个虚拟店铺，把要卖的物品信息发上去，供大家选购。有人想买，就付钱给平台，卖家用我们现在的快递发货，等买家收货后就在网上确认，平台再把买家的钱交给卖家。”听起来有点难理解。
　　村长颇有疑惑：“什么是平台？”
　　“我可以拿纸笔来画吗？那样清晰一些。”卢苑征得村长同意，去他的办公桌上拿了空白的纸和笔。
　　她在纸上画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解释道：“这是现在网上的一种新形式，就像网上的超市一样，我们叫它电商平台。它会招揽很多有库存的卖家在里面卖货，全部展示出来，和超市的商品一个个摆在我们面前一样。”
　　“假如我现在有一批苹果要卖，我就给这个超市摆摊的费用，把苹果都拍照、写来历之类的介绍，发到这个网上超市里面。”
　　她又在圆圈的另一边画上一个小圆圈：“这是买家，看到我的产品觉得不错，想买的话就像在超市选购一样，拿走、还钱。”“可是因为还没拿到货，这个超市就先把钱保存起来，等到收到货物后，才把钱给我。”
　　村长看起来十分蒙圈：“为什么要给超市钱？等收货后再给你不就好了？”
　　“这是为了确保买卖两方的共同利益。如果还没收到货就要给钱，怕不给货；如果收到货不给去钱，那卖货的不就亏了？”
　　村长瞪大眼睛，豁然开朗。卢苑乘胜追击：“这就是电商的基本思路。”
　　“而直播就是像看电视一样，我拿着手机在这边拍，现场的图像马上就能被全国的观众看到，一点弄虚作假都不能有。”
　　“一点都不能？”“不可以，说出来的话马上会被听到。”
　　村长露出防备的眼神：“那多不安全，平时只是当面听到我在骂人，现在还被全国的人都听到了。”
　　卢苑被村长的脑回路逗笑了。“是的，所以我们要忍住不能说。”
　　“但是直播很多好处，它可以让全国的人都看到我们的产品。”卢苑这么说，村长就懂了。
　　“就是说，可以把货卖到全国，而不只是e城？”
　　卢苑点点头，村长可教也。
　　“我现在在做电商，帮国荣婶和素玉婶卖货，也会利用直播的折扣来吸引新的顾客。”
　　村长听了蠢蠢欲动，也想试试：“你可以帮村里其他人卖吗？”
　　“现在还有直播助农的活动，村里的东西一起卖，利用我们官方的可信度来增加一批顾客。”这也是卢苑想找村长合作的原因之一，只用她的美妆博主身份有些难扩张，而且这样她一直觉得自己逮着粉丝薅，很不好意思。
　　卢苑坐到村长身边的位置，点出助农的直播录屏给村长看。
　　村长接过卢苑的手机，看到屏幕上的新奇画面。卢苑在一旁继续说：“视频里是在卖蔬菜，一共开直播两三个小时，卖出了快300斤，据说就有五千的销售额。”
　　“五千啊”村长一直盯着视频中的画面，嘴巴张得老大。
　　“对的，一般直播会给平台费用、给这个卖货的人佣金，剩下的就是果农的收入。”卢苑思考要怎么措辞，硬生生说需要给她点工资，总觉得不是很合理。
　　听到佣金，村长才从屏幕里出来，抬头问她：“给平台的费用和雇人的拥金是多少？”
　　“给平台的话是销售额的百分之十，给主播是百分之四十。”卢苑胡诌了一个主播收入比例。
　　村长的计算能力很强，比起素玉婶，他很快就算出需要的金额：“那给主播就要2000了，太多了太多了。”
　　“我来直播的话，可以给村里便宜点呀。”卢苑开始推销自己，“村长还不知道我是一个美妆博主吧，有不少人关注我的。”
　　卢苑觉得有点假大空，从村长的手里拿出手机，再把自己的账号给调出来：“你看，我有10万粉丝。”
　　“10万？村里人口才300多……”日升村绝对是个小村落。卢苑虽然没有做过相关的调查，但这类似于她们年级四个专业的人数还是太少了。
　　村长看卢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原来只是觉得她聪明、礼貌，现在就像看一个企业家一样看着她，语气也开始敬重不少：“你帮忙直播的话，收多少钱？”
　　卢苑假装思索一番：“百分之二十吧。”
　　“不过，既然是助农项目，再少一点。百分之十。”其实这是市场价，但是卢苑怕直接说出来，会难以接受。
　　村长眼睛一亮。开始和她商量后续的事情。
　　……
　　“真好啊，村里一个个年轻人长大了，会给村里带来外面的世界。”村长感叹道。
　　“也有谁回村里发展的吗？”卢苑在这里有一两周了，还没见过超过5个同龄人。日升村是一个典型的留守村落，就像舅舅外出打工一样，很多年轻人已经没有在村里了。
　　村长的神色放松，眼角有一丝下垂，带着安慰的笑容：“我们村里一个孩子，出去外面开公司了，还把他们的产品免费送几批过来。”
　　“他的公司是做什么的呢？”
　　“做我们干活用的拖拉机、收割机什么的，他说这些叫农业机械。”
　　“好厉害啊。”卢苑由衷地感叹。“能把自己的工作和村里的产业结合在一起。”
　　村长来了兴致，指着他办公桌旁的照片墙，示意她看第二排的第三张照片：“那就是他送机器时拍的照片。”
　　卢苑站起身，凑过去看。照片里，一列人站在拖拉机前，都略带拍照时的拘谨，一个年轻人站在c位，朝镜头微笑。卢苑把下面的字念出来：“克里路农业科技公司。”
　　好熟悉的名字。
　　好像……前一段时间刚说到过这家公司。卢苑挠挠头，没能想起来具体是在什么地方。
　　“咦，他好年轻啊，看着和我差不多大。”
　　村长点点头：“他应该比你要大几岁。”
　　卢苑对比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差距。差不了几岁的人，一个现在在为赚钱所烦恼，一个已经开了一家公司，并且能回馈村里。这差距真不是一点半点。
　　“他是谁家的孩子呢？”卢苑知道村里的大家都很熟悉，可她还没听过有这么厉害的同乡。
　　村长梗住，突然不出声。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清水，轻轻地说：“他是一个孤儿，是被我们日升村领养的。”
　　“当年……我才40岁，也在这个办公楼里干活。”村长自顾自进入了回忆模式，卢苑赶紧跟住他的思绪。
　　“一个冬天的晚上，差不多六点半，我正要关门后回家。突然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把我吓了一跳。”
　　“转过身看，是婉容婶，她家就住在你家前头的两条巷子里。”
　　“她怀里抱着一个布包，我就觉得是一个孩子。等她解开一看，还真是！瘦不拉几的，又张着他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是在哪里捡到他的？”卢苑忍不住出生询问，想要加快剧情。
　　“在村头的桉树下。婉容婶那天从城里回来，在村口看到这孩子。大冬天的，一个红色布包，多明显啊。”
　　“这孩子真是命苦，都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要给谁养。村里有个寡妇要收养他，可她已经有五个孩子了。”
　　“那后来要怎么办？”
　　“后来，大家商量后决定一起养他。在这家待几年，到那家待几年，养着养着他就长大了。”村长抬头，目光盯着墙上的照片。
　　“他很懂事，在村小读的时候年年考第一。初中去隔壁镇读，也是年年第一。到了高中，就考上省一中，直到大学去了e大，年年拿奖学金。”
　　“他平时回来过吗？”
　　村长看着地上，有些遗憾：“他不怎么回来，没有固定的家，而且当时的小孩还笑他。”他深深叹了口气，似乎要把这几年的不快都抒发出来。“他就偶尔打电话给收养过他的，然后每年过年打点钱回来。”
　　村长重新靠回椅背，手臂放在额头上，挡住灯光：“造孽啊。”
　　“是他在村里被其他人嘲笑吗？”不知为何，这一问一答的模式让卢苑觉得，自己俨然是一个记者。
　　“也不全是小孩，老的小的、男的女的、看不起他的，都当面背地里侮辱他。”“哎”，村长用手搓搓脸，继续说道：“还有人骂他没娘养的，被婉容婶一扫把打过去，就不敢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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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忆
　　“一边是养他长大的村民，一边是歧视他的村民，他一定很为难。”卢苑听了也很不好受，他是个孤儿，这难道是可以用来攻击他的理由吗？
　　“是啊，这孩子不回来，我不怪他。”村长又想起另一件事：“说起来，他的名字还是我爸起的呢。”
　　听外婆说过，村长的父亲是日升村村小的老教师。卢苑了然，妈妈的名字也是老先生起的。
　　“他叫什么名字？”
　　“李崇云。”
　　“姓李？为什么？村里大部分是姓鲍啊。”
　　“那天，国有叔从城里带回来一株李子，也是村里的新玩意，大家都说这是好事，就给他起个李姓。”村长说着说着也笑了：“现在看来，这也太随意了。”
　　李姓是中国的大姓，起姓为李，和村里大部分人的姓氏不一样，势必会让一些不懂的小孩对他有所排斥，如此  他对村外面的世界有更多的向往吧。卢苑理解这种感觉，在父母离婚后，她也想过是否要把姓氏改跟妈妈姓，只可惜那时人已经长大了，绑定了很多信息，修改起来比较难，便没有后文。
　　从村长办公室回去，已经是晚上九点半。谈完合作、听完故事，天全黑了，可月光又像一盏路灯，温柔的颜色倾泻在地，照耀她回家的路。
　　村里的直播项目被村长上报到镇上，被批准后，镇宣传委也发布了相关的消息，进行一波预热。
　　卢苑把合作的消息发到粉丝群上，粉丝们也为她高兴。卢苑从大一把这个美妆号做到现在，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她的美妆技能不断进步，获得奖学金之类的也会和粉丝们说，可以说，粉丝见证了她的进步和发展，这也是她跟粉丝们的缘分。
　　卢苑有些心虚，自己这样也不完全是为了村子，还想着要为履行约定。这样不纯粹的想法，她心里头也过不去。她去查了一下，一些主播在卖弄产品时，会免坑位费，但还是收佣金。既然这是合理的，卢苑就放心下来。
　　这几天忙前忙后，她把素玉婶的都卖出去了，又更新了两个美妆视频。日常的美妆视频若是有爆款，一条能有几百的收入，加上广告收益，会有千多，这让她更加开心。
　　她没想到村里直播还是一件麻烦事，村长多次打电话过来，让她去办公室。前一次是因为要开村民意见会，这一次是镇干部下来检查此事。没想到还被重视了。
　　虽说秋天已经到了，大中午还是到处热气腾腾。卢苑从村长办公室回来，听到几声蝉鸣。她抬头望着路边的榕树，日光穿过细碎的叶子，让她的眼睛瞬间出现耀眼的白光。一晃，就像回到了童年，她在日升村玩乐的快乐时光。
　　“李哥哥”她的脑海里出现一只小胖手，那是她自己的。
　　“李哥哥，你跑慢一点，我追不上你！”稚嫩的自己在喊，发出脆生的声音。她和一个人围着树干跑。
　　李哥哥是谁？
　　卢苑有些意外，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起童年的事情，本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前的记忆会更快消失。一些记忆碎片都指向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这一次还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还是回家问问小茜吧。”她加快脚步。
　　走到离家不远的小巷，她遇到了突发情况。
　　两个中年妇女在她们自家门口说话，卢苑本是低头经过，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假装窃窃私语，实际上声音不小：“这女娃子说是助农，还想赚我们的钱。”
　　另一个人问：“咋说？村长不是说她会帮我们卖货吗？”
　　“是啊，昨天你没去，我去村长办公室开会，听了吓一跳！你知道吗？这说的好听的直播是给她钱的，她收佣金的！”
　　“啊？这还算助农吗？”
　　“她这是想钱想疯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一个逗哏一个捧哏，听得卢苑特别不好意思。她本身脸皮就薄，这件事也进行过心理斗争，没想到有一天会当面被戳着脊梁骨骂。
　　卢苑越走头越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希望这条路能更短一些。
　　突然她看到了前面站着一个女生，叉着腰。
　　她仔细一看：“小茜？”
　　国荣媳妇煮一锅解暑茶，可以缓缓入秋后身体阳气的紊乱，本是想让小茜去隔壁叫阿四婶和卢苑一起过去喝的。没成想小茜扑了个空，只有阿四婶在家。
　　小茜大大咧咧地走进去，问：“四婶，苑苑姐在家吗？”
　　“她去村长办公室了，去老久，估计都要回来了。你再等等吧。”阿四婶在喝水，摆摆手说自己不喝。
　　小茜打小就经常去四婶家，习惯了，她把卢苑的外婆强硬扶到自己家后，出去找卢苑，就当是出去溜达一圈。
　　没成想在距离家不远的小巷里，听到了七大姑八大姨在指责卢苑。
　　她气打不过一处来，上前把卢苑护在身后，叉起细腰就开怼：“你当人干活不用钱的吗？就天天想着要别人免费帮你，她为了直播准备那么久，为啥不能收取自己应得的一份钱？”
　　“你们这些大姑大婆真是会说话，明明村长已经开会征求你们的意见了，什么事不当面说，就看苑苑姐一个瘦小的姑娘好欺负。”
　　卢苑看着眼前为自己出头的少女，眼里满是感激。正好逆光，她没看到几步远的那两个说闲话的姑婆的面孔，只看到眼前的她很耀眼，连发丝都在散发出光芒，像天使一样。
　　“呜呜呜，今天是被高考完的妹妹保护的一天！”卢苑出神，自顾自想到。
　　说闲话的是鲍芸和隔壁村嫁过来的李好，听到小茜的话，脸都绿了。
　　李好尖着她的嗓子，大声说道：“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怎么能对大人说这些？你妈怎么教你的？”
　　鲍芸也附和：“就是，别看你成绩好，对长辈一点也不尊重，去外面一定不受欢迎。”
　　小茜平生最讨厌把礼节、成绩和相貌之类的混为一谈，难道自己成绩好就要软着性子被欺负？很好，这两个中年大妈踩中她的雷点。
　　小茜拉起衣袖，一副要干架的样子，在卢苑的角度看，就像老鹰抓小鸡游戏里的母鸡：“你们这是倚老卖老！真以为自己多吃几年米饭就了不起了？你们不过就是把自己吃胖了而已，脑子倒是没长进。”
　　卢苑赶紧拉住她往家里跑，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也怕她要和两个大妈动手。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是人干活人的对手。
　　这给鲍芸看到了，觉得她们就是不敢再说，她还追了几步，补刀一句：“你还嫩着呢！”
　　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卢苑自己的不愉快已经被冲散，她本就不会去直面矛盾，也没办法做到像小茜一样刚强地咬回去，小茜这一骂，是为她出气了。
　　小茜气冲冲，走起路来发出“崩崩崩”的声音，把自家老妈给吸引出来。
　　国荣媳妇端着一碗解暑茶，发觉女儿愤愤不平的表情，不解：“我当是谁呢。你怎么了？让你去叫卢苑，你怎么一副被狗咬的样子？”
　　卢苑在一旁感叹：“这不愧是母女，说起话来一点也不委婉。”
　　小茜进屋拿起自己份的解暑茶，咕嘟咕嘟喝下去，不带一丝停顿。
　　“怎么了这是？”国荣媳妇没有从自己的女儿身上得到答案，转而问卢苑。
　　外婆也在，卢苑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些，她怕外婆生气。
　　小茜见卢苑不说，自己说了：“鲍芸和李好那两个老姑婆说苑苑姐想钱想疯了！”
　　“她们还骂我没礼貌！”
　　听到这两人的名字，国荣婶也憋不住想瞟白眼的欲望。这两人是典型的碎嘴子、扬声器，和自己也有一些小摩擦：“这两人，真以为我们好惹！”
　　而且平时骂自己就算了，敢骂自己的女儿和卢苑！她也摩拳擦掌要出去干架。
　　卢苑赶紧拦住：“哎别别别，国荣婶、小茜，我们这件事还是找村长说吧。既然有她们不服气，一定也有其他人不服。解决完这件事，让她们心服口服才是。”
　　外婆这时开口：“这两人一直看我不顺眼，恐怕也是在指桑骂槐。不理她们。”
　　小茜不答应：“就这样放过她们了？”
　　卢苑一笑，举起手机：“我都录下来了~”
　　作为一个博主，卢苑被骂后第一件事就想到要留证。在网络这花花世界里，“舆论”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使自己有理，有时也会被置于不利之地。混久了，卢苑随手把录音和摄像功能放在最明显的位置，一开手机就能打开。
　　而这件事不容乐观。卢苑喝完解暑茶，又要出去：“我去找村长，这件事关乎评价，不能拖着。”
　　小茜也跟着出去。


第18章 痛快
　　到最后还是外婆出面去找村长。
　　卢苑坐在村长办公室的小木沙发上，手搭在膝盖边，和一旁的小茜一样拘束。
　　外婆坐在村长办公桌前，和村长有一搭没一搭地商讨，两个大人都眉头紧锁，和卢苑在外婆生日那天看到的如出一辙。
　　“小茜，你妈妈呢？”卢苑小声问她。“刚还说着要和我们一起来，现在怎么没在？”
　　小茜靠过来，小声说：“我妈去找鲍芸”，她眼神有些闪躲，带着忌惮：“估计是打架去了。”
　　“啊那不行啊，我们去拦着吧。”
　　“没事，又不是真的打架。”小茜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她估计恨不得妈妈真的出手，“只是去解决私人恩怨。”
　　继续低头看着茶几上整整齐齐摆着的几个杯子，卢苑的耳朵却竖起来听了蛮久。
　　外婆说：“村民矛盾都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积攒下来的矛盾，因为这个，我们村一直没有搞集体销售。让她们这些小年轻来做，会不会太冒险了，费力不讨好。”
　　村长说：“我们村没有人提出来的直播，这算是一个新的方法，不试试怎么知道？”
　　“老四婶，我们已经老了，要相信年轻人的力量。”村长说着，目光在李崇云的相片上停留。
　　外婆顺着村长的目光，一愣：“是啊，年轻人有他们自己的办法。”
　　卢苑发现外婆的语气开始松动，清清喉咙说：“外婆、村长，这样吧，村里只是提供这次直播的机会，接受佣金机制的人就报名，不接受就算了。一两次后，大家觉得收益不错就都会踊跃参与。”
　　“让大家自主选择。”小茜补充到。“虽然这是官方的活动，但是是否要参与还是看个人。”
　　村长本是想拉村里大部分人参与，迫于现实的情况，只能就这样说定了。
　　村里重新开了一个意见会，征集有意愿要卖货的村民来报名。在一些被小茜鄙视的反对声音的鼓动下，一共只有11家报名。
　　卢苑看了看报名表，大部分都是有滞销水果需求的人。他们平时苦于没有售卖渠道，水果大部分都成熟，挂在树上没有采摘。如果卖不出去，就只能让水果烂在地里，成为自己的肥料。果农因此失去了收成，还白搭这一年来的种植成本。
　　只要他们信任卢苑，她就愿意付出自己微薄之力。
　　两天后，直播如约进行。
　　卢苑他们在鲍福家的果林里露天直播，搬来自己直播时的桌子和装备。又打印出日升村的牌坊作为装饰，放在角落，添加一些地方特色。
　　“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日升村直播带货的现场，我是美妆博主卢蒂……”
　　卢苑首次进行官方直播，颇为紧张，面对直播间里自己时脑子差点卡壳。好在这些话术她练了好几天，到时间就一个个从脑子里蹦出来。
　　在直播过程中，她不但试吃，详细介绍了各类果品的品种、口感、重量等，还举着手机带大家参观果园里桃子的长势及现场果农挑选水果、包装的流程。同时网友有疑惑，卢苑也会进行解答。
　　一共直播了5个小时，上午2小时，下午3小时。
　　下午五点半，卢苑看着时间，所有流程都已经走完，网友的解答时间也过去一个小时。
　　“今天的直播即将结束，感谢大家支持日升村的农业发展，后天同一时间，我们直播间再见。”卢苑向镜头挥手告别。
　　点击下播键后，卢苑瞬间瘫靠在椅背上。长时间微笑让她的嘴角酸痛，她的嗓子也有些哑了，浑身就像一根松掉的弦。
　　原本安静的现场开始热闹，大家都放开声说话。
　　村长、外婆和村民们叽叽喳喳，围在电脑前等小茜打开后台数据。卢苑没动，平静的双眼无力地望着不远处的他们。
　　“哇！苑苑姐，销售额有八千多！”小茜朝她喊到。
　　在滞销的情况下，水果能按照成本价卖出已经是理想状态，这次有官方补助，还能把价格再提高，让大家有所收入，参与的果农都很开心。
　　虽然天暗下来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卢苑看到各位的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容，和他们劳动的痕迹交相辉映，心感慰藉。她可能会爱上这样的活动，在公司工作时从来都没有过如此的满足感。
　　一旁的村长将此景看在眼里，给卢苑递过来一杯茶水，他表情依旧严肃，但是眼角微微翘起，鱼尾纹尽显，不难看出他心里的开心：“做的好！”
　　鲍福叔走上前来，拉着卢苑的手，开心说到：“感谢卢苑，我们这两个月以来一直为了这些果子担惊受怕，现在终于能睡得香了。”
　　他的老伴鲍祥和一巴掌把他的手拍下来，重新拉过卢苑的手，问：“今晚去我们家吃要不要？我炖猪蹄可拿手了，谁吃了都说香！”
　　卢苑感受到手里陌生的双手粗糙而骨感。她还没习惯受这么大的礼，礼貌性地微微一笑，说出无数小孩拒绝套话：“谢谢婶婶，不了，我家里已经煮好饭等着我回去。”
　　这时，鲍芸和李好等人走过来。为了直播时没有外界打扰，村长禁止非参与村民靠近直播场地，她们虽然想来旁观，却一直没能靠前，在饭点前赶回家煮饭去。
　　一听说直播结束，她们赶紧又过来。
　　“我看看能卖多少，有没有两千？”李好细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茜听了一哆嗦。
　　国荣媳妇也跟着过来，站在小茜身后。她已经和她们表面结好，就为了这次能当面看到她们被打脸。
　　当时反对的一派说话极其直接又难听，对参加的村民也极尽嘲讽。鲍祥和挺直腰杆，大声回道：“八千多呢。这你得赚多久啊？”
　　鲍芸脸色瞬间变差，眼神中带着怀疑：“真有八千多？”她梗住，往前走到电脑跟前，定睛一看，虽然其他字看不太懂，但真是这个数字。她的表情变得不自然，眼神飘忽，指着卢苑：“还要算上给这小妮子的钱呢，实际可没那么多。”
　　卢苑笑了，她的佣金不过百分之10，好几户承担下来才多少呢？她现在这是没有话说，来找补的。
　　一旁的素玉婶开口：“苑苑帮我们那么多，给她钱也应该啊，不然让一个晚辈一直为我们做着做那，我这个老婶子心里可过不去。”
　　“就是，咱还没给人家压岁钱呢，怎么能让人白干活？”
　　卢苑和小茜眼神一对，会心一笑。
　　吵架的两人都不说话，假意看着网页，不自然地去一旁倒茶水喝。
　　鲍芸一边拿起一次性纸杯，一边说：“哎，走过来一趟，好热。”
　　“喂，这是我家的茶，我可是特地拿出好茶来给大家辛苦的喝的。”外婆的邻居张小玉出声阻止她们倒茶。
　　“给我喝一口怎么了？放这就是要让大家喝的。”李好不情不愿地说。
　　这天晚上，小茜去卢苑家学化妆。给她带来一个更加痛快的消息。
　　“苑苑姐！”还没走进房间，小茜就开口喊，“我跟你说件事，太爽了！”
　　“怎么了？”今天的直播和打脸让她心情愉悦，连带着嘴里一直哼着歌。
　　小茜一股脑坐在卢苑床上。卢苑拿出洁面乳让她清洁皮肤，她一把子接过，说：“我妈说后来鲍芸、李好和陈湛茹她们去找村长，要求后天的直播也把她们加进去！”
　　——————
　　结束了下午的会议，李崇云回到办公室，打开日升村的助农直播。屏幕里，女生的样子和童年时近乎一致，李崇云有些恍惚。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他发觉卢苑紧张时下意识的皱眉。
　　回忆中的小女孩也是，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把眉毛皱成八字眉，那时的她还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几天后，各部门的员工收到来自老板的水果投喂，个个开心不已。销售部内，几个员工围在果盘前讨论。
　　家艺：“有什么节日吗？为什么boss要发水果？”
　　领水果回来的组长想起在会议室里看到水果箱子：“日升村的。老板对日升村好像很有感情。”
　　后头坐在工位上的张萱从广告文案里抬头：“去年老板提了十几辆设备送到日升村呢。”
　　向锐锋来了兴趣 ：“这是老板的老家？”
　　几人摇摇头，表示不清楚。他们只知道老板是e城人，是e大高材生，其余的完全没有听闻。
　　张萱在电脑里飞快地查询日升村，发现了关于本次直播的宣传：“是助农直播！”
　　“哎这个主播好漂亮，还是同袍。”她扶了扶眼镜。她下班后喜欢穿汉服出街，如果不是公司不允许，恐怕她也想要穿汉服上班。
　　“漂亮有什么用啊，我们这些农业机械也没办法找漂亮小姐姐来广告。”罗轩说着，掰一半橘子给她。
　　张萱挺起腰杆：“我觉得可以。”
　　顶着几人难以言喻的表情，张萱说着便找到卢苑的美妆号，点开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肝论文~所以晚一点更新


第19章 跨界
　　不能说完全不意外，可以说是非常震惊。卢苑看着美妆账号后台的聊天记录，陷入沉思……
　　“小茜，你觉得我平时是什么形象的？”她转头问小茜。
　　小茜正在研究眼妆，试图用手将眼睛撑大，把美瞳塞进去。
　　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和自己大一时如出一辙，卢苑欣慰一笑：“你现在学得可积极，两天来化一次。”
　　“是啊”小茜终于把两只美瞳都戴好了，“我妈以前总说不用化妆，原生态才最好，所以我一开始对化妆还有点抗拒。”
　　脑子里呈现小茜起初面对一大堆化妆品和化妆刷时的迷茫，卢苑接着问：“那现在怎么想化妆了？”
　　小茜拿起隔离，她现在已经不需要卢苑提醒，就知道下一步操作。她边涂边说：“苑苑姐给我化妆的时候，就像魔女在施魔法，念念有词就把更好看更自信的我变出来。”
　　“而自己化妆更像短暂的新生，决定自己的样貌的时候，对自己有掌控感。”
　　卢苑对小茜这一点就通的特质非常赞赏：“没错，化妆虽然是画皮，从最终的作用来看，却是在画心。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不仅仅要靠内在，内外兼修效果更佳。”
　　“而且化妆算是技能类，你不需要一直化妆，但是要在需要化妆的时候能化好。”
　　小茜涂好隔离，点点头：“苑苑姐，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被她那么一问，卢苑脑袋一片空白，她似乎刚才已经说很多。“我有要说什么吗？”
　　“就在我戴美瞳的时候，我刚才注意力全部集中，没听到你说什么。”
　　“哦！”差点就被自己打岔，“我想问我平时是什么形象。”
　　粉底都上好，小茜打算等它沉淀一会。她转身面对卢苑，盘起腿，认真地端详：“平时……比较安静、比较严肃，但是好看。而且认真、负责！”小茜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自顾自点点头。
　　被夸好看，卢苑老脸一红，想用小拳拳锤她的胸口：“不是啦，就说我在网上的形象。”
　　“啊，就是……一个热爱农村事业的美妆博主的形象。”小茜拿起化妆刷，边说边朝着窗户点一点，非常中肯地评价道。
　　卢苑被点醒：“农村……难道是因为这个？”
　　“什么啊？怎么了？”小茜的八卦雷达响起，凑近卢苑一直紧抓的手机。
　　卢苑把聊天记录给小茜看：“哝，这个公司想和我合作拍广告宣传。”
　　“克里路？”
　　“是啊，总觉得这个公司的名字很熟悉。刚刚我翻评论才发现，这就是上次澄清的时候帮我的那家公司。”
　　小茜的眼妆化一半，在镜子里，大地色的不对称感显露出一丝怪异，和她的表情一致：“苑苑姐，你没听过吗？这个公司是李崇云的。”
　　此时，在村长办公室里看到的相片、在社交平台上帮她转发支持的公司在卢苑的脑袋里重合。卢苑一拍大腿：“难怪在村长办公室时总觉得这公司名字熟悉得很。”
　　“小茜，李崇云怎么了？”卢苑发觉身边的小茜呆呆的，似乎正在神游。
　　小茜刚想回答，用手撑住下巴，被卢苑一手打掉：“别蹭掉粉底！”
　　“行吧”小茜嘟囔着，搓搓被打的手，“崇云哥是村里有名的学霸，我妈经常用他作为例子来教育我。对我来说，他就是邻居家的小孩，我对他有主观的意见！”
　　“这么说起来，苑苑姐你应该见过他的。”小茜继续回忆“他以前会去办公室找老四婶玩。”
　　“和外婆吗？”
　　“对啊，老四婶是妇女主任，村里的小孩的事情她也要管的，更何况他是……”小茜没有继续说下去，从小接受的礼仪告诉她，不能轻易说别人的出身。
　　卢苑听懂了小茜的话外之音。
　　“小时候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剩下一些模糊的印象。”卢苑平静地说，从父母的关系发生实质性改变后，有一段时间她产生了抑郁情绪，把童年的回忆丢失。而她现在已经接受这种记忆的空白。
　　可是，那天回想起来在榕树下你追我赶的那个李哥哥，会是他吗？卢苑不确定。这没来由的记忆碎片已经困扰她几天，有时在梦中，阳光依旧会穿过榕树叶照到她的心里。
　　“他不经常回来，但是有活动就会回村里，如果今年他也有活动的话，苑苑姐你就能见到他了”小茜挤眉弄眼，把卢苑的肩膀撞到摇晃。“刨去我对他的固有印象，他还是很帅的。”
　　本着要逗逗小茜的原则，卢苑假装已经决定：“行，那我答应了。”
　　“苑苑姐，你还没说他们要拍什么广告呢。”小茜在化眼妆，佝偻起背仔细对着镜子，手不停地抖，生怕把眼线笔戳进眼睛。
　　“他们的新产品——马铃薯收割机。”
　　吓得眼线呲到太阳穴，小茜赶紧拿纸擦掉。她放下罪魁祸首眼线笔，把手靠在桌子上，观察她的神色是否在开玩笑。
　　“苑苑姐，你再怎么想见到崇云哥，也不能不挑商品吧？要知道，你是美妆博主哎！”
　　心思被挑明，卢苑心虚，眼神有些飘忽：“你都说我是热爱农业的美妆博主，收割机多符合我的人设啊。”
　　“那至少得是粉丝收割机，不能是马铃薯收割机！”小茜急得双手握拳。
　　张萱作为克里路农业科技公司销售部的员工，脑袋里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这次打算邀请卢苑进行广告合作是基于跨界推广，要说这还是从卢苑身上得来的灵感。
　　他们的新品马铃薯收割机采用最新的机械技术，用小型的电脑芯片来控制收割机进行无人化运作，它的本意是方便农民收获农作物，解放他们的双手，让农民能有更多的休息时间；而卢苑身为美妆博主，属于娱乐类的博主，却真切地生活在农村地区，和农民有所关联。
　　这种身份的强烈对比会给产品带来讨论的热度，作为黑马公司，他们的宣传需要另辟蹊径。
　　同时，卢蒂这个美妆账号近期算是热门账号，助农主播期间还能坚持自己的美妆视频更新，新涨粉两万多。如果公司能成功与她合作，这一波算是蹭热度。
　　不过她还是忐忑不已。她把合作事由发给卢苑后，就像把漂流瓶扔进大海，渺无回音。
　　那时卢苑刚结束第二次直播，这次直播的农产品类型变多，数量也增加，一共直播了6个小时。下播后，卢苑和村长去办公室谈话，讨论这两次直播的效果和教训；再回家煮饭，她答应要给外婆做拿手菜炒薄壳。这样一溜行程下来，完全没有空闲看后台私信。
　　等看到的时候，就是晚上小茜来化妆那会。
　　这一看，吓一跳。平日她接的广告都是化妆品和汉服产品的广告，哪里会有农业设备公司找上门呢？画风完全不同，卢苑对自己的账号设定产生无尽的怀疑。张萱可不知道卢苑那歪歪扭扭的心路历程，因为没收到回应，她的心脏也砰砰直跳。
　　翻来覆去考虑一夜，卢苑最终还是决定要合作。卢苑便回复她，添加联系方式，做后续的沟通。
　　张萱把策划案发给她，卢苑注意到里面的一个信息残缺，问：“拍摄背景确定了吗？”
　　“暂时还没，我们公司的试验田正在翻新，所以还在寻找新的拍摄地点。”
　　“我想要推荐日升村的一片田，我觉得还蛮适合的，风景也很不错。”卢苑答应要接这个广告有其他的考虑。如果能在广告里把日升村的自然风景播出、把日升村的名气打出去，这对他们的农产品销售有利。
　　张萱一愣，是啊，忘了这茬，老板喜欢日升村！而且卢蒂也是本地人，如果日升村有可用场地，租借费用估计可以降低。作为一个工作人员，张萱考虑的更多是成本问题。
　　“结合机器红色的外壳，希望卢蒂你能出一个红色系的机械风妆容搭配，这个星期内把妆造确定。”
　　张萱继续说，“那场地就也拜托你了，麻烦在这一两天内把场地拍几张图片发给我，我们会提前去踩点的。”
　　卢苑录完新的美妆视频，就出门去找场地。
　　张萱教她，这次收割机适用于大规模种植的平坦区域，这在位于山腰的日升村实属少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在国荣家的果林里大李的窝旁边往下望，她就曾见到一片大平田，种着大片马铃薯，那是有主田地。
　　卢苑去大李那里看望她和她的小孩，以那片田为目的地，目测走到那里的路径。沿着山路往下走，经过大片人家，最后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田里。卢苑找到这里唯一的一个铁屋，经过风吹雨打，铁屋的外壳已经生锈。屋外吊钩上挂着一身雨披和一顶竹编帽，地上放着一双雨靴。
　　她推推铁门，主人不在。铁屋发出吱呀声，似乎在控诉她的用力。
　　卢苑拍了几张田地的图，发给张萱，悻悻而返。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三年后
　　李崇云：“你真不记得我们在榕树下干嘛？”
　　一脸无辜的女主用力点点头。
　　李崇云抓狂：你要把你外婆给我的糖抢走！这给幼小的我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卢苑喝一口刚从他手里抢过来的咖啡：“哦。”
　　只有李崇云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
　　请问大家知道港澳的论文都可以在哪些期刊网查到嘛/(ㄒoㄒ)/~~真的，这对我很重要！


