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中香》   作者:闲与山月   文案:   最新的学术交流会上,一组照片流出,在众多秃顶和善的数学家中,一位清冷绝美的年轻女数学家桑棉意外走红。   据说出身寒门,没有任何背景,全靠读书,且至今单身。   网友舔屏,猛狗哭泣:但凡我有这样的女同学,我也能考上清北。   当晚,有人将桑棉的照片发到了小群里:“啧啧,女数学家也想嫁入豪门,我爸让我跟她相亲,不想去,你们谁去?”   群里众世家子弟咬牙切齿,瞧你小子那显摆的能样儿!   “你们说真人有照片上这么美吗?这一看就是网红营销啊。”   潜水八百年的司家太子爷冷笑:“眼瞎?哪里美?”   全群沸腾。   “司少说的对,丑,丑哭了。”   “就是小网红,估计还是整的。”   “相亲?狗都不去!”   司烬:“?”   群里知道内情的一小搓人瑟瑟发抖,你们惨了,桑棉可是司哥的白月光前女友,这么多年,司哥对人念念不忘,你们竟然说她丑?   她真人比照片美十倍!而且智商超高,司哥的整个青春期被桑棉拿捏的死死的。   确实眼瞎。   第二天,抽了一地烟,一夜未睡的司家太子爷脸色阴沉地去相亲宴了。   *   有些人便如同陈年烈酒,愈久弥香,是深藏的妄念,是岁月中的一缕迦南香。   桑棉便是这样的人。   ——司烬。   【冷心冷情绝美女数学家vs心机深沉年下腹黑狗】   *   阅读指南:   1.破镜重圆+强取豪夺+追妻火葬场,结局HE,不喜请点×,谢谢。   2.非娇软女主,偶尔虐男主,其实很甜。   3.专业知识都是靠搜索引擎和纪录片,涉及很少,猛狗哭泣。   4.开篇重逢,有事会请假。   5.文中有争议的一点,此处有剧透:男主误以为被女主和继母算计,又涉及到他母亲的死,在女主要分手之际,绝望地打了她一巴掌,所以才有后面的火葬场,无法接受的仙女千万别勉强。文中是有很多恩怨背景的,现实中,姐妹们遇到敢动手的男人,别犹豫,直接跑路~此点写出来排雷。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桑棉,司烬 ┃ 配角: ┃ 其它:作者专栏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追妻火葬场   立意:知识改变命运。 第1章   刚下了一场雨,地面湿漉漉的,街边的梧桐叶被打湿,随风飘落,桑棉看着落到脚边的落叶,火红枯败的色泽,像是一团燃烧的烈焰,被风雨侵袭、熄灭。   如同人的命运。   因是早晨,广场的人不多。她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小时,才见同行的师兄陈升从酒店里出来,身上隐约带着酒气,言不由衷地笑道:“桑棉,等很久了吧。老师昨晚跟几个教授喝多了还没起来,所以才让你过来一趟。”   “这是老师讲座的PPT,你拿去跟主办方交接一下,对了,交流会结束之后还有一个晚宴,老师让你也去,说这关系了学院明后年的资金赞助。”   陈升看着桑棉那张清冷美艳的巴掌小脸,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艳,看了三年,还是时不时觉得惊艳,只是桑棉这人清冷桀骜,软硬不吃,不懂变通,连导师的面子都不给,难怪导师没事给她穿穿小鞋。   昨晚他打电话让她来酒吧,结果电话当场被她挂了,这次老师带她来北城参加学术交流会也是看中了她的美貌,桑棉要是搞砸了晚宴,那她明年的博士毕业也就泡汤了。   桑棉没说话,细长的眼眸微抬,她肌肤冷白,瞳孔乌檀色,像是浸润了百年的檀木,清润润的,在微寒的冷风里,看的陈升呼吸微窒,引得无数路人回头。   “好漂亮啊,是不是哪个明星?”   “身边没助理,看着不像,不过我总算相信,真正的美女在民间这句话了。”   “气质好绝呀,清冷冷的,又高又瘦。”   ……   桑棉情绪极淡:“晚宴我去不了。”   一句废话都懒得说。   陈升见她拒绝,有些恼羞成怒:“桑棉,你真的不想毕业了?我记得你是岚县人吧,这次参加晚宴的都是数学界的大拿和金融界的巨鳄,是寒门子弟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阶层。   老师有意带你进这个圈子,你别仗着长得漂亮就不知好歹,惹怒了老师,你博士毕不了业,连工作都不好找,到时候连大西北都待不下去,何况是繁华的北城。”   陈升也不怕得罪她,桑棉进校时就因为美貌轰动一时,男生们早就把她的事情扒的干干净净,出身寒门,父母不祥,只有一个年迈的姥姥,这几年独来独往没见有什么显贵的亲戚,而且为人清冷,只知道埋头做研究,拒绝的追求者能绕着西北的荒漠十圈。   他也是其中之一。   同样出身寒门,他跟在导师后面卑躬屈膝,凭什么桑棉这么傲气?追不到便打压毁掉,这让陈升内心隐隐有些兴奋。   晚宴,她不想去,也得去!   桑棉垂眼将文件袋放进包里,淡淡说道:“北城适合你这样的。”   适合他这样利益熏心的人留下来,一辈子厮杀也进不了真正的名利场。   陈升见她油盐不进的模样,酒气上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威胁道:“桑棉,老师说了,这是学院的任务,你必须去,不然就别回去了。”   陈升还没碰到她,就觉得胳膊一痛,被人反剪到了身后,顿时骂骂咧咧:“你TM谁啊?”   “你大爷。”   盛时一个漂亮的擒拿术将陈升扭到一边,一手拎着刚买的精致点心,一边懒洋洋地道,“好狗不挡道,下次出门时记得栓好狗链子。”   又恶毒又嚣张。   草哦,今天是什么悲喜交加的好日子,他拍了五个大夜的戏,好不容易杀青回来,就被人使唤来买什么网红点心,然后远远就看见了广场上等人的桑棉,吓得他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桑,桑棉?桑棉回北城了?雾草,北城要变天!   盛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取下墨镜,桃花眼弯起,冲着桑棉露出大大的不值钱笑容:“桑老师,好巧,你回北城了吗?”   桑老师?   陈升捂着险些被扭断的胳膊,满肚子怒火地看向桑棉,又看向高大帅气桃花脸的盛时,认出他手腕上镶钻的手表,顿时脸色一变,这手表价值一百多万,他只在杂志上看到过。   桑棉什么时候认识这么有钱的男人?他还叫她桑老师?靠,这男的跟桑棉差不多大吧?回北城?桑棉不是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岚县人吗?   信息太大,要素过多,陈升吓得酒都清醒了几分。   “盛时?”桑棉认出他,脸色微白,声音比平时压低了几分,浑身犹如坠入冰寒刺骨的深渊,尘封多年的人和事如潮水汹涌而至,无光、至暗、窒息,险些将她淹没。   盛时桃花眼笑眯眯,内心已经刮起了十级台风,天翻地覆了。   桑棉竟然回北城了?当年司哥发了狠,让她永远别回来,不是,司哥也在这里啊,除了司烬,谁敢一大清早的使唤他来跑腿买点心?   盛时正要找那辆扎眼的库里南,手机响了,和平暴躁的声音传来:“盛桃花,你买个点心买到美国去了?阿烬让你赶紧团成一团滚回来,一会儿还有事儿。”   催你大爷!盛时看了看面前美的清冷淡漠的桑棉,斟酌再三,开了免提说道:“马上回来,广场上碰到了一个熟人,是桑老师。”   电话里死一般的沉寂,连一贯暴脾气的和平都安静如鸡。   盛时屏住呼吸,有些忐忑。其实桑棉跟他们差不多大,只是当年高考省状元的桑棉给学渣废柴的司哥做过一段时间的小老师,辅导过他的功课,他们才被司烬逼着喊她桑老师,不准喊她的名字。   没有想到习惯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幸好他没说桑棉两个字,司哥听不得这两个字,会疯,那人疯起来只有他外祖父能管得住他,那段腥风血雨的过去现在想想还令人心悸,只是七年过去,司哥性情大变,变得他们都有些不认识。   也许司哥真的从那段过去里走了出来。   电话里无人说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传来挂断的“嘟嘟”声。   盛时傻了眼,挂了?   不远处黑色霸气的库里南油门一踩,呼啸而过。   “草,连老子都能丢下?”盛时低咒了一声,连忙火急火燎地将手上包装精致的点心尽数塞给桑棉。   “桑棉,有事你给我打电话,这么多年,号码都没变。”盛时拔腿就去追库里南,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陈升,满是威胁。   “桑棉,那车是不是库里南?”陈升失声叫道,看着桑棉的眼神瞬间变了。   桑棉垂下眼睫,满身幽暗,卷翘如鸦羽的睫毛似是隔绝了所有的天光,直到那辆车消失在北城的寒风里,她才低低一笑,自嘲且荒凉。   这样也好。   要下雪了。这是他们分开的第七年冬。   *   库里南一路飚出去,和平踩油门的脚都有些发抖,从后视镜里看到追赶的盛时,将车停靠在路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座的司烬。   司烬靠在后座,长眸半阖,俊美的面容半隐在暗处,一派精致斯文的模样,喜怒未知,唯独半搭在座椅上的手,似是在隐忍着什么,手背青筋隐现。   和平不敢出声,心里将盛时骂的狗血淋头,这一天算是搅和了。如今的司烬有多优雅自制、深沉理智,当年的他便有多张扬肆意,疯过的人,清醒过来,最是理智。   盛时怎么敢的?就算桑棉真的在北城,他也应该当没看见。   “和平,你TM的还是人吗?就这样把我丢路边,草,老子就应该自己开车来。”盛时险些把鞋跑掉,拉开车门,看了一眼后座的司烬,莫名打了一个寒颤,飞快地去副驾驶座。   和平朝他使了个眼色,你小子完了,从接到那个电话开始,司哥一句话没说,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意能冻死人。   “糕点呢?”低沉嘶哑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带着一丝迫人的压力。   “给,给,给……”   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下意识把司哥要吃的糕点全都给桑棉了,哦草啊,真是奴性。   “叮——”打火机发出清脆如玉石的声音,幽蓝色的火苗窜起,烟草味夹杂着压抑的危险气息交融在一起。   盛时和和平齐齐打了个寒颤。   司哥戒烟很多年。似乎是跟桑棉在一起后,就戒烟了,说女孩子吸二手烟不好,那时候还勒令他们也戒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抽过烟。   谁能想到昔年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北城三恶霸,后来一个进娱乐圈当了明星,一个当了外交官,还有司哥进了军区一路高升之后,突然之间脑筋不好,弃军从商了,并且在商圈混的风生水起,险些气死他爹和他外祖父。   这次三人好不容易都有时间,决定小聚一天,结果一大清早竟然遇到了桑棉。   天要亡他。   盛时哆嗦了一下:“司哥,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这都是什么癖好,好端端的怎么就爱上甜食了。   “算了,不想吃了,开车。”男人低哑开口,俊美面容冷硬如玉石,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桑棉,唯独指尖夹着的烟,忽明忽暗,透着一丝猩红,燃烧,殆尽。 第2章   桑棉从学术交流会的会场回到酒店,已经下午三点,胃隐隐作痛,她这才意识到全天都没有吃东西。   她有胃病。   常年的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些年已经习以为常。   酒店外,天阴恻恻的,好像是要下雨。她订的酒店在京大附近,下楼就有各种美食,只是毫无胃口。   她看向带回来的点心,拆开精美的包装盒,是三盒江南点心,做的精致可爱、晶莹剔透。   她很喜欢吃甜食。   小时候家里穷,她又体弱多病,经常生病,那时候姥姥会特意托人买一袋冰糖回来,吃药的时候,就给她冲一碗糖水,摸着她的脑袋,慈爱地笑道:“阿棉喝了这碗糖水就不苦了。”   后来她的学习成绩优异,拿的奖状无数,姥姥总会笑眯眯地给她塞几颗糖,说:“阿棉多吃点甜的,日子就会越来越甜。”   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转,她也渐渐养成了吃甜食的癖好,每当她坚持不下去,觉得前路黑暗无光的时候,她就吃甜食,就像幼年时的那碗糖水一样,喝了就不苦了。   桑棉看着盒子里精致的点心,挑了一颗粉嫩如樱花的团子,轻轻咬了一口,淡淡的糯米香和清甜的香气弥散在舌尖。   是甜的,她垂眼,唇角扯出一个急不可见的弧度,笑容一闪而过,泛着微微的苦涩。   天光渐渐暗沉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夹雪,雪花一点点地飘落,满城尽染霜花。北城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   她强迫自己静下来心来。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便是这样熬过来的,在大西北的荒漠里,枯燥地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自己的研究。   没过多久,手机便响了,无人接听之后,对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阿棉,有时间给静姨回个电话。”   她沉默良久,默默将短信删除。   方静宜是她母亲的闺中好友,在那个年代,两个戏剧学校出来的漂亮女生,因为家境贫寒,又有野心,一起在北城闯荡成为了好朋友,只是后来两人却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母亲追求冒险刺激,漂亮却无脑,被男人哄骗便漂洋过海地去了海外,听说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居无定所,不知生死。   而方静宜则更有手段,凭借着高智商和情商,攀上了豪门,斗垮了无数的对手,成功嫁入豪门,坐享权势地位。她攀附的豪门门第太高,在北城的圈子里都算是一个传奇。   她已经数年没有跟方静宜联系,刚离开北城的那两年,方静宜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她的近况,还拿着母亲的行踪来吊着她,后来得知她不会回北城,就断了来往。   算起来,有四五年了。   如今她刚踏上北城,对方就试探地打来了电话。   只是这一次方静宜会失望吧,她再不能做她手中的那柄刀了。   因方静宜的那通电话,桑棉晚上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大一那年的雪灾,厚雪压垮了屋舍,姥姥在雪天不小心摔伤,一会儿梦到她初到司家的光景,方静宜领着她进门,笑道:“这是桑棉,今年的省高考状元,阿烬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吗,可以让桑棉帮着补习。   这孩子命苦,老家屋舍因为雪灾塌了,姥姥又住院,我受她母亲所托,不能不管她的。”   梦境的最后,她走在积雪的庭院里,雪下的极厚,寸步难行,张扬肆意的少年从身后抱住她,在耳后低沉暗哑地笑道:“阿棉,你可真是雪里的笨兔子,我背你过去。”   梦醒之后,枕头有些潮湿,她起来看着外面的大雪,继续写着论文,等天亮之后,这才去起身去交流会的会场。   这次的学术交流会有一周时间,第一天基本是走过场,下午三点就结束。   导师带着陈升等人有应酬,她一贯不参与,出了会场准备回酒店写论文。   “桑小姐。”黑色的轿车停在会场的门口,保镖下车将手机递给她,“夫人让你接电话。”   桑棉眸光微暗,见司家的人堵到了会场门口,显然方静宜知道她来北城参加学术交流会的事情。   “是阿棉吗?”温侬软语的江南腔,透着一丝妩媚韵味,方静宜笑道,“好些年没见了,我让司机去接你,晚上来家里吃个便饭。”   桑棉眼帘微垂,低低说道:“静姨,我去司家不合适。”   对方笑道:“你司叔出差,阿烬也不在,他上大学之后就搬了出去,一年也回不来一次,逢年过节都去他外祖父家。   这些年有老爷子给阿烬撑腰,就连你司叔都管不到他,更别说我这个后妈了。就是叙叙旧,顺便将你母亲的事情告知你一声。”   方静宜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的手段一贯强硬。   桑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许久,将手机还给保镖。   司家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整条长街都清幽僻静,日夜都有警卫巡逻,陌生车辆禁止入内。   桑棉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道路两旁的百年老树积雪皑皑,长街的墙头,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柿子树上还挂着一树黄澄澄的霜冻小柿子,枯枝红果,说不出的喜人,就跟那年她第一次来司家一样。   警卫放行,车子畅通无阻地进了别墅区。   管家来开门,桑棉站在门口没进去。   如果当年的她第一次来司家,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七年后,这栋别墅于她而言,便是梦想死亡的地方。   方静宜找她必有目的。她站在门外听就好。   “夫人,桑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我这边还有客人呢。”   桑棉没有动,会客厅内传来方静宜的笑声:“这孩子,性格内向怕生,我去看看。”   方静宜从会客厅的屏风后走出来,一身婉约精致的红梅白雪旗袍,鹅蛋脸素净妩媚,只手腕上带了一串翡翠玉珠,翠汪汪的,贵气逼人,唯独眉眼间透出几分的精明世故。   “静姨。”   “怎么不进来呀。”方静宜微笑地上下打量着桑棉,一眼就看破了桑棉这七年的近况,清贫、学术气息浓郁,最关键的是七年过去,她的气质依旧清冷,就如同最后的一块净土,这些年竟然没有被社会的污浊之气沾惹半分。   这世上从来不缺美貌的女人,但是缺高智商、气质清冷有着浓郁学术气息的清纯美人,难怪当年……   方静宜隐秘一笑,见桑棉对她戒备心重,倒也没有勉强,吩咐管家将准备好的一篮子东西拿给她,笑道:“今日不赶巧,来了客人,你母亲的事情我下次再与你说,阿棉,你真的不留下吃晚饭?”   桑棉浓如鸦羽的睫毛微敛,果然,她也没指望方静宜能真的将她母亲的事情与她说明白。不过是找她来的借口罢了。   这些年了,有什么话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夫人,这就是你说的远房侄女吗?”   中年男子的身影从屏风后出来,衣冠楚楚,看见桑棉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笑道:“果然江南出美人。”   “阿棉,这是闵先生,是你司叔的朋友。”   桑棉抬眼看方静宜,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薄唇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讥诮弧度:“既然静姨有贵客,我便不打扰了,我母亲的事情也不用与我说了。”   她母亲生下她便抛弃了她,这些年来她和姥姥相依为命,也算不上苦,她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了,方静宜想凭此拿捏她,绝无可能。   方静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笑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棉冷淡拒绝。   “呵。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一道低沉的嗤笑声传来,伴随着引擎熄火的声音,车门被重重关上,迫人的压力挟着冰寒刺骨的风雪一同袭来。   桑棉浑身僵硬,心坠入了冰冷的冰窟里。   方静宜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神情透着几分的忌惮。   “我先回去了。”桑棉声音低哑,转身离开,黑色的库里南横在路上,男人一袭黑色大衣,站在车门前,指尖夹着烟。   别墅门口的雪早就被人扫尽,桑棉走的艰难,对方冰冷的视线压迫而来,只是没有拦她。   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出别墅区,她在长街的雪地里滑了一跤,这才回过神来,手掌火辣辣地疼。   她爬起来,站在高墙下,看着探出墙头的黄澄澄的小柿子。   第二次了,擦肩而过。   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吧。   枝芽上的小柿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最终“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弯身想去捡,手腕被人攫住,身后冷冽的寒风被人挡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张力。   桑棉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冰冷的高墙,身前是男人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容,七年未见,他由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变成了深沉内敛、成熟克制的男人。   阿烬。她眼底弥漫出氤氲的雾气,想开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想挣脱,对方却握的更紧。   司烬英俊的眉眼微阴鸷,高大的身躯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冷冷说道:“桑棉,这一次,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回北城的第一天就去他常买的那家糕点店铺,第二天就来司家见他的继母,其中还有一个可以做她叔叔辈的中年男人,所以,这一次她的目标换人了吗?   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桑棉脸色微白,心底生出一丝可笑的荒谬感,声音也冷了几分:“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走?男人俊美的面容喜怒未知,攫住她的手腕,眉眼压抑地说道:“你要去哪里?阿棉。”   最后两个字低沉的不像话,像是那些无数个夜晚,在耳边沉沦的低语。 第3章   桑棉被他困在炙热的身躯和冰冷的高墙之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隐怒以及眼角的泪痣,想起第一次在司家见到他的情形。   七年前,冬。   “桑小姐,请稍等。”管家微笑地带着她进了会客厅,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桑棉看着屋内价值不菲的陈设家具,没有坐,站在窗前,静静地等方静宜。   管家上了点心和茶水,便安静地退下。   她看着窗台下插在高瓶里的一株霜冻红梅,内心焦虑且不安。   凌晨时她接到邻居电话,说老家的房子被暴雪压塌,姥姥在雪天滑倒,昏迷不醒,当地的医院做不了手术,需要转到省城的大医院。   钱她有,她读京大拿的是全额奖学金,还有高考是省理科状元,学校也发了奖金,林林总总的有十几万,只是她没有人脉。   姥姥的情况紧急,她无奈拨通了方静宜的电话。   电话是她母亲临走前给的,说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可以求助。   世间人情冷暖她自小就看透,她母亲尚且为了自己抛弃她不闻不问,一个十多年没有联系的外人又能帮的了什么?   她只是没有办法了。   方静宜接到电话很是吃惊,慢条斯理地笑道:“你是阿媛的女儿?在京大读大一?没有想到你都这么大了。   我白天的时间都有安排了,这样,傍晚我让司机去接你。”   对方没有说帮,也没有说不帮。   她隐隐意识到这位静姨是个厉害人物,挂了电话之后,先给邻居转了一些钱,拜托她照顾姥姥,然后打电话给省城的医院咨询。   半个小时之后,邻居打来电话,说姥姥已经被人接去省城的大医院,一应手续全免,手术室已经准备好,是省城最有名的外科主任医生。   她喜忧参半,等到了司家别墅,看着这闹中取静的清幽地段、一路警卫巡逻,这才意识到,方静宜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她似乎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进入了自己十八年来从未涉足的领域。   桑棉等了一个多小时,等到外面天光渐暗,对方依旧没有出来,直到窗外传来跑车引擎熄火的声音,以及少年肆意张扬的声音。   “司哥,你别生气嘛,你模拟考考全校倒数第一这事是我爸跟你爸说的,你爸去找老爷子告状的,真不怨我,我怎么能出卖你呢,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呀。”   “这事我可以作证,盛时考了全校倒数第二,本来他爸要弄死他,结果一听你考倒数第一,得,美滋滋地去显摆了,我说盛桃花,你爸怎么这么小心眼呢,不就是当年跟司烬他爸竞争上位失败,记恨了这么多年,至于嘛?”   “鬼晓得,他们这些人加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天天斗的你死我活的,见面还乐呵呵的,他们斗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啧啧,司哥,难怪你今天回你爸家,原来是怕老爷子揍你。”   “呵。”冷嗤声传来,少年声线华丽低沉,带着一股子懒倦张扬,“怕老爷子?不能够!偶尔也要回来看看,给老头子和我继母添添堵,最好气死他们,这样人生才有趣。”   桑棉乍一听到这么多的信息,指尖微微攥紧,有些慌乱地抬眼,一眼便看到了其中最醒目的司烬。   少年长眸懒洋洋地半阖,剑眉斜飞入鬓,菲薄的唇角勾着讥诮的弧度,看见她时目光微深,他个子极高,目测有一八五,穿着运动装,拎着滑雪工具,宽肩窄腰,周身都散发着浓郁的荷尔蒙气息。   俊美、肆意、张扬,这大概就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吧。   众人面面相觑。   盛时率先反应过来,桃花眼眯起,吹了个口哨:“司哥,你家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以前怎么没见过?妹妹好,我叫盛时,以后叫我时哥就好。”   司烬冷哼了一声,将手上的滑雪工具丢到了地上,一边的和平也踩了盛时一脚,乱叫什么妹妹,司烬跟他爸这边关系近乎破裂,他所有的亲戚都在他母亲那一边呢。   出现在司家别墅的,能是司烬的妹妹?   桑棉眼睫如蝶翼颤动,没说话。司家的关系可能十分的复杂,她一个外人,今天以后,估计跟他们不会再见,索性当什么都没听见。   桑棉对他们视若无睹,盛时和和平都傻了眼,赫,竟然有人能抵抗司哥的魅力?这些年北城那些小姑娘恨不能天天堵在司烬家门口来偶遇,好在司烬不怎么住他爸家,懂事开始就跟着他外公住。   至于老爷子的住所,一般人压根就进不去。   别说,这妹妹长得真的漂亮。纵然是盛时和和平打小就见惯了各色各样的美人,依旧有些惊艳。   跟北城这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姑娘不同,桑棉衣着素净,肌肤雪白,五官精致小巧,站在霜冻的红梅边,清冷的像是山间的一弯冷月,乌檀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像是雾凇林间迷路的小鹿。   关键她不搭理他们?!   人干事?   有个性!   “走了,上楼打游戏,晚上你两留下来吃饭。”司烬脱了厚厚的外套,丢到了沙发上,然后迈着大长腿上楼,从头到尾没看桑棉一眼。   盛时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漂亮妹妹,然后冲着桑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勾着和平的肩膀,飞奔上楼:“来了,今天我们要大战三百回合。谁输谁是孙子。”   “那你今天必是孙子。”   三人消失在楼梯间。   管家飞快地出来,收拾好一地的滑雪工具、书包和外套,然后吩咐佣人加菜,收拾卧室,点熏香,除湿气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原本安静的别墅因为少年的回来,有条不紊地运转了起来。   “桑小姐,我给您换杯热茶?”   “好的,谢谢。”   桑棉隐隐察觉到管家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但是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便客气地点了点头。   冷掉的茶水换成了新的热茶,淡淡的清香弥散开来,夹杂着红梅的香气,稍稍安抚了桑棉焦虑的心,也不知道姥姥的手术怎么样了。   新茶刚上没多久,管家便来低声说道:“桑小姐,夫人有空了。”   说话间,只见方静宜从楼上下来,穿着一身精致的旗袍,外搭了一件白色的羊绒大衣,妆容精致,似乎要出门,眉眼间还有着残留的不悦之色,看见她时,微微笑道:“是阿棉吗?让你久等了。”   桑棉起身,客气地说道:“夫人好,冒昧前来,打扰了。”   方静宜示意她坐,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笑道:“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你姥姥的事情不用担心,手术很成功,已经请了护工,也不用你请假回去照顾,你京大的学业更重要。”   桑棉闻言松了一口气,有些受宠若惊,觉得方静宜未免考虑的太过周到,她们算起来不过是陌生人。   “多谢夫人,等姥姥痊愈,定要登门拜谢的。”   “喊我静姨就好,岚县考京大不容易,听说你是省高考状元?”   桑棉点头,在对方的视线下,浑身有些紧绷。   这位静姨说话温侬软语,外表妩媚精致,极具欺骗性,但是言辞之间透着一股强硬的做派,也许是不屑在她这样的小姑娘面前伪装,也许是她们之间的地位悬殊太大,所以从头到尾都带着一种隐形的控制欲。   桑棉等着她说下去。   “我们家阿烬明年正好要高考,这一次他考了全校倒数第一,他爸和他外公为此大吵一架,全家都头疼的不行。阿棉,你学习成绩这样好,又是京大的学生,有时间帮阿烬补补课吗?”   方静宜笑道:“也不指望他能考上京大,先补着课,回头走一步算一步,免得高考落榜被人笑话。”   如今已经是全城的笑话了。   司家的太子爷模拟考一次比一次考得差,那些在司修明手上吃过亏的人嘴巴都笑歪了,就连盛家都敢来骑脸输出,也不看看他儿子考倒数第二,半斤八两而已。   司烬就算考0分,方静宜都不关心,横竖不是她的儿子,没出息更好。但是他考得差,司修明跟老爷子吵完架,回来再对她发脾气,这事就跟她有关了。   桑棉看着笑容亲切的方静宜,心中明悟,以司家的权势地位,要多少名师没有?那位司家少爷摆明了就是不想学好,谁来教都一样。   只是她不能拒绝,因为这是方静宜的条件,也是那通电话的代价。   桑棉点头:“我会尽力。”   方静宜见她知进退,十分的满意,起身笑道:“我晚上还有个晚宴要参加,便不与你多聊了,阿棉,你留下来吃晚饭,然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   方静宜说完,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别墅外,司机等候多时。   桑棉隐约听到管家低声说道:“我已经吩咐人去城西的别墅打扫了。”   方静宜眉尖皱起,脸色不悦地上了车。   桑棉了悟,原来司家的食物链,司烬在金字塔的顶端,他回来,就连方静宜都得另居别处。 第4章   从司家回来,桑棉看到雪灾的新闻,多地牛羊冻死,房屋坍塌,受灾群众很多,岚县也在其中。   “阿棉,姥姥没事,就是年纪大了,摔了一跤,你可千万别请假回来,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学业最重要。”   桑棉看着视频里醒来的姥姥,双眼微红,低声应道:“我知道的,等寒假了我就回来,手术费和请护工的钱我都转到您的账户上了,您让医院的护士帮着缴费。”   “我有钱,你的钱自己留着,那是你的奖学金,以后买房出嫁都要用的。”   这些年祖孙俩省吃俭用攒了一些钱,只是医院就是无底洞,姥姥那点钱怎么会够。她还是得想点别的办法。   方静宜那边很快就跟她确定好了补课时间,每周末两天,从早到晚,并且再三叮嘱司烬的脾气不好,要她多忍耐一些。   天之骄子的脾气,要么好到极致,要么差到极致,司烬应该是后者。毕竟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她面前冷着脸摔了滑雪工具。   往后的日子,可能会比她想象的要艰难。   周六早上7点,桑棉就到了司家别墅,管家见她来的这么早,很是吃惊,低低说道:“桑小姐,少爷还没醒。”   而且少爷有起床气,谁都不敢去喊。这一次少爷考了全校倒数第一,司家和鹿家闹的不可开交,险些翻脸,最后双方妥协,平时少爷的学习和生活由鹿老爷子管,周末由司家管。   先生一气之下出差去了,夫人照例搬出了别墅,结果找了一个年轻小姑娘来管少爷的学业,悬。   桑棉点了点头,从书包里取出书,坐在客厅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等到十一点,才见对方下楼。   桑棉有些惋惜地收起看的津津有味的书籍,抬眼看向睡懒觉的大少爷,四目交接,俱是一愣。   许是刚醒,对方还穿着宝蓝色的睡衣,上面印着可爱的小狗爪印,额发有些凌乱地垂下来,平时凌厉俊美的脸部线条被软化,意外的温良无害。   小狗爪印的睡衣?桑棉眨了眨眼睛,觉得有些被萌到了,可爱。   下一秒,俊美少年脸色一沉,长眸不悦地眯起,冷冷喊道:“林叔。”   管家飞快地出现。   “她谁啊?”   “是京大数学系的高材生,今年的省高考状元,夫人特意请来给您补习功课的。”   管家有些心惊胆战。这些年多少名师雄赳赳地来,气急败坏地走,谁敢给司家太子爷补课,怕是不要命了,也不知道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能坚持几天。   可别第一天就给人吓出精神病来。他家少爷那些手段,连夫人看了都头疼。   桑棉微笑:“我是桑棉,你可以喊我桑老师。”   司烬:“……”   我草你大爷!   十分钟之后。   盛时和和平看着穿着睡衣,俊脸阴沉的司烬,迸发出猛烈的笑声,笑得满地打滚。   “所以,你TM的勒令我们十分钟之内出现在你家,就是因为你后妈给你找个一个漂亮的小老师?天天一对一补课?”   盛时捂着肚子笑的生疼:“哥,要是我,我估计就从了,这妹妹真的好看,还是京大的高材生,省高考状元,全国能有多少个理科状元啊?不一样。”   和平笑着踢了盛时一脚,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司烬摆明了是觉得丢了脸面,毕竟185的刚猛爷们,穿小狗爪印的睡衣,对不起,他笑吐了。   老爷子是什么品味啊,亏得司哥孝顺,这睡衣都能穿,还被人小姑娘撞见了,后面要是传出去,司家嚣张跋扈的太子爷,在家里穿萌萌哒的睡衣,估计又是全城笑柄。   司烬双手抱肩,不悦地眯眼:“你们两可以滚蛋了。”   “别呀,我怕我前脚走,后脚你就给人吓哭了。”盛时努力忍住笑,“哥,桑小棉是软妹,跟你以前的那些狗屁老师不一样,咱要不怜花惜玉一点?”   司烬危险地挑眉,不能够!   和平:“要不威逼利诱,总之不能让她把司哥穿小狗爪印睡衣的事情说出去?”   “哈哈哈哈哈……”   两人又笑作一团,笑疯了,直到书房外传来不徐不疾的敲门声:“咚咚咚!”   “司同学,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补课?”文文静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嗓音有些刻意地压低,却掩不住江南口音,软糯清甜,像棉花糖一样。   司同学?盛时和和平怪笑一声,哦豁,原来桑小棉喊司哥司同学?要是让她知道司烬的那些光辉过去,啧啧,估计会喊司哥,司爷,司祖宗吧。   “赶紧滚!”司烬沉着脸,将盛时和和平踢回家去,看见漂亮姑娘就毫无原则,废物一个。   “不是,我们今儿不是说好的去泡温泉吗?”盛时傻了眼,这大冬天的,不去泡温泉简直生无可恋,他们连温泉山庄都定好了,晚上还准备在那边过夜呢。   司烬冷笑:“以后周末所有娱乐活动取消,老子要补课,除非你们把人弄走。”   两人对视一眼,草哦。   “司哥,要不,还是你来吧。”盛时和和平不约而同地拒绝。   他们虽然号称北城三恶霸,但是都是以讹传讹,司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发疯,所以总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要撞上来,最后被整的哭爹喊娘,加上司烬家世太好,还有个护短的外公,时间久了,恶名远扬,其中他那后妈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至于他两,只是从小跟司烬玩的好,兄弟而已。   “老子不打女人。”司烬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心情十分恶劣,他考全校倒数第一就是为了让司修明被人笑话,结果那老狗跑去跟他外公吵架,说外公没教育好他,气得外公拿拐杖将他撵了出去。   他每周回来住两天,也是想跟司修明和方静宜作对,最好搅和的他们永无宁日,结果前脚刚回来,后脚方静宜就给他找了个补课老师,还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江南口音,大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大点都吓的眼睫乱颤,跟只受到惊吓的小蝴蝶似的,偏偏还死撑着!   这样的人撵出去,明儿方静宜还能给他找十个!烦不胜烦。该死。   桑棉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见书房的门被人打开,盛时挤眉弄眼地朝着她笑。   司烬斜靠在书架上,冬日暖阳懒洋洋地从窗外照入,照在少年稍显凌乱的发丝上,像是镀了一层氤氲的光圈,对方目光幽深,直直地看过来,漫不经心地说道:“同学,你有三分钟时间说服我。”   盛时开始计时。   和平看戏。   桑棉从那双长眸里,像是看到了子夜的星空,繁星点点,深邃神秘,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我们不是对立面,你想学就学,不想学也可以,只要每周给我留一部分时间,我好跟雇主交代,也可以将雇主的反应反馈给你。   同学,你应该找不到比我更合作的补课老师了。”   司家的关系错综复杂,目前来看,就算司烬撵走她,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补课老师,而这位司家少爷跟继母的关系更加恶劣,从两人不待在同一个空间就能看出来,目前她选择站队司烬。   对她而言,十八岁的少年总比名利场里长袖善舞的女强人要好对付的多。   她只需要偿还了方静宜的人情,即可。豪门内斗的事情,与她无关。   至于司烬学的怎么样,她内心讥讽一笑,出身世家的天之骄子,压根就轮不到她来担心他的前途。   只有她这样的寒门子弟,才需要通过读书来摆脱贫困潦倒的生活。   她不操那个心。   桑棉说完,盛时和和平都惊了一下,小棉花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的多,不愧是考上京大的高考状元,抓重点的能力一绝,知道司家最不好惹的是司哥,要是司哥真的留下她,没准还能知道他继母的反应,别说,还挺诱人。   司烬眼眸陡然一深,细细地打量着她,许久勾唇:“同学,告诉你个秘密,我上次模拟考交的白卷,下次也是!”   桑棉:“?” 第5章   一连三周,桑棉早出晚归,去司家报到。   司烬依旧每天睡到中午,起床不是喊狐朋狗友来打游戏,就是吃烧烤,或者在车库里改装车,看见她时基本视若无睹。   一天话也说不上几句。   桑棉也不在意,索性将司家当第二个图书馆,与他互不干扰。大半个月下来,反倒是盛时跟她混的极熟,经常借着数学题不会,来找她八卦。   “小棉花,其实司哥就是外冷内热,他现在跟你不熟,熟的话,以后你就归司哥罩着了,北城都没人敢欺负你。”   “小棉花,司哥除了学习不太行,其他的样样都行。”   “小棉花,你天天看书不累吗?跟我们一起玩儿呀!”   这大概就是司烬的私人嘴替吧,桑棉恨不能堵住他的嘴,盛时是标准的自来熟,也是三人中最没有少爷架子的,跟谁都能打成一团,和平大多时候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很不友好,是三人中的学霸,每次考试都是全校前十。   至于司烬,桑棉觉得对方可能就是单纯的瞧不上她,所以桑棉也有自知之明,大多时候就安静地待在书房学习,到点回学校。   不过高三都是一月一次模拟考,马上就要迎来第四次模拟考,如果司烬继续交白卷,方静宜那边估计不好交代。   她观察过司烬,从盛时的嘴里也知道一些碎片信息,司烬从小聪明,小学几乎门门科满分,同时还学绘画和钢琴,他外公还教他围棋培养定力,那时候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后来情况就变了。   盛时说的支支吾吾,没说原因,桑棉大约也能猜得到,应该是复杂的家庭原因造成的。   这是一个极度早熟、有主见有城府的少年,她在书房内看到很多书都有翻阅的痕迹,其中不乏原版的英文书籍,里面还有一些注释,听管家说,这是司烬的私人书房,但凡司家人对他有半点关心,也会知道他不是外表表现出来的不学无术。   可惜。   司烬的问题不在于补课,在于他自己想不想考好。   “小棉花,三缺一,下来打牌,快!”盛时兴奋发来语音。   桑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浪费了宝贵的一个小时来思考跟学习无关的事情,见盛时喊她打牌,嘴角抽搐了一下。   果然神经大条,他不知道和平和司烬都很不待见她吗?   “小棉花,我们在负一层的棋牌室,等你来救命。司哥懒得出门,缺人!有要求随便提!”   盛时的语音轰炸式地传来。   桑棉眼帘微敛,合上书,起身去地负一层。司家别墅,除了客厅和书房,她就没去过别的地方,下到负一层才发现下面是会客厅兼茶室,整套的金丝楠木家具,上面摆放的都是各种茶饼和茶具。   茶室里面有淡淡的茶香弥散开来。   “司哥,要是小棉花来跟我们打牌,你爸收藏的那块茶饼就归我了,嘿嘿。”   和平冷静分析:“桑棉就是典型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胆小谨慎,肯定不敢下来,我加赌一套限量版的手办,赢了你随便挑。”   司烬懒洋洋地说道:“书呆子会打牌吗?加一辆限量版改装摩托车,自己去车库挑。输了,下学期的作业你做双份。”   盛时激动地险些跳起来:“一言为定,小棉花,你可一定要争气啊!哥哥就靠你了。”   桑棉听着他们轻慢的对话以及赌注,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等了数秒钟,这才进茶室。   茶室里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她,神情各异,盛时狂喜,和平皱眉,至于司烬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长眸深邃,眼下泪痣灼灼,颇是意外。   盛时:“来来来,人够了,打牌!小棉花,你会打吗?”   桑棉摇头:“我可以学,赌什么?”   不会?果然,胆子不小,都敢跟他们打牌了。司烬眼眸暗了几度,低沉说道:“你想赌什么?”   桑棉微笑:“按牌局算,赢一局,模拟考考20分,赢一百局,考200分。”   盛时咂舌,好家伙,司哥最恨的就是考试,还让他考200分,这是要他的命啊。   司烬眯眼:“输了呢?”   桑棉微笑:“我高考数学满分的。”   牌类游戏都逃不过计算和技巧,不巧的是她智商够用,她只是没有走竞赛的那条路罢了。   和平:“平时我们玩牌都是十万一局。今天我也陪你们20分一局,桑棉,你要是输一局,就请假一天。”   和平看了一眼司烬,见他没有出声反对,这才继续说道:“输30局,就直接走人,如何?”   桑棉垂眼:“很公平。”   “盛时,你跟她一组。”   盛时哀嚎:“不要,我带不动新手。”   十分钟之后,满茶室都是盛时的狂喜乱叫声:“草,这也行?”   “小棉花,我们又赢了?”   “哈哈哈哈,你这手气也太旺了吧,以后打牌我一定要跟你一组。”   司烬俊脸微沉,傻叉,这是手气旺吗,桑棉分明就是扮猪吃老虎,她这算牌能力和记忆力就两个字:离谱。   为了完成方静宜交代的任务,她可真行啊。   两个小时之后,桑棉算了算赢的局数,足够司烬考100分,施施然地起身说道:“我该回学校了,对了,下次我们玩桥牌吧,更复杂,更考验算法和技巧,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   她弯眼一笑,眼底波光潋滟,笑容转瞬即逝,却看的盛时一呆。   和平皱眉,下意识瞟了司烬一眼,见他目光深邃,心里一咯噔,司哥他……   司烬嗤笑了一声:“天真。”   他径自起身出了茶室,桑棉只觉视线一暗,高大俊美的少年已经越过她身侧,异性气息带着灼热的温度逼近,又快速离开,衣服上只残留着一丝冷冽的木香,像是冬日里在山间闻到的松柏木香,又像是山间冷冽的甘泉气息。   桑棉垂眼,没理会兴奋的盛时和脸色难看的和平,回书房整理自己的书,回学校。   之后一周,桑棉都没有去司家,因为回校途中不小心淋雨,感冒了。吃了退烧药又喝了药,到了周末依旧还没有断病根,怕传染给司烬,便请了假。   她没有司烬的微信,想了想给盛时发了信息:“麻烦通知司烬,这周末我请两天假,不能去司家补课。”   发完微信,她又给管家林叔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管家那边表示知晓了。   挂完电话,盛时的微信又轰炸了过来。   “啊,小棉花你请假啊?我们这周模拟考耶。”   “圣诞节我们要举办一个假面舞会,小棉花,你一定要来玩呀,不来我就去京大逮你。”   “我准备在假面舞会上扮演暗夜公爵,酷不酷?”   “小棉花,不会吧,一个月了,你都没司哥微信吗?请假还要我转告,我把司哥的微信推给你。”   桑棉从盛时的一堆废话中找到一句有用的,见他推了司烬的微信名片,点开看了一眼,沉默许久,发送了好友验证。   对方很快就拒绝。   桑棉目光一暗,低低一笑,觉得自己大概是感冒发烧烧坏了脑子。她删掉了司烬的名片,就连盛时的微信都删除了。   有些人,连靠近都不要靠近。   作者有话说:   这本女主虽然出身寒门,但是不卑微,偶尔虐的都是男主,大部分都很甜,放心哟~ 第6章   高三第四次模拟考之后,紧跟着就是圣诞和元旦。   每到这个时候,小圈子里都会办一个双节的晚宴联络一下感情,往年这种事情司烬都是懒得参加的,今年竟然牵头,将晚宴的地址定在了司家别墅,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众人纷纷艾特盛时和和平。   “司哥最近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今年的化妆舞会主题我好喜欢,但是司家我不敢去,嘤嘤嘤。”   “我怕到时候舞会上,司烬把别墅给砸了,要是再把我们都给打了,让他爸收拾烂摊子咋办?这事我信司烬干的出来。”   众人瑟瑟发抖,要是被司烬打了,那就是白挨打。他外公就他这一个外孙,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只要不触碰律法,那都是纯护犊子。   至于司修明如今也威风的很,最多赔点医药费,想想就害怕。   盛时:“滚犊子,司哥现在学好了,在家都写作业了。”   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天冷,不赛车也懒得出去,整天窝在家里。   小群里一片鬼哭狼嚎,更害怕了。   和平:“你们想让司烬动手,他都懒得动手。放心大胆地来。”   众人犹如吃了定心丸一样,一片欢呼,兴奋地商量着扮演什么角色。   司家别墅   盛时在群里水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至于打游戏,他是氪佬,有专门的代练,而且在全服早就出名了,仇家都杀退游了,更加无趣。   见别墅大门被人推开,带起一股冷冽的寒风,盛时兴奋地跳起来:“是小棉花来了吗?”   管家林叔进来,见少爷和司家、和家两位少爷齐刷刷地看着他,顿时心脏抖了一抖:“少爷,我去置办晚宴的水果。桑小姐感冒未愈,请了假。”   管家指着一箱箱的特供水果。   司烬长眸微敛,看不出情绪,一边的盛时脸一垮:“原来真的生病了,难怪我的微信都不回。”   和平:“你怎么谁都撩,要是桑棉当真了,传出去像话吗?”   盛时:“平时我跟漂亮妹子聊天,也没见你这么大的反应,你是不是针对小棉花?是上次打牌输给小棉花,觉得丢了脸面吧。”   和平气笑了,瞄了一眼司烬,说道:“你撩谁都行,就她不行,我找人调查了她的背景,父不详,母亲是娱乐圈跑龙套的,生下桑棉之后就跟男人跑到海外去了,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   桑棉从小跟她外婆相依为命,祖孙两在小镇上靠做裁缝为生,爹不疼娘不爱的,生活还清贫,好不容易靠读书有了一条路,你撩她就是害了她,难不成你想做渣男?那可是最没品的事情。”   和平说完余光扫向司烬,见他俊美的面容没什么表情,一时反而拿捏不准他的心思。   这话看似说给盛时听的,实则是在提醒司烬。桑棉的长相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都算是出挑的,典型的江南女子,五官精致、气质清冷,一双乌檀色的大眼睛,波光潋滟,看的人心都发软。   是阿烬喜欢的类型。   最难得是她言行举止懂进退,既不露野心刷存在感,也不过分卑微拘谨,就算是他也挑不出太多的过错。   可惜了。阿烬的家世太高,别说司修明丢不起这个脸面,就连鹿家老爷子也是不同意的,他们这些人家最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毕竟三观不同,以后若是离婚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对仕途不利。   看司修明和阿烬他妈的结局就知道了。   所以明知道没结果,就不应该开始,只希望阿烬别走他妈的老路。   “原来小棉花身世这么惨?天惹,她怎么从来都没说过?我完全没看出来,还以为小棉花只是家里没我们这样富裕而已。”   盛时生出几分愧疚,要是知道桑棉从小到大过的那样苦,他之前就不会捉弄她了。   和平翻了个白眼,草,跟这夯货不在一个频道上。   “行了。出去跑一圈。”司烬面无表情地起身去车库挑车。   和平松了一口气。   “好耶,好久没出去跑圈了,我的宝贝都落灰了。”盛时兴奋地丢了游戏机。   “不是,和平,你话说清楚,什么叫渣男?咱祖上也是清贵人家,至于干那么没品的事情吗?我就是觉得小棉花招人喜欢,就多聊了几句……草,你踢老子干嘛?”   *   桑棉请了一周假没去司家,生活又回归了之前的三点一线:图书馆、教学楼以及宿舍,生活平静而充实。   无需面对圆滑世故的方静宜,无需面对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哥,也不需要每周末早上地铁一小时再步行半个小时去司家,她的世界只有书籍和姥姥,孤独却也岁月静好。   直到管家林叔打来电话:“桑小姐,少爷这次的模拟考考了0分,明天晚上您有时间过来一趟吗?”   对方语气十分的严肃。   桑棉楞了一下,冷静点头:“好。”   看来明天是恩威并施,要当面辞退她了。桑棉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其实方静宜可以直接在电话里说的,也可能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要安抚她几句吧。   第二天是周五,桑棉下课之后径自坐地铁去司家,走到路上发现到处都装扮的喜气洋洋,外卖小哥穿成了圣诞老人的模样,商场的橱窗里摆放着圣诞树,贴着“Merry Christmas”的字样,原来今天是圣诞节。   她微微一笑,因为这个节日心情明朗了几分。   桑棉到司家别墅时,晚上七点,避开了晚饭时间,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唯独别墅区的地灯尽数打开,别墅门口的两棵高大圣诞树上挂满了彩灯,五彩斑斓,闪烁的十分好看。   她微微惊讶,在寒风里摸了摸被冻的有些发红的耳朵,然后上前按响了门铃。   管家来开门,桑棉进了门,这才发现不对劲,挑高的别墅客厅沦为鲜花的海洋,2米高的大型圣诞树,遍地礼物、气球和彩带,以及打扮的千奇百怪的年轻男女。   众人怪异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将桑棉钉在原地。   “小棉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打扮成吸血公爵的盛时兴奋地扭开礼炮,顿时彩带喷了桑棉一身。   桑棉:“……”   “盛时,是你朋友?怎么没化妆就过来了?”   “她扮演的是平凡的女学生吗?”   “她背的布包还挺别致的……”   “奇怪,盛时一直都跟司烬玩在一处的,怎么会邀请……”   桑棉将小声的议论声尽收眼底,没理会盛时,看向管家,见管家为难的表情,顿时明白,没有所谓的考试0分,也不是方静宜找她,是司烬故意骗她来化妆晚宴上,想看她的笑话。   她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司烬,他扮演的是巫师,穿着黑色的巫师袍,在昏暗的光线下露出优越的下颌线,半张面具后的长眸半阖,带着居高临下的不羁、嘲弄以及恶劣。   桑棉看着少年异于常人的俊美面容,第一次滋生出一股怒气和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看着她自卑地落荒而逃,从此不敢上门,自动请辞吗?   桑棉深呼吸,冲着管家微笑道:“上次来的时候,落下了一本图书馆借阅的书籍,我能去书房去找一找吗?”   管家连忙点头。   盛时苦着脸,呜呜,小棉花生气了,不搭理他了!   桑棉在万众瞩目中径自上了二楼,客厅内众人跌掉一地眼镜。   草哦,原来这小土包子是司家的人?除了衣服有些土,人长得是真的漂亮,犹如清水芙蓉,从外面天寒地冻的冬日里走进来时,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齐刷刷看向司烬。司烬百无聊奈地喝着酒,垂眼,俊脸没什么情绪。   众人再看向盛时。   盛时摊了摊手,司哥都不说话,他敢乱说吗?不过今天喊小棉花来虽然是他提议的,但是司哥也没有反对呀,怎么小棉花就生他一个人的气?   是他的吸血公爵造型太吓人了吗?心塞。   桑棉上了二楼的书房,关上门,将所有的喧杂声隔绝在外,强撑的情绪顿时有些绷不住了,眼圈微微潮湿。   根本就没有图书馆借阅的书籍落在司家。   这一次她想当一个逃兵。   她不想下楼再经历一次万众瞩目的目光。十九年的岁月生涯里,她没有父亲,被母亲抛弃,被议论,被同情,被可怜,她不喜欢引人注意,她喜欢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世界里,过自己的生活,不喜欢那些欲望、野心、虚荣、富贵以及虚伪。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她选了最冷门的数学专业,老师问她,那么多热门的专业,为什么要学数学?   她说她喜欢数学,其实她只是喜欢数学的论证思维模式,她想时刻做一个清醒理智的人,不要像她母亲那样,迷失在外界的诱惑里。   反正方静宜不回来住,今天就短暂地放纵一次吧,等到聚会散了再离开。10点,最晚10点回去,这样回到学校,宿舍的门还没关。   就这一次,她轻轻地对自己说,然后从书房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书架后面静静地翻阅。   桑棉很快就平复了情绪,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万籁俱寂,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她浑身一颤,从书本里抬眼,撞进一双深邃幽深的长眸,高大俊美的少年依旧穿着之前的黑色巫师长袍,只是丢掉了面具,露出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他站在门口,低沉地开口:“宴会散了。”   声线低沉中带着华丽,有着超越少年的性感,桑棉这才惊觉,算起来,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一个月了,即使偶尔撞见,视线相接,他也只是视若无睹地离开,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桑棉起身,身形微微一晃,因坐得太久,腿坐麻了。   她扶住一侧的书架,还未站稳,就见眼前光线一暗,少年高大的身躯挡在身前,伸手扶住了她。   异性气息侵袭而来,夹杂着冷冽的木香和炙热的张力。   桑棉浑身紧绷,抬眼,这才发现司烬比她高一个头,少年俊美的面容近在咫尺,皮肤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额发有些凌乱,一双细长深邃的眼眸,幽深似海,没有往日的张扬不羁和居高临下。   她看了一眼被他攫住的胳膊,炙热的,有些烫人。对方很快就缩回手,恢复了以往的懒倦,低哑说道:“我以为你会掉头就走。”   桑棉冷淡说道:“我现在该走了。”   她应该跟方静宜明说,自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欠她的人情只能另外还了。   她将书籍放回远处。   司烬目光暗了几分,看着她踮起脚尖,将书放回书架上。因屋内暖气开的足,她脱了外套,露出温柔的浅米色毛衣,一垫脚就露出细软的腰肢,犹如一只轻盈的小蝴蝶,只要伸手,就能拢在掌心中。   司烬眸光晦涩,后退了一步,再抬眼,眼底的阴翳尽数消散,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容:“这次的模拟考,我考了100分,下次你想我考多少分?”   桑棉愣住,他不撵她走了? 第7章   模拟考总分750分,他考了100分,很值得骄傲吗?   她摸底考试的时候就没有低于700分的。桑棉一时也拿捏不准他的真实水平,只淡淡点头:“下次考试应该就是期末考了,若是想过年过的安稳一些,还是多考一点。”   鬼晓得他能考多少分,他想考多少分。   桑棉捡起地上的背包,看了看时间,意外地发现已经10点,她得尽快赶回学校。   呵。司烬嗤笑一声,她是不是对他有没什么误解?他还会怕过年过的不安稳?不过见桑棉急着回学校,少年眼帘微垂,说道:“天晚了,你不方便留宿,回去吧,还有下次没事不要乱请假,家教的钱那么好赚?”   桑棉:“???”   “知道了。”桑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身形挺拔,面容俊美,少年感和成熟男子的气质奇异地糅杂在一起,让人压力倍增,便没有再说话,飞快地出了书房。   司烬见她离开,这才双手懒洋洋地插在口袋,侧耳听了一会儿。   林叔的声音有些大:“桑小姐,现在太晚了,我让司机送您回学校吧。”   “有劳了。”声音低柔,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私家车远去的声音。   司烬看向外面深浓的夜色,伸手将她之前看的那本书拿下来,翻开,里面都是晦涩难懂的哲学理论,书页之间有种残留的清香,如同漫山遍野的蒲公英,风一吹就散。   盛时在群里疯狂地艾特他。   盛时:司哥,你干嘛这么早就把人都赶走?这都还没入夜!!!他们要去续场子,去会所喝酒唱歌,你们来不来呀。   和平:不去,回家睡觉。   司烬:无聊。   盛时:……   要不是司烬突然发疯,把人都撵走,他能续场子吗?往年他们都是通宵打牌或者打游戏的。今年真是奇了怪了。   盛时:算了,我也回家睡觉,一晚上没看到小棉花,司哥,你可别欺负她。   司烬没回,就连和平都没再说话,盛时在群里见没人搭理他,去打游戏了。   司烬将那本书放回远处,垂眼,在书房内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管家上来敲门,低声说道:“少爷,已经送桑小姐回学校了。”   他没出声。管家静静离开。   司烬看着地板上遗落的小书签,弯腰捡起来,是一枚自制的树叶书签,方方正正,将翠绿的树叶按压在薄片里,既是树叶标本,也是书签。   十分的清新可爱。   他低低一笑,将书签握在掌心,随手揣进了口袋里。   *   第二天一大清早,司烬就被盛时的哀嚎声吵醒。   “司哥,今晚我能住你家吗?”   司烬一脸黑线,果断挂了电话,将他拉黑继续睡,睡了一会儿想起今天是周六,于是懒洋洋地爬起来,摸到手机。   盛时在群里鬼哭狼嚎:地中海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一大清早给我爸打电话汇报我的模拟考成绩,还说了司哥的成绩。   盛时:司哥这一次竟然不是倒数第一,他考了100分,比我还高2分,我完了,这次我爸非拿鞭子抽死我,说不定还要给我找六个补课老师!   盛时:@和平,我能住你家吗?司哥不让我住他家。   和平:只要你不怕我爸妈问你成绩就来,我考了670。   盛时:狗听了狗都死了!!!   司烬:呵,你下次努力一点,多考三分,保住你第二的宝座。   盛时:司哥,你诈尸了?呜呜呜呜,你考100分是不是因为输给了小棉花,我不管,今晚我去你家睡。不然明天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司烬:随便。   反正客房多的是,司烬手机一丢,起床刷牙,然后下楼,只见庭院里雪茫茫的一片,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寒冷,听说南方很多城市下了暴雪,引起了雪灾。   司修明也因此一直在外面出差。   最近方静宜没有任何的动静,甚至飞到了海岛度假,有些反常。   司烬垂眸间,只见外面庭院内传来林叔的笑声:“桑小姐来的这样早?这边雪还没有扫干净,小心滑倒。”   桑棉低柔的声音传来:“好的,林叔。”   门被人推开,带起一股冷冽的风雪,许是感冒刚好,桑棉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帽子和手套,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被宽大的帽檐挡住,只露出淡色如花瓣的薄唇和一截如雪似玉的下巴。   肌肤雪白,菱唇很好亲的样子。   司烬视线微微灼热,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楠木小茶几上,转向一边花瓶里插着的梅花。   原本空荡荡的别墅因为多了一个人,似乎有了一丝温度,不再寒冷似坟墓。   *   桑棉取下耳机和帽子,脱下厚厚的羽绒服,就见少年迈着长腿,径自上楼去,只留给她一个修长挺拔的背影。   桑棉愣了一下,司烬7点多就起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林叔说他有起床气,清晨的脾气都不太好,难怪今早和昨晚判若两人,还是不要打招呼的好。   一上午无话,桑棉自顾自地看书,也不见和平和盛时来,司烬躺在书房的躺椅上晒太阳,睡到中午才起来。   下午时书房内没太阳,桑棉就见他拿了游戏机打游戏。   她看书,他打游戏,倒也相安无事,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是元旦。   元旦不是周末,不需要补课,而且京大有元旦晚会,各院系都要出节目,文娱荒地的数学系也被迫出了一个大合唱,即使第一回 合有桑棉的颜值顶着,第二回合还是被无情刷了下去。   桑棉不需要唱歌,但是被系里推荐过去,当晚会的礼仪小姐。因为全数学系,就只有两个女生,另一个女生身高不达标。   “本来这次系里打算让你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被你拒绝了,那你代表系里去晚会上帮忙总是可以的吧,免得其他系嘲笑我们数学系没人。”   她拒绝的话直接就被系主任堵了回去,女教授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一次的晚会会电视台转播,数学系也可以不出人选,但是桑棉不去可惜了。   京大学霸遍地走,才华横溢的更是不少,但是颜值高的不多,他们数学系每届都没几个女生,更别说出桑棉这样高颜值的女学霸。   就算是评选校花,桑棉也是绰绰有余的,这女孩性格还不骄不躁,实在难得。   他们数学系被压了这么多年,也该翻身了。谁说数学系都是和尚庙,是恐龙地的?   于是桑棉就这样直接被打包到了晚会,做礼仪工作。好在礼仪小姐就上台走一圈,很快就下来,没什么难度。   桑棉一大清早就到了晚会的现场,这一次学校租借了体育馆,很多参演的同学都已经抵达,在后台试服装的、彩排的、调音响的,忙成一团。   她找到学生会的成员,签到,然后领了要穿的旗袍,化完妆,就跟着导演走了一遍彩排,记下了注意事项和她出场的时间。   这一番忙碌就是中午,见没自己什么事情,桑棉领了盒饭,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一边吃饭,一边复习课堂笔记,准备期末考试。   “桑棉,我能坐这边吗?”   她微楞,就见一个斯文英俊的男生拿着一盒盒饭,微笑地看着她,指了指她旁边的空座。   “你好,我是林木深,京大学生会的会长,学妹,不介意我坐这边吧?”   林木深看着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觉得她还是不化妆时更清纯惊艳。她的身上有一种少见的气质,像是深山幽谷里的一缕清冷月光,跟北城这种喧嚣浮华的地方形成强烈的对比。   应该是与世隔绝的环境才能养出这样水灵的江南女子。   不过她应该不记得他。   京大数学系来了一位清冷校花级别的女学霸这事,早就在学校论坛上传开了。不过数学系号称是最神隐的系,平日里桑棉又低调,所以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本来林木深以为传言有夸大其词的地方,直到圣诞节那日他在司家别墅,在人群里看到桑棉,然后听盛时说她是京大数学系的,还喊她小棉花。   小棉花,人如其名,朴素到极致也是一种雅。   桑棉沉默点头,没有说话,她记忆力很好,林木深是京大风云人物,长得英俊,据说家世也好,她偶尔走在校园里也会听到他的名字。   只是她不进学生会,不选修物理系的课程,所以应该没有交集。   林木深也没有提圣诞那日的化妆舞会,吃完盒饭就被学生会的人喊走,临走前冲着桑棉笑道:“学妹,记得加我微信,这一次的礼仪走台有补贴,我负责发放。”   桑棉:“???”   还有补贴?   不仅有补贴,而且一天一千块,相当的大方。果然壕气。   桑棉顿觉牺牲一天时间也没有那么亏了。   林木深很快就从元旦晚会的群聊里加了她的微信,桑棉点了同意,然后还看到了盛时发来的N条验证消息:呜呜呜,小棉花,你竟然拉黑我了,你跟司哥一样坏。   桑棉这才想起,之前为了跟他们保持距离,直接删掉了盛时,现在司烬跟她的关系有所缓和,没有刚见面时那样厌恶她,好像也不好把事情做的那样绝。   于是她默默将盛时加了回来。   司家别墅   盛时听到手机验证通过的声音,一蹦三尺高,兴奋地叫道:“小棉花加我好友了。”   “司哥,你也验证一下,没准小棉花就通过了呢?”   司烬俊脸微黑,从那一堆拒绝的头像里找到桑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头像,然后犹如被火烧般错开。   桑棉的朋友圈非常干净,几乎不发朋友圈,上一条还是一个多月前,祈祷姥姥身体康健,至于头像也是平平无奇,是一张蒲公英的照片。   蒲公英吗?蒲公英的种子,四海为家,飘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那她愿意留在北城吗?   “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的。”盛时飞快地帮他点了加好友,发了验证过去。   司烬:“……”   他不要面子的吗?   和平沉默看了一眼盛时,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今天京大是有元旦晚会吧?我看林哥发了朋友圈,说忙了一上午,喝水的时间都没有,还说遇到了一个有趣的学妹,草,这书包怎么那么像小棉花的?”   盛时低咒一声,林木深跟小棉花都是京大的,不会都去参加元旦晚会了吧?   他们中学也有元旦晚会,但是下午就结束了,他们三压根就没去,直接出去飙车了。   “谁?”司烬长眸微深,看向盛时的手机,林木深的朋友圈里配了一张图,没有人出境,只有盒饭、书籍以及书包的一角。   那种帆布包,上面绣了一朵雪白的棉花,不是桑棉的,是谁的?   *   桑棉加了盛时,见他发来一连串的问题,严重干扰她的复习进度,默默地回了一句:“你这次模拟考考了多少分?”   KO!   盛时只觉万箭穿心,面无表情地把手机丢给了司烬。哦,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学渣,而且这一次司哥还抛弃了他,考了倒数第二名,人生,寂寞如斯。   司烬:倒数第一,没啥好说的。   桑棉:你们可真是难兄难弟。   桑棉:信息已撤回。   司烬薄唇勾起一丝弧度,目光幽深,用盛时的手机点开聊天框,问林木深:“小棉花今天有演出活动?”   林木深那边似乎在忙,过了一会儿回复道:“她们系的大合唱被刷掉了,桑棉作为礼仪小姐,会上台几分钟,晚上电视台有转播,你可以看看,我先忙,不说了。”   司烬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将手机丢给盛时,起身换衣服出门。   “哥,说好的跟北极熊一样冬眠呢?”   “出去飙车。”   “哦。”   这一飙车就飙到了体育馆附近,然后就看到了京大元旦晚会的彩旗,于是三人就从黄牛手上高价买了票,进了馆内。   买这种元旦晚会的场内票,基本就是冤大头,因为位置差,没什么看头,而且票还少。   “这什么煞笔位置,小棉花上台都看不清脸,该死的黄牛,早知道就找我小舅舅,给我们留前排位置了。”   司烬挑眉,慢条斯理地问:“那你舅要是问你模拟考成绩呢?”   盛时:“……”   司烬:“看转播。”   于是三人在犄角旮旯里看着手机转播。   等了半小时,终于见桑棉上台,她穿的是清水碧的旗袍,长发挽在耳后,身材高挑,腰肢细软,犹如春日里河畔的垂柳,婀娜多姿。   镜头闪过她精致的眉眼,没有微笑,清冷冷的,惊艳了无数人的眼睛。   司烬眸光微暗,突然想起圣诞那日,满别墅的世家子弟,她便犹如乱入狼窝的小白兔,在短暂的惊吓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没有落荒而逃,而是冷静地走进了狼窝。   阿棉,她知道自己闯入的是什么样的世界吗? 第8章   元旦迎新晚会结束之后,桑棉便直接回了学校。   四人宿舍,一个是北城本地人,经常回家,一个跟男朋友在外租房,只剩下她和物理系的一个姑娘合住。   那姑娘天天泡实验室,晚上回来都是9.10点,桑棉早上六点多就出门,两人完美错开,一学期碰不到几回。   桑棉回到宿舍时,正好见室友也回来,两人相视一笑。   “桑棉,你最近是不是做兼职了?周末都看不到你人,你后面是准备保研吧?”   秦娇看了看各院系的师兄们发来的信息,笑眯眯地发了一个朋友圈:“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已经一个月没见过室友了。”   所以拜托,别来问她桑棉的事情,人桑棉是要考研考博的,才大一怎么可能谈恋爱,就算要谈,也该是他们系林木深那样的,俊男美女看着才舒心。   不过依她看,桑棉是典型的不知道自己美的那种人,还以为她只要低调内敛一些就能淹没在人群里,怎么可能?   她之前没几张照片,凭借着口口相传都能在学校论坛上博个数院清冷女神的称号,今年的元旦晚会她露了脸,论坛都传疯了。   长这么美,智商还这么高,真是不知道上帝给她关了哪扇窗户。   秦娇身在物理学院都知道,数院的可怕,桑棉好像游刃有余。   桑棉点头:“大一的课程还没那么难,所以暂时帮人补课,大二应该就不会了。”   大二她要加入本科的科研项目研究,而且专业细分,她应该会选最难的基础数学,走纯研究路线,确实没有精力。好在去司家也是个换个地方学习,可惜了有几场周末的学术讲座漏听了,她只能借同学的录音听。   两人闲聊了几句,林木深发来微信。   “桑棉,这是你的补贴。对了,我手上有个项目研究走进了死胡同,需要数学领域的知识,有兴趣来吗?项目有专项资金,顺利解决的话可以为你申请补助。”   林木深斟酌地发完信息,等桑棉的回复。   物理和数学关系密切,没有数学知识的辅助有时候确实寸步难行,只是桑棉才大一,能帮的有限,他只是找个借口罢了。他从盛时的口中得知,桑棉家境贫寒,是司烬的补课小老师。   难怪那天在司家别墅会看到她。   只是司家是龙潭虎穴,司烬性格喜怒无常,出了名的难搞,就算他高考落榜,他司家的家产和鹿家的人脉也够他吃三辈子。   这份家教的钱,赚的太辛苦了。桑棉不如来帮他做项目研究。   “多谢。”   对方只发了两个字,再无其他。   林木深低低一笑,拒绝的干净利落,甚至断绝了继续聊的可能。还真是无情呐。   *   元旦迎新晚会做礼仪小姐只是一个小插曲,生活很快就恢复平静,除了盛时时不时给她发一些网络上摘抄来的冷笑话,至于司烬,加了微信之后,两人没说过话,如同陌生人。   知道司烬不待见她,桑棉也从不主动找他。   元旦后的周五,方静宜打来电话。   方静宜笑道:“听说阿烬这次模拟考考了100分,你功不可没,阿棉,阿姨给你带了小礼物,你明天来司家的时候拿。”   桑棉低低应道:“多谢静姨。”   她什么都没做,不过也聪明地不辩解,这一个多月来,她看的清楚,司烬跟方静宜是一山不容二虎,盛时有次说漏嘴,说方静宜当年上位的手段过于狠辣,司鹿两家因此翻脸。   方静宜跟司烬都是恨不得对方死的那种,这些年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属实不容易。   “阿烬没有刁难你吧,那孩子从小就是混世魔王的性格,被他外公宠坏了,要是欺负了你,你就跟我说,静姨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委屈的。”   方静宜说了一些客套话就挂了电话。桑棉继续看书,直到图书馆关门,这才返回宿舍,还未走到宿舍楼,就接到了盛时的语音电话。   “小棉花,你现在方便出来吗?”对方说的又快又急,电话里面似乎十分的空旷,夹杂着嘈杂的人声和呼啸的山风。   盛时焦急地说道:“司哥出事了,我们谁劝都不听,现在死马当活马医,你能来吗?他爸不管他死活的,我们又不敢让他外公知道,老爷子心脏不好,怕有个好歹……”   桑棉听的头皮发麻,意识到问题很严重,想到他们平时虽然是嚣张跋扈的公子哥,但是也只是十八岁的少年,讨人厌了一点,遇事她还是不能不管的。   “嗯,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打车过来,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带点消毒水、伤药、绷带什么的……”   桑棉查看了一下盛时发的定位,发现路程一个多小时,是在山上。   桑棉连书包都来不及放回宿舍,直接去学校门口的药店买了买了一堆跌打擦伤药和包扎的工具,打车过去。   快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11点,她开了位置共享和视频,远远的就见山上停了十几辆越野车,山道的栏杆都被撞坏,有车撞的面目全非。   “小棉花,这里。”盛时等在路口,看见她飞快地跑过来,没有平时的嬉皮笑脸,脸上带伤,眼神带着一丝的狠劲,“司哥不在这,在山顶。”   桑棉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莫名有些晕血,低低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司哥是为了我,才来跟盛耀那王八犊子飙车的,那孙子花钱找人撞我们的车。”盛时吐出一口浊气,语无伦次地说着前因后果,“司哥动了怒,撞毁了对方的车,把盛耀拎出来暴揍了一顿,然后就把自己关在车里,谁都劝不动。   可他还受着伤呢。”   盛时愧疚地低头。   桑棉敏锐地抓到重点,盛耀?所以司烬是为了盛家的事情出头吗?   这些日子她也隐约察觉到,盛时脾气好,性格软,对司烬是盲目崇拜和追随,原来还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   桑棉拎着药品,随着盛时上山顶,就见一辆黑色的改装越野车停在山顶,前灯都撞的稀巴烂,车身到处都是刮伤。   和平站在车门边抽烟,身上也挂了彩,见她来了,迎上来,低低说了一句:“今天是他妈妈的忌日,你去劝劝。”   桑棉浑身一僵,原来他母亲已经过世了,之前那些零碎点完整地串在了一起,难怪……   “小棉花劝有用吗?往年谁劝都没用的,草,我怎么没拦着点呢。回去我非弄死盛耀那王八犊子,竟然花钱来阴的……”   “你消停点,阿烬都把他揍进医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一身伤地在山上过夜吧……”   和平压抑的声音被风吹散。   桑棉走到车前,才发现车窗玻璃碎了一地,穿着黑色赛车服的司烬满身伤地坐在车内抽着烟,俊美的面容满是阴鸷之色,冷冰冰地看着山间夜空。   看见她,司烬浑身僵硬,随即冷漠地别开脸,姿势娴熟地抽着烟,对她视若无睹。   若是之前,桑棉能掉头就走,只是想到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而她懂没有妈妈的苦。   她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看着他眉骨上的伤口,平日里俊美的脸满是细小的伤,黑色的赛车服也破损,血迹渗出来,沾湿衣服。   桑棉取出酒精和药品,轻轻拉住他的手,细细地给他挑着伤口里的碎玻璃,手背血肉模糊,好在碎玻璃不多,她挑出来,用酒精给伤口消毒,见他身子抖了一下,没吭一声,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没有发脾气,没有像平时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桑棉低柔地开口:“头低一点,破相了以后就不好看了。”   她抬眼,就撞进司烬幽深的长眸,车内空间狭小,两人离得很近,近距离看他,桑棉才惊觉他的五官卓越到近乎出色,长眸深邃,鼻梁高挺,即使眼神冰冷,带着戾气,也无法让人生厌。   他可真是长了一张俊俏的脸。   呼吸在逼仄的空间内交融,桑棉取出棉签棒,给他眉骨处的伤口消毒。   司烬一声不吭,任她消毒。   车窗外,盛时看傻了眼。   他竟然让小棉花碰他的脸,那可是司烬啊,不是路边的猫猫狗狗,随便就能逗弄一下,司哥最烦别人近身,他以前不小心勾他的肩膀,都会被他一个过肩摔摔裂屁股,他竟然让桑棉碰他的脸。   天啦撸,司烬竟然愿意让桑棉给他上药,鬼知道他从后备箱取出医药箱时,直接被司烬一脚踢翻了。   “我看没错吧,司哥是不是被人夺舍了?”盛时感觉认知被颠覆,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和平。   和平翻了个白眼,果然找桑棉来有用。司烬心思藏得深,也许从他第一眼见到桑棉,没有将她撵出司家别墅开始,有些事情就不太一样了。   和平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心情烦躁地说道:“没事了,给莫医生打电话,让他晚上来一趟司家别墅,再给阿烬处理一下伤口。”   今晚不用在山上过夜了,鬼晓得他手脚都被冻僵了。   *   桑棉不懂医药护理,只简单给他脸上的伤口消毒,贴了创口贴,手背也缠了几圈的绷带,只是他身上的伤,她却不好处理。   这一番处理下来,她只觉得背弓的僵硬,见盛时和和平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低低说道:“回家吧,有些冷。”   司烬瞥见少女乌黑的发丝滑落到自己肩头,痒痒的,伸手攫住她纤细的手腕,目光微暗,声音低哑:“你为什么要来?”   她对他不是一向避之如蛇蝎吗?看见他会假装没看见,每次跟他保持三步远的距离,从不主动找他说话,她甚至教盛时数学,也从来没有在微信上跟他说过一句话。   为什么要来?她原本可以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来,所以,为什么要来?   年轻男子的力气极大,抓的她的手腕隐隐生疼,桑棉呼吸微窒,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看着他深眸里的猩红、冷酷之色,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是个成年异性,他们甚至都算不上熟悉,说过的话十根手指都数的过来。   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环境,过于危险了一点。   她为什么要在深夜跨越城市,来帮他处理伤口?   也许是因为他们都很可怜吧,他失去了母亲,她有母亲却比没有更凄惨。寒冷的人在冬夜里总是要学会互相取暖的。   “因为我是你的家教老师。”   司烬冷嗤一笑,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她都没教过他一分钟,不过他也不需要她教。   男人眼眸幽深,感觉掌心的手腕纤细滑腻,犹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令人流连,他另一只手攫住桑棉细软的腰肢,将人禁锢在身前,眼神危险狂野,盯着她精致苍白的小脸,一字一顿说道:“下次别深夜去见男人,很危险。”   见他都不行,因为他更危险。   掌心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比他想象的要更柔软,司烬眼底眸光尽暗,很快就松开,冷冷说道:“知道了吗?”   桑棉有些懵,手腕和腰肢都还残留着对方炙热的体温,对方已经嫌弃地松开她。   她深呼吸,觉得今夜的自己属实太圣母了一些,这样恶劣且张扬肆意的世家子弟,轮不到她来同情。   桑棉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盛时见她小脸冰冷,纳闷地挠了挠脑袋,跑到车前,弱弱地问道:“司哥,小棉花好像生气了?你是不是凶她了?”   司烬眼神幽暗,握紧手,掌心还残留着一缕淡淡幽香。   作者有话说:   司烬:怎么才能讨好老婆?比心心~~晚安。 第9章   车子一路开到僻静的长街。   莫医生已经到了司家别墅,打电话来问情况。   桑棉迷迷糊糊间被电话吵醒,才察觉到自己竟然在车上睡着了。   司烬的车子被撞的太厉害,直接丢弃在了山顶,他们开的是和平的越野车,车内开了暖气,熏的人昏昏欲睡。   “嗯,不要告诉我外公。”   司烬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桑棉身子紧绷,这才察觉到他坐在了自己身侧。   副驾驶座上盛时睡得犹如一只小猪,和平一声不吭地开着车,狭窄逼仄的空间里,血腥味、消毒水的味道夹杂着身侧年轻男子身上好闻的荷尔蒙气息,让桑棉意识到一丝危险。   她怎么能放松警惕睡着呢?只能庆幸,司烬这些纨绔子弟道德底线很高。盛时是标准的傻白甜,和平精明老练,至于司烬,危险又疯。   “到了吗?”盛时一头磕在车窗玻璃上,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说道,“饿了,司哥,和平,想吃宵夜。”   司烬侧脸,看向桑棉,嗓音低哑:“想吃什么?”   他手臂上血迹还未干,脸上还贴着她买的可爱卡通创口贴,却轻描淡写地问她想吃什么?   桑棉深呼吸,说道:“我不吃宵夜。”   已经凌晨了,宿舍门早就关了。今晚看来是要睡在外面了。   司烬看了一眼盛时,盛时立刻心领神会,笑眯眯地说道:“小棉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跟我们一起吃宵夜吧,而且这个时间点,你回学校还没睡两小时就得来给司哥补课,不如就睡司家吧。   和平,我们也跟司烬挤挤。”   和平瞟了他一眼,他回家就走五分钟路,用不着睡司烬这,不过这么晚了,桑棉一个女孩子回学校确实不方便,她一走,司烬没准又要发疯。   “晚上你留下照顾阿烬,我回去补觉,明天来替你班。至于桑棉,也留下,司家不缺客房,阿烬要是有什么事情,你也能看着点。”   和平不带丝毫的情绪。   要不是阿烬受伤,他才不会开口让桑棉留下,司烬这人看似张扬肆意,内里十分重情,他怕桑棉以后会伤到他。   桑棉迟疑道:“我去住酒店。”   她和司家非亲非故,不方便。   司烬薄唇抿起,嗤笑道:“怎么,瞧不上我们这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现在来保持距离,当初怎么答应来给我补课呢?”   声音中带着一丝薄怒。   车内气氛陡然凝固。   桑棉愣住,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盛时不敢吭声,在微信里疯狂圈她:草,我第一次见司哥发这么大火,小棉花,你伤到司烬的心了。   桑棉:“???”   一口巨锅从天而降,她都不知道为什么。   盛时:我今晚跟家里闹崩了,无家可归,你不留下来,我怕司哥气得直接把我丢出去,球球你了,小棉花,你就当是在拯救无家可归的盛小时。卖萌.jpg 。   被盛时这么一说,桑棉无奈留了下来。   司烬说的对,她只是想跟他们保持距离罢了,只是从她给方静宜打了那通电话开始,好像就已经无法撇清关系了。   车子很快驶进司家庭院,管家带着莫医生等在外面,路灯照的明晃晃白,繁星隐去,月光黯淡。   “阿烬。”莫医生看了看司烬身上的伤,皱眉想说些什么,见桑棉下车,大吃一惊,司烬的车上还能有小姑娘?   一行人进了客厅,莫医生给司烬处理伤口,盛时去点外卖,管家去收拾客房,别墅内灯火通明,众人大半夜的忙前忙后。   桑棉只能站在客厅里,看着斯文儒雅的莫医生剪掉司烬的赛车服,给他处理伤口,赛车服被剪得稀碎,隐约露出年轻男子身上结实流畅的线条,她脸颊微热,别开眼,看到了他血肉模糊的后背。   “伤口消毒处理的很好,创口贴很可爱。”莫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脸上贴着的卡通创口贴,摸了摸他身上的肋骨,骨头没断,伤势看着吓人,但是司烬是打架的老手,都避开了要害,年轻人休养几天又生龙活虎了。   只是这小姑娘是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司烬身边跟着女孩子。这创口贴也是她贴的吧。   莫医生朝着桑棉一笑。   司烬长眸微冷,冷冷说道:“莫医生,伤口处理好就回吧。”   莫医生失笑,小狼崽子倒是护食。   “明天去医院拍个片子,盛时,你陪他一起,我早晚来给你换药。”莫医生给伤口缝了几针,包扎完也不久留,直接就离开了司家。   “会感染吗?”桑棉低声问盛时。   “应该不会吧,莫医生是军医,是鹿爷爷的主治医师,司哥这点伤对他而言就是小儿科。司哥受伤都是找莫医生,一般人信不过。”   桑棉点头,没再说什么,随着管家去客房休息。   客房在二楼,朝南的房间,屋内陈设中式复古,有种岁月沉淀感,窗户正对着别墅区郁郁葱葱的名贵树木,地灯发出晕黄的光,她拉上窗帘,洗掉手上干涸的血迹,躺在大床的角落里,将小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小镇。   每到冬日,只要有太阳,姥姥就会将她的被子抱出去晒,那时她下晚自习回来,梦里闻到的都是棉花的味道。   “我们家小阿棉长大后一定会人见人爱的,谁能不爱棉花呢,又温暖又可爱。”睡梦里,姥姥摸着她的脑袋,笑出一脸皱纹。   但是姥姥不知道,司家的被子都是鹅绒被,又轻又软,热的人出汗,并非人人都爱质朴的棉花,她也只能努力做心中的那朵雪白小棉花,风雨不侵,初心如故。   夜色沉下来。管家走到客厅内,低声说道:“少爷,桑小姐和盛少爷都睡下了,您也去休息吧。”   司烬点头,长眸幽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管家愣了一下,照办,顿时别墅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桑棉夜里被门外走廊里明晃晃的光线刺醒,一度以为天亮了,一看手机才四点多,不过因为门外的光线,后面莫名睡得十分安稳。   *   一大清早五点多,管家林叔就被司烬的电话吵醒。   “林叔,今明两天你跟春姨放假,把冰箱的新鲜食材补齐,六点钟之前出门。”   年轻男子的声线低沉沙哑,像是一夜没睡好一样,带着命令式的口吻。   管家愣了一下:“是,少爷。”   他飞快起来,喊醒厨娘,吩咐她赶紧出门,少爷有起床气,要是超过了时间就坏事了。   不过这两天他们都不在,少爷衣食住行怎么办?这还在养伤呢。也不知道昨天打伤的是哪家的熊孩子,可别闹上门来。   管家也不敢问,给桑棉留了话,然后就出门了。   司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林叔出门,冬日的清晨,外面的地灯还亮着,东方只亮了一点点曙光,他摸了摸烟盒,想抽烟,突然想到桑棉在。   她很讨厌烟味,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时,眉尖会下意识地皱起,明明是乡野随处可见的蒲公英……   司烬将烟盒丢开,因动作太大,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有些疼,只是又不那么疼,又有些甜,又有些醉,他大约是疼的出现幻觉了。   他低低一笑,原本一潭死水的生活里被丢进了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让他对以后的日子突然有了一丝期待。   他给莫医生发了微信,告诉他今天不用来换药,然后下楼。   *   别墅区没有车水马龙,人声熙攘,桑棉这一觉睡得极沉,还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一个人在黑暗的山道奔跑,后面是看不清的浓雾,然后男人一把攫住她的手腕,懒散低沉地开口:“抓住你了。”   那人身材颀长峻拔,面容从浓雾中一点点地凸显出来,眉眼俊美,眼角的泪痣灼灼生姿,他攫住她的腰肢,俯下身来,温热的气息侵袭而来。   然后她就醒了,醒来脸颊发烫,口干舌燥,被子被踢到了地上,桑棉摸了摸额头的汗,觉得是暖气开的太足的缘故。   南方没有供暖,也没有土炕,每到冬天都是最难熬的时候,姥姥便在屋里烧着炭盆,祖孙俩挤在一个被窝里,睡的香甜。   姥姥总说她是她的小火炉。   等考完试就回家。桑棉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险些惊得跳起来,八点?   她飞快起床洗漱,打开门就见盛时靠在走廊的墙上打瞌睡,险些绊倒她。   “桑棉,你醒了,好耶,终于可以吃饭了,我都要饿死了。”   盛时险些哭出声来,睡司哥家太不容易了,一大清早他就被司烬踹醒,使唤他去5公里外买现磨的豆浆,就为了几杯豆浆,他冻成狗,回来还不给饭吃,说桑棉没醒,还不准他吵醒小棉花。   草,恶霸本霸,实锤了,以后谁敢跟他过啊,这不得被欺压死。   桑棉见盛时一副蔫巴巴的模样,弱弱地问道:“司烬醒了吗?”   她第一次起这么晚,还耽误了补课的时间,司烬应该、肯定没睡醒吧。   盛时无情打破她的幻想:“我就是被司哥踹醒的,他在做饭。”   桑棉:“?”   十分钟之后,桑棉和盛时坐在餐桌上,看着面前一桌子的早餐,陷入了沉默。   桑棉看着面前满满一大碗的牛肉面以及煎的发黑的煎蛋、培根片,默默地喝了一口豆浆压压惊。   盛时弱弱地举手:“哥,我吃下去不会要去医院抢救吧?”   司烬冷冷给了一个眼神,赶紧给老子滚!   盛时嘿嘿一笑,飞快地掏出手机拍了照片,火速发了朋友圈:“纪念司哥第一次下厨,厨艺成就??。”   不到一分钟留言炸裂。   狐朋狗友A:艹,我一定在做梦,司烬那混世魔王会做饭?天下红雨,娘要嫁人!   狐朋狗友B:不懂就问,司家是破产了吗?不对呀,他爸不是天天上新闻吗?   狐朋狗友C:这题我不会,楼下来。   狐朋狗友D: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最近都小心点。   狐朋狗友E:盛耀昨儿被撞毁了一辆车,被打断了两根肋骨,现在还躺在医院嚎呢。   狐朋狗友F:那是盛耀活该,他可庆幸躺医院吧,不然就不是断两根肋骨的事情了。   竟然敢花钱买人暗中动手脚,弄司烬。鹿老爷子知道能敲碎他的脊梁骨。   林木深:煎蛋和培根是不是没放油?   和平:艹!   盛时看着齐刷刷的留言,心满意足,这煎蛋就算有毒,他也要吃。这可是司哥亲自下厨做的早餐,他外公估计都没吃过。   司烬看着煎糊掉的煎蛋,见桑棉一个劲地喝着豆浆,巴掌大的小脸精致小巧,皮肤近乎透明,浓密的眼睫毛颤呀颤,就如同蝴蝶的翅膀,扇在了心尖,痒痒的。   见她没动筷子,司烬眼眸危险地眯起:“早餐不合口味?林叔和春姨有事请假了,不想吃就饿着。”   桑棉险些被豆浆呛住,迫于他的淫威,飞快地吃了一口煎蛋,没有预想的难吃,只是有些糊,焦焦的,应该是没有放油。   只是这碗牛肉面她真的吃不下,桑棉苦闷地看了一眼盛时的碗,发现他的面少,肉也少,就她最多,牛肉和牛杂都要堆到碗外了。   司烬:“吃不下?”   他伸出筷子,将她碗里的面条夹了一些到自己碗里,目光灼灼:“吃吧,筷子没用过。”   盛时惊得筷子都掉到了地上。草,司哥吃小棉花碗里的面条?他不是有洁癖吗?晕了,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桑棉愣住,一顿饭吃的心惊肉跳。   吃完饭,盛时被司烬使唤收拾碗碟,丢去洗碗机里。   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软,桑棉拿着书籍,上了二楼,准备问一下他要不要补课,就见书房内,司烬在换药,咖色柔软的毛衣被撩了起来,露出结实漂亮的腹部肌肉线条,纱布渗出了血,血液凝固,看的人心尖发颤。   天光从落地窗照射而入,照亮男人年轻有力的身体和俊美淡漠的脸庞,桑棉背过身去,莫名想起了那个戛然而止的梦。   作者有话说:   司哥追妻tips:1,留老婆过夜,2,给老婆做饭,3,向老婆展示八块腹肌~~   比心心~~ 第10章   桑棉从二楼书房下来,站在司家偌大的客厅内,看着外面的庭院,中式复古的独栋别墅,家具都是整套的金丝楠木,陈设皆是精品,更别提负一层陈列室里的古董和各种收藏。   司家佣人的房间都比她和姥姥的小屋精致,他们像是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当年她母亲便是受不了这样的贫穷,才会抛弃她,毅然决然地走了。   桑棉意识到就算她读再多的书,也只会是清贫的书匠,她无法跨越这么大的阶层,来司家本身就是错误。   “小棉花,你怎么站在这里发呆?”盛时将碗碟都丢进洗碗机,哼着小调过来,见她看着庭院发呆,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哈哈哈笑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呆萌的时候。”   发呆的桑棉真的很萌软,不像平时冷若冰霜,呆呆的,像是一只会喵喵的小猫。   桑棉捂着被打的生疼的脑袋,怒瞪着他。   “咳咳咳,司哥,我把碗洗好了。”盛时余光扫到站在楼梯上的司烬,一秒怂,殷勤地笑道,“还需要小人为少爷做什么吗?”   看在司哥为他受伤流血的份上,他这两天就当个跑腿的小弟,怎么司烬看他的眼神怪怪的,看的人心底发毛。   司烬冷嗤一声:“你洗还是洗碗机洗?”   盛时嘿嘿笑道:“都一样,莫医生怎么还没来,我给他打个电话。”   “换过药了。”他长眸看向桑棉。   “这两天,你们就在家好好好伤,暂时不用补课了。”桑棉拿起自己的布包,淡淡说道,“我先回学校了。”   “别呀。”盛时傻眼,见司烬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连忙说道,“司哥养伤我不用呀,我好多题目不会呢。”   桑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盛时脑袋一耷拉,不吱声了。   “等下,林叔说茶几上的礼盒是给你的。”司烬站在楼梯上,薄唇抿起,眸光深邃,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后妈可真会做人,见他考了100分,连桑棉的礼物都准备好了。   桑棉早就看到了金丝楠木茶几上的香水礼盒,包装的过于精致奢侈,品牌是她不认识的,只是她没有需要悦己的人,也不能习惯用这样昂贵的香水,她的喜悦也不会是从这些外物中获得。   “这个我用不上,我先走了。”她垂眼淡淡说道,换上鞋,出门离开。   盛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地说道:“桑棉怎么突然怪怪的,好像从她下楼之后就不太高兴的样子。”   司烬按住楼梯扶手,指尖用力,微微泛白,冷冷说道:“可能是不想看见我吧。”   她能怒瞪盛时,能教他题目,能跟他聊天,但是一看到他,就戴上一张冰冷的面具,仿佛昨晚凑近他,为他上药都是他的错觉。   司烬脸色阴沉,她可真会,让人前一秒上天堂,后一秒跌地狱。   司烬内心烦躁,连带着看盛时都不耐烦起来。   盛时瑟瑟发抖,疯狂艾特和平:“9命,司哥的眼神有刀,我要被刀死了,快来捞我。”   和平:“……”   *   从司家别墅出来,桑棉穿过冬日寂静的长街,走到人声熙攘的闹市区,在地铁口给方静宜打了一个电话。   “静姨,学校马上要期末考试了,这段时间我恐怕没办法给司烬补课了。”   她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方静宜请她给司烬补课大约就是做面子工程,她压根就不在意司烬能不能考上大学,她教好了方静宜反而会不乐意。   至于司烬,她现在也知道,一个能精准控分的学生,至少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学渣。司家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着实劳心劳力,至少年前她是不会去司家了。   方静宜在电话里斟酌地笑道:“那你专心考试,阿烬的事情我再看着办。”   挂断电话,桑棉松了一口气,坐地铁回学校,专心投入期末考试的复习中,京大的期末考每年都会挂一批人,她虽然不担心挂科,但是想拿满绩点,绩点过低对她保送研究生不利。   一连七日,桑棉都在埋头复习,直到考前的周六下午,司烬发来了一条微信:“你不来司家了?”   她到傍晚的时候才看到手机上的信息,孤零零的聊天框,只躺着一句话,此前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连打招呼都没。   她握着手机,在寒风里站了许久,直到手指冻的僵硬,这才给他回了一句:“年前都不来了。”   她想说点什么,很快意识到,什么都不说才好。反正是不会有交集的人,最好不要有牵扯。   对方没有再回复,直到桑棉考完期末考,聊天框里依旧停留在她说的那句话,就连平时叽叽喳喳的盛时都突然消失了。   他们就好像是她做的一个梦,桑棉低低一笑,拎着收拾好的行李,直接坐高铁回岚县过年。   七八个小时的高铁,再转汽车,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雪灾,镇上稍显破败,到处都是压塌的屋舍和没化的积雪,很多人家都去儿女或者城里的亲戚家过年,街上冷清清的,没几个行人。   桑棉拖着行李箱,心急如焚,远远地就看到了街尾石榴树边的小房子,因为年代久远,墙壁都显得斑驳,被压塌的屋顶只简单覆盖了厚厚的草垛,草垛上盖着瓦片,还没来得及整修。   房子虽然老,但是被姥姥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都种满了花草,每到夏秋就是整墙的蔷薇花。   门口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桑棉进了屋,就见屋内光线微暗,姥姥坐在厅堂的窗户边,戴着老花镜,不舍得开灯,借着外边的天光在缝制衣服。   手术之后没多久,姥姥就坚持要出院,回到老家这边便继续帮人缝制衣服,赚着微薄的收入。   桑棉眼圈微红,上前去,低低喊道:“姥姥,我回来了。”   老人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针线,看见桑棉,惊喜地起身:“小棉回来了?饿不饿,姥姥给你做饭去,外面天冷,回来没冻到吧。”   “不冷呢。”桑棉弯眼一笑,上前扶住她,说道,“我放寒假了,我来做饭吧。”   “那可不行,姥姥还没老呢,今年姥姥特意托人买了五斤肉,灌了腊肠,晚上我们吃蒸腊肠。”   “好。”   桑棉烧了炭盆,祖孙两便在炭盆前烤火,吃饭,聊到深夜,说的都是生活的日常,譬如她每天在食堂吃什么菜、元旦晚会都有哪些节目或者是哪位有名的导师又开了免费的讲座等等。依华DJ   唯独有关方静宜,有关司家的事情,半个字没有提。   “好,都挺好。”老人笑容慈爱地摸着她的脑袋,“你在那边一切顺利就好,当初还觉得北城太远,让你考南城的大学,不过我们家小棉自然是要上最好的学校,以后才能为国做出贡献。”   “对了,上次姥姥住院,多亏了你那个同学爸爸,回头带点特产去谢谢人家。”   桑棉垂眼:“好。”   屋顶虽然没有整修好,但是盖着干草垛,又盖了瓦片,加上屋内烧着炭盆,倒也没有那么寒冷,许是坐高铁太累,桑棉夜里睡的极沉,梦里又梦到了郊区的那座山,她在山间奔跑,似是在找着什么,梦醒后,什么都没有,唯有屋内的炭盆散发着余温。   大一的期末成绩很快就出来,桑棉拿了满绩点4.0,排名第一。朋友圈几家欢喜几家愁,考的好的晒成绩,挂科的黯然神伤。数院的辅导员紧急做心理疏通工作,免得这些昔日各学校的天之骄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萌生退学的打算。   整个寒假,姥姥缝制衣服,桑棉除了看书自学,就找人来修理屋顶,赶在除夕之前将屋顶修复好,祖孙俩终于可以安稳过个年。   日子平静如水,除了失联许久的盛时有一天突然发微信问她:“桑棉,岚县雪灾,你今年还在老家过年?”   她简单回复:“大雪已经停了,没事儿。”   对方发了个表情包,没再说什么。桑棉沉默,一个月没联系,她却觉得跟盛时,跟司烬认识,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岁月太长,人情寡淡,也许,终究会忘记吧。   除夕之夜,祖孙俩向来过的简单温馨,做了红烧肉,蒸了腊肠,炒了几个时令的小菜,还炖了一锅滋补的鱼汤,鱼是桑棉去冰湖里钓的,烧了两尾,还有两尾养在桶里。   年夜饭吃完以后,小镇上还没禁烟花,有零星的几户人家在放着烟火,十分的好看,平添了几分过年的喜庆。   有串门的小孩来拜年,她就每人抓一把糖果,小孩们得了糖果便开开心心地跑开,去下一家。   她微微一笑,站在石榴树下,摸着冻的通红的耳朵,看着烟火,也不知道谁家买的大烟花,整排整排地燃放,小镇的半边天空都被烟火照亮,绚丽、唯美。   手机滴滴响起来,都是同学们发的拜年微信,她点开,只见司烬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出来。”   简单的两个字。   桑棉浑身一僵。 第11章   远处的烟火还在绽放,桑棉站在冬日的石榴树下,看着手机里躺着的信息,不禁怀疑司烬是不是发错了。   她眼睫轻颤,等着对方撤回,或者补充一句,发错了。   然而没有。   盛时的电话打过来,兴奋地叫道:“桑棉,快点出来看烟花,我跟司哥放了好一会儿了。我们在你们镇上呢。黑色的悍马车,看见了吗?”   桑棉指尖一颤,声音微哑:“今天不是愚人节。”   “骗你干嘛,我们真在镇子上,司哥,她不信,要不我们去她家找她吧。”   “别,我出来。”桑棉飞快地拒绝,回头看了一眼在家的姥姥,心尖发颤地朝着镇子的主街道跑去。   她走的急,寒风冷冽地吹着脸上,却觉得掌心都在冒汗,除夕夜街道上没什么人,她找了一会儿就看见前面路灯下的悍马车。   盛时在放烟花,司烬站在路灯下,双手插在黑色的长大衣口袋里,身形峻拔,气质冷峻,影子被路灯拉的极长,看见她时,没说话,仿佛来镇上只是路过。   “桑棉,这里。”盛时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将摆好的烟花点燃,然后捂着耳朵跑到了一边。   烟花冲天而起,在他们的头顶绽放。   桑棉站在烟火下,跟他远远相望,年轻男子长眸似星辰,眼下的泪痣灼灼生姿,对着她似乎说了什么,烟火绽放的声音太大,她没听清楚。   “小棉花,你家可太难找了。我们开导航都险些迷路。”   桑棉走过来,努力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来陪你过年呀。”盛时兴奋地看着江南的古镇,虽然比不上大城市,但是别有一番韵味,不枉他们开车好几个小时赶过来。原来这就是桑棉的故乡啊。   司烬见她穿的不多,小脸被寒风吹的微红,乌檀色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的能印出夜空的烟火,忍不住取下脖子上的围巾,给她围上,低沉说道:“我外公祖籍南城,今年我们回南城过年,盛时说你家就在附近,晚上无聊就开车过来看看。”   盛时啧啧了一声,狗屁呢。鹿老爷子确实祖籍南城,但是多少年都没回来过了,明明是他不想呆北城,拾掇着老爷子回祖籍过年,也亏了他们家家大业大,祖籍还有房产常年托人维护,可就苦了鹿家旁支的那些长辈,也兴师动众地跟着回来。   至于无聊?不存在的,他们吃完年夜饭就火急火燎地开两个小时的车赶到这里放烟花!   桑棉只觉眼前一花,对方已经将柔软的羊绒围巾已经围在了她身上,男款英伦围巾,轻柔保暖,带着异性的体温和一股冷冽的檀香味,十分的温暖。   她呆滞了一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司烬是跟他外公过,恰巧是在南城过年,离的近才会开车过来。   她抬眼,见对方视线幽深,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连忙移开视线,看向盛时:“你,不用回家过年?跟司烬一起过?”   盛时笑道:“上次把我哥打狠了,跟家里闹翻了,阿烬外公就让我来鹿家过年。”   他家的情况也很复杂,从小到大都是司烬护着他,司烬就是他亲哥,鹿家也是他第二个家。   “别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后备箱带了你绝对想不到的东西。”   尴尬暧昧的气氛被盛时打散。   桑棉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从后备箱取出一堆烧烤的工具以及新鲜的食材:生蚝、虾、鲍鱼、蟹腿以及各种牛羊肉。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除夕夜在雪地里开着前灯,吃烧烤,绝不绝?”盛时一脸求表扬,被司烬面无表情地踹了一脚。   戏太多了。   使唤盛时去做烧烤,司烬看着站在路灯下的桑棉,觉得一个月没见,对方又清瘦了一些,她本来脸就小,这一瘦,显得楚楚动人,唯有一双大眼睛波光潋滟,看的人心都发软。   司烬这一个月的怒火瞬间被扑灭,薄唇扯出一个微苦的弧度。   她只站在那里看着他,什么都不说,他便觉得人间值得。这可真是天底下最荒诞的事情。   更荒诞的是,他跋山涉水,带着盛时来这里给她放烟花,担心她吃不好,给他做烧烤,担心镇上不安全,非要亲眼看她一眼,桩桩件件都是离奇荒诞。   他想起自己离开北城时,和平破天荒地与他翻脸,怒斥道:“阿烬,你才认识她多久,你了解她的过去吗?你知道她的想法吗?没准人家就是欲擒故纵,看中你的家世,放长线钓大鱼,你但凡沾惹上她,日后没准都要伤筋动骨。”   “你清醒一点,桑棉压根就是一个为你量身定制的人,她的出现本身就不合理。”   五官精致苍白、性格淡漠坚韧,出身贫寒,却有着超高的智商,她身上展现出来的特质都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少见的,更是阿烬喜欢的,这一切很难不令人怀疑。   他迟疑过,为此一个月没有联系她,漠视她,只是站在这灾后荒废的小镇,看着她踩着积雪,耳朵冻的红红的,朝他走来时,他只觉得满心满眼的心疼。   她只平静地笑了笑,笑容敛去,人比冰雪更清冷。那一刻他便知道,命运的残忍。   盛时在哼着歌烤羊肉,还用手机放着春晚。   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路灯将重合的影子拉的极长。   司烬伸手将她的围巾裹的更严实一点,声音低沉:“那天我在书房换药,你都看见了吧?”   桑棉呆滞,完全没有想到他会提起那天的事情,想到无意撞见他撩起毛衣换药,年轻男子肌肉线条流畅,性感漂亮,带着无法言语的诱惑力,顿时脸颊微热,哑口无言。   司烬长眸深邃,慢条斯理地勾唇:“既然看到了,那就要负责,懂?”   桑棉愣住,就见他已经转身去跟盛时一起烤羊肉。   “桑棉,你帮我把后备箱的地垫拿出来铺上,还有软坐垫,小冰箱里有啤酒和水果,你都拿出来……司哥,你会不会烤羊肉串?你去烤生蚝吧……”   桑棉看向后备箱,悍马车型大,空间足,后备箱里塞的满满当当,车里还塞了一个冷暖箱,里面是烤的热热的奶茶和咖啡。   她将地垫拿出来铺在空地上,简单收拾出一个干净整洁的野餐地盘,就见烧烤炉那边已经开始冒出烧烤的香气。   没一会儿盛时端上一大盘现烤的海鲜、羊肉串和蔬菜,开了啤酒,兴奋地叫道:“兄弟们,辞旧迎新,走一个?”   桑棉也被他感染了,被冷风吹的脑袋晕晕的,笑弯弯地拿起一罐啤酒,还没打开就被司烬拿走,换了一瓶烤的热热的奶茶。   “啤酒冷的,你喝热的。”   司烬眼眸漆黑,勾着懒洋洋的笑容,完全不似平时冷漠。   桑棉看着他眼下勾人的泪痣,垂眼喝着热奶茶。   盛时笑道:“干杯,那就祝我们所有人新的一年都心想事成吧~”   司烬看向桑棉,桑棉看向神秘遥远的星空。   天寒地冻的除夕之夜,三人在四面漏风的旷野一边冻得瑟瑟发抖,一边吃着烧烤,喝着啤酒,看着春晚,欢度春节。   年少轻狂的时候,做事都透着一股傻气和一往无前的孤勇。想见谁就去见,想爱什么人就去爱,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多年以后,桑棉总是在想,时光雕刻着他们,将一个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人雕刻成了没有爱恨的芸芸众生。   回到家的时候,电视还开着,姥姥已经睡着。   她轻手轻脚地去洗漱,爬上床,手机震动起来。   司烬:“桑棉,新年快乐。”   他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是开车回南城的照片,方向盘上的手指修长有力,充满力量。   桑棉看了许久,回他:“新年快乐。”   *   开车回到南城,已经是凌晨以后,南城老宅的复古小洋楼前,路灯晕黄,长街寂静,司烬下车,靠着车门,然后给桑棉发了信息:“到了。”   对方没有回。   “是阿烬回来了吗?怎么这么晚?”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哦。”他回了一声,没有急着进门,抽完一根烟,确定桑棉不回复他了,这才喊醒盛时,回家睡觉。   作者有话说:   司哥追妻路漫漫~~晚安~~ 第12章   桑棉收到微信时还未睡着。   她爬上床时,惊醒了姥姥,老人家帮她把被角压得严严实实,慈爱地说道:“冷不冷?”   “不冷,屋内烧了炭盆。”桑棉简单地说自己去见了两个朋友,没有提司烬和盛时的身份。   “有朋友是好事,姥姥也不希望你太内向,连朋友都不交,是我和你妈妈对不起你。”   桑棉听她提起母亲,就知道除夕之夜,老人家伤心了。这么多年,就连除夕,她母亲都没有打过一次电话,仿佛跟她们联系之后,就会多两个累赘似的。   真是可笑。   桑棉往老人家身边贴了贴,低低说道:“没有的事情,是姥姥养大了我。”   “小棉,若是你妈妈回来找你,你会原谅她吗?”   “不会。我有姥姥就够了。”桑棉轻轻抱住老人家,撒娇地说道,“姥姥,小火炉来帮你暖暖手。”   老人家笑出声来,祖孙俩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说了几句贴己话,这才睡觉。   桑棉等姥姥睡着,这才翻了翻手机,已经凌晨1点,司烬发了微信,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到了。”   言简意赅,他一贯懒倦,做什么都不耐烦的模样,没有想到会给她报平安。   桑棉握紧手机,轻轻闭眼,没有回复。   对方隔了很久,又发了一条微信:“早点睡,不用回。”   桑棉轻轻一笑,将手机关机,睡觉。   寒假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返校的时间。老家的屋顶修复好了,今年破天荒的受灾人家还能申请政府补贴,如果是低保家庭,补贴翻倍。一时之间小镇家家户户喜气洋洋,一扫年前的颓废之气。   姥姥手术后恢复的不错,继续给老东家缝制衣服,收入也算稳定。   桑棉见事事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才心无旁骛地返回北城。   她回来时正好赶上返校潮,高铁上人山人海,她拉着一行李的书籍,随着人潮往出站口走,远远的就见出站口处的司烬。   他懒倦地站在接待台的地方,一身墨绿色的长大衣,显得身形颀长,墨绿色衬的他英俊逼人,吸引了无数的目光,有两个小姑娘想上前去要微信,都被他淡漠的表情劝退。   桑棉看了看手机,只见半个小时前,盛时给她发了两条信息:桑棉,你是今天回北城吧,司哥说他顺路,送你回学校。   所以,是来接她的?桑棉有些措手不及,只见司烬已经看到他,眼眸深邃地走过来。   “比预计的晚了十分钟。”他在离她一步远的地方站定,俊美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道,“走吧,车在外面。”   这是除夕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大年初一的凌晨,他开车回南城,他的信息,她没回。后来司烬也没有再找她,桑棉以为,这便是结局。   毕竟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天之骄子,怎么会受得了别人的漠视。   然后他只是在她回北城的这一天,语气平淡地过来接她。   桑棉能做出深奥的高等数学题,能力压一众的天才拿到满绩点,能看懂枯燥的纯理论,却看不懂眼前十九岁的少年。   他已经不是少年,他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成长成俊美张扬的男子,像是一团烈焰,一阵肆意的风,在人群里懒倦地看你一眼,便是春暖花开。   桑棉声音微微干涩:“我可以坐地铁回去。”   司烬低沉一笑,长眸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取过了她的行李箱。   行李箱在人手上,桑棉被迫跟在他后面下负一楼的停车场。   好在不是他们两个人独处,还有司机。   “去京大,再回鹿宅。”   司烬淡淡交代着,坐上车,桑棉瞬间觉得宽敞的车内空间狭□□仄,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垂眼看书。   司烬也没说话,似乎十分的疲倦,靠在后座睡着了。原本以为难熬的独处时间莫名地变成了她看书,他睡觉的静谧时光。   桑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睡着时的模样,没有平时一副长眸半阖、冷嗤讥笑模样,也没有与生俱来的距离感,他睡着时,额前的碎发凌乱,五官俊美白皙,浓密如鸦羽的睫毛根根分明,像是一只沉睡的小狮子。   没有任何的攻击性。   桑棉瞄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继续看书,一路无话,直到京大。   车子一停,司烬就醒了,长眸睁开,伸手按住车门,低哑问道:“周末还来补课吗?”   桑棉下意识地问道:“你一个寒假都没补课?”   没有请别的补课老师吗?一个寒假加半个月的期末时间他都没补课?   “嗯。”司烬懒洋洋地应着,他期末考考了200分,这次他爸就不去找老爷子吵架了,甚至觉得他补课十分的有成效,还继续用桑棉,可笑的是他连桑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不过这也省的他出手撵人。   桑棉沉默了。   “那就周末见。”司烬垂眼,掩去眼底的幽光。   桑棉:“……”   也许是她想多了,可能一个年过了,司烬突然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   回到宿舍楼,桑棉破天荒地发现室友全都在,除了秦娇,另外两个姑娘也在,秦娇见她回来,露出解脱的表情。   “我男朋友说先订婚,大学毕业就结婚,这是订婚的钻戒,今年我去他家过年时,他妈妈特意让他带我去买的。看男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就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   咦,桑棉,你回来了。”长相清甜可爱的宋晓媛笑道,“你现在可是数院清冷女神,一鸣惊人了。大学四年,你可千万擦亮眼睛,别被那些凤凰男骗了。找对象就得找家里条件好的。就像我男朋友那样的。”   秦娇将脸埋进书里,另一个室友袁莎没忍住,笑出了声,说道:“桑棉可能压根就没想着谈恋爱吧,毕竟是数院的,没时间。当然,你的观点是对的,千万别找外地的凤凰男。”   袁莎将外地两字咬的极清晰,说完,踩着爱马仕的凉拖,哼着歌儿出去吃饭了。   宋晓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出去给她男朋友打电话去了。   秦娇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桑棉,小声说道:“幸好你回来了,刚才简直是人间惨烈,险些掐起来,你说宋晓媛挺聪明一姑娘,怎么就有点恋爱脑呢。她那男朋友一个学期了,我们人都没见着,真就当个宝呗。   她秀那钻戒,小富婆险些将凉拖砸她脸上。   袁莎那一柜子都是爱马仕的包!”   袁莎就是本地的小富婆室友,据说拆迁拆成了包租婆。   桑棉点头,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果然跟你聊这些八卦没用,就应该跟你聊高等数学题。”秦娇哀嚎一声,“去吃饭吗?”   桑棉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临走时司烬塞给她一袋子食盒:“家里厨师做的,吃不完,你拿去吃吧。”   她取出七八个精致的食盒,沉默了数秒钟,说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吃吧。”   秦娇打开食盒一看,惊呆了。   *   宋晓媛和袁莎只开学回来住了几天,之后基本见不到人。   开学初期最是忙碌,这学期,已经有导师过来询问她大二的专业方向,得知她要选基础数学,心满意足地离开。跟统计学数学和金融数学这种热门专业不同,基础数学属于纯研究,最难最纯正,是学术者的前行方向。   但是坚持下来的不多,有天赋的更少。希望桑棉能坚持走下去。   除此以外,桑棉发现前来向她请教问题的同学变多了,有时候在自习室被热情围住,一讨论就是一两个小时,充实且有趣。   这种学术氛围是她所喜欢的,只可惜很多教授的讲座都安排在周末,跟她的时间完美错开,她想了想,给司烬发了信息:“补课的时间可以自由一点吗?偶尔某个周末的上午或者下午有讲座,可以改为周五晚上吗?”   对方很快就回了信息:“可以。”   桑棉想了想,继续发了一条:“那你有个心理准备,这学期我们会进行魔鬼式训练。”   跟上学期不同,这学期司烬既然让她去补课,那就得实实在在地补课,一切都得按照她的节奏来。   司烬:“?”   在一旁无意瞄到的盛时一口茶喷了出来,哈哈哈笑道:“你惨了,司哥,你要被小棉花魔鬼训练了。”   司烬长眸幽深,谁魔鬼训练谁,还说不定呢。 第13章   年后北城依旧寒冷,周五晚上还下了一场雪,桑棉清晨到司家时,管家已经将门前的积雪扫的干干净净,去年的圣诞树已经被搬走,换上了流苏灯笼。   精致的双面刺绣缎面,灯笼下打着络子,坠着福袋,漂亮犹如艺术品。   桑棉多看了两眼,就见管家笑道:“这是夫人去参加一个非遗活动,主办方送的,过年挂着图个喜庆。桑小姐若是喜欢,储藏室里还有,回去时可以带上一个。”   “不了,多谢。”桑棉微微一笑,她只是看那刺绣精致,姥姥裁衣刺绣的功夫也很厉害,不比这个差。她小时候的很多衣服都是姥姥做的。   桑棉进了屋,才发现平时睡到中午的司烬已经起来,穿着宽松的咖色毛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一边操作一边开着对内语音,懒洋洋说道:“你们是老年人操作吗?”   盛时鬼哭狼嚎:“哥,你看看现在几点,大周末的还没睡醒就被你拉着打匹配,有个鬼的操作。快快快,对面打野来包我了……”   和平:“泉水里等我们,阿烬,你怎么不动了?”   随即对方冷笑了一声:“是桑棉来了吧,那还打毛线,等会你就该补课去了吧。”   盛时:“和平,你是不是对小棉花有意见,咋听着怪怪的。”   桑棉也意识到了和平的不友善,而且这种不友善与日俱增。说来也奇怪,她跟司烬关系缓和,跟盛时勉强称得上熟悉,但是跟和平很陌生,并且知道他们是一辈子也成不了朋友的那种。   司烬将队内语音关了,站在泉水挂机,也懒得再打,打着哈欠,说道:“能睡一会儿再开始你的魔鬼训练吗?”   嗓音带着少见的柔和沙哑。   桑棉见他额发凌乱,神情慵懒,完全不是平时模样,点头说道:“那睡一个小时,我们九点开始上课。”   司烬低低一笑,长眸眯起,将茶几上压着的试卷拿给她:“期末考试试卷,我先睡了,到点了喊我。”   他说完就靠在沙发上,犹如一只矜贵慵懒的狮子狗,烤着壁炉的火,闭眼睡觉。   因他在泉水挂机,导致被对面疯狂狙杀的盛时和和平脸都绿了。   该死的司烬!有异性没人性,下次谁跟他匹配谁是狗。   一只脚迈进会客厅的管家,看着壁炉前一个睡觉,一个看试卷的年轻男女,弱弱地将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   桑棉看了看司烬的试卷,语文0分,理综0分,数学100分,英语100分,顿时沉默了。   还真是任性啊,连选择题都懒得写ABCD。   她主要挑英语和数学看了看,发现他做的题目全都是对的,扣分的都是空着不写的。   桑棉对他的水平大致有了了解,便将试卷放到一边,然后看自己的专业课书籍。   壁炉里的火滋滋地燃烧着,烤的人暖洋洋的。   司烬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明明起的太早,内心十分的烦躁这才拉着和平和盛时打匹配,结果有时间睡觉,却睡不着了。   耳边传来沙沙的翻阅书籍的声音。梅花已经谢了,今日客厅里摆放的是早春的茶花,极淡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世人皆给他喧嚣浮躁之感,唯独她,让他觉得内心宁静,很多时候静的仿佛不存在,只有耐心寻找,才能在深山幽谷里找到滋然绽放的月下花。   他想做那个披荆斩棘,深山寻香的人。   静谧的独处时光很快就被人打破,被连杀十五次的盛时一脸怨气地打来语音电话:“司烬,你还是人吗?你在泉水挂机,害老子被队友问候了祖宗十八代,草。”   司烬冷酷无情地掐断电话,自己菜,还挂队友挂机?就他那老年人操作,给他上职业选手都未必能赢。   被盛时这一搅和,也没法子装睡了。   司烬睁开眼睛,长眸微敛,问道:“桑老师,要怎么开始魔鬼训练?”   那三个字说的极慢,像是在喉间玩味咀嚼了良久,才吐出,桑棉听的耳朵都一麻,半天才意识到他喊自己桑老师,顿时浑身微微燥热。   她其实比他只大一岁。   桑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认真地说道:“我看了你的试卷,有想考的大学吗?”   司烬闻言唇角勾起,还真没有,毕竟上哪所大学都一样,他小时候想学绘画,结果司修明得知后勃然大怒,丢了他所有的画作和画笔,怒斥他是个大疯子养大的小疯子,后来外公得知,就强势带他回了鹿宅,不过童年的梦想依旧被摧毁,捡都捡不起来。   他如今也不知道自己擅长什么,又喜欢什么。   见他俊脸掠过一丝阴影,桑棉声音不自觉轻柔了几分:“那我们先不考虑考大学的事情,先考300分吧。你有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桑棉觉得改变策略,让司烬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他这样强势的人,如果掌控他,反而会适得其反,不如让他自己定目标,燃斗志,比什么都强。   300分?司烬眸光微深,桑棉真的以为他是天才,一个月进步100分?年前期末考他考了200分,跌破了一众老师同学的下巴,都有流言说是和平给他传小纸条作弊,还有更离谱的说他买通了出卷老师,死记硬背答案才考了200分。   有趣。下次要是再考300分,估计流言会更离谱。毕竟他这人,一向横行霸道,张扬跋扈,不是好人。   不过桑棉现在对他说话温柔了很多,司烬眯眼,佯装艰难地说道:“有些难吧。”   桑棉:“不试试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   司烬眼里眸光微暗,有道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要是考到了300分,会不会有奖励什么的,譬如生日愿望之类的,嗯?”   桑棉愣了一下,说道:“可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3月14,白色情人节。”正好可以赶上下一次的模拟考。   桑棉点头,表示成交。   “那就击掌为盟?”俊美慵懒的年轻男子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掌,视线灼灼。   桑棉迟疑了一下,见他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对方力道极轻,大手几乎是轻轻碰到她的小手就收回,只是意思一下,甚至没有实打实地击掌。   桑棉微楞,觉得自己之前想的有些多。   “我去补眠,顺便查缺补漏。”司烬起身,带着考试的试卷上楼去,毕竟有她在,他根本就无法专心看书或者睡觉。   考300分不难,难的是以后她会不会提出考400,500分?为了以后的福利,他不得提前谋划一下。   跟司烬击掌盟约之后,桑棉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白天要上课,晚上要研究数学难题,然后还要随时解答司烬在微信上不会用的题目。   没错,自从他们定下了300分之约,压根就不存在周末补课的说法,桑棉觉得自己一周七天都在给他补课,这位少爷还喜欢在接近凌晨的时候问她题目,还全都是数学难题。   这种题目打字根本就说不清楚,她只得在纸上写下公式和解题思路,然后拍照,发语音说,对方回的十分慢,大多时候都是“嗯,你再说一遍,差不多会了。”   每次解答完题目,教会他时,已经凌晨,对方便低沉慵懒地发了一句语音:“睡了,晚安。”   他说的那样熟稔和轻松,像是见面问天气一般寻常,桑棉却始终没有回复一句,许是教育观念和生长环境的不同吧,她的世界贫瘠孤独,无法温言软语地说着晚安。   很快就是3月中旬,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模拟考和司烬的生日同时来临。   