第20章 踩点
　　张萱收到卢苑发给她的图片后，眼睛都亮了。
　　图片上的田完全满足她对这次广告里的环境的想象，而且还带有更多的新元素。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张萱坐在工位上掩面而笑，生怕同事发现她激动的情绪。可是她那笑得一抽一抽的肩膀实在太引人注目了，坐在她旁边的向锐锋用怪异的眼神望着她。
　　她又在发什么“疯”，这也太奇怪了吧啊喂！
　　张萱笑完抬头，发现来自一旁同事关爱的视线，不羞也不恼。她一蹬腿，将椅子转到向锐锋右手边，一手搭过他的肩膀：“锐锋，姐明天带你去见世面，走不？”
　　“去哪？”向锐锋一脸防备。
　　张萱四顾无人注意，凑近向锐锋的耳朵，用气声说：“日升村！”
　　卢苑不知道她们会那么快来踩点的，毕竟她都还没问出那片田的归属人。
　　心脏怦怦跳的她站在村口，静静等待来自克里路的访客。一旁是聒噪的小茜。
　　“苑苑姐他们会有多少人来啊？”“苑苑姐，他们借用土地会有租金吗？”“苑苑姐……”一问三不知，卢苑自动屏蔽她的问题。是啊，因为有太多不确定，她现在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未知的未来最让人恐惧。
　　“苑苑姐！”卢苑没有回复。
　　“苑苑姐！”小茜伏在卢苑的耳边，大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们来了！”
　　张萱和向锐锋是搭外出村民的车进来的，这还多亏张萱那三寸不烂之舌，在车站旁随意问了一圈，就勾搭上要回村的农民。
　　卢苑看到车上的一男一女，男生穿着简约，身上不过黑白灰三色，没有太多表情；女生却一身鲜艳，以红色为主色调，搭配白色波点丝巾和红色眼镜。
　　她和小茜走上前，和车上两人打招呼。
　　张萱给带他们进来的村民一点小费，从车上跳下来。她看到卢苑真人，和视频里长相无差，旁边还有另一位小美女，看起来比卢苑还高挑、纤细。
　　张萱摆出她的标志性笑容，热情地双手握住卢苑的手：“你好你好，我是克里路的张萱，昨天说好要来踩点。”她抽出手介绍身旁的人：“这位是我的同事向锐锋，他负责广告的环境搭配。”
　　新环境总是让人感兴趣，即使是遇事平静的向锐锋也在不住地打量周围的环境。这确实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没有过多的工业痕迹，没有高楼大厦，举目望去就是山，呼吸起来空气清新。
　　张萱却不管那么多，她满脑子都是踩点，拉着卢苑想跑：“走吧，我们去看看那片地在哪里！”
　　卢苑把张萱拉回来，跟她说明那地的归属问题。
　　听明白的张萱推了推厚框的红色眼镜，她说：“这没问题，我们一起去找找。”
　　一行人爬山路，终于走到那片田地前。
　　向锐锋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而张萱已经气喘吁吁：“呼……呼，这路可陡了。”
　　小茜扶着她安慰到：“这毕竟是山路，我们也是走多后才习惯的。”
　　田里马铃薯叶子已经长到张萱的膝盖处，一望过去漫无边际，硕大的绿色叶子随风飘动，安静的只剩下沙沙声。小茜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和卢苑对视。
　　有一个身影引起大家的注意，他正弯腰在马铃薯叶子里翻动着什么。
　　“应该是主人。”卢苑注意到他戴着铁屋前的竹编帽。
　　一听这话，张萱一改疲软的模样，像火箭一般一股脑往前冲，她穿便鞋，踏进田埂，用手遮住毒辣的阳光。
　　卢苑也赶紧上前，想拉住张萱，没成想小茜喊出声：“等会儿~”
　　村长听到声响，转身往后看，和卢苑对视。
　　卢苑眨巴眼睛，这人好熟悉，好像是……村长。
　　“卢苑？小茜？”村长的眼神瞟过四人，从两个陌生的面孔上滑过，最终回到卢苑脸上，“你们有什么事吗？”
　　张萱赶紧上前介绍自己：“您好，我是克里路农业科技公司的员工，想借用您的土地来拍个产品广告。”
　　知道是村长后，卢苑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是认识的人就好说话，毕竟拍广告这种事情在日升村应该不算多见，她还在担心要怎么解释这件事。
　　村长也放下怀疑的眼神。他引导几人转身，走出田间，来到昨天卢苑找到的小铁屋里。
　　村长拿出几只小塑料凳分给几人，转身把帽子和手套摘下，放在屋内的桌子上。
　　“这可不是我的地。”村长一边脱手套，一边说，“这是村里共有的地。”
　　“哎？？”卢苑和小茜下意识发出疑问。
　　“这些马铃薯的收益都归村里作为日常资金，所以没有雇佣工人来收割。”用微微发黄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村长继续说，“平时就几个村干部来负责，我们本来打算今晚一起来收，不然这东西熟得快。”
　　张萱说：“那正好，我们的收割机适合马铃薯等根茎类作物的收割，可以赠送几台成机作为租借土地的费用，这样你们可以省去很多时间和精力。”
　　村长点点头。他又有些迟疑，卢苑发现他一直看着两位工作人员。
　　卢苑问：“村长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村长摇摇头，说到：“没什么，只是……”
　　他犹豫没一会，就说出来：“这件事是崇云说要来这里的吗？”
　　张萱不知道自家老板和日升村的弯弯绕绕的关系，她只当村长和他相熟，便直接回答：“老板还不知道。我们确定方案后就会把完整计划交给老板。”
　　小茜看到村长的眼睛里失去光，她连忙说到：“崇云哥平时工作忙，如果有机会就会回来看看的。”
　　“是啊，虽然老板没有回来，但是他一直心系日升村，上次你们的助农直播，他还下单很多发给员工！”张萱也听出一些端倪，赶紧补救。
　　这哪仅仅是补救，这简直是下猛药！三人皆是一愣，若有所思。
　　幸而所有的事情都决定好了，就等广告拍摄和后期的发布。
　　卢苑一行人和村长一起，在村口送别张萱和向锐锋。
　　望着两人逐渐远去，卢苑才放下挥舞的手。
　　村长招呼两人回村。边走边对卢苑说：“这件事是你联系的吧？感谢你一直支持村里的事业。”
　　卢苑不敢当：“不不不，日升村对我和妈妈都很好，这也只是我能做的小小的回报。”况且是日升村让她转型。卢苑打心眼里知道，能接到这个广告也只是因为她和农村具有深厚的羁绊，和她一个美妆博主没有很大关系。
　　她轻轻摸着心口。自己的付出被别人看在眼中，是双向奔赴的大好喜事，她感觉心暖暖的。
　　卢苑的日程也近乎是满的，这边加上收割机，她一共接到三个广告，另一边，为了弥补一直发广告的愧疚，她连更了三天的美妆视频；又一边，几个参加过助农项目的村民找到她，表示想要加入卢苑的网店。
　　卢苑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当初网店的设想里，仅仅只有国荣一家的水果销售，有货就开团，没有就毫无收入。后来素玉婶加入，和国荣家的水果成熟期刚好间隔开，而现在又有几家要加入。
　　卢苑试图在屋里绕圈来缓解现在的焦虑。随着绕圈数量的不断增加，她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如果人多起来，管理不方便，价格不一样怎么办？先发谁的货？客服是谁？出事谁承担？这些问题混合在她的大脑中，搅成一片。
　　她走到桌前，看到零零散散摆着的化妆品，让桌子看起来非常杂乱。
　　这一乱，让她的小脑袋开始疼起来。
　　“不行不行！”动手收拾，把它们都收进化妆袋里。随着桌面逐渐变整洁，她灵光一闪：日升村现在的状况就和这些化妆品一样，是零散的。也正是因为零散，大家各自有自己的意见，难以形成统一的组织，而现在只有大集合才能吸引顾客和经销商。若是散户，没有大规模宣传和足够的供货量，很难被注意到。
　　如果能把村里的资源综合起来，形成一个团体，再归结进网店，就不会出现混乱的问题。卢苑紧紧抓住这条灵感，在纸上写出思路。
　　首先，网店内部需要一个美工、两个客服（一个负责售前，一个负责售后）以及一位运营。
　　她作为中间人，收集参与的农户动态信息，将其反应给网店的运营，运营及时将果子信息发布出去，在为成熟前先吸引下单，到成熟时就能一一发货，无需到时再上架。
　　接着对外，她继续贯彻“先兵后礼”的原则，需要和农户达成协议：
　　1、农户需要在水果成熟前一个月确定当批水果要参与网店，一旦确定不能撤销；
　　2、农户委托网店进行售卖，网店能卖出去的按三七分进行分成，网店未能卖出的，在成熟时进行直播降价售卖，此时按二八分成。
　　3、发货顺序按参与的时间进行，后台会记录每户的负责订单范围，等售后和数据反馈时可以辨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崇云没想到自家员工那么努力，周末还去日升村踩点，更没想到她那么快就把他的老底揭掉。
　　“阿嚏！”他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坐在一旁联机打游戏的江琒笑：“是谁在骂你吧，叫你眼睁睁看着我被对家打死。”
　　李崇云没说话，心里os：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第21章 劝说
　　卢苑坐在直播间，心里忐忑不已。
　　没想到会被临时拉来直播。眼前是农户在认真讲解这些蔬菜的品种、品质和种植，卢苑没空去感慨。
　　这还要从三个小时前说起。卢苑正在家里从化妆品里吸收灵感，接到村长打来的紧急电话。
　　《光辉岁月》再次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把卢苑吓一跳。
　　手机屏幕里显示村长的名字。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卢苑正想把农户集合的构思发给村长看看，他就打来电话。卢苑压住心底的疑惑，接通电话。
　　“喂，村长？”
　　“喂卢苑啊，你现在有空吗？有一个直播要让你帮忙一下。”
　　结果她现在就坐在田埂前，一动都不敢动。
　　直播进入倒计时，她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头发，确认有没有乱。
　　“没有，很好。”她在心底安慰自己。她点进直播间，把直播的消息发到自己的账号上。
　　“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日升村直播带货的现场，我是美妆博主卢蒂。这次要为大家带来我们村的蔬菜……”
　　这次临时的直播源自一个紧急天气预报。e城两天后即将有大风大雨来袭，而日升村里一大批蔬菜正巧要成熟，正是当季的货。
　　大风大雨不仅就摧残蔬菜肥厚的叶片，还会阻碍农户们去城里卖菜的脚步。因此一时大家找到村长，请求村长开通直播，村长临时找卢苑过来，打算在今天就把这些新鲜嫩绿的空心菜、西红柿、耳朵菜、丝瓜、冬瓜等统统运走，虽然便宜出，但是相比不良天气带来的亏损，还是能赚钱的。
　　卢苑在地里走，一边讲解每一种蔬菜的种植时间、种植方法和现在的品况，一边把镜头对向农户们正在收割蔬菜的场景，弯刀一割，整个菜就顺势滚到农户的手上，唰唰声非常治愈的。
　　不得不说，日升村的农作物质量真高，不论是水果还是蔬菜，一个个水灵灵的，一看就有食欲。更何况好山好水养好人，回家这段时间，卢苑的皮肤也变通透，在镜头里显得格外白皙。
　　“这批空心菜一斤2.5元，一个单就是一斤，朋友们想买多就多下几份订单。”卢苑把一丛空心菜举起来，解释到“现割现卖，今天下单今天全部发出，保证各位在极端天气来临前能收到这么优质的蔬菜。”
　　她已经有些熟悉这直播强度，一轮下来她她肉不疼心不跳，气都不喘一下，估计还能再去跑一次八百米。
　　下播后，她活动活动筋骨，自己点开后台记录。直播三个小时，一共有两千浏览量，销售额有两千多
　　她满意得点点头。作为日升村的农产品的忠实粉丝，她坚信只要日升村的农产品宣传到位，不怕没有顾客。
　　村长走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和刚才见到的他完全不同。就像那场预报的大雨在村长的头上来了又走。卢苑在心里想一个贴切的比喻。
　　卢苑一时福至心灵，她的脑袋里冒出一个念头。村长似乎很相信自己，那种信任好像即使她现在去买头大象，他也会答应。于是卢苑乘胜追击，和村长说起想要建立一个更加有组织化的电商模式。
　　没成想她的第六感并不准，村长却突然严肃起来，收起他的几颗大白牙。
　　再次回到村长办公室，卢苑环顾，这是这个月以来第几次来村长办公室？她已经记不清。
　　卢苑坐在村长办公桌面前，是外婆上次坐的位置。
　　接过村长递过来的水，卢苑小啜一口，放到桌上。她把双手放在扶手上，向村长解释她的想法。
　　村长思考良久，开口：“原本，我们村要搞农村合作社。”
　　他用故事的口吻将卢苑带到过去：“那时，那份通知刚下来的时候，大家都很激动。我们几个村干部就在这个办公室里连夜商量。”
　　“说着说着很上头，也不累，一直讨论到晚上十二点。”
　　卢苑心中有疑：“可是现在村里没有合作社。”
　　村长点点头，卢苑说得没错。“你知道，我们村里现在有一些不和，很多是在那时候激化的。”
　　“合作社不过5户就可以申请，却被一些反对但是又眼红的人阻挠。一开始还好，吵吵闹闹，我们都没当一回事，要的就干，不要就不来而已。“
　　“谁曾想几天后，一户人家门口被放一只死老鼠。另一天又是另一户人家，他们还都是想参与合作社的。接连好几天，就接连好几户。我们去蹲点，蹲这家就那家有老鼠，蹲那家又回到前一家，专挑凌晨两三点。”
　　“那时候没有监控，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只是人心惶惶，再多几只死老鼠，就没人想干这费力不讨好的活。”
　　“直到现在不知道是谁弄的吗？”这事情非常蹊跷，卢苑越听越入迷。
　　“那天骂你的鲍芸一直否认是她们家干的，陈湛茹也说不是。村里的刺头都问个遍，没一个承认。就算真是他们做的，我们也要讲究证据。”
　　“为什么要这样的呢？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合作可以更快达到这个目的，又何必一直墨守成规，何必去阻挠别人的行为动作？”卢苑对这种行为表示非常不解。从一开始得知陈湛茹一家垄断经销商，到遇到鲍芸和李好，再到听到这这件事，他们的行为不能说是正确，已经可以说得上怪异。
　　“如果没有创新，没有尝试，没有敢闯敢拼的心态，哪里来的闯关东、下南洋，又哪里来的海外华裔、祖国同胞，哪里来的大繁荣？”卢苑一吐自己的疑惑，越说越激动，把内心所想都说出来。“我看，大家都是想做的，有几户来找我合作。”
　　“村长，”她深吸一口气，“就让我做下去吧。不支持的他们，可能只是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惧胜过了他想要获得崭新生活的心。”
　　“大城市也是靠大家拼搏一点一点建设出来的，我们可以引导他们。”
　　卢苑的话让村长无言以对。他想大口呼吸而克制着，他承认：“长时间呆在村里，可能我的思想太过保守。当村长以后，我一直在惶恐。我怕一不留神就会激起大家的矛盾，遇事也只能和稀泥，看到新奇的东西，我只想逃避。
　　他说：“身为领导人，我不该如此。”
　　“我老了。”
　　面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自我批评，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卢苑于心不忍。是不是她说得太过分太绝对了？
　　虽然如此，卢苑不愿放弃这次机会，她想给村长画饼。
　　“村长，在c城的时候，我曾经去一个农村当支教老师。他们现在被评为新农村，我觉得他们的模式可以借鉴。”
　　卢苑的开头吸引村长的注意力：“首先他们利用自己的优势产业，打通对外名声。”“其次就是申请并拨款，大家都说嘛，要致富，先修路。我就是那时候去支教的，交通通畅后，我们的支教项目一直稳定开展到现在。”
　　“接着就会有很多在外的年轻人和投资商进来，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可以回乡看看，说不定还会回乡发展。”
　　“然后就是教育，他们的村小有完善的教育设备和环境。”
　　卢苑一口气介绍完这个农村的情况，接着说：“我认为我日升村可以借鉴这个发展的过程，农作物的网络销售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突破口。
　　“而且我们的环境很优美，可以做一些农家乐等旅游项目，做做宣传，吸引顾客进来！”
　　“真的，百试不厌！”卢苑向村长保证。她的头颅高昂，眉毛因为激动而眉飞色舞。
　　村长同意了，摆摆手让她回去。卢苑回家，重新拿起草稿纸，回想形成组织的思路。
　　而卢苑离开后，村长的手在抖。他颤颤巍巍拿出按键手机，打给通讯录的第一个电话。
　　“喂。你最近想要回来吗？”
　　——————克里路农业科技公司——————
　　张萱正在找网络热点，在卢蒂的主页上发现她的新直播，点进去一看，是在卖蔬菜。
　　她陷入沉思，转过头问向锐锋：“你说boss会买这些蔬菜发给我们吗？”
　　向锐锋看看张萱的屏幕，再次用不可描述的眼神回看她。
　　张萱不顾他的眼神，双手紧握放在下巴，一脸期待：“如果能有这样的福利，我们农业公司就实至名归！”
　　另一层楼，老板办公室里，李崇云也在看直播。
　　自从把卢苑的账号设置成特别关注，每次他都不会错过她的视频和直播。
　　他看着直播里，卢苑把空心菜举起来，低头陷入沉思……要买些蔬菜给员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在内容提要里押韵~


第22章 引荐
　　卢苑召集想要加入的农户，和他们商量协议的签订。她借村长的打印机把合同打出来,又向村长借用会议室。
　　为了各位上年纪的叔叔阿姨阅读的方便，卢苑一字一句地念出来。
　　“好了，这就是最后一页的内容，确定加入后，在下面签上名字就可以。”
　　读懂了合同的内容，各位的防备心放下。老一辈对签下自己的名字有很大的谨慎，何况是他们理解不通透的东西就会有更多的防备。卢苑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便全部信息都摆出来。
　　合同里面并没有让他们利益受损的东西，而素玉和国荣已经在卢苑的网店里体验过，他们率先签字，跟卢苑要几只黑笔来签名。
　　其他人一看，可信度似乎不小，还在村长的会议室里开会，说明村长也看过这些协议，也纷纷签字。
　　结束后，卢苑在桌子上回收协议，一个阿姨走上前。
　　“卢苑，你这里要招人吗？”
　　仔细听她的介绍，卢苑了解到，这位农户阿姨的儿子刚从城里失业回家一周，在家没找工作，自家老妈非常嫌弃他，就借此机会帮他找找工作。
　　然而她在工作经历上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卢苑和她约好让本人过来应聘。等了许久人才到。
　　男生一看不过二十出头，踢踏着拖鞋，穿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腰微弯，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刚从睡梦中被强拉起来的。他妈妈正拽着他的衣服袖子过来。
　　卢苑第一次面试，微微紧张，手心攥着笔出汗。
　　“卢苑，来，这就是我家儿子，他叫鲍刚。”她站在男生的前面，向她介绍。“你快点啊，说话啊。”她转身去催儿子。
　　卢苑一看，站在她后面的人一脸不情愿，似乎被代理并不愉快。卢苑太阳穴有些疼，揉了揉，对这位母亲说：“您先去外面等一会吧，我来和他说。”
　　“哎好，他就是刚睡醒不想说话，不是态度不好。”她一边走出去，一边不放心，转过身说。
　　男生低头看着地上，依旧耷拉着头。
　　卢苑让他坐下，问道：“可以做个自我介绍吗？”
　　鲍刚一改刚才母亲在时的沉默，他很快回道：“我妈刚才说了，我叫鲍刚。”
　　他终于抬头看自己了！卢苑很欣慰，果然有父母在的场合下，孩子可能有些束手束脚，尤其是他的母亲在他们的关系当中处于强势地位，儿子平时应该没什么话语权。
　　卢苑接着引导：“你之前是在哪里工作的，具体在什么岗位？”
　　他双手支在桌子上，说话很简洁：“之前在e城发展，当司机”
　　“是载客的司机吗？出租车或个人运营的那种？”
　　鲍刚摇摇头：“给公司载货的。”
　　好像和网店没有很大的关联。卢苑继续问：“你认为在网店里面，你能做什么？”
　　“运货”他不假思索。
　　卢苑笑了：“可是这些有物流公司来帮忙做。你在城里接触过电商吗？“
　　“有啊，我就是在电商公司做司机。”鲍刚语出惊人。
　　卢苑扶额：“那很好，你有了解电商过的一些内部的岗位和流程吧？”
　　他点点头。
　　卢苑向他介绍：“我们需要一个美工、一个运营和两个客服，你看你在哪方面有把握？”
　　鲍刚一听，来了兴趣，坐直起来：“客服我会啊！以前我送货完就去给他们当客服。”
　　原来如此，卢苑内心一阵狂喜，她现在属于初创时期，有经验的员工都是非常珍贵的资源。
　　“你这算是身兼两职吧？当时一个月工资多少？”
　　“2800”小伙子说。
　　“这工资在e城有点少了吧！”作为一个曾经的打工人，卢苑对工资有着天生的敏锐，虽然她现在即将成为给别人工资的老板，她也不想委屈自己的员工。
　　鲍刚的眼神有些飘忽，瞟到右下角。他慢慢地、不好意思地说：“没办法，公司都要倒闭了，能给那么多已经很不容易。”
　　“原来你是公司倒闭了，才回日升村的？”卢苑这才想明白。
　　鲍刚点点头，打开话匣子：“我以前待的那个公司是卖服饰的，原来还是赚不少，而且有员工福利。但是后来因为同行竞争做不下去，慢慢的生意下去了，做不起来。”
　　卢苑越听心越沉。以前她没有了解过做电商的难处，现在听他的话，身临其境。
　　和鲍刚约好工资和工作实践，卢苑拖着一天疲惫的身子回家。
　　回到房间，从袋子里掏出各种资料。也发现被一沓协议纸挤压到最下面的草稿纸，它已经被揉地不成样。
　　卢苑看着纸上满满当当，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虽然现在知道做电商的危险，但是她已经开始起步，知道了前辈的经验，多加注意应该可以避开那些坑。
　　她用手弹弹纸，让它发出声响，清脆的声音让她有些相信自己的能力。
　　人多力量大，电商团队还需要更多人的帮助。卢苑去找小茜，想问她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自从国荣叔买电脑给她，小茜总是睁着好奇的双眼，待在电脑前探索这未知的世界，现在也是，吃完晚饭，小茜就拿出电脑鼓捣。
　　好奇宝宝听到敲门声，从电脑屏幕里出来，迷蒙地眯眼，定睛一看，终于发现卢苑。
　　“苑苑姐！”好奇宝宝小茜蹬蹬蹬蹬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带她坐进沙发里。
　　卢苑把来意说明，小茜有些意外：“要做那么大？好酷啊！”她警惕地望望四周，发现没有家长的存在，便压低声音说：“如果我不用去上大学就好了，我可以留在家帮你！”
　　虽然很感动，但是同样作为家长级人物，卢苑真想一锤子敲到她的头上。她摆正小茜的肩膀，严肃而坚定的眼神让小茜有些瑟缩，她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茜，上大学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事情，或者说不论能不能上大学，读书、学习对一个人的塑造具有关键作用。你想来帮我，这让我很开心，但是我希望你也能为自己考虑。”
　　“毕业后，我还是会想念读书的时光。”卢苑抬头对天花板出神，“在图书馆沉浸学习的时光、在社团和大家一起为兴趣探索、在操场上跑出一身汗……大学里的梦想最纯粹而发亮，在那里每一份努力都会得到回报。”
　　卢苑突然板起脸认真的样子与往日不同，真的很像一个大人。平时看惯卢苑和她同龄的表现，现在有些说出上来的怪异感。小茜暗暗发笑，那难以控制的弧度被卢苑发现。
　　“好啊，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卢苑假意要去挠她的痒痒肉。
　　“啊别别别！”小茜执意要躲开，差点就站起来。“我去读，去读就是了！”
　　小茜坐端正，正色道：“咳，不说那些有的没的。苑苑姐你需要多少人？都是要做什么的？”
　　卢苑把随身携带的草稿纸拿出来，摊开放在茶几上，跟小茜一顿比划：“总之就是需要一个美工、一个客服（一个负责售前，一个负责售后）以及一位运营。”
　　“美工不着急，我可以兼职。”卢苑说，“主要就是运营和客服。”
　　“既然都是要看电脑的，那就要年轻人吧。”小茜思考到，“像我妈她就不怎么看手机，打字不太熟练。”
　　卢苑点点头，村里叔叔阿姨们确实不太经常使用手机，甚至仅仅用按键机的大把人在，他们只想要一个打电话和发短信来做联络的功能而已。这也导致直播和电商在他们看来都是新奇的东西。
　　“对了！我已经和鲍刚说好，让他来做客服，他是有经验的。”
　　小茜抬起头，有些疑惑：“鲍刚？苑苑姐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这还是靠他母亲的引荐。”卢苑有些想笑。
　　“鲍刚可以啊，他很早就出去打工，是很有经验的。而且他人挺好说话，就是不太爱说话。”小茜介绍着，她对日升村的村民有很深的了解。
　　卢苑发现她平时并没有经常出门结交，但是却对村里的各种事情烂熟于心。
　　“你可以啊，怎么知道那么多东西？”卢苑用手肘戳戳她，揶揄道。
　　小茜笑嘻嘻：“我可是信息收集者，足不出户就能知道百事，那还得多亏我妈！”
　　小茜仔细想想，往卢苑的草稿里添加文字。
　　“有一个人选，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鲍宁’，这个是街头小卖部家的大女儿，她现在他们的小卖部帮忙，她是村里数一数二喜欢网购的。”
　　“那她对这个应该挺熟悉的。”卢苑若有所思，觉得这个条件蛮合适的。
　　小茜补充道：“她还弄过电话客服。就是后来觉得太忙，所以没继续做。”
　　“那好啊！我去问问她。”
　　不过……卢苑迟疑一下，一拍脑袋“我差点忘记也要确定工资！”
　　“在日升村一般工资会定多少？”卢苑看向小茜，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
　　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卢苑拉起小茜出门。
　　小茜用全身的抗拒来回绝，像一个秤砣一样把自己的重心往下坠。“哎呀，我不想出门！”
　　说完，她又一头栽进电脑里。
　　卢苑摇头，这么认真，怕不是要读完高中才近视。
　　最后小茜还是跟着出门。国荣媳妇在屋内吼一声，小茜就从沙发上弹起，换件衣服就跑出门。
　　他们第一站先去街口的小卖部。