司烬除了问她数学题目,旁的一概不问,桑棉不知道他能考多少分,更不知道他的生日愿望是什么,反倒是盛时先跑来诉苦。   “小棉花,你是给司哥做法了吗?这一个月老子都快不认识他了,上课也不睡觉了,也不让我给他抄作业了,还说要办一个十九岁的生日会,草,这还是我认识的司烬吗?”   盛时觉得这世界变化真快,和平忙着拿国际一流学府的offer,司烬忙着过生日,以前打架飙车嘴炮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人人都变了,只有他傻傻地在原地。   盛时不禁思考,他是不是也要有点变化?不然显得他格格不入。要不先考个大学?   “小棉花,你说我的成绩还有救吗?”   桑棉:“要不考艺校吧,你有什么才艺吗?”   “那必须会呀,我会钢琴,还学过架子鼓,我中二时期的梦想是组乐队来着,结果司哥嫌弃,就没组成,小棉花,要不我考艺校吧。”盛时仿佛看到了人生希望的光。   桑棉点头:“艺考时间过了,要不你现在先抓一抓文化科成绩,下半年再考?”   盛时兴奋地点头:“行呀。”   高三下学期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很快就出来,当天桑棉下晚自习回都寝室,就见司烬发来了信息:“这是成绩单,后天我生日记得来,生日愿望只有你能实现。”   成绩单上显示总分300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桑棉看着司烬的成绩单,以及提到的生日愿望,深呼吸,莫名有了一丝忐忑不安。 第14章   白色情人节这天是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   桑棉第一次上课走神,好不容易等教授下课,取出手机,盛时已经发来了几十条未读信息。   盛时:“晚上七点司烬的生日会,地点在阑月会所,这家会所是会员制,小棉花,你到的时候戳我,我出来接你。”   盛时:“小棉花,可以偷偷告诉我,你给司哥准备的生日礼物吗?我可以帮你参考他的喜好哟。毕竟从小穿一条裤子,没人比我更了解司烬。”   盛时:“桑棉,需要我开车去接你吗?你下课的时候是高峰期,容易堵车,别到了会所□□点了……”   ……   桑棉一条条地翻看,确定了会所的位置,眼睫微颤,她其实有准备礼物,是自己亲手雕刻的一枚印章。   一个月前他说过生日时,桑棉就想到了送他一枚印章。选的是竹叶青紫檀微雕印章,少年人更适合竹叶青这样的颜色,青葱如玉中透着沉稳的紫檀色,这世界金钱终有散,唯独文化代代流传。   她希望司烬如他的名字一般,在烬中涅槃。这是她的美好愿望。她希望他能拥有灿烂的未来。   桑棉给盛时回了信息:“不用来接,我坐地铁过来。到时候见。”   盛时秒回:“桑棉,司哥没请什么朋友,基本都是我跟和平喊的狐朋狗友,想着人多热闹点,大家都很随意,不像上次的假面舞会,所以你也随意点就行。”   盛时绞尽脑汁地解释,上次那个圣诞的假面舞会,都是他们小圈子里的人,各个都装扮的精致,司哥一开始还挺高兴的,后来突然就生气了,明里暗里的摆了好多天的脸色,还收拾了几个不顺眼的纨绔子弟。   所以这次特意交代,随意点就好,他寻思着,他们不是天天都这垮样吗?直到和平提醒,他才恍然大悟,草,这是怕桑棉穿的过于朴素,心里不舒坦。   司哥这心思也太深了点。就小棉花那张脸,穿再朴素的衣服,都是一朵清水小芙蓉,清纯貌美吊打一切好嘛,谁还在乎她穿校服还是T恤?   反正他就从来只顾着看桑棉那张脸了。   不过为了避免司烬摆脸色,盛时还是特意叮嘱了一番。   桑棉简单发了个表情包,表示知道了,将书放回宿舍,然后打开衣橱,她的衣服都简单朴素,很多都是姥姥帮她做的,款式偏老旧了点,但是裁剪好,刺绣也漂亮。她考上京大的时候,姥姥花了两个月给她缝制了一件旗袍,说是成年礼物。   她喜欢姥姥做的那些盘扣小褂子、亚麻的阔腿裤,精致婉约的旗袍,却也知道在物欲横流的北城,这些都是另类的存在。   桑棉摸了摸那件一次都没有穿过的青花刺绣旗袍,将它小心翼翼地挂好,穿了日常的毛衣和长裤去生日会。   无论穿的是华丽的公主裙还是朴素的T恤,都改变不了她的出身,何必做无畏挣扎。在童年的童话故事里,她从来就不喜欢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午夜钟声敲响,魔法消失,灰姑娘依旧是灰姑娘。   她更喜欢女巫的故事,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魔法书,要用知识来改变命运。   阑月会所在寸土寸金的中央CBD,CBD环境清幽,公园环绕,高楼矗立。   桑棉到的时候,正好六点多,她给盛时发了微信,站在会所大厦的广场,没等几分钟,就见司烬出来,三月早春,春寒料峭,他穿着简单的咖色毛衣和西裤,五官俊美,天光细碎地落在他眼下的泪痣上,长眸如深海,令人沉溺。   桑棉握着布包的手微微收紧,微微一笑:“恭喜,还有,生日快乐。”   司烬点头,俊脸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每年都过生日,谈不上快乐,至于恭喜,300分没什么好恭喜的。”   撒谎,这是他过的最快乐的一个生日,因为有她在,只是很多事情是无法点破的,就像是幼年时他在花园里看到的小蝴蝶,有着华丽的大蝶翼,他想捉到那只小蝴蝶,蝴蝶却被惊吓到,飞走了。   他甚至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久违的疏离感,明明在对他微笑,却像是隔了千重山。   司烬目光微深,克制地将手背到身后,说道:“走吧,盛时他们都在顶楼,没多少人,也不吵闹,等切了生日蛋糕就可以许愿了。”   桑棉本是想送了礼物,问了他的生日愿望是什么,见状脚尖顿住,一时竟然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见她迟疑,司烬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会所大厦。   桑棉浑身紧绷,感觉手腕被握的微疼,即使隔着厚厚的毛衣,异性的碰触带着不可思议的灼烫感,她微微挣扎,对方却握的更紧。   进了电梯,司烬很快就松开手,两人都没说话,电梯一路直上,停在顶层。电梯门打开,谁都没有动。   司烬见桑棉不动声色地与他保持着距离,眼眸幽深,神情落寞:“这次考试,很多人都说我威胁了出卷老师,让他泄露了答案给我,一个不学无术的学渣不可能在短短三个月内,提升300分,所以,桑棉,今天的生日会,很多人是来看我笑话的。”   司烬见她脚尖又悄悄挪回了一点,唇角微扬,继续说道:“所以,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补课老师是京大的高材生,还是刚刚参加完高考的省状元,流言也许就不会传的那么难听了。”   桑棉听的血压飙升,若有所思地说道:“可能他们是嫉妒你家世好,长得俊吧,既能当学渣回去继承家业,又能当学霸恶心人。”   “叮咚……”   电梯门合上又打开。   出来迎接的盛时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司哥在说什么鬼话?他怎么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流言?这次司哥考了300分确实跌破了全校师生的眼镜,但是威胁出卷老师要答案,简直笑死。怎么不说司哥承包了全国高考卷呢。   司哥瞧得上那点分数,是能吃还是能花?回家继承家业不香吗?   需要作弊?   还有桑棉是怎么回事,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嘲讽技能点满,啊呸,是情商绝了,这变着法子在夸司烬吧。   学到了。   “所以,在你眼里,我长得很俊?桑老师,那你怎么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司烬声音越发低沉,薄唇勾起,心口犹如烟花炸裂,甜的他炫目。   “哥,适可而止,至于吗,你长得帅还要天天挂嘴边,求求给我们这种凡人留条活路吧。”盛时心塞地叫道,“你们两到底出不出来?”   “出。”桑棉开口。   司烬这才心满意足地侧身,让她先出电梯,然后才出来。   撞见这一幕的众人惊吓地后退一步,草,司烬给人让路,天啦撸,这是司烬的小女友吗?长得这么好看,还跟他穿情侣装耶。   怎么毛衣和西裤都叫司烬穿的这样优雅学院系。   众人心塞,弱弱地问盛时:“盛哥,这小姑娘什么来头,竟然让司哥亲自下楼去接?”   盛时挑眉,笑眯眯地说道:“司烬的补课小老师,去年的省高考状元。”   “雾草。”学渣们发出一阵握草声,感受到了来自智商的降维打压,难怪司哥最近成绩突飞猛进,要是他们有这么漂亮的补课小老师,他们也行!!!   *   司烬的生日会人不多,都是年轻的男女,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着甜品聊天,也没有特别吵闹。   寿星人缘极好,刚进宴会厅,就被人围住了。   桑棉扫了一眼,发现同样受欢迎的还有和平跟盛时,只是和平身侧的年轻人大多文质彬彬,她走到角落里,正寻思着什么时候将生日礼物给司烬,就听见一道惊讶的声音:“学妹,好巧。”   桑棉抬眼,就见京大的师兄林木深取了一杯红酒,冲着她笑道:“你也来参加阿烬的生日会?”   林木深是司烬这个圈子的?桑棉想起有关他的传言。   “好巧,学长。”   林木微笑:“我跟司烬只是认识,我家跟和平家是亲戚,其实之前圣诞的假面舞会我就看到你了,只是那时候不熟就没有打招呼,希望学妹不要怪我。”   林木深说话令人如沐春风,言语间的分寸感也拿捏的极好,三言两语点明了他的身份,并且暗示他知道她给司烬补课的事情。   桑棉微微一笑,果然这个圈子的人,纵然年轻却都十分的成熟老练。司烬如此,和平如此,林木深也如此,可能唯有盛时没心没肺,活的阳光灿烂。   另一侧,见桑棉跟林木深交谈,明显认识的模样,司烬眼眸幽深,薄唇抿起。   想藏起她所有的美,不让任何人看见。男人皆是猎手,皆不可信。   作者有话说:   司哥醋了,学长是助攻的工具人,前期的回忆篇幅不会太长~~比心心,晚安~~ 第15章   司烬组的局,来的都是小圈子里够得上格的人。   和平顺着司烬的视线,见他眸光落在桑棉的身上,若有所思地说道:“阿烬,你最近有些沉迷了。”   以往阿烬过生日,都是请他和盛时去鹿宅,一起开黑打游戏或者品尝收藏的好酒,他从小就见惯了圈子里的名利争夺,最是厌倦这些喧闹的场所,如今为了桑棉,竟然会举办小型的生日会。   这不像他。   这几个月来,不仅阿烬变了,就连盛时都变了,前一秒还在跟他说,他想考艺校。原本老爷子的打算就是将司烬和盛时一起送出国去读书,现在只有他一人拿到了国外offer,另外两个兄弟只怕是不会出去了。   和平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能是嫉妒吧,他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与司烬、盛时成为了兄弟,桑棉却只花了半年。   “你表哥跟桑棉很熟?”司烬眼眸微垂,喝了一口红酒,语气平静,和平却从中听到了一种危险的讯号。   “他们都是京大的学生,之前的元旦迎新晚会,我表哥是组织者之一,可能那时候就认识了。”和平淡淡说道,林家自然不能和司家比,更别提鹿家了,他表哥很多时候是靠着和家的关系才进入到了这个小圈子。   如此一来,林木深跟桑棉之间的差距反而没有那么大。林家书香世家,应该会更喜欢清流的学者一派。   司烬冷嗤了一声,上次圣诞的假面舞会林木深好像也来了,那时候就见到桑棉了吧,或者更早,毕竟桑棉在京大也不是默默无闻之辈,这么算来他们至少见过了三次。   司烬狠狠眯眼,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   桑棉和林木深不熟,或者说她生性凉薄,自懂事开始就明白她不是一个因为爱而来到世间的孩子,她习惯跟所有人保持距离。   童年时缺失的东西很多,若非姥姥给了她太多的爱,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和林木深简单寒暄几句,桑棉就拒接了他的邀约,走出了宴会厅,到外面去透口气。   68层的高楼,从顶楼的窗户看下去,人渺小如蚂蚁。来到北城之后,她才惊觉学校之外的汹涌浪潮,足以淹没任何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她只能在这一片汪洋大海中苦守着自己的方舟。   桑棉取出包里的那枚印章,给司烬发信息:“我临时有事要回一趟学校,生日礼物我让盛时转交给你。”   她本应该当面给他生日礼物的,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今日之后怕是要毁于一旦了。生日会上,朋友无理由中途离场,换谁都会生气吧。   信息刚发出去,她一抬眼就见司烬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宴会厅门口,他今日穿的是柔软的毛衣和西裤,优越的外形将学院派的优雅矜贵展现的淋漓尽致,如同一只外表优雅的小狮子,藏起了自己尖锐的爪子和牙齿,混迹于人群中。   他表情看不出喜怒,黑眸定定看了她数秒钟,低低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准备礼物。”   桑棉不知为何会想到毛茸茸的小狮子,微微一笑,将手上包装的精致的小礼盒递给他:“生日快乐。”   司烬接过礼物,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指尖,没有松开。   指腹碰触的一瞬间,卷起烈焰般的炙热,似要将人燃烧殆尽,桑棉浑身一颤,抬眼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经逼近,影子将她笼罩,低沉暗哑地说道:“为什么送我礼物?桑棉,那日在山上我就告诉你了,别靠近,别来,你为什么要来?”   她之前做的那样好,拒绝他,漠视他,看他的眼神跟花瓶里的那枝梅花没什么不同,后来为什么要来给他补课,为什么要跟他约定,为什么要送他礼物?   为什么不能让其他人一样放任他在黑暗里腐烂掉?为什么幼年时飞走的那只漂亮脆弱的小蝴蝶会飞回到他的掌心。明明那么危险,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你喜欢我对吗?”司烬靠近她,将人逼进狭窄的空间,见她脸色微变,乌檀色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终是不忍,艰难地吐声:“对不起,不该逼问你,因为我很喜欢你。”   明明是猎手,在收笼的瞬间,却将自己的心血淋淋地剥开,献给笼子里的猎物,甚至不忍心驯服她。   只因为他想与他的小猎物长长久久,为她筑起一座风雨不侵的伊甸园。   少年的眼睛亮若星辰,带着年少轻狂的肆意热忱和狂恋,他克制地收回手,暗哑地说道:“我的生日愿望就是……”   桑棉浑身轻颤,脸色苍白,条件反射地伸手捂住他菲薄的唇,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喷涌而出的烈焰般的宣示重新打回深渊去。   她的小船随时能倾覆,而这一片汪洋大海上,他却拥有一座瑰丽庞大的海上城堡,她上不了他的岸,他也来不了她的小船。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有些话,不能说,不该说,也不用说。   桑棉心底发冷,正要冷冷拒绝,就见对方低低笑出声来,眸光明亮,灼灼逼人,他攫住她的指尖,在唇间烙下一个炙热的吻,低声说道:“来到我身边,就是我的了。”   单方面宣告,不讲道理。   桑棉僵住,闪电般地缩回手,被他吻过的地方炙热酥麻,轻颤不已。   一路浑浑噩噩回到学校宿舍,她冲了一个热水澡,觉得不是自己疯了,就是司烬疯了。也许只是恶作剧?要是她当真就输了。   手机一直在震动,她没敢看,早早地爬进被窝,直到室友从实验室回来。   “咦,桑棉,你睡了吗?你今天睡的好早!”室友隔着帘子,小声地问道,见她没有动静,这才轻声地去浴室洗漱,爬上床。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等到万籁俱寂,这才摸到一直没敢看的手机。   微信上很多条信息,大部分是盛时发来的。   盛时:“你怎么先走了,是不是因为我人缘太好,冷落你了,呜呜呜,小棉花,我错了。”   盛时:“小棉花,今天司哥心情好像很好耶,都没有给人脸色看。”   盛时:“草,司哥竟然收了生日礼物,他往年只收我跟和平的礼物,墨绿色的盒子,包装的很精致,小小的,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除了盛时的,还有林木深的信息。   林木深:“桑棉,我上次的提议永远有效,物理数学不分家,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最后一条是十分钟之前,盛时发来的,司烬一条信息都没有发给她。   盛时:“明天是周末,小棉花,我来司烬家,你顺便也帮我补补数学呗,我给你带好吃的~~”   她指尖一颤,这才想起明天又是周末。   她看了看时间,周五的晚上,又过生日,司烬应该会回鹿家。她咬牙给管家林叔打了一个电话。   *   生日会结束的早,司烬切完蛋糕就懒洋洋地离开了,留下了一堆人自己玩儿。   三人都喝了点红酒,就没有开车,吩咐司机将车开到鹿家山脚下,然后拎着酒去常去的凉亭,一边看夜景,一边继续续场子。   山间清净,环境优美,三人喝了一点小酒,坐在长椅上,欣赏山间夜景。   “司哥,这都半夜了,你干嘛一直让我给小棉花发信息,自己不发?还让小棉花给我补数学,我那数学神仙来了都救不了,9命,我也是要面子的。”   和平:“估计是等桑棉的信儿,一晚上的,你给桑棉发,她回了吗?”   盛时挠了挠头,纳闷道:“没回啊。”   和平烦躁地说道:“阿烬发,更不会回。”   他都看见了,看见阿烬追出去,将人堵在了墙角里,还看见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指尖,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司烬。温柔、克制又小心翼翼,自从他母亲过世以后,他就很少见到阿烬真心地笑。   但是桑棉做到了。只是桑棉太弱了,她根本就无法跟司家抗衡,无法跟方静宜过招,也不够格成为鹿家的外孙媳妇,反而会成为一柄刀,会成为阿烬的软肋。   和平忧心忡忡。他暑假之后就会出国读书,国内的事情鞭长莫及。   “小棉花怎么回事,连我的微信都不回了,司哥,你该不会又欺负她了吧?”   司烬瞥了他一眼,接了管家的电话,然后低低笑出声来,起身说道:“走了,回鹿家。”   盛时呆住:“敢情你一直不上去,就是不确定是回鹿家还是司家?”   要了大命了,他们可是在寒风里吹了三个小时!   “不回司家?明天不补课了?”   “不了。”司烬抬眼看了眼夜空,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是桑棉,打电话给管家请假了。就先让她清净一段时间,逼太紧反而适得其反。   回到鹿家,外公已经睡下了,他叮嘱秘书不要惊动外公,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冲了个澡,然后这才打开桑棉送的礼物。   墨绿色的盒子,里面是一枚竹叶青的印章,青翠的色泽中带着紫檀色泽,上面刻了四个字:生于烬中。   司烬眼底闪过一丝的异色,伸手抚摸着那四个字,许久低低笑出声来,生于烬中,阿棉,她对他的期许,他都知道。   她是除了外公以外,唯一一个对他有这样期许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轻易就能戳到他心间软肋的人。   司烬将那枚小小的印章置于枕下。   这是她送他的第二个小礼物了。他会好好珍藏。 第16章   一连数日,桑棉都没去司家给司烬补课。直到周五晚上,司烬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有道题不会做。”   依旧是懒散的腔调,云淡风轻的,好似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桑棉一时拿捏不准,他是打算翻篇,还是在继续撩拨她。她不知道这是世家子弟平常玩惯的把戏,还是一时兴起,沉默良久,没有回复。   见司烬没有再继续发信息,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世家子弟的分寸感从来把握的极好,司烬更是其中翘楚。以司烬三次的模拟考成绩来看,他明显是在游刃有余地控分,她并不担心他的高考。   还有两月就高考了,只希望后面顺顺利利,不要节外生枝。   周末有两场学术讲座,桑棉忙的头脚倒悬的时候接到了管家林叔的电话。   “桑小姐,您好,先生听说少爷进步很大,特意邀请您来家里吃晚饭,夫人也在。”   桑棉闻言愣住,司修明?方静宜费尽心思攀附的权贵?盛时口中的醉心权势且势利的男人?司修明为什么会请她吃饭?   她不过是一个学生。   桑棉下意识借口不去,就见林叔的电话被人拿过去,方静宜的笑声传来:“桑棉,是静姨,原本就应该是我亲自打电话给你,谁知道管家手脚这么快。   阿烬最近几个月表现的特别好,你司叔说想认识你一下,当面感谢。   明天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桑棉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低低说道:“我也没做什么,是您和司先生太客气了。”   “我们与你母亲都是认识的,你就喊司叔就好,别学外人喊,生分了。那就这么说定了。”   电话挂断,桑棉握紧手机,司烬跟方静宜水火不容,明天又是周一,照理说,司烬应该不在。   明天的鸿门宴主角,极有可能是方静宜。   周一的课程排的满满当当,下课之后,司机就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桑棉连回去的时间都没有,索性就带着书包,直接去司家。   她表现的越是平庸朴素,越不起眼,应该越能过关。   四月春暖,别墅区似是一夜之间,春风吹开满树桃花,远远看去灿若朝霞,桑棉微楞,只十几天没来,怎么这一带改种了桃花?   桃树不是什么名贵品种,高档别墅区一般都不种植桃花。   到司家别墅时,桑棉就见别墅庭院前移植了一棵十几年树龄的桃树,晚风拂过,满树桃花飘落,平添几分的旖旎柔情。   她眼帘微垂,进了别墅,只见平时安静的别墅灯火通明,佣人们小心谨慎地进进出出,林叔也比往日严肃了几分。   挑高的别墅主厅里,老式留声机里,流淌出沙哑温柔的女声,低声吟唱着陈年旧歌,方静宜坐在屏风后,附和着唱,声音婉转动听,不如原唱沧桑。   她如今这般地位,风光无限,属实唱不出歌中的意境。   “是阿棉来了吗?”   “静姨,司先生。”桑棉上前,转过屏风,才看见后面坐着的司修明,年近五十的中年男子,长相清癯儒雅,眉眼间透出几分的威严,跟司烬长得不像。   司烬五官要更柔和俊美,许是更像他母亲。   “你就是桑棉,听静宜提过你两次。”司修明上下打量着桑棉,暗自吃惊,本以为是穷乡僻壤出来,又黑又瘦又土的小姑娘,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她比她母亲长得还要出色,而且身上有难得的书卷气息,丝毫不输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孩子。   桑棉应了一声,不卑不亢,既不热络,也不冷淡。   方静宜笑道:“桑棉就跟我亲侄女似的,目前在京大读书,这次又给阿烬补课,费心费力,修明,咱们可得好好谢谢她。”   司修明点头,想到司烬就头疼,问着管家:“司烬人呢,还在跟盛家那小子鬼混?”   管家还没说话,就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嗤笑声:“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除了会鬼混,也不会什么了。”   司烬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唇角勾着讥诮的弧度,视线却落在桑棉身上,顺着她精致的眉眼向下,落在她如花瓣般的唇上,目光幽暗地挪开。   司修明险些气的吐血,这混账小子,是指桑骂槐,骂老子没出息呢,才会生出他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方静宜连忙笑着打圆场:“司烬好不容易回来吃一顿饭,修明,你们父子俩有话好好说,别生气……”   司烬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向桑棉,冷冷说道:“题目不会,你,上来教。”   桑棉愣住,见他薄唇紧抿,随时都要动怒的模样,低低说道:“我看看。”   “司烬,你平时就是这么对老师的?”   “真是被你外公宠坏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别生气,慢慢教嘛……”   司修明和方静宜的声音越来越小,桑棉上了二楼,就见他站在书房门口,双手插在口袋,俊美的面容面无表情,冷漠疏离的模样,跟之前判若两人。   桑棉指尖微颤,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这才是真正的司烬吧,他也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吐出那样冰冷的字眼。   桑棉自嘲一笑,幸好,她从来不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云泥之别,何来平等和尊重。   “你要是没有心情做题,那我们可以改天。”   “不用。”司烬见她恢复了初见时的冷淡,唇角抿成一条线,内心苦涩,让她看见了自己最糟糕的样子,她会越来越厌恶他吧。   只是他却想见她,疯狂地想,为了见她,他甚至可以忍耐自己,跟司修明和方静宜吃晚饭。   桑棉点头,进了书房,去找他的试卷,结果书桌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她轻轻皱起眉尖,所以又是戏耍她吗?他根本就没有不会做的题目。   桑棉沉默了数秒,一言不发地转身出书房。   司烬脸色骤变,伸手攫住她纤细的手腕,暗哑说道:“别走。”   他不是故意要凶她的,他只是想跟她单独相处。   桑棉深呼吸,年轻男子的力气大的惊人,手腕被抓的有些疼,她声音冷淡:“司烬,大家都是成年人,何不用成熟体面的方式来处理事情?若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跟你父亲说,辞退我,若是我做的勉勉强强,也希望你不要为难我。”   司烬脸色骤变,眸光幽深,一点点地掠过她的眉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难道不是你在为难我吗?桑棉?”   桑棉错愕,抬眼看他,对方的气息不知何时笼罩过来,司烬俊美的面容逼近,将她圈禁在书房的墙边:“一直都是你在为难我,我的生日愿望是,我要你!   先别拒绝我,我接受试用期的,试用期两个月,若是我达不到你的要求,你可以退货,我也不会纠缠你,公平吗?”   年轻男子的声音低沉暗哑,在耳边蛊惑地响起:“阿棉,君子重诺。”   作者有话说:   司烬:货物既出,概不退货。比心心~~晚安~ 第17章   静谧的书房内,桑棉手心冒出薄薄的细汗,身后是冰冷的墙壁,身前是年轻男子炙热幽深的视线,他收回手,没有碰触她,但是她却觉得周身都是他隐秘霸道的气息,层层将她围绕,令人无法呼吸。   “你……疯了?”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微微干涩。   司烬低低一笑,眼下的泪痣灼灼生姿,哑声说道:“那你要与我一起疯吗?桑棉,你从小到大都没有做过任何出格或者不理智的事情吧,而我则恰恰相反,我所做的都是肆意的出格的,我们,要不要试试?”   他说的极慢,声音低沉蛊惑,身体却因为紧张而紧绷。他做过最出格的事情就是放任自己在黑暗里腐烂,直到他看到了一束微弱的光芒,他想抓住这束光,抓住她。   她才是他所有的年少轻狂和叛逆出格。   桑棉读过很多书,孤僻且远离人群的孩子,只能通过书本来看外面的世界,前人的知识和经验警醒着她,人生路,一步不能错,错了,就会步步错。   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说,桑棉,你真的要做一个完美不犯错的机器吗?你要这样方方正正规划好的人生吗?读书、考一流学府、成家生子,然后看着孩子也如同她一样过相同的人生,或者终身都奉献给科学事业,客死异乡?   那些血液里的躁动日复一日地被压在心底,被漠视,被遗忘,直到此时此刻,在少年炙热的目光里,翻涌而上,激起千层浪。   不是的,她恨过,恨母亲为什么要生下她,抛弃她,多年远走他乡。她也心动过,在风雪烟火的路灯下,俊美少年风尘仆仆赶来,俯身为她裹上厚厚的围巾。   人生的爱和恨都被她狠狠地压抑、漠视,因为她不敢爱,也不敢恨,那样激烈的爱恨和平淡的人生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选了,便无法回头。   她的心中关着一只稚嫩的小兽,她怕它遍体鳞伤,怕它一无所有。   司烬见她沉默,脸色微微黯淡:“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如果第一次见面,他没有那么冷漠,而是走到她面前,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他自嘲一笑,毁掉一个人的好感太容易,想挽回却隔着千万重山。   司烬深呼吸,后退一步,低哑说道:“走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学校,司修明和方静宜都不是好相与的人,往后你别跟他们有任何的来往。”   也不知道方静宜怎么说动她来的,她一向不爱与陌生人来往。   “好。”桑棉嗓音微哑,抬眼看他,指尖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因为那个可怕疯狂的念头。她想,她一定是疯了,但是她想说好。她想和以前的少年一起疯狂一回。   司烬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暗哑出声:“所以,你是答应了?”   桑棉点头,心跳如鼓,她抬眼看他,周遭一切声音淡去,天地间只余他们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惊艳了她的少年,又冷又酷,她的人生平淡无趣,而他却那样的肆意张扬。   她想勇敢这一回,无论前途是荆棘还是深渊。   司烬浑身僵硬,内心被狂喜淹没,他低头,鼻尖险些抵上她的,哑声说道:“桑棉,桑棉……”   声音都带着一丝的颤音,原本以为是无望的结局,结果她说好。司烬低低笑出声来,伸手抱起她。   桑棉感染到他的喜悦,眉眼弯弯,低声说道:“我该回去了。”   司烬伸手握住她的尾指,暗哑说道:“回去,语音帮我补课,嗯?”   桑棉被他握住的指尖炙热滚烫,耳尖也发烫,明明是正常地补课,从他口中说出来,多了一丝难言的旖旎韵味。   “嗯。”她缩回手,见对方低低笑出声来,顿时怒瞪了他一眼。   司烬心口的喜悦似是要炸裂开来,比除夕那夜,看到她从风雪里跑过来还要喜悦,他克制地收回手,眼眸含笑地说道:“我送你回去。”   *   司修明和方静宜在楼下说了一会儿话,就见桑棉下了楼,小姑娘脸色苍白,眼圈还是红的,显然是刚才哭过。   两人对视一眼,肯定是被司烬骂哭的。那小王八犊子狠起来连他老子都阴阳怪气,何况是外人,这是把气撒在桑棉身上呢。   “对不起,静姨,司先生,我先回学校了。”   “你不吃饭了?这样,我让管家给你打包一些,你带回学校吃。”方静宜连忙起身,见这情况也不敢留她。   鬼晓得司烬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这晚饭谁还吃的安生?   “抱歉。”桑棉拿起书包,对司修明和方静宜表达歉意,然后离开司家。   “林叔,让司机送桑棉回去……”   方静宜话没说完,就见楼上传来摔门的声音,司烬面无表情地拎着书包下楼,跟着出了门,走之前还一脚踹碎了门口的圆口青瓷花瓶,扬长而去。   方静宜见自己花了一下午插好的樱花盆景碎了一地,顿时脸都绿了。   “这混账就是来讨债的。”司修明险些气得吐血。   *   回到京大,已经晚上八点,桑棉刚到宿舍,就接到了司烬的电话:“晚饭你没吃,我给你点了一份外卖,应该快到了。”   他声音低哑地喊道:“桑棉。”   “嗯?”   四月的街景,春意深浓,司烬将车停靠在路边,看着百年的一流学府,低低一笑:“还有一件事情,最好让司修明和方静宜觉得我们不合,所以,以后我们不要放过彼此,桑棉。”   他不放手,她也别松手,就这样一生纠缠下去。 第18章   司烬将车停在路边, 摸出烟,想点。盛时的电话适时进来。   盛时:“司哥,你在哪呢, 怎么一天都没动静?找小棉花她也不理我。”   他手上动作一顿,眼眸半眯,想起她似乎不喜欢烟味, 顿时将烟和打火机尽数丢到垃圾桶里,懒懒说道:“以后不准喊小棉花, 喊桑老师。还有, 不准随便找她。”   盛时:“司哥,你怎么尊师重道了起来,这一点也不像你。”   司烬冷笑了一声。   和平:“你问下他在哪, 那边怎么那么吵。”   司烬打开导航回鹿家, 懒洋洋地说道:“京大。”   盛时:“你怎么跑那边去了, 你去送小棉花回学校?不对呀, 今天是周一, 不补课的呀, 而且人没搭理你好几天了吧。”   和平:“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就像你这样笨死的。”   “你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和平,是不是哥平时对你太好了……哎哟,哥,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司烬听着电话里发小的打闹声,低低笑出声来, 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的方向,给桑棉发了条信息:“我回鹿家了。”   她应该不喜欢黏人的, 所以这段时间还是克制一点好。马上要高考了, 以前没当回事, 这一回怎么也得认真一点。   想到日后司修明那得意的嘴脸,司烬垂眼,冷笑了一声。且让他先得意一次。   *   司烬很黏人,非常黏人。   一大清早,桑棉醒来去上课,就见对方发了早读的照片过来,也不露面,只露着一堆试卷以及修长如玉的手指,他的手非常漂亮,骨节分明,引人遐思……   司烬:第一次来上早读课,吓到我们班主任了。无敌是多么寂寞.jpg。   桑棉看的噗嗤一笑,还真是。   因为课业繁重,桑棉一忙就忘了回复,结果到下午时,对方又发了信息来。   司烬:等会英语考试,你想我考多少分,桑老师?   桑棉秒回:满分。   对方没有再回复,桑棉下完课才回味过来,她对司烬是不是过于严格了,世家子弟,就没有英语差的,司烬的英文功底很强,只是以前每次都是考100分,再说了,高三的试卷,作文总是要扣几分的。   桑棉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就见盛时打电话过来,兴奋地叫道:“桑老师,你下课了吧,司哥说请我们吃饭,我们马上到京大。”   桑老师?   桑棉眯眼:“我两同岁吧。”   没错,四人中,桑棉和盛时是同年的,司烬和和平比他们小一岁,不过越小越成熟。平时都是盛时跟在司烬后面玩儿~   盛时:“哎呀,我也不想,是司哥逼着我喊的……不是,你没事说我年龄干嘛,这显得我小学留级似的……我真没留级……你们还笑……”   电话里传来另外两人忍俊不禁的笑声,带着一丝青春张扬。   桑棉听着也忍不住轻轻一笑。   二十分钟之后,桑棉在学校外看到了司烬的越野车,低调地停靠在僻静角落。   他坐在驾驶座上,车窗降下,手臂慵懒地撑在车窗上,俊美的侧脸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桑棉!!”盛时远远看见她,灿烂地挥手。   桑棉走过来,见司烬下车,拿了一瓶水给她,低沉说道:“坐前面。”   他打开车门,露出副驾驶座。后座是盛时和和平,已经没位置了。   桑棉耳尖微烫,好像只能坐前面。   好在盛时属于神经大条的那种,一上车就眉飞色舞地告状。   “桑棉,你都不知道,早上司烬去上早读课,我们班主任地中海吓得早点都掉地上了,哈哈哈哈,别说地中海,我都吓到了,司哥自己早起就算了,还非要拉着我……”   桑棉眼眸忍不住弯起:“你们班主任姓地?百家姓里有这个姓氏吗?”   “桑棉,你可真是好学生,你们上学时都不给老师取绰号吗?”   司烬见她眼眸弯起,笑起来明媚生动的模样,一时看的目光幽深,原来她笑起来,让人心都明亮了起来。   和平淡淡说道:“地中海就是秃头的意思,盛时取的绰号,后来大家都这么叫。”   “哥,你别败坏我名声,明明是大家都这么叫……”   和平:“你名声需要我败坏?是谁说自己留级的?”   司烬低低地笑,说道:“本来盛时是要比我们大一届的,但是他小时候贪玩,不想上学,就借口要跟我和和平上一个班,就耽误了一年。”   盛时:“司哥,你是我亲哥,桑棉,我真的没留级。”   司烬嗤笑了一声,懒洋洋说道:“你还不如留级呢。”   盛时怒摔:“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嗷。桑棉,你都不知道,今天下午英语考试,你知道司烬干了啥丧心病狂的事情吗?”   桑棉回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盛时:“威胁老师了?”   后座诡异的沉默了一秒钟,盛时一脸折服地叫道:“这你也知道?神了!   我们考完试,他就逼着老师当场给他改分数,还夹了张小纸条,说作文敢给他扣分,下次就考0分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然后英语老师哭了,知道为啥吗?”   桑棉:“为什么?”   “因为他一题没错,我们英语老师当场痛哭流涕,说司烬都能考满分,其他同学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最后给我们发了五张试卷,五张!!!拜他所赐。”   桑棉唇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司烬,那他们老师只怕要失望了,以前他只是懒得考罢了,真实水平一直都在。这些年他伪装一副学渣和恶霸的模样,大概就是纯给司修明气受。   和平拍了拍盛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对呀,司烬都考了满分,你还全校倒数第一,啧啧……”   盛时笑容垮在了脸上。   晚上去京大附近的一家素菜馆吃饭。   “怎么来吃素菜?咱都是无肉不欢的人呐!司哥,你家是要破产了吗?”   司烬勾唇冷笑:“我倒是想,司修明至少还能干二十年。”   哪天司修明要是下来了,那他肯定买鞭炮放三天三夜。   “有的吃还那么多话,这家素菜馆不错,好像评分很高。”和平看了一眼桑棉,他不像盛时那么没心没肺,司烬突然说请他们吃饭,还带上桑棉,这考试又破天荒地发挥出真实水平,怎么看都有猫腻。   和平暗暗叹了一口气,兄弟的事情他拦不住,那就只能祝福。祝福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短,受到的伤害越少吧。   素菜馆环境极好,颇有禅意,人也不多,四人要了雅间,点了茶水,然后等着上菜。   见司烬取出试卷,盛时傻了眼:“桑棉,你是怎么做到的?”   全北城,能管得到司烬的五只手指都数的过来,他爸都管不到他,桑棉这妥妥是将司烬拿捏住了。   见司烬不悦地眯眼,和平忙着拽着盛时出去点菜。   “菜点过了!你拉我做什么!”   “再点一次。”   桑棉见他们一边斗嘴一边出去,忍不住有些羡慕,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朋友。   好不容易等电灯泡都走了,司烬见她视线还是没回到自己身上,忍不住伸手打了个响指:“他们有我好看?”   桑棉见他懒散地坐在茶室的地垫上,视线幽深地盯着自己,心跳漏了半拍,说道:“咳咳,怎么突然来找我吃饭?”   司烬指了指桌子上的满分试卷,淡淡说道:“过来汇报学习进度。”   桑棉失笑:“司烬同学,考的这么好,看来不需要补课嘛。”   司烬薄唇微扬:“发挥不稳定,时好时不好,就看你有没有什么奖励了。”   他身体前倾,修长的手指覆盖住她的,与她五指相扣,低哑说道:“英语是我强项,但是我理综不太行,要是考不上,怎么办?买家会退货吗?”   气氛陡然旖旎了几分。   他靠的极近,近的桑棉能看清他浓密如鸦羽的睫毛以及眼下的那颗小泪痣,异性身上冷冽的气息犹如渊泽侵袭而来,她浑身一颤,飞快地缩回手,说道:“会吧。”   司烬错愕了几分,随即嗤笑道:“那可真是无情的小买家。我建议你在退货之前先体验,然后我们可以延长退货时间,譬如五十年、一百年什么的!”   他嗓音本就偏中低音,声线华丽性感,蛊惑至极。   桑棉弯眼:“我也建议卖家高考完再体验,不能耽误学习。”   司烬:“……”   年轻多好,身体强体力棒,再过几年,额,她早晚会体会到他的好。   两人没说几句话,就见盛时屁颠屁颠地回来了。   盛时一回来,服务员也进来上菜,全是素菜,但是口感做的跟肉食没什么区别,还清爽,尤其是他们自酿的花果酒,口感一绝,就连桑棉都多喝了几杯。   吃完饭,众人也没急着回去,司烬写作业,盛时和和平喝茶,打游戏。   “哥,你有没有觉得司烬最近有些不对劲?”盛时泉水里挂机,见司烬和桑棉坐在一起补课,俊男美女异常养眼,悄悄说道,“他两有情况。”   和平险些气笑了:“你才有情况,别乱说。”   “司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太优秀了,这不合常理。”盛时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和平,脸上写满了嫌弃,“你是怎么拿到国外名校offer的?不会是和叔花钱给你买的吧。”   和平:“……”   “你买个试试?让鹿爷爷给司烬买都买不到!”   “那不能够,鹿爷爷挺正直的人,要是司哥去找他买文凭,会被打断腿的吧。哈哈哈,我的重点是司烬好像对小棉花不一样。”   “傻子都看出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我怀疑你内涵我。”   “自信点,把怀疑去掉。”和平垂眼,若有所思地说道,“除夕夜那天,你们是不是去桑棉老家了?”   盛时小鸡啄米:“对,司哥不让我跟人说。”   “那把你那朋友圈删掉。”   好在盛时拍的是除夕雪地里吃烧烤的照片,一般人还以为是他们三除夕聚会。   盛时惊呼了一声,压低声音:“所以那时候,司哥就喜欢小棉花?我就说他干嘛非要去南城过年,敢情是为了陪桑棉守岁。”   和平:“这事谁都不能说,尤其是司家人。”   司烬平时伪装的好,人前对桑棉态度冷淡,一般人看不出来,鹿爷爷那边好说,司家那边要是知道就麻烦了。   盛时点了点头。桑棉性格好,人也长得漂亮,而且读书也好,满分100分,他能给到95分,唯独扣分的是出身,换了盛家或者一般的人家,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司家,司修明仕途正好,鹿爷爷又只有司烬这一个外孙,真的有些高攀不上。   “过几个月我就要出国了,你也别什么事情都指望着司烬给你出头,他司家的事情还是一团乱麻在,现在又多了桑棉,盛时,我不在的时间,你多照顾照顾司烬。”和平低声说道。   他们三人中,盛时虽然在家里不得宠,但是心大,没心没肺,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司烬,司烬心思深,幼年时的变故让他性情大变,这么多年来,鹿爷爷顺着他,宠着他,生怕他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只希望桑棉的出现,是照亮黑暗的光,而非是压死骆驼的草。   盛时挠了挠头:“行,我是哥哥,应该的。”   *   周末桑棉照旧去司家给司烬补课,跟以往不同,这一次她带了自己高考的理综笔记,厚厚的五本,还是特意挑选之后剩下的五本。   除夕那夜之后,她就将自己的笔记全都找了出来,那时心里有个朦胧的想法,也许有一天这些笔记会派的上用场,只是她那时,还不知道,她会跨过那条危险的红线。   四月春暮的清晨,鸟语花香,尤其是闹中取静的长街,有一段路盛开着满墙的紫藤花,犹如花海,她背着厚厚的书包,在花墙下注视良久,第一次觉得,北城于她也不是一座浮华遥远的城市。   这里有她求学的学府,有张扬肆意的少年,还有满墙的紫藤花。   “需要给你拍照吗?”低沉带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桑棉错愕地转身,就见清晨稀薄的天光从树荫的缝隙里照入,司烬一身黑色的休闲跑步装,从长街尽头的别墅区跑过来,眉眼皆是笑意,泪痣灼灼。   “你怎么起这么早?”桑棉看了看他身后的长街,要是被人看见了不太好。好在清晨的长街,一个人都没有。   “起来跑步。”司烬长臂一伸,轻松地取过她的布包,掂量了一下,英挺的眉头皱起,“这么重,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去接你?”   “肩膀有勒出红痕吗?”他俯身去看她纤细的肩头,指尖才碰到她薄薄的毛衣,视线陡然幽暗起来。   桑棉顺着他的视线,才意识到肩头被勒出来了一道红痕。   她脸颊微烫:“我自己来背吧,里面都是给你的笔记。”   “我的?”司烬握住她伸出来的手,握在掌心,咀嚼着那两个字,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都是那一截雪白如玉的肌肤和色泽旖旎的红痕,有种异样的悸动。   “理综的笔记。”桑棉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双眼冒火地怒瞪着他,“大庭广众的,被人看见了。”   司烬握着她柔软滑腻的小手,没舍得松开,低哑说道:“早上没人,而且咱们这算是偶遇……不会有人怀疑的。”   他拎起书包,拉着她的手,在满墙的紫藤花下与她并肩走着。   偶遇个鬼!她每周末都是这个时间点来的,而且只有这一条长街通往别墅区。   桑棉瞪了他一眼,心口微甜,他是特意来接她的吧~   两人顺着长街往前走,紫藤花长廊不长,二三十米就结束了。司烬伸手摘下一截紫藤花,手指灵活地编织成了一个紫色的鲜花手环,套在了她纤细的手腕上。   桑棉:“别乱摘,没准是公家种植的。”   司烬见她乖巧的三好学生的模样,低低一笑:“好,那你以后可要看紧我,别让我乱摘花花草草,破坏公物。我很坏的,没人管就爱干坏事。”   他握紧她的手,眸光似静谧的深海,流淌着抑制不住的欢喜。所以,桑棉,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啊。   桑棉只觉自己要沉溺在他的眼里,别开视线,唇角微扬:“要自律,我不在的时候,也要管好你自己。”   “行。”   两人在清晨的晨曦里手拉着手,直到走过寂静的长街,直到走到前面的别墅区,司烬这才松开她,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低声说道:“我去书房等你。”   桑棉点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别墅区,垂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紫藤花手环,攀附藤蔓而生的花,为情而生,为爱而亡。   因太过情深,往往结局不太好。只是年少轻狂时,才敢为爱飞蛾扑火,错过,这一生大约都寂寥。 第19章   桑棉故意在别墅外的长街磨蹭了十分钟, 才慢悠悠地走到司家,只见司烬已经洗了澡,换了家居的衣服, 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才刚洗完澡,他头发还潮湿微卷,面容白皙俊美, 骨相出奇的优越,除了穿了一身印着卡通流氓兔的T恤和休闲裤, 十分的少年气。   桑棉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   听说他的睡衣都是他外公买的, 老人家就爱萌萌哒的小狗爪印呀,小兔子、小猫咪呀,所以每次都会挑可爱的买。   司烬从小到大, 硬着头皮穿。就挺孝顺。   难怪盛时说他外冷内热。   见她进来, 司烬视线微深, 面无表情地掠过她, 冷冷落在屏风后面的主会客厅, 然后继续垂眼吃饭。   桑棉这才注意到屏风后面有人, 只见司修明坐在屏风后面看报纸,见她进来,从主会客厅出来。   她神情微淡, 礼貌喊道:“司先生。”   司修明看见她倒是和颜悦色,笑道:“是桑棉啊,来给司烬补课吗?”   “是的。”桑棉取出布包里厚厚的笔记, 就见司烬重重地放下碗筷,冷着脸踹了一脚椅子上楼去了。   司修明气的脑门青筋暴起, 看向桑棉, 说道:“打小就这坏脾气, 没一个受得了的。”   桑棉微微一笑,并不接话,拿着厚厚的笔记跟着去了书房二楼。   书房门是关着的,她伸手敲了敲门,就见司烬打开门,将她拉了进去,随即捂住她的耳朵,狠狠地一脚踹在门上。   司修明气的在楼下喊道:“司烬,你再作,我马上给老爷子打电话!”   他懒洋洋地又踹了一脚,表示回应。   司修明在楼下气的不行,司烬听了一会儿,等下面没动静了,这才低头看桑棉,见她被自己捂着耳朵,眉眼含笑的乖巧模样,她脸本来就小,肌肤细腻,捧在掌心更显得楚楚动人。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心头蹭的冒起了一团火,哑声说道:“我脾气这么坏,吓到了吗?”   桑棉眉眼弯了弯,还没说话,就见他目光幽暗,捧起她的脸,炙热的吻落下来。   手里的笔记本“哐当”掉落一地,眼睫如蝶翼轻颤,她没有推开他,唇齿交融,异性冷冽的气息侵袭而来,犹如浪潮将她淹没。   空气中都燥热了几分。   她被吻的险些窒息,浑身酥软无力,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司烬有些克制地松开她,声音嘶哑的不像话:“对不起,下次记得推开我。”   桑棉脸颊发烫,目光如碧波,瞪了他一眼。   司烬只觉得那一眼简直要他的命,伸手捂住她乌檀色的眼眸。   “别胡闹,赶紧写试卷。”她眼睛被温暖干燥的大手捂住,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整个人还犹如过山车一样,心境因那个意外的吻,浑身战栗。   司烬低低笑出声来,心柔软的不可思议,所以她以前的冷漠都是装出来的吧,内里其实是一只乖巧萌软的小兔子,明明浑身战栗,还要强装镇定,命令他写试卷。   就是声音太甜了,不够有威慑力,不过对他却是致命的。   “好。”司烬捡起地上散落的笔记本,见她还站在原地,伸手拉住她,哑声说道,“一小时之内不吻你了。放心,马上就要高考了,时间紧,任务重。”   桑棉深呼吸,一小时之内?   司烬眼眸半阖,掩去眼底的暗光:“一小时,是我能克制的极限了。”   桑棉:“……”   于是十分钟之后,桑棉自顾自地看大二的教材自学,司烬被罚到了书房角落里面壁思过,顺便啃她笔记本上圈出来的理综重点。   好在高考在即,两人又学业繁重,后面就各自复习看书。   为了避嫌,桑棉打开被他踹了两脚的门。   中途管家上来一次,送了茶水、点心和水果,见司烬在角落里看书,还大吃了一惊,不过什么都没说,下楼了。   桑棉自学完上午计划的内容,已经快到中午,她刚放下书,就见司烬也同步放下笔,问道:“中午,你想跟司修明同桌吃饭?”   司烬看了她一眼,表示知道了,点头说道:“行,我想个法子把他撵出去,确实挺影响人食欲的。”   桑棉:“你跟你爸都不同桌吃饭?”   之前就知道他跟他爸和后妈的关系恶劣,没有想到恶劣到这种程度。   桑棉确实不喜欢跟陌生人一起吃饭,尤其是司修明和方静宜这一类位高权重且精明世故的人。   “以前都是分开吃的,或者我回鹿家吃。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司修明和那女人回来的勤快了点,难道是我最近考试考的太好,又给他们希望了?”   司烬眼眸眯起,觉得很有可能。   司修明大概以为这是他服软的迹象,所以开始频繁出现,看能不能掌控住他。   见桑棉目光柔软地看着他,司烬低低说道:“司家的事情很复杂,日后我找机会跟你说清楚,我的婚事也不需要司家同意,我外公同意就行了。司修明不敢惹我外公。”   桑棉脸颊发烫,结巴道:“谁问你这个了。”   司烬眼眸含笑:“是我自己要说的。你先休息一下,我下楼去看看,不行喊盛时过来蹭饭。”   *   十分钟之后,盛时和和平一脸哀怨地踩着拖鞋到了司家。   盛时:“司哥,下次你爸在,能不能不要喊我,每次你爸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个小垃圾似的,他还问我是不是又考了全校倒数第一,我也是要面子的……”   和平点头:“同意,别每次你们父子吵架就喊我们来救场。你来我家吃饭就好了,我爸妈念叨你很久了,说你最近洗心革面,天天向上,都不来我家蹭饭了。”   司烬挑眉:“我带桑棉去你家蹭饭?你爸妈要是问起,我能说这是我补课老师还是我小女友,嗯?”   “雾草!!”   盛时和和平感觉内心有一万头野兽奔腾而过,该死的司烬,他们来救场,还要猝不及防吃这一大口狗粮。   盛时咬牙切齿:“你拐走了小棉花就算了,你还秀恩爱,人干事?”   和平但笑不语。虽然他们早就看出来了,但是由司烬亲口承认桑棉的身份,分量不一样。司烬,这分明是认真的。   盛时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叫道:“你们两真的在一起了?司哥,你这是早恋。”   司烬踹了他一脚:“我看你是嫉妒吧,老子成年了。恋爱自由,懂?”   盛时哭唧唧:“小棉花救我。”   桑棉:“……”   因盛时和和平来蹭饭,午饭四人去了负一楼的茶室吃。吃完以后,盛时被司烬逮住,痛哭流涕地留下来写试卷。   和平则悠闲地回家打游戏去了。   高考一点点地逼近,转眼就到了五一。   司烬最近所有的娱乐活动都取消,没事就刷题,不过四月的模拟考他依旧考了300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司修明对此非常失望。   桑棉也有些摸不准他的真实水平。   “桑棉,五一有安排吗?”   司烬发信息过来时,桑棉正被室友拉着去山里的度假村玩。   “我舅开的度假村,竹林圣地,刚开业,业绩不佳,就想找一些年轻人去体验一下,给他宣传一下,顺便提点建议。你们只需要出路费,门票和住宿费我包,去不去?”   袁莎一回宿舍就丢了好几张门票和度假村的宣传册过来。   宋晓媛“哇”了一声,兴奋地叫道:“可以带男朋友吗?我和我男朋友正商议五一出去玩呢。”   袁莎耸肩道:“随便,桑棉和秦娇去不去?”   桑棉摇头:“你们去吧,五一我泡图书馆。”   “又泡图书馆!棉棉,我们也一起去嘛,竹林圣地,环境特别赞,而且是在景区里面,袁莎不去,我总不能跟着晓媛和他男朋友一起去吧。”   三个人同游也太尴尬了。   桑棉看了看照片,入眼的是满屏的翠绿竹子和曲径通幽的山路,山上还有一间年代久远的寺庙,确实是避暑清心的好地方。   这两年气候非常极端,四月底已经热的穿短袖了。   “好桑棉,你去竹林修身养性能更好地看书,你就陪我去嘛。”   桑棉拗不过秦娇,点了点头。五一小长假她没办法回家,司烬那边马上要高考了,最近他自学刷题很有成效,自己过去反而会影响他,不如跟室友去山里走走。   这一个月来,她和司烬都有些上头。   虽说他现在对高考的态度很认真,但是每天都在见缝插针地跟她谈恋爱。譬如每周末早晨来接她,顺便带她去吃个早饭,每天晚上要跟她语音半小时才睡觉……   桑棉脸颊有些发烫,气血方刚的年轻人,就如同一团烈焰,要将人燃烧殆尽。   她们都需要清心寡欲一段时间。   “五一跟室友去山里,你好好备考。”   桑棉回完信息,觉得语气有些生硬,然后又发了一条:“乖,听话~”   对方发了一串省略号。   *   度假村在邻市的4A级景区,高铁一个小时,然后再转公交车就能抵达,只是上山需要打车。   宋晓媛的男朋友开车,桑棉和秦娇就蹭他们的车。   四人约好了在度假村山脚下见面。   桑棉带了换洗的衣服和书籍,和秦娇两人轻装上阵,在山脚下等开车自驾的宋晓媛和她男朋友。   快中午时,两人终于见到了宋晓媛传说中的极品优质男友——乌良辰。身高180的小伙子,长得斯斯文文,十分的帅气,开了一辆X5。   秦娇见状,轻轻拐了一下桑棉的胳膊,八卦道:“难怪宋晓媛不带她男朋友出来,长得还真的挺帅。车也不错。”   桑棉看的内心毫无波动,可能是看多了司烬那张脸,她对帅的定义有些苛刻。   “桑棉,娇娇~”宋晓媛穿着一身碎花吊带长裙,打扮的十分甜美。   桑棉和秦娇上车,坐在后座。   乌良辰先看到了秦娇,等秦娇坐好,这才注意到桑棉,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有宋晓媛和秦娇在,不担心冷场,桑棉便自顾自地看书。   乌良辰见她异常沉默,几乎不怎么说话,忍不住笑道:“桑同学好爱学习,你们京大的都这么内卷吗?”   秦娇笑道:“桑棉可是数院的,大一上学期期末考只有她一个人拿到满绩点,属于又美又强的那种。”   “你们宿舍都是不同专业的?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中文系的。”乌良辰大吃一惊,数院的高材生?他连京大都没考上,找的女朋友是京大中文系就觉得脸上倍有光彩,结果才知道他们京大内部也是有食物链的。   有宋晓媛这样险些挂科的,也有桑棉这样拿满绩点的。他高等数学上学期就挂科了。   一路聊天,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半山腰的度假村。   秦娇去办理入住手续,两间房,情侣一间,两女生一间。度假村的山景房环境极好,还带着大大的露台,可以坐在露台上看着满山青翠的竹子。   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去,远处竹林笼罩在云雾之中,远远看去,恍如蓬莱仙境。桑棉被眼前的美景美到,取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看到司烬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司烬:“有的人早上六点就起来刷题了,是谁我不说~”   司烬:“玩的开心~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司烬:“桑棉!”   一共三条,最后一条只喊了她的名字,加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桑棉见状低低笑出声来,完全能想象的到,他心情有多恶劣。   她将刚拍的竹林照片发给他,然后继续看书。   *   鹿宅。   司烬眯眼看着照片里的满山翠竹,将照片发给老爷子的秘书:“郑叔,这是哪个景区?”   郑秘书很快就查到位置,回复道:“这是邻市4A级景区,竹林圣地。您是打算五一去山里?”   “跟盛时他们去玩。谢谢郑叔。”   司烬将盛时和和平拉出来当挡箭牌,确定了桑棉的位置,将理综试卷全都塞进包里,拎起早就准备好的旅行包,出门。   “外公,我出去玩两天回来。”   “开车注意安全。”   郑秘书在鹿老爷子跟前说道:“阿烬最近变化有些大,需要我去查一下吗?”   鹿老爷子摆了摆手:“不用,这孩子有主见,懂分寸,别拘着他。”   郑秘书点了点头。   司烬开车到风景区山脚下时,已经是下午四点。景区的游客开始少了起来。   他站在郁郁葱葱的山脚下,对比了一下竹林的照片,确认无误,发了一个定位过去:“迷路了,求捡。可怜兮兮.jpg。”   发完信息,他这才懒倦地下车,在景区外的小摊子前买了一些特产,等他心爱的姑娘来捡他。   作者有话说:   糖发完了才能分手~~   毕竟后面七年,司哥就靠这点糖艰难度日了。   大糖在后面的后面。   比心心~~晚安~ 第20章   桑棉看到司烬发来的定位, 见他就在山脚下,顿时又惊又喜,放下手中的书籍, 去找度假村的前台借了一辆自行车,骑车下山。   盘山栈道修的十分平缓,桑棉到山脚下时, 就见司烬的车停靠在路边,他懒散地坐在车头, 眉眼俊美, 唇角勾着肆意的弧度,正跟路边卖特产的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一看见她,他立刻迈着大长腿, 在夕阳余晖中跨步走来, 狠狠抱住她, 鬓角抵住她的, 眉眼含笑地说道:“刚才那阿姨说要给我介绍对象, 我说我在等我女朋友。”   桑棉唇角上扬,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眼下的小泪痣,弯眼说道:“那你很乖嘛。”   “呀,你别乱摸。”   桑棉心口胀满了喜悦, 又摸了一下他的小泪痣,说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在家也没法复习,索性就来找你了, 这几天,你看书, 我复习, 互不干扰。”   司烬见她骑的自行车后座能载人, 顿时眼眸微亮,也懒得开车了,从车里取出他的行李包和刚才买的特产,给了人100块钱,让人送到半山腰的度假村,然后笑道:“走,我骑车载你。”   桑棉弯眼,坐上自行车后座,伸手抱住他劲瘦的窄腰,迎着山风上山。   “抱紧点,我怕你会掉下去。”   桑棉见他一直回头看她,顿时掐着他腰间的软肉,笑道:“已经抱的够紧了,你快看路。”   “想看你。”   桑棉弯眼:“看路。”   一路磨磨唧唧,直到秦娇给她打电话:“桑棉,前台说有人送了行李和特产上山,给108的桑棉,你还寄了行李过来?”   “是我朋友的,他马上入住,你把东西丢在前台就行。”   “好嘞。”   秦娇挂了电话,看着前台放着的黑色大旅行包和一大袋子的特产,有些傻眼,桑棉这朋友心真大,也亏了这里民风淳朴,不然人直接将包和特产都偷走了。   包里总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吧。   桑棉心也大。   秦娇索性坐在前台的大堂,一边喂着鱼缸里的金鱼,一边等桑棉,没一会儿就见一个高大俊美的少年骑着自行车载着桑棉到了度假村。俊男美女,美如画。   雾草,秦娇手里的鱼食撒了一地。   这帅哥帅的犯规了嗷,怎么有人能帅成这样,进娱乐圈也绰绰有余了。她先前怎么会认为宋晓媛的男朋友帅,这直接秒成了渣渣。   下一秒,秦娇就见帅的人神共愤的俊美少年刹车,回头亲了亲桑棉的额头,然后眼神淡漠地扫了过来。   秦娇:“!!!”   十分钟之后,司烬去办理入住手续,桑棉被秦娇拉到了一边。   “老实交代,这是你朋友还是你男朋友?你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为什么还能找到男朋友?还是这种极品的帅哥?”   秦娇一脸哀怨,同是理工女,为什么桑棉一声不吭地脱了单,她还是单身狗?   桑棉见她的关注点在司烬长得帅这件事情上,顿时失笑道:“刚谈,他突然来找我,我也是刚知道。”   秦娇兴奋道:“那晚上一起吃饭,带你男朋友杀杀宋晓媛的锐气,让她见见世面,免得天天把乌良辰当宝。”   桑棉迟疑了一下,司烬那狗脾气,要是看谁不顺眼,特会阴阳怪气,他们世家圈子里的公子哥,骂人都不带脏字,只戳人心肺,就怕他们吃不消。   秦娇压低声音:“我听宋晓媛说,乌良辰在北城买了房,现在他两同居,乌良辰管房贷,她管开销,北城的房价多离谱,你说他一个大学生有什么能力还房贷,还不是他爸妈还,我就怕她最后人财两空。”   桑棉沉默,北城的房价是挺离谱的,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付不起首付。乌良辰家里出钱买的房子,同居却让宋晓媛管开销,确实算的太精明了。   宋晓媛家里条件不错,只是婚前就这样算计,还谈什么婚后。   “我去问问司烬。”桑棉说完,就见司烬办好了入住手续,走过来,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晚上需要请你室友们吃饭吗?第一次谈恋爱,哪里做的不好,你记得提醒我。”   桑棉看着他深邃带笑的眼眸,笑盈盈地点了点头。   山上饭店少,度假村里也负责餐饮,晚上,司烬就在度假村订了餐,在山间的露天院子里用餐,别有一番野趣。   到了晚上,宋晓媛和乌良辰见到气质卓然、长相俊美的司烬,俱是一愣,说不出是酸还是苦,心情十分的复杂,好在司烬是个高冷帅哥,跟桑棉一样,话少,没多久,乌良辰又活络了起来。   “小司,你现在读哪所大学啊?”   司烬懒洋洋说道:“高三。”   雾草!饭桌上,众人全都愣住,这一下乌良辰就更来劲儿,两罐啤酒下肚,就天南海北地吹了起来,从北城的房价聊到跑车,再聊到行业格局前景。   司烬似笑非笑地勾唇,没说话。   桑棉也发现乌良辰属于特能吹的那种人,而且吹的煞有其事,难怪能将宋晓媛唬的死心塌地。有些人凭着嘴皮就能吹出一个理想国,也是人才。   乌良辰吹了一圈,话题又转到了司烬身上。   “小司,你是北城本地人?家里有房产吗?桑棉这样的女孩子后面追的人有一大把,有压力吧?”乌良辰想勾着他的肩膀,被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尴尬地收回了手。   司烬懒倦地说道:“家里小有薄产,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准备自己奋斗。看桑棉,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啧啧啧,那你压力可以的,没事儿,以后哥哥罩着你。”   “好甜的小奶狗。”秦娇压低声音,兴奋地戳了戳桑棉,“还是弟弟香,又帅又奶还黏人。”   桑棉:“……”   听他胡说八道!他黏人是真,偶尔奶,大部分时间又坏又霸道。毕竟北城三大恶霸之首。   乌良辰套了一圈话,什么都没问出来,自己反而喝醉了。   司烬早就不耐烦了,借口回去写作业,拉着桑棉提前退场,后面几天再也没跟乌良辰等人吃过饭。   晚上桑棉回来,就见秦娇已经洗完澡,换了睡衣在跟袁莎说着今天的事情,袁莎肠子都悔青了,直嚷着错亿。   见桑棉回来,秦娇飞快地结束通话,爬到她床上,兴奋地说道:“棉棉,你男友又帅又酷,你们走后,宋晓媛和她男友大吵了一架,你都没看到,太精彩了。你平时闷葫芦一个,是怎么拐到这么高冷的帅哥?”   桑棉想了想:“可能是天赋?”   秦娇佛系微笑,行叭,你长得美,你说得都对。   *   景区的山顶有座年代久远的寺庙,香火不算特别旺,但是风景极好,在竹林深处,颇有探幽寻古迹之感。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桑棉就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拿着背包和手电筒出了房间,走到度假村外面。   有早起看日出云海的游客,三两成群地已经开始往山上走。   司烬站在度假村的路灯下,身形颀长峻拔,背着黑色登山服,又酷又帅,见她出来,走过来,将她外套的拉链拉好,低哑说道:“山里温差大,天黑路滑,要牵紧我的手。”   她其实还有些困,不过跟他约好了上山看日出,便睡意朦胧地点了点头,牵着他的手,跟他一起上山。   爬了一个小时,两人随着队伍,终于在日出之前登顶,到了最佳的日出观赏点。没多久,就见东方的云层开始翻红,一轮火红的圆日升起来。   桑棉还是第一次看日出,看着日光从云层散落,瑰丽华彩的样子,无比感叹。   “好看吗?”司烬揽住她,长眸含笑,“我们来拍张照片吧。”   桑棉回头看他,就见俊美肆意的少年举起手机,趁着自拍时,低头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手机定格在这一秒,照片里,两人笑容甜蜜,身后云海翻腾,红日燃烧。   下山途中,桑棉和司烬顺着竹林里的指示牌,去了一趟山间的寺庙,年代久远的寺庙,宁静悠远,远离俗世红尘之苦。   他们两都不信神明,不过依旧随着大流拜了拜。   桑棉没有许愿,人说佛前许愿,还愿三年。世间之事,皆有命数,她不求。   一连三天,桑棉和司烬在山里的度假村,早上看日出,下午看竹林,晚上看萤火虫,过的无比充实且清净。   北城的人和事都被隔绝在外,他复习,她看书,直到回北城的前一天晚上,姥姥打来电话。   “小棉,你妈妈回来了,她想见你一面。”   电话里,老人家声音哽咽,桑棉心跌进了无底深渊,瞬间就凉了。 第21章   桑棉六岁的时候见过一次桑女士, 那是一年级放学的时候,她背着小书包从学校回来,远远的就见门前停了一辆车。   邻居阿姨将她一把抱到了自己家, 笑道:“桑棉,来阿姨家先玩一会儿。”   她那时已经懂事,拿着邻居阿姨给的小面包, 看到了衣着时髦的母亲抱着怀里的包,急急忙忙上车就要走。   姥姥从后面追上来, 打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那是我们祖孙俩的保命钱,你都拿走了,是要饿死小棉吗?你生下她就没管过她一天, 我辛辛苦苦把她从那么小的一团拉扯大……”   桑女士推搡着姥姥, 气急败坏地说道:“让你丢掉你偏不丢, 我哪里有钱养她, 快开车!”   车子发动, 姥姥摔到在地, 崩溃大哭,她站在邻居家门口,看着车内的女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就此断了她对母亲所有的依恋和期待。   桑棉目光冷光,压低声音:“姥姥,她是回来要钱的吗?”   “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瞎说呢,是你妈妈想你了, 她在外面过的不如意, 想回来过安生日子, 想见见你……”   “我知道了,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还是先别见了。姥姥,暑假我再回来看您。”   桑棉挂了电话,气的浑身发抖,回来过安生日子,这话也就骗骗外婆。六岁那年她回来一趟,拿走了外婆所有的积蓄,她们穷的一个饼都要吃两顿。   好不容易熬了出来,她又回来吸血。   桑棉站在山间微凉的夜风里,慢慢想到了更深层的问题。桑女士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这些年在海外,早就跟家里断绝了来往,她怎么会突然回来?还要见她?   是知道她考上京大,拿了奖金?那也应该去年回来。   谁告诉了她这些。桑棉垂眼,想到了一个人,遍体生凉。   她克制着没给方静宜打电话,站在露台上,一点点地理着这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对方的目的。   桑棉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被秦娇喊醒,收拾行李回北城。   “桑棉,乌良辰喊我们蹭他的车回去,你喊上你小男友,五个人挤挤。”   桑棉淡淡拒绝:“你蹭他们的车吧,我跟司烬还有点事情。”   秦娇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是想过二人世界吧,有车都不蹭,果然有情饮水饱,那我就不当电灯泡,跟他们的车回去了。”   桑棉送走她的时候,乌良辰还热情地约了下次再聚。   桑棉只淡淡一笑,没说话,回头就见司烬不知何时走出来,双手插兜,目光灼灼地说道:“那个乌良辰,心思不纯,以后跟他保持距离。”   桑棉笑道:“那你想多了,我可没有什么值得他图的。”   司烬长眸幽深,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哑声说道:“图色。”   *   五一之后,桑棉忙着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以及大二的专业课程,司烬那边也正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搬回了鹿家,两人聚少离多。   盛时找她的次数都明显减少,每个人都无比忙碌。   不过再怎么忙,司烬都会专门抽出半天时间来京大看她。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一周,桑棉下课时才看到他发来的信息,出了校门,远远就见他将车停在角落里,等睡着了,车里散落着一堆试卷和复习笔记。   她轻轻一笑,伸手想描绘他精致的眉眼,手被人猛然攫住,司烬睁眼,目光深邃地将她拉进了车里。   桑棉低低惊呼一声,跌到他身上,就听见他呼吸粗重,将她按在怀里,嘶哑地说道:“别动。”依华DJ   她眼睫微颤,听到车门落锁的声音,司烬翻身将她压在柔软的座椅里,情难自禁地吻下来,炙热的唇狂风骤雨地落下,吻的她浑身战栗。   桑棉脚趾轻轻蜷缩起来,闭眼回吻,惹来对方更凶的对待。   直到车内温度陡升,两人气喘吁吁,这才艰难地分开。桑棉软成了一汪春水,脸颊滚烫,这段时间以来,她能感受到司烬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也不再满足于牵牵小手,吻吻脸颊。   血气方刚的少年,烈焰一般,看她的眼神能将人融化,藏着羞于齿口的欲望。   “后面半个月我都不能来看你了。”司烬额头皆是薄汗,有些艰难地移开视线,将她抱在怀里,哑声说道,“马上考试了,家里看的紧,今天还是偷跑出来的。”   桑棉噗嗤笑出声来,完全无法想象他偷跑的样子。   司烬想到半个月都看不到她,内心十分郁闷,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顿时眯眼,大掌掌住她细软的腰肢。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笑你。”桑棉腰肢最是敏.感,别人一碰就酥软,痒的不行,被他这番掌控,很快就嘤嘤嘤地弃械投降。   这一番耳鬓厮磨,时间过的飞快。   桑棉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9点,轻轻催促道:“阿烬,你该回去了。”   司烬深呼吸,低低地应了一声,见她将散落四处的试卷和笔记本收拾好,从身后狠狠地抱住她,哑声说道:“桑棉,等我考完试。”   桑棉笑盈盈地点头:“好好考呀。”   “嗯。”少年闷声应着,亲了亲她的脖子,暗哑说道,“等我。”   被吻的肌肤隐隐战栗,她下车,等到司烬的车消失在夜幕中,良久,才转身往学校的方向走。   “小棉。”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迟疑和些许的惊喜。   桑棉浑身僵住,只见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车,一个身材纤细,眉眼妩媚的女子从车上下来,跟记忆里的女人渐渐重合。   “小棉,原来你真的考上京大了,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我是妈妈,你外婆应该跟你说过我回来了。”桑女士惊喜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没有想到当初那皱巴巴的一团长大了,模样竟然不输于她,不愧是她的女儿。   桑棉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冷冷说道:“你认错人了。”   她面无表情地往学校走。   “刚才开宾利的那人是你男朋友?桑棉,要是没有我的好基因,你能攀上这么有钱的公子哥?”   她浑身一僵,没有回头。   “你这死丫头,攀上了有钱人,连亲妈都不认了,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身后传来桑女士的哭喊声。桑棉闷头朝着学校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小跑起来,仿佛这样就能将身后的女人彻底地甩开。   她跑的脸色苍白,浑身冒冷汗,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坐在宿舍楼下,恶心的作呕,想吐。   “同学,你没事吧?”   她摇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低血糖晕倒的,以后要注意三餐正常。还有你们辅导员也要关心一下学生的心理健康,听说数院学业繁重,学生压力大,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来校医务室的数院学生了。”   “是是是,谢谢医生,我们会注意的。”   “桑棉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数院拿满绩点是挺有难度的。”   “不知道啊,以她的成绩和天赋,妥妥的保研,不需要那么拼啊。”   她眼睫轻颤,没有睁开眼睛,等到外面声音渐渐散了,这才起身坐起来。   秦娇从外面进来,惊喜地说道:“桑棉,你醒了,你真的吓坏我了。在宿舍楼下突然就晕倒了,幸好当时还不算太晚,马上就被同学送到医务室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桑棉摇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哑声说道:“我没事,秦娇,你扶我回去吧。”   “真没事?医生说低血糖身上最好带点巧克力和糖之类的,我刚去给你买了一大袋,你记得随身塞点到包里。”秦娇压低声音问道,“要不要告诉你男朋友?”   “不用,他马上考试了。”桑棉扶着她下床,看了看时间,发现自己晕倒的时间不长,现在宿舍楼还没关门,她摸到手机,这才发现方静宜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她垂眼,脸色越发苍白,趁着秦娇出去给她倒水的功夫,给方静宜回了一个电话。   “静姨,您找我?”   “是桑棉呀。”电话里,方静宜声音婉转,笑道,“阿烬搬回了鹿家,管家说你也不过来补课了,这段时间你有见到阿烬吗?”   桑棉默了一默,听出她话里话外的试探和敲打,声音微淡:“很久没见了。”   方静宜似是没有想到她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轻笑了一声,说道:“桑棉呀,你母亲来北城了,你们应该见到了,这段时间她都住在我这边,明天我让司机来接你,有些事情静姨能帮你的,一定会帮。”   挂了电话,桑棉浑身发冷,手机滴滴响起,司烬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到家了,小桑棉,记得要想我。”   她双手发颤地发了一个表情包,第一次意识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   第二天下课之后,司机来接,依旧去的司家。   桑棉到的时候,方静宜在家,管家和佣人都被打发下去,她一人在茶艺桌上插花,主花选的是五月里的重瓣芍药,搭配吊钟、雀梅点缀,修剪的清新动人。   桑女士不在。   方静宜见她到了,笑盈盈地招手:“来看看我今天的插花,本来想插枯树芍药,想了想过于暮气了点,年轻人可能会更喜欢仙气娇嫩的花,所以换了吊钟小段,如何?”   桑棉点头,惜字如金:“极好。”   方静宜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跟她母亲倒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性格,顿时目光一深,放下手中的花剪,去净了净手,示意她坐,然后取出细长的女士烟,点上,姿势娴熟优雅地抽了一口。   “桑棉,不介意静姨抽烟吧,若是有一天你坐在我这个位置上,就会知道烟是解压的好东西。”   方静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果然没看走眼,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比你母亲有出息多了。”   年轻美貌、智商高,关键她懂得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优势,从那个穷乡僻壤的小镇走了出来,如果桑棉没有考上京大,就算她接到那个电话,也不会出手。   因为没有价值。而后面,她更没有让她失望,每一步都走的极漂亮。   方静宜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知道,司烬的外公是什么人吗?”   桑棉浑身僵硬,没有说话。这一年里,她从来没有问过司烬有关司家和鹿家的事情,司烬也没有提过,但是,盛时和和平不经意间透露出了很多讯息。   司烬的外公,连司修明都不敢得罪,更别提方静宜了。所以这些年他明明姓司,却一直养在鹿家。   “老爷子虽然退了下来,但是关系还在,威望还在,鹿家子嗣单薄,只有阿烬这一个直系后代,要是老爷子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外孙,跟一个父不详、母亲作风不正的孤女谈恋爱,会不会气死?”   方静宜胜券在握,优雅地吐出一口眼圈,笑道:“桑棉,我可以帮你。”   桑棉遍体生凉,五指攥紧,目光雪亮地看向她:“所以从一开始,你让我给司烬补课,就别有居心?”   方静宜微笑,将细长的女士烟掐灭,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一个小试验,结果你很出乎我的意料。”   外人只看得到她的风光,却不知道她在司家过的有多憋屈,连一个继子都能将她压死。这些年她一直在找司烬的弱点,但是这孩子看似嚣张跋扈,张扬肆意,实则心思深,竟然让她拿不到任何的错处。   直到她看到桑棉,五官精致清纯,因出身贫寒,气质清冷中带着一丝易碎感,美的令她都心疼,何况是男人。   这是司修明会喜欢的类型,都说父子,父子,老子喜欢,儿子肯定也喜欢,于是她便做了一个小试验,让桑棉来给司烬补课。无论成不成功,她都没什么损失。   结果很惊喜。也不枉她这大半年来想方设法地给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如今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了。司烬有了软肋,而如今他的软肋捏在她的手心里。   桑棉指尖攥紧,冷静开口:“静姨,您该不会以为我会管桑女士的事情吧?”   方静宜以为拿捏了她母亲,就能拿捏她,让她成为她手中的刀吗?   方静宜笑道:“你可以不管你母亲,难道不管你外婆吗?”   她优雅地从一边的文件袋里取出一叠体检报告,推给她:“这是去年你外婆的病理报告,只有我这一份是完整的。   你外婆的手术很成功,但是不幸的是,老人家日常需要吃昂贵的进口药,这半年来所有的账单都是寄到我这里来的,一旦停了药,老人家的病有可能复发,需要二次手术。”   桑棉飞快地翻阅着病理报告,脸色陡然苍白,原来外婆昏迷不是简单的摔倒,方静宜从一年前就拿捏住了她的死穴,换了外婆的病理报告。   “要是我没有跟司烬在一起呢?”   方静宜微笑:“那我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你外婆的药也早就断了,桑棉,从来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凡事皆有代价。” 第22章   桑棉从司家出来, 在夜风里站了许久。   临走前,方静宜将那盆芍药插花放到了入户厅最显眼的位置,笑道:“你们两刚谈没多久吧, 要是被分开,司烬忘性大,过几个月也就淡了, 你想过你的下场吗?   司鹿两家随便找个错处,就能让你被京大退学, 你母亲被男人骗, 欠下了一笔巨债,你外婆需要长期吃进口药,下场说是家毁人亡也不过分。   地位不对等, 哪里有所谓平等的爱情, 桑棉, 情爱于女人来说, 如果带来的是毁灭, 不如利益最大化, 想好给我打电话。”   桑棉被夜风一吹,心跌入万丈深渊,方静宜并非好心帮她, 她只是想通过她来拿捏司烬,从而拿到她在司家的话语权罢了。   她只是精心设计了这一个天衣无缝的圈套,让猎物自己引颈受戮。而她和司烬就是她的猎物。   桑棉低低一笑, 她可真是一枚完美的棋子,明明卑微如尘, 却被繁华眯眼, 奢望着无法企及的东西。   她不可能为了爱情放弃一切, 其中还包括她的亲人。   从司家回来之后,司烬再联系她,桑棉都没有回复,对方也没有继续找她。   方静宜那边虽然没有催促,但是隔三差五让她母亲来施压,让她尽快做决定,否则她会直接毁掉她这枚棋子,爆出这件事情,也足以让司鹿两家乱上一阵,而司烬现在正在高考的紧要关头,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很难预测。   “小棉,你就听你方姨的,这些年她是我们这些小姐妹中混的最好的,你还真的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是我生的,你没那本事。   趁着司家那小子对你还算迷恋,就赶紧两头敲诈一笔,拿钱了事,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会要害死我跟你姥姥吧。”   “你帮我告诉方静宜,一周之内我会给她答复。”   桑棉说完就将桑女士拉黑了。   高考前,她给司烬发了一条信息:“高考完我们去海边度假吧。”   对方秒回:“好。”   她垂眼看着信息,给林木深打了一个电话:“学长,你之前说的事情还算数吗?”   林木深接到她的电话,错愕了一下,这个数院的小学妹美则美,但是性格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怎么突然会给他打电话?   想到司烬马上就要高考,她很快就要失去这份兼职,另找事情,顿时笑道:“学妹,一直算数的,只是没有署名,你马上大二,也可以申请进本科的科研项目组,我这里有一些数院导师擅长的领域和研究方向,我发给你做个参考。”   “多谢。”桑棉挂了电话。   林木深那边很快就发给她一份详细的导师信息表格,还有一些实验过程中遇到的数学难题。   问题不算难,桑棉依旧认真帮他解答。   高考三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小雨,缓解了暑假的燥热。桑棉从盛时那里知道了司烬的考场,去学校对面的角落里等他。   送考的家长将整条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她站在角落里,一眼就看到了人群里鹤立鸡群的司烬,白衬衫黑西裤,面容俊美,拿着考试的文件袋,懒洋洋地往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走。   车边等候的中年男子腰杆笔直,眼神锐利,十分警觉,周身都透着一股气势,车里似乎还有人,她看到司烬站在车边,眯眼说着什么话,神情是少见的柔和,然后上车离开。   回来之后,桑棉去实验室找了一趟林木深。   高考三天一晃而过。   一考完盛时就在四人小群里兴奋地艾特桑棉。   盛时:老子终于考完了,小棉花,我是第一个交卷的耶。   拿到大学offer的和平:你确定不是因为不会写才交卷的?   盛时:滚犊子,和平,你体验不到国内高考的快乐。   和平:呵,那你估计要体验两次。   盛时:……   盛时:@桑棉,司哥估计不打铃不交卷,晚上我们出去疯玩吃大餐吧,庆祝毕业万岁!   司烬:晚上我跟桑棉有约,你们这些单身狗不懂。   和平:?   盛时:艹,你提前交卷!   司烬:题目太简单!@桑棉,行李收拾好了吗,等会我来接你。   盛时:我犹如一只走到路上被人踹了两脚的狗子,瑟瑟发抖.jpg。   和平:@司烬,汇报一下行程,不然郑秘书打电话过来,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圆。   盛时:郑秘书啥时给你打电话的?不是,司哥,你又拿我跟和平当挡箭牌,这事没两顿烧烤解决不了。   司烬:包你全年的烧烤,滚吧。   盛时:我哭了,我装的.jpg。   盛时:嘻嘻嘻嘻,压在我们头上的一座大山终于没了,耶耶耶耶。毕业万岁。   桑棉被他们的快乐感染,微微一笑,她自己高考是去年的事情,如今却像过了很多年,毕业时,她也只是平静地回家帮姥姥种菜,后来成绩出来填完志愿,就等着录取通知书。   那个夏天何其普通,和她生命里的所有夏天都没有什么两样,直到后来她遇到了一群肆意的少年。   半个小时之后,司烬在学校门口给她发信息:“下楼。”   桑棉拎着简单的行李,远远就看见倚靠在车门边的司烬,数日没见,他眉眼间依旧有着少年的锐气,却似乎在一瞬间多了一份成熟稳重,看见她,长眸含笑,走上来,狠狠地抱起她。   桑棉低呼一声,笑道:“很多人看着呢。”   司烬放下她,鼻尖抵上她的,沙哑说道:“明明才过半个月,却像过了一年那么长,你都忘记我的模样了吧。我不给你发信息,你就不给我发,桑棉,你是读书读傻了吗?”   桑棉眉眼弯弯:“好像是读傻了。”   司烬伸手亲昵地揉着她的脑袋,笑道:“那就出发吧,我的小傻瓜,现在去机场,凌晨能赶到酒店。”   司烬的执行力强,桑棉说要去海岛度假时,他就直接定了航班和酒店,晚上9点的航班飞海岛,下飞机有酒店的接机服务,等到了海岛安顿下来,已经是凌晨。   六月的海岛,入夜都燥热难忍,一路风尘仆仆的,桑棉到了酒店洗了个澡,头发也没吹,湿漉漉的坐在阳台上看着海水拍打着沙滩。   “我定了夜宵,吃完再睡?”   她垂眼看着司烬发来的信息,两人许久没有见面,连说话都少,好不容易等他考完试出来过二人世界,长夜漫漫,竟然谁都没睡着。   她看了看时间,凌晨12点半,这个时间点,方静宜应该早就睡了。   她勾唇,给方静宜打了一个电话:“静姨,我想清楚了。”   方静宜正在睡美容觉,骤然被她吵醒,看了看时间,凌晨了,顿时忍着脾气道:“你也该想清楚了。”   硬是磨蹭到了司烬考完试,是怕影响他吗?就算司烬考上国内一流学府,对司家子弟来说,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算不得是什么大事。   “我同意合作。”桑棉视线落在深蓝静谧的海面上,目光微淡,“我会帮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有条件。”   方静宜起身,点了一根烟,许久,露出一个笑容:“既然想合作,那就先拿出点诚意,司烬身上有一串佛珠,是他母亲的遗物,是老爷子亲自求来的,请的高僧开光,虽然不算值钱,但是司烬从小戴着不离身,你要是能弄来,我们在谈后面的合作。   若是……”   后面的话,方静宜没说,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要是桑棉连这点事情都办不到,那这枚棋子就该被舍弃,发挥它最后的一点价值了。到时候桑棉被怪她心狠,是她自己不争气。   “好。”桑棉想起他身上常年似有若无的冷檀香气,隐约记得看到过,只是没有多想,是他母亲的遗物吗?   方静宜可真敢想,一出口就要人心底最深的念想。   桑棉挂了电话,丢了手机,起身去敲隔壁的套间。司烬定了两个相邻的套间,她站在门外,被酒店的冷气吹的浑身发颤。   门打开,司烬穿着睡袍,在擦着头发,看见她时目光一深,伸手将她拉进来,抵在门后,声音暗哑:“头发都没吹,就跑来。”   他低低一笑,用大毛巾擦着她湿漉漉的头发。   “有点痒,等会就自己干了。”桑棉笑着躲开。   司烬见她半眯着眼睛,唇角是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呼吸粗重,低头吻下去。   毛巾掉落在地上,桑棉眼睫轻颤,闭上眼睛,感觉炙热的吻落在脸上,唇间,一路向下,危险地延伸。   她仰起脖子,浑身轻颤,伸手抱住他强有力的腰身。   “桑棉。”司烬声音暗哑的不像话,艰难地抬头,推开她,“我们还是等……”   他现在能给她的有限。   桑棉眼底几度光芒幻灭,陌生的欢愉感犹如潮水将她淹没,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眼下的小泪痣:“不要。”   司烬浑身一震,险些失手勒断她细软的腰身,理智的弦骤然崩断,将她抱起,炙热的唇一路向下。   室内昏暗,海水拍打着沙滩,月光静静地洒进来。   司烬看着她潮湿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枕间,雪肤黑发,犹如海中魅人的女妖,汗水从额头滴落,用尽最后的理智,哑声问道:“真的可以?”   “你是不是不行?”桑棉被他吻的浑身酥软,伸手拽住他的浴袍。   司烬目光陡然深的不像话。   一个小时之后,他俯身吻住她哭的有些红肿的眼角,餍足地笑道:“姐姐,不要轻易说男人不行,会受不住的。” 第23章   桑棉夜里累到睡着, 迷迷糊糊中被人吻醒,哑声问道:“天亮了吗,要上课了吗?”   她闭着眼睛摸索着起床, 结果被男人强有力的臂膀重新拽回了被窝里。   “今天不用上课。”低低的笑声伴随着炙热的亲吻落下。   桑棉陡然清醒过来,指尖碰触到他结实流畅的肌肉,脸颊陡然发烫, 她半眯着眼,浑身酥软, 一动都不想动, 懒懒问道:“几点了?”   “中午了。”司烬轻轻咬着她漂亮的锁骨,见她浑身轻颤这才低低笑道,“今天我们待酒店吧。”   “嗯。”桑棉也起不来, 气血方刚的年纪, 如狼似虎一般, 折腾了她一夜, 早上还折腾了她一回, 她现在只想睡觉。   司烬起身去外间打电话订餐, 中间还打了一个电话。   他也没避着她,桑棉断断续续地听到他低沉柔和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外公,我在外面玩几天再回去……”   “考的还行, 你的药要定时吃,我回来会检查的……”   桑棉睡意褪去了一半。她第一次听到他用这样柔和的口吻说话,阿烬骨子里是很温柔的人吧。   她内心苦涩一笑, 被他爱着的人可真是幸福啊。   可惜,她没有这个资格了。   司烬打完电话回来, 就见桑棉柔弱无骨地趴在被子里, 小脸蹭着枕头, 露出起伏的曲线,顿时目光一深,难怪古代君王不早朝,他也只想跟她在这海岛上日夜笙歌,不管外面的那些琐碎事情。   一连三天,两人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待在酒店了,闲暇时间就去酒店的私人沙滩上捡贝壳,在荫凉的树下看书,去海里冲浪,夜间抵死缠绵,直到桑棉请的假期结束。   两人消失四天,飞回北城的第一时间,盛时和和平就在群里活跃起来。   和平:还以为你们掉海沟里了,正准备去捞你们呢。   盛时:哈哈哈,可算是回来了,你们不在,这日子也太太太无聊了。   盛时:出来喝酒啊,有家新开的地下酒庄,里面藏了不少的好酒,我跟和平已经去过一次了,绝对是良心推荐!   和平:嗯,还不错,我下个月就要走了,出来聚聚。   司烬:先回去看外公,晚点再聚。   桑棉没说话,她在群里鲜少说话,大多时候都是盛时和和平在说,司烬偶尔说几句。   司烬将她送到学校,有些难舍难分的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说道:“把你的课表发一份给我,没课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他恨不能就住在京大。   桑棉低低笑道:“那不行,马上期末考试了,后面的时间我都要泡在图书馆复习。”   司烬英挺的眉头皱起,用力抱了抱她:“那我回家陪外公,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去盛时说的酒庄品酒,不过只限定我在场,我不在的时候,不准碰。”   桑棉眉眼弯弯,点了点头,冲着他挥了挥手,等他车开走了,这才转身回宿舍楼。   回到宿舍,秦娇还在实验室没回来,她将行李箱放下,看着手腕上戴着的佛珠,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方静宜。   年代久远的佛珠,深紫中带着冷檀木珠的香气,每一颗都以巧夺天工的手艺雕着六字真言,昨天晚上她只是摸了摸他的佛珠,多看了几眼,今早醒来,她的手腕上就多了这串珠子。   “这串佛珠可保平安,你戴上它,别离身。”   方静宜很快就回复:“见面谈。”   桑棉冷淡拒绝:“还有两周就期末考试了,等我考完再谈。”   方静宜没回复,也没提出异议。   桑棉松了一口气,开始投入紧张忙碌的期末考试复习中,中途去了几次林木深的实验室。   一晃就是6月下旬,桑棉期末考试在即,司烬的高考分数也终于可以查询。   一大清早,盛时就踩着拖鞋屁颠屁颠地到了司家别墅。   盛时:我到了,你们人呢,上午查高考分数呢!   和平:昨晚打游戏通宵了,等我洗把脸过来。   盛时:@桑棉,小棉花最近怎么人间消失了,司哥,没见你们秀恩爱我还有点不适应。   司烬:她明天期末考试,别影响她。   盛时:行叭。   盛时哼着小调畅通无阻地进了司家,就见司烬懒散地靠在沙发上,没打游戏,也没玩积木,俊脸阴沉,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顿时一咯噔。   完犊子,这心情瞧着不大好,不会是跟小棉花吵架了吧。   他飞快地私戳和平:“搞快点。”   是兄弟就一起死,不能他一个人承受司哥的坏脾气!   和平慢悠悠地回复:“来的路上了。”   司烬心情极端恶劣,自从海岛回来,他只见到了桑棉一面,打电话给她不是接不到,就是匆匆说两句就挂了。   虽然知道数院的课业繁重,期末考试的压力大,但是这简直比他考试那段时间还寡。他内心隐隐烦躁,觉得从海岛回来,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们两人也没吵架,桑棉那性格压根就吵不起来,他也不舍得跟她吵。   不过照这样下去,不吵也要吵了。   “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和平从家里踹了两大肉包,一边咬着肉包子,一边纳闷地问蹲在入户门厅的盛时。   盛时努嘴指了指里面的司烬,用口型说道:“不敢进去。”   和平一把拽起他的后衣领,将人拖了进去。   盛时:“草!”   和平:“几点能查分?”   盛时清了清嗓子:“大概十点左右,现在系统在堵车,我们要不先打把游戏?”   无人应和。   盛时尴尬地挠了挠脑袋,问道:“司哥,你怎么回司家了,又回来跟你爸和继母斗气呢。”   司烬掀了掀眼帘,懒洋洋看了他一眼,懒得说话。虽然讨厌回司家,但是这里是他跟桑棉最初认识的地方,想回来看看,结果心情更恶劣了。   和平吃完一个肉包子,将另一个递给盛时:“你们之前估分了吗?准备报什么学校?”   盛时乐观地说道:“估了,跟平时差不多,估计要yh重考,不过我想好了,明年报考艺校,去唱跳演戏,我嗓子天赋好,你们这得承认吧。”   和平看向司烬:“你呢。”   司烬淡淡说道:“重本没问题,本来想考京大的,外公让我报军校,还在考虑。”   盛时嘴里的肉包子掉下来,在地毯上滚了两圈,跳起来叫道:“草,你TM的能考重本?你还要考京大?说好的学渣手牵手,你却偷偷当了狗!”   和平和司烬齐齐翻了个白眼,也就他整日心思都在吃喝玩乐上,考重本很难吗?   和平问道:“你想去军校?以后走你外公的路子?”   司烬长眸微阖,他不想考军校,更不想走外公的路子,但是外公一直希望他能进军区,这件事情要是不顺老人家的心意,那他跟桑棉的事情就有些难办。   因他爸妈的悲剧,外公的门第之见很深,就算桑棉再好,出身上就过不了那一关。   他现在到底年轻,没办法快速地自立门户,而桑棉那边也还在读书,两人感情不稳定,要是……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变故,司烬眼眸陡然幽深起来。   盛时小声说道:“那就填军校呗,京大也未必考得上。”   和平:“你以为人人都像你?”   司烬:“别吵了,查分。报我身份证号。”   盛时屁颠屁颠地去查分了,先给司烬查的分数,查完之后自闭了。司烬考了606分,他考了250分。   和平看到分数就笑了,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不错,明年考艺校有希望。”   盛时:“……”   他不说话是能死吗?   盛时傻眼:“不是,司哥,你真的没作弊,没吃什么聪明丸之类的吗?你之前考300,现在考600?”   司烬扫了一眼分数,跟他预估的差不多,他垂眼想给桑棉发信息,但是想到她明天考试,今天没准还在图书馆埋头复习,顿时心情烦躁,丢了手机:“以前都是考着玩儿的,谁还能暴露自己的真实水平?司修明不得得意死。”   和平笑道:“那你不还是考了600分,你爸是得意了,你外公会更得意,这事你不亏。准备填志愿吧,京大和军校,全都填。”   盛时倒吸一口凉气,好像没毛病,他要是考606,他也挑最牛逼的大学填。   “那我们喊小棉花出来庆祝吧。”盛时飞快地在群里艾特桑棉,“司哥考了606,你们很快就是一窝的鸳鸯了。”   桑棉在图书馆,她记得今天是高考查分的日子,心思一直没在课本里。这段时间她有意疏远着司烬,明显感觉到他在压抑着脾气。   她低低一笑,该来的终究会来,人心最经不得试探。   桑棉:“恭喜~”   恭喜?盛时觉得小棉花好像有些冷淡,司烬考了这么高的分数,简直是跌破了一地人的眼镜,圈内都要轰动一下,结果桑棉只平淡地发了两个字?   她难道不应该欢喜疯掉吗?   盛时看向司烬,只见他眼眸眯起,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   “司哥,你们吵架了?”   司烬没吱声。   和平垂眼,踌躇半晌,说道:“有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和平皱眉说道:“桑棉最近跟我表哥走的挺近的,听说加入了林木深的科研项目组,经常去实验室找林木深,京大很多人都看到了,论坛上都在传两人在谈恋爱……   我表哥已经确定下学期作为交换生去常青藤学校读书,听说桑棉也在申请交换生。”   司烬俊脸铁青,手中的杯子摔碎,残渣碎了一地。 第24章   大一下学期期末考之后, 很快就是暑假。   “桑棉,你暑假准备回老家?”秦娇见她将衣橱里的衣服和书籍都打包,有些迟疑地问道, “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分手了?”   桑棉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而且论坛上都在传她跟林木深走的很近,像是在谈恋爱。   别人不知道, 秦娇还是知道的,桑棉男朋友长相俊美, 身材一绝, 虽然不爱搭理人,但是极品就是极品,跟普通人有壁。   林木深虽然也帅, 但是秦娇还是觉得桑棉的男朋友更胜一筹。   桑棉收拾书籍的动作一顿, 她考试这两天, 司烬一直没有联系她, 考完之后也没有。   她没有瞒秦娇, 淡淡说道:“没有。”   “那怎么全校都在传你跟林木深在谈?桑棉, 这事要是传到你男朋友耳中,不得吵架?”   桑棉唇角扯了扯,已经在冷战了。否则她考完试, 司烬就应该来找她了。林木深是他们那个小圈子的,又是和平的亲戚,消息传的很快。   “咦, 桑棉,你怎么还在这里, 你男朋友不是来了吗?”宋晓媛从外面回来, 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她一直以来都将乌良辰当宝贝, 但是桑棉的男朋友是真的帅,而且身上还有一股轻慢又矜贵的气质,瞬间就将斯文老实的乌良辰比了下去。   万幸的是,司烬就是个普通的北城本地人,去山里玩,整日带桑棉骑单车,瞧着家底不富裕,这点乌良辰比他强。   桑棉愣住:“哪里?”   “在食堂的二楼宴会厅,我刚回来时看见了,林木深也在,好几个男生,又高又帅,你男朋友不是本校的吧……你怎么突然就走了……”   桑棉心急如焚地下楼,走了一段路猛然反应过来,她不该担心司烬动手,她应该担心林木深被打。   她飞快地发了信息给盛时:“你们在哪里?”   盛时秒回:“在吃饭啊。”   就是这饭实在是食不下咽啊。盛时作为一个学渣,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一切充满学霸气息的人和地,包括眼前京大的食堂,全都是学霸,显得他格格不入的样子。   “司哥,桑棉问我们呢。”   盛时小心翼翼地汇报,他也想给小棉花通风报信的,但是司哥放了狠话,他不敢,况且他也挺纳闷的,司烬哪里比不上林木深,桑棉不能这样眼瞎吧?   除了脾气差点,名声差点,咳咳,司哥还是挺好的。   “桑棉?”坐在司烬对面的林木深总算反应过来,神情古怪了几分,所以他们来京大堵他,堵到人不给走,非要跟他下棋是因为桑棉?   司烬掀了掀眼皮,淡淡说道:“到饭点了,去点餐。”   盛时去点餐。   和平没敢走开,怕司烬动手。   “司哥,点几人的量?食堂不给浪费,是四个人,还是五个人?”盛时机灵地说着,“我喊桑棉一起来呀,她肯定没吃饭……草,你踢我干嘛……”   和平无声地说道:“你蠢啊,桑棉要是来了,这不得打起来。”   盛时回瞪他,看了一眼手机,顿时蔫了:“好像不用喊桑棉了,她说她吃过了,在图书馆。”   司烬狠狠眯眼,攥紧手中的棋子:“林哥,恭喜,听说你下学期就要交换到常青藤学校了。”   林木深对司烬了解不多,毕竟不是同龄人,不常在一处玩,不过司鹿两家结亲结到反目成仇,导致司烬从小性格乖张,圈内无人不知。   林木深也不敢招惹他,点头说道:“嗯,一个月后就走,京大交换生名额有限,之前桑棉来找我,也是问我交换生的事情。”   真就问他申请国际交换生的面试问题,一开始他对数院的小师妹确实很有好感,毕竟人美话不多,气质清冷,是他喜欢的类型,但是几次接触下来,他才发现桑棉沉迷数学,对别的丝毫不感兴趣。   他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只说要为科学献身,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对此林木深无比惋惜,也死了心。   盛时惊讶地问道:“就是问你交换生的事情?没别的?”   林木深:“没,不过她错过了春季交换生申请时间,只能申请秋季的名额,不过以她的成绩和天赋,拿到名额不难。   你们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去问桑棉,没事的话,我先回实验室了。对了,这个食堂的饭菜一般,一食堂的比较好吃。”   林木深起身,见司烬没拦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赶往实验室,走到半路给桑棉发了一条信息:“司烬他们在京大,好像是来找你的。”   你小心一些。最后几个字,林木深删掉没发,自嘲一笑。如果桑棉真的招惹了司烬,这才借着交换生名额躲出去,他也无能为力。   林家不过是沾了和家的姻亲关系才堪堪挤进那个圈子,压根就没法跟司鹿两家比。她只能自求多福。   桑棉转道去了图书馆,收到信息没回,垂眼给方静宜发了信息:“静姨,今天有时间,我去司家找您?”   方静宜:“3点以后有空。”   桑棉垂眼,握紧手中的录音笔,起身去司家,上了地铁给盛时发了一条信息:“司烬最近有回司家吗?”   发完一分钟不到马上就撤回了。   盛时傻了眼,一边的司烬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   到司家别墅时,正好下午3点,桑棉算好了时间,在别墅区走了一圈,见长街外的紫藤花长廊已经开始谢了,别墅区里的桃花也早就落尽。   春天就这样在眼皮底下凋零,一眨眼就到了盛夏。四季轮换,从不遂人愿。   桑棉到司家时,收到了司烬的信息:“你在哪,我去找你。”   她垂眼,打字道:“图书馆。”   发完这条信息,桑棉径自进了司家。方静宜屏退了佣人和管家,依旧在会客厅插花,今日选的是枯枝睡莲,以苍劲的老树枝干衬托着优雅沉静的睡莲,颇具禅意。   缺什么就渴望什么,她想,方静宜最缺的就是禅道中的淡薄吧,她要的东西太多。   “今日我推掉了一项重要的邀约,桑棉,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方静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内心很是不快,桑棉可比她恋爱脑的妈难缠多了,小镇走出来的姑娘,长了八百个心眼,居然敢做她的主,难怪司烬能栽到她手上。   桑棉垂眼,微微一笑,将手腕上的佛珠褪下来,放到金丝楠木的茶几上,淡淡说道:“这是您要的佛珠。”   方静宜看着那串被盘的发紫的佛珠,心情瞬间好转,媚眼扫了她一眼,微微轻蔑地说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桑棉取出包里列出来的条件清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这串佛珠足以说明我对司烬的影响力,合作之前我就说过,名利我都要。   名——我要您帮我嫁入司家,我拿捏住司烬,日后司家的事情您说了算。   利——我要现金500万,下学期我申请了国际交换生,需要出国读书,资金方面您解决。   静姨,您跟我母亲是多年的闺中蜜友,一直说把我当亲女儿看,如今我做到了您交代的事情,拿捏住了您的继子,您不会这点小事都不答应吧。”   她抬眼,乌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畅意的笑意,吐出的字,一句比一句温柔。   方静宜此人戒心太重,对她又不够信任,所以既想拿捏司烬,又不说她的目的,却让她提要求,反而给了她先说话,颠倒黑白的机会。   桑棉背绷的笔直,见方静宜脸露困惑,继续说道:“您还是快点做决定,我等会还要回学校图书馆,司烬会去找我……”   话音未落,就见入户门厅的地方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别墅内,清晰可见。   “也不用急着回学校,我还没去图书馆。”司烬冰冷的声音从入户门厅的位置传来,脚下是碎了一地的明代青花瓷器。   桑敏浑身紧绷,脸色苍白,没有回头。   方静宜却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目光锐利地看向桑棉,恨的咬牙切齿。好,真好,桑娜竟然生出这样的好女儿,小小年纪就硬生生地摆了她一道。   什么合作,这丫头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她合作,她选择的是玉石俱焚之路。好胆量,好魄力。   先是拖着她,然后假意合作,设局让司烬前来,一开口就将她们打在同一阵营,将脏水泼到她身上。   她这继子对她恨之入骨,得知桑棉是她授意,有意接近他的,怎么会不翻脸。   两人闹翻,这盘棋就废了。   原本方静宜寻思着,要是桑棉不中用,那她直接将这事闹到鹿家去,鹿家总会人仰马翻一阵,他们祖孙俩关系破裂,就能动摇司烬的根基。   如今看来,桑棉不是不中用,她可太中用了,现在就算这事东窗事发,鹿家的怒火也只会朝她发泄,因为是她指使闺蜜的女儿去勾.引的司烬!   一步错,满盘皆输。   不仅破局还拖她下水。   现在她是百口莫辩。方静宜看着脸色冷如寒冰的继子,冷笑了一声,就算她否认,司烬也不会相信。   只会更相信桑棉的话,觉得她们是一伙的,是她为桑棉辩解罢了。   “所以,从一开始,你出现在司家,就是方静宜授意的?”司烬的声音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一字一顿,挟带着压抑的怒火。   桑棉脸色苍白,浑身紧绷,扬起脖子没有回头,冷淡说道:“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原本这事我就不情愿,要不是我家太穷,我何至于做这样的事情。”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人狠狠攫住,男人炙热的大掌捏的她生疼,她吃痛,脸色微白,就见司烬拿起茶几上的佛珠,脸色阴沉地拽着她往外走。   身后传来方静宜的冷笑声,事已至此,方静宜什么都没说。   桑棉被他一路拽出了别墅,长街寂静,空无一人,对方狠狠甩开她的手,她踉跄了一下,靠到了身后冰凉的高墙。   手腕疼的麻木,她抬眼看向司烬,只觉看不清他的脸,就连她最爱的那颗小泪痣似乎都模糊不清起来:“对不起……”   司烬一拳狠狠锤在墙上,眼底猩红,努力压制着背叛的怒火,哑声问:“为什么要把我送你的佛珠给她?海岛发生的一切对你都没有意义吗?”   她们拿他母亲的遗物当做谈判的筹码,她明知道他有多恨方静宜。要不是方静宜,他母亲也许不会死。   桑棉轻笑了一声,冷冷说道:“海岛那三天不过是手段罢了,不然我怎么会拿到佛珠去跟方静宜谈条件。对我而言,它不过是一串死物罢了。”   “啪——”   长街寂静,司烬脸色煞白,高大的身躯隐隐颤抖,想伸手去碰她,被她躲开。   桑棉偏过头,脸颊感觉不到疼痛,也许是心早就疼的麻木了。如今狠话说尽,拿他母亲的事情激怒了他,他们之间再无回头路了。   她强撑着身体,转身往长街外走去。   手腕被他紧紧拉住。   “桑棉,我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只要你说,我就相信。”司烬的声音发哑,不肯松手,只要她说,他就相信,他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桑棉冷冷说道:“我没有喜欢过你,我喜欢的是别人。”   手腕被人松开,这一次,他没有再伸手。   她自嘲一笑,没有回头,一直朝着长街的尽头走去,没有哭,只觉得夏日太过漫长,长的像是走完了这一生。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司烬,夏天之后,又是七个寒暑。她没有申请国际交换生,而是去了西北的万里荒漠,日复一日地面对着黄沙,苦读,做题。   因为失去价值,方静宜没有再拿外婆的事情拿捏她,她母亲见无利可图,再次一走了之。北城也风平浪静,没有大事发生。   她断了跟所有人的联系。   在她到西北的第二年,方静宜给她打过一次电话:“桑棉,你是我见过对自己最狠,最清醒的人。可惜了。”   她没有说话,直接挂了电话。   她想她会埋骨在西北无人的荒漠里,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时间线就回归到现在了,晚安=3= 第25章   过往犹如走马观花一样在眼前重现。   手腕被人狠狠攫住, 抓的生疼,桑棉被迫抬眼看向司烬,七年时间很长, 足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情。   男人面容俊美,轮廓深邃, 裁剪精致得体的西装马甲和深色大衣衬的他越发成熟内敛,周身都透着不可言喻的贵气和冷漠。   原来是这样的陌生, 没有一点往昔痕迹。   桑棉眼神微微黯淡。其实还有什么期待呢, 当年是她执意要分手,这世间谁离了谁不能活?   司烬长眸半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眉眼冰冷:“闵潮生跟司修明是同僚, 年龄足以当你爸爸, 桑棉, 我不管你跟方静宜打什么主意, 以后, 别来司家,别在我面前玩那些把戏,懂?   司烬说完, 冷冷甩开她的手:“要走,就走的远远的,别回来。”   桑棉指尖有些不受控地颤抖, 手悄悄地背到身后,冷淡说道:“过几天就会走, 应该不会再见了。来司家, 我很抱歉。”   没有解释, 也无需解释,七年,就算曾经有过什么奢望和幻想,也在两千多个日夜里,被大风刮凉,被黄沙掩埋,只剩下满目孤冷和一身傲骨。   桑棉转身离开,还未走出长街,就见黑色的库里南呼啸而过,隐私玻璃,看不见里面的人,她看着消失在视野里的车,在街头的冷风里站立良久,自嘲一笑,返回酒店。   她之前三番两次顶撞博导,明年的博士毕业估计也要泡汤。这一次的学术峰会,她还是先想办法找份助教的工作,渡过不能毕业又失业的危机。   回到酒店,桑棉就意外接到了秦娇的电话。   “桑棉,你晚上有空吗?之前你拜托我的事情有眉目了,我有个认识的师兄是廖教授的学生,这次廖教授也会来北城,你要是想认识,晚上我就组一个小局,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师兄。”   她和秦娇是半个月前意外联系上的,这次的学术交流会是龙头企业牵头,一是学术交流研讨,一是有合作意向,邀请的都是业界的大拿,一个合作都是几千万上亿的项目,来的人很多。   秦娇在名单上看到她,找主办方要了她们学院的联系方式,几经转折联系上了她。   “好,谢谢。”   过了一会儿,秦娇给她发了晚上小局的地址,在北城一家新开的会所,有地下酒庄,她们约的地点就是酒庄。   “桑棉,本来我是想约个饭店的,不知怎么的一个喊一个,最后有七八个人都要来,师兄就定了酒庄,说是新开的高端会所,里面的酒庄人少清净,可以一边品酒,一边交流,你那边可以吗?要是不想去我们可以换个时间。”   秦娇也没有想到那位师兄平时貌不惊人的,竟然能消费的起高端会所的酒庄。   “不是酒吧夜店,就可能是我给你吹的太厉害了,然后那位师兄就订了这种比较私人聚会去的地方。我们学术狗天天忙的蓬头垢面的,真没钱没时间去这种高消费的地方。”秦娇吐槽着,虽然不太想去,但是她跟桑棉已经有六七年没见过了。   这位室友真的是惊艳了她的大学时代,就是很可惜的是,后来莫名奇妙地就交换到了别的院校,再也没见过。   “没事儿,秦娇,谢谢你。”桑棉微微一笑,“等会见。”   “好嘞,那我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美美的去见你。”秦娇兴奋地叫道。   桑棉挂了电话,用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眉眼,她很久没有认真地照过镜子,依旧是曾经的模样,但是好像变的更寡淡了一些,相由心生,她这样沉迷符号公式的人,着实令人索然无味。   北城的秋冬已经带着寒意,桑棉穿上大衣,打车到秦娇说的地方。路上有些堵车,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整个城市都迷醉在一种纸醉金迷的浮华中。   “棉棉,这里。”秦娇比她早到,她没来过这种地方,索性就在会所外面等桑棉,远远见出租车停在路边,一眼便认出了桑棉。   “这么多年,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呢。”秦娇兴奋地上前,一把拉住她的,上下打量着,内心折服,桑棉本来就长得好看,从大一那年的元旦迎新晚会,数院想法设法地让她代表学院去露面,给学院攒人气就知道了,七年过去,甚至比之前还要漂亮。   “你怎么穿黑色都这么好看,我现在都不敢穿深色系了,怕被叫阿姨。”   她本就清瘦高挑,黑色系衬的她越发清冷,眉眼间都是时光沉淀的美,精致且安静。   秦娇眼圈微红:“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我跟宋晓媛、袁莎还经常联系呢。”   桑棉微微一笑:“我们进去吧,廖教授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秦娇挽着她的胳膊,笑道:“没帮上什么忙,我刚开始在交流会的名单上看见你时还大吃了一惊,心想你怎么跑到西北那荒无人烟的地方,既比不上京大的学术氛围和专业,也比不上国外一流学府,你这天赋埋在沙漠里不可惜吗?”   桑棉:“可能是那边冷清吧,适合解题。”   秦娇也一路读到了博士,已经顺利毕业,目前在研究所工作。   “听说这次牵头的金融巨鳄,有意投资的项目资金高达几十个亿,你们学院这次也是来找投资的吧,我记得你学的是基础数学,也要拉投资吗?”   桑棉点头:“学院的经费紧张。”   学术界历来又是关系界,她的博士论文被卡,没有办法发表,博导又带她来北城交际,勒令她参加晚宴,摆明是利用她们这些学生,拉私人投资,鼓自己的腰包。   圈内的那些事情她向来是眼不见为净,假装不知道,只是如此一来,明年的博士毕业势必要又延期,她已经延期一年了,有些厌倦了。   “也是,现在国家的科研经费有限,各大学院抢的头破血流,能跟企业深度合作,拉到项目资金最好不过了。”秦娇点头。   两人进了会所,被接待人员引着去了地下酒庄。   整个地下负一层都是酒庄,入目的是极具特色的复古建筑,就如同中世纪的防空洞,大片的裸.露的砖红土墙,透着西式的粗犷和浪漫,酒庄里分了好几个区域,里面陈列着不同品牌年份的酒,可以自己去酒窖里选酒,十分自由,还有各种精致的自助,不过主餐饮在楼上,不负责提供。   她们来的时间比较早,刚入夜,酒庄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小聚的人,衣品不俗。   “这里消费不低吧。”秦娇见还有演出人员在拉着小提琴,顿时咂舌,她那貌不惊人的师兄到底是多有钱?这一晚上的消费不得抵她半年工资?   “我以前都没发现那师兄这么有钱,不然我一定把他拿下。读书的时候一心想找个帅哥,后来毕业了才知道,这世道,钱是王道啊。没有物质支撑的生活,不堪一击。”   秦娇跟这位师兄不是一个专业的,物理学院和数院的关系密切,时常做实验需要理论支持,一来二熟的,就认识了,但是没有深交。   桑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秦娇,这里。”   两人上前,发现酒庄最里面的休息区里,秦娇的师兄已经到了,果然其貌不扬,还微微发胖,不过穿的还算体面,看见桑棉时,圆脸微红,有些激动,里面还有三四个年轻男女,其中一人斯文英俊,却是熟悉的面孔。   “桑棉,好久不见。”林木深起身,冲着她微微一笑,“我刚回国没多久,听说你们小聚,就不请自来了。我们也有七年没见了吧。”   桑棉目光微凝,原来是他定的这酒庄。   “哦卖糕的,是林木深。”秦娇捂嘴,又惊又喜,昔年的物理学院风云人物,后来交换去常青藤学校,毕业后就留美深造,林木深竟然回国了。   人生真是充满了惊喜。   桑棉极淡一笑:“学长,好巧。”   “你们认识啊?原来都是熟人,我就说林哥怎么突然要订这么贵的酒庄。我们跟着沾光了。”秦娇的那位师兄腼腆地笑道。   一行人坐下来。   林木深看向桑棉,绅士地笑道:“桑棉,我去酒窖里选酒,你要一起吗?顺便帮女士选一款酒?”   秦娇有些兴奋地推了推她,桑棉沉默数秒,点了点头。   *   会所顶楼的豪华包厢内,气氛凝结成冰,出来玩的一群世家子弟恨不能用眼神将盛时刀死。   该死的盛时,他撺的局,说好的出来打牌,谁不出来谁是狗,但是没人告诉他们,司烬也在。   众人看向坐在角落阴影里,懒散喝酒,实则心情恶劣,脸色阴沉的司烬,各个瑟瑟发抖。要说年少无知时他们还跟司烬没事约个架,飙个车,长大后别说约架了,就算是一起喝酒都慌兮兮。   这些年司烬弃军从商,那手段那心机,铁血冷酷,他们不在金融圈都有所耳闻,放着大好的家世背景不走仕途,偏偏去混商圈,还混的风生水起,也是本事。   商圈有句话,但凡被他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要是不小心得罪这位爷,那就自己买根米线直接上吊吧,早死早超生。   盛时一脸无辜,救命,他先喊司哥喝酒的,司哥懒得搭理他,他才撺局喊人打牌,被困在剧组小半年,过的那叫一个苦,好不容易戏杀青,这不得本性暴露一下?   结果人刚到,酒还没喝,司哥就问他在哪,然后人来了能怪他?   盛时飞快地喊和平来救场,刚打开微信,顿时“草”了一声。   “林木深回国了?”   他竟然敢回国?   角落里,司烬捏紧手中的酒杯,长眸幽深,冻结成冰。 第26章   林木深?谁?   豪华包间里, 一群人听的一脸懵逼。   有年纪轻,记忆力好的世家子弟猛然拍着大腿叫道:“是林哥?他不是留美,准备定居那边吗?我妈天天夸他有出……息……拉我做什么?”   “你可闭嘴吧。”盛时不耐烦地骂道, 然后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司烬。   司烬一人独自坐在角落里,长眸低垂 ,似是没什么反应, 只是周身气压低的吓人,无人敢靠近。   “司烬跟林木深不太对付, 好像以前闹出过事来。”   “我也想起来了, 有些年了,给人打进医院,然后林木深就留美去了, 一直没敢回来, 说是避祸。”   “他不是和平的表哥吗?司哥跟和哥不是多年的兄弟吗?这也能打起来?”   “内情咱也不知道, 反正当年和平是站在司烬这边的。”   众人小声科普着, 和平到的时候, 就见盛时在义愤填膺地打电话, 包厢内,都是盛时的那些狐朋狗友,各个规规矩矩地排排坐, 乖巧犹如小学生。   司烬坐在角落里,周身半隐在暗处,指尖点着烟, 也不抽,淡淡的烟气袅袅地散开, 氤氲了那张俊美斯文的脸。   和平看的咯噔了一声, 暗叫不好。这些年, 司烬心情越差,表面越温和,年少时的脾气尽数收敛,越好说话,手段越狠。   这连戒了多年的烟都抽上了,看来不是小事。   能让他如此失去冷静的,除了桑棉,还能有谁。   和平一来,众人各个泪眼汪汪,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盛时是个怂货,只有一脸正气的和平能拉得住司烬。   “怎么到这里来了?喝酒不回家?你们家那么大的酒窖,多少藏品没有?”和平走过来,看了看桌子上开的酒,也就那样,不抵司烬藏品的十分之一。   “嗯。”司烬懒散地掐了烟,没动,眼底的情绪犹如黑色潮水,深的能淹死人。   “问出来,草,巧了,林木深也在这,说是跟一群学术界的书呆子们聚会,在负一楼的酒庄,司哥,咱现在就杀过去?”盛时收了电话,屁颠屁颠地回来,看见和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你就当不知道,该干嘛就干嘛。”   和平:“……”   他能当不知道吗?都多大的人了,还能跟以前一样胡闹吗?而且现在的司烬不是七年前的司烬,七年前他能逼走林木深,七年后就能弄垮林家。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亲戚家受这样的祸事。   和平瞥了一眼盛时,让他别唯恐天下不乱。   “我们跟他就不是一个圈子的,掺和什么?”   盛时来了脾气,叫道:“林木深这个时间点回来就不行。没准是跟桑……咳咳一起回来的。”   林木深回来没问题,这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初司哥没弄死他,现在也不会,只是偏偏这个时间点回来不就是戳司哥的肺管子吗?   他们昨儿才碰到桑棉,要说是巧合,他都不信。   盛时至今都记得,高考之后的那个夏天,桑棉和司哥突然分手,司家和鹿家兵荒马乱,那段时间老爷子怕司烬出事,让他和和平日夜守着人。   后来司烬去京大找过桑棉一次,他们亲眼看到桑棉和林木深走在一起,俊男美女无比般配。   那孙子之前说他和桑棉不熟的,转眼就绿司哥?人干事。   当晚,司哥就打断了林木深的两根肋骨,将人打去了美国,七年没敢回来,现在跟桑棉同时出现,这是膈应谁呢?   盛时心里不是滋味。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和平深呼吸,恨不能敲开他的脑袋,桑棉压根就没出国,更不可能跟林木深在一起。   和平也是昨儿让人去调查才发现,这些年,桑棉一直在西北读研读博,根本就没去常青藤院校,而且调查的结果,令人心情十分的复杂。   但是这事司烬不知道,他不能说,因为他现在也拿捏不准司烬的心思,要是说以前怕兄弟用情过深,会受到伤害,现在他反而会担心桑棉。   阿烬这些年变了很多。   和平:“盛时,你没事就去多去写两首歌,拍两部戏,别没事找事。”   盛时傻眼:“这事就这么算了?”   “够了。”司烬起身,声音不大,却冷,高大颀长的身形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包厢内,鸦雀无声。   和平:“大家都散了吧,下次再聚。”   众人险些泪奔,感恩戴德地飞奔出包厢。   盛时一脸晦气地坐下来,然后就见会所经理给他发来了照片,手一哆嗦,手机掉到了司烬脚边。   照片里,林木深跟一群学术狗在聚会,其中一人低垂着脸,即使光线昏暗,拍的有些糊,依旧阻挡不了精致清纯的美貌,不是桑棉,是谁?   草了。   *   地下酒窖里,林木深选好酒,回头就见桑棉垂眼看着一排排的红酒,乌黑的发丝简单地盘起,露出小巧的耳朵和颈后瓷玉一般的肌肤,小脸只有巴掌大,精致苍白,犹如瓷娃娃。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林木深觉得自己肋骨的地方隐隐生疼,硬是将心底那些话压了回去。   桑棉知道大一那年夏天,司烬来找过她吗?知道司烬当年险些打死他,知道他为什么一直被迫留美吗?   林木深寻思,她大概什么都不知道。   当年司烬误会桑棉喜欢他,但是他没有澄清,他是自愿挨的那顿打,可惜她不知道,她也没有如他所愿那样申请常青藤学校的交换生。   她去了西北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他被迫留美,七年都没有机会再见面。   直到前段时间听说鹿家老爷子有意让司烬结婚生子,他才动了回国的心思。   桑棉指尖滑过那一排红酒,挑了一瓶最便宜的,淡淡说道:“学长却变了很多,这次回国是定居国内吗?”   “我倒是想定居。”林木深苦笑,“西北真的那么好,值得你待了这么多年?”   “挺好。”桑棉微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是个很美的地方。酒挑好了,我们回去吧。”   她无意跟林木深聊太多,本就是不太熟的人,以前没瓜葛,以后也不要有瓜葛。   “桑棉。”林木深喊住她,有些冲动地说道,“你知道京大这么多年一直有个绯闻,是说我们两的,你有男朋友吗?”   桑棉错愕,许久唇角微扬,梨涡一闪而过:“学长,当年我就说过,我没打算结婚生子的,我想把一生都奉献给科研。”   她遇到过心动的人,后来年少的爱情被时间磨灭,消散无痕,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心动了。这样寂寥的一生,就这样吧。   