第23章 冷漠
　　虽然天色已经暗下来，站在小巷门口远远望去，小卖部还在营业当中。
　　比起城市里，农村的一切作息都会提早，早起床、早下班、早睡觉。大城市的大家喜欢的夜生活，是为了在白天的工作之余寻求慰藉，而这在慢节奏的农村并没有很常见。
　　原本只是向出来碰碰运气，顺便拉小茜出来锻炼身体，没成想小卖部还开着。卢苑从没来过这里，家里很多东西都是外婆准备好的，卢苑现在才发觉如此。
　　外婆会是在这里买的吗？有时间可以问问外婆。
　　还没走进，小茜就跑着扑过去，一边叫鲍宁的名字。卢苑赶紧跟上去。
　　听到小茜的呼喊，一个肤白貌美大眼睛的女生坐在柜橱后往外望，发现是小茜就马上站起来。她走出店门，抱住扑过来的小茜：“你放假回来了？好久没见过你！”
　　“嘻嘻嘻”小茜抬头看怀里的人，又从中挣脱，伸手往后拉住卢苑的左手，把她往前带：“宁宁姐，我要给你介绍一份工作。”
　　“这是卢苑，老四婶的外孙女。”小茜突然站直，煞有介事地说道，“苑苑姐，这是鲍宁，就是我和你提到的非常好看非常厉害的姐姐！”
　　卢苑被她逗笑，看来小茜有让人难以拒绝的能力。
　　鲍宁说话轻声轻语，她拂去小茜的手，含笑：“她是这么跟你介绍我的？没想到我们小茜还会夸我。”说罢便去捏捏小茜的脸。
　　鲍宁把两人拉进店，支出两把椅子，再拿来一些小零食和饮料。
　　“要给我找什么工作啊？”鲍宁见小茜要接过零食，又倏尔收走，拿到卢苑面前。
　　卢苑道谢，说到：“是我这边在做电商，急需有经验的客服帮忙。小茜一听，就推荐了鲍宁姐。”
　　“哟，还真会夸我啊？”鲍宁揶揄地看着小茜，一边和卢苑说：“小茜从小就和我认识。在上村小的时候，她经常背着她妈妈来我这买东西。”
　　“当时我刚开始送货的生意，她古灵精怪地给我出主意，又把我的业务介绍给同学，本来我还担心村里不能接受跑腿费，没成想大家都还挺热情的。”
　　“你送的小零食已经能抵掉跑腿费了！”小茜不服，“大家就是喜欢这种小便宜，慢慢地习惯打个电话就能收到货的便利。”
　　“这是小茜提的主意吗？”卢苑听出一些画外音，问道。
　　鲍宁点头：“那时她才小学。”
　　“小茜真厉害。”卢苑对她做一个刮目相看的手势。
　　鲍宁继续回忆往事：“后来她上去镇里上初中，我和那时的男朋友约好去他那工作，我便出去做客服。没一两年分手了，我又回来继承店铺。”
　　原来如此，小茜说过鲍宁有客服经验，是这么一回事。
　　“你以前做客服，是哪方面的呢？”卢苑抓住这个关键词，继续问。
　　“电话客服，我是公司的接线员，专门处理接收客户遇到的产品问题。”鲍宁看两人都不吃零食，随手拿起一包薯片，刺啦一开，递给小茜。
　　“那就是售后服务了吧？客户的态度会不太好吗？”
　　“会。”鲍宁的眼神开始往下瞟，似乎在回忆，她喝口水，说到：“以前那个公司的产品还挺经常有问题的，不过那都是成体系的问题，简单的我就直接处理了，其余的不是给这个部门，就是给那个部门，遇到的多了就会发现那都是按流程来解决。”
　　“客服最怕的就是和客户一样有情绪。不过就是我的声音比较温柔，我的性格又像一条破布一样坚韧，各种客诉慢慢的都上手了。”鲍宁这个人真是，顶着柔和的脸和语气，却能理性地分析事情，感觉是天生的售后客服的料子。
　　“直到我辞职那一刻，我已经拿了两年的优秀员工。”
　　“哇，宁宁姐你好厉害呀！”小茜非常捧场，开始鼓掌。
　　鲍宁哭笑不得。
　　卢苑不知道该如何向她开口，要说这是工作邀请，还是请求帮忙，或者说是一次面试……
　　小茜却拉拉鲍宁的衣袖说道：“那你快来帮苑苑姐，她现在可需要你这种有经验有能力的优秀员工了！”
　　卢苑也哭笑不得，会有什么话能让小茜难以开口的吗？怎么她那么上手？
　　鲍宁看向卢苑，卢苑赶紧说：“没错！我们需要一个优秀的售后客服。不用坐班，鲍宁姐你可以在小卖部里弄。”
　　“因为是农产品销售，我们遇到的售后问题大多是坏果赔偿，有的会因为物流原因、储存时间等进行咨询。”卢苑赶紧补充，她对这方面也没有很多经验，这些都是她在这段时间内遇到的问题。
　　“对了宁宁姐！”小茜突然想起这件事，咋呼地说：“苑苑姐还遇到过恶意差评！”
　　“什么情况？”鲍宁来了兴趣，无意识地靠近卢苑，想知道详细的情况。
　　突然叮咚一下，手中的手机发出震动。卢苑拿起手机一看，是张萱发来的消息。“卢苑，几天没见，我又来找你啦~”
　　收到张萱的消息，卢苑并不意外。她们的广告虽然已经拍摄好，后续成品后还会有其他事情需要交流，可能现在是要进行后期宣传的沟通。
　　看到“对方正在输入”，卢苑想她一定想说很多，便放下手机，先喝口鲍宁给的水。
　　随着另一声叮咚，一条消息慢慢出现：“下周五下午，我们公司主办一个新品会，想邀请你过来参加~请问你到时有时间吗？”
　　“噗~”一口水喷出来，卢苑承认这是第一次她那么失态。
　　原本看卢苑开始工作，小茜和鲍宁便坐远一些说话，不要打扰到她。被她这一口水吸引，小茜凑过来看。
　　“苑苑姐，她们邀请你去参加新品会哎！”小茜的眼睛都亮了，这对她来说，是非常新奇的东西。“是崇云哥的公司吗？”
　　“崇云？他和你有合作吗？”鲍宁也支起身子过来看。
　　被两人关注，卢苑有些不安，急忙解释：“是前几天拍的广告。他估计还不知道，这是他的员工联系我要合作的。我和他还没见过面。”
　　“他怎么这样？毕竟是一个村的，都不亲自来联系你。”鲍宁为她感到愤愤不平。卢苑很有自知自明，她知道只是叫一个博主来拍广告，不需要惊动他们的老板。
　　“哎没事，这次就可以见到啦！”小茜看起来比她激动多，她的嘴笑得合不拢。
　　“小茜，你怎么这么开心，又不是叫你去。”鲍宁总是忍不住要逗小茜。
　　小茜也不含糊，绝对不会把话题引到自己身上：“我这是在为苑苑姐开心，她还没见过崇云哥呢！我倒是觉得他们俩很配！”
　　卢苑又成为话题的中心，她扶额：“这怎么可能，我都还没见过他呢。你人小鬼大！”
　　鲍宁也觉得不可能，成年人总是比小屁孩更现实，小茜这不过是被偶像剧里的恋爱观洗脑而已。她自顾自说到：“确实，崇云这个人可冷漠了，他应该不怎么会对不认识的人上心。”
　　“鲍宁姐，你也认识他？”话一问出口，卢苑便觉得自己今晚是傻到家。明明都是一个村的，还问认不认识？她现在还是找一包薯片撞上去吧，要不就要被淹没在两人嘲笑的眼神中。
　　虽然这孩子总是问一些无厘头的问题，鲍宁还是很认真地回答：“我家可是开小卖部的啊，哪有我不认识的小孩呢？”
　　卢苑真觉得自己和李崇云有奇怪的缘分，人还没见到，她就已经在不同人的口中听过他，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估计已经能了解半个李崇云了。
　　“他没有很多零花钱，但是小孩总是馋零食的。他就站在我家店外，噢就是那个地方，”鲍宁指着外面一处，那是一棵树下，“他站在那里盯着来往的小孩，谁买多一点，他就上去要零食。”
　　“崇云哥还抢小孩零食？！”小茜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鲍宁扑哧一笑，是自己没讲清楚：“他问他们需要帮忙写作业吗？报酬就是零食！你把他想成什么样了？”
　　小茜理亏，唯唯诺诺：“这不是听你说的吗？”
　　“他从没在我家买过零食”，鲍宁不逗她，继续说：“但是他一直有零食，他来我们这都只是来买文具的。”
　　李崇云小时候的生活应当是很艰苦的。卢苑将心比心，如果不是自家的孩子，大家应该都不会过多干涉他，平时给他一个住处、给他一顿饭就很好了。
　　“他的零花钱都是他的奖学金。”鲍宁说，“他因为一直考第一名，学费全免，只要交书本费。交完剩下的就用来买文具。”虽然是说起同龄人，鲍宁也满眼怜惜和心疼。
　　“那为什么说他冷漠？”卢苑就不懂了，大家对他的评价总是两极分化。
　　“那可能是他的保护色，也可能是他根本就不在意。”鲍宁深深吸气，突然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薯片碎：“我和他也没有很熟，只是刚好一个村而已。”
　　“所以具体情况，还要你自己去接触。”她朝卢苑眨眨眼。


第24章 咆哮
　　卢苑还没参加过现场活动，毕竟只是一个线上博主，平日里只靠视频吸粉。这次克里路邀请她参加发布会，要求她保持广告里的妆容。
　　那还真有些为难她。根据收割机的颜色和式样，在广告视频里，卢苑化的是红色系的机械风妆容，不说红衣黑裤的搭配，就说那拉风的正红色眼影搭配粗线条的全包眼线，就是她一直不敢尝试的类型。她可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以后，才去现场拍摄广告的。
　　不过这次宝贵的线下机会，她确实不想放弃。曝光越多，她的网店的知名度也会越大，对日升村而言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渠道。
　　她非常犹豫，紧紧攥着手机，对聊天窗口出神。忽然想起聊天对象张萱的打扮。
　　张萱喜欢鲜艳的颜色，穿衣风格更为复古大胆。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的是红色裙子；第二次来日升村，她把自己打扮得像一颗西红柿，上绿下红，还是红色的喇叭裤。
　　虽说这种打扮还是有些个性，因为张萱落落大方的神态和体态，谁看了都只能叫一声俊妹。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卢苑不确定问这个问题会不会让她在广告商的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张萱倒是没有很在意：“可以啊”
　　“你……会觉得自己的衣着过于大胆吗？”卢苑一字一句地敲键盘，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有些冒犯。
　　“不会噢，我很喜欢我的衣服，也觉得这很时尚。大家可能会因为我穿得很鲜艳而多看几眼，但是从来没说过不好。你也这样的觉得的吧？”
　　“对！我觉得你那样太棒了！但是如果是我，我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自信。”
　　“你是因为这次发布会而纠结吧？”张萱很敏锐，“可以说我们每个人看到你的妆容，都觉得很亮眼。平日里你只用比较淡的妆容，搭配的是你拿手的清新风，好看是好看，但是大家看多就觉得同质化。这次那么出其不意的打扮，我觉得很不错，偶尔换换风格，调剂观众的心情。”
　　张萱也理解卢苑的心情，要顶着没尝试过的打扮去现场，就像让她穿一件白色初恋裙去一样，会感到不自在：“当然，你如果还是接受不了现场那么多镜头前的曝光，你可以适当把妆容改淡一点。”
　　“听你那么说，好像没有那么可怕。”卢苑心一动，这确实也是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机会。
　　张萱继续热情：“另外你就当是休假吧！你难得来e城，我可以带你去玩噢！”
　　放下手机，卢苑的心里有答案。看向窗外，阳光斑驳，映照在树叶上闪闪发光。似乎没有一片叶子是一样的，但他们都一样美。每一个人都爱美，但美不是千篇一律，而有个性，作为美妆博主，卢苑认为她需要明确这一点。
　　卢苑下楼去找外婆。自从网店的订单多起来，她便很少和外婆一起聊天。
　　“外婆，我们去散步吧，我带你看我打下的江山！”
　　她打算和外婆一起去网店的仓库，这是几个农户一起出资向村里租的，用来暂时放置采摘下来装箱的果实。
　　仓库的位置离卢苑家不远，没三分钟就走到。卢苑在仓库外故弄玄虚，她张开双手：“外婆，欢迎来到我们的网店。”
　　其实仓库的卷帘门完全收起，外婆可以清楚看到里面的每一个设备。但她还是选择配合卢苑。
　　“好的。”外婆敷衍到。
　　“外婆，我向你介绍一下”卢苑看到电脑前的男生，把外婆拉近仓库，“这是我们网店的售前客服鲍刚”
　　“阿四婶好”
　　“鲍刚啊，你妈妈让你来的？”
　　鲍刚有些腼腆，摸摸头，笑着说：“是啊，我妈老说我在家没事做，现在我天天来这里，她就不说我了！”
　　外婆点点头，大家都知道鲍刚妈妈强势，村口老黄狗遛弯时估计也会听到他妈妈在家里嫌弃他。
　　卢苑指着旁边另一台电脑说到：“还有一位售后客服，是鲍宁姐，她现在在看店。这台电脑平时也用来修图。”
　　“鲍宁好，她可勤快了。你有不懂的也可以问她。”
　　卢苑笑得很甜：“好~我已经问过她很多东西。”
　　“还有，小茜是我的视频剪辑员。”
　　“而我，”卢苑将手伸向自己，一脸自豪：“我是直播员、美工和运营。”
　　外婆没有接她的茬，只是淡淡说到：“你可真忙。”
　　“那是，身兼多职”卢苑没听出外婆语气中的不满。
　　外婆收起吐槽的心，直愣愣指着在场的卢苑和鲍刚：“你们呐，要多注意身体。再忙也要休息，我经常看到大晚上你还不睡觉，房间亮着。”
　　“时间一到就要睡觉。不能熬夜，不要忘记吃饭。”因为作息不同，卢苑和外婆并没有一起吃饭，外婆一日吃两餐，卢苑则是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下锅煮面。
　　听到外婆的担心，卢苑不住点头。
　　说完，外婆便往仓库的深处走。鲍刚转过身，悄悄和卢苑说：“原来你也会被长辈唠叨。”
　　卢苑朝他挑眉，说：“能被唠叨也是一种福气。”
　　鲍刚一脸不理解：“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要。如果能选择，卢苑想要。虽然这些唠叨一直都是那几句话，听久了会不耐烦，但在大学时的舍友每次被家里人唠叨，每次打完家里的电话就开始抱怨这么大还被父母说，卢苑都有些羡慕。为什么就没人给她打电话呢？
　　卢苑追上前去，带着外婆继续走，经过一堆空箱后，走到仓库的另一边。这里放着一张简单的白色桌子和直播用的话筒、手机支架和打光灯。
　　“这就是我室内直播的地方，现在我们决定要每逢周一和周五直播。”卢苑看外婆一直盯着这些东西，她开口解释。
　　外婆见过她直播，第一次是在素玉家的林子里直播，那天外婆一直在旁边站着看，不坐下，也不说话，就这样陪伴全程。卢苑其实不太能明确感受外婆的态度，她似乎并不反对，但也没有支持。
　　“我们网店差不多就组件到这里，现在是初具规模！”卢苑站在外婆身边说到。
　　外婆点点头，没说话，转身想回去，被地上的包装吸引。那是卢苑为网店定制的包装箱，外箱上印有“日升村”的字样，还有几颗果树的式样，那是网店的logo。
　　由于周五要去新品发布会，卢苑把周五的直播放到周四进行，直播结束后，她就搭着一天一班的大巴，去城里。这是一条连接外界和这座山的大巴线路，每天只有早上一班进来，晚上一班出去，白天要出门就只能搭农户们的车。
　　卢苑在下午五点半到达克里路公司，它位于e城CBD的一栋办公楼。
　　张萱在楼下等卢苑，给她带来临时出入卡。
　　“我带你逛一下我们公司吧！”张萱远远看到卢苑，冲上来拉住她的手往里走。除了在日升村上坡时那次，卢苑总能看到她那么有活力。
　　一进他们公司大门，卢苑好奇得四处观察，又有一些紧张。
　　这是李崇云的世界。他公司的装潢很简约，以棕色为主调，又有很多绿色植物装饰。
　　“这是前台小姐姐。”张萱把卢苑介绍给前台工作人员，“她会掌握我一天的物资质量，我每天都要喝美式，就是她帮忙采购的。”
　　“这边是工程区，他们是公司的主干，平时的新品研发就是在他们的脑袋里进行。”
　　张萱停下脚步，朝一个抬起头看他们的男人招招手。
　　“这是收割机工程师江琒，他研发的就是那台红色的收割机，你懂的。”张萱揽过江琒的肩头，“我们江工特别帅。”
　　江琒朝卢苑点点头，便把张萱的手拿下来：“张姐你可别夸我，也别和我有肢体接触，待会锐锋看到，我就没了。”
　　“和他有什么关系？算了，不打扰你，明天就要发布会。”张萱有些傲娇，但嘴角止不住上翘。
　　“江工和老板是大学舍友，他们两经常一起下班。”走远，张萱跟她补充到。
　　又听到他。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卢苑一直对李崇云好奇。这都到他公司了，怎么能不见见本人？卢苑靠在张萱的肩膀，小声问她：“你们老板的办公室在哪里啊？”
　　张萱看看卢苑的眼神，一下子秒懂：“啊老板的办公室……”她拉住卢苑，使劲往前走，跳过几个办公区来到一间屋子前。“就是这里。”
　　他的办公室用磨砂玻璃和外面的办公区隔开，又加了一些百叶窗遮挡里面的活动，但还是若隐若现。
　　里面有人。而且是一个男人。不用说，卢苑知道他是谁。
　　原本只是想让张萱给她指指，没想到张萱直接把她莽地拉到前头，这不是会暴露自己吗！卢苑的内心在咆哮，又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脚步声太大，会引来室内的注意。
　　卢苑一点点拉着张萱往外走，等过拐角，卢苑轻拍胸口，安慰自己：“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谢谢~我会在文章结束后再一次性改改的！


第25章 腹诽
　　克里路有一个出奇的设定，在外面看不到老板办公室里面，老板办公室里是可以看到外面的。
　　对李崇云来说，这是一个无用的设置，他在工作时本不会注意办公室外的情况。今天却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前面有人，抬头一看是销售部的张萱，她正向身边的人指自己的办公室。
　　旁边的人没戴工牌。他换个角度看，躲过文件的遮挡，他看到全貌。是卢苑。他疑惑地再抬头看，两人便不知去向，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低头刚要继续，仔细一想，前几天确实看到报告，这次新品是由卢苑来广告。说不定真的是她。
　　明天的产品发布会，他因为要去外地开会而不会出席，全程由江琒主持。有些可惜。
　　如此一想，李崇云迈大步走出去。
　　张萱把卢苑带到他们公司的茶水间。
　　克里路的茶水间号称零食不断、饮品不停，对张萱这个小谗鬼来说就是一个天堂。她每次上厕所就会顺路过来薅一把，回去慢慢吃，前台小姐姐因此经常过来补货。
　　张萱把一包饼干、一颗糖和一包薯片放到卢苑手中，热情地说：“这些都是我觉得好吃的，你快试试，如果还要就再多拿点。”
　　她又从柜子里拿出空杯，接热水消毒，转身问：“你渴了吧？要喝茶还是咖啡？”
　　“开水就好，谢谢你。”怀里已经抱满东西，招架不住张萱的期待眼神，卢苑不住往后退，赶紧说到。
　　本以为大家都在上班，后边没人，卢苑没有确认便后退。直到撞到硬物，脚踩到什么东西，卢苑转身一看，是一个男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卢苑赶紧弹回去。
　　男人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生而颀长，他的两手抓空；往上看，是一张超越年龄的娃娃脸。卢苑能这么想，是因为他看起来很老道，却长得很嫩，就像现在那些早熟的高中生一般。不知到底是几岁。
　　而且卢苑总觉得他很熟悉，这张脸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没有明确的记忆。。
　　卢苑躲到张萱身后，看张萱怎么说。
　　男生关切地问：“你没有被撞疼吧？”
　　卢苑赶紧回答：“没有，我没事，对不起撞到你。”
　　男生笑笑而不语。
　　张萱说：“老板差不多该下班啦？”
　　原来他就是李崇云。对于陌生的男性角色，卢苑总会有所提防，但知道是他后便放松下来。觉得他长得熟悉那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在村长办公室的照片上见到过。
　　比起他那时故意把头发梳起来的老成，现在这样更显得邻家一些。难怪小茜有时会对他抱有敌意，这么年轻的外貌、痛苦的经历却有不凡的成就，哪个妈妈看了都得夸上两句。
　　张萱极速吃完饼干，拍掉手中的碎屑，向老板介绍卢苑。
　　“老板，这位是新品收割机的合作广告博主卢苑，来我们公司确定明天发布会的具体事项。”
　　“这位是我们老板李崇云。”
　　卢苑没想到和李崇云第一次见面竟是这么尬的场面。而居然这两个人能这样泰然自若！卢苑腹诽，难怪是老板和员工！
　　卢苑向他点点头，他也朝卢苑点点头，就这样，两人没说几句话。
　　张萱想跑，拉住卢苑的手，用借口遁：“老板，我们还有明天的事情要讨论，先回办公室。”
　　没成想这人不接这茬。李崇云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那事不着急，我找她有事，先借用几分钟，待会我带她去你办公室，”
　　张萱只能带着零食一个人回办公室。
　　回到楼上她的办公室，向锐锋看到只有她一人，确认她身后没跟着卢苑，不解：“你不是去接人吗？怎么一个人回来，还带那么多吃的？”
　　张萱一脸无奈：“没办法，人被老板截胡了。”
　　说起来也奇怪，似乎只要有一件事没有按想象中走，事情的走向就会越来越离谱，这大概就是蝴蝶效应想表达的吧。卢苑坐在李崇云的办公室沙发上，心里忍不住想。
　　期待见到他是一回事，坐在他办公室里又是一回事，这两人都不认识，该说什么啊？
　　“苑苑。”听到这一声，卢苑猛地抬起头。
　　“你不记得我吗？”
　　啊这是什么话，不是刚见面吗？为什么语气那么可怜。卢苑的心理活动在此时异常强烈。
　　“看来你是不记得了。”李崇云站起来，走到沙发后，把手放在沙发靠背上，他一直在观察她的眼神：“你知道我是谁吗？”
　　卢苑点点头：“你是克里路的创始人。”
　　李崇云不可置否，少女一脸紧张，看得出一直在满肚子搜索记忆。
　　卢苑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知道他是孤儿的事情，如果有人当她的说她父母离异、母亲去世，她可能会直接暴走干架，这种揭伤疤的狠心她自己也接受不了。
　　“我以前在日升村生活过。”他自顾自说到。“我们小时候还见过。”
　　原来他知道。卢苑心惊，能说自己已经把小时候的事情忘记吗？“抱歉，小时候的事情我很多忘记了。”
　　“那我再和你详细说说。”李崇云坐回去，双脚岔开，手肘支在膝盖上。
　　“你的外婆是老四婶，她对我很照顾，因此我经常去她的办公室玩。有时候你放假回家就会和我一起玩，我们经常在办公楼下玩闹。有一年，你一直没回去，我也就再也不回去了。”
　　不愧是他，把细节都省略，就剩下事情的发生和结果。但是为什么还很幽怨的感觉啊！在他的眼神下，卢苑的愧疚油然而生。
　　“抱歉，后来因为家里有事，再也没有回去了。”
　　“没事，不怪你。”李崇云也没打算怪她，只是为了把气氛烘托好，“为了防止你再次失去联系，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
　　卢苑轻飘飘地走出他的办公室，又被他轻飘飘地送到张萱的办公室。事情确实已经完全偏离她的预想，卢苑手里拿着手机，却一直没法想相信这就是现实。
　　现实哪有她加李崇云联系方式的？这一定是梦。
　　张萱起身接过轻飘飘的卢苑，带着轻飘飘的她坐下。卢苑这才回神，看到办公室里的张萱和向锐锋。她朝锐锋打招呼。
　　办公室很大，却只有他们俩。卢苑不解：“你们办公室其他人呢？”
　　“去发布会现场布置，弄完就直接下班。”
　　卢苑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果不其然已经五点五十几分。那么晚！看来她在李崇云的办公室里感觉度日如年，是有一定道理的。
　　“抱歉呐张萱，因为我，你们还没下班。”
　　张萱科科直笑：“是因为我们老板！才不是因为你！”
　　办公室也不逛了，张萱和向锐锋带着她去发布会现场看看。
　　卢苑的任务很简单，在广告视频播放完后，上台说几句话就可以。站位、走姿、流程卢苑都一遍过，在发布会上她只是一个小配角，主角是即将发布的新品。
　　弄完卢苑便去会场附近找酒店入住。正在办理入住，突然接到鲍宁的电话。
　　“卢苑，”电话一接通，鲍宁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说：“一位顾客反应收到的梨小，一直来纠缠。”
　　“顾客有照片反馈吗？有开箱视频吗？”
　　“有，确实是我们的梨。从在箱子里的大小来看，是我们的正常果，但是顾客把它握在手里看起来是不大。”
　　“顾客有称重吗？如果我们的果品重量达标的话，和果子的大小关系也不大。”
　　“他说称了，但是就非要和他的手一样大的果子。”
　　卢苑太阳穴又开始痛了，她伸手揉揉。这个顾客有些无理取闹，她们的商品图是卢苑把梨拿在手里，但每个人的手都不一样大，怎么可以做到果子随每个人手的大小而改变。那是基因变种！真有这种东西，还不一定有人要买。
　　卢苑叹气，问鲍宁:“你有和他协商吗？他怎么说？”
　　“他不接受赔偿，只想要一个和他的手一样大的梨。”
　　“这是来找茬的吧？”简直是无理取闹第一名，肖然找来的演员都没有这个的理由好。卢苑心里深深佩服，只能说又是遇到一个恶人。
　　“那就算了，把他关于称重合格和果子质量合格的话截下来，再把他非要一个合手的梨子的话截图，等他差评的时候发出来就行。”做生意并不能完全满足每位顾客的想法，但是卢苑认为做到实物与描述一致、质量过关就足够，去满足一些过分的要求只会让自己陷于更不利的位置。
　　太累了，卢苑洗澡完直接出来就沾着枕头睡着，没有接到鲍宁再次打来的电话。
　　第二天一早，卢苑早早起床，伸懒腰，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几条消息。除了张萱对今天的行程的提醒，卢苑看到鲍宁又发来消息。
　　“卢苑，那位顾客确实差评，我把截图发上去，又打几段话进行回应，他又回复了。”
　　点击鲍宁的截图，卢苑看到一个大猛汉的撒泼现场。


第26章 回应
　　按照那位顾客的意思，她们的商品封面故意诱导别人下单，因此需要提供和封面一致的商品，不然就要无限期投诉她们。
　　卢苑放下手机，进卫生间开始洗漱，一边刷牙一边思考现在的处境。
　　本是小店经营，日升村网店的一切图片都是由卢苑和小茜拍摄，一切模特都是卢苑本人，直到最近才新招两位有经验的客服。
　　若不看详细的商品描述，仅靠图中的手大小来衡量这李子的大小，未免有够独断。这位顾客明知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为何还要来纠缠?这不禁让人想起上一次专业差评师的搅局，这次是否也是继母的手笔呢？卢苑的脑袋里满是这些，又像一团线一样混绞在一起，理不清。
　　鲍宁姐把这件事全流程和她说，是因为她知道网店不比她的小小零食铺，网店的影响力更大，一旦处理不好、风向不对便会失去很一些顾客，更会失去不明真相的潜在客户。
　　何况他们的网店打着日升村的牌子，一旦有舆论，便是损害整个村的名誉，这件事确实需要重视。
　　卢苑洗完脸，用洗脸巾把脸上的水分擦干净，走进房间涂抹护肤品。
　　她继续想，如果这件事能成为一个小小的争议点，最后又能站在有理的地方，那就能更加出圈。都说“老实没办法赚大钱”，虽然她想要在质量上保持老实，营销却不能一直不温不火。
　　网店缺少一位运营人员，还是有些限制。
　　护肤完，卢苑坐下来吃早餐，顺便等待护肤品的吸收。
　　用昨天买的牛奶和面包先垫一下肚子，一会化完妆就没办法再进食。她的妆容属于脆弱挂，尤其是这红唇，一碰就花，她还要随身带着口红，作为补充。
　　吃完化完妆，搞好发型，才堪堪八点，离到场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卢苑一生气就容易不顾时间开始莽，刷刷两下便弄完全部东西。现在她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手心微微出汗。
　　点开网店一看，粉丝有9万，累计下单2000多次；相比她的美妆账号的粉丝已经有30万，卢苑十分珍惜这9万粉丝，这是这几年来重新感觉到一点一滴的努力被大家认可、见证的成果，也是各位粉丝、网友和村民对她和整个村的共同努力。基于这种信任，她不想被无缘无故的差评搞垮。
　　卢苑点开鲍宁的聊天记录，写上自己的打算。
　　——————
　　时间一到，卢苑从酒店走去现场。恰巧看到张萱和向锐锋在发布台前，卢苑走过去。
　　“卢苑~早上好！”张萱大老远便看到她，朝她挥挥手。她的笑容发自肺腑，有很强大的感染力，让卢苑从早上起床后愤懑的心情一扫而空。
　　她四顾周围，只看到江琒在一旁操作电脑，熙熙攘攘的工作人员里面没有李崇云的身影。
　　卢苑有些失落，那种感觉就像在学校颁奖典礼上，她难得考高分想和大神同台，可大神却没来的失落感。张萱似乎看出一丝端倪，她解释到：“我家老板今天出差去了，平时的新品发布会他会出席的。”
　　卢苑被戳中心事，依旧嘴硬到：“我没有想这个，就是在看周围的人来来往往。”
　　她在第一排略微靠边的地方就坐，等待十点半发布会的开始。张萱给卢苑带来茶水间的零食：“你待会一定会饿。”她朝卢苑眨眨眼。卢苑心一动，她真是个小天使。
　　大屏幕上放映着卢苑拍摄的广告，她坐在收割机上操作收割，循着现场人员的指导张开双臂，红色的收割机和她与一片绿色的番薯叶形成对比。风一吹，大片番薯叶摇摇晃晃，形成一阵阵海浪。景色不断变小，无人机拍下日升村的农业设备在运行，最后回到机械上“克里路”的标志。
　　在鸣谢里，卢苑要求标出日升村的场地，她便一直在等待标识的出现。进度条慢悠悠往后走，她看到她的名字和日升村，自豪感油然而生。她拍摄这帧广告，发到账号里。
　　低头紧张地盯着手机的评论，张萱预料对了，农业设备公司与美妆博主的跨界碰撞引发不小争议和讨论，这种新概念广告运镜也有一定的热度；而小部分人说到广告中显现的日升村景色。
　　几款产品的广告和介绍放映后，便是卢苑上台发言，她把手机藏进裤子后的暗袋，大步走上台：“大家好，我是美妆博主卢蒂。最近我在做助农活动，也有开网店售卖日升村的农产品，这段时间里，我接触到不少农业活动。
　　“我们讲究成本，从育苗、播种、繁养到收成都需要不少人工费用，而使用机械设备能为我们节省不少人力物力和时间。这款收割机我使用过，操作界面简单易懂，作为小白的我也能轻松操作。”
　　“但背后的运行原理，我可是一窍不通。现在，我代表大家请江工上台为我们讲解。”卢苑笑着指向台下的江琒。
　　江琒按照流程，已经在台下等候上台。卢苑从台上下来，与他擦肩而过，他朝她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
　　张萱在楼梯处等她，迎上前：“卢苑，发布会结束后你想在e城玩吗？我可以做你的导游！”
　　卢苑一脸遗憾地看着她，叹口气：“亲爱的张萱，我也想和你一起去玩，但是网店正好有一个事情需要我处理。”她心里挂念着解决差评的事情，无心游玩，谢绝她的好意。
　　张萱举起手机：“是这件事吗？”远远看，字体有些模糊，卢苑把手机接过来看，是关于发布会的讨论区。没成想这次的差评也上热门。
　　“对！怎么这件事也被顶上来了？”卢苑赶紧把手机还回去，重新拿自己的手机出来看。就在她上台发言的这一小段时间，有人把这次差评发到讨论区里，借着发布会的热度进行发酵。
　　“那我赶紧回去！”卢苑急忙抓起她的行李袋，却被拉住。
　　张萱把左手食指抵在自己嘴边，一脸神秘；“没事，淡定~越显得着急，对方就越开心。”她踮起脚，一手揽住卢苑的肩膀，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
　　在张萱的要求下，卢苑怀揣砰砰狂跳的心，回位置就坐。
　　新品发布会的最后是合影环节，卢苑又怀着砰砰狂跳的心上台和克里路的研发、运营人员合影。张萱说这叫：“显示自己的底气。”
　　可她还是无比着急，现在不仅仅是她、网店或是日升村的事情，既然与发布会同时间发酵，便会对克里路也造成不小的影响，她执意回村。
　　下午两点，已经没有进村的巴士，鲍宁帮她联系一位同样要进村的村民，让她在进山路那等着。
　　卢苑乘坐地铁去镇上，再搭乘公交车去进山路前，等待村民的到来。山路崎岖而远，没有车的她每每进出日升村都要麻烦别人。不论日升村的环境如何，交通方面就先劝退大批人。
　　何况从繁华地区转向极尽简陋的农村，这样的变化连她一个本地人都有些接受不来，更别说她计划吸引的游客。卢苑把这个想法记在备忘录，决定一会便找村长商量这件事。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先解决。卢苑在账号上发布两个小时后的直播预告，粉丝们都惊讶。
　　‘笑过人生’评论：“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昨天直播一次，今天又直播？”卢苑的粉丝似乎已经习惯在她的助农直播中和她互动，对她们而言，这也是支持她的一种方式。
　　‘大女子何患无夫’评论：“卢蒂刚才不是还在克里路的发布会吗？怎么嗖一下就回日升村？”
　　没错，卢苑确实像是嗖一下回到村里的，她的心很急切，对路上的景色没有过多留意。
　　“这次紧急的直播，一是就这两天的我们网店获得的一条差评进行回应。二来是想给一直支持日升村农业发展的大家回馈。”
　　卢苑举着手机，从仓库里的直播间走到小玉婶的李子园，她边走边说：“有一位差评的顾客要求我们提供商品图中的李子，我们从树上直接摘下来看看。”
　　把手机交给镜头外的小茜运镜，卢苑从几颗李子树上分别随机摘下五颗李子，把它们捧在手心：“大家看，五颗李子在我的双手上刚刚合适，而我的手有多大呢？”
　　她眼神示意小茜拿来尺子，在镜头前比划：“我的手掌长19厘米，宽是8厘米。”
　　“身为日升村网店的手模，我衷心提醒，如果顾客您想得到商品图中的同款李子，还需要同款手。”卢苑微笑，在镜头前展示手里的李子，“就像我这样。”
　　弹幕里是一边倒支持她：
　　“这李子已经很大了啊，是谁有这些奇怪的要求？”
　　“居然这样的果品还能有差评，我去看看”
　　“因为今天的发布会才知道这个网店，虽然但是，这样回应大快人心！”
　　……
　　卢苑停顿一会，看看弹幕上的评论风向不错，慢慢吐出心中郁闷的浊气。她接着说到：“非常感谢一直以来大家对我们日升村农产品的支持，因此在这次直播里，我们给大家带来前所未有的优惠，在直播期间这一个小时内，去店里下单任意商品，统统八折！点击下方链接可到达我们网店。”
　　接下来，卢苑便带大家‘云逛’几圈果园，还去国荣家看大李生的两只小黄狗。
　　卢苑一手撸一只小狗，一脸幸福：“一只叫小虫，一只叫小云，妈妈叫大李。它们的名字都是我那位高考完的妹妹起的。”
　　一个小时后准时下播。卢苑停下来，看着园子里充满暖黄色的光，这才发现夕阳已到。金黄色的云像火一般明亮，却蕴藏无尽的温柔，蔓延开，天的界限变得模糊，光从云上飘到树叶间。在微光的照耀下，李子树发出点点光芒。
　　“村长！”卢苑循着夕阳，慢步至村办公楼。她深吸一口新鲜空气，敲响村长办公室的门：“我们修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请假两天~今天的字数比较多！
　　------
　　小剧场：
　　李崇云跟着直播看到最后，觉得很不对劲：“小茜家的狗为啥一只叫大李，一只叫小虫，一只叫小云？”
　　他放下手机微微一琢磨，对着酒店的墙大骂：“你才是勾勾，你全家都是！”
　　没错，小茜因为记恨李崇云给她带来的童年‘邻居家孩子’的阴影，从大李的起名就开始报复~