林木深失望之余又有些高兴,笑道:“意料之中的答案,不过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听说你想找廖教授,找秦娇的师兄,不如找我,我爸跟廖教授是多年的朋友。”   桑棉愣住,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她找廖教授只是单纯的学术交流。学术界是一张密织的人际关系网,她在博导这边被打压,要是借着林家的关系跟廖昌平教授搭上线,也等于是借了林家的势。   这跟她的初衷不符。但凡要折腰,这些年早就折了,何必等到现在,向这些权贵低头。   “只是研究方面的问题想请教廖教授,不是什么大事,就不劳烦学长了。”   桑棉淡淡拒绝。看来廖教授这条路也不太走的通了。   “不过是举手之劳。”林木深还想说什么,只听见身后传来嗤笑声。   “林哥,回来怎么不吭声,我好给你接风洗尘。”盛时眯着桃花眼走进来,阴阳怪气地笑道,“漂亮国那么好,怎么敢回来的?”   桑棉身子轻颤,有些僵硬地回头,看见了盛时身后的司烬,司烬懒散地站在酒窖的入口处,唇角勾着讥诮的弧度,目光轻慢且冷漠,没有看她。   七年里杳无音讯,她回北城的两天里,遇见了三次,皆是不欢而散,桑棉自嘲一笑,这是要把余生的偶遇都提前透支吗?   林木深看见司烬和和平,脸色微变,皱眉说道:“我爸妈年纪大了,回来探亲,后面准备留在北城。”   七年被迫留美,司烬有再多的怨恨,也该散了,况且他跟桑棉压根就没有在一起,明明是桑棉自己想躲他。他不过是没有澄清罢了。   盛时见他这样硬气,拳头硬了,想摆脸色,看到桑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过来,瞬间气势弱了一半。   该死,都怪以前司哥太宠着桑棉,导致他看见桑棉不自觉就矮了一半。   盛时绷起脸,坚决不看她。   “把小爷存你们这的酒取出来,既然林哥回了,那就今日吧,不醉不归。”   喝死他得了。   服务员去取盛时存在这边的酒,和平见气氛有些尴尬,说道:“表哥,既然遇到了,就干脆一起吧。”   来都来了,就一起吧,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局面了。   林木深沉默不语,桑棉脸色微白。   秦娇等人聊天之际就见林木深和桑棉回来,身后还跟着三人,以及亲自过来服务的酒庄经理。   酒庄经理小心翼翼地将盛时存放的酒打开,醒酒,那边,秦娇等人面面相觑,林木深对他们而言已经是高门了,但是怎么感觉林师兄在这几人面前气势都有些弱呢?   “过来拼个桌。”盛时笑眯眯地说道,见没人认识他,顿时草了一声,果然是一群书呆子,连当□□手兼新人演员盛时都不认识,有些跌面子。   “没事,是熟人?”秦娇师兄愣愣地站起身来,问道,“你们也是来参加学术交流会的?”   “呵。”司烬闻言饶有兴趣地抬眼,懒洋洋开口,“我们像是吗?”   不像。众人看着他一身考究的西装、精致的袖扣以及矜贵的气质,不像学术狗,像甲方,还是特有钱、要求最多的那种甲方。   看清司烬那张俊美斯文的脸,秦娇陡然瞪大眼睛,他,他,不是桑棉的男朋友吗?林木深还想追桑棉,这是什么大型修罗场?   作者有话说:   涉及数学专业的问题,隔专业如隔山,全靠纪录片和搜索引擎,都是胡诌,所以大家别当真,专注感情线。   更新时间定为晚上9点嗷,比心~ 第27章   五分钟之后, 众人坐定,场面无比尴尬。   一群学术狗和衣冠楚楚甲方的会面,泾渭分明, 怎么看怎么别扭。   最不巧的是司烬坐在桑棉对面,只要抬头就能撞见男人幽深的长眸,讥诮的、冰寒的, 不带任何的情绪,像是面对着陌生人。   桑棉垂眼看着眼前杯中的红酒, 身侧秦娇扯了扯她的衣袖, 在手机上打了一连串的问号。   秦娇:“什么情况?”   秦娇不敢动,也不敢乱说话,对面坐着衣冠楚楚、俊美又斯文的男人分明就是桑棉的男友啊。虽然当年在山里只短暂接触了一下, 但是司烬那种级别的帅哥, 过目难忘。   七年不见, 成熟内敛, 魅力爆表, 秒杀了一众男士。秦娇这才感叹, 人与人之间是有壁的,基因好是真的好,对面跟司烬在一起的看起来都是富家子弟。   当年宋晓媛还跟她惋惜过, 桑棉的男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穷,来山里度假就买了点特产, 天天不是带桑棉爬山就是骑单车,而且自尊心还强, 回去都不愿意蹭乌良辰的车。   白瞎了桑棉那么好的条件。   此刻, 秦娇恨不能立刻拍视频发给宋晓媛, 这还叫穷?林木深的家世在京大是公认的好,人在司烬面前都黯然失色。   这叫做低调吧,想到之前山里那三天,乌良辰在司烬面前吹的那些牛逼,秦娇都替他害臊。   桑棉看了眼手机,没有回复,起身淡淡说道:“博导临时找我有事,抱歉,我要先走了。”   “别呀,这酒都开了。”   “就是,桑棉,你哪个导师这么厉害,这都晚上了还让你做牛做马?”   “桑棉,你一走,林师兄也要走,秦娇也要走,这局不就散了嘛。”   众人纷纷挽留。虽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但是学术狗聊自己的,对面三人听不懂,不碍事。   盛时见状,忍不住开口:“桑棉,咱们也七年没见了,就这么不给面子?”   盛时气,当初司哥对她多好,为了她拼命考大学,为了她填军校,更是隔三差五就去京大见她,结果说分手就分手,这些年没见,连话都不愿意跟他们说。   又气又憋屈。   见气氛更加尴尬,秦娇打圆场道:“棉棉,你就再坐一会儿。大家别介,桑棉是个榆木疙瘩的脑袋,只知道学习,别的什么都不懂。马上就要博士毕业,怕导师卡她毕业,这才拼了点。”   秦娇急急地拉住桑棉,别犯傻,这么多资源不利用,他们这些人都是各行业的佼佼者,以后都是各研究院的中坚力量,至于她那前男友,一看就是各学院抢破头都要拉投资的甲方爸爸,犯不着为了那点骨气,打落牙齿和血吞。   应该是前男友吧。秦娇觉得八九不离十,无比惋惜。当年要不是真爱,京大数院的高材生犯得着找比她小一岁的小男友吗?桑棉当年在京大可是人气爆棚,直逼林木深。   “想走也行,酒喝完。”司烬敲了敲桌子,酒庄经理上前来,另上了调好的烈性鸡尾酒,摆了一排。   “哥,是不是玩的有些大?”盛时傻眼,桑棉能喝酒?这烈性鸡尾酒下肚,不得一杯倒?留人也不是这么个留法。   林木深皱眉:“司烬,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别牵扯到桑棉,喝酒我奉陪。”   司烬抬眼,眼眸深如点漆,懒散地笑:“我跟你之间有事?要不,你说出来大家听听?”   林木深深呼吸。他能说什么?说他想追桑棉,结果人家拒绝了他两次,然后还故意让司烬认为他和桑棉情投意合,让人给打得半死?   这一说,当年那顿打不就白挨了?   气氛凝结成冰。众人面面相觑。好像有些不对劲。   “桑棉,你有事就先走。”和平有些看不下去,皱眉说道,“司烬,你要喝酒,我们陪你喝,没必要这样。”   既然桑棉没跟他表哥在一起,那么当年他们分手就不是因为劈腿,具体原因除了当事人谁都不知道。阿烬心思深,除了打了林木深一顿,其他的一个字都没说。   他也琢磨不透。不过犯不着为难桑棉,这些年她过的很不容易。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对于劈腿的前女友,要么就漠视,要么就大方送祝福,没必要像这样小家子气地为难,搞得跟余情未了似的。   司烬见他们两都为桑棉说话,冷哼一声,将面前一杯的烈性鸡尾酒一口闷,重重放下酒杯,面容俊美且阴沉。   桑棉抬眼,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微哑:“喝半杯行吗?”   她最近胃疼,一杯下去会要命,半杯是极限。   司烬猝不及防见她抬眼,乌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软软地看着他,像是一只萌软的幼崽,可他却知道,即使是幼崽也能咬的人心血肉淋淋。   她一贯知道如何拿捏他,当年就是这样骗的他心软,然后狠狠地将他推进深渊。   他不会再相信她了。   “行。”司烬垂眼,声音冰冷。   “棉棉,别喝。”秦娇焦急地扯了扯她的袖子。   笑一笑,撒个娇,这事不就过去了吗?何必太认真,为难自己?   “麻烦给我一杯水。”桑棉看向酒庄经理,轻声说道。   经理是个有眼力劲的。北城的高端会所谁人不知道司烬的名头,司家太子爷性情喜怒无常,手段狠且准,从不轻易出手,一出手就是一击必中。   什么时候见他纡尊降贵地为难一个女孩子?   而且和家少爷和盛家少爷都为她说话,看来这姑娘跟他们关系匪浅,不简单。   经理飞快地去了去了一杯水过来,而且是温水。   桑棉喝完温水,将面前的那杯鸡尾酒倒了一半进杯子,然后捧起杯子,极缓慢地喝着。   她喝的慢,一点一点,十分的认真,只是才喝了两口,脸色就惨白,眼睫沾了湿意。   “够了。”司烬脸色铁青,眉眼间溢出一丝怒气,冷声道,“走吧,别回来。”   每个字都透着寒意。   别再回来了。   桑棉闻言,松了一口气,放下那杯没喝完的烈性鸡尾酒,伸手扶住秦娇的胳膊,对着众人低低地说道:“抱歉,我先走了。”   “我送桑棉回去,师兄,我们下次再约。”秦娇也急急站起来,随着桑棉离开。   一出酒庄,桑棉站都站不稳,脸色煞白地蹲下来,难受地蜷缩成一团。   “桑棉,你没事吧?”秦娇急急地问道,“要不要去医院,我先打车啊。”   这个时间点,正是晚上的高峰期,压根就打不到车,前面排队的有几十个人,秦娇急的直跳脚。   “没事。”桑棉缓了许久,终于感觉胃没那么疼,哑声说道,“我包里有药。”   秦娇连忙打开她的包,只见包里全都是书和笔记本,还有好几瓶药,她神情微怔,红了眼圈:“桑棉,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她的世界,除了学术研究,就只剩下一瓶瓶急救的药?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包里竟然连一只口红都没有。   桑棉抬眼,瞳孔幽深,低低笑道:“不用可怜我,秦娇,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旁人。”   “哪瓶药?我包里没水,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瓶水。”秦娇看了一圈,这一带是寸土寸金的CBD,根本就没有便利店,她只得返回会所买水。   *   桑棉一走,司烬也跟着起身,脸色阴沉地往外走,看都不看林木深一眼。   和平和盛时连忙跟上。   “林哥真走运,本来还以为今晚要喝死他呢。”盛时冷哼一声,殷勤地笑道,“司哥,你刚喝了酒,我来开车。”   “是续场子还是回家?”盛时上车摸着馋了许久的库里南,准备好好爽一把。   司烬靠在后座,闭眼小憩,俊美的面容隐在光影暗处,没吭声。   “回家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用朝九晚五?明儿还要上班呢。”和平看了一眼司烬,催促盛时赶紧开车,少惹事。   “行,就我无业游民,小弟送两位爷回家。”盛时将车从地下停车场开出来,转到会所所在的那条街道,眼尖地说道,“咦,好像是桑棉。”   他说着看了一眼司烬,见对方俊脸阴沉,薄唇紧抿,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库里南一路呼啸地离开。   桑棉扶着路灯,看见熟悉的车辆,许久自嘲一笑,半蹲下身子,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来。她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胃,那两口烈酒下肚,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地作用了起来,疼的她眼前发黑。   她难受地蜷缩着身子,强撑着等秦娇回来。   *   前方红灯,盛时踌躇许久,说道:“哥,要不我们回去把她捎上?桑棉好像不舒服,喝了酒,要是被人半路捡走就不好了。   她那同学也不见人影,有些不靠谱的样子。”   司烬依旧没吭声,只是脸色阴沉如冬日暮霭,车内气压低的吓人。   和平开口:“回去。”   盛时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以前他是最不赞同桑棉和司烬在一起的,怎么现在态度转变这么大?   不过年少情谊犹在,桑棉是他除了司烬和和平以外,唯一的真朋友,就算她跟司哥分手,他也不想对她狠心。   盛时到面前转弯,直接将车开回了会所前,就见桑棉脸色煞白,摇摇欲坠地靠着路灯,额头全是冷汗。   “草,和平,你把人扶上车。”盛时一个急刹车,停下车。   和平正要下车,就见司烬睁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下车。   和平:“……”   盛时:“……”   *   路灯下,桑棉胃痛难忍,浑身冒着虚汗,见面前光线一暗,有迫人的压力从上方传来,她艰难地抬眼,就见司烬不知何时站在了路灯下。   昏黄的光线打在他刀削斧凿的面容上,留下一团深邃的暗影,他俯身审视着她,似是在看她是真的难受还是伪装。   男人炙热的指腹贴上她的额头,擦去她额间的冷汗,带来一阵火烧般的战栗。她浑身一颤,就见对方绷着脸,一言不发地抱起她。   “放……手……”她开口,身体的失衡让她慌乱地伸手去抓他的衣服。   “闭嘴。”凶巴巴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的压抑的怒气。   桑棉鼻尖一酸,也不知道是胃疼的还是被他凶的,恹恹地垂下头,没力气再说话。   车内开了暖气,一上车,一股暖意从脚底板升上来,她被暖气一熏,胃疼加上烈酒的醉意,脑子一片昏沉,意识昏迷之前,低低地说道:“药……”   司烬垂眼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见她额前的发丝都被冷汗沾湿,下意识地伸手将碎发撩到耳后,指尖碰到她细腻滑腻的肌肤,触电般地收回手。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和平。   和平看了看宽敞的后座空间,摸了摸鼻子,认命地去副驾驶座,将空间让出来。   德行。   “桑棉咋回事?不会是那杯酒喝的吧?”盛时叫道,“送医院?”   司烬:“去我家。”   盛时和和平闻言一惊,险些跌破下巴。草,去他自己家?他那种精神洁癖重度患者,平时都不乐意别人去他家。   没管盛时和和平,司烬伸手从掉到地上的包里翻出桑棉的药,见一共好几瓶,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手机屏幕亮起来,看着秦娇的来电,他眼底幽光一闪,接听。   “棉棉,你在哪?我刚买到水了,你身体不舒服别乱跑……”   司烬见她难受地蜷缩着身体,垂眼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一字一顿,淡漠说道:“我是司烬,人我带走了。” 第28章   电话那边, 秦娇倒吸一口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司烬已经不耐烦地挂了电话,垂眼看着因为难受而蜷缩成一团的桑棉, 她脸色发白,额头都是疼出来的细汗,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雪白的小脸上, 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女妖,绝美且脆弱。   他眼神微暗, 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低声问道:“桑棉,吃哪瓶药?”   “胃……药……”低喃声从苍白的唇间溢出,司烬找到她说的胃药, 倒出一粒, 取了水喂她吃下。   许是吃了药, 对方没有那么疼痛, 犹如小兽一般安静下来, 不吵不闹, 乖巧地昏睡着。   淡淡的酒气弥散在后座空间里,司烬心浮气躁,不知道是自己喝的那杯酒还是她抿的那两小口。她分明只抿了那么一点酒就醉成这样, 日后还能让她碰酒?   最可笑的是,她宁可喝酒胃疼,都不愿意留下来跟他相处片刻。这样狠心的女人就该丢到路边, 自生自灭。   司烬眉眼溢出一丝的戾气。   他面无表情地取了后座的薄毯,盖在她身上, 捏了捏生疼的鬓角。   “桑棉真的不用送医院?我看她状态不太好, 别是什么病, 给耽误了……”盛时话没说完,就见和平和司烬齐刷刷地看过来,立马怂道,“行行行,我乌鸦嘴,我这也是担心她嘛,看情形,这些年她过的也没我们想象的那样好。”   还以为她出国,在国外一流学府名利双收。   “怎么桑棉离开,林哥不走?反而是她室友跟着走?”盛时诧异地叫道,“别是两人根本就没在一起吧?”   司烬目光一凝,看向和平。   和平欲言又止:“别看我,自从司烬将我表哥打的半死,我们家跟他们家就闹的有些不愉快,我小姨连带着我都恨上了,这些年来往越来越少,他们家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我留英,他留美,压根就没联系过。”   “要不直接问桑棉?听那些书呆子说,她还在读博,这次是来北城参加什么学术交流会,交流完就离开的那种?”盛时话痨地说道,“不过我看桑棉好像不想跟我们有牵扯的样子,估计问了也问不出什么。”   字字句句都戳人心肺。   司烬脸色阴沉,不说话。   盛时也自知说错了话,闭上嘴不说了。   车内陡然安静下来。许久,司烬长眸微阖,神情淡漠地开口:“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桑棉是我继母的人,这次回来,方静宜安排她跟闵潮生见面。”   盛时惊得一个急刹车,后面的车险些追尾。   和平也吃惊地回头:“闵潮生?你继母这手腕,不得了。”   桑棉竟然是方静宜的人,这么看来,当年分手是因为这桩事?难怪,以阿烬的性格,门第阶级年龄都不是问题,唯独一桩事情,他跟他继母水火不容,绝不可能软弱到受人所制。   和平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一时之间心情复杂,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草,方静宜也太丧心病狂了。那糟老头子配得上桑棉?”盛时骂道,“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真是恶心坏了。”   见两人齐刷刷地看过来,盛时挠了挠脑袋,弱弱说道:“我有说错吗?本来就配不上桑棉嘛。”   和平无语,重点是桑棉和闵潮生那糟老头子的事情?重点是桑棉是方静宜的人,那当年她的出现就不是意外,这事就无法善了。   这智商,真的没救了。   “所以,以后你们跟她保持距离。”司烬脸色冰冷,一字一顿地交代,“以她的智商,足以将你们玩的团团转,尤其盛时。”   盛时傻眼,所以,司哥带桑棉回家压根就不是怜香惜玉?草了。   *   桑棉胃疼加醉酒,折腾了一夜,隐约有人在耳边低沉说着话,喂她吃药喝水,给她轻轻揉着胃,力度不轻不重,温热的大掌烫的她小肚子都暖暖的,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冷檀香气,冷冽的,带着木质独有的味道。   手机翁嗡嗡地震动着。昏暗的房间内,厚重的窗帘挡住所有天光,桑棉被震动声吵醒,按着生疼的脑袋,猛然惊醒过来。   纯黑的丝质薄被滑落在地,她强撑着坐起来,看着面前陌生的卧室,偌大的空间,入目黑白灰三色,没有任何其他的色彩,冰冷硬朗,莫名有些压抑。   她摸到床头边的手机,打开一看,十几个未解电话,有师兄陈升的,也有秦娇的,还有一个是陌生号码,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我是盛时,司哥要是欺负你,你就哭,他最怕女孩子哭,阅完即焚。”   她低低一笑,心情莫名好转起来,是盛时啊,这些年过去,他是唯一一个对她还散发善意的人。   陈升的电话适时进来,气急败坏地叫道:“桑棉,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我给你打了一上午的电话你都不接?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桑棉错愕了一下,看了看手机时间,竟然12点了,这一觉加上胃疼,竟然睡到了中午。   她沙哑冷淡说道:“师兄也知道我对你有意见?”   电话里,陈升气得半死,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敢怼桑棉,两天前遇到的那个富家公子哥他当时就觉得眼熟,回来才想起来是当红的歌手盛时,据说一出道资源就爆表,背后有资本。   桑棉竟然认识这样牛逼的人,还是公众人物,他怎么敢怼?   “桑棉,今天交流会正式开始,下午就是我们学院的演讲会,导师让你立刻马上到会场这边来,要是学院的演讲会出问题,后果自负。”   陈升放下狠话,这一次演讲会的核心理论是桑棉提出的,导师主讲,她副讲,后面还有提问环节,不然轮得到她出这风头,让他像个孙子一样不停地给她打电话?   可恨他没有长桑棉那张脸。就算导师没事给她穿穿小鞋,关键时候也还需要靠她来吸引关注度,否则这一次这么多的学者专家,这么多有实力的科研项目,谁会捞一个冷僻的数学科研组。   投资大,见效慢,而且很有可能没有成效。   桑棉垂眼,冷淡说道:“两点前我会到场。”   她说完挂了电话,起身下床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而且是男款的衬衫,床头边放着她清洗干净的衣服,她脸色微烫,昨夜是司烬帮她换的衣服?心尖滚烫之后伴随来的是一片冰凉。   其实昨夜在车上她并非完全失去意识,她听到了他的那句话:“你们都离她远点。”   冰冷不带情绪,只有警告。   桑棉心尖微凉,拿着衣服转身去浴室,浴室连着衣帽间,处处都是男人生活的痕迹,剃须刀、香氛、黑色浴袍,整洁干净到近乎洁癖,衣帽间里整排都是做工考究的西装,衬衣以及手工定制的皮鞋。   衣帽间都比她住的地方大。桑棉垂眼低低一笑。   换完衣服,桑棉出了卧室才发现她所处的是独栋别墅,意式极简的风格,走廊上抽象派的油画,半人高的艺术雕塑,处处都彰显着主人不凡的品味和财力。   七年没见,她所接触的司烬每一面都是陌生的,好似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认识他。   一楼的主会客厅里,一个精明利落的中年人在低声交代着管家,看见她时,冷淡点头:“桑小姐,我是司总的秘书,我姓常,司总去公司了,交代您醒了就可以自行离开,这里不好打车,如果需要用车,我可以安排司机。”   “还有,昨夜是司总让你喝的酒,所以负责了你的安全问题,这点希望你明白。”   字字句句都在极力撇清关系。桑棉指尖攥起,点头,沙哑说道:“我知道了,麻烦常秘书帮我安排一下用车,还有,帮我谢谢司总,这是干洗费和用车的费用。”   她垂眼从包里取出现金,此刻唯一庆幸的是,来北城她身上带了现金。   常秘书错愕了一下,然后点头,收下了现金,安排司机送她离开。   等车子离开别墅,消失不见,常秘书这才上楼,走到书房内,低声汇报道:“司总,人已经送走了,安排的是您常用的那辆车。”   司烬站在落地窗前,颀长峻拔的身影没有动,天光照亮那张俊美无俦的侧脸,犹如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塑。   “她有说什么吗?”许久,对方才低沉地开口。   常秘书垂眼,低低说道:“我按您交代的那样说了,桑小姐给了干洗费和用车费,其余的什么都没有说。”   常秘书说完,小心翼翼地将现金放在了书桌上,这位家世卓越,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在大学期间便开始创业,一入商场便如猛虎上山,短短数年就吞并了数家企业,产业遍布各领域,旗下资产高达百亿。   人人都说司烬是商圈的铁血悍将,是冷血的工作机器,跟随司总四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司总身边出现女子,一个被司总带回家却翻脸推开的女人。   常秘书有种预感,这位桑小姐跟司总关系匪浅。   司烬转身,看着书桌上的现金,眼眸幽暗,冷冷一笑,游戏正式开始。 第29章   桑棉在下午两点前抵达了会场, 学院的演讲会还没开始。博导正在跟几个商业大佬寒暄,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异光, 招手喊道:“桑棉,你过来一下。这几位老总是本次学术交流会的发起者,都是各行业的领军人物。   这是我带的博士生, 桑棉,小桑年轻有为, 而且一心钻研, 连男朋友都没时间找。”   那几位商业大佬看见她,皆是眼前一亮,好水灵精致的小姑娘, 而且还是高材生, 在一群秃顶的中年学术家中, 简直是赏心悦目, 就连会场以美貌著称的主持人都被她压的黯然失色。   一时之间都动了点心思。   人到中老年, 名利地位全都有了, 圈内又腥风血雨,唯有这样漂亮年轻、单纯天真的解语花能带给他们生活刺激和安慰,还是高材生, 简直是满足了男人所有的癖好,带出去也有面子。   赵教授果然上道,带了这么漂亮的博士生来参加交流会。   桑棉内心淡漠, 颔首礼貌微笑。   “果然年轻有为,赵教授, 您有这样的学生属实了不起。”   “这次你们学院想建造西北的数学科研站, 我看很有希望啊, 听说蒲公英资本准备投资五十亿在科研项目上。不过那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轻易拉不到投资。”   众人提到那位,顿时脸色都有些不愉。明明可以回去继承亿万资产混吃等死,结果非要来跟他们抢蛋糕吃,短短数年硬是吃掉了市场的最大份额。   年轻人不讲武德。   偏偏后台极硬,不仅动不了,还得看他的脸色。   赵领胜眯眼笑道:“蒲公英的种子,飞到哪里哪里就是家,野心满满啊。”   这一次的学术交流会就是蒲公英资本主导,各大学院都是冲着这五十亿投资来的。第一期就投资这么多,后续要是建立长期发展,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财神爷。   “蒲公英不投,我们投呀,来来来,我们拍照留影吧。”   众人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沉静漂亮的解语花,那五十亿西北数学院未必能分得到一杯羹,但是他们可是愿意投的。   赵领胜心照不宣地笑道:“来来来,拍照。”   桑棉脸色微冷,不动声色地避开。   赵领胜见状皱眉:“小陈,你带你师妹先去准备一下等会演讲的内容。我等你们回来拍照。”   “好的,教授。”陈升攫住桑棉的胳膊,将人拉到了会场隔壁僻静的长廊上。   “桑棉,你怎么不知好歹呢?你知道里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吗?各个资产过亿,全都是跺跺脚就能引起行业地震的大佬,多少人一辈子都见不到。   博导给你引荐,这么好的登云梯,你怎么就不知道往上爬呢?”   “只要你应付的好,投资有了,明年也能毕业了,再留校当教授,名利双收,多好的事情?”   她眼眸勾起一丝讥诮的冷笑:“陈师兄,每天当牛做马累不累?做个人不好吗?”   “桑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一个穷学生,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今儿你要是搞砸了,就等着永远毕不了业吧。我劝你进来乖乖拍照。”   陈升放下狠话,摔手离开。   桑棉垂眼,冷笑了一声,她知道赵领胜的意图,拿年轻貌美的女学生去讨好这些资本大佬,做法与方静宜如出一辙,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公平,只有利益。   赵领胜是三年前国家引进的留美人才,在数学领域小有名气,当时西北数学院花了重金人才引进。   她考了他的博士生之后才发现,这位赵教授简直是学术界的毒瘤。他的那些研究成就绝大部分都是窃取自自己学生的研究成果。   她博一的论文交给赵领胜之后被无情打回,后面隔了一个月就见他在国外核心期刊上发表了新的论文,核心理论跟她提出的一模一样。   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   好在她对这位新回国的博导并不太熟悉,并没有把自己研究数年的核心理论交上去,否则就是给他人做嫁衣,此后两年桑棉没有再交过一篇论文。   不仅剽窃学生的研究成果,赵领胜还威逼利诱女学生,打骂男学生,简直是PUA界的高知分子。   为了毕业大家都忍辱负重,桑棉则直接跟他翻了脸,导致论文被卡,原本去年就能博士提前毕业,硬是一拖再拖。   要是这次没有给他拉到私人投资,她估计能被卡一辈子。   只是她向来喜欢做破釜沉舟的事情。   身无长物,唯有一腔孤勇。   *   见两人相继离开,休息室里,常秘书看了一眼司总和对面的廖教授,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刚刚长廊外面的那位小姐他今早还在司总的别墅见到了,要说爬青云梯,整个北城能找的到比他们司总更年轻有为的吗,轮得到那些中年啤酒肚的小企业家?   司总可是推了一天的会议,来参加这种枯燥的学术交流会。   “廖教授,有关后续合作问题我会让秘书部跟你们的研究人员接洽。”司烬伸手,斯文俊雅地和他握手。   廖教授欣喜地笑道:“那我就代表学院感谢司总和我们的合作。司总不仅年轻有为,还心系祖国的科研事业,真是有心了。”   司烬淡淡点头:“科技才是未来产业的支柱,都是为国为民。”   他幽深的眼眸眯起,漫不经心地问道:“忘了问,您现在是定居在?”   廖教授笑道:“南城,不过就算不在北城,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合作。”   司烬薄唇抿起,南城?   常秘书:“司总,学术交流会开始了。”   “那就不耽误廖教授了。”   廖教授一走,司烬脸色微沉。   “司总,是回公司还是?”   司烬没说话,常秘书顿时不再言语,此次学术交流会,公司有评估小组的人参加,评估各项科研项目的可投价值,第一期资金也不多,属于广撒网,第二期第三期才是重点合作,犯不着司总亲自出马。   但是司总不走,那便让主办单位安排最佳视野的位置。   *   西北数学院的演讲在下午三点。   赵领胜演讲完,将话筒交给桑棉,让她做补充说明和答疑,然后心满意足地下台。   这一次带桑棉只是露了个脸,已经有好几个资本老总来咨询合作意向了。   这个时代美貌和知识都是稀缺资源,桑棉占了两,这一次看来收获不小。至于桑棉,呵,那些混迹风月场所的资本老总们可比他有手段多了,到时候还怕她飞了不成?   桑棉一上台,顿时台下众人都惊艳了一下,这颜值是学术界真实存在的?不去娱乐圈可惜了,不过去了娱乐圈,学术界可惜了。   她垂眼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投影到大荧幕上,顿时满屏幕都是晦涩难懂的公式。   “我的研究方向和导师的不同,我主论证庞加莱猜想和三维空间的问题。”   桑棉开口,内容跟演讲稿截然不同。   台下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庞加莱猜想?从高维的庞加莱猜想到三维空间,从非线性振动到Ricci流公式再到奇点的论证,历经了一个世纪,才得以解决。   无数数学家想论证庞加莱猜想,结果全都倒在论证的路上,并且引发了无数的风波,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博士真的能提供另类的完整论证?那将是整个数学界的震动。   “这怎么可能?当年学术界也有人想另辟蹊径,结果全都沦为了笑柄。”   “要是她真的能给出正确的论证,必会一鸣惊人。”   “你们快看她列出来的公式。”   “她的博导是赵领胜?怎么没听赵教授提过这方面的研究?”   “赵领胜的研究庞而杂,不好说,不过照理说,这么大的突破性研究,怎么会由学生说,难道真是她自己的研究?”   台下议论纷纷。   “我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我能给公众的只有我的算法。这一点上,我的导师无法给我提供任何帮助,在此公布,是希望有人能帮我解决最后的难题。”   桑棉声音清冷且沉稳,直接将自己多年的研究成果公布于世,七年,两千多个日夜,她唯有将所有的心神和精力投入到无限的数学研究和算法中,才能压过心底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呐喊。   她出身低微,家境清贫,十多年苦读才能从偏僻的小镇走入繁华都市,却见证了更残忍更真实的世界。   她愿意花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告诉世人,狂风骤雨侵袭,无法压弯她的脊梁,贫穷和偏见无法摧残她的斗志,如果年轻一代被贫富差距,被权势摧毁理想和信念,那便是至暗时刻的到来。   她要证明,寒门依旧能出骄子,知识能改变命运。   算法一公布,会场一片哗然。有年长的数学家已经激动地站起身来,迫切地需要找纸笔来验算。   “快,拿纸笔……”   才刚下台的赵领胜脸色铁青,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柔弱女学生,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反击。   如此重要的研究成果,她竟然一个人完成,没有跟他透露半分,还当众公布,撇清他这个导师的作用并且插刀。   赵领胜脸色沉了下来,冷笑了一声,现在她的算法公布于众,要是他说这是他们科研组的研究成果,才更可信吧。   年轻人,到底嫩了一点,想反制他,没那么容易。   会场最后一排,常秘书看着在演讲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学者,以及因她而引起的轩然大波,惊叹地张大嘴巴。   他偏过脸,就见睥睨商场,一向轻慢又冷酷的司总,目光专注且柔软,像是看着心尖的白月光。   作者有话说:   庞加莱猜想是已经解决的数学难题,这里写的是胡诌的,别当真。不过有很多数学家都在继续研究,试图做出新的贡献。   棉棉是有事业线的,就是数学触摸到了我的知识盲区。   博导这样的人现实很多,导师掌握了学生的生死,甚至能逼的博士生抑郁或者跳楼的,一点都没夸张。   棉棉在跟司哥分手后,想一生奉献科研。所以,这是个追妻火葬场的故事。   至于前面有小仙女提出的男主令她们不适的点,那是埋的刀子,后面会刀男主。   晚安=3= 第30章   桑棉从会场出来时, 步履维艰。   “桑棉,这边。”秦娇朝她挥着手,带着两个同事硬是挤过人群, 护着她上了单位的车。   车上有两个研究所的男同事,双眼发光地看着桑棉。这位又美又狠的数院小师妹可是干了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就算她给出的算法公式是错误的, 不能自证庞加莱猜想,今日她也一战成名。   “学妹, 你太厉害了。你的算法真的能论证庞加莱猜想吗?”   “你今天跟博导彻底翻脸, 就不怕后面无法毕业吗?”   “我看到你们数学院的教授脸色无比难看,不过好爽呀。你干了很多人读博期想干不敢干的事情。”   “桑棉,你从来没跟我说过, 你跟导师的关系这么差?不过你脾气这么好, 你都不能容忍的人, 那必是人渣。”   秦娇等人七嘴八舌地问着, 会场是有媒体记者的, 这事爆出来, 桑棉立马就被各学院的学者和记者围起来,数学院的人可没一个人管她的死活,幸好她带了两个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 把人劫了出来。   桑棉微微一笑,安静且内向,跟在演讲台上恍如两人。   “对了, 学妹,你论证的手稿之类的一定要留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之前有个同学发表论文时, 核心理论就被人剽窃, 都不知道是哪个环节泄露的……”   “多谢。”桑棉目光一凝,打开包,顿时脸色微变,手稿太多,不重要的她没带出来,最重要的手稿都是随身携带的,昨天出来见秦娇时还在。   这一天一夜,她只去过司烬住的别墅。是丢在别墅了吗?她下意识拒绝回去找。今天中午,那位常秘书话说的明明白白,司烬不想跟她有任何的牵扯。   她要是借此回去,会被轻慢和嘲讽的吧。   现在的司烬,让她觉得陌生。   算了,大不了回去花半个月的时间重新论证梳理一遍。   “不好了,刚会场的朋友发来的视频。”研究所的男同事脸色难看地说道,“他们说赵教授对记者说,桑棉公布的算法是他们研究组所有人的成果,目前还没有论证到最后一步,所以没有公布,还说桑棉……”   秦娇等人傻了眼。   桑棉小脸冰冷,接过他的手机,点开视频,视频里赵领胜无比心痛地说道:“我能理解她的做法,年轻人,太想成名了,但是搞学术不是这样投机取巧的。”   “没错,我可以证明导师说的话,这个项目是赵教授带着我和桑棉一起做的,我也没有想到她会冒领功劳。”陈升在一边欲言又止地说道,“之前看她跟顶流在一起,可能是想嫁入豪门,又没有名气才铤而走险的吧……”   陈升爆出来的大瓜瞬间将事情的可信度拉满。   原来是想嫁入豪门,搞学术的确实清贫,唯有出名才能受到关注。   秦娇气得浑身发抖:“棉棉,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跟导师翻脸了,这TM的不就是出来抢功劳吗?还有你那个师兄简直是闭着眼睛说瞎话,什么嫁入豪门?什么顶流?你是那种人吗?”   当年京大谁人不知道林木深想追桑棉,林家的家世不够好?是顶流明星比得上的?还有桑棉的前男友,司烬那一身贵气,简直要闪瞎她的眼了。   但凡桑棉有点世俗的欲望,就不可能七年待在西北那种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桑棉,你有可以证明的证据吗?”   桑棉点头:“有,我打个电话。”   她取出手机,发现微信验证99+,她找到盛时之前给她发的短信,将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打了一个电话。   “小棉花?”盛时接到电话时,欢喜地险些蹦起来,休假真的太无聊了,他回来嗨了两天就没劲儿了,和平朝九晚五上班,职业原因也不跟他飙车去酒吧,司哥就更过分了,整一个工作机器,一年到头不是在飞就是在加班。   挣那么大的家业做什么,又没老婆孩子的,有钱也花不掉啊。   “我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桑棉垂眼,低声说道,“昨天晚上我丢了一个比较重要的手稿,是A4 纸装订的,外面用牛皮袋装着,你有看见吗?或者知道丢在哪里?”   必是丢在了司烬的别墅或者他的车上。   盛时挠了挠头:“昨天我们接了你就直接去了司哥家,要落下也应该是落在了司哥的别墅吧。很重要?那我帮你去找找?”   “好,谢谢你,盛时。”   “跟我客气啥,不过我有个问题,你跟司哥当年为什么分手啊?”盛时说着叹了一口气,像是从那一年开始,年少的快乐时光就荡然无存了。   和平出国,司哥进了军校,他复读一年考上了音乐学院,北城三大恶霸似乎人人都走上了正道,跌破了一地眼镜,只有他知道,桑棉走了,他们都变了很多。   桑棉眼睫微颤,低低说道:“我等你的消息。”   盛时见她挂了电话,也不急,哼,等他拿到手稿,看她说不说。就没有他盛时挖不出来的八卦。   他哼着小调,飞快地给司烬打电话:“哥,昨儿你跟小棉花有发生点啥……嗯?草,又挂我电话?”   司烬冷酷地掐断了盛时的电话,垂眼看着视频里那位教授的发言,眼眸眯起,冷笑了一声,要不是他无意中听到陈升和桑棉的对话,只怕真的要相信这位道貌岸然的教授了。   冒领功劳?也不知道是谁想抢谁的功劳,学术界也不比商界干净。   有趣的很。   “哥,你别挂我电话,我就问一件事情,问完马上滚。”盛时不屈不挠地打来第二通电话。   司烬懒散地靠在后座:“说。”   “小棉花说她丢了手稿,问是不是落你别墅了。你有看见吗?她好像挺急的。”   司烬垂眼,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沙发椅子上的牛皮袋,袋子被拆开,里面全都是写满密密麻麻公式和论证过程的A4纸张,厚厚一叠,字迹是典型的瘦金体,笔画刚硬,顿挫似刀锋,是桑棉的笔迹。   她的字是练过的,写的很好看,一如她的性格。   “没看见。”他漫不经心地说道,“许是丢在了别墅里,让她自己去找,今晚我出差,没时间。”   “哦,那我跟她说一声。”   “盛时。”司烬淡淡眯眼,“你跟桑棉还有联系?”   “草。”电话里,传来盛时的低咒声,“怎么可能,她早就把我拉黑了,司哥,我进电梯了,信号不好……喂……我挂了哈。”   司烬冷嗤了一声,挂了电话。   “回别墅。”   “是,司总。”   *   桑棉挂了电话,一时沉默了。盛时给她发了别墅的具体位置,说,司烬出差去了,放心去找。   “棉棉,手稿还找的回来吗?”秦娇焦急地问道,“昨晚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   秦娇看了一眼男同事,觉得此时问有些不合适,便没在继续说下去。   “今天多谢你们,你们在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就好,我去拿一下手稿。”   “要不我们送你过去吧,北城你人生地不熟的,再说了,你导师说你剽窃他的研究成果,这事影响挺不好的,处理不好你可能会被学院开除。”   桑棉婉拒道:“多谢,我会处理好的。娇娇,我们电话联系。”   “那明天的学术交流会,你还来吗?”   “来。”桑棉在闹市区下了车,踌躇许久,还是决定先去找手稿。   赵领胜和陈升摆明了要咬死她,她担心她留在学院的手稿也会出问题,她必须找回丢失的那份手稿,否则百口莫辩。   到别墅时,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晚秋的季节,别墅区却依旧郁郁葱葱,绿树环绕、鲜花簇拥。   出租车进不去,桑棉便沿着干净宽敞的道路往里走,一路畅通无阻,走了小半个小时才到。   独栋的意式庄园,无比的气派,绿色草坪上花团紧凑,喷泉喷着细腻的水流,资本的气息一览无遗。   “桑棉,以后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美式、欧式还是中式?不喜欢别墅的话住大平层也行,这样方便我回家马上就能找到你。”   “以后我们不生孩子,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又看书,书有我好看吗?不准看。”   桑棉站在气派的意式别墅前,笑容微苦,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暂,满打满算,真正独处甜蜜的时光不到一个月。   少年人的热情和爱恋犹如烈焰,将她燃烧殆尽,那时他霸道、占有欲又强,不喜欢孩子,不喜欢她看书,便整日问着她的喜好,跟她描述着未来该有的模样。   描绘到她都信以为真。   如今,他想要的一切都有了,独独不再喜欢她罢了。   桑棉深呼吸,上前,按响门铃。   管家来开门。   桑棉愣住:“林叔?”   林叔微笑道:“桑小姐,多年不见,我现在跟着少爷,住在这边。您是来找少爷的吗?”   桑棉摇头,微微一笑:“我丢了一本手稿,回来找手稿。”   “那您请进。”   桑棉进了别墅,换了鞋,正要让林叔帮她上楼去找,就听见电梯“叮”的一声,司烬穿着黑色真丝睡袍,拎着一瓶红酒走出来,许是刚洗完澡,他额前发丝潮湿微卷,斯文俊美的面容透着一丝慵懒,没有之前的冷漠,看见她,长眸眯起,审视地看过来。   林叔无声地退下。   桑棉浑身僵硬,有些干哑地开口:“我丢了一份手稿在这里。”   司烬眼神嘲弄,勾唇冷笑:“怎么,看不上闵潮生,准备吃我这根回头草?桑棉,下次找个好点的理由。”   她脸色微白,目光微微黯淡,该走的,只是那份手稿很重要。   她抿唇,声音微涩:“我找到手稿就会离开。”   司烬面无表情,径自去开了红酒。   桑棉站了一会儿,见他没有说不准她进来,咬了咬唇,轻手轻脚地上楼去找手稿。 第31章   桑棉看了一圈, 没看见管家林叔,迟疑地问道:“我可以上楼去找找手稿吗?”   司烬垂眼,浓如鸦羽的眼睫遮去眼底的晦暗之色, 指尖握紧酒杯,声音却冷淡疏离:“随便。”   桑棉松了一口气,循着记忆上楼, 找到二楼的卧室,黑白灰冷的毫无人气的超大豪华卧室, 干净到纤尘不染, 卧室内一览无遗,别说手稿,就连一件杂物都没有。   桑棉进了浴室和衣帽间, 尽数找了一圈, 一无所获。   她微微失望, 正要退出衣帽间, 余光瞥到中岛台上的佛珠手串, 身子微僵, 被盘的乌黑发紫的佛珠,静静躺在台面的绒布上,似是被主人随手搁置在这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 手还没碰到佛珠,就被人大力地攫住。   “别碰。”男人冰冷隐怒的声音响起。   她脸色微白,手腕被他抓的生疼, 有些手足无措地说道:“我没碰。”   司烬俊脸阴沉地收起佛珠,挡在了中岛台前, 遮去了她的视线。   桑棉心口发冷, 七年里她也曾有过那么一丝卑微的奢望, 也许有一天在西北的荒漠、在南城的古城区、或者在北城的校园里,他们能够擦肩而过,捡起那段被剪断的线。   所以博导不怀好意地带她来北城,她依旧来了,她内心其实有那么一丝的希望,可眼前那点微弱的希望也被击的破碎。   他们是重逢了,却冰冷陌生如路人,他甚至厌恶她碰触那串佛珠,不准她窥探他的所有物。   山里那些晨起日暮的岁月、海岛上的耳鬓厮磨,皆是她的妄念罢了。她早该从过去的那场长梦里真正地清醒过来。   桑棉遍体生寒,冷的指尖都发颤,她抬眼,七年后第一次正视着司烬的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张俊美且冷漠的脸,艰难地吐字:“对不起,当年我不该拿你母亲的遗物来刺痛你,可你也打了我一巴掌不是吗?我跟你道歉。   是我错了,手稿我不要了。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还有,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跟方静宜联手对付你,我知道我没有那个价值。   七年前,我们有一句话一直没有说,司烬,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见了。”   她声音微微颤抖,用尽全力克制着崩溃的情绪,那句迟到七年的分手,早该说了,她想回去了,也许孤独终老才是她的宿命。   司烬俊脸微微苍白,眼底翻涌着压抑的黑色的暗涌,一言不发地攫住她的手腕,没有松开,仿佛一松开,就会彻底失去她。   他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嘶哑说道:“桑棉,你以为你是谁,你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分手就分手?七年前,你跟方静宜将我玩的团团转,现在还来试探我的底线,你以为我会跟以前一样蠢吗?   当年你们怎么对我的,我便要怎么讨回来。”   分手,这辈子想都别想。   桑棉浑身发颤,眼眶发红:“你想怎样?”   他勾唇冷笑,伸手攫住她苍□□致的小脸,粗粝的指腹掠过她细嫩的皮肤,眼眸幽暗地逼近:“你不是喜欢名利吗?不如再试试拿捏拿捏七年后的我?   拿捏住了,名利都是你的,足够你挥霍几辈子了。呵。”   他居高临下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眼角微红,乌檀色的大眼睛蒙了一层水汽,精致脆弱,细嫩的皮肤上都是他留下的红痕,顿时眼底幽暗,克制多年的欲念汹涌而起,狠狠吻上她发颤的菱唇。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想这样做。   桑棉瞳孔微张,男人侵略灼热的气息覆上来,舌尖抵开她的牙齿,灵巧地吞噬着她所有的感知和气息。一股颤栗从脚尖窜起,对方吻的粗暴且贪婪,大掌掐住她的腰肢,危险地丈量着。   桑棉挣扎着想推开他,指尖碰触到男人浴袍下的炙热肌肤,留下一道抓痕。   对方高大的身躯一震,闷哼了一声,眼眸幽暗地攫住她的手,炙热的吻一路向下,咬住她纤细的脖子,留下一片噬咬的痕迹。   桑棉吃痛,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他,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她脸色惨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第一次意识到男女体力的差距,第一次意识到七年足以改变一个人。他恨她,想报复她,想掠夺她的一切,再弃之如敝履,所以才会这样轻慢地居高临下地吻她。   她脚步虚浮地找门口走去。   “你要的手稿在我手上,没有那份手稿,你会以剽窃的罪名被学院开除吧?不仅三年博士白读,以后在学术界也混不下去了。”   司烬冷笑道,“我等你回来求我。”   桑棉浑身一颤,没有回头,径自离开,走廊上脚步声渐渐消失,很快就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   司烬站立良久,直到别墅外的动静都消失,这才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眼神微狂乱地取出口袋里的佛珠,以后被绒布包裹的印章。   竹叶青中带着沉稳的紫檀色,因为被常年摩挲,印章圆润光滑,透着玉质的色泽。   司烬摸了摸被打的生疼的右脸,低低自嘲一笑,他吓到她了吧,这样不择手段且卑劣的他。   *   盛时开车到别墅时,就见莫医生皱着眉头从里面出来,看见他时,连忙喊住他:“司烬伤到了手,这几天不能碰发物和酒,你少找他喝酒。”   “不是,是司哥喊我来喝酒的。”盛时一脸懵逼,不是说今晚出差吗?突然就给他打电话,让他带酒过来,他兴冲冲地掏出了自己的珍藏,顺便还喊上了和平,结果好端端的怎么就伤到手了。   “莫叔,严重吗?左手还是右手,当年司哥右手险些废掉……”   莫医生叹气:“还是右手,被玻璃划伤,伤口很深,再这样伤两回,这手就真的废掉了。”   盛时吃了一惊,进屋,就见和平已经先他一步到了,挑高的会客厅内,司烬懒洋洋地靠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且阴沉,右手刚包扎完,桌子上还有没收拾走的血绷带和棉球。   林叔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吩咐佣人将楼上衣帽间碎掉的中岛台搬走,然后脸色凝重地让人将会客厅的一些玻璃制品移走,就连花瓶都没放过。   盛时看的一脸懵逼,悄悄地拉着林叔:“咋回事?”   林叔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不小心打碎了一块玻璃,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的。”司烬垂眼,懒倦地开口,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和平冷笑:“你们家衣帽间中岛台上那块玻璃,能这么轻易被打碎?司烬,你要是不想活了,就直说,少三更半夜地来回折腾我们。你折腾给谁看?”   司烬脸色微沉,丢了手里的佛珠,薄唇抿起,一言不发。   盛时见这两人莫名其妙要吵起来,连忙说道:“说好的来喝酒,怎么先吵起来了,和平,你没见司哥手还伤着吗?”   “不是,哥,你怎么又伤了右手?看来林叔做的对,这家里就不能有易碎品。”盛时哀嚎道,都奔三的人了,怎么回回伤到手?   和平:“盛时,今儿桑棉有没有找你?”   盛时挠了挠头:“找了我一次,说手稿丢别墅了,我就让她来找了。好好的怎么说到桑棉了?”   和平冷笑,果然跟他猜的八九不离十。司烬那心思深的跟无底洞似的,那手稿肯定是他拿的,这是折腾了桑棉,又折腾他自己,然后来折腾他两了。   他烦躁地摸出烟,点了一根,说道:“本来这话,兄弟不该说,也不该管,但是你回回要死要活,都是我两来擦屁股。   司烬,你别使劲地折腾桑棉,她这七年过的很不容易。”   司烬长眸微凝,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暗光,冷冷说道:“你怎么知道?”   和平见这事不说不行了,皱眉说道:“就前几天,我们见到桑棉的时候,我就让人去查了一下她七年的行踪,这七年她压根就没有出国,也没有跟我表哥在一起,而是一直在西北读书,先是交换生,然后是读研读博。   手下的人说,桑棉这些年独来独往,过的是离群索居的生活,而且经济紧张,读书的时候一直给小学生补课,还在外网上做兼职翻译。   我查了她兼职的外网,翻译的单子都是大段晦涩难懂的专有名词和行业知识,连本专业的学生看着都头疼,何况她一个数学院的学生。   她平均三四天就要接一单任务,赚的钱都给她外婆买药治病了。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好歹相识一场,她过的这么不容易也没有来找你我张口,你能放过她,就放过,也算放过你自己。”   和平心情复杂,桑棉的相貌,看司烬当年那沉迷劲儿就知道杀伤力有多强,她要是想走捷径,不要太简单,但是她没有,她甚至补课都没有选高中生,而是给小学生补课。   即使过的这么难,也没有找他们张口要钱,她但凡张口,别说司烬和盛时,就连他都能拿一笔钱出来。她没有。   盛时听得鼻子一酸:“小棉花怎么这么傻,缺钱就找我啊,我穷的只剩下钱了,还给小学生补课,还做翻译,这么多年她都不联系我们。”   “够了。”司烬俊脸沉郁,长眸冰冷,“是她自找的。”   和平冷笑:“那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遇到了我们三。司烬,我看她挺有骨气的,对你也没有多少感情,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就听老爷子的回去联姻,放过她算了。”   司烬脸色陡然阴沉,狠狠捏碎手里的红酒杯,才包扎好的伤口崩裂,鲜血淋漓。   “莫医生……”   “和平,你少说两句……”   还没来得及走的莫医生马上又被拉了回来,见状眼前一黑,这小子,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吗?   “林叔,把红酒和杯子都拿走,家里不准有任何易碎品。”   顿时别墅内乱成一团。   作者有话说:   男主有些疯批属性的。 第32章   司烬右手二度受伤, 这事最终惊动了鹿家老爷子。   鹿家老爷子连夜从家里赶过来,别墅内,众人安静如鸡, 闹腾如盛时,在鹿老爷子面前也不敢造次。   这位老人家是真的德高望重,就是退了下来之后, 依旧有些威严。   司烬心情差到极致,手疼的都没有知觉, 面无表情地看着莫医生处理伤口, 见老爷子来了,这才有了几分的表情,低低地说道:“我没事, 您怎么来了?”   老爷子70多岁的人了, 拄着拐杖, 声音发颤:“你这手是不想要了吗?”   是不想要了。司烬垂眼, 一言不发。   “到底怎么回事?和平, 你来说。”老爷子一脸威严地看向和平。   和平内心有些苦, 这事他猜得到七八分,但是不敢说啊。当年司烬险些将司鹿两家闹的天翻地覆。要说老爷子不知道桑棉的存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 大家心照不宣,都闭口不提。今天桑棉来了一趟别墅,晚上司烬就闹了这一出, 不敢说啊。   “对不起,鹿爷爷, 是我们说错话, 惹阿烬生气, 他那暴脾气您也知道,当场就甩脸子,捏碎了酒杯就这样了。”   和平苦哈哈地说道。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鹿爷爷,伤口看着吓人,其实还好,司哥懂的分寸,还没结婚生子呢,要是手真的废了,估计小……咳咳……小姑娘也不愿意吧。”   众人翻了个白眼,你还不如不开口。   司烬闻言,神情微动,想到她说的那些决绝的话,瞬间眼神又黯淡了几分。当年他盛怒之下打了她一巴掌,打掉了他们之间仅剩的可能。   晚上他又说了那些混账话,司烬深呼吸,觉得心口钝钝的,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今日的地步?   是因为从来就没爱过吧,他自嘲一笑,就算他赔上这只手,她也不会因此爱他。   “我没事,外公,你晚上就住我这里吧,你们两也是,想住就留下来,要上班的就滚回去上班,养足了精神才好继续吵架。”   和平:“我明儿要上班,我先回了,鹿爷爷再见。”   盛时也飞快地说道:“我明儿也要上班,鹿爷爷再见。”   两人逃一般地出了别墅。   盛时看着手上拎来又拎回去的红酒,有些憋屈地说道:“所以我到底是来干嘛的?司哥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和平从口袋里摸出烟,递给他一根,看着夜空,淡淡说道:“智者不入爱河。”   发的桑棉的疯。   *   一夜噩梦连连,桑棉梦见自己在荒野上奔跑,前有狼后有虎,然后一脚踩空,跌进了深渊里。   醒来时,清晨五点多。昨夜她回酒店的时候浑浑噩噩,手机上有N条未读消息,验证消息更是99+。   她用冷水洗了洗脸,发现唇角有些肿,脖子上也是一连串噬咬的吻痕,一夜过去反而更明显。   她换了一件高领的毛衣,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手稿显然是拿不回来了,今天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到会场时,清晨7点多,会场的工作人员已经上班,不仅如此,还增加了不少的安保人员,就连预想中的记者和媒体都没有见到。   桑棉刷卡过安检,进会场,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也没在意,没多久就见秦娇也到了。   秦娇坐到她身侧,压低声音义愤填膺地说道:“棉棉,你知道现在事件发酵的有多离谱吗?太过分了。   你那博导虚伪透顶,还有你那个师兄,标准的绿茶男,恶心坏了,昨晚他进了好几个学术群,说要给博导找回公道,说你偷了整个科研组的成果,还发了长博文散布谣言内涵你,什么库里南、什么顶流,我天,要不是我知道你的为人,还真的信了。”   桑棉眼眸微冷,陈升撞见过她和盛时,还看到了司烬的车,这才张冠李戴,内涵她想嫁入豪门。   流言猛如虎。是她考虑不周,以为大庭广众之下公布自己的研究成果,就能出其不意地反制博导,凭借外部的压力给赵领胜施压,成功毕业。只是没有想到,他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想强占她的研究成果。   “陈升说,必要的时候会运用法律的武器。我昨晚看到气了一晚上。棉棉,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手稿拿到了吗?”秦娇见她小脸苍白,神情恹恹的,弱弱地问道,“该不会丢了吧?”   “没找到。”她垂眼,心生疲倦。   赵领胜和陈升干的出这样的事情,这件事情的舆论,对她十分的不利。因为赵领胜是博导,谁会相信导师做不出来的研究,学生会?   还因为陈升给她立的人设。为嫁入豪门博名声,桑棉自嘲一笑,这个理由真是无懈可击。   “那怎么办?我听说赵领胜在学术界有后台。”秦娇迟疑地说道,“桑棉,这事到最后都是博弈。看谁的关系更硬,哪一方更有钱有精力,你前男友能帮你吗?”   司烬看着挺有钱的,实在不行林木深也可以啊。   桑棉沉默不语。   秦娇低低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希望了。其实她上次聚会就看出来了,桑棉和她前男友估计不是和平分手,没准闹的特别难看的那种,否则她当年大好前程,怎么会突然去了西北,一去七年。   八点钟,与会人员陆续到现场。一上午,桑棉挺直腰杆承受着各方视线。赵领胜和陈升也到了会场,与一群学术界和商界的大佬坐在前面的贵宾席里。   赵领胜满脸红光,等到上午的交流会进入到尾声,这才跟几位数学界的大佬交流了一下,然后上演讲台说道:“感谢我的学生昨天大胆地公布我们正在论证的庞加莱猜想,经过数学界的朋友们一晚上不眠不休地论证和研究,确定了我们的方向是对的,是可行的。   相关论文我已经在整理中,会发到核心期刊,现在国外能研究论证的难题,我们也能解。还有,欢迎投资我们西北数学科研站。”   赵领胜说的声情并茂,还挑起了所谓的学术荣誉感,瞬间就赢得了无数的掌声。   秦娇听的目瞪口呆,见无数非议的目光看向桑棉,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说道:“赵教授,昨天大家都有目共睹,桑棉说这是她个人的研究,您对此没有任何的帮助,一夜过去,怎么就成了您的研究成果?   就算要发表论文也应该是由桑棉发表吧。”   赵领胜微笑道:“你是桑棉的朋友吧,发表的时候我会带上桑棉的名字,我是她的导师,肯定会帮助我学生完成心愿,这次的事情我不会跟她计较,只是下不为例,我还是希望学术界能清清白白,不能掺杂名利之争。”   桑棉浑身发抖,站起身来,淡漠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便现场论证吧,既是您的研究成果,想必您一定会比我研究的更透彻更正确。”   她不相信一夜过去,赵领胜能研究透,现场论证,一目了然。   桑棉话音未落,满场哗然。   “这事就闹的很难堪了。现在年轻人都这么不懂尊师重道吗?”   “这女学生名利心太重了,老赵都说了带她的名字,她也算是名利双收了,何苦要跟自己的博导撕,以后哪个单位敢要这样背刺的人?”   “估计是被名利蒙蔽了双眼,谁不想一夜成名,一步登天?我都想咧。”   “我倒是觉得桑棉说的没错,现场论证,论证不出结果,再继续掰扯,学术的事情,不分年龄和资历。”廖教授笑呵呵地说道,“一般人可真没她这股勇气。”   冒着不能毕业,三年读博生涯打水漂的危险,公然挑战博导的权威,勇气可嘉,他们都是圈内人,自然知道学术界的水有多深。   到底是谁的成果,还不一定呢。如果是这位年轻的女博士的研究成果,那可真是数学界之光,前途不可限量啊。   演讲台上,赵领胜脸上笑容消失,皱眉说道:“桑棉,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你是想让我们数学院在整个学术界都出名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和要求,回学校再说。”   “呵,谁说是耽误时间来着,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抢占学生的研究成果,还倒打一耙,等着被告吧。”   一道嚣张的声音传来,只见会场的门被打开,穿的西装革履的盛时带着一队精英律师进来,一双桃花眼朝着桑棉眨了眨,然后笑眯眯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盛时,是桑棉的代理律师,我身后这些都是律师团成员。对了,这次的学术交流会是我哥牵头的,现在大家应该知道我的后台有多硬了吧。”   盛时双手抱肩,听着耳机里低沉的指示声,懒洋洋地说道:“所以,开始吧。”   小棉花只能他们欺负,外人想欺负,做梦呢。   学术界的大佬们不认识盛时,只有少数年轻人低呼道:“他是不是那个歌手盛时,我天,我竟然能见到明星。”   “是那个常年消极怠工,不努力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歌手盛时?”   “我听说他后台很硬的,而且人缘特别好。”   年轻人激动地议论着。   会场前排,商圈的大佬们瑟瑟发抖,开玩笑,他口中的哥可是那位杀伐决断,铁血冷酷的商界新贵,此次投资三十亿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司家太子爷。   这后台能不硬吗?拿钱砸也能砸死台上的赵领胜,何况还带了一个律师团来。   台上,赵教授,危。 第33章   赵领胜完全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原本这事他都合算好了, 桑棉没背景,人微言轻的,只要他一口咬死这是科研组的成果, 到时带上她的名字,这事也就过去了,大家双赢嘛。   原本学生的论文就是要带导师署名的。他这也不算是抢占成果。   结果闹了这么一出, 桑棉是真的不想毕业了?   赵领胜内心不悦,正要说话, 会场的人上台, 低声提醒道:“那位盛先生是北城世家子弟,他哥就是蒲公英资本的创始人。赵教授,这事还是私底下协商解决吧, 要是真的闹上了法庭, 事情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对方恨不能明晃晃地告诉他, 全北城估计都没有人敢接你这桩案子。赵教授算是得罪了最不能得罪的人。   