第27章 修路
　　村长本是坐在办公桌前看申请材料，闻声，从书案中略微抬头，皱起抬头纹。
　　他雪白头发藏匿在A4纸之间，倒也看不出太多差别。
　　“修路？”村长缓缓开口，“你刚才说要修路？”
　　卢苑自顾自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是的。我说要修路。”
　　村长拿下鼻骨上的老花眼镜，端详卢苑的表情，确认是认真的：“我还当你以前是在说笑。”
　　“要修路可不容易，需要申请通过，要有足够资金，而且我们这是唯一一条出村的路，要是修个几年，大家都不用出门。”
　　“以前大家还都说要多增设一线大巴，最后却因为沿路需求不够多而不了了之。”村长极力反对卢苑的想法。
　　卢苑可不认为自己在说笑。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大人每次都对此逃避，外婆是、村长也是，经常露出一副‘你还小，你不懂’的表情。
　　她的音量不自觉提高：“如果一直因为这些而不敢去尝试，日升村的祖祖辈辈都一直窝在村里，靠天吃饭，用一天卖菜和一季卖水果的钱维持生计；又会因为跟不上时代的变化而被时代抛弃，最后的结果就是日升村越来越穷、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
　　被戳中痛点，村长的脸有些挂不住，原本没有表情的脸现在已经肉眼可见地黑起来。他没想到平时温声细语的卢苑能说出那么直接的话。
　　村长拿起烟要抽，又倏尔放下。他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睛藏进台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天黑了，你回去吧，我仔细想想。”
　　卢苑也没想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态度那么强硬，原本在设想中能徐徐劝之，却被突然上涨的火气搞砸，她愧疚地看着村长，对方却一点都不想看到她，撇过眼。
　　和村长告别后，她慢悠悠走回家，夕阳已经褪去，整个天都是黑蓝色，带着好几颗明亮的星。
　　“天上的星是地上的伟人。”妈妈曾经说过：“苑苑，有时自己无能为力，便不要再想。抬头看看天，我们的伟人会告诉你答案。”
　　如果星星真的是伟人，卢苑数起来：“一、三、五、七……”，那边角也有两颗。这满天伟人，会告诉她什么样的答案？
　　她停下来，抬头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星星不会说话，这是她长大以后才懂得的事情。就像人有时候也会说谎，感情也最终会背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人在无能为力时的自我安慰。
　　以前一直相信妈妈的话，坚信星星无所不知，现在的心境与当前完全不同。此时此刻她看着宽广的天空，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光辉岁月》此时响起，打破黑夜间的寂静，是闺蜜米好。卢苑接起电话。
　　“嗨，苑苑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啦？
　　时隔一个半月，又听到闺蜜的声音，她很激动。她的嘴角不住往上翘:“我最近在弄网店、搞直播，卖日升村的农产品。你呢？”
　　话筒对面的米好搓搓自己的脸，有气无力地说到：“我好累，需要你的安慰。”
　　“怎么了？”
　　“公司突然改框架，最近人事调动特别多。”米好没细说，匆匆几句带过。“我已经连续加班一周，就为了整理那些陈年资料，甚至很多都不是我在职时的资料都要整理出来。”
　　卢苑叹了口气：“那得多费神。”
　　米好呜咽一声，放轻语气，往日高昂的情绪完全不再：“我可羡慕你能待在农村，天天在钢筋水泥里过日子的，我的眼神里完全失去光。”
　　卢苑这时想到上次在星空下的直播。也是在这样的天空下，她突发奇想要买相机，可过了一个月也没有实现。没能把眼前的美景分享给大家，遗憾涌上心头。
　　“我打算把日升村的景色拍下来，做vlog。”一会的安静过后，卢苑说。
　　“好啊”米好还是那样有气无力，“身在城市的大家，谁会不向往大自然呢？我现在就经常看那些乡村视频。”
　　第三天，相机到了。卢苑看说明书、看教程，拍出几张满意的照片。在相机里，山黛如墨，水清至明，一草一木都有它们的生命。田间山里，农民在收割、果农在摘果，一切都是丰收的模样。
　　周一开始另一场直播。
　　“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批果子”卢苑对直播间的大家说：“现在已经处于日升村的丰收季末期，也意味着日升村农产品即将进入冬季。我们的助农直播即将和大家说再见，明年大家继续在直播间里碰面。”
　　卢苑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大口的水，接着说：“现在开放明年的预约通道，大家可以提前预定日升村的橘子、李子、梨子、桃和香蕉等，明年成熟之时便会一一发货。”屏幕下出现一个链接，指向网店里的预约网页。
　　“日升村的果农们提前和大家说再见。”卢苑召集各位果农，在镜头前一一排开，大家都挥起手臂，大声地说“再见”，有情绪比较脆弱的竟然已经落泪。
　　氛围已经烘托到极致，这段时间，卢苑的直播给他们带来意外的收入，为他们解决那么多烦恼，而他们也在前期准备和后期工作中培养出与平时的街坊邻居不一样的感情。
　　“谁都不喜欢告别”卢苑的声音也有些鼻音，“可这次告别是为了明年的见面，就像果树一样，经过一个冬天的储备，将会在一个春日美好发芽，又会在夏天开始结果，在秋天收获果实。”
　　“在没有农产品售卖的期间，我们将会用其他形式来陪伴大家，请大家拭目以待。”卢苑低头确认目前的订单量，今天上新的600箱水果已经全部被定完。
　　“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感谢大家这一个月以来的陪伴。”
　　下播后，卢苑意外地没有瘫坐在椅子上。她已经完全习惯直播时的体力消耗，也熟悉直播时的话术、节奏把控和评论回应。各位果农都收拾东西，从仓库里把自己的小马扎带回家。
　　鲍宁、鲍刚二人也在，坐在电脑前。卢苑走过去，拉过一旁的竹椅，对两位说：“这段时间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因为有你们的加入，我们的网店才能这样稳定地运行。”
　　鲍刚不是煽情的主，他一语打破鲍宁眼中即将突破眼眶限制的眼泪：“没事，你又不是没给我们工资。”
　　得到两位女生的白眼，鲍刚继续说：“但是大家一起努力、一起熬夜包装、一起想着该怎么宣传的时候，我一直很感谢我妈拉我来这里。”
　　鲍宁露出‘那还差不多’的满意眼神，不再进行评价。她说：“没事也找姐玩，姐请你吃零食。”
　　“我都多大人了，还吃零食呢？”鲍刚不满，极力想摆脱鲍宁的身份压制：“我妈都说我该娶媳妇了。”
　　“可不是吗？你天天‘我妈我妈’的，难道是妈宝？”鲍宁露出胜利一笑。
　　身边两人快要打起来，卢苑却已经神游天外。网店暂时关闭、助农直播结束，接下来的几个月要做什么？
　　她的美妆视频还要继续，最近因为网店忙，有些冷落。幸亏粉丝们都很理解，没有过多催促。
　　还有要开始记录日升村的景色。自那晚和米好聊起这件事，这个想法便一直在心头，挥之不去。
　　那天匆匆忙忙从发布会离开，张萱也一直催她回e城玩。
　　仔细想想，似乎也会过得很充实。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铃声再次响起，卢苑拿出放在袋子里的手机，是村长。
　　“喂村长？”虽然已经和村长聊过几次，每每接到村长的电话，卢苑还是那么诚惶诚恐。
　　“卢苑，你现在有空吗？来办公室一趟。”
　　上次不欢而散后，这是卢苑第一次见到村长。短短几天，他的白发似乎更多。
　　“卢苑，那天以后，我仔细考虑，决定再次申请修路。”村长开门见山，把申请文件放在卢苑前。卢苑顺势拿起，开始看起来。
　　“你说得对，我们的山路太崎岖，就连大巴坐着也摇摇晃晃。修路后，公交公司也会多设几条线路。”
　　“而因为修这条路需要七八个村的参与，我们将一起申请。”
　　村长全部解释完，一直在等卢苑看完文件。狭小的办公室里出现难耐的安静，微微透出深入墙缝中的烟味。
　　卢苑终于开口：“村长，非常感谢你能仔细考虑我的提议。”短短几天就和几个村、公交公司和上级沟通，可想而知，这几天村长势必没有闭眼。
　　“不，我作为村长，定是要为村里鞠躬尽瘁。而我以前一直没有做这些，是我的不妥。”村长把头低下，盯着卢苑面前的资料，似乎在想事情。
　　村长把它收回：“明天我就把它交上去。”
　　直播从下午一点开始，现在已经到傍晚。
　　卢苑回家，照例找外婆。外婆似乎不在家，“外婆~”卢苑喊了一声，没有回应。她感到奇怪，今天吃早饭时并没有听说外婆有外出的计划。
　　而客厅、阳台空无一人，隔壁国荣家大门紧闭，在平日里外婆的活动范围内，她找不到外婆所在处。卢苑走进外婆的房间，发现床上鼓囊，似乎是外婆在躺着。


第28章 发烧
　　外婆的房间昏暗，仅有卢苑翻开竹帘带来的一丝光线，照到外婆的被子上，显现出它的弧度。
　　卢苑一时紧张，又害怕外婆是在睡觉。她摒声匿息，把竹帘轻轻放下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朝向床边的墙。
　　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外婆的脸微红。
　　卢苑的心跳得更快，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牵动卢苑的手伸向外婆的脸颊，用手背的温度感受外婆的体温。“好烫！”
　　冷静下来后，卢苑的心跳声渐渐隐去，随之而来的是外婆的呼吸声传进她的耳朵，一呼一吸十分沉重，又带着竭尽生命的力气。
　　“外婆？外婆？”卢苑出声叫她，想感受她现在的发烧程度。外婆继续大声呼吸，没有应答。
　　卢苑随之又慌了神。
　　不管会不会吵到外婆了，她丢下手机，大步跑向屋外，去隔壁国荣家拍门，边敲边喊：“国荣婶！国荣叔！小茜！”“在家吗？”“外婆发烧了！”
　　没有人应答，屋内一片安静。
　　等不着，卢苑转而到另一位隔壁邻居张小玉家敲门：“小玉婶！小玉婶！”
　　“在呢！等会！”好在张小玉和老伴都在家，卢苑叫两声，他们就在屋内应答。两公婆的腿脚有些不便，走路速度慢，慢悠悠给她开门。
　　没等她问，卢苑急忙说：“小玉婶，我外婆烧得厉害，躺在床上叫不醒！要怎么办？”
　　张小玉也慌了神，转身大声喊屋内老伴：“老伴，快打电话给村医，老四婶发烧了！”
　　她抓住卢苑的手，微微颤抖：“你赶紧回去拿毛巾浸温水，敷在她额头！”
　　“好！”卢苑忙不迭跑回隔壁照做，“好！”
　　毛巾敷上，屋外传来摩托的停车声，是村医到了。小玉婶抓着村医的胳膊，一瘸一拐把他带进来。
　　几人围住医生和外婆，不敢用力呼吸打扰，看着村医坐在外婆床头，用体温枪给她量体温。
　　“滴，38.6°”
　　医生把体温枪放下，“现在的体温还没有很大问题，但是老人需要仔细检查。现在村里的设备不足，没办法给老四婶做全面检查。我先给她开一点降温药，你们赶紧带她去医院检查。”
　　“医生，她为啥没反应，是不是很严重？”
　　“具体发烧的原因还要检查后才知道。老四婶的体质弱，发烧后估计很难受，让她睡着吧。”
　　混乱中，卢苑想起鲍刚，打电话给他，他家有小汽车可以带外婆出去。随后，按照陪护妈妈时的经验，卢苑收拾行李，带着外婆和自己的换洗衣物，站在门口等他。
　　直到一系列检查结束，卢苑坐在外婆的病床前，安静地看着睡梦中的外婆。直到现在一个人安静思考的时候，卢苑才发现自己平时忽视外婆了。
　　卢苑看着她。老年人皮肤松弛，外婆的脸失去中年时的紧致，多了许多褐色的老年斑，眼下一层层的皮肤下垂，头发已经全都花白。人这一生就像一片缓慢老去的叶子，从最小时的嫩绿到中年的强壮，再到老年时仅剩纤维骨架，不论身在何处，还是会按照大自然的规律不断演进。
　　卢苑的心中浮升一顿难受。自己经常一个人闷在房间，或者和小茜一起讨论事情，很少陪伴外婆，本以为自己的事情要紧，可现在才发现时间流逝太快，像细沙一样抓不住，只能用心感受每分每秒。
　　这是第二次陪护病人，如果这一次外婆没能挺过，她就真的只剩一个人。卢苑害怕，掩面暗暗抽泣。
　　“你这个娃哭什么？”外婆的声音传来。她的声音沙哑，有气无力。
　　闻声，卢苑惊喜，赶紧擦擦眼泪：“外婆你醒啦！”“我已经打电话给舅舅和小姨，他们已经在路上。”
　　外婆强撑着想起来，示意卢苑拿水杯。卢苑赶紧给外婆倒水。
　　外婆喝几口水，才慢慢说到： “我没事，别打扰他们上班。”
　　“外婆，都到这时就别为我们年轻的考虑了，今天是周末，不会打扰到工作的。”外婆这才没说话。
　　卢苑问外婆：“外婆，您有没有想见的人？”
　　“我一个老婆子生活那么久，没有什么挂念的。你、你舅舅和你小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命数，这不是我能干涉的。”
　　“只是，卢苑，要做就做最好，要干就尽全力。别做成半吊子，没意思。一边做一边顾忌他人的目光，一边担心会被记恨，这样哪能做好呢？”外婆的眼神有些飘忽，卢苑这才意识到，外婆在回忆自己的往事。
　　舅舅最快赶来。这是高中以后卢苑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眼角微红，头发变得稀少，眼袋明显，没有往日的精神。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小男孩，三四岁模样，摇摇晃晃跟在爸爸身后，被妈妈护着。舅舅一家人都来了。
　　“妈。”舅舅匆忙走到外婆的床前。
　　外婆看着他的脸，又望向他身后的孩子：“你来啦。”
　　“来，叫奶奶。”舅舅把男孩抱起来，送到外婆面前。
　　“奶奶”男孩的声音稚嫩，脆生生的，给病房带来生命力。
　　看到自己的外甥，卢苑想起李崇云小时候经常来找外婆玩，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她。卢苑点开李崇云的聊天窗口，不知该不该发给他，最终还是没有。
　　三天后，外婆出院。国荣叔来接外婆和卢苑，带到自己家吃饭。
　　“我媳妇煮好粥，老四婶你这几天还是吃粥吧，好消化。”
　　外婆坐在副驾驶，一脸乖巧，少了平时的严肃：“好，都听你的。”
　　道路还是那么漫长，沿路很多崎岖不平，国荣一边颠着，一边对外婆说：“听说村长申请要修路，修好后，去城里就方便了。”
　　外婆的眼睫毛微动，带着嫌弃的语气：“是该修路，哪能几年都没长进。”
　　被外婆逗笑，国荣和卢苑都笑出声。国荣把住方向盘，问外婆：“这样您儿子也能多回来看您。”
　　外婆的脸色又突然便差。国荣深知自己说错话，赶紧打哈哈转移话题。
　　可他们两公婆很有默契，这边刚到家，卢苑下车把外婆扶进国荣家。
　　国荣媳妇给外婆盛粥，一边说：“您儿子让您去他那里住，这好啊，为啥不去？”
　　卢苑和国荣都扶额，这是今日第二份哪壶不开提哪壶。
　　外婆不开心，直哼哼：“不用，要照顾我一个老太婆，他们还要带自己的孩子。”
　　“有孩子也不会忘记妈啊，他可能还一直盼着您去呢。”
　　“不了，落叶归根，我要死在日升村。”
　　国荣媳妇把粥放到外婆面前，一脸嗔怪：“说什么呢？都出院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不说这次发烧，我今年八十，有不少老毛病。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些老毛病带走。”外婆拿起勺子，舀粥开始慢慢喝，不继续说话。
　　“来，苑苑也喝点粥垫垫肚子。”国荣媳妇也给卢苑盛粥。
　　“谢谢国荣婶。”
　　自打回家后，卢苑便不再窝在楼上。她把自己的设备、笔记都搬到客厅，可以随时看到外婆，也能让外婆看到她。
　　这是第二次离死亡那么近。卢苑陪妈妈住院三个月，没能留住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现在她想留住和外婆在一起的美好记忆。卢苑在本子上修改自己的规划，她打算在这段时间多和外婆出去散步，强身健体，顺便拍摄日升村的日常vlog，晚上才开始弄美妆视频。
　　第二天一大早，外婆准时在五点起床，卢苑听到外婆的脚步声，自然醒来，揉揉眼睛便下楼。
　　她看到外婆在厨房，走进敲敲门：“外婆，要出去走走吗？”
　　“你怎么不睡了？”外婆似乎有些被吓到，肩头一跳。
　　“现在网店暂时关了，我不需要那么忙。”
　　“年轻人多睡会，长个子。”外婆继续舀米。
　　卢苑现在已经将近一米七，比外婆高出半个头。卢苑一笑，接过外婆手中的米桶，抢过淘米的活：“我来淘米，外婆你快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就出去，回来就能吃饭。”
　　外婆拗不过，只好答应。卢苑带上相机，记录沿路所见。
　　晚上，已经是周一，卢苑照常直播。
　　先和大家唠唠嗑：“虽然网店暂时关闭，但是每周一和周五我还会和大家一起，现在换成晚上的化妆。”
　　“白天我想拍一些村里的风景给大家看，大家有什么想了解的事情吗？我可以先安排哟。”
　　卢苑靠近手机看弹幕，睁大眼睛，眼睫毛扑棱扑棱地抖。
　　‘_昨天+今天=明天’说：“想看农村人的一天”
　　‘啦叽’说：“可以拍一些自然风光”
　　‘青鲑王孑＊’说：“日升村除了农产品还有其他特产吗？网店也可以卖其他东西，不用因为季节不对就关店的。”
　　……
　　卢苑一一记下，大家的想法都很有参考价值：“青蛙王子说得对，日升村还有笋干、原糖、干枣之类的农副产品，如果大家有兴趣，我可以试试上架。”
　　‘青鲑王孑＊’有些不乐意：“我是青鲑王孑！”


第29章 合影
　　直播的主要时间，卢苑没有忘记正题，她今晚要尝试化减龄仿妆。
　　拿出小时候自己和外婆的合照，她对照上面的五官进行分析。
　　“大家看，小孩子的中庭都偏短，下巴圆润，眼位更低，显得眉眼舒展，整体而言更有肉感。减龄妆容就要最终呈现这样的效果。”
　　她又拿开照片，把自己的素颜呈现在镜头前：“按照不同脸型进行分析，先用我的长脸做为案例。”
　　她用化妆刷的尾部对准自己的眉毛“首先，要缩短中庭，需要把眉尾往下压，强调眼睛的下至和卧蚕，再用腮红占用中庭的大部分，视觉上缩短中庭。”卢苑用化妆刷对自己的脸指指点点，随后便一个个进行示范。
　　“修容把鼻影往下打，同时鼻在头和鼻翼打上阴影这也是用来缩短中庭的。”
　　“然后是增加整体的肉感和下巴圆润。用修容把下巴从下往上扫，缩短下巴，也磨平下巴的棱角。”
　　卢苑放下化妆刷，拿出广告的口红：“口红的话，可以模糊边缘，然后适当将范围扩大。明显的口红边会增加干练、成熟的气场，如果想要反效果，就要去掉。”
　　“然后，再把头发扎成照片里的样子。”卢苑把暂时收起的头发放下来，重新扎成双马尾。
　　“酱酱酱~”卢苑向镜头前展示现在的自己和照片的样子，她俯下身，和镜头保持既能看到弹幕，又能让观众看清自己妆容打扮的距离。
　　“还不够像吗？稍等，我去换一件同色系的上衣。”
　　*
　　卢苑拿着直播中的手机，下楼找外婆。这是她留住和外婆的记忆做的第一步：用和童年时同样的造型和外婆合照。
　　外婆本无事坐在客厅，拿起蒲扇缓缓扇风。卢苑“蹬蹬蹬”跑下楼梯，又“蹬蹬蹬”跑进客厅：“外婆，你看我这一身，熟悉吗？”
　　外婆并没有认出来，她的视线将卢苑从头到脚扫描一遍，只是在关注一个现实：“你又化妆了吗？”
　　外婆的话让观众哈哈大笑，一位网友总结到：“来自外婆的灵魂质问。”
　　卢苑一边看着弹幕，一边索性率性一挥手：“是啊，外婆你看，和这张照片里的我像不？”
　　外婆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老花镜，把照片拉到她的鼻子前一臂远。她眯起眼睛仔细看：“嗯……挺像的。”
　　“那外婆像不像也和照片里的自己一样？”卢苑着急地无力挥手，暗示外婆。
　　外婆听出卢苑的画外音。她的老花镜已经落到鼻骨上，眼睛继续微眯，从照片上落到卢苑眼睛：“我不要化妆，我现在老得有韵味。”
　　她把老花镜拿下，放回茶几。
　　“哎呀，我们来合照嘛，就像以前一样。来嘛~”卢苑坐到外婆身边，轻轻地推着外婆瘦弱的手臂。
　　“行吧。”外婆把手支在坐垫上，“哎”一声便起身去屋子里换衣服。
　　“哇，外婆你和照片里面没有很大的不同。”坐在客厅等待的卢苑看到外婆重新走进，将镜头转向外婆：“大家说是不是呀？”
　　卢苑起身，将直播中的手机固定在茶几，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拿下来。
　　她一把揽过外婆：“来来来，我们来合照。”
　　外婆面对镜头，露出生涩的害羞表情。老一辈人不经常拍照，不论面对他拍还是自拍，都有天然的抵触，而不论是十年前的外婆还是现在的她，都有镜头恐惧。
　　“不是的，手要这样摆”卢苑抽出右手，调整外婆的姿势，“对！要抱住我。”
　　“咔擦”清脆一声响，卢苑快速拍好照片。再不按下快门，外婆的微笑就会陷入僵硬之中。
　　外婆马上松开抱住卢苑的手，调整自己的脸部肌肉。
　　卢苑趁这个时间赶紧调出照片，和老照片放在一起对比：“外婆你看，像吗？”
　　外婆一直没吱声。卢苑察觉不对，转过头看身边的外婆，她的眼眶有些湿润，眼睛里似乎闪着光。
　　“年纪大了，看到什么都想流眼泪。”外婆把老照片递回去给卢苑，擦擦眼泪。
　　“时间过得真快”外婆重新坐在经常坐的位置上，“当年你还那么小，还没到我的肩膀，现在却比我高一个头。”外婆用力扯出一抹微笑。
　　“可是似乎又什么都没变，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卢苑擅长在这时嘴甜：“外婆的脸没有一丝改变，连皱纹也没有增加一根！”
　　外婆看着耍宝的卢苑，发自内心地笑了。
　　“我当时在病房说的话违心了。”外婆望向客厅门口外的无尽黑暗，“要说我舍得离开，那倒也没有。人生几十载，见到太多东西，拥有很多东西，现在就不舍得放手。见过金银财宝的小偷怎么会轻易放弃他的财产呢？”
　　“当时我说太绝对，现在我后悔了。”
　　卢苑握住外婆放在腿上的手，轻捏安慰她：“外婆，你能这样说，舅舅、小姨和我都会很开心的。我们都知道您疼爱我们，我们也尊敬您，很感谢您在我们身边。”
　　“是我太自私了。”外婆摇摇头，腾出一只手放在卢苑的手上。
　　“哪会呢？您这还是在满足我们的愿望。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才是那贪心的小偷。”
　　卢苑的直播没关，她和外婆的对话都被直播间的网友们听见。大家触景生情，想到自家的关系，都有些动容。
　　在弹幕上，‘过客而已’分享他关于亲情的故事。几年前，他在外地读书，一年回家一次，到毕业后回家发展时才知道，奶奶已经在三个月前离世。奶奶离开前特地叮嘱：“别打扰他学习”。这样，他失去了最后见奶奶一面的机会。
　　也有其他人分享自己的亲情故事，有遗憾的、伤心的、快乐的、幸福的，大家都在唏嘘感概，也在感叹时间对亲情、对感情的消耗。都说“家家户户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这本经的背面，一定记载着各自的羁绊和渊源。
　　即将下播时，卢苑才发现自己直播间里有20多万观众。她吓一跳，自己的化妆视频哪会又那么多观看量，何况后期，她还一直和外婆聊天。
　　第二天浏览网络热点时，她才明白昨晚直播大火的原因。自己的直播被录屏，被一些媒体号传播，他们称这个为亲情直播、亲情妆容，各位网友的情感共鸣是这个直播间的最底层宝石。
　　卢苑此时会心一笑。现在她满心欢喜，快乐都要溢出来，拥有外婆、朋友、邻居和各位支持她、认可她的网友，此时此刻，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哼着歌，抱着手机飞快下楼，想大家的评价消息和外婆分享。
　　还没走进客厅，她听见外婆“哎哟”一声。她放弃进客厅的想法，在门外停下脚步。
　　她听见外婆一边捶胸口，一边自言自语到：“怎么老毛病又犯了。”
　　————————————
　　看到卢苑的直播，李崇云这才直到外婆生病的消息。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下手机，摊开双手，双眼望向天花板。
　　他的童年并没有亲情的存在，对于亲人的死亡，他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是自小，村里的几位长辈一直带着他，村长、阿四婶，还有发现他、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婉容婶，这些长辈关心他、照顾他并偏袒他。
　　不论何时，他打心底深深地感谢这些曾经帮助他成长的人，也在努力提升自己，不愿意麻烦别人太多。而现在他有力量保护自己时，却知道往日保护他的长辈逐渐无力、逐渐老去。
　　李崇云拿起手机，拨通秘书的电话。他的心扑通扑通跳，直到秘书在晚上九点接起工作电话。
　　他迫不及待地说：“喂陈秘书，请帮我把周一的行程排开。”


第30章 欣慰
　　“你怎么会在这里？”村长一脸震惊地看着门外站着的男人，他几乎把室内全部光线都遮挡住。
　　李崇云大步走进办公室，随心坐在沙发上，靠在椅背上：“想回来看看。”
　　村长站起身，他的声音在颤抖：“你什么时候要回去？”
　　“不知道，看我心情吧。”李崇云耸肩，说得毫不在意。他支起身子，接一壶水烧开。
　　村长也坐到沙发上，死死盯着李崇云摆弄茶杯。此时的他不知该看哪里好，想看他，却又没有理由。两人似乎被一块透明的墙阻挡。
　　“村长！”
　　好在有人来打破两人之间微妙的沉默。
　　村长抬头望去，是小茜和卢苑，两人手牵手
　　“卢苑，老四婶的身体怎么样了？”村长找到话题，终于放松下来：“我这几天还没来得及去看她。”
　　卢苑点点头，坐下后回村长的话：“外婆她现在还不错，发烧都退了，但是可能还是有些虚弱。”
　　小茜发现背对门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人，绕过沙发一看：“崇云哥！”
　　“你什么时候到的呀？回来干嘛的？什么时候要回去？”看到都是熟人，小茜大剌剌坐在李崇云对面。
　　李崇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过几秒才说到：“我刚到的，回来看看你们，回去的时间也不清楚。”
　　“听说你家狗生崽了？”李崇云盯着小茜的表情，而她眼神躲闪：“啊？是啊，哥你怎么会知道的？”
　　水正好在这时烧开，李崇云拿起茶壶，往大茶杯里倒水泡茶。第一遍算洗茶，将茶水再换一次，他这才停下来。
　　小茜的坐立不安让他愉悦，不再为难她：“我还知道你家小狗崽叫什么呢。”
　　村长不知其中的原因，愣生生直接问：“叫什么？”
　　在卢苑看来，村长就是典型的吃瓜群众，她帮村长普及八卦：“一只叫‘小云’，一只叫‘小虫’。”
　　村长砸吧砸吧回味一下，突然听懂这名字背后的深刻内涵。村长笑着说：“阿对，差点网忘了，要重新介绍你们两位校友认识认识。”
　　李崇云露出惊讶的眼神：“你考到e大了阿，还不错。”
　　村长非常欣慰地看着这三个孩子辈的青年：“你们都长大了，都是会读书的，我们村未来可期阿！”
　　他清清嗓子，换上领导模式：“既然那么有缘分在这里遇到，希望各位能为村的建设出力，山前的路以后要连到我们这里，外面进来就容易了。要抓住这个时机发展。”
　　卢苑和小茜互换眼色。原本只是想找村长告别，小茜马上就要开学，下周离开村子，没成想遇到那么严肃的话题。
　　“我想到一个方法”李崇云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水，慢悠悠说到：“要不试试农家乐。”
　　小茜一直待在农村，对城市里的事情一知半解，她疑惑：“农家乐是做什么？”
　　“网店的目标是全国网友，而农家乐就是立足于同城需求。在城市里住的人没有机会接触农业和大自然，他们会选择周末去近城的农村体验。”
　　小茜很是不解：“农村有什么可以体验的？务农太辛苦了，我们都巴不得搬到城里住，他们却想进来。”
　　卢苑摇头：“可以想想我们为什么想去城里。城市里交通方便、资源丰富，而且岗位多、工资高，但是刨去这些，农村的生活节奏适合，空气更清新，少了工作上的压力，对身体很好。”
　　李崇云补充到：“没错，农家乐的大家主要就是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体验收获农产品的快乐，而且我们的产品新鲜，肉眼可见的生长环境，顾客吃起来更放心。”
　　村长听罢，点点头。
　　这时，卢苑想起昨天直播时，网友的建议。她也想到新的点子：“对了村长，我们村有什么特产可以在网店售卖的吗？就像我们的笋干、原糖、干枣之类的。”
　　“那还不少，我们村也有成糖。不过产量不大，基本上都能卖完。”
　　“那就放在偶尔的直播里面吧。这样网店不用在冬天停止营业。”
　　村长露出赞赏的眼神，这三个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使是卢苑，小时候一回村就会去找他玩。在他的眼里，他们应该是长不大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能在村的建设发展中提出至关重要的意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李崇云问卢苑：“苑苑，现在村里的项目有那些？”
　　卢苑再次被他这熟络的称呼震惊到。这还是在大家面前，有些尴尬。她揪揪自己的下巴，红着脸回想：“主要就是在我的网店和直播上售卖农产品。现在已经形成十几户农户的合作。”
　　李崇云又说：“加上一些没有季节性的特产，就可以简单形成全年销售。如果同样是在这十几户里面加上线下的农家乐，会不会能形成更大的规模？”
　　他的话点醒卢苑，但是还有很多需要考虑的地方。
　　卢苑说：“那线上和线下该如何结合？如果线下的优质果都被摘走，线上的生意就会萎缩。”
　　“苑苑”他又用这种称呼，“距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我们离得近，而线下顾客只是来这里短短一段时间，我们对果树的了解可比顾客们多多了。”
　　小茜这时也听不下去：“崇云哥，你和苑苑姐很熟吗？为什么你一直叫她苑苑？”她可从没听过他那么肉麻地叫过谁。
　　“我们还蛮熟的，而且我比你更早认识她。”李崇云说到。“茶也喝得差不多，我想去拜访老四婶。苑苑，我太久没回来，忘记怎么走，你能不能带路？”
　　卢苑一时梗住，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用眼神向小茜求救。
　　“我也想去看看阿四婶”村长这时也跟着站起来，“我带你去吧。”
　　得救了。卢苑借口和小茜还有其他事情，两人匆忙和村长告别。
　　路上，他们往离家的反方向走，没有一丝犹豫。
　　“苑苑姐”小茜拉住卢苑，“我咋觉得崇云哥对你怪怪的。”
　　卢苑的眼神有些闪躲，她也发现这个问题：“哪里怪了？”
　　“嗯……”小茜抬头看天，慢慢回味：“怪好的。”
　　卢苑深深呼出一口气。幸亏她没说出什么所以然，要不卢苑得羞死。卢苑欲盖弥彰：“可能只是因为小时候叫习惯，他以前和我一起玩过呢。”
　　小茜似信非信：“原来是这样啊。”
　　“嗯嗯。”卢苑盯着地上的几颗小石子，重重点头。
　　“小茜，我想弄一个新栏目，你想不想成为我的第一个模特？”卢苑放慢脚步，转身和身后的小茜面对面。
　　“哇苑苑姐，是什么新栏目？”
　　“形象改造！村里大家的打扮都以方便、舒适为主，素面朝天，我想把大家化地美美的，再穿上好看的衣服，再去平时生活、干活的地方凹造型。”
　　“突出对比！”小茜一听便知道卢苑的想法，和卢苑来个直击心灵击掌。
　　“那我要和大李拍！”小茜一蹦一跳，跑到家后头的果林前。他们绕远路，从另一个方向回家。
　　卢苑爬上大石头，寻找家的方向：“按时间来看，他们应该到我家了吧。”
　　小茜从后头揽上她的肩膀：“除非路上去看别的，现在肯定和老四婶一起坐在你家客厅喝茶。”
　　两人放心地往果林里走。
　　“言归正传，我记得你怕狗啊。怎么现在想和大李拍照？”
　　“没事，自从大李的两个小宝宝出生后，我慢慢地不怕了。现在是我给他们喂食的呢！”小茜非常骄傲，能克服小时候的阴影，这是多酷的事情啊！
　　两人刚踏进没有铺水泥的土路，果园深处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夹杂着干枯树叶的碎裂声。卢苑有些担心，她皱起眉毛，拉住小茜，不敢再往前一步：“那是什么？”
　　小茜还没来得及回，卢苑就看到两只小狗从深处跑出来，绕小茜跑。


第31章 疑惑
　　小云和小虫两只小狗围着小茜摇尾巴，还一直顶小茜的手。
　　小茜蹲下，摸摸一只小黄狗的头，向身边的卢苑介绍：“这只是小虫。那只眼睛小一点的是小云。”
　　在卢苑眼中，这两只小狗从下垂的耳朵、圆溜溜的眼睛再到扫把似的尾巴，几乎算是一模一样。她揉揉眼睛，再确认一次：“你是怎么认出这两只谁和谁的？”
　　小茜疯狂用手蹭小云的头，才站起身：“我天天和它们呆一起，哪只边吃边睡，哪只边吃边哼唧，还有边睡边打呼噜的，我可清楚。”
　　“原来狗狗也会打呼噜。”卢苑虽然喜欢狗，却因为卢清泉不同意，家里从来没养过宠物。她只会在遇到时叶公好龙地撸几次猫、摸几次狗。
　　小茜说：“苑苑姐，要不我去上学的时候，你帮我拍几张它们的照片吧。我会很想它们的。”
　　“好啊”
　　小茜牵起卢苑的手，拉她走进狗窝，开始规划自己梦想中的照片：“我就躺在大李身上，两只手枕在头下，两只小奶狗在我的肚子的位置差不多。苑苑姐你从上面俯拍。”
　　“你指挥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卢苑忍不住笑。
　　“养狗少女的日常，我在养它们的时候经常幻想。古有牧羊女，今有养狗女！”小茜模仿路飞叉腰指天：“我是要成为养狗女的女人！”
　　看够小茜耍宝，卢苑把小茜拉回家：“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策划一下造型，明早就给你拍。”
　　“要不还是明天下午吧？早上我起不来。”
　　“行行行！”
　　两人欢快的步伐从踏进小巷后便变得谨慎。小茜打头，蹑手蹑脚地经过自家门口，贴在自家和老四婶家相邻的墙边，望老四婶家探去。
　　听到室内传来的聊天声，小茜放心下来，转身就跑向在一旁等待的卢苑：“还在还在，没出来！”
　　“收到~”卢苑同样用气声回复，生怕被室内三人听见。
　　两人便进小茜家。国荣媳妇在准备食材，剁起排骨震耳欲聋。两人打扰她，直接奔向楼上小茜房间。
　　坐定，卢苑把改造的过程做详细分析。小茜长得很大气，五官占比比较大，身形修长，拍照很有优势。
　　“你计划的那个pose还蛮适合你的，手臂会有延伸感，更显手长了。”卢苑摆出小茜说的造型，很有模特拍广告的感觉。
　　“可以和大李作情侣妆，她的眼线全包下垂，很有‘狗狗眼’的特色。妆容主色调就选她的土色吧。”
　　卢苑分析时，小茜不住点头。专业的人决定就好，她不插手估计才能不帮倒忙。
　　“不过衣服要选什么呢？”小茜起身拉开小茜的衣橱，楞住。
　　小茜没来得及阻止她，只能起身跟在卢苑身后。她两手背在身后，低下头，略微有些羞赫：“我没啥什么很时尚的衣服，都是我妈给我买的T恤、毛衣、短裤和长裤。”
　　不用她说，卢苑也能看出这些衣服是由谁挑选的。国荣媳妇把自己的审美和搭配习惯一比一复制到小茜身上，让她平时的着装除了随意，便是家常。
　　卢苑有些头痛，原来这才是形象改造的难点，怎么和别的博主遇到的不一样？
　　“你做的白日梦里面，是穿什么衣服的呀？”卢苑只能从小茜的想象中选取灵感，小茜的想象能一定程度上体现她心中的潜在想法。
　　小茜把手放在下巴，歪头思考：“嗯……”
　　“一件娃娃领，和卡通的牛仔背带裙。回忆完毕！”
　　卢苑松一口气：“这两样我都有，等我今晚吃完后拿过来，给你试试。”
　　既然确定完，便没有很大的问题，卢苑和小茜随意地坐在床上。
　　“如果说都是美女，”卢苑回忆网友对她的评价，“那我就是氛围感美女，都是靠后期加持的。”
　　她看向小茜：“而小茜你只要软硬件匹配，就可以从邻家小女生变成具有自己气场的人。”
　　“思路就是颜色搭配、妆容确定，造型辅助、道具到位，你可以在不断搭配中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想要什么，大学毕业的时候就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小茜一把抱住卢苑：“苑苑姐你真好，又好看又好心，你是我的小天使！”她的话尾微微有些颤抖，鼻音出来。
　　“我这周开始就很不舍得离开！我不想去上学！我还想在家里多呆一会！”小茜开始呜呜哭。
　　小茜很开朗，又遇事坚定，不会抑制自己想表达的欲望，卢苑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缺少的特质。开朗的人就像太阳，而内心柔弱的人就是向日葵，从太阳的照耀中汲取傲然挺立的养分。
　　卢苑轻拍小茜的背，她的脑中却浮现出自己向日葵的样子，笑出声。
　　国荣媳妇在楼下喊小茜吃饭。小茜这才放开卢苑，用力擦掉自己的泪水，觉得没用，冲出房间，去洗把脸。
　　卢苑笑着，也站起来。她也该回家吃饭，自从网店暂停营业，卢苑的三餐非常准时，外婆在煮饭的时候也会加她一份米饭。
　　就是不知道家里的客人走了没。卢苑停下脚步，有些犹豫。在余光中，她看到左手边的柜子里有一个相框，是小茜一家人的合影。在相框中，小茜父母的膝盖上坐着一个小娃娃
　　这时她才心升怪异感。回日升村时，听外婆说国荣叔有两个孩子，小茜有一个四五岁的弟弟，相片中的小孩子应该就是小茜的弟弟。可卢苑回来那么久却从来没见过。
　　卢苑带着疑惑走出小茜的房间，正好遇上小茜洗脸后回来：“苑苑姐，这样能看出我哭过吗？”
　　小茜主动把自己朝向光源，卢苑仔细辨认：“不会，和平时一样好看。”
　　小茜笑嘻嘻，接过卢苑的赞美。
　　卢苑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你的弟弟呢？’或者问‘你是不是把弟弟弄丢了？’都不好。
　　一回神，两人已经走下楼梯。国荣媳妇听到脚步声，想批评自己的女儿：“怎么叫那么久才下来，是不是在玩电脑？”
　　“国荣婶，小茜在和我说话呢。”卢苑正好走下楼梯，帮小茜解释解释。
　　“哦唷，苑苑也在啊，那难怪她一直没下来。没事没事，你们多聊聊，小茜很快就要上学去。”
　　卢苑和她们一家三口告别，便回自己家。
　　在门口停下观望一会，卢苑发现客厅里没有人在。
　　“应该已经回去了吧。”她便不再缩手缩脚，一把推开门走进去。正好外婆在厨房炒菜。
　　“外婆！我回来啦！”卢苑提高音量，自打厨房门口就开始打招呼。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吃饭呢，那么久还不会来。”外婆即使炒菜也在吐槽她。
　　“怎么会呢？我不回来吃饭是会打电话给外婆的！”
　　卢苑帮忙把小桌子支上，端菜、盛饭一口气做完，扶着外婆坐到饭桌上。
　　她的疑惑呼之欲出：“外婆，我可以向您打听一件事吗？”
　　————————
　　第二天早上，卢苑和外婆出去散步，发现鲍松林家门口很热闹，李崇云和村长也在人群里面。
　　“在说什么呢？那么热闹。”外婆大声说。
　　“哟老四婶，和外孙女出来溜达啊。”鲍刚的妈妈看到外婆走来，更大声朝两人喊。
　　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卢苑和外婆身上，卢苑向各位长辈点头致意，站在外婆身后。
　　李崇云慢步后退，走出人群，到卢苑身旁，低头对她说：“我们在说今晚烧烤的事情。”
　　突然耳边传来声音，卢苑吓一跳，发现是李崇云后便恢复心跳。卢苑踮脚，凑近他的耳朵：“烧烤？要大家一起吗？”
　　这时人群中一声呼和，两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村长和另一个男人在讨论烧烤摊的位置，聊得起劲，其他人也纷纷插嘴。
　　卢苑福至心灵，右手敲在左手上：“我懂了，是不是要模拟农家乐？”


第32章 男孩
　　小小的农家乐摊已经搭建完毕。白天，李崇云和村民一起将红砖在田边围出一个叫位置，搭好烧烤位，又配置可伸缩的靠背布椅。鲍宁还拿出店里的星星灯，固定在低矮的红砖墙。
　　各家各户拿出自己家的肉货，约好晚上在这田间烧烤。
　　“苑苑，老四婶怎么样了？今晚她没来吗？”
　　外婆住院后，很多人关心外婆的健康。卢苑笼统地回答：“外婆她很好。今晚风大，外婆想留在家。”
　　“哎，卢苑你现在就干直播这些吗？没有去找个正经点的工作？”李珍从几个座位远的地方探出头问她。
　　“你懂什么？听说网红直播很赚钱的！”坐在李珍旁边的大叔用手背拍打她的上臂，并不赞同她的意见。
　　“那也得看情况，我们这个小山村里能有多少钱可以赚？”李珍大声喊回去，两人一致转头，向卢苑确认。
　　“啊……确实没有普通的网红多。毕竟都是助农项目，比例上会更有利于各位叔叔婶婶。”在长辈面前说收入，卢苑天然地有些发怵。
　　“那你爸没给你点表示？”李珍婶这个人，经常看笑话，说起话来没经过头脑。她另一边的李礼用手肘戳她的手，却没能让她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的。
　　卢苑虽然不想多加解释，为了把事情说清楚，她把赌约说出来：“我爸只说让我一年内赚够多少，不行就给他打工。”
　　“那还不如现在的好。”李珍被自家哥哥戳那一下，想起卢苑妈妈的事情，只要现在来挽回一下尴尬的局面。
　　“怎么说？”一直摆弄烧烤的李崇云开口说。大家都不知他在问谁，一看，李崇云正看着卢苑。
　　卢苑也才发现，只能再详细解释一番。
　　听完，李崇云说：“这又没签字，不用在意。”
　　素玉说：“你爸真不是个东西，你妈妈对他可好，当时带回来的时候我们可都看着，一直照顾他。”
　　小玉婶不开心说到：“女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不然即使自己老公赚钱了，他不想给就不给了！”
　　一旁有人笑她：“你不是老说女孩随便嫁人就好了嘛？”
　　小玉撇嘴说：“我这不是想明白了，你看卢苑现在多好，什么都是自己做的，不会被人抢去，也不用担心老伴在外面喝酒后醉醺醺回来耍酒疯。”
　　几个中年妇女一起感慨：“这临到头，还是要看富贵时的表现。都说糟糠之妻，我看男人未必会在意。”
　　……
　　起风了。大家的声音逐渐在耳边隐去，卢苑的五感全部集中在环境中。凉风拂过她的脸，从耳边吹过，掠过耳廓时传来噗噗的响声。卢苑彻底将背靠在椅背上，卸去全身的力气，慢悠悠晃腿。面对眼前漆黑的山峦，她竟觉得眼下的星光和月光比灯还亮。这大概就是农家乐的魅力，如果卢苑现在还在城市里朝九晚八，她想，看到此情此景自己一定会很动容。
　　卢苑拿起相机，记录眼前的美景。
　　“卢苑，鸡翅熟了。”李崇云把鸡翅递给卢苑。
　　“谢谢。”卢苑接过，咬一口，汁水充盈，在口腔内爆发，带着碳烤的清香和果枝香气的滑嫩顺过唇齿，温暖她的食道。被夜风吹得发凉，可她却内心柔和。
　　卢苑把这些都发到卢蒂的社交账号上，附文案“农家乐的美好时光（星星.jpg）”。她抬头看，大家在烧烤摊前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说着各自琐事，以前的她只有在下班后去酒吧、大排档之类才能有这样的体验，而其中的空气浑浊，人脑又会有多清醒？大家都在不断麻痹自己。
　　她退出现场聊天，拿起手机点开卢蒂的视频账号。她很在意形象改造的第一期评价，一般博主推出新栏目，都会根据第一期的观众反馈来确定这个栏目是否有继续做下去的价值。
　　“妹妹太好看了！”
　　“这个系列给我锁死！”
　　“前：小白兔；后：小狼狗。妹妹的表情管理绝了！”
　　……
　　看来大家的反馈都还不错。因为带有农村的标签，也有一些农村领域的博主给她点赞，卢苑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己说是要帮助日升村，可似乎日升村还是在无形之中给她更多帮助。在这个环境中，卢苑虽然用心经营，总觉得有些吃力，却不时能感受到自己的幸运。
　　“说起来，小茜今天没一起过来吃吗？她平时和卢苑很要好的。”一个大婶突然说到自己，卢苑赶紧把手机熄屏，坐直起来：“对，她说她今晚有事。”
　　“哎呦，有什么事比吃重要……”大婶还没说完，一个伯伯赶紧打断。“嘘，先罗婶，你忘了国荣他们家的事情了吗？”
　　被叫做先罗婶的大婶突然噤声，话题被引到其他地方。卢苑的眼睛黯淡下来。昨晚她也才刚知道这件事情，没想到大家一直没提起，这像是一个忌讳的词语，也像一根刺，插在那时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心上。时间是最好的稀释剂，而一些事情能在旁人的记忆里消失，却永远无法在当事人的脑子里清除。
　　昨天晚上，她直截了当地问外婆：“外婆，我可以向您打听一件事吗？”
　　“怎么了？”外婆不以为然，用筷子戳戳盆内乌黑的肉，判断是否能咬得动。
　　“刚回村时，您说小茜有个弟弟，可是这两个月以来我还没见过他。他去哪里了？”卢苑一直揣度词语，搜肠刮肚，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气小心表达比较合适。在这十几年以来，她自己也经历颇多，在别人对她的反应中，她知道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有时忽视别人的特殊情况，像普通人一样去交往，是最自然的状态。
　　“你说小刚啊。”外婆咬一口肉，说话有些混沌。这肉被她的酱油煮得乌漆嘛黑，真难辨认肥瘦，幸亏这一块是猪肥肉。
　　“他现在在城里的特殊学校住宿，所以一直没在家。”外婆的语气十分平淡，卢苑却听得心跳加速：“特殊学校？他怎么了？”
　　“先天性弱视，后来被认定为残疾。”外婆说话总是那么简洁，她认为有些事情需要听话的人仔细吸收，随后再加解释：“免学费进特殊学校学习，现在才去一年。”
　　“啊，这样啊。”卢苑想过很多种情况，连早夭都假设过，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现在倒不知道该说什么。
　　外婆这时却继续补充：“他们家人每周六晚上会去城里看他，隔天才回来。你没发现过他们不在家吗？”
　　经过外婆这隐晦的提醒，卢苑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外婆发烧的那一天，她找不到国荣叔一家人。“原来那天他们是去城里了啊。”
　　外婆点点头“村里大家都默认不提这件事。能怎么办呢？孩子有没有问题，大家的日子都得照常过。”外婆抬起头，浑浊的眼球朝向圆润的月盘：“何况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
　　外婆接下来讲了一个残忍的故事，直到卢苑吃着烤翅，想到这件事内心还是一阵拔凉。
　　小刚的视力在小时候还处在可控状态。那时他们家经常来回医院，为不断成长的小刚更换矫正眼镜，又需要经常参加矫正治疗。一天下午，村里几个孩子跑到他家门口，大声喊小刚出去玩。国荣婶本不答应，而小刚也玩心大起，拗不过小刚殷切的期待眼神，国荣婶让步，让孩子们照顾好他。
　　居住在山间，孩子们第一个想到的玩处便是溪边。不知是谁起的头，小不点们开始互扔石块，进而乱成一团。噗通噗通，石块落水声、躲避石块而踩入水中的脚步声混在一起，男孩们忘乎所以。直到小刚尖叫一声，几个小男孩才停下混乱的打闹，查看小刚的情况。
　　估计是右眼被砸中，小刚的眼镜碎裂，尖锐的石头带着玻璃刺向眼球。小刚只觉得疼、眼睛睁不开，外加眼泪哗哗流出，他不知所措的手摸向眼睛，只觉得手也湿润，带有一些胶质。
　　“我想想……医生说是眼球穿通伤。”外婆的语气依旧那么平淡，她的话语却让听者惊心动魄。几个孩子因为害怕，手忙脚乱不知何解，又想起国荣婶的叮嘱，一个个害怕起来。小孩对挨打的恐惧高于一切，带头的不知谁家的孩子便提出要再待上一会，如果小刚的眼睛能自愈就万事大吉。
　　小刚疼痛难忍，一直叫妈妈，所以男孩们最终还是把他扶回家，以上就是几位小男孩的“供词”。
　　田间的国荣叔被紧急叫回家，把孩子送到村卫生院，医生简单清理伤口、包扎后便赶紧让他们联系城里医院，而因为事发后的耽搁，眼内感染，小刚的视力难以恢复。
　　现在小茜应该和弟弟一起吃饭吧。卢苑暗中叹气，再咬一口鸡翅，国荣一家人一直乐呵呵的，谁能想到笑容背后会有这样心碎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小江会在文下祝贺作者生日！好惊喜！谢谢小江！


第33章 原糖
　　————几天后————
　　已经到小茜开学的时候，卢苑和国荣媳妇一起，把小茜送到村口。
　　卢苑和国荣媳妇下车。副驾驶的小茜也跟下来，她走到自己的妈妈面前，低着头，二话不说便抱住国荣媳妇。国荣媳妇眼泪汪汪，伸手也抱住小茜。小茜已经比妈妈高，可还有父母在，她就永远只是一个孩子。
　　卢苑在一旁看着，不忍心打破这温馨的局面，可驾驶室里的国荣叔却已经等得急不可耐：“那个……时间不早，要赶紧出发。”
　　小茜一把松开国荣婶，又一言不发就抱住卢苑。小茜抱得用力，卢苑有些喘不过气：“小茜……”
　　“苑苑姐，谢谢你送我的行李箱。”小茜突然说话，终于松开手。
　　离别总是带着伤感，卢苑此时也眼眶微微发红。可这次离别还会再见，是彼此新的开始，又何必如此感伤？卢苑也想不懂。
　　送别小茜，卢苑去鲍宁的小卖部与两位网店客服碰面。经过商量和走访，三人将原糖定为第一批上线的特产。
　　村里仅有一个制糖厂，大部分原料来源都是各家各户种植在田边、山间的甘蔗，经低价收购制作原糖，成为日升村的厨用糖来源。
　　三人打算重新设计一个外包装，将散装的原糖包装成固定规格的对外售卖礼包。
　　正在商量包装设计，卢苑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名称，和身边两位说声抱歉，卢苑起身出去接电话。又是村长，每次接村长的电话，卢苑总有些心跳加速。谁知道村长又会带来什么消息呢？
　　卢苑一走，室内两人突然安静下来。失去话题，鲍刚有些尴尬。他不时抬头看鲍宁，出声说：“卢苑现在的变化还挺大的。”
　　鲍宁本在看卢苑的背影，听鲍刚那么一说，也觉得是：“原来就是一个细声细语的小姑娘，没啥主见，也没有规划。现在就像一个小老板。”
　　“可不是嘛。”鲍宁的回复让鲍刚信心大增：“我觉得你也……”
　　“电视台采访？！”卢苑一时激动，把小卖部内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鲍刚想说什么也忘记了，和鲍宁一起直勾勾看着卢苑。
　　卢苑紧张，开始踢脚边的石块，转头发现有两个视线在注视她，这才把音量调低：“村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话筒对面的村长说什么，只见卢苑频频点头：“好吧，行，我试试。”
　　挂断电话，卢苑回小卖部内。
　　“什么采访？”鲍宁不墨迹，直接问。
　　“明天市电视台下乡采访，点名要走访日升村。”卢苑坐下，一边叹气：“村长让我明天去接受采访。”
　　“接受采访是好事啊，会采访什么？”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村长说记者的问题是关于日升村的现状和我们的直播与网店。可是我没被采访过，想想就紧张。”
　　“那可以宣传我们的网店和农家乐吗？”鲍刚原本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也不要生硬地宣传，在记者问的时候介绍一下现在网店在准备什么，带他去看看原糖和制糖厂，顺便带记者体验一下我们的农家乐。”
　　“不错啊，记者应该也想知道这些。”鲍宁拍拍鲍刚的肩表示赞同。
　　鲍刚对突然起来的肢体接触感到惊讶，半张嘴而说不出话。
　　卢苑的眼神突然坚定，向两位抱拳：“两位哥哥姐姐，你们可以陪我练一下吗？”
　　“这位是卢苑，我们村的主播和网店主。”时间已到隔天，村长在办公室里介绍卢苑和记者两人认识。
　　卢苑表面不显，背地里却在暗自流汗。
　　相互打招呼后，两人开始对稿：“我今天会问到……”
　　记者摆起手势，与同事确认录影的状态。几人到楼下，用办公楼为背景进行第一场景的采访拍摄。记者举起话筒，面向庞大的录像镜头，开口：“大家好，这里是农村一线栏目组的外景现场，我是肖迪。今天我来到e市一个小山村，这里是e城最先看到日升的地方，这里就是日升村。”
　　卢苑在一旁看呆，这位记者面对镜头时游刃有余、气场外露，和刚才内敛的他判若两人。
　　“我在日升村发现一个人，大家可能对她的网名熟悉，却不知道她的真名，来我们先看看是谁。”卢苑走上前，进去镜头里，向镜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美妆博主卢蒂。”
　　接下来，就是记者详细介绍自己身份的环节。卢苑保持住微笑，听记者流利地念出自己的简单信息。
　　“虽然你是一位美妆博主，可我听说你在农业方面也有所涉猎，请问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吗？”
　　记者把话筒递过来，卢苑“我主要是帮助村里的农产品售卖，做助农的销售，主要是助农直播和网店售卖农产品。现在也在组织村里的农家乐。”
　　“是什么契机让你想到要去卖农产品呢？”
　　“当时我刚回村，村里正好要处于丰收季节，却没有经销商合作，很快就会滞销，所以我另辟蹊径走了网络营销，借助我在美妆博主身份中积累的粉丝数量，将大家的农产品销售出去。在这里我要感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粉丝和各位网友，有大家的帮助，日升村的水果和蔬菜才能在优质期内成功卖出。”
　　“也因为你，大家才能品尝到优质的日升村果蔬。”记者接过卢苑的话，继续开始新的话题：“不过你还是一个美妆博主，请问这样对你的美妆博主的事业有影响吗？”
　　“有影响。助农给我的美妆账号带来很多帮助，因为助农事业，我在美妆博主中开辟新的板块，同时因为助农，美妆博主卢蒂的形象也被更多人熟知，现在已经有50万粉丝。”
　　“那这样的话，你有尝试过将美妆和农业结合在一起吗？”
　　“我现在正在开始一个形象改造的栏目，帮村里的女性化妆、搭配，帮她们拍照留念。我们在城市中，会喜欢自拍、拍照，而日升村的大家还没有这样的习惯，但这并不是城市的特权。每一个人都爱美，而劳动人民有他们独特的魅力，也有他们想尝试的形象。”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走到网店的仓库内，鲍刚和鲍宁昨天的彩排，来到仓库内工作。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的网店。这两位是我的客服，一位处理售前服务，一位处理售后服务；还有一位剪辑师，她在上学，平时都是线上交流。我们网店和村里许多农户合作，作为平台介质，帮顾客挑选优质的农产品，也帮农户把自己的劳动成果远销全国。”卢苑对记者说，“我们现在在准备特产的上新。”
　　鲍刚把桌子上的原糖递给卢苑，卢苑接过后，向镜头展示：“这是我们日升村生产的原糖，用最近刚成熟的甘蔗制成。甘蔗的营养价值高，温润柔和。”
　　“原糖和我们熟悉的白糖有什么不同吗？”
　　“白糖是精加工的，在原糖的基础上去色浓缩，而颗粒均匀。我们这些原糖是用甘蔗原糖直接捣碎干燥后进行研磨制成，外貌上不及白糖，可它的内容不容小觑。走，我们去甘蔗田看看。”
　　镜头一转，卢苑和记者来到甘蔗田。一望过去一排排一列列都是甘蔗，硕大的甘蔗叶子在秋风下摇晃，发出飒飒声。
　　“我们没有专门大片的甘蔗地，都是靠各位农户在田边种植的甘蔗来进行提炼，因此原糖产量不大，以前没有出售到外地的想法。而今年网店开设，我们不仅想把日升村的蔬果带给大家，也想将这些可长时间储存的日升村特产分享给更多人。”
　　“明年会有一片甘蔗地。会出产更多营养丰富的原糖。”
　　卢苑把记者带到农家乐摊中。记者也和她一样，直接背靠布椅。他抬头一望，天气晴朗，大块云朵在天上飘。摄影师按照记者的要求，也录下当前的美景。
　　“山连山，树成片，这是日升村人的骄傲。作为山的孩子，他们对山有感情，可能是山的内敛让他们比较内向，一直在山间耕种。现如今，因为卢蒂的直播和网店宣传，日升村逐渐被更多人认识，大家也想知道，这汁水充盈、酸甜可口的橘子是在哪里生长的，提供日月之精华，日升村不仅养果、养蔬，也对动物和人的成长有所帮助。”这一段话似乎是记者的即兴感慨，卢苑却知道这不是。刚才拿到记者的稿子，卢苑发现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批注和笔记。
　　“日升村的村民非常热情，请我们节目组体验农家乐。”记者对镜头举起烤年糕。
　　“是的，我们村的景色优美，产品又多，欢迎大家关注我们网店，我们会定时发布当季产品，也欢迎大家来日升村亲身体验采摘、在山间烧烤和夜晚看星的惬意。”
　　“外婆我回来啦”卢苑推开门，有气无力地说。半天的采访结束，卢苑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得以放松。跟着记者从办公室走到仓库、田里，再去农家乐，随后又折回办公室。卢苑今天走遍半个村。
　　“外婆，我要上电视啦！”外婆在厨房准备食物，听到卢苑的话后停下手中的动作，怀疑地看着她。
　　“哎，是真的！”