谁能想到一个学术交流会, 闹的满城风雨, 昨天炸了学术界, 今天炸了世家圈。   赵领胜瞳孔一缩,吓得话筒险些砸下来。蒲公英资本的创始人?这怎么可能?   桑棉怎么可能认识那个圈子里的人?这三年她在他手底下可没少吃苦。   *   “桑棉。”秦娇看见盛时带着一队律师团的人过来,顿时兴奋地扯了扯桑棉的衣服, 刚被赵领胜气得半死,现在爽上了天。   桑棉看着走过来的盛时,微楞:“你怎么来了?”   盛时眯起桃花眼, 笑的春风灿烂:“我在车上找到了你的手稿,就给你送过来了, 刚才都是骗他的, 这些都是我的保镖。人太红了, 出门都不太方便。”   狗屁,这些人都是司哥的法律顾问团,兄弟心,海底针,明明司哥自己到了,非要他来出这风头,他可太喜欢了。   “保镖?”桑棉和秦娇都愣了一下,看着这些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律师们,感觉有些不像。   盛时笑着摆摆手:“不重要,手稿找到了,告不告?我能将他告的倾家荡产。”   桑棉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告。”   不仅要告他剽窃成果,还要告他过往的种种罪行。   台上,赵领胜脸色微变,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干笑道:“桑棉,以权势压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件事情我们师生私底下解决,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赵领胜说完,死撑着,脚步虚浮地下了台。   台下陈升认出盛时,见导师还在放狠话,寻思着导师后台硬,内心大喜,出言讽刺道:“桑棉,就算你搬来救兵也无事于补,公道自在人心。”   盛时这么嚣张跋扈地说自己后台硬,反而坐实了他的说辞。女博士为嫁豪门,剽窃整个科研组的研究成果,呵,这事一出,桑棉名声就坏了,回头估计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得求到博导面前来。   到时候他也能跟着捞点好处,没准能留在北城,有了名声,一切就都有了。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   盛时没有想到这师生两死鸭子嘴硬,继续泼桑棉脏水,顿时火冒三丈,正要发飙,耳机里传来司烬低沉的声音:“搞学术的最重声誉,废话少说,直接举证。”   盛时闻言,摩拳擦掌地笑道:“赵教授,法制社会,哪里来的以权势压人,大家都是普通公民,刚才不过是开个玩笑。这里有一份音频资料,里面是学生对你的举报证词。这三年来,你借着博导的权力,引诱威逼女大学生跟你发生不正当关系,道德败坏,压榨侮辱男学生逼人自杀,造成多名博士生抑郁肄业。   我已经联系了这些受害者,无条件帮他们提供法律援助。对了,你的账户有大额来历不明的资金进账,西北数学院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赵教授,咱们法院见。”   真以为他是来耍威风的?要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司哥会走这一趟?一晚上加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他们收集到关键证据。   打蛇打七寸,他就等着遗臭学术界,被数学院开除,去蹲监狱吧。这种社会败类,竟然能做博导,还欺负小棉花,抢她的研究成果。啊呸!   盛时话音未落,律师团的代表已经播放了音频资料:“相关证据,我们已经收集完毕,赵教授,你就等着法院传票吧。”   会场一片哗然,众人目瞪口呆,没有想到剧情发展急转直下,赵教授竟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人设崩塌,舆论瞬间倒向了桑棉。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谁抢谁研究成果,而是犯罪事件。   “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之前在论坛上就看到有人匿名说西北数学院有人渣教授,原来说的就是他。”   “如果赵领胜真是这样的人,支持惩恶扬善,把这种道德败坏的人清除出学术界。”   “盛时举了赵领胜好几个罪证,□□女学生、打压男学生、受贿以及抢占学生研究成果,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身败名裂……”   “可恶,亏我之前还相信赵领胜,真以为桑棉是为了成名,还有那个陈升,四处造谣,为虎作伥,等着他们孽力回馈。”   “已经孽力回馈了,盛时背后还有大佬,人有权有势却选择走法律程序,看来是真心为桑棉考虑,这叫做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众人议论纷纷,更有正义的学生愤慨地叫道:“你也配当大学教授,别祸害学生了,滚出学术界。”   “抢自己学生的研究成果,要不要脸?”   ……   “你们这是造谣,我要请律师,告你们诽谤。”赵领胜神情扭曲,恶狠狠地叫道,“桑棉,你竟然敢泼我脏水……”   桑棉淡淡开口:“赵教授,我这里收集了你很多罪证,我可以公开。”   警方进来,直接将情绪失控破口大骂的赵领胜带走,连带着将陈升也带走了。   整个会场瞬间炸裂了。   桑棉看向盛时,低低地道谢:“谢谢你,这件事情我本来打算自己做的。”   她忍辱负重三年,收集了不少赵领胜的罪证,但是受害的女学生不敢告他,好不容易有一个胆大的女生准备告他的时候,被赵领胜威胁收买了。   赵领胜背后有人,学院也不可能公开丑闻,给自己抹黑,于是将受害的女学生保送读研,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普通人的维权之路就是这样的艰难。这几年她心灰意冷,准备放手一搏,搏输了就肄业,重头来过,但是盛时出手,事情柳暗花明,变得简单起来。   赵领胜后台再硬,也不可能硬的过盛时这个圈子里的人。   盛时哈哈笑道:“这种人渣人人喊打,不用谢,对了,赵领胜自有受害者去告他,你别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司……咳咳……说你的论文正常发表,走自己的学术花路,今天的事情一出,舆论会逆转,不用担心。”   秦娇兴奋地点头:“对对对,棉棉,你要熬出头了。”   走自己的学术花路,好浪漫的说辞。秦娇少女心爆棚,差点尖叫。   桑棉看着面前的手稿,眼睫微颤,没有问司烬为什么会改变主意拿出来,她跟博导的这场战役持续了三年,尘埃落定反而异常的疲倦。   她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   盛时回到会场的贵宾休息室,就见司烬站在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广场,眼神幽深晦涩。   “司哥,任务圆满完成,这一下学术界估计要地震。话说我还真的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教授,简直刷新我的三观。可怜的小棉花,三年待在这样的人渣手下,难怪毕不了业。”   盛时说的唾液横飞,凑到他面前,看着外面空旷的视野,什么都没有呀。   “她有问什么吗?”司烬收回视线,因受伤,脸色有些病弱的苍白。   “没呀,就谢谢我来着,嘿嘿。”   司烬薄唇抿起,他都听见了,提到都不想提到他吗?掌心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常秘书敲了敲门,进来低声汇报道:“司总,西北警方已经去取证了,这次是联合北城办案,不出意外的话,赵领胜至少十年□□,数学院那边等警方的通告出来会取消他的职称,开除他和陈升。”   司烬点头,长眸闪过一丝冷光:“别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想到赵领胜威逼诱.奸女学生,桑棉在他手下三年,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担心受怕的日子,司烬心头就涌起一股强烈的杀意。   这种人渣不配为人,还是别出来祸害社会了。   “赵领胜进了局子,数学院这次也拉不到科研赞助,小棉花是不是要回西北了?”盛时后知后觉地说道,“草,那我岂不是看不到她,不是,司哥,那你们怎么办?”   司烬目光陡然一暗,周身散发一股寒意。   *   桑棉回到酒店,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这几日三餐不正常,情绪波动大,胃隐隐作痛,她吃了药,去酒店楼下的拉面馆,点了一份牛肉拉面,一边静静地吃面,一边手机开机。   赵领胜的事件在网上迅速发酵,学院已经出来道歉,表示会严肃处理。网上声讨赵领胜的师生很多,更多人勇敢地站了出来,堪称大型审判现场,网友罗列出了赵领胜十多项罪名,足以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学术界永远除名。   一时之间,引起了巨大的舆论。   开机没多久,秦娇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棉棉,你总算开机了。廖教授想联系你,没你的号码,通过我师兄,联系到我了。”   秦娇的声音隐隐激动,廖昌平教授在学术界是领军人物,该不会是想招揽桑棉进科研站,读博士后吧,那可太好了,一次性解决生活工作问题,桑棉不仅有工资拿,还能继续做她喜欢的研究。   桑棉错愕了一下:“廖教授?”   廖昌平教授确实是她一直以来的目标,她本来打算重新考博的。   “是真的,廖教授说你的论文十分惊艳,给数学界带来新的思路,我把你的电话留给廖教授了,你注意接听啊。”   桑棉眉目舒展,垂眼低低一笑:“娇娇,这是这几天来第二个好消息。”   第一个好消息就是赵领胜和陈升被拘留,压在心头的两座大山都被移开,生活隐隐透出一丝光亮来。   桑棉眉眼弯起,露出久违的笑容。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你前男友让他的秘书联系了我,问你之前在京大的事情,我什么都没说,给含糊过去了。”秦娇欲言又止,“桑棉,他好像对你余情未了。”   桑棉唇角的笑容消失,许久,淡淡说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解决了博导的问题,后面就是司哥的追妻火葬场。 第34章   赵领胜事件之后, 桑棉的论文在学术界引起了小规模的地震,她吃牛肉面的功夫,已经接了七八个电话, 有国内媒体的电话,有各个数学院教授的电话,还有国外核心期刊的电话。   像是平静了半辈子的湖泊被投入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子, 意外地掀起了巨浪。   她将手机调为飞行模式,沿着深秋的北城街道, 漫无目的地走着。寒风凛冽, 梧桐树叶早已落尽,广场上有流浪的歌手弹着吉他,唱着不知名的歌曲, 她在街边买了一束鲜花, 雪柳、复古桔梗、尤加利搭配着六出花和洋牡丹, 是深秋的味道。   “小姐姐, 你好, 请问你有意进娱乐圈吗?”在街边等人的江路只觉得眼前一亮, 出于本能,满心激动地出声搭讪,“我是经纪公司的经纪人, 这是我的名片。”   他见过无数娱乐圈美女,从没有见过这样古典气质的美人,乌发雪肤, 唇色浅淡,只穿着最寻常的黑色大衣, 抱着一束复古色泽的花束, 仿佛时光都沉静了下来。   江路感叹, 莫名想起了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骨相美,气质更美,整个娱乐圈找不出同类型的美女。   桑棉神游的思绪被打断,冷淡说道:“抱歉,没有这个意向。”   她视线掠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复古建筑,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文化保护区,难怪行人极少,街道清幽宁静。   这里好像是网红打卡拍照的景点之一。   江路见她声音清冷,莫名被苏了一下。   可恶。竟然对娱乐圈不感兴趣,多少女孩都梦想着进娱乐圈都没有机会,这位小姐姐简直是暴殄天物,辜负她这张脸。   江路见她径自离开,连名片都没收,惋惜得原地跺脚。   “江哥,要是你们公司的艺人都是这样的,以后我免费给你们拍照片。”一边蹲着的摄影师看着随手拍出来的街拍,赞叹道,“不进娱乐圈拍电影太可惜了。”   江路凑过去,看着他拍出来的照片,深秋清幽的街道上,满地黄叶,气质清冷,五官精致的年轻女子走在萧瑟的寒风里,说不出的文艺唯美,连这座城市,似乎都没有那么浮躁了。   “照片你发我,我认识一个投资人,富二代公子哥,找人最在行,咱三顾茅庐试试?”   这简直就是文艺片女主,错过再等一百年。   *   学术交流会第三天,桑棉在北城闲散地走了走,没有去会场,等傍晚时分回到酒店时,前台小姐姐喊住她,说有几位教授等了她一下午。   桑棉错愕了一下,就见酒店大厅休息区里,廖教授和三位教授坐在一起做研讨,其中一位女教授还是西北数学院的博导,桑棉去听过她的讲座。   “李教授,廖教授,您们怎么在这里?”桑棉上前,客气疏离地开口。   廖教授和李教授见她回来,顿时脸上一喜,站起身来,笑道:“可算是把你等回来了。桑棉,你可真难找。”   “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忘记调回来了。”   “不碍事。”李莉看了一眼廖教授,笑道,“廖老,我先跟桑棉说下学院的决定?”   廖昌平笑道:“您说。”   李教授面色微微严肃:“桑棉,学院已经决定开除赵领胜和陈升,取消他的教授职称,你这边要是有什么证据也可以交给警方。   至于你博士毕业的问题,鉴于这种特殊情况,学院开了特例,只要各项条件都达标,就正常答辩,毕业。   关于赵领胜,学院有失察的责任,你这边还有什么问题或者困难吗?都可以告诉我,学院会帮你解决。”   赵领胜的事情爆发的太突然,他们也被打的措手不及。听说桑棉在交流会上提出论证方法的当晚,就有电话深夜打到了校长那里。   外人只知道赵教授被警方带走,却不知道西北数学院险些翻了天,不仅赵领胜,就连赵领胜的后台都直接被纪委带走调查了。   他们这才知道身边竟然有这么深的利益链,整个利益链上的人全都被调查,起因只是赵领胜想抢占学生的研究成果。   校长连夜召开了视频会议,安排人来北城处理后续的烂摊子,以免这事波及到学校。挑来挑去,因为她是女教授,直接挑中了她,来北城安抚桑棉。   李莉对桑棉早有耳闻,当初桑棉进数学院还引起了小小轰动,不过她性格清冷且孤僻,喜欢独来独往,且跟博导的关系恶劣,整日泡在图书馆,三年下来存在感越来越低。   谁能想到这样低调的小姑娘,背景通天,险些掀翻了数学院的天,更是引起了学术界的地震,李教授感叹,可能这就是上天的宠儿吧,美貌和天赋并存。   “证据我昨天就移交给警方了,目前没有什么困难,多谢学校。”   李莉点了点头,觉得这小姑娘冷归冷,人也是真的低调懂事,就是不知道这么深的背景,怎么会来西北读博。   “这几天我会代表学院留在北城处理后续的事情,桑棉,学院跟廖教授的科研站在谈合作,希望你能参与帮忙。”李教授说完,忍不住有些小激动地说道,“你的论文我看了,虽然还没有进行到最后的论证,但是足以冲击现在的数学界。年轻人,后生可畏。”   廖昌平笑道:“李教授,你怎么抢我的台词,我这次来可专门是来挖你们西北数学院的墙角的,我想邀请桑棉加入博士后科研站,桑棉,你有兴趣吗?   科研站的福利非常好,年薪24万,补贴大约有10万,还有其他的福利。   这些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你可以专心做你的研究,我相信你能在数学道路上走的更远。”   桑棉被接二连三的好运砸中,微微一笑:“我只是一个没毕业的学生,两位教授这么说,有些受宠若惊了。”   众人对视一眼,你可不是普通的学生,未来没准能拿菲尔茨奖。   廖教授见她天赋过人,年纪轻轻,生的这样的好相貌却不骄不躁,十分赞赏,万幸赵领胜没有祸害数学界未来的苗子。   “桑棉,你的论文惊艳了我,希望未来我们能一起共事,为科研事业做更多的贡献。”   李教授笑道:“虽然不想承认,桑棉,你去廖教授的科研站会有更好的发展。”   桑棉微笑:“多谢,那等我明年拿到毕业证再加入科研站?”   她也不矫情,原本她就是冲着南城数一数二的科研站去的。   桑棉眸光微微黯淡,去南城也好,终究是要离开的。   “以你的水平,不需要等毕业,直接加入,后面的程序慢慢走,科研就是争分夺秒啊。”廖教授笑道,“对了,桑棉,你本科是京大的吧,最近京大在筹备一个数学座谈月,邀请国内外知名的数学家来交流学习。每周都有讲座,这样的机会难得,我也在受邀请之列,你不如也留下来?   很多人都对你的论证方法感兴趣。若是能在母校开讲座,是学术人的荣耀吧。”   “竟然有这么好的事情,桑棉,那你就留在北城,毕业的事情对你应该不难,到时候回学校答辩就行。等你的论文刊登出来,京大极有可能会邀请你去开讲座。那你可真是最年轻的讲师。”   李教授惊叹道,她可是努力了几十年才有这样的成就。   桑棉愣了一下,国内外知名数学家齐聚一堂,每一场座谈会都是思想的碰撞,她绝对不能错过。   “好。”   众人交谈了近一个小时,等天完全暗下来才意识到晚饭都没吃,就在酒店里随便对付了一顿,然后皆大欢喜地回去,一头扎进科研里。   *   黑色的库里南里,司烬坐在后座,隔着酒店的落地橱窗,看着跟廖教授等人交谈甚欢的桑棉,目光专注,眸光幽深似海。   他一向知道她的软肋。   只要聊到数学,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她沉迷数学,而他则沉迷她。   “司总,京大座谈月的事情基本谈妥了。”常秘书低声汇报着,学术界的人既单纯又固执,司总重金砸下去,邀请国内外知名的数学家来京大开讲座,这些学术人丝毫不为所动,但是一听谁谁谁也来开讲座,立马激动地又同意了。   这一次简直是数学界的狂欢。京大的数院学生估计要疯,不对,全国数院的师生估计都狂喜。   在桑小姐的事情上,司总过于任性了点,花钱如流水,他这个一秘看着都心疼,不过都花在了祖国的科研事业上,也算是给国家做贡献了。   到底是世家子弟,即使从商,思想觉悟都比一般人高。   只是老这样花钱动用人脉关系,又不去见面,默默做这么多事情又不让人知道,这情商低的离谱,他看着都急。   “司总,桑小姐要是加入廖教授的科研站,我们跟他们有深度合作,不如就让桑小姐来接洽?”常秘书暗戳戳地想撮合,见了面才能增进感情啊!   司总也老大不小了,老爷子那边每次都旁敲侧击地问,他总不能说,老板身边别说女孩子,就连集团养的狗都是公的。   “过段时间。”司烬长眸微阖,低沉开口。她性格那样刚强,从来都是一条道走到黑的人,若是逼的太紧,反而会适得其反。   七年都等了,再等等,也熬得住。这一次,他是猎人,而非猎物,绝对不会重蹈当年覆辙。   司烬垂眼,看着自己包着绷带的右手,目光幽深,给盛时打了一个电话:“你给桑棉打电话,让她出来一趟,理由自己想。”   接到电话的盛时:草,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作者有话说:   女主不会进娱乐圈,一心搞科研,晚安=3= 第35章   桑棉回到酒店房间, 就接到了盛时的电话。   “小棉花,呜呜呜。”盛时一个一米八的纯种爷们,在电话里委屈巴巴地哭诉道, “你能来捞我吗?昨天我们跟司哥吵架了,吵着就……哎……我现在难受……”   桑棉指尖微凉,听到自己干哑的声音:“好端端的, 怎么吵架了?”   “还不是因为司烬,他那狗脾气, 真没几个人受得了。前天晚上在家里手划破了玻璃, 险些废掉,和平多说了两句,他就翻脸把我们拉黑了。”盛时越骂越来劲, “这几年, 司烬那叫一个喜怒无常, 你可要离他远点, 保不准哪天就遭了殃。”   狗司哥, 想见桑棉就直说嘛, 变着法子让他把人骗出来,幸好他的表演成绩优异。   “我跟你唠唠,你自己说司烬是不是个东西。   高三那年暑假, 他打断了林木深两根肋骨,打的人跑去美国七年没敢回来,大一那年, 军校校花追他,人在篮球场上摆了999朵心型玫瑰勇敢追爱, 他面无表情将人玫瑰花全踩烂了。   大四那年, 鹿爷爷给他介绍了战友的孙女, 第一次见面他就逼着我们扮鬼,把人吓哭了,从来老死不相往来。   毕业第一年,他死都不听劝,被老爷子打的半死都要弃军从商,人称商界鬼见愁,见他一面都要预约!!!人干事?!   就我们遇到那天,他一大清早就使唤我去跑腿给他买糕点吃,然后开车把我丢半路。你就说他是不是个东西。”   桑棉听着忍不住唇角上扬,笑容随即慢慢苦涩,他的七年似乎精彩至极,不像她,回忆起来都苍白无力。   “我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兄弟,结果他拉黑我,呜呜呜……你不会跟他一样没良心吧。”   “女士,您好,这位先生喝醉了,能麻烦您来领一下人吗?”电话被一个小哥接过去,“拜托了。”   对方过于客气,喝醉的又是帮了她很多次的盛时,桑棉低低叹了一口气,问了地址,是北城一家高消费的酒吧。   她穿上大衣,戴上围巾,打车到酒吧,许是寒冬将至,酒吧里人不多,光线有些昏暗,驻场的女歌手有一副迷人的烟嗓,低声吟唱着情伤。   盛时是公众人物,没有在吧台喝酒,服务员小哥带她上了二楼的包间,只见包厢内,一身潮服的盛时抱着话筒在鬼哭狼嚎地唱着歌,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酒。   桑棉进去时,耳边还飘荡着他撕心裂肺的歌声:“你伤害了我,还一笑而过……”   旁边几个狐朋狗友在劝着:“盛哥,心都给你唱碎了,咱能切歌吗?”   “哥,不就是跟司少吵架了嘛,闹崩了就算了,强扭的瓜不甜。”   盛时:“滚犊子,你们懂个屁~”   桑棉:“……”   “咦,小姐姐你哪位,是走错了包厢吗?”   桑棉走过去,看着瞬间生龙活虎的盛时,皱起眉尖:“没醉?”   “哪能呢,区区几瓶酒就想放倒爷?我就是心里不痛快,想见见你,听你骂骂我也好呀。”盛时将话筒丢掉,笑嘻嘻地说道,“他们都不敢骂司烬,你敢。”   狐朋狗友们:“……”   终究是错付了。敢情在等漂亮妹妹。   “不是,妹妹你这么生猛?连司烬都敢骂?他可是我们圈内的杀星,商界鬼见愁,北城第一恶霸,小心被他记恨上,钝刀子割肉,折磨你一辈子。”   众人齐刷刷点头。   “我记得六七岁的时候,误以为司烬是女孩子,想亲他一口,结果被他打的满地找牙,后来,我每次谈女朋友,他就派人将我所有的黑历史告诉对方,唉,三十的人了,至今单身,妹妹,你缺对象吗?”   盛时踹了他一脚:“滚犊子,桑棉是司哥的人……”   草,众人犹如被晴天霹雳劈中,司,司烬的人?圈内第一恶霸且冷血工作狂司烬有女朋友?不是,司烬要是听到刚才的话,会不会弄死他们?   众人呆滞间,只见包厢的门被人打开,视线一暗,身形颀长峻拔,冷峻俊美的男人站在门口,长眸半阖,冷淡地看向包厢内。   草。众人心惊肉跳,天要亡他。   “你来做什么?是准备向我道歉吗?我不接受。”盛时义正言辞地说道。   司烬一言难尽地瞥了他一眼,有病就去治,然后黑眸看向桑棉:“你跟我出来一下。”   声音说不出的冷淡。   司哥对女朋友都这么冷淡的吗?牛逼!众人看的甘拜下风,果然是司少,家庭地位不是一般的高。   桑棉骤然看到他,身躯一僵,想到上次不欢而散时,对方吻住她,噬咬着她的脖子,顿时心尖微颤,下意识就想逃,只是男人高大颀长的身躯挡在门口,堵死了唯一的路。   她攥紧指尖,随着他出来,包厢外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就连服务员小哥都消失不见。   司烬低头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炙热的视线在她浅淡的薄唇上掠过,他扯了扯有些紧的领带,觉得这里也过于闷热了点,有些喘不过来气。   “盛时在盛家没有继承权。”   所以专注他,只看他一个人就好。   桑棉心口微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随即自嘲一笑:“你以为我别有用心想接近盛时?下次我不会出来了。”   司烬脸色微变,伸手攫住她的手腕,有些压抑地说道:“当年是你自己说的,看中司家的权势地位,我不能多想?”   掌中的手腕细的一折就断,司烬眸光沉沉,她都不吃饭的吗?这么瘦?   桑棉冷笑,甩开他的手:“既然我蛇蝎心肠,蝇营狗苟,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让你的兄弟们离我也远一点,让他们别没事给我打电话。”   司烬脸色难看,掌心一空,那种空虚感又袭上心头,险些将他无情地淹没,他烦躁地扯开束缚的领带,重新攫住她的胳膊,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亲自看着你,桑棉,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   冷冽危险的气息逼近,犹如无法驱散的雾气将她重重笼罩,桑棉脸色发白,靠在墙上的身躯绷成了一条直线:“就算是犯人,也有刑满释放的时候。到底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司烬眼眸危险地眯起:“我这人一向公平。桑棉,你当年是不是特得意,能把我玩的团团转,当年你骗了我多久,就还多久。对了,一年之内,随叫随到,等我满意了自然会放过你。”   桑棉抿唇,沉默不语,许久,干哑地说道:“好,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许是没想到她会答应,司烬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脸色微沉,冷冷说道:“走吧。”   他松手,看着掌心落空,见她一言不发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烦躁地扯掉领带,脸色阴沉地靠在墙上。   包厢内,盛时和狐朋狗友们见外面许久没了动静,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推选一个代表。   “你去看看,人是不是走了,我不敢出去。”   “要去你去,老虎头上拔毛的事情我不干。”   “草,谁TM的推我。”   盛时跌出包厢,见司烬垂眼靠在墙上,额发凌乱,犹如一只被遗弃的大狗狗,弱弱地问道:“哥,小棉花呢?被你气跑了?”   司烬:“……”   盛时撇了撇嘴,得,亏得他拿出全身的演戏细胞,将人骗了出来,结果又被他气跑了。   “司哥,你以前是怎么追到桑棉的?小学生都比你会追女孩子。”盛时一脸嫌弃,“18.9岁的时候,你还知道骗你外公去南城过年,然后千里迢迢开车去见她,又是送烟花,又是送温暖,还送烧烤陪守岁,现在怎么就拉跨了呢?”   司烬脑门青筋抽抽地跳动,咬牙切齿地说道:“闭嘴,你懂什么。”   愚蠢的爱,毫无意义。他要的是掌控,彻底地掌控。   “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你别回家又闹事,草,你右手纱布怎么渗血了?”盛时叫道。   包厢内,众人闻声纷纷出来,七嘴八舌地喊道:“司少受伤了……120 ,打120……赶紧送急诊。”   司烬:“……”   他怎么会认识盛时这样的夯货,还附带了一群蠢货。   *   右手只是无意识地攥紧,导致伤口裂开,司烬直接回别墅,重新换了药和纱布。   因心情烦躁,无法入眠,他喊林叔去拿红酒,面无表情地喝了大半瓶,直到老爷子打来电话。   “阿烬,常秘书说你最近的行程比较空闲,不如回来住段时间,陪我爬爬山?你这几年天天忙事业,都是你刘奶奶家的小孙女陪着我,人小姑娘脾气又甜又软……”   司烬皱起英挺的眉头,无奈地说道:“既然小姑娘那么好,你干脆认作干孙女算了。”   “你这熊孩子,非要气死我,之前的旧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让盛时扮鬼吓唬人小姑娘,让和平代替你去相亲,你干的那些事情都让我老脸没地方搁。   现在我那些战友每一个愿意介绍小姑娘给你。”   司烬懒洋洋笑道:“巧了不是,我也挺不乐意的。”   老爷子低低地叹气道:“阿烬,外公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真的就不能找个喜欢的女孩子结婚吗?”   司烬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清醒且冷淡地说道:“外公,如果我要结婚,对象只可能是她。”   电话里一阵沉默。   许久,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你忘了你母亲的悲剧?”   “我没忘。”司烬眯眼,长眸幽暗,“外公,桑棉不是我母亲,我也不是司修明。等你见到她就会明白的。”   她什么都好,只是不爱他罢了。   “可那孩子七年前伤过你,你为什么非要一条道走到黑?”   司烬低低一笑:“走过才知道,这条道是黑还是白。”   作者有话说:   盛时:司哥挺好一人,就是长了一张嘴。 第36章   学术交流会很快就接近尾声, 最后一天是集体合影,晚上有主办方筹备的晚宴。   合影时,数学界的专家大佬们见廖教授和李教授带着桑棉站在C位, 顿时痛心疾首,看来传言是真,桑棉加入了廖昌平的科研站读博士后。   好一个廖昌平, 连没毕业的博士生都不放过,他们慢了一步, 等于慢了十年, 未来几年的优秀科研站评选中,铁定是争不过了。   合影之后,学术交流会圆满结束, 大家寒暄着交流着联系方式, 约着下次再见。   学术交流会之后, 就是京大的座谈月, 每周一位数学专家, 时间战线拉的太长, 桑棉老是住酒店就有些不方便。   好在他们跟北城的科研站有项目合作,廖昌平直接带桑棉进组,给她在北城的科研站申请了宿舍。宿舍不大, 60平的小房子,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就在科研站大院里。   因过去的房子公摊面积小, 虽然60平,但是住起来十分的宽敞明亮。桑棉心满意足, 托李教授回去后将她的东西都打包寄过来, 然后买了一个大型的书架, 将所有的书籍和研究资料摆放了半面墙,正式在北城住下来。   等搬完家,她的论文也在国外期刊顺利发表,引起了数学界不小的震动。   京大很快就发出了讲座邀请,来的是数学院的女教授,也是以前推荐她去元旦迎新晚会的系主任高钰。   高钰进了科研站的宿舍,见小屋内干净明亮,老式的建筑反而透着一种年代的美感,大大的拱形落地窗,地暖地板,双层绣花窗帘,屋子虽小,但是精致且五脏俱全,尤其客厅内整面墙的书架,上面都是书籍,莫名透着书香气息。   “桑棉,没有想到科研站的宿舍条件这么好,除了房子小点,不比京大的宿舍差。”高钰笑道,“我们晚了一步,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接受了廖教授的邀请,加入了南城的科研站。”   高钰内心无比感慨,当年桑棉在京大人气仅次于林木深,更是数学院之光,那时她看的出来这位小姑娘不浮不躁,前途不可限量。谁成想后来她申请交换到了西北那山脚旮旯里。   她去找院长专门了解过情况,不希望这样的好苗子埋没到大荒漠里。西北数学院虽然也排名前列,但是哪里比得上京大的学术氛围。但是院长三缄其口,似乎有难言之隐,并且告诉她,这事无法更改。   再后来她就没有听到过桑棉的只言片语。   没有想到再次得知她的消息,竟然是整个数学界的地震。七年时光,即使是在荒漠里,她也没有荒废学业,甚至钻研到了他们都没有企及的领域。   “还没有祝贺你,这一次你的论文引起了国内外不小的反响,老师真为你高兴。学院打算邀请你参加京大的座谈月,面对数学界谈一谈你的研究。”   桑棉有些惊讶,随即恬静一笑:“学院会不会太草率了?我其实只知道埋头做研究,不擅长演讲。而且我博士没毕业,跟数学界的专家教授一起开讲座,有些不合适。”   高钰笑道:“我感觉你在内涵我,我评了教授多年,也没有论证出庞加莱猜想呀。桑棉,你虽然年轻,资历浅,但是天赋高。就算今天是一位初中毕业的人发表出震惊数学界的论文,他也有资格站在京大的讲台上。   数学是需要天赋的。你做到了很多人没做到的事情。”   桑棉眉眼弯弯,点头道:“好,谢谢高老师。”   高钰欣喜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她衣着朴素,难掩精致白皙的五官,是人群里一眼惊艳的美人,顿时笑道:“桑棉,你今年27了吧,有男朋友吗?”   桑棉愣了一下,说道:“没有对象,高老师,我可能更喜欢做科研。”   高钰点头:“这种事情看缘分,没准缘分到了,也不影响你做科研。”   她丈夫的二表舅家有个小儿子,年龄跟桑棉差不多大,关键那孩子长得一表人才,没有不良嗜好,家底殷实,是世家子弟中不错的好苗子,跟桑棉倒是十分的般配。   可恨她生的是女儿。   高钰心里喜欢桑棉,忍不住想给她介绍对象,又怕她一口回绝,决定回家先让表侄子看看桑棉的照片,找机会让两人见面。   这样好的女孩子,肥水不流外人田。   高钰跟桑棉敲定好讲座的时间,安排在一个月后元旦的那个周末,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   一出科研站大院,高教授就在群里找到之前学术交流会上拍的大合影,给她表舅妈打了一个电话。   “是要给江衍介绍对象,好好好,我正愁着这事呢。那熊孩子眼光都要上天了,挑三拣四的。我跟他爸都想找个学术界的儿媳妇,你介绍的人我绝对信得过。”江母笑道,看了看微信上的照片,在一群中年数学家中一眼就看到了精致漂亮如白天鹅一样的桑棉,顿时眼前一亮。   “这小姑娘长的可太漂亮了点,江衍那熊孩子肯定看的上。是你们京大的教职工吗?”   高教授笑道:“不是京大的教职工,不过本科是京大的,是当年的省高考状元,桑棉现在还在读博,明年会进入南城科研站读博士后,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天是代表数学院去邀请她来京大开讲座。   她可是唯一一位以博士生的身份来京大开讲座的讲师,未来极有可能能拿到菲尔茨奖,即数学界的诺贝尔奖。   但凡我生的是儿子,就没有你们家江衍什么事情了。”   江母在电话里爽朗地笑道:“万幸你生的是女儿。阿钰,我们家江衍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要是能成,定要好好谢你。”   高钰笑道:“行,这小姑娘是真的优秀,和你们家门当户对的女孩很多,但是有希望拿菲尔茨奖的女数学家,就这么一个。我只牵线,能不能成还得看你们家江衍。”   江母满心欢喜地应承下来。世家圈靠的都是几代的积累,祖宗的荫庇,要是后世子孙不争气,家族也是要败落的,不如那些真正能影响世界的科研者。   江母美滋滋地将照片转发给了儿子。   *   司烬出差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北城正式进入寒冬,下起了第一场雪。整个朋友圈都在晒雪景,司烬煮了一杯咖啡,看着别墅前被雪覆盖的白茫茫一片,第一次觉得住的地方太过于清冷了。   他以前不喜欢人潮拥挤,不喜欢喧嚣吵闹,特意选的这地段,如今只觉得偌大的别墅空荡冷寂,索然无味。   盛时在三人小群里疯狂地艾特他和和平:“哥哥们,出来玩耍吗?”   和平:“没时间,年底忙。”   盛时:“你忙屁,忙着写小作文吵架?”   和平:“……”   开玩笑,司烬出差半个月,回来心情必定差到极致,这个时间点撞枪口上不如老老实实地待在家。   盛时:“@司烬,哥,小棉花搬家了,你知道吗?”   司烬垂眼看了一眼群,屈尊降贵地打了个“?”。   他知道,常秘书早就汇报过了。半个月前在酒吧不欢而散之后,他就径自出差,在国外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熬了半个月才回国。   盛时见他竟然冒泡,飞快地打字道:“小棉花搬进科研站的宿舍了,那一带住的全都是博士教授,人文气息太浓郁了,我去了一次就浑身不自在,而且房子又小又老,你直接让小棉花住你家不就得了?”   和平正在喝水,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呛死。司烬都被迫出国避了半个月,还邀请人住他家?这不得分分钟崩人设,从此被桑棉拿捏的死死的?   盛时这夯货生来就是坑兄弟的。   司烬:“……”   盛时:“别怪兄弟没提醒你,京大邀请她开讲座,到时候课堂在网上疯传,全网都是你情敌。近水楼台先得月,下手要快狠准。”   盛时:“怎么没人了?草。”   盛时觉得没意思,去隔壁群玩了,滴滴滴地响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哪个水货在水群,不就下了一场雪吗?至于这么兴奋吗?   盛时一进群,就见江衍打字道:“啧啧,女数学家也想嫁入豪门,我爸妈让我去相亲,对方明年读博士后,不想去,你们谁替我去?”   江衍最近很兴奋,很激动,他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巨美的相亲对象,对方还是准博士后,就连他表姐,京大的系主任教授都赞不绝口。   看到那姑娘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坠入爱河了。这不得来群里显摆显摆?   狐朋狗友1:“算了,江少,无福消受,学霸就没有几个能看的,这都读到博士后了,铁定灭绝师太。”   狐朋狗友2:“没图没真相,先发照片,哥们才能决定要不要替你走这一遭,受这苦。”   狐朋狗友3:“我先退群,要是姑娘好看,你们再拉我。”   江衍秒发照片,只见众多中年的数学家中,一位清冷绝美的年轻女子瞬间抓住了众人眼球。   群里众人炸开了锅。草,这姑娘绝美,气质清冷,那一双乌檀色的大眼睛清润水灵,看的人心发软。   这TM的不去相亲?瞧你小子那显摆的能样。江衍这狗东西要是不去,他跪下来喊三声爷爷。   众人咬牙切齿,酸溜溜地,不想说话。   盛时:“草!!!!!”   盛时疯狂地小窗司烬:“哥,你康康我,康康我啊,不是,你看看群。”   司烬:“无聊。”   盛时:“我求你看群,小棉花要跟江家那小子相亲。”   司烬:“?”   江衍是什么货色?从小一个圈子里长大的能不知道吗?这小子说好听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说难听点,就是个喜欢告状,喜欢表现的怂货。   盛时从来跟他玩不到一块去,因为胆小事儿还多,他们小学三年级还在一个班,每逢他上课睡觉,江衍必打小报告,告诉班主任。   班主任就让他放学打扫卫生。司烬等的烦了,就跟江衍约学校后面的小巷子,第二天对方哭唧唧地转到隔壁班了。   好家伙,敢挖司哥的墙角,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盛时兴奋地私戳和平:“进群,看司哥发飙。”   司烬群很多,工作群、家族群、老爷子加的各种养花逗鸟爬山群等等,找了半天才找到被屏蔽掉的一个世家子弟的小群,他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加的,估计是盛时拉他进来的。   司烬一进群,就见江衍打字道:“你们说,真人真的有这么美?这一看就是网红营销嘛。”   群里赫然发的是学术交流会最后一天的大合影。这张照片,他有。合影的当天,常秘书就发了一份给他,他看到照片的第一时间就有毁掉的冲动,想删掉所有的照片,不让人看到独属于他的美。   此刻,看到江家那小子发这张合影,司烬长眸危险地眯起,阴恻恻地打字道:“哪里美?眼瞎?”   见潜水八百年的司烬都被炸出来了。   群里众人全都沸腾了。   司烬进群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在群里说话耶。   司少说丑,那就算是美如天仙,也是丑。   马屁精1:“司少说的对,丑,丑哭了。”   马屁精2:“就是小网红,估计还是整的。”   马屁精3:“相亲?狗都不去。”   江衍内心犹如日了狗一样,你们没事儿吧,没事吃点溜溜梅?这都美成这样了,还昧着良心说丑?   这就是权势的魅力吗?还骂他是狗?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呸!   司烬脸色铁青,许久发了个:“?”   满群顿时安静如鸡,好像会错了意,拍错了马屁?草了! 第37章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时, 有几个公子哥看着照片上的桑棉,拉了个小群,瑟瑟发抖。   公子哥1:“哥几个,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姑娘特眼熟?如果是真的,那我给江衍点蜡。”   公子哥2:“关键词盛哥?”   公子哥3:“盛哥喜欢的姑娘?那这不得闹翻天,他两从小不对付。”   公子哥4:“比这还可怕, 寂寞点烟.jpg。”   公子哥5:“没见司烬都出来说话了吗?你们真以为他那么闲?”   小群里众人一阵握草,犹如吃到了绝世大瓜, 既激动又兴奋, 坐等后续发展。   且说江衍觉得事态发展有些不对劲,他明明是来群里晒他未来天才女友的,结果炸是炸出了一群人, 但是不得劲, 而且一群人小窗他, 给他点了一排蜡烛, 让他保重。   这群人是有什么大病?   “哥, 赶紧把照片删了, 保命要紧。”   “江哥,相亲不能去。”   “这姑娘是司哥的人。”   握草。江衍看着好友发来的信息,惊出了一身冷汗, 莫名想起小学三年级的盛夏,他连续打小报告告状盛时,那天放学, 司烬等在校门口,懒洋洋地说道:“小胖子, 跟我来一下。”   那时司烬还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家世显赫, 在圈内是独一档,鹿阿姨也是那种美的跟仙女似的,每次来开家长会都会给他们带好吃的甜食,还对他们甜甜的笑,可惜司烬只跟和平、盛时玩。   和平也就算了,盛时学习成绩那么差,除了会哭什么都不会,根本就比不上他,要是盛时天天被老师批评,没准司烬以后会跟他一起玩呢。   于是他屁颠屁颠地跟着司烬进了学校后门的小巷子里,然后哭着出来,再后来就听说鹿阿姨去世,司烬成绩一落千丈,变成了坏孩子。   不过他还是很羡慕司烬,说不出来的羡慕,可能是无论他变得多坏,依旧有不离不弃的兄弟,有宠爱他的外公,依旧是人群里最耀眼的存在。只要有他,其他人都会沦为绿叶。   司烬的人?江衍嗤笑一声,怎么可能。   听说这姑娘之前一直在西北读研读博,这个月才回北城。   嫉妒,他们就是活生生地嫉妒,想搅黄他的相亲,哼。   江衍回怼:“司烬要是认识这姑娘,我直播倒立喝稀饭。”   草。冒着生命危险提醒他,结果人家不领情,这一下,知道内情的人原地躺平,爱咋的咋的。   群里盛时阴阳怪气道:“谁去谁是孙子。”   江衍:“……”   司烬:“?”   盛时嘿嘿笑道:“司哥不算。”   司烬:“辣眼睛。”   和平再次被水呛住,不忍直视地打字道:“照片删一下,不准外传。”   群里一群人面面相觑,司烬是不是审美奇特,所以这些年都没谈个对象?另一群人瑟瑟发抖,握草,都勒令删照片了,这瓜保熟。   见司烬三人都被炸出来,众人也闻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立马删照片,把话题带了过去,开玩笑,就连当时最废柴的盛时,现在都在娱乐圈红极一时,别提从政的和平和从商的司烬。   这姑娘铁定来头不小,江衍要是敢去,就死定了。   别墅内,司烬手中的咖啡早就冷掉,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他伸手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不知为何想起那年在海岛上,他问桑棉最喜欢什么季节。   “冬天吧,喜欢下雪天。”那时候她从书本里抬起头来,小脸莹白,犹如上好的暖玉,弯眼一笑,“雪花很浪漫。”   “那我们就把婚礼定在雪日里。”   那时她错愕了一下,没有说话,如今想来,她大概从未想过跟他长长久久。   雪日婚礼。司烬嗤笑了一声,将冷掉的咖啡尽数倒掉,再也没有雪日婚礼了。   “司哥,我问出来了,明天江衍和小棉花去新月大饭店,京大的系主任也去,还真是相亲,她老师牵头的。咱要不要去搞破坏?”   三人小群里,盛时疯狂地艾特司烬。   盛时:“哥,吱一声行不行?要不然小棉花就要被抢走了。江衍那小子长的还真不赖。”   和平:“相亲也挺不错的,说明江家对桑棉很认可,不在乎她的出身和家庭,要是真的成功了,桑棉也算是跨越了阶层,皆大欢喜。”   盛时:“啊呸,小棉花不需要,就她现在在学术界的成就,江衍也配得上?”   和平暗自点头,当年他不赞同桑棉和司烬,是知道他们没有未来。可七年过去,世事变化,桑棉硬生生地将一条绝路走出了通天梯来。   现在只要阿烬坚持,老爷子估计也会同意。   盛时:“司哥,咱去不去?”   和平:“别说了,让司烬好好想想。”   司烬坐在壁炉前,看着壁炉里跳跃的火焰,俊脸淡漠,浓如鸦羽的睫毛留下一泓暗影,他摸到烟盒,点了烟,七年来第一次破戒。   烟草刺激着神经,炉火滋滋燃烧着,烧了一夜。   *   科研站的日子比桑棉想象的要忙碌,她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既要准备毕业答辩,也要熟悉新的环境,还要准备元旦的讲座,真是一天恨不能有48小时。   好在这半个月来,司烬似乎直接遗忘了她这个人,没有再找麻烦,她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怅然若失,只能靠不停的忙碌来释然那股堵在心头的情绪。   总会过去的,就如同过去七年。日子一天天地扛过来,也许就满头白发,过完了这一生。   她苦笑。   周六晚上,高教授约她吃饭,交流讲座的事情。雪天路上很堵,桑棉匆匆忙忙赶到新月大饭店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点。   “抱歉,教授,路上堵车,我迟到了。”   百年老字号的饭店,没有包间,只有雅座,用复古的屏风隔开,来往的非富即贵。桑棉也是看着外面停着一排的豪车,才意识到这家饭店不简单。   “不迟,我们也刚到,下雪天本来路就不好走。”高钰起身笑道,“桑棉,碰巧今天在饭店遇到了熟人,这是我远房的表弟江衍和姐姐江璐,不介意一起坐吧?”   桑棉听出她话茬里的“我们”,看了眼精心打扮过,白净帅气的江衍以及御姐范儿的江璐,微笑道:“不介意,教授,您太客气了。”   一阵寒暄,还未坐下,桑棉就听见隔壁雅座传来惊讶的声音:“高铱誮教授,桑棉,好巧。”   桑棉愣住,就见许久未见的林木深也在,与他同行的是和平。   和平戴着斯文的眼镜,一派社会精英的模样,微笑道:“桑棉,你这是在相亲吗?”   场面顿时无比尴尬。   高钰也愣住,完全没想到半路杀出两个程咬金,一个是昔日京大的天之骄子,另一个是混的风生水起的和家子弟。都是世家子弟,论地位比江家还要显贵。   草。江衍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初见桑棉的惊艳还没平复下来,看见和平也在,顿时心口哇凉哇凉的。早知道昨晚就不在群里显摆了。   林木深是校草级别的,和平也是英气逼人类型的,都不比他差,他的相亲宴,别TM的被搅和了。   桑棉微笑道:“今天是高教授请我吃饭,交流一下讲座的事情。”   当然交流讲座没必要约这么高级的饭店,交流是真,相亲也是真,林木深和和平的出现,反而解救了她。   林木深笑道:“高老师,介意我们拼桌吗?我们跟桑棉也好久没见了。”   高钰惊讶地说道:“你们居然认识?”   和家那个圈子不是一般人能进的。高钰也没怎么接触过,据说来往的都不是一般人。   高钰不禁看了一眼桑棉,觉得相亲的事情要黄。   一行人坐下来。   江衍脸色堪称颜料,都没来得及跟桑棉搭上话,就见和平侧身跟桑棉交谈着。   “听盛时说,你加入了南城的科研站,后面是准备去南城吗?”和平一针见血地问道。   桑棉点头:“大约明年毕业就会去南城,目前只是借调在这边。”   和平若有所思地点头:“南城也很好,文化古都,离你老家近,而且阿烬外公祖籍就是南城的,高三那年寒假,他还撺掇着老爷子去南城过年,为此鹿家还兴师动众了一番。”   桑棉错愕了一下,所以那年寒假,是司烬要去南城过年,特意去看她的吗?那时,他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一提到司家和鹿老爷子,旁人就完全插不进去话了。   江衍忍不住说道:“和哥,你跟桑棉是怎么认识的?”   和平见他沉不住气,上钩了,意味深长地笑道:“通过司烬认识的。”   草!!江衍险些打翻了茶杯,脸瞬间煞白。   他伸长脖子,扫视了一圈,隔着一道道古色古香的屏风,果然在角落里发现了探头探脑、笑得一脸奸诈的盛时。   盛时旁边,背影峻拔挺直,侧脸淡漠、长眸半阖的男人不是司烬是谁?   草草草!江衍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万念俱灰。 第38章   屏风之后, 盛时看着江衍惊恐的眼神,险些乐疯,幸灾乐祸道:“哥, 司衍那孙子吓懵了,估计现在腿都在抖。”   太爽了。这孙子,竟然真的敢来挖司哥的墙角。就算司哥跟桑棉还没复合, 那也是有过一段感情的,轮得到他?   司烬没有回头, 垂眼看着新煮开的清茶, 红泥小暖炉,白雪煮新茶,雅是雅, 就是有些吵闹, 失了兴致。   “司哥, 你来吓江衍我一百个赞同, 不过你让和平喊林木深来, 不是添堵吗?”盛时桃花眼咕溜溜地转, 小声问道,“你是想再打他一次?”   司烬冷嗤:“他已经出局了。”   七年在美没有回来,搁桑棉的性格, 就算以前喜欢他,以后也不会了,时光最是磨人, 犹如一柄钝刀,能割掉所有的欢喜雀跃, 只剩下一潭死水的冷寂。   林木深于桑棉而言, 现在就是个死人。   不过他也差不多, 司烬想起自己缺失的这七年,莫名烦躁。   当年的事情,外公肯定是出了力的,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他不能问,不能怪,只能跟他慢慢谈条件。   盛时傻眼:“那你还喊他来?”   “总是要让他认清现实,免得我以后还要花时间来应付他,一次性解决,这就是效率。”   盛时咋舌,好家伙,两个情敌放一起解决,社会我司哥,人狠话不多。牛!要是翻车了咋办?   *   服务员上来添茶。   江衍觉得天要亡他,以前他就打盛时的小报告,就被司烬放学约小巷子,桑棉要是真的跟司烬关系匪浅,他还能有命在?   姑娘比照片上美十倍,气质清冷古典,性格安静温柔,身上一股子跟浮华社会格格不入的书卷气息,这放在娱乐圈都是尖叫的程度,他妈绝对会喜欢这样的儿媳妇,他也喜欢,但是人名花有主。   江衍发出苦涩的笑容,现在就希望桑棉能看上他,那他还能跟司烬掰掰手腕。不过只要人姑娘眼不瞎,都不会舍弃司烬选他吧?   司烬除了性格喜怒无常,脾气坏点,样样出类拔萃,家世也是一等一的好,他跟他老子娘还不合,一直分开住,以后结婚都没有婆媳问题,他外公更是德高望重,那人脉地位首屈一指。   怎么看都没戏。   江衍焉了。一侧的林木深也从偶遇的惊喜中冷静下来,他表哥八百年才约他吃一回饭,本以为是缓和这些年生疏的关系,结果在这里遇到了桑棉和江家姐弟,还有她京大的教授,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相亲。   何况他表哥还直言不讳地说出来,和平打小就是人精,有八百个心眼,这哪里是偶遇,这分明是来拆人相亲宴的,顺便让他死心的。   林木深苦笑,他跟桑棉真的只是校友,从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吞。   服务员来上菜。   饭桌上,众人各怀心思,大家都不是傻子,尤其是高教授,知道相亲黄了,就彻底地丢开了江家姐弟,跟桑棉聊着讲座的事情,尽心尽力地传授着经验,生怕好心办坏事,惹得桑棉不快。   既然桑棉这么抢手,那她也就不用操心了,可恨江衍这小子不争气,白瞎了她一番心意,不过高钰看了看面前的和平和林木深,瞬间觉得,该。   一顿饭吃完,气氛还算融洽,桑棉除了讲座的事情,旁的几乎不开口。新月饭店有北城极负盛名的观景庭院,她借口出来透气,站着檐下,看着庭院内的雪景。   四季桂和南天竹上落满了积雪,庭院的假山人工池结了一层薄冰,雪地里有觅食的野鸽子,咕噜咕噜地叫着,环境十分的清幽宁静。   桑棉找服务员要了一个馒头,在雪地里喂了一会儿鸽子,等到肩头落满积雪,这才回到廊下,正要拍掉肩头和头发上的落雪,视线陡然一凝,动作僵在了原地。   司烬站在廊下的木质藤灯下,姿势优雅娴熟地抽着烟,褐色的长大衣、军靴,晕黄的灯光打在他俊美的侧脸上,透出几分淡漠疏离。   桑棉唇角的笑容消失,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司烬掐了手中的烟头,丢进廊下的垃圾桶,走过来,修长的指腹拂过她睫毛上的落雪,冷嗤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过的挺好?”   男人指腹无情地拨弄着她的睫毛,冷冽的气息带着烟草味侵袭而来,桑棉浑身僵硬,后退一步,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司烬眯眼,攫住她的手腕,冷淡说道:“怎么,打扰了你钓金龟婿?前有闵潮生,后有林木深、江衍,你这些年看人的眼光着实不太好,江家看着风光,其实早就日薄西山,与其找江衍,不如找我。   毕竟我们之间可以直接省略演戏的部分,直奔主题,不是吗?”   司烬眼眸幽深,看着她在雪里里冻的发白的小脸,克制着将人抱到怀里取暖的冲动,薄唇抿起,冷嘲热讽道。   她宁愿出来跟江家那小子相亲,也不愿意跟他低头,他比那些人差吗?   桑棉手腕被他捏的生疼,心口微凉,忽而低低一笑,自嘲地说道:“你说的对,我看人的眼光确实不太好,所以这些年都是我咎由自取。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找谁都不会找你。同样的错误,我不会犯第二次。”   司烬脸色铁青,太阳穴突突地刺痛,上前一步,俯身冷冷说道:“桑棉,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找谁都不会找……”   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司烬攫住她的下巴,堵住她要说出口的伤人的话,犹如一匹饿狼,一点点地吞噬着,想将她撕裂,融进到身体里,这样她就不会想着跟别的男人相亲,想着离开他了。   呵,玩弄他的感情,还想着全身而退,找别的男人。她以为他是圣人吗?   男人的吻,蛮横、强势,不讲道理,还咬破了她的唇角。桑棉唇上吃痛,气得浑身发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想也不想,打了他一巴掌。   她打的手发麻,打完之后,呆立原地,忍住眼里的涩意和刺痛。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就算再情难自禁,他也会克制地、小心翼翼地寻问她的意愿,而不是现在这样,霸道且轻慢,如同对待一个玩物。   是了,她在他眼里,大约就是个心机叵测、随时可报复可丢弃的玩物。   “司烬,你疯了吗?”   司烬眼神幽深如墨,擦了擦薄唇上的血迹,危险地笑道:“抱歉,以前没有让你发现我疯的一面,我这人念旧,喜欢找旧人,在我腻了你之前,你敢找别的男人试试?”   “对了,之前出差了半个月,现在大约很闲,所以,我会隔三差五地找你。”   桑棉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由于嘴唇被他吻的红肿,且被咬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桑棉被迫提前离席。   司烬是故意的,故意咬破她的嘴角,然后告诉所有人,她生活不检点,至少不是她说的没有对象。   她只得发信息给高钰,说自己有急事,需要马上处理,并且再三道歉。好在高教授此次对她有愧在先,倒也十分的大度,还反过来道歉,说自己的安排欠考虑。   桑棉苦笑,没有再解释,顶着风雪,回到宿舍。   今天的事情好处理,以后呢,她根本不知道司烬会发什么疯,以前他动怒,她还能顺毛安抚下来,现在几乎不可能。   桑棉深呼吸,觉得有必要找一趟盛时和和平。   *   盛时伸长脖子,忍着内心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等了半天终于等司烬回来,就见他阴沉着脸,俊脸上还隐隐有指印红痕,顿时傻了眼。   草,司哥被小棉花打了?这是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逼得兔子咬人?除了弃军从商那一次,司哥被老爷子揍了,好像就没被人打过吧。   小棉花,牛!   “哥,你的脸?”   司烬懒洋洋地抬眼,冷冷说道:“打是亲,骂是爱,我喜欢被她打,有问题?”   盛时微笑:“没问题,绝对没问题。”   敢情您可是个抖M。   “所以,你们谈崩了?没约会?没久别重逢胜新婚?”   司烬内心烦躁,草,只是吻的过分了点,一时没控制住咬破了她的唇角,她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后面还怎么约会?更别提胜新婚了。   盛时傻眼:“不是,哥,你到底说啥干啥了?怎么每次都搞的这么惨烈呢?你说出来我给你参谋一下,至少咱没被姑娘打过吧。”   “是没被姑娘打过,回回都被骗不少钱。就你那撒钱的劲儿,我也不舍得打。”司烬冷笑,摸出烟盒,发现里面空了,顿时烦躁地丢了打火机。   “说的也是,这招对小棉花不管用,不然你就用钱砸到她心软,爱你爱的要死要活。”   司烬冷嗤,她怎么会不爱钱,她最爱的分明是权势地位,当年要不是被他撞破她们的计谋,她就会一直演戏演到他跟所有人决裂都要娶她。   内心有个微弱的声音反对着,可是她这些年一直过的很清贫,他们以前在一起时,骑单车爬山看日出都很快乐,分手时,她甚至都没有找他要分手费,直接断的干干净净。   司烬呼吸不畅,该死,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当年他以为她会跟林木深一起出国,以为方静宜会给她五百万,以为不去打扰就是仁慈,竟然没有考虑到钱的问题。林木深真是太废物了。   更可恶的是,她宁可找江衍这样的纨绔子弟,都不愿意找他。 第39章   桑棉一走, 高教授也就提前走了,将空间留给年轻人,江衍等人面面相觑。   群里, 人人都在蹲相亲的后续,全都在艾特江衍。   狐朋狗友1:“江少,求直播相亲。”   狐朋狗友2:“江哥, 今晚是抱得美人归还是直播倒立喝稀饭?”   狐朋狗友3:“哥几个能不能盼着点江少好,肯定是抱得美人归。没看江哥都没时间搭理我们吗?”   江衍内心犹如日了狗一样, 他连跟桑棉说话都机会都没有, 全都被和平截住了,直播个屁,而且旁边还有两个煞星虎视眈眈。   江衍泄气地问道:“和平, 你给个准话, 桑棉真是司烬的人?这不能够啊。”   要是真是司烬的人, 还能出来相亲?明明他表姐说人没对象的。   和平:“人来了, 你自己问吧。”   说话间, 就见司烬和盛时慢悠悠地走过来, 司烬还拿着一个冰袋在敷脸,本就是一派斯文俊美的做派,平添了几分战损的危险, 看的江衍心突突直跳。   他可以不问吗?他想回家。   司烬漫不经心地抬眼,黑眸如点墨,淡淡说道:“问吧。”   江衍挤出笑容:“没, 对了,今晚我请客, 饭钱我结。”   开玩笑, 还问个锤子。   “账单司哥买了, 对了,晚上有二场,哥几个去吗?”盛时双手插在口袋里,笑道,“哟,林哥也在,这几年因为司哥,你都不敢回国,现在误会解除,司哥说,他做东,给你接风洗尘,吃完饭正好打牌。”   林木深表情一言难尽,敢情是故意喊他出来宣示主权的,不过看情况他跟桑棉之间的误会并没有解除吧,不然也没时间在这里跟他叽叽歪歪了。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江少去吧,你们人正好够了。”   江衍眼珠子都要瞪出来,草,把他往火坑里推?他看起来很傻吗?   “不不不,我回家还有事,我跟我姐就先走了,你们聊。”   江衍拽着江璐,火烧屁股地往外跑,跑出老远还回来看,生怕人撵上来。   江璐猛翻白眼:“你从小怕司烬的毛病还没改过来呢?”   江衍:“你从小喜欢和平的毛病不也没改过来?扭捏了一晚上也没跟人说上话。”   装了一晚上淑女的江璐一把子揪住他的耳朵,叫道:“你给老娘再说一遍,那是你未来的姐夫。”   江衍哀嚎,这日子没法子过了。   相亲的事情不了了之,一连数日,江衍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群里吭声,权当这事没发生过,只是偶尔想起有过一面之缘的桑棉,顿感惋惜。   怎么就看上司烬那个恶霸呢。   *   眨眼就是12月尾。廖昌平这段时间回了南城,北城这边的事务大多交给了桑棉,桑棉跟科研站的同事工作了一段时间,也渐渐熟悉起来。   圣诞节前夕,秦娇将她拉进了京大的宿舍群里。群里宋晓媛和袁莎都在,看见桑棉进来,顿时欢呼着撒花。   宋晓媛:桑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回北城也不告诉我们,我们还是听秦娇说才知道你现在声名赫赫,已经是数学界的名人了。   袁莎:恭喜,难得我们都在北城,找时间出来聚聚?我做东,就当做给桑棉接风洗尘。   桑棉:好。微笑.jpg。   秦娇:那太好啦,桑棉,你什么时候有空?现在我们四人中,就你最忙。   桑棉:元旦以后都可以。   京大的讲座安排在12月的最后一天,后面基本都有空。   宋晓媛:今晚平安夜,姐妹们,我先撤了,我们家乌先生要带我去吃烛光晚餐,等会给你们上图,mua~   袁莎:生无可恋.jpg 。   秦娇打语音电话过来,险些笑的拍桌子:“桑棉,我现在都能想象袁莎的表情,你不知道,宋晓媛没事就在群里秀恩爱,晒娃。刚才我还跟袁莎打赌,说你一进来,她必要秀恩爱,结果赚了小富婆200块打赌费,你晚上有事吗?没事我们去吃火锅。”   桑棉听着忍不住唇角上扬:“晚上没事,等会就可以走了。宋晓媛跟乌良辰结婚都有孩子了?”   秦娇:“一毕业就结婚,第二年就有了娃,现在小姑娘都四岁了吧,长得挺可爱的,宋晓媛毕业之后就没有上班,直接当了全职太太,没事朋友圈晒晒美食、晒晒包,晒晒娃,秀秀恩爱,别提了,只有社畜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群里,宋晓媛突然艾特桑棉:@桑棉,你跟你小男友怎么样了?我们家乌先生还记得你那小男友呢,说回头一起出来吃饭。   桑棉楞住,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秦娇也傻了眼,不可思议地说道:“宋晓媛魔怔了吧,秀恩爱秀到走火入魔了?她不知道你前男友的身份吗?   棉棉,我一直没敢问,你前男友是不是跟林木深差不多的家世?”   因为桑棉太忙,秦娇也不好问她感情的事情,不过那日在酒吧,司烬气势压过了林木深,后来的学术交流会,盛时又出面帮桑棉撑腰,她就算是榆木疙瘩脑袋,也知道司烬那群人来头不小。   当年人家在山里度假,压根就是看在桑棉的面子上,低调罢了。   桑棉淡淡说道:“可能不知道吧,我没说过。”   秦娇:“啧啧,咱也不理解这是什么心态,我马上就能下班了,我们研究所离科研站不远,我来找你,你好好想想,晚上吃什么火锅。”   秦娇匆匆挂了电话。   桑棉在群里简单发了一个“好”字,然后发了一会儿呆,其实再也没有机会一起吃饭了吧。   唇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只是她跟司烬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们现在就连心平气和地说话都做不到。   桑棉垂眼,收回思绪,埋头做着手头的论证公式,等再抬头,已经天黑,科研站的保安室打来电话:“桑博士,有人找你。”   “好,谢谢。”她飞快地收拾好桌面,穿上大衣,戴上围巾,下楼出科研站。   外面寒风冷冽,天寒地冻,桑棉搓了搓冻红的耳朵,一路小跑到了科研站的门口,四处看了看,没看到秦娇的身影,转身问着保安室的大爷。   “是位先生找你,院里非内部人员不让停车,他就说开车绕个圈,顺便等你。”保安室的大爷双眼发亮地指了指绕一圈回来的黑色库里南,“在那呢。”   桑棉回头,就见司烬将车停在路边,天寒地冻的时节,他穿着黑大衣军靴,围着深蓝格子围巾,面容俊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冲着保安室的大爷说道:“大爷,谢了,马上就开走。”   桑棉被他温暖干燥的大掌握住,浑身一僵,回头看了一眼保安室的大爷,见大爷一脸吃瓜的表情,不好在科研站门口跟他拉扯,咬了咬唇,跟他上车。   车内暖气十足,桑棉一上车就缩回自己的手,问道:“你找我什么事情?”   司烬掌心的温香软玉消失,长眸忍不住眯起,淡淡说道:“找你吃饭。”   司烬视线落在她冻的有些发白的菱唇上,吩咐常秘书将暖气开大点,去东江路。   