第34章 蛮缠
　　电视台的采访视频播出后不久，原糖的销售数据变得更好，全部批次都销售完。
　　难怪和大媒体合作是宣传的好办法，卢苑此刻尝到甜头。如果能再一次合作，该多好啊，卢苑正异想天开。
　　她整理自己的近期收入，刨除两位客服的工资和不时给小茜的劳务费，她已经积累十五万。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她坚持完成一个月5万的计划，赌约应该可以完成。
　　卢苑信心大增。三个月前的她完全想不到自己有可能完成赌约，所以一直不敢面对，想要直接糊弄过去。抓住日升村的发展机会，她的行动都能有所收获。
　　所以遇到事情，着手大胆去做吧，踏出第一步，才能一步步无限接近目标。
　　卢苑开心地哼歌，刷着手机信息。好友申请栏突然浮出一个红点，卢苑点进去一看，是前男友。他的头像和用户名已经全部改掉，和以前完全不同。
　　但卢苑从他唯一的用户id号认出他。那个渣男。
　　卢苑深吸一口气，已经遗忘了将近一年的记忆重回她的脑袋：在一起的日子、被冷暴力的时期，还有发现他出轨后心痛的日日夜夜。她就像看电视剧一般，从上帝视角睥睨以前的自己。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心痛之处，只觉可惜。当时的自己太忙于工作，把剩下的情感生活当成日常生活的全部，没有想过要为自己而活。
　　而现在的她，脱离过度依赖他人带来情感满足，逐渐从自己创造的成就当中获得自信。
　　卢苑拒绝了前男友的好友申请。
　　放下手机，抬头看看窗外。天朗气清，夜晚的秋风萧瑟，她起身把窗户的缝隙关小。
　　再次看到前男友的申请消息，卢苑已经没了脾气。之前没有留下一个讯息就劈腿，难不成他在电视台的采访中得知自己现在过得有声有色，他想回来复合？
　　哼，我倒想看看你要做什么。
　　卢苑点击同意添加，便把手机丢在一旁，继续收集新特产花生麦块的资料。每一款特产涉及制作工艺、营养价值和食用方式、食用禁忌和保存方式等等，了解透彻之后，卢苑才会在网店上新，这对上新第一天直播时的介绍也会很有帮助。
　　只有自己成为一个专家，充分了解自己所推荐的物品，所有的资格都被认证，消费者才会信任自己。何况食物是进口的东西，必须保证无毒无害。
　　“有可能导致过敏……”卢苑查阅医学记载，轻轻念出声。中西方关于不同食材的界定都需要看，调查的工作量很大，卢苑一头扑进资料的海洋。
　　“苑苑”“你最近怎么样，过得还好吗？”“我好想你。”被遗忘在一旁的手机接受到前男友的消息。
　　一个小时过去，卢苑还没回复，他便着急得跳脚：“苑苑，你在干嘛？怎么不回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再半个钟，他又发送信息：“我对不起你，以前是我不好，没有和你说我的难处。我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但是我已经和他们说通，他们接受你了。”“苑苑，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那边，前男友在异想天开，这边卢苑终于查好全部信息，新的特产包含花生、鸡蛋和小麦，美丽而危险，需要排除部分过敏体质。该怎么和消费者传达这个信息呢？
　　卢苑的注意力依旧沉浸在电脑里，她喊出手机助手：“小吴。”
　　“我在。”
　　“打电话给鲍宁。”
　　“正在拨号鲍宁……嘟……嘟……嘟……喂？”
　　“喂鲍宁姐”卢苑手舞足蹈，把花生麦块的致敏性描述一番。
　　“居然会过敏吗？我还没听说村里谁吃花生麦块过敏的。”
　　“可能我们的饮食结构里面有让我们抵抗花生、小麦这些过敏原的东西。”
　　“也是。”鲍宁扶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突然不想上新了。两人不知该说什么，手机两端出奇地安静。不怕问题难解决，只怕没有思路。郁闷之余，她向后随手从货架上拿出一袋零食，突然看到包装袋上面写着‘本产品生产线可能含有坚果’。
　　“哎！卢苑还在吗？”鲍宁激动得音调上升，让把手机放在耳边的卢苑吓得趔趄。
　　“我还在，鲍宁姐你遇到什么事情？”
　　“花生制品很多的。其他厂家肯定卖过类似的产品。但是他们不可能因为一部分过敏的人放弃其他消费者。这时候怎么办？”
　　“在销售时说清楚？”
　　“没错！卢苑，零食的包装袋上经常有过敏风险提示。我们村的生产商家有吗？”
　　卢苑被鲍宁提醒，急忙翻出从厂商那里获得的样品。她把包装快翻出花来，也没有相关提示。“没有写。”
　　“那写上应该就好，不仅包装，商品介绍和你在直播时都必须点清。”
　　卢苑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也是这样想的。”
　　卢苑在网络上仔细查找，才知道这是相关部门的规定。因为村里的厂家大多数商品只在村里流通，加工厂估计只申请了许可证和生产许可，尚未注意到过敏原。
　　“呀~”卢苑用力伸懒腰。既然已经查到这种程度，应该没有缺漏，剩下的事情只要明天去加工厂沟通清楚便可。
　　卢苑起身，从书桌走到床前，扑进柔软的被子。
　　远在书桌上的手机传来振动声。刚酝酿出睡意的卢苑不满地抬起头，确认声音的来源，认命地爬起来拿手机。
　　是她给闺蜜米好设置的消息提醒。卢苑拿着手机回到床上，查看闺蜜的讯息。
　　“苑苑，你和崇艾怎么回事？”
　　“怎么了？没什么啊。”
　　米好火速发一张截图给她看，是崇艾在社交账号上发的。“他这样说，很像你们复合了哎！真的没有吗？”
　　卢苑此时脑子里出现三个大问号。她才想起已经同意他的添加申请，退出去看他的消息。
　　“苑苑，如果你没有反驳，我就当你同意了。”
　　卢苑的火气上来了，沉睡二十多年的火山爆发，她的性格温和也不代表能这样欺负她！她把全部聊天信息截长图发给米好。
　　“他的段位变低了。”米好接到信息，似乎并不生气，还在分析他的遣词用句：“他害怕你不理他，也害怕你不同意，他很着急。”
　　卢苑也很着急，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米好，你不觉得很生气？”
　　米好正躺在按摩椅上，慢悠悠地说：“不生气啊，我生气什么？你真的答应和他复合我才会生气的好吗？”
　　“不要为了无关人士伤脾伤心嘛。”米好还在安慰她。
　　“好像有点道理。”卢苑瞬间冷静下来：“反正现在我们的生活都没有交集，我坚持自己的态度就好。”
　　卢苑删除前男友的联系方式，又像他一样在个人的社交账号上发布信息。
　　就像把陈年垃圾扔进垃圾桶，卢苑顿觉舒爽。她再次伸懒腰，下楼看外婆睡了没。
　　卢苑丢在床上的手机突然亮屏，聊天软件提示收到新信息：“苑苑，老四婶的身体怎么样了？”
　　————
　　结束晚间工作，李崇云洗去全身的粘腻，出来已是十一点。他的大长腿随意躺进软乎乎的沙发，捞起手机。
　　无意识得浏览社交账号。他每天都需要在这里花一点时间，了解合作伙伴、同行的现状，好抓住新的前沿信息。他突然用左手支起身。
　　卢苑在两个小时前难得地发新帖：“工作就是我的爱人，顾客就是我的上司，沉迷工作无法自拔~”附图是摆满资料和电脑的桌子，充实而踏实。
　　她又在评论区留言：“另外，没有复合~请大家不要相信没有证据的消息，谢谢。”
　　李崇云无意识地揪自己的胡子，直到感到抽痛时放开。
　　“嘶~”他把一根小胡须连根拔起。
　　点开卢苑的聊天界面，他犹豫片刻，还是下定决心发送。
　　作者有话要说：
　　填完第二个坑了！前男友这样不辞而别，一定要狠狠收拾他！


第35章 交流
　　似乎回到以前的黑暗时刻……卢苑看到卢清泉对妈妈又打又骂……看到自己被继母排挤……她还看到前男友当着自己的面喂其他女生吃饭。
　　她听见他们说：“卢苑真没用”“卢苑好差劲”“没人要……”
　　卢苑要疯了，她的额头全是虚汗，她的手在颤抖，全身无力。她想喊，想出声，却没有力气。
　　“妈妈？外婆？你们在哪里啊？”卢苑在心里喊，卢苑想知道。“快来救我！”
　　天旋地转，突然出现光明。卢苑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大口呼吸。
　　像是小时候自己被抱在妈妈怀里一样，有人在一拍一拍地拍打自己的身体，很温暖、很安心。
　　“苑苑，我相信你自己可以的。”她听见妈妈说：“苑苑是一个勇敢、独立的好女孩，她善良又坚强，快乐又幸福。”
　　“苑苑，对不起，妈妈没能陪你长大。”
　　卢苑突然睁开眼睛，一滴泪水从眼眶滑落。
　　她正在房间里。卢苑大口大口呼气，梦中的压抑久久不能消逝，而梦的后期，妈妈的拥抱又是那么真实。
　　卢苑撑着坐起来，天尚未亮，却已经有万物醒来的清新。农村一向如此，夜晚的味道和早晨的味道总是早早来临。
　　她起身下楼。
　　现在已经是她回外婆家的第四个月。不知为何，还会梦到前男友，明明他来纠缠要复合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卢苑刚醒来，有些发懵，一些以前的记忆从匣子里溜出来。
　　前男友被她删除后，并没有收手，他还暗搓搓在社交平台上发几条消息，配上以前在一起时他们俩的合照，又到卢苑的美妆号下面评论。卢苑没搭理他，他便逐渐消失。
　　下楼梯时，卢苑的脑子还在慢慢开机。米好的话在她耳边响起：“就该给他个上勾拳下勾拳，再给他来个连环踢！”她笑出声。
　　闺蜜米好就是她的嘴替。米好和她是高中同学，大学时一起考到c大，便慢慢变熟。可能因为米好的家庭条件好，她一向敢说敢做，爱憎分明，对卢苑大学时的软弱性格嗤之以鼻。
　　“大早上的你不睡觉，笑什么呢？”外婆的声音凭空响起。卢苑被吓得跳起来，转身发现外婆坐在客厅里喝茶。
　　“外婆早上好！”卢苑屁颠颠走过去，坐在外婆身边。
　　“你今天要去哪里交流？”
　　“去爱森村，他们村也有直播助农，邀请我们村去他们村看看。”
　　“爱森村啊……以前有人想介绍我嫁到那边去。”
　　卢苑来了兴趣，一改疲态，两手放伸到桌子上，支撑着她的下巴。“后来呢？”
　　“后来我不久嫁给你外公了嘛，要不然怎么可能在这里。”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有我。”
　　“那不一定，缘分是说不准的。如果我们两上辈子缘分太深，这辈子不论去哪里都会再相逢。”外婆相信前世，从外公去世之后，外婆便一直坚信下辈子能再见。“我和你外公这辈子缘分未尽，下辈子也会在一起的。”
　　这是老一辈人的浪漫。
　　卢苑一行人带着网店卖的特产，想拿给爱森村作为访问礼物。
　　“路都修到这里了。”一车人看着出村后崎岖的路，脸上洋溢着笑容。
　　鲍刚躺在最后一排，随着颠簸慢慢开口：“我们日升村未来可期，不仅被评为市优美山村，现在路要是修好，一定有不少游客。”
　　“可不是嘛，村里现在可热闹了，开民宿的、开饭店的，连鲍宁家的小卖部也要升级成小超市，她最近都在忙这个，要不今天没来。”
　　“可惜了，那我们也不给她带爱森村的东西。”鲍刚悠悠地说。
　　“鲍刚你可就爱欺负她。”
　　半个小时到达山脚，爱森村就在这里。
　　一行人下车，看到一个憨态可掬的中年男子从屋内跑出来。他朝卢苑喊道：“是日升村的同行吗？”
　　“是~请问是吴先生吗？”
　　男子终于到达停车处，大手一挥，擦擦脸上的汗：“抱歉，刚才我在外面等你们，突然有事被叫进去，没成想你们那么快就到。”
　　他向村长伸出双手，在村长回握时紧紧握住，用力上下甩动：“感谢你们能来交流，我们早就听说你们的事情，直播做得非常好，可以说是同行们的典范。”
　　村长脸上带笑，手却用力抽出，成功后他终于放松下来，这小子劲太足，把他的手快握肿了。
　　卢苑见状，开口：“您谬赞了，爱森村的直播做很久，论资历来说，应该是e市最早的吧？”
　　听到自家村子被夸，吴先生笑呵呵：“快进来说，一直站着干嘛？”
　　——————
　　“爱森村的电商模式很成熟，有三分之一的村民从事电商行业，分散在各家各户。”吴先生带一行人去村头几户人家走访，他们都是做电商的。
　　“你们主要是做什么商品的？”
　　“农产品也有，日用品也有，还有一部分手工品。”吴先生走到第一家，他们是卖日用品的。
　　“你们这样分散到每家每户，成本和风险能控制吗？”卢苑提出心中的疑惑。
　　“我们给每家电商政策扶持，他们的采购成本变低，而且不仅线上买卖，他们线下也有店铺。从我们这里要进山的人经常会来这里买东西，镇上的人想要便宜的日用品也会来光顾我们。”
　　“你们的地理位置很好。”
　　“是的，多亏我们的地理优势，我们线下的生意也还不错。”吴先生承认，这确实是非人为可以把控的因素。
　　“日升村主要是卖特产和农产品，由卢苑的小工作室负责收购和售卖，利用散货和批发的价格差来收取利润。”村长介绍。
　　“你们的模式很不错。因为农产品需要快速销售，并且也要确定买家。我们的散户中，涉及日用品比较多。农产品方面会比较无力，而且我们这里里镇上不远，线下收购也不少。”
　　听到吴先生的肯定，卢苑的心里多出几分信心。这就像女生的穿衣打扮得到女孩子的夸奖，被同行夸，无异于被专业认识认可。
　　“你们的直播是由谁来负责的呢？”卢苑还是更关心关于直播的问题。“你们的散户多，难道是自己直播自家的东西吗？”
　　吴先生摇头，带大家走回办公室的方向：“我带你们去看直播的地方。”
　　上三楼，是一片空旷的楼顶，摆上几排桌子。桌子上都摆着直播设备，在太阳的照耀下发出光芒。
　　“就在这里，现在刚好没人直播，快坐。”吴先生招呼大家坐在直播椅上。卢远发现他们的直播椅坐起来特别舒服，似乎是专门为久坐定做的，符合人体曲线。
　　“我们的直播分农产品和手工艺品，这边是农产品的，这边是工艺品的。从一开始，大家就分别选出一个普通话过关、说话大声，长得顺眼的人来做代表，开始直播卖货。被选中的会有劳务费，不多，但毕竟是给自己直播，每个人都很卖力，也不会介意钱多钱少。”
　　村长点点头：“我们的农户也是，虽然自己没有参与直播，可关心了，还会请卢苑吃饭。”
　　“这间接促进大家的关系，是不是？”吴先生露出幸福的笑，“刚做电商时，大家的竞争意识都很强，害怕同质化被抢生意，甚至还去砸别人的店，太恶劣了。”
　　“自从直播后，大家都知道量多能形成规模，顾客更多，彼此说话都客气不少。”
　　“请问你们如何确定线下和线上的量，直播和网店的数量又是怎么商量的呢？”卢苑把另一个问题记下，她还带一本本子出来做笔记。
　　“我们一开始就开会讨论，又直播了一个月，才确定下来。”吴先生回忆：“一般是四分线下，六分线上，线上里面四分直播，六分网店。不过具体还要看每一家店的经营模式不一样，有的线下店很大，他们会选择少一点线上，毕竟快递的成本也要考虑。”
　　卢苑用笔敲敲自己的颧骨，若有所思。
　　回村后，她和鲍刚去鲍宁的新超市里，现在正好停工休息。
　　“鲍宁姐，我正愁不知怎么确定直播和网店销售的量呢，爱森村就给我们带来参考答案”卢苑接过鲍宁递过来的饮料，说到。
　　“我们以前的也不错，直播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有折扣。不过现在商品量大，每次直播有七八种商品，就没办法。”
　　“可不是嘛，我看呐，也不用跟他们村一样四六分，直接前两百有优惠不就行了？”鲍刚吨吨吨喝水，在爱森村交流三个小时，回程忘记给他们讨口水喝再走。
　　“可以。”卢苑继续用笔敲敲自己的颧骨，“或者这样，因为我们现在的产品都是量大的，除非农产品之类有限量。非限量的产品一次直播里少量优惠，多次直播。而限量商品因为有季节限制，多量优惠，少量直播。”
　　“可以，特产之类的大家说不定也吃腻了。”鲍宁将心比心，她吃了快三十年的干枣，说实话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爱吃。“像花生麦块、原糖、干枣和米饼之类的，有折扣优惠吸引大家才爱买，这不像我们的农产品那么有品种优势，总要用价格取胜。”
　　卢苑把笔记给鲍宁看。鲍宁看了频频点头，倏尔又频频摇头。
　　“你这是在干嘛？摇拨浪鼓吗？”鲍刚看不下去，出声问。
　　“才不是，点头是赞同他们的模式，摇头是否认他们的条件。”
　　“怎么说？”
　　“我知道一个词叫地缘优势，他们这不就是？在进山口，离镇上近，那么好的条件还是这样的模式，好好的牌打烂了。”
　　鲍刚不同意：“你还别说，我觉得他们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们还出老千呢！”
　　“我们哪里出老千了？”
　　“我们有卢苑啊！”鲍刚指了指正在喝水的卢苑，“我知道一个词叫群众基础！”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十章内完结，感谢收藏中的12位读者，虽然我的文章写得不好，每次看到有这12的数字，便会感到有坚持下去的力量。
　　完结后会开新文，估计开学后稳定下来就开文~目前正在构思。


第36章 冬笋
　　就这样，即将开春时，卢苑他们的网店已经上新7款特产，以及冬笋这个限定菜。
　　“走，我们采笋去！”卢苑穿着鲜亮的黄色上衣，背一个竹背篓，手里拿着手机直播，跟在各位农户身边。
　　卢苑边走边看弹幕，现在还没到竹林，先和观众互动一下：“我其实也不会挖笋，但是我有那么多专业人士的指导，一会肯定能挖到很多！”
　　“今年是日升村竹园的大年。一般就是一年竹笋多，挖掉后竹子的养分耗尽，便下一年竹笋生产少。所以今年我们就可以卖竹笋，明年就不一定有了，大家今年可要好好把握。”
　　“嚯，我们到竹林前了。”卢苑把镜头一转，屏幕前出现一座大山，进山口处可以看到大片竹林，竹叶不会在冬季凋零，此时绿油油一片，非常茂盛。“这是日升村所有人的竹林，是山留给我们的礼物。所以我们不会随意砍伐这片竹林，只会挖竹笋。”
　　“我还带了挖笋的工具，先跟着大哥学习怎么挖笋，然后我再给大家挖个大的！”卢苑从背篓里拿出一根大锄头和两根小铲子，这些都是国荣婶给她的，他们家今天要去城里看望小刚，卢苑打算挖几颗给他们。
　　卢苑跟着旁边的大哥，镜头对着他录下他的动作，并念念有词：“先这样……啊，再那样……哇！看到竹笋，用这种小铲子把它旁边的土都刨开，再把他截下来。嗯！我会了！”
　　弹幕一片怀疑：“是眼睛会了，手还没会吧！”
　　“来吧！”卢苑跃跃欲试，她把手机拿给旁边的大哥，摩拳擦掌。
　　“首先要判断笋在哪里。”卢苑定睛望着刚刚大哥挖竹笋的位置，又站起身，看着旁边大家都在埋头挖竹笋，挠了挠头，一脸迷茫。“哪里有笋？这怎么看出来的？”
　　屏幕外的大哥忍着笑意，解释道：“一般都是根据去年的笋位或者看主鞭的位置来判断的。”
　　“我先给你找一个吧！”大哥看卢苑迷糊的样子，怀疑她可以找一个早上的笋还没有找到。
　　“哝，那里有一个咯。”
　　卢苑非常开心：“大家看，这就有一个笋。来，现在我来挖它。”卢苑撸起袖子，拿起锄头就要要锄下去，被大哥拦下。
　　“诶，别这么轻易就下锄，别待会儿把竹笋给弄断了，浪费一根。要重下轻刨，下的每一次锄头都要快速，但是位置要放浅，慢慢的能够看到笋的表皮，才拿出小铲子，仔细地把它旁边的土挖出来，再砍断它，竹子才会完整。”
　　卢苑闻言，不敢轻举妄动，慢慢的拿着锄头一点一点跑刨下去。
　　大哥又说：“你这是要给地球母亲削皮吗？”
　　卢苑疑惑：“我这怎么了？”
　　“刚才是致命伤，现在连表皮都没有创到。”
　　“嘿嘿，说不定我在帮地球去角质。”
　　“来，我示范给你看。”大哥和卢苑互换位置。“你这样子握住，两手不要重叠。然后用这样的角度刨下去，刨的时候仔细观察力度，如果说有硬的东西就不要继续，观察一下是有笋还是石头之类的。”
　　卢苑的头点得像打地鼠，她重新换回来，按照大哥的指示，轻轻地往下刨。五六下后，便看到竹子的皮。
　　“哇，我真的挖到竹子了！”
　　大哥说：“现在拿出小铲子来挖，把它旁边的土去掉。慢慢的把它的一面挖出来。”
　　卢苑照做，终于让竹笋重见天日。“那要在哪里把它截下来呢？”卢绾不知如何下手。
　　大哥判断竹子的地表位置和长相，他指了指卢苑还没有挖到的地方：“还要再深一点。”卢苑继续挖好。
　　“就这里。”大哥蹲下，给她指了指位置。
　　咔嚓一下，卢苑用力，把小铲子打横把竹笋斩断，从土里拿出来，抖搂几下把表层的土拍掉，展示给镜头看：“你们看，竹笋就这样挖好了，你们学废了吗？”
　　镜头中，少女一脸开心，不嫌土脏，把竹笋抱在怀里。弹幕上一阵嬉笑：“学会了，学会了，竹林哪里领？”
　　卢婉：“竹林我没办法快递给你们，但是竹笋可以，今晚九点就上架，限量100颗，我现在多帮你们挖几颗～”
　　卢苑把手机固定在一棵竹子上，开心地继续挖竹笋。
　　外婆一直忙于置办年货。卢苑把竹笋扛回家的时候，看着外婆忙前忙后。
　　“外婆，我挖了一颗笋回来，我们今晚煮冬笋汤吧。”
　　外婆应下：“好。”
　　“外婆，你还在准备年货吗？”卢苑见外婆没动静，去客厅看，一手把外婆的肩膀揽住。“年货不用弄那么多，网店有卖特产，我拿一些回来就好。”
　　外婆一口答应，却没能停不下手中的活：“今年我们家过年可热闹了，你在家，你舅舅也要回来，你小姨也说今年要回来过年。”
　　既然外婆执意要弄，卢绾也没办法，上手帮外婆分类年货。
　　她下午还要回竹林里拍造型。竹林一直都是武侠片的热门取景地，既然有一片竹林，就要物尽其用。摆弄几盒年货，卢苑突然来了主意。
　　她抱着外婆的胳膊，摇晃起来撒娇：“外婆，你今天下午陪陪我嘛。”
　　“陪你做什么，你都那么大人了。”
　　“我们去拍大片！嗯？走嘛。”卢苑继续晃外婆的胳膊。
　　“啊行行行，走。别晃，我要晕了。”外婆假装嗔怪她，卢苑知道外婆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要不然也不会随孩子们自己决定去。何况她可没用力晃。
　　计谋得逞，卢苑撒开手，跑去外婆的房间：“我先给您看衣服！”
　　——————
　　外婆答应的时候没想过是这个造型。外婆现在后悔了：“反悔还来得及吗？”
　　“NO NO”卢苑伸出食指摇一摇，阻止外婆：“来都来了，不拍完哪能走啊？”
　　外婆紧紧抓住她的竹编斗笠帽，难得地害羞：“羞死人，七老八十了还要打扮成这样。”
　　没错，卢苑不仅给外婆搭配武侠大片的衣服，还帮外婆化妆。素玉婶在一旁挖竹笋，听到她们两人的对话，才发现是卢苑和阿四婶。
　　“我当是谁呢，穿着斗篷戴斗笠，原来是阿四婶和卢苑！”素玉婶的声音老大，又带着惊喜的高昂音调，把分散在周围的农户都招过来。
　　“是老四婶？”“哇这打扮，你们要拍电视剧吗？”“苑苑真孝顺，还会给外婆拍照。”
　　弄得外婆更不好意思。
　　外婆戳戳卢苑的手：“你快点弄吧，现在人太多。”
　　卢苑握住外婆的手，让她心安：“没事的，慢慢的人就少。”
　　有人这时候出来说句公道话：“让他们祖孙两人待着吧，老四婶也是难得拍一张呢。”
　　“可不是，还是孙女好，我家孙子可不会想着给我拍照。”
　　卢苑提高音量，面对众乡亲，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谢谢大家，麻烦大家留出拍照的位置，我和外婆拍完后，可以帮你们拍几张。”
　　大家都纷纷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挖竹笋。
　　“外婆，可以开始拍啦。”卢苑朝外婆眨眼。
　　外婆的身体僵硬，加上她紧张，卢苑透过相机的取景框都能看到外婆的腮帮子微微抽搐。外婆想笑，却没能笑出来。
　　卢苑放下相机，拍拍身上因为蹲下而带来的土。“外婆，要不您先看着我拍会？”
　　外婆看到相机中的卢苑，看似随意的动作，卢苑却浑身都体现着自信。卢苑身着自己的红色汉服，扎高髻，眼线朝上，飒爽英姿。
　　一阵风吹来，红色衣袂微微飘动，仙气满满。卢苑的眉眼间有妈妈的样子，坚韧的眉头下面是温柔的双眸。外婆心一动，有些出神，忽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女儿还是外孙女。
　　卢苑用蓝牙按钮自拍，拍下几张后，到相机前查看照片。走进却发现外婆的眼眶微红。“外婆，您怎么了？眼睛进沙了？”
　　外婆的思绪被叫回，她揉揉眼睛：“没事，进沙而已。”
　　卢苑对自己的照片很满意，简直就是记忆中的武侠片女主角，扮猪吃老虎的那种，或者是后期黑化了的温柔美女。不过差一把剑，少了一些发狠的气势。
　　卢苑在脑中构思外婆适合的动作，转身对外婆说：“外婆，轮到您拍啦。就和我刚才差不多，外婆可以想象一下自己小时候披着被单在床上演古装的样子，那种表情和动作都适用。”
　　外婆穿一件黑色旗袍，这是卢苑的妈妈送给外婆的生日礼物。在卢苑的记忆里，外婆的嘴角总是用力，微微发紧，不怒自威，妈妈就觉得外婆适合穿黑色的衣服。果不其然，外婆穿上妈妈的旗袍显得很有气场。小卢苑当时也在旁边鼓掌：“外婆真酷。”
　　可惜自从妈妈葬礼后，外婆便不再穿这件衣服。
　　“对，外婆保持住这个姿势~”卢苑眯起一只眼睛，指导外婆。“下一个动作，外婆把帽子拿下来，遮住嘴巴，帽檐放在鼻子的一半，眼睛看向镜头。”
　　……


第37章 轻松
　　晚上，卢苑抱着电脑到客厅修图。靠在外婆的身上，卢苑闻到外婆使用的膏药味。
　　“外婆，明儿我把这些照片洗出来吧。”卢苑若无其事地说。
　　外婆盯着电脑屏幕，没有理她的问题。“你的‘赌约’现在完成了吗？”
　　卢苑摇摇头，外婆本没注意，再问一遍。卢苑回答：“没有，差不多完成一半。”
　　“苑苑……你和你爸的事情，我不想干预。但就像当时我和你说的，你自己承诺的事情要做到，而你不想做的事情，也要早点去说清楚。”
　　“好。其实我应该是可以完成的，但就是不想因为他们而赚钱。”
　　隔天下午，卢苑去仓库安排竹笋和其他特产的快递。这应该是这一年最后一次商品发货，各位农户早上已经帮忙包装，下午回家休息。
　　等待快递员来的时候，卢苑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摆弄快递单。
　　“你不想做的事情，也要早点去说清楚”外婆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虽然不愿意，卢苑一直不想去面对这件事，有时候用加班来将这件事抛掷脑后。可事情总要解决。卢苑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
　　通话铃声响起，她死死盯着桌子上的快递单，手里紧握住手机，生怕一会自己一激动，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甩出去。
　　“卢苑。”卢清泉接通电话，叫她的名字。
　　卢苑突然脑子宕机，不知该说什么。而卢清泉也不再说话，他听到手机里传来卢苑紧张的呼吸声。
　　“我……”
　　“我打电话过来想说……我们的约定取消吧。”
　　“为什么？”卢清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我现在已经赚了40万，在四个月的时间里。”卢苑偷偷深吸一口气，害怕自己会因为紧张而缺氧。“想必你们夫妻俩都有关注我的账号，按照这样的速度发展下去，我会提早达到60万的。这次赌约，是我赢了。”
　　从耳机中，卢苑听到对面转动椅子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却没人应答，疑惑从心里升腾而起，卢苑的喉咙生锈一般，她连吞了几次口水才发出声音：“你……在吗？”
　　“我在。”卢清泉的回答倒是很迅速。他的状态很异样，比上次打电话过来时更没有力气似的。
　　“你怎么了？”卢苑留个心眼，把手机从耳朵边移开，点击‘录音’。
　　卢清泉用力地擦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已经不是夫妻。她骗了我，骗了我们大家。那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为别人养儿子。”
　　“谁？肖然吗？”有些难以置信，卢苑只不过是想来取消赌约，可没想到会听到别人家的八卦。
　　卢清泉轻轻叹气：“你其实是知道的吧？是不是你去调查的，我已经不想追究。赌约我现在也没有兴趣，就这样结束吧。我已经叫她搬走，你什么时候要回家？”
　　他至今依旧保留着狂妄自大，为何他认为还会有人在被伤害后选择归顺敌人？卢苑冷笑：“你已经混到这种地步了？你的语气充满哀求，你在求我回去，因为只有我是你的亲生骨肉，对吗？”
　　“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妈妈，也对不起你在婚礼时对外婆说的誓言。”
　　“是，我对不起她，为了肖然那个剑人，我居然伤害她……”
　　“妈妈对你很好，特别好。”
　　“是……她很爱我，我很感激她。”
　　“我可没发现这么多年来，你对妈妈有过一分一毫的感谢或愧疚。”卢苑有些激动，想骂他，却觉得已经没有必要。
　　她调整呼吸：“如你所见，我的心理状态良好，我从以前就没有被害妄想症，没有误会过肖然。当然也不会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我不会因为肖然离开就回去，我不仅仅不想和她呆在一起，我也不想和你待在一起。那么多年来，你有给过我父爱吗？”
　　“卢苑，苑苑，给我一个机会赎罪吧！我错了。”卢清泉低声哀求。“我已经和她离婚了，就在刚刚，还在民政局里，你就打电话过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卢苑深吸一口气，这家伙无理取闹的时候居然那么难缠。“要相信科学，这次电话只是过于凑巧。我和外婆现在很好，已经从以前的事情走出来，你不要火上浇油。我已经长大，有能力保护我真正的家人，我不会被你支配，我们以后就当从未认识吧。另外，我明天就去c城，把我的户口移到外婆这边。”
　　“卢苑，我是你爸！你还带着我给你的姓！”他恼羞成怒。
　　“要不……我明天顺便去改名字？”卢苑已经憋笑得不行了，卢清泉现在已经失去他全部家人。他活该。
　　卢苑放下手机，看到天边的云被风赶走，天是空旷无物，但空气中满是清新的味道，从各路的缝隙中飘进室内。汽车的制动声从门外传来，是快递货车的声音。熟悉的快递员敲门进来，卢苑笑着和他打个招呼。
　　“你心情不错啊。”快递员说。
　　“有那么明显？”
　　“我们开心的时候，脸上的肌肉会忍不住上扬。这可不是能控制的。”
　　“也许是的。”卢苑耸肩，嘴角疯狂上翘，她不再忍着。
　　卢苑把给他的礼物提到快递车的驾驶室。村里没有快递点，那么久以来都是这位快递员负责全村的快递收发，一直支持网店的物流运输，还帮她申请补贴。卢苑一直想感谢他，这次帮他准备了特产大礼包。
　　“哟，你拿了什么？”恰好快递员拖着一板快递出来，目睹卢苑从驾驶室下来。
　　“是给你的新年礼物。我们下次见就是新年过后了。”
　　快递员有些不知所措，他放下拖车，手忙脚乱地翻自己的口袋，又摊开手认输：“好可惜，我没有给你带礼物过来。谢谢你的礼物，也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直到驱车离开，快递员口中还是挂着这句。这位腼腆的小哥真可爱，虽然他话不多，但憨厚踏实，交流起来很方便，工作能力又很强。
　　卢苑站在仓库门口，用力挥手告别，大声回：“新年快乐呀~”
　　迈着轻快的步伐，卢苑转身拉下卷帘门。没错，新年后才会再来这里。
　　“嗯……过几天来这里贴个春联。”
　　卢苑毫不留恋地回头，回家找外婆去。她要赶紧把下午的电话内容和外婆说。
　　不过说起来有些疑点。卢苑有些疑惑，卢清泉所说的“调查”是怎么回事？似乎是因为有人给他什么信息或资料，卢清泉才知道肖然的儿子并不是和他所生。而卢清泉也当这是她做的。
　　不管是谁，这样多解气！卢苑朝空气挥拳，这次被误解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卢苑回家，如沐春风，推开大门。“外婆，我回来啦。”
　　外婆坐在客厅里喝茶。听到卢苑的声音，她朝卢苑喊：“卢苑，你明天去找村口张大爷写春联，要两份。”
　　“外婆，后天吧，我明天有事要去c城一趟，可能要挺久的。”
　　“c城？”外婆怀疑的眼神瞟过来。c城就像一颗地雷卧在外婆的心房，一旦听到这个词她就会开始警戒。“你已经打电话给他了。”这是一个肯定句。
　　“对，我下午打的电话。”卢苑飞坐在外婆身边，端起茶壶给自己倒杯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压下口腔里的渴气。她迫不及待要向外婆分享下午的事情。
　　“好震惊！卢清泉他又离婚了！”
　　“哦？”外婆再用怀疑的眼神。卢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中了外婆的眼刀，而且再不详细说，就会被千刀万剐。
　　“肖然的儿子是别人的，不是卢清泉的。不知道是谁把这些信息给他，反正他们下午离婚了，就在我打电话过去那会。”卢苑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都倒出来，再给自己倒杯茶。
　　“你爷爷奶奶还在吗？”奇怪，外婆似乎不为所动。
　　“爷爷在我高二的时候去世，奶奶在我大一的时候去世了。”卢苑有些莫名其妙，“外婆您问这个……”
　　“哈！哈！哈！”外婆突然爆发，她站起身，右手指向天，看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他也有今天！我活那么久，终于看到他一无所有！他有钱又怎么样，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哈哈哈！”
　　外婆的声音沙哑，却很有爆发力。似乎屋里的砖被震动，卢苑好像感受到地板在微微颤动。
　　“咳”外婆一时激动，喊太大声，转而咳嗽起来。“咳咳咳！”
　　卢苑赶紧给外婆倒水。
　　“外婆您歇一会。”
　　“没事，为了这件事，我咳这几声值得。”外婆调整自己的体态，似乎身体里陈年的病灶都消失，肩膀的负担不再，浑身轻松。
　　“我明天去c城，把户口移到外婆这边。”卢苑端着茶壶，继续添水。“外婆您的户口本可以给我吗？”
　　“拿去吧。”外婆摆摆手。“我一会再拿给你。”
　　“现在，你去那边柜子拿瓶酒出来。我今天开心，要喝酒！”外婆说着，竟起身去院子，朝隔壁一喊：“国荣媳妇！”
　　“阿四婶，什么事？”国荣婶两手擦擦围裙，跑进来。
　　“你收拾收拾，全家今晚来我这吃饭，我今天开心，请你们喝一杯！”


第38章 喵喵
　　“好，这样好！”外婆手里拿着新的户口本，半天笑得合不拢嘴。“将来我走后，卢苑就一人当户主。”
　　“外婆你现在说这些干嘛，太早了。”
　　卢苑和外婆现在正坐在国荣家，外婆手里拿着卢苑今天刚办好的户口本，而卢苑则摸着小云的头。
　　“国荣婶，小虫没和小云一起进来吗？”
　　“小虫不知道和它妈妈去哪里逛了，小云比较宅，不爱出门。”
　　卢苑惊讶地抬头，“原来一胎里面性格那么不一样？”其实卢苑更想问的是：“原来狗狗里面还有宅的吗？”但为了照顾小云的脸面，卢苑低头看着小云清透纯洁的小狗眼，还是没忍心问。
　　宅怎么了？又没吃我家大米！卢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小云辩护还是为自己辩护。
　　“对了，小茜呢？”外婆终于舍得放下户口本，看着忙前忙后打扫卫生的国荣媳妇。“离除夕也就五天，她还没放假？”
　　国荣婶一愣，又继续擦电视柜。“她找一个临时工作先做着，等过年我们一起接两个孩子一起回来。”
　　“小刚一年没回家了吧？也该回家看看，现在路修完进村容易了不少。”
　　“有和他提过，他可开心了。他晕车，以前回家三四个小时，一到家就喊着要睡觉，睡醒又该回学校，半天都玩不成。”
　　……
　　外婆和国荣婶是忘年交，两人一见面会有不同话题可以聊。以前舅舅没在家时，都是国荣婶照顾外婆，国荣家没一个老人，外婆也经常过来给他们支经验，出主意。
　　把外婆和国荣婶的聊天当成背景音。摸着小云，卢苑也想养一只小宠物，一只会跟在自己身后摇尾巴、蹭蹭她的脚，又会无条件听她发牢骚的宠物。
　　或者直接问问他们能不能把小云放在自己家里养？
　　卢苑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小云有妈妈，待在妈妈身边才是幸福的小狗狗。她勾着小云的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蹭，小云不满意卢苑的摸鱼似敷衍，一口气站起身，把两只前脚搭在卢苑的膝盖上，想把卢苑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哼哼！小狗狗，既然你要求，那我可就照做了！卢苑疯狂地给小云顺毛，小云的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气温渐渐变冷。国荣婶提醒祖孙两人：“好像要下雨，早点回去吧。”
　　“行，我刚回来还没洗澡，一身都是汗。”
　　“呀，外面已经在下雨。”卢苑打开门，冷气铺面而来。
　　雨点砸在院子的铁盆上咣啷作响，隔着墙，卢苑似乎听到几声微弱的叫声。
　　听的不真切，她走出房间，到一楼。
　　“外婆，你有没有听到叫声？”
　　“没，你是不是听错了，这盆的声音可响。”外婆的听力已然不如从前。卢苑依旧相信自己的感觉，随手拿起国荣家的伞，打着出了门。
　　已经没有叫声，卢苑心里急切，手机开手电筒的功能，在家门口的草丛里找。
　　可能是听见卢苑的脚步声，尖锐的猫叫声又一次响起，局促而不安。
　　“miu，miu，miu！”顺着小猫竭尽全力从喉咙里喊出来的叫声，卢苑在石头缝后面找到小猫。
　　好小一只。卢苑把手机放回口袋，收起雨伞。蹲下，两只手把小猫捧起来。
　　这也太小了，就像一只老鼠，毛色稀疏，浑身还是粉嫩的肉色。卢苑的手也不知该怎么摆弄，生怕一不留神就会伤害这脆弱的小生命。
　　它全身被雨打湿，毛发贴着皮肤，显现它孱弱的骨架。滴溜圆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蓝色的眼睛清透，在微暗的灯光下闪烁，耳朵还没立起来。
　　“喵~喵~喵”小猫的身子受寒，一直出声催促她。
　　卢苑不顾大雨，抱着小猫往怀里揣，到门口溜一圈。找半天没找到有一只大猫，卢苑只能作罢，把小猫带进屋子。她知道小猫必须跟着猫妈妈，这小猫看起来不到一个月大，需要母乳和妈妈的教育。
　　外婆已经坐在客厅打瞌睡。卢苑进屋拿过未拆封的毛巾，先把小猫包的严严实实，又烦恼她不知该怎么喂养。
　　外婆听到小猫的叫声，睁开眼睛。
　　在温暖的室内，小猫的叫声不再凄厉，只是象征性地叫几声。
　　“找不到母猫？”外婆的话吓卢苑一跳，她本还以为外婆在睡觉。“是啊，我找一圈都没看见。外面冷，先让它进来。”
　　外婆把小猫捧在手心，右手小心地戳戳它的肚皮。小猫便摊开身子，肆无忌惮地把隐私暴露出来。
　　“哟，是一只小公猫。”外婆再摆弄几下，眯起眼睛研究它的花纹。“小公土猫。”
　　“原来是中华田园猫啊。”卢苑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就像产房前边的护士和孩子他爸，紧张地等待护士的对孩子的鉴定。
　　“母子平安。”她的脑海中突然出现这句话。
　　“对了！外婆，您看看它有没有伤口，要不然猫妈妈怎么把它落我们家门口。”
　　外婆把小猫轻轻放回毛巾：“它没事，可能母猫下雨临时找地方躲起来，没来得及找孩子。”
　　卢苑歇口气：“没事就好，我们这还没有宠物医院。”
　　“要啥宠物医院，农村养猫多呢，你随便找一家问问就行。”
　　好像很有道理……卢苑怪自己一时糊涂，这就是在城里生活太久的结果。
　　“我去隔壁家借羊奶粉回来吧，小猫咪现在应该饿着，越叫越有气无力。”
　　拿着奶粉和针管回来，卢苑还有些纳闷：“我是知道他们家有羊奶粉，怎么还会有针管？”
　　外婆不以为意，她已经准备好适温的水。“久病成良医，他们家有什么我都不觉得稀奇。”
　　“也是，小刚可能需要这些。”
　　冲泡好奶粉，卢苑小心翼翼得把针管头拆下来，推动活塞吸入羊奶。她一手握住小猫，虎口控制它的脖子，双指把住它的嘴巴，针管慢慢递过去。
　　卢苑此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盖住小猫吧嗒吧嗒喝奶的声音。这只小猫倒不用自己催，闻到奶香便主动凑近针管，两只奶呼呼的前爪还想捧起针管。
　　喝一会，卢苑便拿出针管观察一会。等小猫不愿意再动嘴，卢苑便估计已经把这小生命喂饱。
　　吃饱喝足的小猫肚子圆滚滚的，开始用力乱动，卢苑感受到肉团子的蠕动，赶紧把它放在毛巾上。奶团子在毛巾上爬行，从三味书屋跑到百草园，不过几步路，它的足迹里面就出现一些不可名状的黄褐色液体。
　　卢苑呆呆地看着莫名出现的shi尿混合物，脑子里一阵弹幕飞过：“这是什么？”“它没事吧？”“要怎么办？”“这毛巾还能用吗？”
　　外婆出声说：“小猫都拉了，你还看着呢？”
　　“哦！”静止的卢苑被外婆点醒，卢苑手忙脚乱起来。外婆突然觉得她的血压该升了：“你这样还想收留小猫吗？”
　　收拾完小猫，它又变回香喷喷、人畜无害的奶团子，发出悦耳的小叫声。卢苑用纸箱给小猫弄一个临时住所，铺上温暖的毛衣和毛巾，再隔着毛巾放一张小电热毯。
　　屋里有另一个小生命，卢苑躺在床上，似乎听到不远处的小心脏在怦怦跳。
　　妈妈说过，小卢苑刚出生时，小小一点看起来十分脆弱，一样粉嫩的肤色、皱巴巴的皮肤，让妈妈瞬间叫出声：‘小老头！’。晚上妈妈和刚出生的她睡在一起，闻到她身上的暖呼呼的奶香，小家伙还会在梦里砸吧嘴，“那时我的心化成一滩水”。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卢苑心想，听见心跳，这是一个心理沟通的瞬间。虽然小猫没有什么情感表示，但她已经在此刻准备好为这只小猫起夜、照顾它的吃喝拉撒，打算为它牺牲自己的睡眠。这似乎是深入基因里的母性，妈妈当时也是这样想的吗？所以一个人把她拉扯大。
　　卢苑不一会就起身去看小猫。
　　“咦，怎么又拉了？”看着小猫把自己的床糟蹋掉，她已经开始后悔刚才的决定。
　　还是明天带小猫去找妈妈吧。


第39章 相册
　　卢苑坐在窗前，听雨声滴在窗框，风中飘斜雨滴，落到桌子上。e城位于南方，冬天不会下雪，只会下雨。在e城长大的妈妈初到c城时，看到下雪非常激动，让卢清泉帮她拍照。照片中的妈妈年轻肆意，亮白的肤色比雪还吸引人，张开双臂迎接从天而降的雪。
　　不知为何想起这件事，卢苑才想着家里的老照片。小时候翻看照片已成习惯，现在倒是没有这种记录的闲情逸致。
　　卢苑顶着刚录视频扎的过年喜庆双马尾，带着红色的眼影与耳环，穿红色大袄下楼找照片。
　　“外婆，我们的老照片在哪里？”卢苑在客厅翻箱倒柜，竟然没有找到。
　　按照日升村的习俗，过年要祭祀。外婆正在折叠过年的纸钱之类，正眼都不看一下卢苑：“在你妈妈的箱子里。”卢苑的手停住。
　　那外婆也有几年没翻过老照片。搬回外婆家后，卢苑发现妈妈的箱子上布满灰尘，看样子是有好几年没清理。可外婆日日打扫妈妈的房间，却不敢多看几眼箱子里妈妈的物件。
　　外婆迟迟没能走出妈妈离开的阴影。
　　卢苑重新回到房间，在妈妈的箱子里一顿找，翻出数十本相册。妈妈是喜欢拍照的，大学时她便是摄影社成员，在那个相机稀缺的时代，妈妈用奖学金买了她的相机，并珍惜着用到卢苑长大。后来那相机去哪了？似乎被卢清泉摔碎，卢苑也没有很多印象。
　　带着自己的相机，卢苑小心翼翼地把成册的相片和睡梦中的小猫搬到一楼。
　　“外婆~我要录一个vlog，您一起吧？”这几天发现，让外婆知道要拍视频时，她会很配合，而且不会看一半就想离开做其他事情。
　　“怎么又要拍那什么‘布洛个’。”外婆一边嫌弃，一边还是做到卢苑身边。她看到茶几上堆成小山的相册，眼神中划过一颗流星似的闪光。
　　卢苑一边观察外婆的神色，一边架设好相机。
　　“准备好了吗？开始拍啦！”
　　外婆对每张照片都有印象，那是属于妈妈和外婆的共同回忆，外婆如数家珍，顺着卢苑的翻动解释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这就是你妈妈拍的第一张照片。她放假回家时，把照片都带回来，过年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
　　“妈妈买相机后，第一张照片就是自拍啊。”没想到妈妈也那么爱美。
　　“那可不，女孩子都爱漂亮。”
　　卢苑翻开下一页.“这张是你出生时的照片。见到你抱进病房，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给你拍照。”
　　“我那时好皱啊。”突然能理解妈妈为什么叫自己‘小老头’，要是她看到这样的小孩，也会这样想。卢苑摩挲照片，没想到小小一点的自己经历二十几年，长成那么大一个人。时间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
　　“这张什么时候拍的？”
　　“你妈妈结婚前，拉着家里几个人拍的。”照片里，外婆、妈妈、小姨和舅舅都是年轻的模样，妈妈扎偏分发，扯着笑，露出几颗大白牙。
　　那时的她，一定对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没想过未来会遭到感情背叛，也没有想过未来会有卢苑这样的女儿。卢苑突然感受到时间长河的宽广，妈妈的时间在里面只有一瞬，结束后，时间依旧继续往下走。每个人都是时间里的过客。
　　把一整沓相册都翻完，卢苑检查录制的视频，整整有两个半小时。
　　外婆的目光还停留在相册上，迟迟不肯收回。卢苑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也洗出来，放进相册里，这些照片和妈妈的旧照合为一体，是“外婆的后半生”。
　　“外婆”，卢苑重新坐下，拉过外婆的手。手掌里，外婆的手粗糙，皱巴巴的皮肤已经湿润，是外婆刚刚滴下几滴眼泪。“外婆，您哭了？”卢苑低下头，查看身边外婆的脸。
　　外婆已经不再哭，她抬起头笑一笑，若无其事：“没事，我只是想起以前的日子。”
　　“那么多年，您辛苦了。”卢苑的身子微微倾斜，抱住外婆，外婆身上的药膏味扑鼻而来。
　　“哟，都在干什么呢？”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卢苑转过身。“小姨！”
　　鲍沁把包裹都放在桌子上，顺手给自己倒水。“妈，我回来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外婆调整自己的情绪，站起身看自己的小女儿：“激动什么，前段时间住院的时候才见过你。”
　　小姨不反驳她，外婆已经去厨房炒菜去。
　　“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小姨的眉毛高挑，和她的爽朗性格如出一辙。
　　“小姨，姨丈和表妹呢？”
　　鲍沁一把子靠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他们想去田里玩，刚刚往下走了。”她捶捶腿，有气无力地说：“我才不去，回来已经很累了。”
　　眼神这才发现茶几上的相册，她突然两眼放光：“哇，有那么多相册？”
　　“真是怀念啊……”
　　小姨草草快速翻动相册，心中有一个主意：“我们今年也来拍一张合照！”
　　————
　　舅舅也到家了。这是除夕，打工人纷纷回家，日升村比往日都热闹。
　　说起卢苑开的网店，舅舅很是佩服。他举起酒杯对着卢苑：“来，苑苑，舅舅敬你一杯。”
　　卢苑端起饮料杯回敬：“舅舅使不得！”
　　“哎，你这些活干得可厉害，要是早几年，我就不用出去干活。城里生活成本高，工资剩下没多少。”
　　外婆呛到：“你现在想回来也可以。”
　　舅舅难得沉默，一口闷。“我和玉婷是在商量要回来。”玉婷就是舅母。
　　卢苑可震惊：“舅舅你们要回来了！”
　　“是啊，没说笑，日升村的产品因为网店，传遍e城。大家知道我是村里人，都让我批发一些来卖。挺有市场的。”
　　“那舅舅你是还要去e城卖吗？”
　　“不，就留下家里，做网店就行，也不用风吹雨打。”
　　卢苑沉默了。这件事出说来意外，也不知道舅舅的想法是自己开网店，还是要进卢苑的店。
　　“那……”卢苑刚要开口，被舅舅打断：“具体的，等一会吃完再说。”
　　行吧，舅舅是家里人，应该不会提出很过分的要求。卢苑暂时放下心，敞开肚子吃吃喝喝。
　　难得家里有那么多人。小时候，舅舅和小姨尚未结婚，只有妈妈带卢苑回家，卢清泉不回日升村，除夕不过五人。现在八人共聚一堂，其乐融融。
　　“当时我就想：‘不行啊，我都这样了……’”舅舅说起往事，逗得外婆哈哈大笑，小姨和舅舅的孩子一起打闹，不顾大人的在回忆。
　　虽然室外还在下雨，室内却暖洋洋一片。卢苑放空耳朵，听见隔壁的国荣家，似乎也在欢声笑语。
　　饭后，小姨指挥卢苑拍全家福。小孩子们都换上喜庆的中式大红马甲袄，抱在各自妈妈的怀里。小姨和舅舅两家站后排，前排坐着外婆，卢苑也打算站前排。
　　“卢苑，你再搬一张椅子过来坐。”镜头里的外婆指挥卢苑。
　　卢苑从相机里探出头：“外婆，我站着就行，您坐着嘛。”
　　“你孤家寡人的，别人都成家立业了才站着，你凑什么热闹？”
　　既然外婆都不惜说自己单身，卢苑只能听命搬过椅子，重新回到相机后：“就现在的姿势，保持五秒。”
　　“五！四！三！二！”卢苑成功跑回位置，坐下。
　　“一！”
　　“咔擦！”
　　“哇拍好了，拍好了！”小姨怀里的表妹在鼓掌。
　　“耶拍好了！”舅母怀里的表弟也跟着鼓掌。
　　外婆哈哈大笑：“拍好了，我们看看。”
　　几人围在小小的相机前，难以全部看清里面的图片。“我看不见！”表妹说。“我也没看见！”表弟说，两人又开始吵起来。
　　“别吵！等着。”小姨一声吼，两个小不点都安静下来。
　　“我把照片发给你们吧，小姨、舅舅，你们在手机上看。”卢苑拿过相机，操作起来。
　　舅舅把手机递给自己媳妇，放下儿子。“卢苑，我们聊聊？”
　　“好。”
　　舅舅和卢苑来到二楼，曾经他姐姐的房间。
　　“这间房还是以前的样子。”舅舅四顾，感叹不已。“这家里就姐姐最喜欢装饰房间，现在看看还不过时，都是经典的。”
　　“我也觉得，妈妈的审美真好。”
　　“卢苑，舅舅有一个不情之请。”舅舅坐在书桌前，把自己转向坐在床上的卢苑。
　　“舅舅你说，不用客气，都是一家人。”
　　“你的网店需要投资吗？我可以把这几年的收入拿出来，入个股。”
　　“咦？”这可是在卢苑的意料之外。“舅舅，那你要做什么？”
　　“我就在网店里打打杂。那我还能做什么呢？一没本事，二没本领。”
　　卢苑终于懂得舅舅的意思，放心下来。
　　“舅舅，网店欢迎你来投资。不过我们不需要打杂的人。”
　　舅舅的眼神黯淡下来：“啊……那就算了。”
　　“我们需要舅舅这样的人才。”
　　“怎么说？”舅舅的眼神充满期待“难道还有我能做的？”
　　“明年网店要扩张，想和村长合作，联合几乎全村的农户，这可需要不少交流，是费时费力的。”卢苑向舅舅透露新年的计划。
　　“原来如此，那我确实可以帮上忙，这村里的人我都熟！”舅舅拍拍胸口，满口答应。
　　“妈！妈你怎么了？”小姨的叫声尖锐，突破天花板来到二楼。舅舅和卢苑停下交流，交换眼色。
　　“鲍勤！快下来看！”舅舅闻声，窜出房间。
　　本能反应让卢苑也撒开腿跑出去，余下一个发亮的电脑，停留在记录的文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改文，比较晚发，抱歉啦~


第40章 去世
　　卢苑坐在手术室的长椅上，不知道听见哪里传来滴答滴答的计时声。越来越响，随着她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奇怪，这时钟怎么走不准？
　　不对，以前手术室外没有时钟吧？
　　卢苑抬起头确认，她这才发现是她的幻听，哪来的时钟。时间过得太慢了，外婆进手术室快两个小时，却迟迟没有消息。
　　除夕夜，医院人也少，冷冷清清。天也晚，来到这里，卢苑还没见到多少病人，只有急症室里人来人往。医生们实属不容易，除了他们一行人没有过年的感觉，在医院里度过的医生应该也没有。
　　舅舅去买吃的，留下小姨和卢苑。
　　小姨从几个座位远走过来，双目无神。她的头发不再精致，几根杂发混乱的跑出来，一脸疲态。小姨一把搂住她：“卢苑，那么多年你辛苦了，外婆就交给我们大人，不论后来如何，你都不要再理事。”
　　卢苑犹豫几秒，手环过小姨的肩，用力收紧。
　　“小姨”，卢苑的哭腔出来了：“我在想，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卢苑的胸腔和鼻腔共鸣，难受的情绪由心至喉咙，她用力克制，却还是忍不住挤出心里话：“我是不是一个很糟糕的人？为什么每一个和我有亲密关系的人都会渐渐的离去？我妈去世，我爸不要我，现在外婆也生病……”
　　“没有的，和你没有关系。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离去，所以要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小姨顺顺卢苑的头发，松开手看着卢苑。“你妈妈一定不会觉得她生病是因为你，反倒她很感谢你能在她身边一直照顾她。”
　　“卢苑，别太懂事。有时候，别老把责任揽在身上，和你完全没关系，你是受害者啊。”
　　卢苑的鼻子被泪水带动，泛滥成灾。她呼吸不畅，一顿一顿地，用嘴呼吸：“可是，今天是我把妈妈的旧照片拿出来看的，会不会因为这样刺激到外婆了？”
　　“傻孩子，外婆看到那些照片，只会觉得她很幸福。这辈子经历那么多，现在能看到你长大成人，能见到小姨和舅舅的后代，她很高兴，太高兴了。”“明明以前才苦呢，如果外婆真的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刺激到，她为什么还能忍耐到现在呀？”
　　小姨赶紧从包里找出纸巾，递给卢苑。
　　卢苑用力擤鼻涕，终于能大口呼吸。“是这样的吗？”
　　小姨再次抱住卢苑。她的声音平静，和往日的尖锐声调完全不同。卢苑听见她说：“是的，她刚才是笑着晕倒的。”
　　卢苑哭得更猛了，撕心裂肺地，张大嘴巴无声哭泣。
　　舅舅提着三碗粥赶到时，卢苑已经止住抽噎。小姨坐在卢苑身边，两人沉默不语，都在盯着‘手术中’的状态。舅舅也看一眼，便无视那抹无情的红色，垂下手。他还怕来太晚没赶上手术出来，跑着来的呢，现在倒像是不着急。
　　“卢苑，你先拿着粥去楼梯吃，不用吃太着急，有结果我们会叫你的。”小姨接过舅舅手中的饭盒，递一盒过来。
　　卢苑接过，边走边回头，看到小姨和舅舅在说话，神色严肃。小姨应该是故意支走自己的，那卢苑就慢慢吃。
　　手机突然震动，卢苑将勺子咬在嘴里，拿出手机。
　　是大家的拜年短信过来。卢苑一个个回复回去，突然手指停下，停在李崇云的消息上。卢苑这才想起他，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过年的。
　　李：“苑苑过年好！”
　　双手打字回复：“谢谢，过年好。”客套的寒暄过后，便不知该说什么。
　　思考半天，索性还是问出口：“你过年有回村吗？”
　　对方秒回：“没有，我自己在家过，闲来无事给大家拜年。”
　　“老四婶今年很高兴吧？今年家里人多了。”
　　卢苑一愣，又不知该说什么。总不能说……现在在医院吧？
　　“外婆很高兴，我们还拍了全家福。”
　　说起全家福，卢苑想起来，外婆晕倒时，连带着把她的相机摔坏了，连同里面的内存卡都折坏。卢苑和舅舅赶到时，姨丈已经把外婆平放在地上，根据网上查到的急救知识进行施救。而相机的残骸散落在外婆的手边。幸亏在拍完后，为了大家保存方便，卢苑把相片导出来。
　　原来这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有铺垫。
　　“外婆！外婆！等我……不要走。”卢苑的内心在祈祷，多么希望这些场景都是假的。医院的楼梯发出不真实的暖光，连窗外传来的烟花声都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卢苑最终还是把粥吃完。已经吃过年夜饭的她其实肚子不饿，但担心一会要照看病人或者处理事情，舅舅给三人买粥垫垫肚子，毕竟人在肚子饿的时候，受惊更容易晕倒。
　　和小姨交接完，卢苑坐在舅舅身边。两人重复刚才抬头看手术室的动作，焦急而无用地等待。
　　“舅舅，刚才有医生护士出来过吗？”
　　“没有。”
　　“现在已经过多久了？”
　　舅舅拿出手机校对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三人却没有一丝困意。“进去有两个多小时了。”
　　此时，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由内向外推开，在安静的走廊上发出一声不可忽视的声响，吸引两人注意力。卢苑和舅舅从椅子上弹起，快步走向护士：“护士，怎么样了？”
　　……
　　外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
　　卢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脑袋也没有丝毫的动态。和妈妈去世时不同，那时卢苑一人包揽净身穿衣、缴纳费用、联系殡仪馆等所有事务，当时她觉得自己似乎扛着整片天。现在有小姨和舅舅在，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面无表情地跟着小姨一起去太平间。
　　两人的眼泪早就干涸，在脸上形成两条泪痕。
　　临进去前，卢苑抓住小姨的胳膊：“小姨，可以再叫一个人来吗？他应该想见外婆最后一面。”
　　卢苑走到附近的楼梯间，里面有昏暗的灯光将停车场连接医院。
　　盯着屏幕，卢苑不知该如何说，大过年的说这件事，对别人而言可能不礼貌。
　　思考良久，她委婉地动手打字：“崇云……你现在在干嘛？”
　　“没事做，我在联机打游戏，匹配好久都没人。”
　　“我跟你说一件事哈？”
　　“怎么了？你说吧。”
　　“外婆去世了。”
　　“在哪”
　　“市一医停车场太平间。”
　　“等我！”
　　十分钟后，卢苑听见急促的跑步声从门口传来。小姨已经给外婆净身穿衣，舅舅进来，带着李崇云。
　　“费用我都缴好了，殡仪馆也联系完，他们半小时内过来。”
　　小姨和卢苑头也不抬，看着外婆的脸因为缺氧而发青，却还是原来安详的模样。
　　“我来见老四婶最后一眼。”李崇云走到尸体前。
　　闻言，小姨说：“妈会很感谢你的，在她死后，你还能记得她。”“她经常夸你聪明，夸你积极，说你以后会过上很好的日子，连我都很羡慕她对你的夸奖。”
　　卢苑第一次看到李崇云那么难过。他没哭，但眉毛、眼角和嘴角全耷拉着，死死盯着白布，双手微微攥紧。
　　“我以为我没有家人，便不会为生离死别感到痛苦。曾经以为那是作为孤儿的好处，结果还是会伤心。”李崇云的声音从身边飘来。他正捂着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卢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现在坐在停车场的楼梯里，好像因为小姨和舅舅不想让卢苑跟进后面的事情，让李崇云带卢苑先去其他地方。而李崇云依旧很伤心，拉着卢苑随地坐下。
　　“因为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卢苑认命，双手搭在膝盖上，百无聊赖。被他那么一搅和，似乎没有特别伤心，可心里却一直有一个空洞。
　　这算什么？她以后回家就再也见不到外婆、吃不到外婆做的饭菜，也闻不到外婆的药膏味。
　　“我曾经也以为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身边的亲人都没有在我身边待很久。在感情上我自暴自弃过，也过度依赖别人，但是最近懂得人生就像坐火车，在自己的主干道上，每个人都是过客，有缘能度过一段时间，却不能永远在一起。”一大串说完，卢苑已经口干舌燥，她站起身舒展自己的身体，向李崇云伸出手。
　　“走，我们一起去买点水喝。”
　　在李崇云的视角里，卢苑头顶着灯光，发丝微微发光，背景模糊，似乎展开翅膀。是天使吧？朝他伸手，她说：“我们一起”，她说：“你重情重义”。
　　一直都以“绝情”来标榜自己逃避感情的行为，以“寡欲”来克制自己对亲情的渴望，此时此刻全部努力尽数崩塌。小时候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去小卖部买水喝，卢苑说：“我请你！”。他没有和她说，那时的她和此刻的她，都像天使一样会发光。
　　于是懵乎地被拉出停车场。外面是凌晨的模样，路上没有多少行人，卢苑这才反应过来。
　　“啊……现在不知道哪里卖水。”
　　“我带你去吧，这里我熟。”
　　两人重回停车场，坐上李崇云的车。
　　坐在副驾驶，卢苑的心怦怦跳：“我们去哪？”
　　“去我家，离这不过十分钟。我家有水。”
　　作者有话要说：
　　天气好热哟~各位要注意防晒防中暑！