桑棉急急说道:“我今晚有约。”   她刚说完,就见司烬脸色冷峻,视线幽深地看过来,冷淡说道:“推了。”   桑棉:“……”   秦娇的电话适时进来。   “棉棉,我马上到你们科研站门口了,你快下楼,我带你去吃一家巨好吃的火锅店。”   “对不起,我临时有事,娇娇,过几天我再找你,好吗?”她声音有些压抑,低哑地道歉。   秦娇听出她情绪不好,愣了一下:“没事,你先忙,没事我们再约,桑棉,你要是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桑棉挂了电话,深呼吸,想找本书看,这才想到自己出来急,只带了手机和钥匙,她偏过脸,看着外面的夜景。   车内气氛凝固,桑棉不说话,司烬也没有开口,常秘书额头不自觉地冒出冷汗,恨不能将油门踩上200码,这谁顶得住。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给司少脸色看,第一次见司少逼着人小姑娘爽约陪他去吃饭,咳咳,多少有些活该。   车子没多久就开到了东江路的一家私人菜馆,司烬下车,见桑棉小脸低垂,被冷风吹的眼角微红,高大的身躯走到她侧边,替她挡住寒风,低沉说道:“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桑棉没看他,一言不发地进了菜馆,不大的门面,外面建筑有些复古,连个店名都没有,一进屋,经理就迎上来,恭敬客气地说道:“司少,女士,今天老爷子也在,是分开吃还是?”   桑棉一惊,就听见司烬淡淡说道:“一处吃吧。”   “两位请。”经理在前面引路。   桑棉抬眼看他,没动,司烬见状,低沉一笑,懒散说道:“吃个饭而已,又不是见家长,慌什么?”   走在前面的经理脚步一顿,笑容险些挂不住。都见鹿家老爷子了,这规格可比见家长还要高。   “我还是先回去吧。”桑棉咬唇,要走,手腕被人用力攫住。   司烬垂眼,眼眸幽深,冷嗤道:“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觉得见了老爷子我就要娶你?那我岂不是要娶一堆人回家?”   他说完,伸手揽住她的肩头,半是激将半是强势地带她进雅间。   男人的力气极大,桑棉气急,想掰开他的手指,结果反而被他反握住,五指交缠地进了雅间。   雅间内,插着几株傲雪红梅,满室都是梅香和茶香,屏风后面,年过七旬的鹿家老爷子跟书法大家单老先生在喝茶,欣赏新的一副字画,见司烬带着桑棉进来,俱是一愣。   司烬唇角微微勾起,懒散笑道:“外公,单老先生,我和桑棉过来吃饭,经理说您也在,我们就过来蹭个饭了。”   他握紧桑棉的手,介绍道:“桑棉,这是我外公,这位是书法大家单老先生。”   作者有话说:   司哥:不会谈恋爱,直接见家长吧~ 第40章   鹿老爷子第一次见外孙这样认真地介绍一个姑娘, 而且是先斩后奏,招呼都不打,直接带到了他面前。   这是对她很自信啊。   鹿老爷子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姑娘, 确实生了一副好相貌,面相极好,气质也是少见的书卷气, 看着就挺讨喜的,可惜了那样的家庭, 又跟方静宜有牵扯。   可架不住外孙喜欢, 兜兜转转七年,还是将人带到了他面前来。   老爷子微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吃吧, 我们祖孙俩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最近新得了一幅字画, 我跟单老正在赏鉴, 你们也一起?”   是一幅清代八大山人的《岁寒三友》图。   司烬握住桑棉的手, 带着她坐到茶室的坐席上, 脱了外套, 姿势优雅地开始烹茶,茶香一点点地弥漫开来。   他舀了一杯给桑棉,低沉说道:“外公, 我不懂字画,让桑棉帮我赏鉴。”   鹿老爷子闻言险些一口茶喷出来,这小子套路一套套的, 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桑棉自然不懂字画,她的领域是数学, 最多练过瘦金体, 还是为了写字好看, 不过恰巧她知道这幅岁寒三友图。   大约是她跟司烬刚谈恋爱不久,有一次盛时贼兮兮地带了一幅画过来,说淘到了宝贝,正是一幅岁寒三友图。   司烬嫌他电灯泡,看了几眼,就嗤笑说是赝品,盛时不服,两人就辩论了一番,最后自然是司烬赢了。   等盛时丢了画,气呼呼地走了,司烬被搅起了兴致,就拉着她去看那幅赝品,一点点地让她猜哪里跟正品有区别,说对了,他受惩罚,说错了,他惩罚她。   她自然一窍不通,就被他压着耳鬓厮磨地亲,那时候情浓,每亲她一次,他就握着她的指尖,用低沉性感的声音指出赝品的地方,后来一副字画,硬是看了一个小时,十分钟就能说完的事情,亲了至少五十分钟。   那件事情她记忆犹新。   桑棉垂眼,看着面前的字画,不卑不亢地说道:“两位老先生,这幅画大约是赝品。其因有三:八大山人的题跋中言,为之画律题其端,字体应该是上下端,字体位置不对。   画中,松针散而无神、树干冗笔过多,不是八大山人苍劲浑厚的画风。   最后八大山人常用何园一印,此画的印章非真品“何”字。”   鹿老爷子和单老对视一眼,哈哈笑道:“还真是不能小觑年轻人了。”   老爷子笑道:“虽说是赝品,但是也拍出了两千万的价格,我跟单老正在看这副赝品,恰巧你们就进来了。”   因品画,气氛陡然就轻松起来。   桑棉淡淡说道:“其实我不懂字画,恰巧听人提过岁寒三友,若是今日换了别的画,我是半点也品鉴不出来的,让两位老先生见笑了。”   单老摸着胡子笑道:“我跟鹿老都是七老八十的人,难得有年轻小辈陪我们看这么枯燥的字画,圈内看门道,圈外看热闹,热闹最难得,哈哈。鹿老,你说呢?”   司烬在一边懒洋洋笑道:“她没时间研究这些,平日里整日就知道埋头写公式,做论证,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要不是我拉她出来吃饭,也不知道要坐到深夜几点。”   鹿老爷子但笑不语,一边的单老好奇问道:“小姑娘是做研究的?”   “最枯燥的数学,而且一读就是七八年,明年又要读两年博士后。我都怕她读书读傻了。”   桑棉抬眼看他:“数学其实一点也不枯燥。”   司烬见她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乌黑分明的大眼睛波光潋滟,带着一丝不服,忍不住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低沉笑道:“你说不枯燥,就不枯燥。”   桑棉被他亲昵的动作弄的脸颊发烫,有些楞在原地。   自从重逢以来,他鲜少对她笑,不是冷嘲就是热讽,更别提这样亲昵温情的举动。   鹿老爷子轻咳了一声,说道:“是不是该上菜了?”   单老哈哈笑道:“没错,该吃饭了。”   小年轻人的爱情,真是美好,光是眼神都要将对方看化了。鹿家很快就要抱曾外孙咯,也好,免得鹿老整日在圈内嚷着给司烬相亲。   他家这小子,眼高于顶,又是出了名的难搞,纵横商场的老狐狸都要折在他手里,何况是娇养的小姑娘,谁还敢去招惹?   现在好了,人自己找了一个。   一顿饭吃的异常融洽,期间也无人过问桑棉的家庭背景、经历和学识,只说着北城哪家的馆子好吃,哪里的雪景好看,开春哪里的新茶最好喝。   人年纪大了,诸事都看开了。   桑棉埋头吃饭,菜品新鲜嫩滑,滋补暖胃,吃的人浑身暖洋洋的,偶尔别人问话,她也能答上来一二,大多时候都是侧耳倾听。   一顿饭下来,单老几次给鹿家老爷子递眼神,这小姑娘真是沉稳大气,言行举止都是学院做派,没有十多年的沉淀,养不出这样的气质,真是极好的。   鹿老爷子假装看不到老友的眼神,内心暗戳戳地高兴,他何尝不知道这小姑娘优秀?从她考入京大,一路走来,再到前段时间在学术界崭露头角,桩桩件件,秘书都汇报上来了。   真是瑕不掩瑜,最诟病的那点出身问题在这样的努力和天赋下面也不值一提。他其实也不是老顽固,只是失去过女儿,不想外孙走同样的老路,落得凄惨下场,只是今日一见,彻底地打消了他的顾虑。   这样的孩子,跟司修明那等蝇营狗苟之徒是不同的。   吃完饭,单老的司机过来接,这边秘书也过来接老爷子回家。   桑棉和司烬站在寒风里,送两人离开,临了,鹿家老爷子微笑道:“阿烬,等得空就带桑棉回家吃饭。”   桑棉闻言呆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司烬眼眸微深,淡淡说道:“好的,外公。”   车子驶离私人菜馆,汇入到车流里。   桑棉站在路灯下,久久回不了神,想起那年司烬高考,她隔着人潮,在僻静的巷子里看着他和车里德高望重的老人,那段不到百米的距离,她以为这辈子都无法横跨过。   七年过去,在这样普通寒冷的夜晚,她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他们面前,一切就如同做梦一样。   “走吧,这里离你们科研站大院不远,我送你回去。”司烬见她小脸被寒风吹的煞白,用手背探了探她的脸,感觉到刺骨冰寒,二话不说,帮她将围巾系紧,险些捂住鼻子。   桑棉抗议地拉着围巾,就见对方伸手握住她的手,放进了大衣口袋里,大掌暖着她的小手,熨烫的犹如冬日的小火炉。   男人身上冷冽的木香萦绕在鼻尖,桑棉瞬间安静下来,眼圈微微潮湿,许是单身久了,很多年没有人在冬日里帮她暖手了,也没有人说送她回去,在冰寒入骨的冬夜陪她走过长街。   “你别误会,老爷子最近逼婚逼得紧,我烦不胜烦这才带你见她,对于家族联姻我没兴趣,与其娶个不认识的女人,不如找熟悉的女人。”司烬长眸低垂,看向她,“桑棉,我们结婚吧,各取所需。”   桑棉猛然抬眼看他,男人面容俊美,眸如点漆,薄唇吐出的话却字字冰冷。   她遍体生寒,听他继续说道:“如果你同意,我会让常秘书把婚前协议发到你的邮箱,你有条件可以提。”   司烬别开视线,不看她不敢置信的眼神,插在口袋里的手狠狠攥紧,他一向讲究效率,要是所有的路径最终的结果都是跟她结婚,那不如直接将人娶回家,至于恩怨也好,矛盾也好,慢慢解决。   就算她毒如蛇蝎,心机叵测,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心思不纯,他也不想有别的选择,这辈子就彼此折磨吧。   “是交易?”   “你可以这样理解,婚姻的本质就是交易。我很忙,没有时间大海捞针地筛选、接触、欣赏另一名优秀的女性,更没有精力跟她磨合,按部就班地恋爱、求婚、结婚。相信你也一样。”   桑棉垂眼低低一笑,真是可笑,他竟然不相信爱情了吗?   “那你可真是做了最坏的选择,科研站很忙,我不顾家,我甚至三五年内不打算生孩子,我更不会配合你的商业应酬,娶我你的收益真是太低了。”   司烬眼眸深邃,自信且懒散笑道:“无能的男人才会想着从婚姻里捞好处,我什么都不缺,也不喜欢孩子,只需要有个户口本上的配偶名字,其他的你随意。”   *   “你就是贪图小棉花的美色,还道貌岸然地说你什么都不缺。捞男,禽.兽,哼!”   别墅内,被紧急连环call喊来的盛时猛然干掉半杯贵的要死的红酒,咬牙切齿,为什么要虐单身狗?   和平擦着细边框的金丝眼镜,看了看时间,很好,今晚是没法子早睡了,明天又要顶着黑眼圈去上班,这就是交友不慎的下场。   “所以,你跟桑棉跳过了解释、复合、恋爱,直接见家长,协议结婚?你还说各取所需?”   和平深呼吸,这种人也能娶到老婆?这是什么世道?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司哥,这话我听着都想打你,人桑棉是嫁不出去吗?是没人追吗?要这么委委屈屈跟你协议结婚?图你啥?   图你一年三百六十天加班不回家,图你大龄单身,还是图你嘴巴气死人不偿命?”   司烬冷嗤了一声,懒洋洋地说道:“我就那么不堪?”   和平和盛时齐刷刷点头:“难搞。”   性格那叫一个喜怒无常,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的,睚眦必报,一点点仇能记恨一辈子。八百年前就分手的前女友,他硬是惦记了七年,现在还要把人娶回家,可怕。   和平擦好眼镜,戴起来,淡淡问道:“要是你们真的结婚,司家那边肯定不消停,到时候有的闹,这些你考虑过吗?”   司烬眼眸狠狠眯起,冷笑道:“我还愁着找不到机会闹呢。”   盛时:“不是,你们真的绝定闪婚?桑棉怎么可能会同意。你这求婚就跟做生意一样。”   司烬摩挲着手中的红酒杯,淡淡说道:“她会同意,这叫做谈判的技巧,给足诱惑,又不让对手看清你手里的底牌,方能掌控全局。”   盛时和和平对视一眼,可恶,被他装到了。   和平呛了一下,发表不同的意见:“这事我觉得有一个词比较恰当,叫做白给。盛时别跟着学,挺掉份儿。”   盛时笑的满地打滚,眼泪都笑出来了:“可恶,险些就要被司哥骗过去了,哈哈哈哈,白给。”   司烬:“……”   他俊脸铁青,冷冷说道:“有婚前协议的,怎么能叫白给,明明是我赚了。”   和平同情地拍了拍兄弟的肩膀,他肯定随他妈,鹿家出情种,这一副为爱跳火坑,赔上百亿资产不说,既不要人小姑娘生孩子,也不需要人顾家,生怕约束了小姑娘的做派,还不叫白给?   “你长得帅,你说的都对,我回家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盛时一把抢下他的眼镜,笑道:“你上班,我们又不上班,难得司哥心情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以后司哥就没有这么自由咯。”   和平:“狗盛时,赶紧把眼镜还我。”   盛时:“不给,有本事你走呗。”   司烬冷嗤一声,幼稚,然后心情愉悦地让林叔去拿自己珍藏的酒。   *   桑棉失眠了。   窗外北风呼啸,树影婆娑。   她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回来,进了宿舍,机械地刷牙洗脸,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躺了两个小时,依旧没有睡着。   “数棉花吧。一朵棉花、两朵棉花……”她数到了199朵棉花,依旧没有睡意,只得爬起来,打开台灯,强迫自己做论证题静心,做到一半,思绪堵塞,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有些震惊,有些喜悦,却也有些伤心。像是裹了一层毒药的蜜果,吃下去必会中毒,不吃却心有不甘。   没错,心有不甘。   她努力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挺直腰杆站在他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世家子弟面前,不自卑不怯懦,却也丢失了最初的感情。   他不再信任她。也许他只是想随便找个人结婚,也许是有意报复她当年的玩弄,所以他才能那么草率地跟她提那两个字,还是协议结婚。   没有信任和感情基础的婚姻,不过是牢笼罢了。半年恋情她尚且花了七年都没有走出来,若是结婚再离,必是伤筋动骨,终生不治。   桑棉爬到床上,蜷缩着身子,睁着眼睛失眠了一夜,直到凌晨五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短暂地睡了两个小时,又爬起来去科研站。   她来的早,去食堂吃早饭。   “阿姨,拿一个鸡蛋、一杯豆浆,两个菜包子。”   “好嘞,桑博士,你今天来的好早,听说昨天你男朋友来接你?什么时候谈的?是北城人吗?   我跟你讲哦,小伙子帅不顶用,家里一定要有钱,最好是拆迁有几套房,我认识不少拆迁户哟,你要是想找对象,我给你介绍。别小看我们食堂的阿姨,家里都是拆迁户咧。”   桑棉尴尬不失礼貌地微笑,刷了饭卡落荒而逃,直奔科研楼,路上遇到了几个同事。   “咦,桑博,早,听说你谈恋爱了。”   “桑棉,你有男朋友了?”   桑棉恨恨地咬着包子,给秦娇打字道:“科研站毫无隐私可言,可恶,我又不能跟他们解释,那是前男友。”   秦娇笑出鹅叫:“姐们,你太出名了,所以有点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你们科研站的保安大叔可真够八卦的,也怪你不谨慎,你这张脸就够招摇的,加上你前男友那张脸,谁看了不想八卦八卦?   所以,昨天你放我鸽子,是因为跟前男友旧情复燃了?”   桑棉一口豆浆呛在喉咙里:“不是,我们的事情很复杂,一时说不清楚。”   秦娇惋惜:“姐们,我对男人的底线只要不出轨一切好说,你前男友那张脸可太招人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倒贴都赚啊,你可别傻了,看看咱身边的直男科研狗吧,真的无从下嘴。你得又当女友又当老妈子,还要教直男谈恋爱,9命。   你看看宋晓媛,一毕业就嫁了乌良辰,就乌良辰那样的,我听宋晓媛说,在他们科技公司都特招烂桃花,你身边不会有比司烬条件更好的男人了,要不,林木深也行啊。”   秦娇眼睛一亮:“我听说林木深也单身,回头我请客,喊京大的校友出来聚聚。”   桑棉再度被呛住:“别,算我求你了,我去忙了。”   秦娇跺脚,狡猾的桑棉。   桑棉忙了一上午,中午吃饭时才摸到手机,四人小群里,袁莎一贯神隐,秦娇偶尔在群里冒泡,唯有宋晓媛在群里晒图片秀恩爱,发了一组照片,是昨天的烛光晚餐,吃的是法餐,满桌摆的都是鲜花,无比浪漫。   宋晓媛还发了自拍,照片里乌良辰有些发福,以前高瘦清爽的小伙子犹如发面的馒头一样肿了一圈,宋晓媛倒是没怎么变,只是以前走甜美清纯风格,现在走浓妆大红唇,成熟了一些。   她关了群,就见盛时给她推了一个名片,头像简约只有一个“司”字,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司烬的微信。   “桑博,廖教授找你,去会议室开视频会议。”   “好。”   她匆匆吃了两口午饭,然后就赶去会议室。等开完会,就见科研站的男同事被喊去当搬运工,抬了一箱箱水果上来。   “这是双旦的福利,大家过来签字领取。一共是三箱特供的水果,一床鹅绒被,一张连锁超市的五千元购物卡。”   “我去,今年的福利要上天?特供水果?鹅绒被?还有五千购物卡?”   “我差点以为我走错了科研站。”   科研站的同事们各个红光满面。   “桑博,也不知道是你运气好还是我们运气好,你一来,科研站的福利翻了十倍。站里今年是不是有赞助?”   “没准前段时间学术交流会拉来了赞助,我开始期待新年的福利了。”   桑棉微微一笑,也有些高兴,鹅绒被她可以寄给姥姥,老人家畏寒,盖这个暖和。水果太多,又不易存放,正好可以让秦娇拿些去吃,至于购物卡,她刚搬来,家里都没有开过火,趁着元旦假期,可以去超市采购一些。   这一忙碌,就完全忘记了加司烬微信好友的事情。   桑棉隐约记得自己有件事情没做,但是又想不起来,直到处理完科研站的事情,回到宿舍。   群里,宋晓媛不停地艾特众人:姐们,今晚有活动吗?   袁莎:收租。   秦娇:加班。   桑棉:看书。   宋晓媛:啧啧,圣诞都没约会,一群单身狗。   宋晓媛:桑棉,你要是单身,我让我们家乌先生给你介绍对象,他们科技公司的精英男还挺多的,年薪都在50-100万。   袁莎:桑棉跟科技精英男就不是一路人,说她找个教授,我还信。   宋晓媛:袁莎,你这话说的我就不乐意了,你瞧不上科技男,不代表桑棉也是。   秦娇:弱弱地举手,我觉得跟职业无关,桑棉是个颜控,怎么也找个她前男友那样帅的帅哥吧。   袁莎&宋晓媛:雾草,她真单身?   桑棉扶额,听见门铃响了,连忙去开门。宿舍楼里住的都是科研站的工作人员和家属,外人进不来,她也没有多想,打开门,就见司烬站在门外。   男人身材颀长,面容斯文俊美,一身英伦风格的格子长大衣、黑围巾,一派优雅矜贵的模样,见她开门,皱眉说道:“你都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桑棉语塞:“宿舍楼外人进不来。”   “往往做奸犯科的都是熟人,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司烬长眸眯起,顶着这样一张脸,也不知道是怎么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的,只能说西北那种荒凉的地方,民风淳朴,学校好人多吧。   “你是怎么进来的?”   司烬长腿抵住门,硬是从门缝里挤进了屋,扫视一圈简陋的环境,皱眉道:“我把身份证押你们保安室了。”   押了身份证,还说他是她男朋友,圣诞节要给女朋友一个惊喜,那安保大叔十分上道,立马就放行了,当然他也塞了一包好烟。   司烬见她站在门口没动,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太阳穴,声音暗哑:“我一天一夜没睡了,不会对你怎么样,桑棉。”   所以,她可以不用离的那么远。 第41章   他只是想来看看她。   昨日分开之后, 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回复,司烬一夜未眠,白天也焦躁不安, 索性等天黑就过来看看她,免得她被吓跑了。   房子原本就不大,司烬一进来, 空气里都弥散着异性危险的荷尔蒙气息,狭窄逼仄。   桑棉站在门口, 抿唇问道:“你来做什么?”   “昨天的事情, 我怕你误会,我觉得我有必要当面跟你说清楚。”司烬长腿交叠,优雅地靠坐在沙发上, “我们之间只有交易, 没有感情, 所以, 你想要什么, 最好提前写进婚前协议里。”   桑棉:“……”   她自嘲笑道:“司先生, 我还没有考虑清楚,要不要跟你协议结婚。”   空气陡然一凝。   司烬浑身紧绷,眼眸微深:“桑棉, 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机会?”   桑棉深呼吸,感觉血液微凉,她确实没有选择的机会, 因为她无法拒绝这个天大的诱惑,也无法得罪现在的司烬, 他不是七年前气血方刚的少年, 现在的他, 深沉冷漠,且手眼通天。   跟江衍相亲回来的那天晚上,林木深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小心现在的司烬。   曾经毛茸茸的可爱小狮子,早已在丛林法则里历经厮杀,变成冷血的丛林王者,没有人知道他的利爪会扑向哪个猎物。   她就是他的猎物。   桑棉低哑问道:“为什么是我?”   “我说了,你是合适的人选。”司烬长眸微敛,淡漠开口,“要说理由,那就是我不喜欢被人欺骗,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桑棉浑身一颤,双眼酸涩,许久,哑声说道:“好,不过我希望这份协议有期限,期满之后我有权决定要不要结束婚姻。”   司烬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线:“你的意思,我需要几年后重新再找一个合适的妻子人选?成本太高了。你放心,要是我有喜欢的人,会直接离婚。”   “还有吗?没有的话,我让秘书去拟定婚前协议。”   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见她退到一边,想伸手碰碰她苍白的小脸,终是克制地背到了身后。   “等协议拟好,我们就去登记。”司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   桑棉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呆呆地靠着门,觉得自己大约是疯了。   *   司烬出了年代久远的宿舍楼,站在冷风里抽了一根烟,然后就见保安室的大叔过来巡逻,热情地打招呼道:“小伙子,这么快就要回去啊?你的惊喜送到了?”   司烬眯眼,眼下的泪痣灼灼生姿,笑道:“送到了,回头给你们发喜糖。”   保安大叔双眼一亮:“跟桑博士?小伙子,桑博士一到我们科研站,上到教授,下到我们食堂的大妈都来打听她有没有对象。   每天故意来我们科研站晃悠的单身汉那是一茬又一茬,结果被外人拐走了,你哪个单位的?我得查查,不然跟科研站的人没法子交代。   还有,这烟掐了。”   司烬优雅地掐了烟,懒散笑道:“没单位,以后全靠桑棉养,对了,我们恋爱八年长跑。”   他说完,拍了拍保安大叔的肩膀,叮嘱道:“记住我车牌号,给我留个车位,回头喜糖我给你双份。”   司烬说完,心情愉悦地出了科研站,坐在车里,就在三人小群里发了单身宣言。   司烬:@盛时,找时间办个告别单身酒会。   盛时:草草草,你脱单了?   司烬:不是脱单,是要结婚。   盛时:?   和平:?   三人小群里刮起了十二级飓风。盛时嫌弃打字慢,飞快地开了视频群聊,一开口就是一阵握草。   盛时:“我宛如走在路上被人踹了无数脚,瑟瑟发抖的狗子,司哥,今天不是愚人节,圣诞节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司烬冷嗤:“爱信不信,反正酒席不请你。”   盛时:“草,人干事?和平呢?”   和平慢悠悠地加入群聊。   和平:“我还在震惊当中。我要喝口82年的雪碧压压惊。阿烬,你逼迫人嫁给你?”   不然完全说不通。当年以阿烬那沉迷的劲儿,桑棉但凡对他有点感情,两人都分不掉,这才重逢多久,见都没见过几次,就直接结婚了?   要说司烬没使点手段,狗都不信。   司烬眼眸危险地眯起,懒洋洋说道:“是用了一点手段,寻常的路子太慢了,釜底抽薪更快。”   盛时低咒连连,不敢置信地叫道:“司哥,你还是人吗?结婚这事都能逼迫的啊,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报复才娶小棉花吧?”   司烬眼眸幽暗,许久,嗤笑道:“谁知道呢。”   一时之间,群聊诡异地沉默了起来。   盛时疯狂地私戳和平:咋办,我怕司哥来真的,回头非给小棉花折磨的面黄肌瘦,惨如小白菜。   和平打字道:折磨不至于吧,不管怎么说,也是司烬费尽心思娶来的,爱大于恨吧。   他也有些拿捏不准,毕竟这事发展的太快,换了个人,司烬必是弄的人倾家荡产,生死两难,不过对方是桑棉,他也说不好。   感情的事情外人掺和不了。   和平:“这事你通知你爸和继母了吗?”   司烬冷笑:“不用通知。”   和平:“什么时候办婚礼?”   司烬:“暂时不办,先登记,以后再说。”   和平瞬间明白了,还是有心结,否则不可能直接越过所有的步骤,直接协议结婚。依他看,桑棉跟方静宜不像是一路人,阿烬这么多年来,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结婚也算是破局。   至于婚后如何,就看两人之间的造化了。   *   圣诞之后,桑棉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司烬一直没有再找她,她也将杂念抛之脑后,准备周末的讲座。   讲座时间定在了上午九点。因是冬日的周末,又连着元旦的小长假,她以为来听讲座的人不会那么多,结果到了大礼堂,就见里面黑压压地坐满了人,后面还站了不少学生老师。   骤然见到这么多人来听她的讲座,镇定如她,也有些吃惊。   秦娇在小群里给她疯狂打气:听我师兄说礼堂人巨多,好多教授都去了,桑棉,你出息了,千万别紧张,把我们看做地里的土豆就行。   袁莎:笑死,土豆可还行?不过桑棉大场面不怯场,我记得大一那年的元旦迎新晚会,电视台有转播,她冷酷地走完全场,都没笑一下。   平时聊天特积极的宋晓媛没吭声。   桑棉看了一眼群,微微一笑,心绪平静下来。   9点讲座准时开始,全场鸦雀无声,中途无一人离场,最后还是听到学校的铃声,桑棉才意识到,她讲了三个小时。   她的论证十分的复杂,涉及的理论知识也有些晦涩难懂,她已经尽量讲的通俗易懂,但是没有相关基础的学生理解起来依旧很困难。   最后的互动环节,本来只留了20分钟,由于大家过于热情,应是拖了一个小时,结束时已经是下午1点。   结束之后,京大论坛炸了。   《昔日数院女神回母校讲座,内容精彩绝伦,令人拍案叫绝》   《没听懂讲座的来报道》   《论我跟教授在讲座上抢着提问这件事情》   相关帖子下面全是哀嚎声,因为听懂的太少了,不敢提问的学生太多了,大部分互动的都是在各大学院授课的教授。   当天就有人整理出了讲座的音频资料,24小时播放量破了百万,破圈了。   桑棉这边结束之后,高钰带着她去吃饭,笑道:“辛苦你了,一讲就是四个小时,看大家的反应,这次讲座十分的成功。”   桑棉微微一笑:“不辛苦,谢谢学校给我这个机会。”   高钰笑道:“互相成就,学校也感谢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食堂不能去了,我怕你被师生围住,一整天都吃不上饭,我带你出去吃饭。”   桑棉点头,刚出校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烬站在校门口的百年老树下,穿着咖色毛衣,黑色毛领大衣,面容俊美冷峻,身形笔直峻拔,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见她们出来,司烬上前,朝着高钰冷淡疏离地说道:“你好,我是桑棉的未婚夫,来接她回家。”   桑棉愣住。   高钰惊了一下:“桑棉的未婚夫?”   司烬长眸眯起,淡淡说道:“司烬。”   高钰呆若木鸡,他就是司烬?北城最煊赫的世家子弟?他是桑棉的未婚夫?   高钰觉得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直接劈的她外焦里嫩,想到自己竟然妄想把江衍介绍给桑棉,顿时尴尬的脚趾抓地。 第42章   司烬来接她, 桑棉属实没有想到,怕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飞快地朝着高钰说道:“高教授,今天您也忙了一天了,不用再招呼我, 我就先回去了。”   高钰本来还想跟她吃饭,联络一下感情, 见状笑道:“好, 那我们下次在一起吃饭,桑棉,欢迎常回来看看。”   高钰欲言又止, 最好是能来留在京大当教授, 只是她寻思着, 这小姑娘有自己清晰的未来规划, 旁人苦读出来是为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桑棉可能是有更崇高的理想。   况且她男朋友还是北城数一数二的世家子弟, 也不差钱不差社会地位,顿时后面的话便没有说出来,有些感慨地看着她随着司烬上了酷炫的库里南。   桑棉一上车, 就松了一口气,觉得高教授过于热情了点。   她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 润了润干哑的嗓子,见司烬黑眸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看, 顿时愣了一下:“你看着我做什么?”   奇奇怪怪的。   司烬嗤笑了一声, 见她都敢反问自己, 看来是要跟她结婚这件事情,给了她胆量,可见女人不能宠,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底牌,不然不得蹬鼻子上脸?   他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吩咐道:“去鹿宅。”   常秘书见他推了集团的重要会议,听了一上午的天书,等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不仅没有动怒,心情好像还挺好?顿时对桑棉有些刮目相看。   看来小司总是心甘情愿进入婚姻的坟墓,而且带她去鹿宅,这是过了明路,得到了鹿家老爷子的认可了。   “去鹿宅?”桑棉惊了一下,她上午讲座持续了四个小时,现在又累又饿,只想吃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好好休息一下,根本没有精力去看他外公以及鹿宅里有可能出现的一连串高门亲戚。   司烬见她恹恹的小表情,知道她不乐意,从后座取来薄毯,盖在她身上,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现在还能在车上睡一觉,补充一下精力。”   桑棉知道他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而且特别狗,如今她在两人的相处中已经落尽下风,要是再放低姿态,以后就要被他欺负到死了,顿时也不吭声,闭眼就睡。   车内暖气熏的人昏昏欲睡,夹杂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冷冽的木香,桑棉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沉入了梦乡。   司烬见她睡的菱唇微张,乖巧如小白兔,唇角忍不住上扬,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小脸,将她挪到自己腿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给老爷子发了一条信息。   “桑棉讲座结束了,还没吃饭,外公,我们晚点到,你让惠嫂炖点清淡滋补的参汤。”   鹿宅这边,老爷子收到信息,冷哼了一声,早就让人安排好了,一屋子人都没吃午饭,就等他们两呢。   臭小子惯会心疼人的。也好,就怕他性格走偏,不懂得包容和爱。   “让大家先吃饭,阿烬要晚点到,对了,把我那套和田白玉茶具取出来。”   郑秘书微惊,让惠嫂去取那套茶具,看来老爷子对未来的外孙媳妇还是很看重的。   在外间饿了一个小时的鹿家旁系子弟们听说可以开饭了,顿时欢喜的痛哭流涕,总算可以吃饭了,该死的司烬,每次都是他出幺蛾子,连带一大家子等他。   幸好这种大聚会不常有,两三年才轮上一回,不然不得回回饿瘦五斤?   “听说司烬这次带女朋友回来,所以老爷子心里高兴,这才把我们都喊了过来。”   “真的假的,那我不得同情未来的嫂子,圈内人?圈内已经没有敢嫁司烬的吧。”   司烬就差把老爷子的战友都得罪光了。   “比真金还真,我偷听我爸妈谈话才知道的,对方是个搞学术的,家境一般,别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咱说话小心点就是了,司烬那狗脾气,真惹不起。”   “阿弥陀佛,司哥可算是有人管了,以后咱告状也有去处了。”   “你做梦呢,你告他的状,你问老爷子理不理你,我估计新嫂子肯定是柔弱乖巧的那种,没戏。”   众人垂头丧气,不过很快午饭就上桌了,大家又欢欢喜喜地开始干饭。   老爷子年纪大了,喜静,平时不爱热闹也不讲究排场,连带着他们这些七拐八绕的亲戚都跟着克制,不常来打扰,免得被说沾了鹿家的权势,享受特权。   天知道鹿家家规多严,就连司烬也是自己故意作的坏名声,最多上学时考个0分,打个架,黄赌毒半点不沾,其他出格的事情更没有,就是脾气坏,摊上这么个家世,就传成了北城恶霸。   年轻小辈们在外间吃饭,然后就见郑秘书带着惠嫂等人忙进忙出,连庭院里的茶花都挪了好几个地方了,顿时齐齐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夸张,但是想到来的是司烬,又觉得理所应当这样郑重。   等吃完饭,大家就坐着嗑瓜子喝茶,无聊地刷手机聊天,然后就听说司烬到了。   众人连忙起身,出去迎接,远远就看见司烬那辆低调奢华的库里南停在鹿宅前的那棵百年三角梅树下,胭脂红的三角梅落了一地,驱散了冬季的寒冷,唯美浪漫,听说是鹿奶奶在世的时候移植种的,树龄101岁。   他们每次来鹿宅,都爱在树下拍照,这棵百年的三角梅树都成了网红树了。   “咋不下车?鹿羽,你年纪最小,你去问问。司烬不凶年纪小的。”   “我不去,要去你们去,你看我脸上写了傻子两个字吗?”   众人你推我,我推你,然后就见常秘书下了车,走过去,低声说道:“桑小姐上午开了四个小时的讲座,累的睡着了,没醒,小司总说,等醒了再下车,让你们散了。”   草。众人呆滞,险些怀疑耳朵出现了幻听。这是超级无敌没耐心的司烬?   听说他刚创业的时候跟一家老牌企业谈合作,对方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故意迟到了五分钟,他立马就换了合作方,半年后把那家老牌企业收购了,后来商界就传言,司烬的五分钟时间,可抵一家上市公司的市值。   现在,狗脾气的司烬在车里浪费无数个五分钟,就为等他小女友睡醒?   人比人,气死人。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有些激动,新嫂子不简单啊。   讲座结束,桑棉心头紧绷的那根弦也松懈了下来,这一睡就忘了时间,就是床比平时硬,还窄,她每次想翻身就被人按住了。   气人。   翻身几次都不成功,桑棉也渐渐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了司烬线条优美的下颌线,以及对方幽深如墨的眼眸。   “醒了?”   桑棉一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飞快地起身,摸了摸有些凌乱的发丝,哑声问道:“到了?”   “嗯。”   她看向车窗外,一眼就看到了数米高的三角梅,满树盛开,灿如朝霞。   好美。桑棉看着地上的落花,惊叹间,就见司烬伸手,将她鬓角的发丝别到了耳后。   “头发有些乱。”   “哦。”被他碰触的地方像火一般燃烧,她脸颊微烫,取出手机,准备用手机屏幕当镜子,就见司烬取掉她的发圈,修长的五指穿梭在她发间,替她梳理着散落的长发。   男人靠的极近,熟悉的冷冽的木香笼罩而来,桑棉浑身发热,正要挪开,就被对方按住,淡淡说道:“家里人比较多,要是仪态不端,丢的是我的脸。”   桑棉:“……”   桑棉身子僵硬,等着他梳好长发,偏偏他梳理的极慢,像是在把玩她的发丝,忍了一会儿,忍无可忍:“我自己可以梳。”   司烬垂眼看着她发红的耳尖,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低低笑道:“好了。”   她的头发柔顺如丝绸,极好梳理,只是想逗弄她,看她想逃开又逃不开的模样。   “鹿家人员关系简单,我外婆去世十多年,只有我外公一人独居在鹿宅,平时身边亲近的只有郑秘书和管家惠嫂。我妈是鹿家独女,所以今天不论来多少人,除了我外公,你想搭理就搭理,不想搭理笑笑就行。”   司烬淡淡交代着鹿家的情况。   鹿家家大业大,所以亲戚比较多,但都是旁系,平时这些亲戚也都挺识趣的,不惹事,没事也不来烦外公,子孙都挺争气,生怕说沾了鹿家的权势。   不过结婚是大事,就算低调,暂时不办婚宴,但是还是要把她介绍给亲朋好友,带她融入家族圈子。   所以司烬效率神速,等她讲座一结束,就带人来鹿宅,等她见过了鹿家的亲戚,正式拜会了老爷子,日后也没法子后悔了。   桑棉点头,心里有无数个问题,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事情从平安夜那天失控,桑棉觉得自己在被迫接触他的生活圈子。   “第一次见长辈,我是不是应该准备见面礼?”   司烬见她呆傻的模样,低沉一笑:“本来不需要的,不过今日亲戚多,我给你准备了一套翡翠松柏常青茶具。老爷子酷爱喝茶,平日就爱收集茶具,等朋友上门,就拿出来烹茶,送这个,他准喜欢。   至于其他人,直接无视。”   桑棉定定地看着他,他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更成熟俊美,眉眼间少了一丝张扬肆意,多了一丝沉稳和内敛,就连眼下的小泪痣都显得不那么俏皮。   “阿烬,你变了好多。”   司烬眼神微暗,唇角的笑容收敛,看着她那张精致小巧,令人心动的小脸,淡漠说道:“走吧。”   说完,径自下车。   桑棉微楞,感觉到他的疏离和冷漠,心口微凉,原来,真的是协议结婚,是她逾越了那道线。 第43章   鹿宅依山傍水, 坐落在风景区附近。   桑棉下车,就见门前有四五个年轻男女站在寒风里,齐刷刷地喊道:“烬哥, 嫂子。”   她险些一个踉跄,被司烬伸手扶住。   司烬扫了一眼鹿家的小辈们,颇是威严地问道:“外公午睡了吗?”   老爷子年纪大了, 到了中午就精神不济,有午休的习惯, 每天都要睡到3点多起来。   “我们没进去, 一直在外面等你和嫂子呢。”年纪最小的鹿羽机灵地笑道,看了一眼桑棉,只觉眼前一亮, 内心一阵雾草, 难怪司烬这种大魔王都能心甘情愿地在车里等她睡醒。   这姐姐真的超美, 不愧是搞学术的, 眉眼间都是沉淀的书卷气息, 让人心都安静了几分。   鹿羽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司烬, 烬哥这眼光真的好。   司烬点头,淡淡说道:“桑棉午饭还没吃,等回头你们再认识。”   言下之意, 赶紧散了,别哔哔。   “姐姐好,我叫鹿羽。姐姐, 你先去吃饭,其他人都没认识的必要, 记得我就行。”   “鹿羽, 你是不是欠揍?”   桑棉本还有些忐忑不安, 回头见鹿羽被其他几个年轻人狂揍,微微一笑,压力骤减。   “不用紧张,今天只是过来吃饭,平时只有我跟外公两人,亲戚们两三年才聚一次。”司烬见她掌心都是汗,忍不住安抚道。   他在北城也没有什么好名声,所以有他衬托,桑棉那脾气好的能上天。亲朋好友肯定会喜欢,当然别人喜不喜欢的也不重要,他喜欢就好。   桑棉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刚刚还一副冷漠的模样,现在又体贴地安慰他,这人还真是喜怒无常。   “阿烬少爷回来了?这位是桑小姐吧,欢迎。”惠嫂闻声出来,喜笑颜开地说道,“老爷子等了一中午,刚刚才去休息,说你们到了就直接去吃饭,也不用先去见亲戚们。”   司烬点头,带着桑棉进餐厅,餐厅连着庭院,惠嫂早就准备好了一桌拿手好菜,等他们到了才将饭菜端上桌。   桑棉见这鹿宅建了有些年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着时代的缩影,复古的中式餐厅,连着庭院,几扇拱型门窗将庭院内的风景一览无遗,视野开阔,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餐桌是十几米的长型会客桌,两个人吃饭,惠嫂准备了十几个菜,光炖的浓香的滋补汤就有三道。   桑棉有些受宠若惊,这大概是她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受到这样隆重的招待。   司烬早就饿过了,见她坐下来之后,看着饭菜发呆,勾了勾唇,又有了食欲,一边给她夹着菜,一边问惠嫂:“叔嫂们都等急了吗?”   惠嫂笑道:“还行,就午饭时等了一会儿,知道你跟桑小姐要晚点到,就先吃了,这会子都在后面听戏吃茶。”   惠嫂见他给桑棉夹菜,暗暗吃惊,又有些欢喜,难怪老爷子这般郑重,果真是阿烬少爷喜欢的人,鹿家亲戚们也好奇地问了一遍又一遍,只是不好意思来打扰,免得桑棉拘束。   司烬点头,挑了桑棉喜欢吃的菜,给她夹了一些,又给她拿了两盅参汤,看着她清瘦的小脸,长眸低垂:“吃吧。”   “喝不下两盅。”桑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他,太多了。   “喝不完我喝。”   惠嫂见状,笑眯眯地离开餐厅,迎头撞见郑秘书,连忙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刚吃饭,你要是没事,晚点再去。”   郑秘书见她满脸笑意,压低声音问道:“阿烬心情怎么样?”   司烬的心情决定了众人今天的心情,这祖孙俩没少闹脾气,老爷子脾气上来也是能拿军棍抽他的。   “特别好,我还是第一次见小少爷这样温柔地对一个女孩子。”   温柔?郑秘书瞪大眼睛,司烬那狗脾气能用温柔两个字?他还是晚点再进去吧。   一顿饭吃的少见的温情,没有人来打扰,而且他们很多年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独处,桑棉吃的心口微暖,像是回到了七年前,只是七年的分离,彼此都有心结,没说什么话,享受着难得的温情。   吃完饭,郑秘书进来:“老爷子醒了。”   司烬点头,带着桑棉去见老爷子。   这次的见家长,跟桑棉预想的完全不同,老爷子比之前第一次见时还要亲和一些,鹿家这次来的亲戚不少,不过都不问她个人的事情,更不敢问司烬的事情,只陪着老爷子听戏喝茶,时不时地冲着她和善微笑。   氛围简单轻松,且给足了尊重和空间。   中途司烬去开视频会议,怕她不喜欢听戏,便让惠嫂带她去四处逛逛,结果在庭院里碰到了同样不爱看戏的鹿羽等人,几个年轻人就七嘴八舌地围住了她。   “姐姐,你可太厉害了,我从来没见烬哥在车里等人的。家庭地位一目了然。”   鹿羽人小鬼大地拍着马屁。   “桑姐,听说你明年读博士后,这也太厉害了,好奇地问,我哥是怎么追你的?”   司烬追人?光想想,他们就一阵恶寒,司烬应该都是居高临下地勾勾手指,一副大爷看上你,明儿就必须做我女朋友的姿态。他追人?被他盯上的企业不是倒闭就是被收购。   桑棉微微一笑,想到当年两人在一起时,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看上她的,认识大半年,话没说几句,大过年的却跑到了她老家陪她守岁,还带上了可怜的盛时。   “是我追他的。”桑棉弯眼笑道。她先心动的吧,第一眼就惊艳的少年,后来无论过了多少年,遇见了多少人,都再难有那一瞬间的悸动。   只是她习惯将感情深藏,更看透人情冷暖,若是司烬没有走出那一步,他们之间大概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众人见她展颜一笑,犹如寒冬里盛开的兰花,看的目瞪口呆,烬哥这福气!   “好了,我带桑小姐去休息,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回头问阿烬少爷。”惠嫂笑道。   切,谁敢问司烬。   “桑小姐,别见怪,大家对你都很好奇。”惠嫂带着她上了二楼,低声笑道,“阿烬少爷说,你今天累了一天,让我带你去休息一会儿。”   桑棉道谢。   惠嫂将她带到司烬的房间,就体贴地关上了门。桑棉虽然疲倦,但是也不会真的睡得着,便打量着偌大的卧室,卧室极大,装修风格跟一楼一致,都有大大的拱形落地窗,屋内陈设也极复古,都是实木家具,没有衣帽间,只有老式的衣柜。   她打开一看,挂的都是司烬的西装,跟他别墅的款式差不多。   卧室连着一个小书房,柜子里摆放的都是司烬的奖杯和证书,不多,有小学的,也有大学的,中间断层,一个都没有。   桑棉低低一笑,看着桌子上的书,随手拿了一本翻阅,一枚小小的绿叶书签掉下来,她弯腰捡起来,觉得这书签莫名的眼熟。   清新的小绿叶,外面只有两层塑封,她以前学着做标本时,做了一枚这样的书签,后来搬家加上求学,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这绿叶书签像极了她丢的那一枚。   桑棉看着绿叶书签时,门被人敲了三声,然后就见司烬推门进来。   男人站在门口,面容俊美淡漠,身形峻拔,黑眸直直地看过来,桑棉莫名有种被逮到的错觉,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我的书签?”   司烬眼眸一深,看着她手上的那枚绿叶书签,低沉开口:“捡的,随手夹书里的。”   他长眸瞥向卧室的大床,见被子整齐,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开会开到一半,猛然想起枕头下面有印章。他只记得叮嘱惠嫂带她来休息时,忘了这茬。   那枚印章他后来找人刻画了一朵小棉花,就在他的“烬”旁边,若是被她看见,司烬眼眸半阖,掩去眼底诸多复杂的情绪。   上次在别墅险些被她看到,他后来就将印章拿到了老宅。   他希望她永远不会发现,这样他便能冷酷地掌控着这一段感情,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   桑棉心底微微失落,不知道自己在期盼着什么。一枚极其普通的书签而已,难道还会被人珍藏吗?一如她,这些年也早已看透,情爱如云烟,就算当年真的爱过,如今也在时间的流逝中烟消云散。   爱意不复存在。   司烬漫不经心地说道:“一枚书签而已,要不是你翻出来,我都不记得它的存在。”   桑棉冷笑:“我丢的,我拿回去了。”   司烬:“……”   草。他拢共也没几样她的东西。 第44章   丢了书签, 再不能丢了印章。司烬面无表情地进了卧室,手速极快地取了枕头下面的印章,揣进口袋里, 出了卧室。   一出来就见郑秘书等在外面,如释重负:“阿烬少爷,老爷子有事找你。”   司烬点头, 去书房见老爷子。   这一次带桑棉来鹿家,算是正式见家长, 日前祖孙俩就已经谈过一次, 这一次老爷子估计还要找他确认一遍。   若是七年前,司烬不用问也知道家族的阻力,只是如今他弃军从商, 自立门户, 早就该摒弃门第之见, 何况以桑棉如今在学术界的成就, 足够了。   司烬进了书房, 就见老爷子坐在书桌前, 带着老花镜,在看着以前的照片,见他进来, 笑道:“刚看到你小时候的照片,你就来了,这些照片, 桑棉没见过吧。”   司烬扶额,怎么可能给桑棉看他儿时光着屁股的照片, 太有损形象了。小时候的照片都是他的黑历史。   “外公, 你不会想着拿出我小时候的照片就能吓跑桑棉吧?”   鹿老爷子哈哈大笑, 颇有些心酸感慨,自从他母亲去世,他像是一夜之间成熟,心思深沉,桀骜不驯,做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高三那年谈恋爱,他是知晓的,少年人的初恋十个有九个都是无疾而终,何况那女孩子低调不作妖,他怕祖孙俩关系恶劣就假装不知道。   只是没有想到后来闹了那么一出,当时分手,他着实松了一口气,少年人痛过就会成长,只是七年过去,阿烬不交朋友,弃军从商,摈弃了家族所有的助力从零开始,性格也变得冷酷且强势,兜兜转转七年,还是将那女孩带回家。   这七年,他都在无声地对抗。   他不禁想,当初的决定是对还是错?   “桑棉这孩子什么都好,只是没有办法选择父母,她和方静宜的关系,你最好是去核实一遍,若是没关系最好,有关系也最好断的干净。做鹿家的外孙媳妇,日后是要挑起大梁的。”   司烬淡淡说道:“外公,鹿家的事情有我就好,我替不了她生育之苦,她也无需替我挑起家族的大梁。以后我们要是有孩子,孩子会姓鹿。”   老爷子闻言大喜:“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司烬:“两三年内应该没有这个打算,看桑棉。”   鹿老爷子心头的喜悦之火瞬间被浇灭,叹气道:“日后有这打算也行。”   就怕他不想要孩子,那老鹿家这一脉就真的断了,如此想来,老爷子寻思着他愿意结婚就够了,还挑什么挑,挑来挑去未必有桑棉强。   “你考虑清楚了?婚姻是大事,一动就伤筋动骨。”老爷子再次确定。   司烬指腹摩挲着掌心的那道疤,淡淡说道:“七年前就考虑清楚了。”   他不是随意的人,也相信自己的眼光。   老爷子点头,表示知道了,摆手让他出去,然后打开紧锁的柜子,取出里面的几个檀木盒子。   *   桑棉见他似是取了什么东西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再交流,有些黯然神伤。他对她似乎十分的防备。   这样一想,她就有些坐不住,坐了一会儿,就出了卧室,刚出来,就见惠嫂和司烬的一位二婶婶上楼来,那位婶婶五十多岁,算不上特别美貌,气质却十分的温婉优雅。   二婶看见她,亲切地上来拉住她的手笑道:“桑棉,你休息好了吗?刚要找你。”   “二婶有什么事情?”   “我们进屋说。”   司烬的这位二婶是鹿家的旁系,是老爷子的兄弟一脉,也算得上亲厚。   老爷子有四个兄弟姐妹,旁系有四支,其中这位二婶婶最会为人处世。   桑棉随她进了旁边的一处休息室。   二婶盯着面前气质出众,五官精致的桑棉,暗暗羡慕,也有些欣喜,无论司烬在外面的名声如何,但是家族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他们鹿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桑棉,阿烬母亲走的早,父亲又不太管他,所以今天我便受老爷子所托,与你说些鹿家的事情。”二婶婶亲切地说道。   桑棉点头:“您说。”   “阿烬那孩子,很多话都藏在心里不说,其实他一路走来很是辛苦。他母亲当年是下嫁,当年的司修明只是一个藉藉无名的大学生,因为相貌出众,又是高材生,老爷子开明,就同意了这门婚事,婚后一路扶持,他才有如今的地位。   说起来,时下有一个非常流行的词——凤凰男。后来阿烬母亲病逝,司修明另娶,司鹿两家就反目了,阿烬也跟那边关系不太好,这一点你应该是知晓的。   老爷子痛失爱女,这才有了很深的门第之见,不过天下不尽是司修明之辈的人,你是个好孩子,老爷子说,醉心学术研究的人,最是纯粹,只是希望你能多心疼心疼阿烬。”   二婶的话点到为止,只“凤凰男”和“痛失爱女”,桑棉就明白了司鹿两家的恩怨有多深,因鹿家人涵养好,才没有明着骂司修明,这是向她解释,为何七年前不同意她和司烬的恋情。   其实她内心都知晓,当年她交换到大西北,各种手续都办的极快,七年来,司烬一直以为她跟林鹿深出国去了,其中鹿家定然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如今老爷子让二婶来找她,是告诉她,当年鹿家确实是不同意的,因为有司修明的前车之鉴,现在鹿家是同意的,甚至很重视她。   说开了,才不会有误会。   “阿烬这孩子脾气不太好,不过还算听老爷子的话,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只管来老爷子这边告状。”二婶婶笑道,然后打开桌子上的几个厚重的檀木盒子,“这是老爷子让我交于你的,鹿家传给孙媳妇的见面礼。”   檀木盒子一打开,就见祖母绿的幽光流泻而出。   桑棉楞住,檀木盒子里是整套的祖母绿首饰,祖母绿的项链、碧汪汪的玉镯以及戒指,还有一对鸽子血的玉镯,就算她不识货,也知道随便一件拿出去都能拍出令人咂舌的价格。   “二婶,太贵重了,这我不能要。”桑棉垂眼,淡淡说道,她和司烬在一起,本就不图他的家世和钱财,真要图,可能图他俊俏的模样吧。   二婶笑道:“再贵重能比司烬金贵?以阿烬如今的身家,这些是不算什么的,只盼着你们和和美美的,祖传的金玉器不过是图个好彩头。”   桑棉并不知道司烬身家多少,只听盛时提过一嘴,他放弃了军中的大好前程,惹的老爷子一顿毒打,再后来事业风生水起,想必是极有钱的。   她不同。她的日子一直清贫,很多时候也喜欢这样朴素的生活,没有过多的物质欲望,才能守得住本心。至于贪婪和欲望的后果,她母亲就是生生的例子。   她不愿做那样的人。   桑棉:“那我问下司烬。”   她冲着二婶婶笑笑,然后起身,走到一边,找到盛时当时给她推的名片,加了司烬好友,对方很快就通过。   桑棉站在落地窗前,有一瞬间的恍惚,即将要结婚的两人,却刚刚加上微信,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桑棉:老爷子给了一套祖母绿的首饰和一对玉镯。   司烬很快就打字回复:收下就好。   过于贵重了一些。桑棉看着他简短的四个字,想说什么,又默默地吞了回去,先收下吧,日后再还给他。   桑棉收起手机,走回来,低低说道:“帮我谢谢鹿爷爷。”   二婶婶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任务完成,我便不影响你休息了。”   二婶婶起身,看着面前沉静识大体的桑棉,欲言又止道:“桑棉,你知道司烬为何会从商吗?”   桑棉抬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她,有些不明白。   “作为鹿家唯一的子嗣,他本可以躺平或者走老爷子为他铺好的路,但是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我记得那年他弃军从商的时候,被老爷子打的下不来床,当时谁劝都不听,他只淡淡地说,他因为家世失去了最珍贵的东西,他想从无到有,证明自己的价值。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试图抗衡一些东西,以前我不明白,现在我想,可能是因为你吧。   他用七年改变了老爷子的门第之见。”二婶婶微笑地伸手拍了拍桑棉的手背,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子弟,摒弃了家族的一切助力,从零开始。而桑棉,出身贫寒,却一步步地在自己的领域崭露头角,惊艳学术界。   这些年,谁敢说,他们不是为了在一起,而在努力?   二婶婶暗自感慨,这两人,都不是一般人。   二婶婶离开房间,桑棉久久回不了神,眼圈微微潮湿,想信却不敢信,他弃军从商是为了她吗?   怎么可能。   她低低一笑,感觉眼睛进了沙子,无论为了谁,就当是为了她,这样她内心便充满了力量,毕竟这些年,她走的这样辛苦,也是想有一日遇见他的时候,不再是那个卑微的补课老师,而是地位相当,可以站在他身边的桑棉。   她希望跨过那道现实的天堑鸿沟,云淡风轻地跟他说好久不见,然后笑着将那段美好的初恋永远地藏在心里。   *   晚饭没有在鹿家吃,司烬开完视频会议,就急着离开,也不知道他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老爷子也没有挽留,只叮嘱他们下次回来吃饭。   桑棉觉得多少有些失礼,只是司烬一向不按常理出牌,鹿家人倒也见怪不怪,他不在反而吃的更好。   来的仓促,走的也仓促,坐上车的时候,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司总,回别墅还是科研站?”常秘书问道。   “回别墅。”司烬说完,看了一眼桑棉,“今晚开始,你搬过来,再住科研站宿舍,老爷子知道会很麻烦。”   桑棉浑身紧绷,楞了一下,现在就同居吗? 第45章   车子一路驶向别墅。虽然桑棉有心理准备, 但是猝不及防就住在一起,还是有些不适应。   七年分离,又是协议结婚, 她深呼吸:“我东西都在宿舍,什么都没带。”   司烬垂眼看着文件,淡淡说道:“家里什么都不缺, 需要什么都可以买。明天是元旦三天假,你应该不用上班。”   他说完顿了一下, 抬眼看了她一眼, 低沉说道:“桑棉,我不希望婚后再来彼此适应,懂?”   桑棉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线条,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 都准备马上领证了, 不同意就显得过于矫情了。她只是对自己的身份无法定义, 不知道她充其量是他的室友, 还是恋人或者妻子。   这其中的差别很大。   见司烬垂眼看文件,处理工作,桑棉垂眼, 目光黯淡,看样子只是同居室友。   冬日天黑的早,到别墅时, 一路的地灯都亮了起来。   管家事先接到了电话,知道他们回来吃饭, 一直等在门口。   “少爷, 桑小姐,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司烬点头,淡淡说道:“以后桑棉住这边,一应的衣食住行安排好了吗?”   林叔笑道:“都安排好了,桑小姐的东西已经安排放进了主卧,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定制,所以送来的都是成衣,其他的都是按照您的喜好配齐的,日后桑小姐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换。”   司烬点头,径自脱了外衣和围巾,去洗手消毒。   “桑小姐,我带您上去看看?”   桑棉听的云里雾里,等随着管家上楼,看着偌大的衣帽间里除了司烬的西装外套,腾出了一半的空间放置她的衣服和鞋。   衣服款式简洁大方,而且冷色调偏多,黑白灰,偶尔搭几件焦糖色浅咖色,跟他的衣服色系十分的统一,鞋子也是舒适为主的款式。   桑棉有些目瞪口呆,低声问着管家:“林叔,这些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管家笑道:“上次您离开之后,少爷就吩咐我添置您的东西,有段时间了。”   桑棉:“……”   他还真是蓄谋已久,司烬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会答应协议结婚吗?桑棉觉得自己就是被赶进羊圈的小绵羊。他如今确实有傲慢和自信的资本。   “您看还缺什么,到时候吩咐一声就行。”   林叔自从得知入主别墅的是桑棉,就满心欢喜,桑棉的性格不争却也不软弱,作为当家主母最是和善,而且柔能克刚,她也能管住暴脾气的少爷,让少爷收敛不犯错。   这两人性格算是互补。当年他们两谈恋爱瞒的过别人,却瞒不过他,那段时间,少爷一反常态,每个周末早起跑步,小两口子甜甜蜜蜜的,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出去度假。少年人的爱情,看着就让人羡慕。   桑棉点头:“暂时不缺,麻烦了。”   林叔下楼去,桑棉看着偌大的主卧套间,内心复杂,不仅衣服是新添置的,还有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成双成对的牙刷和毛巾。   如果是以前,这可以算的上是共筑爱巢,可如今她像是个房客。   “少爷。”   桑棉发呆之际,就见走廊上传来林叔的声音,随即就见司烬进了卧室,本属于她独占的空间,瞬间就多了不容忽视的强势气息。   桑棉不由自主地往墙边挪了挪,然后就见他径自进了衣帽间。他本就高大俊朗,脱了大衣外套,内里穿的是西装的衬衣和马甲,十分的正式且斯文败类。   冬日里暖气开的足,外面天寒地冻,家里却热的冒汗,桑棉见他进了衣帽间,卸下手表,紧跟着就解开了马甲和衬衣,顿时呆滞了一下。   男人手指修长,动作不徐不疾,说不出的优雅,片刻之间就露出漂亮结实的肌肉。   “你想看着我换衣服?”司烬低沉的声音传来。   桑棉如梦初醒,耳尖红的滴血,飞快地移开视线,余光依旧瞥到了令人耳红面赤的一幕。还挺有看头。   这样一想,她没亏。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桑棉转移话题说道:“你外公送的东西,过于贵重,我把它们都放到衣帽间中岛台的抽屉里了,还有,虽然是协议结婚,但是我希望以后有事情你可以提前通知我,不然我很被动。”   像今天就是赶鸭子上架的一天,她原本下午的行程没有跟他回鹿宅的计划,更没有跟他回别墅的计划。   全都乱了。   “嗯。下次我会让常秘书通知你。”   桑棉抿唇,觉得这天聊死了。   “司烬,你可以自己跟我说一声就好,浪费不了你多长时间。”她垂眼,微微抗议,难道以后任何事情都要中间人来转告?   身后的声响消失,许久,对方低沉应道:“既然,你提要求了,我会尽量抽时间和你沟通,还有,桑棉,我没有分居的打算。”   嗯?桑棉楞了一下,见他换了宽松舒适的家居服下楼去,半天才意识到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颊滚烫,觉得屋内的暖气开的太足,太热了。   晚饭是中餐,两个人的晚餐,期间没有过多的交流,桑棉有些心不在焉,埋头吃,司烬也没有找她说话,这人比年少时沉默内敛太多,她有些不适应,不过也知道破冰需要时间。   相安无事已经是最好的局面。   晚餐后,司烬还有视频会议,径自去了书房。   平时的晚上是思绪最清明的时候,她一向是用来读书,此时在司烬这边,没有办法看书,桑棉索性去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倦,然后破天荒地拿起了手机。   一天忙着没时间回复信息,手机上信息99+,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四人小群的群聊和科研站同事群。   上午京大的讲座,不少人给她发了信息,她一一回复,然后看了看元旦的安排,可惜不需要加班,也不需要值班,廖教授还发了让大家好好休假的消息。   桑棉微微失望,这一下连借口都找不到了。   宋晓媛:@桑棉,你一天没出现了,忙着庆功去了?元旦有时间出来约?   桑棉:可以,时间地点你们定。   这一下秦娇和袁莎也被炸了出来。   袁莎:我都可以,提前说时间就行。   秦娇:那就明天下午吧,晚上一起吃饭。上次跟桑棉去了一个特别高端的会所,里面的酒庄强烈安利你们去。   宋晓媛:咦,你们去高端会所竟然不告诉我,哪家?没准我跟乌先生去过。   秦娇发了一个会所的定位,然后众人沉默。这消费真不是工薪阶层能消费的起的。   袁莎:这家我都没去过。你们这些万恶的资本家,告辞。   秦娇嘿嘿笑道:哪能呢,我们是去蹭酒的,是林木深请客,那时候桑棉刚回北城,可惜了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这一下众人的八卦之魂都被勾了起来。   袁莎:真的假的?桑棉,你连林木深都没瞧上?你是读书读傻了吗?   宋晓媛:可不是嘛,虽然桑棉的小男友那颜值是真的高,但是林木深家世多好,一般家庭都未必够的上,越是高门越讲究门当户对。   桑棉,你可别挑花了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秦娇:桑棉就谈了一个男朋友吧。   桑棉:嗯,我跟林木深只是校友,我马上要结婚了。   秦娇:雾草!!!   圣诞节的时候她还单身,这才一周时间,就要结婚了?这速度堪比火箭发射。   袁莎:???   宋晓媛:跟谁?不会跟你小男友吧?   桑棉:嗯。   