第41章 育苗
　　自从外婆去世后，卢苑便深居简出，鲜少出门。每天窝在房间里撸猫、想策划还有带表弟，总结起来就是：努力工作、养两娃。
　　没错，舅舅一家如除夕所说，搬回日升村家中，住在一楼。仅仅一天的时间，舅舅便把行李都拉回村。
　　春节期间，卢苑和舅舅有一次直播任务。春节前后是日升村育苗的时间，这时农户会先在室内铺上一层薄薄的土壤，将去年收的种子种植出苗，根据苗况确定产量以及苗样。
　　舅舅联系一家新的农户，他们住在村口，离卢苑家中有蛮长的距离，因此以前卢苑没有联系到他，他今年打算加入网店。
　　“哈喽哈喽，大家新年好。新年大家都做些什么，吃了什么呀？”卢苑和直播间里的观众打招呼，先开始互动，和观众拉近距离。
　　差不多寒暄五分钟，卢苑便开始进入直播正题。“和大家一样，日升村的大家也迎来我们的新年，你们看，家家户户门口都吊着红灯笼、贴春联，除夕夜晚上还会放鞭炮，吃我们的特色糕点，非常有年味。”
　　“在日升村的农业日历里，新年也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点。很多春季的蔬菜都要在这时候育苗，就像这样~”卢苑的手臂一挥，舅舅带着镜头往后走，室内的大片土壤便呈现在观众面前。
　　“酱酱酱！我们今天来到一位农户家中，来看看他们是怎么育苗的。”
　　农户叔叔娴熟地把薄土划出一道道沟，把种子均匀地洒在沟里，盖上一层薄土。农户叔叔一边弄一边讲解：“这样就好，浇上一遍水，往后的一周都每天浇一次，保持湿度。”
　　“原来如此”，卢苑开始采访他：“请问为什么现在在室内育苗，不去田里呢？”
　　“因为我们现在室外温度低，种子发芽的温度需要更高。等到室外适宜种的时候再来试苗就晚了，现在先育苗，看质量好，就留到将来种进地里，不行就换。”
　　这位叔叔的乡音和语气让卢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外婆还种田，春节前便开始育苗，从田里担五簸箕土，铺洒在小杂物室里，卢苑每天像看宝藏一样，天天去看种子有没有发芽。
　　种子终于发芽，小卢苑兴高采烈地找外婆：“外婆外婆，芽芽出来，出来了！”
　　外婆蹲下来，耐心地帮她擦去脸上的土灰：“要是这是一窝小猫，猫妈妈早就叼走小猫了。”
　　“为什么呀？为什么要叼走小猫！”小卢苑很气愤。
　　“猫妈妈怕你那么积极，是想把她的孩子带走。”
　　“我才不会呢！哼，卢苑那么乖！”
　　“额……你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农户叔叔的声音传来。
　　卢苑这才从记忆中回神，直播间出现十几秒的停止。
　　“哦！emmmmm……”突然想不起要问什么，卢苑的大脑一片空白，疯狂冒冷汗。
　　“这些苗要多久能长成？”手机后的舅舅出声问。
　　“一般是两周就能看出苗况，差不多半个月就能筛选良苗。”农户边说边走出室外，卢苑跟在他后面。
　　“这些是豌豆苗，我们种在田间，用干竹枝搭支架来种。”
　　农户带他们走到自家地里，指着已经收成完空旷的地：“去年收完，我们就拿翻地机把这片地都翻一遍，最近又撒上一层草灰，半个月后就能种在这里。”
　　……
　　回家，卢苑便缩回房间，先喂饱小猫。这只猫已经有卢苑的两只手掌那么大，很喜欢蹭卢苑的手。卢苑已经给小猫起完名字，因为小猫是一只橘猫，很爱干饭，就叫饭饭。这名字多好听、多可爱啊！却被起名废的小茜笑，卢苑非常不服气。
　　“天天就会吃！”卢苑被它撒娇的样子可爱到，摸它头上的软毛，又忍不住吐槽它。
　　“你小时候也是天天就会吃。”舅舅走进来，替小猫打抱不平。“而且它还比你可爱。”
　　“舅舅！”
　　“你刚才直播时怎么了？观众都发现不对了。”
　　其实卢苑出神的十几秒内，弹幕出现一阵骚动。卢苑的直播风格就是话密，无话不说、无话不接，可她却出现难得的暂停。
　　“观众当时都说是直播事故。”舅舅笑眯眯，调侃卢苑：“你可以啊，这样都直播事故，那平时直播是得很流畅了。”
　　“没有啦，只是观众里面很多是我的粉丝，他们经常调侃我。”
　　舅舅轻车熟路，坐在床边，支起下巴揶揄地说：“自从你那天从那小子家回来，便开始魂不守舍。该不会……他对你做了什么？”
　　卢苑一下子弹起，赶紧否认：“才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就是去他那里喝口水。”
　　这话可没撒谎，这是卢苑也觉得惊讶的地方。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可以累到倒头就睡，不也得做点其他的……啊啊啊！卢苑赶紧把自己脑袋里那些少儿不宜的东西撇开。
　　实际上，两人回去已过凌晨两点，因为都哭过，身体非常疲惫。简单煮点水喝，卢苑便睡在他家沙发上昏昏欲睡。睡前被他叫醒，转而起身去他房间里睡。卢苑睡得很沉，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不知道他在那里睡。醒来时已经早上九点，他在厨房准备早餐。
　　“早啊”卢苑忍不住打哈欠，凌晨两点还没睡觉，对她而言属实是极限运动。
　　李崇云把煎蛋盛进盘子，抬头看她一眼：“早”
　　“你醒得好早啊。”
　　“还好，我很经常这个点睡。你舅舅有说要什么时候带你回去吗？”李崇云出声提醒她。凌晨分别时，他们说好今天要回日升村。
　　“哦对！”卢苑差点把这件事忘了，匆忙拿起手机要打电话给舅舅。
　　恰巧米好打视频过来，铃声之大，卢苑差点想把手机丢掉，觉得不对赶紧接通。
　　“苑苑新年好！”米好作揖，像春节的招财童子一样拱手拜年。
　　“米好新年好~”
　　“我米好当然好！”米好总是这样自信，她闲来无事揪揪自己头上的两颗小啾啾，突然注意力放在卢苑的视频背景，坐直起身：“卢苑你不在家吗？怎么背景的装修那么现代？”
　　糟糕，米好就是眼尖，卢苑被点，眼神有些飘忽：“啊……我现在有事，在朋友家。”
　　米好秒懂，对卢苑挤眉弄眼：“哪种朋友？”
　　“没什么，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行吧，那你怎么没和外婆一起过年？”
　　卢苑突然噎住，疯狂咳嗽。李崇云给她倒杯水，递给她。卢苑很随手就接过，看屏幕里的米好：“凌晨的时候，外婆去世了。”
　　“啊！”米好深知卢苑与外婆的关系，也了解卢苑的家庭背景。她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话也安慰不了她。“苑苑，我好心疼你。”
　　“没事，舅舅和小姨全家都回来过年，外婆昨晚很高兴，我们还留下一张全家福。”卢苑这些话看似在为外婆的突然离世弥补，实际上是在为她的内心许下安慰。
　　“那你这段时间好好休息吧。”
　　“行行行”她满口答应下来。
　　“哎！不说了，我家有亲戚过来拜年，先挂了啊！”
　　叮一声响，米好挂断电话，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卢苑放下手机，余光盯着身边的男人，他正有条不紊地吃煎蛋。瞬时间安静下来，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个……舅舅没说什么时候来，等我问问他。”卢苑小心翼翼地说。
　　“不着急，我这里没有人来拜年。”李崇云已经吃完早餐，把自己的那一份餐具收拾到洗碗池里。卢苑脖子伸长，对他喊道：“放着我待会一起洗！”
　　“行。”李崇云从善如流。他坐在客厅地毯上，打开电视。
　　“要不要看点什么电影？贺岁档之类的。”
　　“好！”
　　“那你吃快点。”
　　“嗯！”
　　没错，两人又独处一室地看场电影。
　　舅舅和小姨弄完，联系卢苑的时候，电影刚结束没多久，就这样休息一晚的卢苑开车带两位回到日升村。
　　明明就没做什么啊！不就是喝水、睡觉、吃早饭和看电影嘛！为什么自己被舅舅说得有些羞愧！卢苑拼命挺起胸膛，强烈想证明自己的纯洁。
　　“好好好，你怎么那么激动，我也没说什么啊。”舅舅一脸风轻云淡，卢苑这才发现自己被调侃了。
　　“舅舅！原来你才是喜欢调侃我的人！”
　　“你瞎说什么呢？”舅舅假装摆摆手，往后撤，突然向前袭击：“那小子没再联系你？”
　　“没有啊。”卢苑有些疑惑，“联系我干嘛？”
　　“看来他是不想负责了。”舅舅故作深沉，煞有介事。
　　“舅舅！别再说这些，没有的事！”卢苑被气地用力推舅舅。
　　“真没有？”舅舅怀疑。
　　“真没有。”卢苑信誓旦旦，她不安的眼神停留在舅舅的眼睛上，接受舅舅的审阅。
　　突然，舅舅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去：“那就好。早说嘛，我还要带娃呢，浪费我时间！”
　　“我早就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要来了~


第42章 计谋
　　卢苑很感谢舅舅一家的陪伴。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在，看到空旷的家里，总会想起外婆。平时身边一直陪伴着、对她好的人就这样说走就走，就像从未来过。哪能那么快释怀？
　　“我曾经怀疑过活着的真相，却总在花开雨落时感概人间美好。”卢苑把这句话写进日记。
　　然而舅舅这般外向和戏精，连表弟也继承了他的无厘头，给每天的生活带来很多乐趣。
　　“舅妈，你是怎么看上我舅舅的？”一日，卢苑还是忍不住问出声。
　　“吃你的吧，话那么多！”舅舅一阵操作，卢苑的碗里多出一块香酥鸡肉。
　　舅妈强忍住笑意，没有回答，顺手给舅舅夹一块。卢苑见状哈哈大笑：“舅妈嫌你话多！”，她差点把‘你也有今天说出口。
　　舅舅被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表弟旁观一切，伸出手想从爸爸碗里夹走鸡肉：“爸爸不吃，我吃。”
　　惹得三个大人都忍俊不禁。
　　和这样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哪里会累呢？快乐能穿透墙壁，传播给每一个人。笑容也会复制，能由一传四。原来这就是家的温暖。
　　卢苑现在才感受到。
　　此刻她乐不思蜀，直到舅舅把从外婆的遗物里找到的日记交给她。自己当时怎么会觉得外婆的去世就像“从未来过”呢？，一个从未来过的人，不会留下自己的痕迹。没有外婆就没有他们，没有现在她的生活，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说外婆给了自己生命。
　　卢苑手里抓着外婆的日记，埋头痛哭。如此一想，手中的日记更显分量。
　　冷静下来，卢苑翻开日记。
　　“我愧对苑苑，从把她强硬留在c城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后悔。她爸会对她好吗？如果不是为了她的学习，我真想把她带回日升村，可是现在才说这些，我就像一个坏外婆……”这是三年前的日记，差不多是卢苑上大二的那会，卢苑和外婆没有一点联系。原来外婆是这样想的？
　　卢苑当时只是一直沉迷于独自生活，完全没有想过要投靠其他亲戚——何况她的生父健在，不过只是不干活。
　　卢苑随机翻开后面某一页。“最近一直想起小时候的卢苑，可能是我老了。她小时候笑得真可爱，笑眼眯眯的，把崇云也带着笑了。现在的她却不怎么爱笑，跟个老头子似的。……我活了一辈子，看过无数家庭，人这辈子不会永远倒霉，希望苑苑以后能遇到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她的孩子能感受完整的亲情……是我和鲍卿亏待她了。”这是两个月前的日记。
　　“心脏总是时不时抽疼，估计这具身体大限将至。七十多年，我在人间逗留这么长时间，是时候离开。这辈子过得算是很丰富，读过几年书，学会干农活。认识自己爱的人，养育三个子女，现在孙辈也齐全。如果，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和他在一起，补齐这辈子没能一起的时间，那算起来得有五十年吧……”
　　看到这里，卢苑明白外婆在年夜后的突发心梗来源，他们几个小辈一直在疑惑，外婆的心脏似乎一直没什么问题，原来只是她不说。对于死亡，外婆为什么能那么坦然面对？
　　卢苑想，大概是这辈子的经历并不好。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同时还要处理村里的事务，感情上心里缺一个洞，女儿又所遇非人。如此以来，卢苑竟不知如果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还能不能坚持下来。
　　这本日记里还有其他细节，描述卢苑以前回村的生活。
　　“苑苑比她妈妈小时候可爱多了，她妈小时候太懂事，一点也没有孩子的样子。苑苑今天还会说要摘桃子给我吃，到晚上说要摘星星给我看。”
　　“国荣媳妇带小茜和苑苑去田里玩，苑苑见到大西瓜就走不动道，她一直抱住比她还大的西瓜，不论怎么拉都拉不开，直到我过去用小西瓜骗走才肯松手。”
　　“苑苑这周一要开学，鲍卿硬拖着她回去，小家伙还是哭闹不停。我站在门口刚要送她们出门，她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小腿：‘外婆，不要让坏人把我抓走嘛’……”
　　卢苑脸上出现一抹黑线，原来是她的黑历史。不过也不尴尬，她自己却只觉得有些熟悉，可能只是看到文字而想象出来的画面感。小时候的记忆也是如此模糊，和妈妈在一起的日子只剩下一些碎片，她潜意识里选择将好的坏的回忆一起淡忘。
　　那一晚，关于妈妈的记忆倾泻而入，把卢苑的梦挤得满满当当。
　　第二天卢苑醒来，屋内已然是光明一片。难得给自己放个懒觉假，卢苑再拖一会就起床。相关的视频已经在昨天拍好，今天发出，卢苑暂时得空。
　　坐在床边，她晃悠着脚，发现一直被自己忽视的箱子。那里面装着妈妈留下的东西，卢苑不愿意面对那些沉重的回忆，只在一次化妆后拿出箱子里最上层的书作为道具。
　　卢苑鬼使神差地蹲下，又无意识地打开箱子。那里面是属于妈妈的，她未曾见过的世界。
　　把箱子翻个遍，卢苑从其他角度重新认识妈妈，更加全面，也更加陌生。可能妈妈面对自己时，只展现一个母亲的形象，而人则有许多身份。
　　还记得《夏山学校》里，妈妈的两个愿望吗？考研去c大、为日升村做贡献，卢苑记在心中，却一直犹豫她是否也要考研去c大。现在，她找到答案。
　　妈妈对自己的专业有非常深厚的热衷，大学时她便跟着老师一起做项目研究，出过几次论文。然而她有一个遗憾，c大的一位教授所涉及的研究领域正是妈妈感兴趣的领域，因此妈妈一直期待有机会能见到这位教授，甚至成为他的学生。
　　这一切都只是源于妈妈的热爱，而单纯只想逼迫自己完成妈妈遗愿的自己定不会抱有那么强烈的情感。卢苑把妈妈的所有东西都重新收好，站起身去刷牙。
　　她只要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不断做深做强就行。
　　出于这样的想法，卢苑研究各地的农村建设与发展。日升村的模式并不独特，它仅仅是中国千千万万个农村的缩影，在各种政策和指针的指导下，其他农村发展起来了，而日升村有何不可？
　　“村长，这是我这些天的调查结果。”卢苑说着，把一沓资料递给村长。
　　“调查什么？”村长一脸懵，接过资料一看，念出声：“农村建设典范与模式。”
　　“对，我去网上和e城、d城各大农村现场调查，发现它们有许多做法我们可以借鉴。”
　　“这么多？你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吗？”自从卢苑回村后，村长看到长篇资料的时间都多了。村长有些头痛，捏捏自己的眉间。
　　“和我以前说的思路差不多，总结起来是基础设施到位。由基础设施的补足来带领村民生活、村里的产业发展，以此带来更强的经济实力。”
　　“那我们现在还有那些基础设施没有做好？”
　　卢苑假意思考片刻，给出答案：“交通方面，我们进村的路已经修完，但是村内的路还很复杂，没有地图的指引和公共交通工具的投入，还是只有村里人会来。”
　　“水电方面，这个在父母辈就已经完善的东西，倒也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不过信号确实不是特别好。”
　　“文化教育方面呢，我们村只有村小，而且只有一个班，这倒是和我们村的儿童情况一致，但是在教育资源那块，我们还要补充更多专业教师和课外书、教育科技设备。在文化方面，我们可以做一个村的历史展示，宣传日升村的深厚文化。”
　　巴拉巴拉说一大堆，其实这些都在资料中有写到。卢苑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把这些东西找齐补齐，又同时没有把博主的主业放掉，放弃不少休息时间。
　　“差不多就是这些，产业方面具体还要看资料里面写到，太多说不完。”
　　村长的头更痛了。虽然卢苑这孩子都是为村里好，却给自己带来更多工作量，他都想退休不干了。卢苑看着犯难的村长，她的小算盘打得可响了，就怕村长没发现。
　　“村长，我知道这些内容很多，但是为了日升村，那么多一定是值得的。”她先王婆卖瓜一番，再夸奖村长：“村长为村里付出那么多，从我做网店开始就一直支持我，我非常感谢能遇到这么支持我事业的您，所以有什么想法都敢直接来找村长。”
　　此时的村长已经被卢苑夸得飘飘然。她这些话说得可没错，自己已经愁了几十年，他能问心无愧地拍着胸脯说自己为村做出不小奉献。
　　“所以村长，您是时候找一些帮手来帮您了。”卢苑一直观察村长的神色，见时机差不多，便果断出钩：“我看其他村有设农村建设的小组，能全方位专职来研究农村建设发展。”
　　“还有这样的？”很好，村长开始好奇。
　　“是呀，村长还要顾村里的其他东西呢，又要负责这些，肯定特别忙。这个小组就可以先做计划，再给您看，就像我这样，可以节省您不少时间。”
　　“好像有点道理。”村长慢慢走进卢苑的逻辑里，还不忘自己补充：“领导就要会用才。”
　　“是呀，还得是村长才懂这些，我都没想到这个！”
　　村长被夸得更加自信，连带着腰也挺得老直：“是吗？”
　　“您看……我怎么样？”


第43章 神秘
　　自从村长接受卢苑的建议，在村里创新性地申请一个农建小组后，卢苑就成了村办公室的常客，拥有自己的一张办公桌。
　　虽然如此，她白天上班的工作内容简单点说就是：到处走走、天天开会、定时直播。去网店走走，去村小、去宣传墙、去道路……回去便和小组成员开会、和村干部开会、和村民开会，开会完去网店直播。办公桌倒是没经常待，变成接收资料的地方。
　　她不再自己忙于网店的事情，网店的收入除去村民应得的部分，其他以村的名义纳入年收入中，投入每年的农村建设。
　　这次工作变动，卢苑直接在账号上说明网店的归属更改，变成村属，其余工作人员的劳务费以工资计算，留出更多岗位。
　　“这不就意味着你的收入少了？”
　　“没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卢苑就是这样对鲍宁说的。“这次入职村委，我是有工资的！而且我平时还弄美妆视频，这些收入才是我应得的。”
　　晚上下班后才录美妆视频，留给她自己的时间更少了。卢苑总觉得自己就是一颗陀螺，从村头转到村尾，下班后回家转。
　　忙到什么程度呢？卢苑周末的时候才能迷迷糊糊给米好回消息。想起来时点进去一看，已经是四天前的消息。
　　“啊啊啊啊！米好，我对不起你！”
　　米好这边迷迷瞪瞪地被吵醒，看一眼手机。嗯，很好，卢苑回消息了，没死。米好转身继续睡。
　　约莫中午的时候，米好的消息才慢悠悠传来：“早上好啊。”
　　守着手机的卢苑赶紧狗腿子道：“早上好，宝宝你醒啦？”
　　“没错，睡得不错。”不用想，卢苑肯定是一副万分紧张的样子，这要是当面交流，她可能会来个90°鞠躬聊表歉意。
　　“新官上任，你这一周过得怎么样？”
　　“一个字，充实！”
　　“这是两个字。”
　　“别在意这种细节，总之周末到了，我很开心。我终于可以睡个懒觉啦哈哈哈！”
　　“你这么早起还叫睡懒觉？看看姐姐我！”米好发誓要维护自己睡懒觉的冠军头衔。
　　“哈哈哈，行啦，不和你吵这些有的没的。你周二要和我说什么？”
　　“啊……那么久我肯定已经忘了。”米好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逗她，“谁让你那么晚才回我。”
　　“明明是你非要不先说正事的，我可忙了。”
　　“呜呜呜你长大了，以前我这样说，你都会无条件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是吗？”卢苑挠挠自己的脸颊，“忘记了。”
　　“是啊！我可太欣慰了！话说回来，其实吧……我辞职啦！”
　　卢苑被吓得站起身，小猫从她身上掉下来，矫健地翻过身，骂骂咧咧地走开。卢苑对小猫充满愧疚，目送它离开时忍不住撸它一把。
　　“你下定决心啦？”手上还残留着猫毛虚无的触感，卢苑赶紧打字。
　　“没错，我才不管这个公司是多大的，让我加班到10点还被抢成果，我可不干。”米好义愤填膺，这样的公司她都待两年，自己的本事怕也不小。
　　卢苑没办法劝她，毕竟这公司确实不是人待的地方……以前她就和米好打赌过，看谁先辞职。“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回家继承家业啊，我家可是有两个房间可以给我继承呢。”
　　“哪两个？”
　　“我的房间和厕所。”
　　卢苑扶额，怎么身边的人都那么不正经？上到舅舅下到表弟，现在连闺蜜也没个正形。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嘴角擒着一抹笑，生活嘛乐观一点总是好的。
　　可以看出大家都是打工人，只有周末才能进行社交。卢苑这边刚联系米好，那边李崇云也发消息过来。
　　“明天有空吗？”
　　“？”
　　“要不要一起把上次没看完的电影看完？”
　　“上次的电影……我们看完了吧？”对方的话太过干脆，卢苑也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失误。“女主都和男主在一起了！”
　　“有彩蛋的，彩蛋没看完。”
　　有彩蛋……吗？卢苑又不太确定，明明记得在和舅舅打电话的时候，好像两人把整部电影都刷到最后一秒。
　　还没思考完，手上的震动声提醒她继续看。“一起看吧？我受不了没看完电影。”
　　“你可以自己点开看，没事我倒不在意这些。”
　　“那我们看新的吧？”
　　“啊也不是不行”卢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就这样说定啦，明天要几点过来？我去载你。”
　　“那就早上十一点吧，我请你吃小龙虾，边看电影边吃一定很爽。”
　　“行。”
　　直到约定好时间，卢苑才回过神来，一开始不是在讨论上次的电影有没有看完吗？怎么最后的结论是看新的？好像掉进一个坑。
　　不过她不反感就是了。自从卢苑弄网店后，和人交流变多，卢苑逐渐喜欢与人交流，虽然还是经常宅在家里，她现在已经会主动去联系大家，现在她的工作职责里更是多了一条：联系村民积极参与农村建设。前不久她刚遇到一个硬茬。
　　这是一家居住在竹林边的村民，他们家是远近闻名的不好相处。不像李好、鲍芸一样性格泼辣，争强好胜，相反，这一家子几乎不与旁人沟通，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加上他们家独自住在那，孤零零的房子没有邻居，更加孤立。
　　卢苑忐忑地敲敲门，便收回手仔细听屋内的声响。意料之中，没有一点声音。
　　难道不在？卢苑四顾，发现屋子还挺新的，衣杆上是干净的衣服，已经晒干，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晾的。那……卢苑找到关键性的东西。
　　他们家的花土壤湿润，花盆外还有水迹，一看便是刚浇没多久的。
　　莫非出门了？卢苑不甘心，又敲敲门，围着屋子转一圈。
　　“吱呀~”刚转到后头，卢苑便听到木门打开的声音，她一鼓作气跑回屋前，抓住又要关闭的门。“别关！有人在。”
　　眼前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生，看起来不过二十。她的手紧紧握住门把，眼镜背后的眼睛充满防备，却不出声。
　　卢苑歇口气，赶紧说：“我是找你有事的。”
　　“什么事？”
　　“我是村委农村建设小组的组长，想邀请你们家加入我们村的网店。”卢苑直接表达来意，生怕下一秒门被狠狠关闭。
　　女生被激怒，有些不耐烦：“都说了不弄不弄，别再来！”说着便要关门。
　　眼疾手快，卢苑赶紧把手插进门缝，冒着被门夹住的风险：“等一下！临死，啊不，临走前可以让我问清楚吗？”
　　女生也被卢苑的“你问。”
　　“请问为什么那么说？这是我第一次来拜访，而且农村建设小组刚成立没多久。”
　　卢苑有幸能坐在这件神秘的屋子里喝一轮茶，听这位女生讲诉她不知道的故事。
　　“你听过以前村里的矛盾吗？”女生开门把卢苑放进屋子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客厅，这是她在屋里对卢苑说的第一句话。
　　“略有耳闻，是经销商的事情吗？”
　　女生在客厅里坐下，给卢苑倒杯茶：“不，看来你并不了解这些事情。”
　　在外面还没有注意到，卢苑这才发现整间屋子都是由竹子搭建的，客厅的天花板上是根根明显的竹节。
　　“我不是日升村土生土长的人。只是我妈妈是这里人而已。”卢苑打算和她交心，似乎公事公办并不能让她打开心怀，“我是去年年末回村，所以很多事情都还在接触。”
　　很明显，女生的戒备心消失不少。卢苑一杯茶见底，她便起身再添一杯。
　　“那抱歉了，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不好。”
　　她的态度缓和了！很好！卢苑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再接再厉道：“没事没事，看样子好像是你们以前有什么事情，我不了解就贸然过来打扰，是我要和你们道歉。”
　　“不用，真正要道歉的是村长。”
　　“咦？”卢苑本以为只是村民间的矛盾，没想到出一次公务，居然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她也瞬间有兴趣。
　　“啊，那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女生瞟一眼卢苑，轻笑一声：“你也不知道村长背地里的为人吧？他可没表面上表现的那么好。”
　　“相反，他继承他爸的优良血统，只是一个为自己的业绩而逼迫别人的势力鬼而已。我父母那个年代，村里正在搞开放，当时的村长就是现在村长的爸爸。”
　　“他们是传下去的职位吗？”
　　“那倒不是”女生小手一挥，非常随性，“只是在他爸爸工作那会，村长已经开始帮忙，所以大家都熟悉他，在竞选的时候很多人选他而已。”
　　“原来如此。”卢苑倒是听过这件事，知道村长如何竞选的。问她这个低级问题，只是为了确定这个女生话语间的真实性。
　　“他爸想搞全村联合，做一个农庄，本来大家都没有怨言，跟着走便是。后来了解到，他们家给每个农户的价格都不一样，根据亲疏程度收取准入金额和利息、分配收益。我爷爷和我爸不同意，被打、被骂，又几乎快要被赶出村，差不多持续两年。”
　　“后来呢？”像听故事一样，卢苑已经被结局深深吸引。
　　“后来我们去举报他，农庄的事情不了了之。慢慢的，很多事情都没有联系我们，我们只有在新闻中才能知道村里的消息。”
　　“那你在新闻里见过我吗？”卢苑指了指自己，“我上过市电视台节目。”
　　仔细端详一会，女孩说：“好像有点印象，但不多。”


第44章 惬意（最终章）
　　卢苑笑了。
　　“那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卢苑，是一位60万粉丝的美妆博主。”用数据说话，卢苑把以前在简历中学到的东西运用在展示自己的场合。
　　她用余光观察女生，听到数据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变亮，但神色不显。
　　“我要怎么称呼你？”卢苑正视女生的脸。
　　“啊……我叫李骊。你好厉害啊！”
　　卢苑继续说，“回日升村后，我在直播上帮村里卖水果和蔬菜，帮忙解决村里的滞销问题。发展到现在有一家稳定的网店，把村里的农产品和特产发到上面卖，前几天这家店归村委管理，想召集更多人来参加网店的售卖，能形成更大规模，减少大家的成本。”
　　简单介绍后，卢苑喝杯茶继续说：“产品进入网店的时候，我们都有签订协议，都是统一的格式，白纸黑字，想查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不过现在这些也不归村长管，都是我在理的。”
　　听到卢苑说这件事和村长无关后，她彻底放下戒备，给卢苑倒杯茶，又起身去烧水。
　　卢苑继续和她唠嗑：“我回来后发现村里的同龄人真不多，都没什么玩伴。”
　　“是啊，村里差不多年纪的都在外面住，哪里还会在这。”李骊细小的手腕承托一大壶水，从厨房接水回来，走路摇摇晃晃，卢苑很担心她能不能拿住水壶。
　　“所以刚才看到你和我差不多大，我还很开心。你现在在放假吗？”
　　李骊真实的性情软软的，没有一开始将人拒之门外时那么强势。她缓缓摇头：“不……我已经毕业了。”
　　“那么快啊，你今年几岁了？我看你还没20吧？”
　　“不不不”，李骊慌忙否认：“我都21了，高中毕业就出来。”
　　“那你现在工作了啊，在做什么？”
　　小姑娘扭扭捏捏地犹豫半天，才说出口：“其实……我们算是同行……我也是一个博主。”
　　这一波倒让卢苑措手不及。“做什么内容的？”
　　“竹艺。”
　　李骊把自己的视频点出来，递过去。卢苑接过一看，念出声：“竹艺小丽-20万粉！”
　　“你的粉丝好多啊！”把手机还回去，卢苑的手激动地在抖，她抓住李骊的手紧紧不放。
　　“不不不！”李骊把手抽出来，连连摆手：“还没有你的一半多。”
　　“我也是在助农后才有那么多粉丝，以前比你的还少呢。所以你真的好厉害啊！”
　　现在的场面变得有些奇怪，是卢苑外出劝导，现在分明就是两位博主之间的讨论：
　　“你多久更新一次？”
　　“一周两次。”
　　“准备要多久？拍视频多久？剪辑多久？”
　　“准备两天，砍竹子、做设计、磨竹片之类的。拍视频一天，剪辑一个晚上。”
　　“那你这些是硬核的东西，花的时间比我长。不过主要是构思的时间长吧，做久了就怕同质化。 ”
　　李骊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太对了，技艺不好的话，多练就好，而创意这种东西才是现在视频里最缺乏的元素，一个创意能构思三天。没办法，她只能提前两周构思。
　　“你露脸吗？”
　　“我我我没有，全部都只有身体。”
　　“那你要不试试露脸，粉丝一定会更多的。”卢苑打包票，她这腼腆的小白脸蛋和竹艺那么酷的东西一结合，形成的反差萌可以吸引不少新粉。
　　“还是算了吧，我不想露脸。”
　　“那你想上直播吗？”卢苑看她无法接受，抛出另一个橄榄枝：“我每周会有两次直播，我们做一个联动直播如何？一定能有更多有意思的东西！”卢苑再次拉起李骊的小手，热情的眼神让小姑娘无从招架。李骊足不出户，鲜少与人交流，很难拒绝别人。
　　现在不答应也只是因为她心中对于自己舒适圈外的东西的抵抗而已，卢苑分析到，刨除心中的怨恨与不安，李骊还真是个好说话的主。
　　水这时也开了，李骊还在犹豫，卢苑起身给她倒茶。她家的家具也全是竹子做的，就连茶具桶也是，小小一个非常精致。
　　“我想试试。”李骊的声音坚定，还用手敲一下桌子，以表决心。卢苑被逗得扑哧一笑：“你别怕，直播不吃人的，慢慢熟悉就好。”
　　趁小姑娘还沉浸在喜悦中，卢苑乘胜追击，想打听更多：“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不，我爸妈和爷爷都在，不过他们出门做生意，最近都没在家。”
　　“你家里没做竹艺吗？我还以为你这手艺是家里传下来的。”
　　“就是在外面卖竹艺产品的，只是村里都不知道。”李骊的声音放低放轻，说这些话总怕隔墙有耳。
　　“是因为以前的过节吗？那确实还蛮难受的。”卢苑同理心泛滥，不忘自己的立场：“但是现在不会这样了，我可以保证的！”
　　“没事没事，以前是有田的，还会拉去城里卖，现在只有我一直在家，只种自己吃的。”李骊搓手，低头看地上凸起的石块，颇有些不好意思：“没能帮到你，抱歉。”
　　卢苑一手揽过她的肩膀，拍拍，大言不惭地说：“没事，我们还可以一起直播！那也算是帮到我很多啦。”
　　……
　　虽然当初这样说，卢苑也没想到李骊能给她带来那么多……卢苑后来看直播录屏的时候才发现，李骊的粉丝力量很大，不少是热爱传统技艺的中年人。他们因为连续几次直播关注到日升村的情况，还前往日升村当地体验，恰巧遇上春耕和村里大片农家乐完工，一传二二传十，日升村成为知名网红村。
　　借这次发展，卢苑连忙联系李骊家，把他们的竹艺产品放到网店，网店的粉丝已经有40万。
　　现在，村里形成一个电商产业链，从农产品、特产到手工艺品，与线下的旅游观光结合，为村的收入增加突破口。肉眼可见地，村里的天变得更敞亮，大家脸上都笑呵呵的，生活有更多希望。
　　————
　　不久后，村里收到消息，日升村被评为最美农村、最具潜力农村。村委几人在开会中传达这件事，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脸，难得有一个会议能让大家这么开心。
　　开会后，村长招呼大家去他家里吃一顿庆祝餐。卢苑不好意思，脸微发红，小声说：“谢谢，但我已经有约了。”
　　“啥约能重要过和我们一起庆祝，这里面可是有卢苑你的重大功劳！”小组里一个小哥说，大剌剌伸手要拉卢苑过来，却发现卢苑的肩膀上伸出一只手。
　　“当然是和我约的。”李崇云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卢苑90°抬头，正好和他炽热的眼神对上。“你们终于开完会，我可等不止一个小时！”
　　小哥的手停在半空，他讪讪一笑，默默收回手。
　　村长正好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关门，发现李崇云的身影，门不关了，破口大骂：“你小子，平时不回来，现在想来蹭我的庆祝餐吗？”
　　“没有，我只是来接卢苑去吃饭而已。”李崇云连连摆手，拉住卢苑的右手腕，企图逃跑。
　　“回来！载我们回家。”
　　李崇云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和卢苑谈恋爱，地位直线下降，以前村长可不会这样和他说话。现在两人相互依靠，坐在村长家的餐桌旁等待开饭。李崇云握着卢苑的手不放，很委屈：“难得的二人世界就这样变成聚会。”村长经过：“你还委屈上了，我还是看在卢苑的面子上才让你来的，你个吃软饭的。”
　　“就是！李哥，我听说苑姐还没一年就带我们日升村大家赚钱，可比你这几年做的都多。”另一个不怕事的小哥开口，不怕死地撞在李崇云的雷点上。
　　“呵！苑苑，他们嫉妒我！”李崇云可不会被他们的只言片语迷惑。
　　卢苑受不了他在众人面前还能这样稳定发挥，把他企图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拿开，嫌弃地说：“你这样是会崩人设的！你清醒一点，你是上市公司的老板！”
　　吃完，夕阳又如约而至。卢苑手里牵着李崇云的手，微微湿润又温热，很舒服。李崇云摇摇她的手，带动她的手臂前后摇晃：“你在想什么？”
　　“没呀，”卢苑脸迎着晚风，闭上眼睛，“我只是在感谢这一切。”
　　卢苑的睫毛微微颤抖，鼻头圆润，脸颊粉红。李崇云低头，很想凑上去吸一吸她的可爱：“感谢能拥有我吗？”
　　卢苑决绝地否认：“不。我很感谢我平时的努力和时代的机遇，也感谢大家的好意和帮助。能带着大家摆脱以前的生活，是我的幸运。”
　　“我不是你的幸运吗？”某人可怜兮兮地，非要问这些伤感情的问题。卢苑想逗他，放开手，卢苑大喊：“以后也要和大家一起走向富贵，赚大钱！我要当富婆！”
　　“带我一起！”放开的手又被重新牵回去，“你养我”。
　　卢苑朝他嬉笑，月弯一般的眼睛朝他心中的柔软刺去。李崇云突然停下来，抱住卢苑：“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
　　生活美好，有所向往，心中有爱，眼中有人。多么惬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完结啦！非常感谢现在已有的14位读者。
　　***
　　书里会不时捉虫修改，大家阅读的时候也可以帮忙捉虫哦，谢谢（爱你！）
　　不久开学后还会再开一本，就是不知道研究生会不会比较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