她发完,坐在落地窗前,看向外面深浓的夜色,外面万籁俱寂,树影婆娑,只有一团团地灯发出晕黄的光晕,犹如人工星星。   司烬没回来,她累的眼睛都睁不开,却不敢睡,她不知道是睡主卧,还是睡次卧。真是如履薄冰。   群里,宋晓媛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已经直接跳过了刚才的话题,谈到彩礼了。   宋晓媛:我之前跟乌先生结婚的时候,他们家彩礼给了68万,桑棉,看夫家对你重不重视,就看他们彩礼给多少。   袁莎:不是所有家庭都能一次性拿的出这么多,还是要看家庭。   宋晓媛:@桑棉,你男朋友不是北城本地的吗?家里条件应该不会太差吧。   桑棉:还行,不过科研站的年薪和补贴加起来有三四十万吧,花不到他的钱。   秦娇弱弱举手:我觉得桑棉男朋友家里条件还挺好的。   那叫还行吗?应该比林家还要豪门吧,不过具体是什么家世,秦娇也不太清楚,桑棉这人低调,不像宋晓媛爱显摆,不过她觉得八九不离十。   她男朋友那气场,不是一般人家。   宋晓媛不以为然,又不是没见过桑棉的小男友,人挺帅的,就是心高气傲,每天带着桑棉爬山看日出、骑单车,都是不费钱的。   袁莎:婚礼什么时候办?   桑棉:可能低调不办吧。   司烬没提过,她也心知肚明,而且鹿家也挺低调的,怕是没有婚礼。   没有婚礼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否则要在众人面前演恩爱吗?   群里又是一阵卧槽。   宋晓媛:没彩礼,没婚礼就直接领证吗?也不是不行啦,至少你男朋友帅。不过男人还是要□□的。   宋晓媛在群里开始刷屏,说着她是如何将乌良辰这个直男□□成顾家体贴好男人的,说乌良辰一年能赚多少钱,说她婆家对她多好……   袁莎和秦娇齐齐翻白眼,说桑棉的事情呢,不秀恩爱不能活是吧?还能不能正常聊天了。   众人一哄而散。   *   司烬开完会议,看了看时间还早,眼眸幽深地坐在书房内,喝了点红酒,然后找盛时、和平打游戏。   盛时:“哥,你被夺舍了?”   资本家不赚钱,开始摆烂了?   和平:“不是说今天带桑棉去见家长,不顺利?”   盛时:“草,这事我竟然不知道。难怪今天就跟集体消失似的。”   司烬懒散说道:“不是,今天晚点睡。”   司烬心浮气躁,明知道她就在隔壁,却克制着没有去,他甚至晚上还安排了视频会议,就想拖着不去见她。   才第一天而已,要是都克制不住,日后就更难。   盛时:“行叭,舍命陪独守空闺的可怜男人。”   司烬嗤笑了一声,谁独守空闺?   司烬:“今天桑棉累了一天,人刚睡下,不然老子有时间找你们打游戏?”   盛时和和平一阵卧槽,双双下线。   盛时:“我去疗伤。”   和平:“我加班。”   司烬:“……”   因为秀恩爱遭反噬,没人陪他打游戏,司烬索性在书房内拿了一本书,平心静气,等看到十一点多,才起身回卧室。   卧室内只开了夜灯,光线昏暗,床上空无一人,司烬俊脸一沉,正要出去找她,余光瞥到了落地窗前的身影,顿时脚步微顿。   他关上门,轻轻走过去,就见桑棉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本就清瘦,犹如小兽一样陷进沙发里,差点就被他忽略了。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侵略,对方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尖,又往沙发内侧贴了贴,乖巧犹如一只小兔子。   她睡相一向好,又乖又甜,随便他怎么折腾都不闹脾气。   司烬视线幽暗了几分,走近了一点,踩到了地毯上的手机,手机屏幕微闪,正好有一条信息进来。   宋晓媛:明天下午五点,阑月会所,我老公请客,不见不散哟。   司烬眼眸半阖,将手机关机,然后俯身看着她的睡颜,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小脸,低哑地吐字:“对不起。”   那一巴掌很疼吧?   为此,他付出了七年的代价。 第46章   桑棉夜里睡的十分安稳, 就是有些热,手脚像是被人压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每当她热的喘不过气的时候, 对方就松开她,没一会儿又如火炉一般继续炙烤着她。   如此反复了一夜,第二天醒来时她整个人都是蔫的, 看着性冷淡风格的超大卧室,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宿舍, 而是在司烬的别墅, 顿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昨夜她好像是睡在沙发上的,怎么会跑到床上来?   所以昨夜是司烬抱她到床上的?桑棉心头微紧,看着身侧冷掉的床铺, 不知道他昨夜有没有睡在这边。   她起来洗漱下楼, 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管家喊了园艺工过来修剪花草, 见她下楼, 笑道:“夫人醒了?我让春嫂准备早餐。”   夫人?桑棉微楞, 现在这样喊会不会太早了,而且她跟司烬的关系一言难尽。   “司烬不在家吗?”   “少爷去公司了。”林叔笑道,“少爷每天早上八点出门, 风雨无阻。走时交代,您用车的话直接让司机送就好。”   桑棉点头,笑道:“好, 我今天要回科研站拿点私人用品。”   司烬不在,桑棉轻松了很多, 跟林叔聊了聊天, 得知林叔本就是鹿家的人, 七年前她常去的司家别墅,也在司烬名下,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林叔留在司家是为了照顾司烬,后来司烬自立门户,林叔便跟着过来了。   至于这七年,她也从林叔口中得知,司烬异常的自律,俨然是一个冷血的工作机器,一年365天大约就过年时陪老爷子几天,余下的时间不是出差就是工作,常年无休。   “之前少爷一心扩展事业,婚后应该会顾家一些,不会这样忙。”   桑棉看着他一脸期待的表情,不忍心戳破他的希望,婚后,司烬只怕会更忙。   桑棉上午回了一趟宿舍,看着小而温馨的宿舍,默默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然后将最近需要的科研资料和书籍打包,让司机带回别墅,至于其他东西,她都没有动。   科研站宿舍的房子正常租,这里多少算是她的一个退路吧。   以免日后吵架或者闹崩,她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这一番收拾就到了下午。秦娇、宋晓媛三人已经到了,在会所附近的商场闲逛。   她看了看时间快四点,除了科研站大院,打车去商场跟他们汇合,然后给林叔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她不回来吃饭。   *   “夫人说晚上跟几个大学同学聚餐,不回来吃饭。”林叔接完电话,低声汇报着,有些摸不准司烬的心思。   明明是少爷自己一大清早出门,等桑棉回了科研站大院又巴巴地赶回来,这一来一回的像是有意避开?   不应该呀,是少爷自己叮嘱他改称呼,还要事无巨细地汇报。   “嗯,知道了。”   司烬手上的文件顿时不香了,以前觉得充满挑战的工作如今看来,就是一堆数据以及背后复杂的人性,可真够无趣的。   他丢了文件,在小群里冒泡:晚上去喝酒?   盛时:哥,你都要结婚的人,还敢出去喝酒?不怕桑棉有意见?   司烬:我家庭地位这么低?   昨天的信息他看到了,约的是阑月会所,她出去喝酒聚餐,他就得在家里等着?况且还有男人吧。那个谁谁谁的老公,他记得之前见过一次,人油腔滑调的很。   司烬:我是结婚不是坐牢,阑月会所,就说去不去?   盛时:去,必须去。马上年关了,我在家里都要躺成咸鱼干了。   和平:我下班再过去。   司烬心满意足。   *   路上堵车,桑棉到的比预计的要晚一些,到了约好的咖啡馆,远远就见秦娇、宋晓媛、袁莎三人坐着喝咖啡,脚边是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四人见面都有些激动。   “这么多年,桑棉,你怎么一点都没变,还是这样的光彩照人。”袁莎惊叹道。她们多多少少都有了变化,唯独桑棉,还跟大学时一样,气质清冷,搞学术的是不是都比别人年轻?   袁莎毕业后直接考公了,目前在单位干着清闲的工作,平时收收租,日子赛神仙。   “桑棉,你可算来了,咱们好些年没见了吧。”宋晓媛往她身后看了看,见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顿时有些失望。   她昨晚特意私戳了桑棉,去阑月会所,这么好的机会,她男朋友都不来蹭?长得帅就是有个性。   桑棉微微一笑,虽然与她们只是短暂地当了一年室友,袁莎和宋晓媛还时常不住校,但是那已经是她最值得回忆的大学时光了。离开京大后,她的生活只剩下读书,再也没有交过朋友。   几人寒暄了一番。   “上次秦娇发了阑月会所的定位,我就找我老公问了问,巧了,他们公司老总经常去这家会所,说地下酒庄不错,而且楼上的西餐也很好吃,他们老总跟经理熟,就帮我们预约了。”   宋晓媛跟袁莎一向不对付,便挽着桑棉,笑道:“晚上乌良辰请客,大家别客气,尽情宰他。”   秦娇咂舌:“晓媛,你们家条件可以的,这都能消费的起?”   宋晓媛笑道:“乌良辰马上要升副总了,以后少不了要出入这样的地方,咱这也算是提前帮他探路。”   桑棉知道那家会所消费不低,毕竟在那里遇到过司烬和盛时,淡淡说道:“要不换个地方?晓媛,你下次跟你老公单独去吧,过二人世界。”   宋晓媛挑眉,笑:“桑棉,小瞧人了不是,我老公刚拿了年终奖,我们还打算去换辆车,他看上了一辆保时捷,等吃完饭,明儿就去提车。”   袁莎挑眉,乌良辰混的可以啊,毕业才几年就升副总不说,还换保时捷?她记得乌良辰是外地人,在北城没有人脉关系,学的又不是高尖精的行业,这么赚钱?   京大每年都还有毕业生找不到工作呢。   袁莎:“那就AA吧。”   桑棉和秦娇点头,表示赞同。   宋晓媛见状,笑道:“你们也真是的,这么客气干嘛。”   袁莎撇了撇嘴,那会所不是明面上标出来的消费,开瓶酒,五个人能消费掉一年的工资,够不上的消费,何必死撑着。   要她买单,她都要肉疼。   别到时候吃饭吃成了散伙饭。不如听桑棉的,换地方。   最后,终究是没有换地方,不过说好了AA。   四人在咖啡馆等了一会儿,就见乌良辰下班赶过来,穿的西装革履,戴着眼镜,虽然发福了一点,但是依旧斯文帅气,难怪宋晓媛看的紧,确实是时下小姑娘比较喜欢的事业有成类型。   “你们好,抱歉,来晚了。”乌良辰视线落在桑棉身边,微微惊艳,当年就觉得她漂亮的有些过火,七年过去,气质依旧,甚至多了岁月沉淀的书卷气息。   可惜要结婚了,还是跟她那个小男友,以她的相貌和学识,要是有门路的话,嫁入豪门也是有可能的。   很多富一代会趋之若鹜。   “不晚,刚刚好。”   一行人换场地去附近的阑月会所。会所负一楼是酒庄,二楼是餐厅。餐厅用餐的人不多,菜单全是法文,因为食材都是空运过来的,菜品价格贵的令人咂舌。   桑棉兼职做翻译的时候,接触过一段时间的法文,能看个菜单,就帮大家翻译了一下,避免了两眼一抓瞎。   宋晓媛笑道:“桑棉,你什么时候学的法文?”   桑棉:“只是短暂接触过一段时间,并不精通。”   乌良辰热情地问道:“桑棉,怎么没见你男朋友,小司这些年怎么样?”   桑棉:“他加班,日子还算凑合吧。”   元旦都要去公司的人,可不就是加班吗?听林叔和鹿家人的描述,他就一冷血的工作机器,勉强凑合吧。   有乌良辰在,话题瞬间变窄,大家也就聊了聊各自的工作和生活。   桑棉一向话不多,秦娇整天泡实验室,袁莎又是事业单位的员工,都没什么好聊的,最后就听乌良辰吹着工作上的事情,越吹越离谱。   桑棉有些明白他为何能升的这么快,嘴皮子确实利索,只是浮夸了一些。要是司烬在的话,会冷冷地瞥他一眼,一两句话就能堵死他,世界清净吧。   “咦,桑棉,那人跟你男朋友长的挺像。”乌良辰吹到一半,余光瞥到进餐厅的男人,有些迟疑地说道。   那种五官带着侵略性的俊美,多年没见,乌良辰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桑棉浑身一僵,转身看去,正是司烬三人。   她还未说话,乌良辰已经自来熟地去打招呼了。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见司烬起身朝他们这边走来。   桑棉指尖攥紧,身侧的袁莎和秦娇齐齐雾草了一声。   “桑棉,他不会就是你男朋友吧?”袁莎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人间绝色?这俊美的五官、矜贵禁欲的气息,难怪桑棉要嫁!   秦娇疯狂点头。   桑棉见他走过来,低低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司烬眸光深邃:“盛时喊我来品酒。凑巧了。”   乌良辰笑道:“还真是赶巧,小司,一起坐吧,要不把你两位朋友也喊来?”   司烬优雅地坐在桑棉身边,慢条斯理地瞥了一眼盛时和和平:“不用,他们社恐。”   不远处,莫名其妙社恐的盛时傻了眼:“所以司哥喊我们出来喝酒,就是为了找借口来盯梢?”   他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和平挑眉,冷笑:“你以为呢,他会为了两个大老爷们,丢下家里心心念念的白月光,陪你喝酒?”   做梦呢。是桑棉丢下他出来聚会,他不放心,这才找借口跟了过来。工具人实锤。   知道真相的盛时,眼泪流了下来。   再信司哥,他就是狗。 第47章   司烬的意外出现, 众人表情各异。   袁莎和秦娇对视一眼,内心犹如一万头野兽奔腾而过,之前觉得乌良辰挺帅的, 她们多少还有羡慕宋晓媛,但是,看到桑棉男朋友, 她们才知道什么叫做降维打击。   袁莎低头打字,疯狂地私戳秦娇:“你TM没说桑棉男朋友帅的这么惨无人寰, 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这让我以后怎么找对象?”   秦娇生无可恋,她还没看到七年前的司烬呢,少年意气, 张扬肆意, 犹如古希腊神话传说里的俊美神祇, 现在变得成熟内敛, 斯文俊雅, 吸引力更加致命了。   要命, 难道她单身多年是因为眼光无形中拔高了?   袁莎:“我现在对桑棉就一个字,服气,就这男朋友, 还藏着掖着,不带出来,要是宋晓媛, 估计嚷着天下皆知了。   而且我敢用我收租多年的经验告诉你,她男朋友吊打一百个乌良辰, 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   这气派, 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秦娇疯狂点头, 不愧是小富婆,眼光就是毒。她现在甚至有一个离谱的想法,当初桑棉被她博导抢占功劳,她怀疑派了一个律师团出面帮桑棉的就是她男朋友啊!   要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就是大佬!   秦娇打字的手一抖,那边宋晓媛笑道:“桑棉,你男朋友也跟朋友来这边?你们两怎么没一起来?”   宋晓媛一肚子疑问,当年司烬来度假村找桑棉时,还是高三的学生,高大帅气,穿着白T恤,休闲裤,话不多,看不出来家世,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   宋晓媛看着他手上的手表,质感惊人的大衣以及裁剪简约精致的内搭马甲,这一身行头,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个字:贵。   “我也没想到,他跟朋友约的是这家会所。”   桑棉看向司烬,努力挤出笑容,希望他在人前打个圆场,相安无事地吃完这顿饭。   这真的是她仅有的朋友了。   司烬眼眸半阖,收敛了几分懒怠,半真半假地说道:“我想跟来的,她不让,只得约了朋友自己来。”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桑棉。   秦娇:“棉棉,你在家里这么霸道呢?”   袁莎:“桑棉,你过分了。”   众人险些要疯,桑棉也太能藏了。   桑棉也险些要疯,微微一笑,不敢多说什么。   乌良辰上下打量着司烬,笑道:“司总现在哪里高就?几年没见,变化还真大,我都险些没敢认。”   司烬伸手握住桑棉的手,五指交握,冷淡说道:“自己创业做点小本生意,比不上乌总。”   “哪里哪里,都是运气好。”乌良辰在这么多美女面前也不能怂,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只是这一次吹的收敛了点。   不过司烬还是跟以前一样话不多,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注意力都在桑棉身边,乌良辰就有些高兴,继续肆无忌惮地吹了一波。   好在很快就上菜了,话题终于被打断。   桑棉已经快被右边的袁莎扯烂了袖子,左边司烬又握着她的手,见菜品上来,如释重负地缩回手,指腹不小心碰触到他掌心的疤痕,微微一愣。   以前都没注意到,他掌心怎么会有疤?   乌良辰看了看有六个人,笑道:“要不,咱再点瓶酒?一瓶酒不够喝吧。”   桑棉看向司烬。   菜品是她根据众人的口味点的,大多是牛羊肉和火腿,配的是红葡萄酒,只是为了省钱,她省略了餐前酒和餐后酒,只点了年份新的佐餐酒。   对于司烬而言,这酒就有些不太够看。   他要是点酒,那今晚的消费就蹭蹭蹭往上涨了。她半年的工资都得搭进去。   司烬侧身看向桑棉,目光深邃:“酒是你点的?”   桑棉点了点头,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脸,以及那颗漂亮的小泪痣,声音微软:“就随便点的。”   “有点浪费。”司烬似笑非笑地勾唇。   盛时在这里存了不少酒。   “司先生,打扰了,这是盛先生存放在这里的酒,让我们送过来的。”   说话间,酒庄的经理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瓶酒过来。   “嗯。”司烬点头,看了一眼,76年份的酒。盛时比较钟爱这个年份的酒,人不大,酒倒是喜欢喝年份老的。   众人都愣了一下,存放在这里的酒?   乌良辰殷勤地问道:“小司,要不喊你朋友一起来,这都送酒了。”   司烬警告地瞥了一眼秀存在感的盛时:“不用,他们要走了。”   他垂眼,给盛时发了一条信息:“回头去我酒窖里自己挑十瓶,然后赶紧滚~”   盛时:“草,十瓶?我马上滚~”   盛时心花怒放,这生意暴赚。司哥还真是一掷千金啊!   盛时美滋滋地跟和平滚了。   一顿饭桑棉吃的如坐针毡,司烬在人前给足她面子,比私底下亲密许多,她都有些受宠若惊。   好不容易等吃完饭,乌良辰提议去续场子。   司烬冷淡拒绝:“不了,你们去吧,我们该回去了,桑棉最近准备讲座的事情,有些累。”   秦娇和袁莎羡慕嫉妒恨地看向桑棉,可恶,她男友到底哪里找的?这跟群里聊的完全不一样。人帅还低调,关键眼里只看得到桑棉。   桑棉也觉得有些吃不消,一晚上也没怎么跟室友聊天,就光听乌良辰说了。不如回家睡觉。   这种室友聚会就不该带男人!   桑棉:“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再约。”   袁莎:“好,桑棉,那我们回头再约。”   她看向司烬,司烬起身,伸手握住她的手,低沉说道:“回家吧。”   她错愕了一下,随他离开。   桑棉和司烬一走,余下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觉得今晚吃了一嘴的狗粮。   秦娇提议:“要不买单吧,我也要回去了。”   宋晓媛踢了乌良辰一脚,让他去买单,一晚上她示意了他那么多次,他都无动于衷,不吹牛会死吗?好好的聚会让他搅和了。   宋晓媛有些后悔,本来是带老公来秀恩爱的,结果被桑棉和她男朋友秀了一脸。老公是自己选的,还能离咋的?   “先生,您这桌的消费都记在了司先生的账上。”   “记账?”   “是的,司先生是我们会所的顶级客户。”经理微笑地说明情况。   众人呆滞。   *   桑棉晚上喝了红酒,一上车吹着暖气就觉得有些晕,偏偏手机还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四人小群炸了。   袁莎:@桑棉,我终于明白你所谓的低调领证是什么意思了!   乌良辰吹了一晚上,到最后吃完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当时宋晓媛的脸色精彩极了。   可能是真的没想到吧,桑棉找的是个超级富二代,人也挺低调的,这也TM太低调了。   秦娇星星眼:棉棉,经理说,账单记在了你男朋友账上,咱要不把钱转给你?   秦娇肉疼,觉得晚餐AA吧,还行,就是她们后来又问了她朋友送的那瓶酒,顿时心都凉了,这要是AA,一年白干。   她为什么嘴欠,要提这家会所?!早听桑棉的,换地方,屁事没有。这吃的是饭吗?吃的都是钱呐!   桑棉愣了一下,看向司烬,低低问道:“你买单的?”   司烬上了车,神情就冷淡了几分,靠在后座闭目眼神,那瓶76年的罗曼尼康帝,他跟乌良辰喝的最多,还给桑棉倒了半杯,闻着她身上沾染的酒香就有些醉。   “嗯,我不喜欢别人买单。”   桑棉:“……”   “我同学说给你转账。”   司烬睁眼,攫住她的细腰,危险地逼近:“桑棉,你觉得我差那点饭钱?”   她要跟他算的这么清楚?司烬有些暴躁,自从重逢以来,总是他在逼迫着她靠近,她不是应该牢牢抓住他,用尽一切手段重新挽回他的心吗?   当年她明明跟方静宜说,她要的是权势地位,跟他在一起也是因为他的身份,结果呢,这七年她也没处心积虑地往上爬,而是待荒凉的大西北一心做她的学术研究,甚至他说要结婚,她也是挣扎了许久才答应。   现在她还要跟他经济分开?那他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司烬脸色微沉,按下车上的挡板,后座空间瞬间更加隐秘逼仄起来。   为什么骗他,这么多年,她就不想为当年的事情解释一句吗?   桑棉细腰被他勒的发紧,见他神色阴鸷地逼近,近的能闻到淡淡的酒香,浑身紧绷成一根弦,声音干哑无力:“我就问问,不要就算了。”   司烬盯着她有些发白的小脸,神色晦暗。   手机嗡嗡嗡地震动着,许久,司烬一言不发地往后靠了靠,继续闭目养神,只是按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收回去,似有若无地掌控着。   桑棉手脚发麻,掌心都渗出了冷汗,不敢动,刚刚,她以为他会动怒,他明明很生气。   只是因为她说要给他转账?桑棉只觉得他如今喜怒无常,完全不讲道理。   手机还在嗡嗡嗡,对方炙热的大掌危险地掌控着她,桑棉想往边上挪一挪,腰上力量陡增,她顿时便一动不敢动了。   这种隐秘又狭窄的空间,安静暧昧的令人窒息。她摸到不停嗡嗡嗡的手机转移注意力,忽视腰间炙热的大掌。 第48章   群里宋晓媛一直没吭声, 桑棉斟酌了一下,打字道:我男朋友公司可以报销,不用AA。抱歉, 我不知道他今天去那家会所。   桑棉低低叹气,她一直没说司烬的家世,就是因为他是他, 她是她,谁都不喜欢被人居高临下。世家公子哥们随手送瓶酒是常有的事情, 只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   这事多少有些刺痛宋晓媛, 她最好面子,性格也要强。   宋晓媛:桑棉,你不用抱歉, 你男朋友有钱不是你的错, 是我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自作自受。   她跟乌良辰出了会所, 在路边就大吵了一架。乌良辰觉得自己丢尽了颜面, 她却有一肚子苦楚没法子说。   她整天在群里晒包晒娃, 秀恩爱,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毕业之后就没有上班,当了全职妈妈, 已经完全跟社会脱轨,结婚没半年,乌良辰就嫌弃她没有经济来源, 对家庭没有贡献,她婆婆也天天给她脸色看。   她只是在群里晒这些来找存在感, 其实内心自卑又胆怯, 羡慕她们有自己的事业。可孩子离不了她, 她也没有工作经验,不敢出去上班,真是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尤其最近她发现乌良辰隔三差五就出差加班,回来时身上带着香水味,还整天对她冷暴力。她忍气吞声就是不想离婚,怕被人笑话,也怕活下下去。   这一次桑棉回北城,几个大学室友重新联系上,她本想着室友们各个都很厉害,她曾经也是考上京大的人,带着乌良辰去,没准婚姻有转机,结果他自己吹的天花乱坠,被人打脸,就把气全都撒在她身上。   宋晓媛在群里崩溃大哭。   秦娇和袁莎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心态崩了?豪门虽好,但是一般人也很难驾驭的住吧。就桑棉男朋友那样的,没点傲人的资本,跟他说话都哆嗦。   袁莎:别哭了,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其实我挺佩服桑棉的,她是我们四人中出身最普通、最清醒也是最努力的那个。她配得上今天拥有的。   所以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一般人长桑棉那样,早就靠着美貌进了社会的大染缸,唯独她这么多年来过着简单清贫的日子,所以最后厚积薄发,一鸣惊人。   秦娇弱弱地说道:我应该是混的最差的,棉棉不说她男朋友的事情,是怕制造焦虑吧。   宋晓媛见状,终于忍不住哭道:我可能要被离婚了。   众人大惊。   桑棉也惊了一下。   宋晓媛在群里哭的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说着她跟乌良辰的事情。晚上桑棉男朋友买单只是一个导火线,他们两早就过不下去了。   宋晓媛发着语音哭诉道:“这些年我其实撑的很辛苦,因为虚荣心作祟,我一直在骗你们,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他还房贷,我爸妈给我的生活费被我拿来家用,大四那年我怀孕,无奈之下早早结婚,他们家给的38万彩礼钱,我刚拿到手,就被乌良辰借走了,说拿去投资。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拿到一分钱,最后摆酒席的时候,两边的礼金还被她妈收走了。他们家说我没收入,我只能去找我爸妈要,那些包都是我爸妈的钱买的。   现在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对方是他公司的女高管,他就想跟我离婚,一路往上爬。”   袁莎:雾草,这渣的离谱。   秦娇震惊的打了一连串的问号。   桑棉戴着耳机,听着宋晓媛发的语音,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是典型的PUA吧,她当年就不是很喜欢乌良辰,觉得他太浮夸,没有想到他们一家子都这样精于算计,PUA的宋晓媛尸骨无存。   房子是婚前财产,宋晓媛是个恋爱脑,估计当年那彩礼借给乌良辰都没打借条,乌良辰还能反咬她一口,离婚之后找她要彩礼,最后她极有可能净身出户,搭上这么多年的青春,还欠了一身债。   桑棉气的脸色铁青。   “不是所有男人都是乌良辰。”肩膀被人用力按住,桑棉回头,就见司烬不知何时睁眼,眼眸深浓如墨,低哑说道,“他跟司修明是一类人,我不是。”   她耳机有些老旧,他都听见了。   桑棉紧绷了一晚上的情绪忽而松懈了下来,沙哑说道:“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婚,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不会死缠烂打的。”   司烬眼神微暗,沉沉应了一声,不会有那么一天。她根本就对他一无所知。不过她也无需知道,婚后,他不会欺负她的。   “你朋友的情况,离婚是最好的选择,她该庆幸,她没有了价值,乌良辰选择了别的女人PUA,否则她会被吃的尸骨无存。”司烬垂眼,看着她纤细圆润的手指。   当年他母亲就被司修明害的极惨,他太了解这一类男人的想法。他见到乌良辰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人精于算计,野心勃勃。因为自私、渴望成功,且道德感低下,他们往往能豁得出去,更容易出头。   他厌恶这一类人。   桑棉点头,打字言简意赅地说道:@宋晓媛,如果需要起诉离婚,我朋友有一个律师团。   秦娇:对对对,她博导想抢占桑棉的论文成果,今晚送酒的那位盛先生,带了一个律师团到交流会现场,当时震惊全场。   袁莎:姐妹,你好霸气。此刻她最需要的真的就是律师。   宋晓媛一时之间都忘了哭,呆呆地看着群消息,没有人嘲笑她,也没有人落井下石、阴阳怪气,girls help girls,是真的,桑棉还要借她一个律师团。   她低低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就哭了。   因出了宋晓媛这事,加上晚上喝了点红酒,桑棉酒壮怂人胆,决定跟司烬开诚布公地谈一次,还没开口,就听司烬说道。   “昨天外公问我们什么时候领证,我说会尽快。明天日子不错,我们去领证吧。”   原本也没这么急,只是出了她室友这一事,司烬觉得有必要火速领证,免得她受影响,觉得天底下都是乌良辰这一类男人,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横生变故。   桑棉呆滞了一下:“明天?”   她觉得司烬怕不是喝醉了,明天就领证?她鬼使神差地凑近他,想闻他身上的酒气,一阵昏眩,直接伸手按住了他的胸口。   男人胸膛炙热,心脏强有力地跳动着,伸手按住她圆润的指尖,声音暗哑:“还没到家,就这么急不可耐吗?”   桑棉脸颊滚烫,想缩回手,指尖被对方握紧。   司烬握紧她,声音比平时要暗哑几分:“婚后不分居,对彼此的事业互不干涉,不夜不归宿,且需要人前恩爱,维护对方的声誉。能做到吗?”   这是婚前协议吗?桑棉觉得每一条都没问题,但是怪怪的。婚前协议不是应该保障他最大的利益,譬如约定财产以及其他的条款吗?   不然她要是跟他离婚,能分掉他不少财产。   司烬见她乌黑的的大眼睛看着她,不说话,心口微紧:“有问题?”   “没。”桑棉飞快地摇头,然后紧张地打了个嗝。   该死,她飞快地捂住嘴巴,越紧张,越打嗝,顿时有些无措地看向司烬。   司烬眼神幽深,大掌扣紧她的后脑勺,哑声说道:“闭眼。”   她瞳孔微缩,就见对方俊脸逼近,炙热霸道的吻落下来。醇厚诱人的酒香残留在唇齿之间,桑棉被他吻的昏昏沉沉,直到大脑缺氧,无法呼吸,对方才稍稍松开她,哑声说道:“好像不打嗝了?”   她小脸通红。   话音未落,对方低头重新吻住她,呼吸交缠间,心跳如鼓,许久才听他哑声说道:“这样就好了。”   回到别墅,已经九点多,红酒的后劲彻底地上来,桑棉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都有些不稳,被司烬拉着上楼。   他走的快,到最后抱起她,有些急切地踢开了门,再关上,然后危险狂乱地扯掉领带,埋首在她脖颈间,留下一片炙热的吻。   桑棉被他吻的情潮涌动,双眼氤氲,伸手抱住了他。   酒后乱性,最后的记忆有些混乱,一会儿是被他压在床上肆意亲吻,一会儿是被他抱进了浴室,极端混乱的一夜,直到后半夜她才累的沉沉睡去。   睡梦中,似有人温柔地吻着她的脸颊,低低地说着什么,因实在太累,没听清楚。只是那种温柔的触感犹如月光一般落在心间,柔柔的,凉凉的,像是摘到了童年梦想中的那轮月亮。 第49章   第二天一早, 桑棉就被手机震动声吵醒。室内温暖如春,光线极暗,她迷迷糊糊间伸手去摸手机, 一动浑身酸痛,这才彻底清醒了过来。   昨夜的记忆断断续续地回笼,一开始司烬有些冷漠, 到后面就极近温柔,因她不舒服, 还抱着她去了浴室。   桑棉想到那些不可言说的画面, 脸颊滚烫,他们性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契合,没有想象的尴尬, 一切水到渠成, 就是有些累。若是天天这样, 她估计会吃不消。   桑棉咬唇, 看了看时间, 已经上午十点, 手机刚自动开机,群消息就炸裂。   四人小群里,宋晓媛昨晚哭了一夜, 就连袁莎和秦娇都陪到了三点多,唯独她因为司烬的缘故,睡的虽然晚, 但是没顾得上她们。   桑棉看了一遍群消息,昨晚乌良辰彻夜不归, 继续实施冷暴力, 逼着宋晓媛先提离婚。   宋晓媛已经被折磨到崩溃了。   她给盛时发了一条信息:盛时, 你那边有认识的离婚律师吗?   盛时很快就回复,弱弱地说道:有是有,就是有个问题,要是司哥知道我给你介绍离婚律师,那你估计就见不到我了。   桑棉:?   桑棉:我朋友离婚。   盛时一秒复活,笑嘻嘻地发语音过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跟司哥闹离婚呢。”   桑棉打字:我们还没结婚。   盛时:“早晚的事,你朋友离婚这事你找司哥呀,我可不敢背着他给你介绍什么离婚律师,错,我不敢给你介绍任何异性。嘻嘻,小棉花,你是不是怕司哥?”   桑棉:?   盛时叭叭地说道:“司烬这人就嘴巴毒,脾气差了点,但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对待感情专一又负责,你们就是分开时间太久了,你跟他服个软,包管他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桑棉斟酌地打字:你是对司烬有什么误解,还是对我有yh误解?   她当年狠话说尽,两人现在相安无事已经谢天谢地了。她服不了软,司烬也不可能事事听她的。   盛时急得跺脚:“你不懂,他那人最会装。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遁了遁了。”   桑棉一头雾水。   对于司烬装这件事情,盛时就算长了七颗玲珑心也猜不到其中的弯弯绕绕,还是和平说的,桑棉跟方静宜的关系,触碰到了司烬的底线。   这个死结解不开,两人永远都不可能敞开心扉。本来这事也简单,分了就分了,下一个更乖,但是司烬这人摆明就对桑棉上了头,七年都念念不忘,所以才导致了现在这种结果。   因为爱所以要掌控,因为要掌控,故生冷漠。   不过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这样装模作样,口是心非,早晚会出事。   出卖了兄弟的盛时有些坐立难安,想了想,给司烬通风报信。   盛时:@司烬,刚桑棉让我给她介绍离婚律师,我给拒了,哥,我对你的忠心天地可鉴。   司烬: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出卖了我什么?   盛时傻眼,草,要不要这么敏锐?   和平:估计是说你坏话,他也干不出别的事情来。   盛时:我明明说好话来着,司哥坏事做尽,导致桑棉现在都不信他,也不信我了。   司烬:嗯?   盛时:对不起,哥,我错了。昨天说的十瓶酒还算数吗?   司烬:今天领证,晚上来家里喝酒。   群里盛时和和平一阵卧槽,这么神速?一周之内结婚、见家长、领证?中间还穿插着桑棉有个学术讲座,不然他恨不能一天之内全解决了吧?   盛时弱弱举手:我有个小小疑问,民政局元旦不放假吗?   司烬表情一僵,草,算计了一切,结果忘了这茬。   元旦假期最后一天,民政局不上班这件事情,桑棉也是看群消息才反应过来的。宋晓媛要离婚办不了,她要领证也办不了。   因起的太晚,下楼时,桑棉本以为司烬去公司了,结果意外地发现他穿着家居服在一楼的茶室里处理公务。   许是刚忙完,常秘书带着一堆文件出来,看见她,顿了一下,颇是恭敬地说道:“桑小姐,早。   您朋友要办理离婚的事情,司总已经吩咐下去了,我已经联系好了律师,不过目前建议您朋友先不要提离婚,收集好对方出轨的证据,掌握好资产情况再提出诉讼。”   桑棉有些惊讶:“是司烬安排的?”   常秘书点头:“麻烦您将朋友的名片推送给我。”   常秘书说完就察觉到背后有一道迫人的视线在盯着他,顿时叫苦连天。要不是今天民政局不上班,司总都跟这位桑小姐去领证了,以后少不得公事私事都得联系桑棉,总不能不加微信吧?   常秘书硬着头皮加完桑棉微信,然后抱着一摞文件,落荒而逃。   小司总,还真是个醋坛子。   常秘书一走,桑棉看着从茶室里出来的司烬,见他穿着丝质的黑色家居服,身材修长,面容俊美淡漠,跟昨夜温柔缱绻的模样判若两人,一时有些愣住,干巴巴地打了一声招呼:“你没去公司吗?”   “嗯,放假。”司烬淡淡说道,本来今天的时间是空出来去领证的,结果……就算不去领证,他也不想去公司,想在家里陪着她。   昨夜折腾的有些过分,最后见她实在是困了,这才草草放过她。   一时无话,桑棉吃了早餐,就去整理她搬过来的书籍和资料,一楼茶室过大,一半被临时改造成了她的书房。   她的书籍过多,不仅有本专业的,还有很多之前做翻译时买的资料书,林林总总加起来,摆了一个大书架。   整理完书籍,她就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一边晒着冬日的暖阳,一边翻阅着之前没有看完的书。   茶室被一分为二,原本的收藏展示柜上,各种名贵的茶具和收藏的茶饼、古董都被他塞到了收藏室,现在全都摆上了桑棉的书。   司烬隔着书籍的缝隙,看着坐在窗边看书的桑棉,阳光从窗户照入,照亮她白瓷般的肌肤和浓密卷翘的睫毛,他喜欢看她看书的模样,像是回到了少年时代,也喜欢家里都是她的东西,这样就不会冷冰冰的,没有人气。   司烬唇角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将茶煮好,看了一眼外面的林叔。   林叔早就准备好了水果和糕点,连同司烬刚煮好的茶水一起送进去。   桑棉道谢,端起香气四溢的茶喝了一口,有些诧异地抬头,挺好喝的。她不爱咖啡,平时看书提神都靠喝茶。老家后山上有野茶树,她会在清明前后请假回去一趟,陪着姥姥扫墓,然后抽一天时间去山上摘野茶叶,回来炒茶,然后祖孙俩一年的茶叶就有了。   “是少爷烹的茶,春茶还没上,这是今年的秋茶。”林叔笑眯眯地说道。   桑棉抬头看了一眼书架后方的司烬,见他心无旁骛地处理公务,转而对林叔笑了笑。   他不生气不动怒的时候,还是很好相处的。   不过只清净了小半日,午饭之后,盛时和和平就来了,有大喇叭盛时在,瞬间别墅就热闹了起来。   七年没见,后来匆匆见了几次,都没有深谈,大家变化都很大。   “打牌吧,四个人,正正好。”盛时一到,牛嚼牡丹地灌了几口茶,兴奋地提议,“我想赢司哥的钱。”   都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那司烬不得输掉裤衩?嘿嘿。   司烬挑眉,慢条斯理地问:“你确定?”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反正你们夫妻两一起上,只要一个人输钱,四舍五入等于我赢了司哥的钱,嘿嘿。”   和平也难得有兴致,说道:“那打麻将,不能打牌,他们夫妻两会算牌。”   桑棉脸颊莫名有些发热,想起以前算牌赢他们的事情,那时候也是少年心气,想着争口气,就用了算术。   “行。”司烬神情轻松,收敛了平日的冷漠,难得露出几分的慵懒闲适来。   “我不会打麻将。”   司烬垂眸,看了她一眼,低低说道:“输了算我的。”   盛时兴奋地喊道:“林叔,赶紧的,你们家有麻将吗?没有去现买。”   和平没那么乐观,不忍戳破盛时的美梦,就他们夫妻两,加起来八百个心眼,而且一个商场博弈,一个研究万事万物规律,可别到时候是他输掉了裤衩。   桑棉是真的不会打麻将,而且她跟司烬坐对面,只要一抬眼就能撞见他幽深的视线,一下午打的心不在焉,手气极差,输了好些把。   司烬一开始手气还行,到最后觉得打牌,不如借着这机会正大光明地看桑棉,于是后面也打的一塌糊涂,只有盛时嘴巴都笑歪了。   看了一下午的司烬心满意足,见再看下去,没准要把人惹怒了,这才淡淡说道:“就打到这吧,准备吃晚饭了。”   他算了算他和桑棉输的筹码,把钱转了。   盛时美滋滋地看着入账的钱,说道:“哥,我带了两瓶好酒来,喝完继续?”   司烬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滚犊子,谁TM的要跟他继续打麻将,大晚上的干点什么不好,跟单身狗打麻将?   盛时跟司烬去酒窖拿酒,桑棉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觉得打麻将是个体力活。   “桑棉,有空聊聊?”和平喊住她,看着她巴掌大的精致小脸,觉得自己兄弟栽的一点都不冤。   桑棉愣了一下。   和平摸出烟盒,突然想到司烬说家里禁抽烟,端起茶喝了一口,开门见山地说道:“聊司烬不可能说的事情。” 第50章   冬日天黑的早, 别墅外地灯尽数亮了起来。   桑棉站在别墅前的树灯下,静静地听和平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同意跟司烬结婚,但是既然选择了, 以后你和司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今天我来当恶人。”   和平说着深呼吸:“介意我抽根烟吗?阿烬不准我们在你面前抽烟。”   桑棉点头。   和平点了一根烟,眯眼抽了一口, 继续说道:“阿烬母亲是被他爸和继母逼疯的,很严重的抑郁症, 最后无法控制自己自杀了。   鹿姨走之前舍不得阿烬, 想带他一起走,就将大量的安眠药放到了他的牛奶里,万幸的是阿烬很讨厌喝牛奶, 喝的不多, 最后抢救了回来。亲眼目睹母亲死亡的阿烬从此性情大变, 司鹿两家也反目成仇。   老爷子无法跟司修明抢阿烬的抚养权, 只能想办法将阿烬养在身边。   所以阿烬从小心思深, 性格偏执, 那年你见到的司烬已经成年,已经能很好地伪装自己,他恨司修明和方静宜。我不管你跟方静宜之间有什么关系, 既然你选择了司烬,以后你只能跟那边断的干干净净。   他喜欢你,如果你背叛他, 我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那人,心思深, 善于伪装, 疯起来很可怕。”   和平说的平淡, 桑棉听的心惊肉跳,指尖无意识地攥紧,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可怜,但是司烬生在豪门世家,却比她更可怜,父亲逼疯母亲,母亲想带他一起死,他还能健康正常地长大,实属不易。难怪鹿家老爷子对他护的就跟眼珠子一样。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些。”桑棉嗓音干哑,想到自己当年在两人最情浓的时候,说她是方静宜的人,对他是怎样的伤害。   和平低低一笑:“因为不想你可怜他,而且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情,鹿家都不提了,他自然也不想揭自己的伤疤。只是阿烬这一辈子都不会跟司家和解。   桑棉,男人可以轻易地恋爱,但是不会草率地结婚,尤其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婚姻带来的影响太大,所以别辜负他,就算是骗他,也记得要骗他一辈子。   他那人,记仇,不好哄,别惹他。”   和平说完,垂眼静静地抽烟。等这根烟抽完,估计司烬跟盛时也该回来了,留给他跟桑棉说话的时间不多。   不过今天的谈话非常有必要,司烬是当局者迷,他观察了桑棉很久,也认真盘了盘她和司烬的事情,大体能得出,桑棉这人,外表柔善可欺,其实外柔内刚,一身傲骨,不媚权贵,也没人能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阿烬这样步步为营,算计她结婚,她未必就是屈服,应该也是有几分真情,顺水推舟。   司烬的心结很难解开,他只能从桑棉这边入手,两个人总要有一个人先软下来,这样日子才过的下去。他可不想天天来当和事老,给司烬调解家庭问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桑棉嗓音干哑,有些不敢置信,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她结婚吗?   什么随便找个熟人结婚都是谎话连篇。找人结婚还不容易吗?何必非得是她。就算他说是为了彼此折磨,可她想了想这段时间以来,司烬除了对她冷漠,并没有做任何报复她的事情。   和平点头,看着已经快燃尽的烟头,说道:“阿烬掌心有道疤,旧伤叠新伤,如果有一天他肯告诉你这道疤的缘由,那就代表他已经对你放下戒心了。   桑棉,说实话,我不希望兄弟的婚姻是一地的玻璃渣。如果你不爱他,就别嫁给他,嫁了他,就要伪装你爱他,否则,以他如今的手段,足以让人生死不能。”   和平说完,掐了烟,冲着桑棉微微一笑,字里行间恩威并施,带着几分的威胁和可怜。她被阿烬看上,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就如同一个坐在宝藏上的人,是挖到宝藏还是失足掉下万丈悬崖,全靠她自己选择。   桑棉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对她的同情、不喜以及接纳,沉默间,就听见盛时欢快的声音传来:“哥,这酒我就让林叔帮我装起来,带走了嗷。司哥,下次你再想处理一些不要的酒啊、古董呀,别客气,尽管扔给我。   我全都要,嘿嘿。”   “滚犊子,你捡破烂的?”   司烬从酒窖里出来,见桑棉和和平站在树灯下,似是在说着话,顿时眼眸一眯,皱起了眉头,他们两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出来抽根烟,顺便等你们。”和平说着进了屋,问着盛时,“什么好东西,有我的份吗?”   “那必须没有,这可是我从司哥酒窖翻出来的好东西,你都不知道他那酒窖里藏了多少好酒,还是小棉花幸福,以后随便喝。”   司烬淡淡说道:“她不能喝酒,一喝醉就闹人,麻烦。”   还冲着他笑,闹心的很。   桑棉一脸无辜,胡说,她从不耍酒疯。   谈话戛然而止,林叔那边上了晚饭,晚上司烬开了一瓶酒,三人分掉了,桑棉只尝到了一小口,不过明天上班,她也不能喝酒,免得晚起迟到。   从司烬这边去科研站,开车要一个小时,万幸的是她一向早起,不至于手忙脚乱,只是终究不如住宿舍方便。   桑棉洗完澡,吹干头发,就收到了宋晓媛的信息。   宋晓媛:桑棉,谢谢你,律师已经联系了我,开始帮我取证了。   她抱了抱她,回复:不客气。   放下手机,她发了一会儿呆,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才靠得住。离婚只是第一步,宋晓媛需要的是自立的能力。   不过现在醒悟也不迟。   因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桑棉想着宋晓媛的婚变,想着她跟司烬错综复杂的关系,想着和平的话,放下书,翻了翻床头柜的抽屉。   司烬不爱带电子设备进卧室,所以抽屉里只有几本书、一支钢笔,还有一块落下的手表。   空荡荡的,完全没有生活气息。   桑棉微微愣住。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她飞快地关上抽屉,就见司烬推门进来,他从外面的浴室洗了澡,换了睡衣,头发潮湿微卷,许是夜间的光线过暗,面容透着几分斯文俊雅。   “你可以先睡,不用等我。”   “哦。”   桑棉看了看大尺寸的床,先上床睡觉,没一会儿就觉得床边一沉,被子被人掀开,冷冽的木香和熟悉的异性气息袭来。   司烬上了床,将灯光调为了阅读状态,拿出抽屉里的书,淡淡说道:“看书不影响你吧?如果影响,我去书房看。”   桑棉摇了摇头,突然意识到他看不到,出声说道:“不影响。”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今晚可以安稳地睡个觉了。   “那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司烬没再说话,静静看书,他需要阅读来平心静气,只是身侧躺着温香软玉,还是他心心念念多年,以为再也不会见的人,眼前的书就如同天书一样,半行字都入不了眼。   心不在焉地看了半个小时,司烬放下书,准备睡觉,刚躺下就见身侧的桑棉往他身边贴了贴,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香软滑腻的触感带着极淡的幽香袭来。   他身体紧绷,指尖有些发麻,这是她撒娇求和的小伎俩,每次想讨好他,就会握住他的小指尖,勾着他,然后用清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直到他心软。   她这是求和,还是求欢?   司烬眸光一暗。 第51章   司烬等了半天, 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也没有说话,忍不住翻身, 只见她小脸埋进被子里,早就睡着了,顿时有些咬牙切齿。   还真是折磨人。   元旦后第一天上班, 桑棉就险些迟到。她早上订了闹钟,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闹钟没响, 好在她多年的生物钟一直在, 晚起了一个小时,险险赶到科研站。   一忙就是一上午,中午吃饭时她才看到司烬的信息:下午我们抽个时间去领证。   结果下午临时有个比较重要的科研会议要开, 等结束时已经五点。   会议刚结束, 司烬的电话就进来:“下楼。”   声音低沉, 言简意赅。   桑棉急急忙忙地下楼, 就见司烬的车停在科研站大院内, 车窗降下, 只露出俊美冷峻的侧脸。   她上车,就见司烬递给她一份婚前协议:“你看一下,没问题就签了, 我们去民政局领证。”   “这个点民政局应该要下班了吧?”桑棉接过文件,快速地浏览着。   “不耽搁的话赶得及。”司烬看了一眼常秘书,示意他开车。本来也不想这么赶, 但是海外公司出现了问题,他马上要出差一个月, 不领证他不踏实。   桑棉之前做兼职翻译的时候, 各行各业都会涉及一点, 翻看着司烬的婚前协议,意外地发现,这份协议对她十分的友好又不友好。   协议里明确规定了三年内不准离婚,甚至规定了她每月住在别墅的时间不得低于25天等等,友好的地方在于她婚后可以得到司烬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   可以说一夜暴富,但是失去人身自由,以后她基本跟出差拜拜了。   “桑小姐,您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提出来。”常秘书解释道,“其中一些细的条款,譬如住在别墅的时间,由于司总也经常出差,所以您要是出差的话可以跟司总商议。”   并不是死规定,换句话说,只要司总同意,一切好说。这份协议对桑棉来说,可以闭着眼睛签,除了三年内不能离婚,别的根本就没有限制。   以司总的身家,桑棉等于一夜暴富。属实是天上掉馅饼,还是金疙瘩的那种。   桑棉垂眼,快速地签了自己的名字。   “你不仔细看两遍?”司烬眼眸幽深,见她签完,心口的大石落了一半。   桑棉将笔收进包里,抬眼看他:“我有什么值得你图谋的吗?”   要钱没钱,要家世更没有,孤家寡人一个,反倒是她,可以图他好颜色,好家世还有三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财。   那可图谋的就多了。司烬薄唇微扬。   到了民政局,一阵兵荒马乱地走流程,他们成为当天最后一对新人,桑棉看着红戳戳盖下来,她和司烬笑的一脸傻气,顿时眼眸弯弯。   结果刚拿到结婚证,手都没捂热,就被对方没收了。   “桑棉,这是我的卡,以后一应的支出都从这张卡里出。”司烬将自己的黑卡递给她,目光深邃,低沉说道,“我要出差一个月,今晚的飞机。”   桑棉愣住,一个月?再过20多天就过年了。她本以为今年年前司烬能跟她回一趟老家。前两日她给外婆打电话,老人家还高兴的很,想看看外孙女婿。   不过司烬不在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回老家过年或者把外婆接到北城来过年?   她接过卡:“嗯,我知道了。”   司烬见她无动于衷,顿时皱眉,刚领证结婚就分开一个月,她都没有反应吗?没有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心情莫名阴霾起来。   司烬晚上的飞机,临时出国处理一桩紧急事件,将桑棉送回别墅直接就去了机场。   *   盛时浮夸地叫道:“所以你跟桑棉刚领完证,就出差一个月?司哥,你简直是牲口!”   和平看到时,没忍住,一个爆笑,咳的眼泪都出来了。   秀恩爱遭雷劈啊。   昨儿才在他们面前秀了一下午的恩爱,今儿就要被迫分开,估计司烬此刻心如死狗。   司烬面无表情地打字:不说话会死吗?我出差这段时间,你们两帮我照看着点。   消息刚发出去,司烬就觉得不得劲,算了,还是让郑秘书帮忙照看。想来想去除了他,谁都不放心。   盛时:能有啥事?桑棉又不是三岁小孩,就你前两天带她回鹿家那个招摇劲儿,整个圈子都知道你要结婚了,谁敢不要命地去欺负你们家小棉花?   司烬:那边也知道了。   众人齐默。有点麻烦。   和平:放心,桑棉是聪明人,既然选了你,应该知道跟那边断绝来往。   希望如此。   司烬走后,桑棉到晚上才后知后觉,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少了一个人,卧室空荡荡的,说话都有回音,好在别墅内还有林叔和春嫂,不然她应该今晚就打包回宿舍住了。   多年的习惯被短短数日打破,她现在一个人住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拍了拍脸,振作起来,发了一个朋友圈:今日领证。   配图是她之前拍的两本结婚证,不过是封面,没有露脸。算是通知一下亲朋好友和同事,她现在已婚,日后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朋友圈一发,立马就炸裂了。盛时秒赞,笑嘻嘻地留言:新婚快乐,撒花,下面开始排队。   和平颇有心机地回复:祝贺你和司烬。   这两人真有趣,一个端着,领证当天就出差,一声不吭,能硬生生把自己憋死,一个发朋友圈都不带对方名字,感觉是跟自己结的婚。   林木深:?   林木深:祝福你。   字里行间都是不甘却无可奈何。   鹿羽:哇,恭喜姐姐跟烬哥,大爷爷肯定要高兴坏了。   鹿羽飞快地在家族群里嚷道:烬哥领证了!有图为证。   这一下鹿家的家族群也惊动了。   鹿家长辈1:阿烬领证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鹿家长辈2:大爷爷这会儿估计都睡下了,不好去吵醒,怕老人家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觉。   鹿家长辈3:喜事,大喜事啊,鹿家好久没有喜事了,是不是得聚聚?   众长辈险些要放鞭炮庆祝,可算是解决了这小子的婚姻大事,去了老爷子的一块心病,回头他们得准备一个大红包,谢谢桑家小姑娘。   鹿家小辈们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鹿家小辈1:烬哥婚礼什么时候?求选个假期,我请不了假,但是我想穿漂亮的小礼服。   鹿家小辈2:烬哥结婚,是不是应该发大红包?   鹿家小辈3:咦,没人拉桑棉姐姐进群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司烬还真没拉桑棉进群,他本人也是很少出来说话,这个家族群基本都是小辈们在里面浪,然后逢年过节抢红包。   没人发红包,小辈们哭唧唧,只能等过年抢红包了,今年烬哥必须发双倍红包。   长辈们则暗戳戳地寻思着,司烬这小子怪会疼人的,都领证了还藏着掖着,生怕他们欺负他媳妇儿,也对。   一个家族,大大小小的事情多了去了,司烬一贯是谁的脸面都不给,行事自有原则章法,别人不敢求到他跟前的,定然会想方设法地去找他媳妇儿。每天处理一两件就够心烦的了,这是自己顶在前面,将媳妇儿护在身后呢。   不过司烬领证到底是大事。大家讨论了一晚上,最后连鹿家老爷子都知道了,打电话给司烬发现手机关机,问桑棉才知道他出差在飞机上,这一下又气着了,这混账玩意儿,办的什么事。   鹿家这边一阵骚动了,桑棉的圈子也地震了。不是说桑棉单身吗?怎么学术交流会结束一个多月就结婚了?   哪家小子手脚这么快?   想给桑棉做媒的教授们肠子都悔青了,圈内想追桑棉又没敢行动的师兄弟们集体哭着失恋,果然犹豫就会败北。   知道内情的高钰点赞祝福,然后给表舅家打了一个电话,让江衍彻底死心。人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跟司家那位。   桑棉没有想到只是简单地发个朋友圈,说自己已婚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光点赞留言她就看不过来,还有不少人私戳她祝福的。   她只得一一回复,还没全部回复完,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进来。   桑棉迟疑了一下,她以前陌生号码从来不接,但是现在跟司烬结婚,前段时间又在学术界崭露头角,找她的人太多。   电话一通,那边便传来方静宜微冷的声音:“桑棉,你跟司烬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通知我跟他爸吗?说出去,司家没脸,你们脸上就有光彩?”   方静宜的声音压着一丝怒气,得知司烬跟桑棉结婚的那一刻,她气得直接砸了茶杯,鹿家怎么可能会同意?   她还真是小瞧了桑棉。七年前摆她一道,七年来跟司烬断的干干净净,她以为这枚棋子彻底没用了,没成想她竟然跟司烬闪婚,打乱了她所有的部署。   现在残局又得重新开始,但是棋子却不听话了。   桑棉早知道方静宜会找上门,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静姨,你不是应该祝福我跟司烬吗?”她指尖摩挲着手机,淡淡说道,“拜你所赐,我们分开了七年还能在一起,属实不容易。” 第52章   电话里, 方静宜被桑棉气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到底圆滑世故,意识到桑棉是块难啃的骨头, 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情绪。   方静宜:“桑棉,既然你想得到我跟他爸的祝福,那就跟司烬抽时间回家来吃顿饭。”   桑棉四两拨千斤地微笑:“静姨, 司烬出差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现在不同了。   “你真以为自己嫁给司烬, 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方静宜冷笑,“桑棉,没人领路, 你永远都进不了真正的名利场。登高易跌重。”   “多谢静姨的教诲, 有时间我会跟司烬一起回去的。”桑棉说完, 果断挂了电话,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进入所谓的名利场, 她嫁的是司烬这个人, 其次她的征途永远是数学。   司烬出差之后,桑棉也直接投入了科研站的工作中,每天早出晚归, 一眨眼就过去了半个月。   很快就是年关,科研站的同事开始陆续放假。桑棉在北城接手的科研项目也接近尾声,若是北城的项目结束, 明年她就得去南城的科研站报到。   “桑博,有你的快递。”   快下班时, 保安室打来电话, 桑棉下楼取了快递, 是一个文件袋。   “桑棉,过年是回老家还是在北城过年?”一起下班的同事喜气洋洋地抱着一堆的新年福利,将东西塞到后备箱,“需要送你一程吗?”   “不用,我走路去地铁站。”桑棉将文件袋放进包里,微笑道,司烬的车都太招摇,而且每天司机接送也过于张扬,她都是坐到别墅最近的地铁站,然后骑单车回去。   只有雨雪天气才让司机到地铁站接她。   虽然有些折腾,但是是她喜欢的简单生活。   “地铁也挺方便,比我车还快。我先走了,新年快乐,年后见。”   “新年快乐。”   桑棉走到地铁站时,秦娇打电话过来,激动地哇哇哇直叫:“棉棉,你的同城速递收到了,你们单位福利要逆天啊,这些都给我吗?你不带点回家吗?”   “家里都有。”桑棉眉眼弯弯,单位发的都是年货和日用品,除了日用品她寄回家给外婆用,生鲜食品类的就全都打包寄给秦娇了。   林叔半个月前就开始置办年货,鹿宅那边还隔三差五地送各种东西过来,现在家里年货堆积如山,单位这些是万万不能再搬回去了。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嘤嘤嘤,幸福。”秦娇笑道,“今年你是在北城过年吧,你外婆是要接过来吗?”   “还没确定。”   鹿宅那边也来问过她过年的安排,要不要接外婆过来,被桑棉婉拒了。   外婆年纪大,来北城住不习惯,而且她也拿捏不准司烬的心思,这半个月来,他从来没有主动联系她。   她还是通过盛时和林叔知道他的情况。   若是司烬年前赶不回来,那她一个人也不好去鹿宅过年,不如回去陪外婆。不管怎样,年前她都是要回去一趟的。   “我过几天就放假回家了,棉棉,你要是在北城,跟袁莎注意一下宋晓媛的情况,让她回老家她死活不走。”秦娇欲言又止。   宋晓媛跟乌良辰在闹离结婚,已经闹了小半个月了,还有的掰扯,这个年算是过不好了。   “嗯。”桑棉点头,她恐怕不一定在北城。   一路地铁回到别墅,桑棉取出文件袋,寄件人没有署名,是直接送到科研站的,她拆开文件袋,看着里面的一组照片,陷入沉默。   电话响起,是方静宜。   “这组照片是我附赠给你的。”方静宜运筹帷幄地微笑,“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静姨,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蒙在鼓里。”   桑棉指尖微紧,看着照片上举止亲密的男女,许久淡淡说道:“静姨还真是费心了,正常的朋友聚会罢了。”   方静宜笑了一声:“或许你该去问问这女孩的身份,阿烬对她很不一样,棉棉,你没有觉得你跟她眉眼有些相似吗?   或者说,你就没有怀疑过,当年我为什么会选你吗?你们长相都是同一个类型,漂亮、脆弱、安静,犹如盛开的月下花。”   桑棉皱起眉尖,打断她的话:“这些照片你应该寄给司烬,静姨,你嫁入司家多年,一直无子,与其盯着司烬,不如想办法生个孩子,巩固自己的地位?”   电话里,传来方静宜的抽气声,死一般的沉寂。   桑棉痛击出手,冷淡说道:“我还有事,先挂了。”   嫁入司家多年无子,她早有猜测,方静宜要么不能生,要么就是不敢生,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司烬,想夺权夺财产,想发泄内心怨恨。   鹿家从来就不是任人欺负的小门小户,想必当年方静宜为了嫁入司家,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桑棉挂了电话,看着照片上半月未见的男子,虽然只是一个侧脸,依旧能清晰地认出是司烬,他骨相俊美,人群里总是一眼就能抓人眼球。   照片上的女人长得不算绝美,但是有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桑棉垂眼,想将照片重新装进文件袋,结果手一颤,撒了一地。   她深呼吸,稳住心神,慢慢地将照片捡起来,然后买了第二天回岚县的高铁票。   *   第二天下午的高铁票。   桑棉上午回科研站,处理完最后的收尾工作,然后带着小行李箱,直接去了高铁站,上车之后给鹿家老爷子打了一个电话,说回去看望外婆,然后又给林叔打了电话。   司烬领证当天就出差,老爷子险些没被气死,对她回去看外婆没有半点意见,在电话里还骂了司烬一顿,说回头去看望老人家。   鹿家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老爷子最重礼数,既然同意了这门婚事,便想着事事都要做到极致,结果养的小狼崽子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跟桑棉领了证,然后又一声不吭地出差去了。   这一下,双方长辈既没有见面,男方家也没有走任何的流程,连婚事都没有商议,就白得了一个外孙媳妇,鹿家觉得理亏,老爷子挂了电话,当场就打电话去骂司烬。   司烬在开会,被老爷子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沙哑地开口:“桑棉回岚县了?”   连续半个月的加班连轴转,加上在酒店睡得不安稳,司烬的情绪也快要到临界点,得知桑棉一声不吭就回岚县,顿时脸色阴沉,等老爷子骂完,打电话回别墅。   “夫人是刚刚给我打电话说回老家一趟,可能在老家过年。早上是看见夫人拉着小行李箱,我还以为是装书带到科研站去,之前也带过两次。”林叔额头冒出冷汗,有苦说不出。   这段时间,少爷倒是每天都问他夫人的情况,但是问他不管用啊,谁家新婚的小夫妻,一分开就是半个月,连个电话都没有的。   桑棉这脾气还算是好的。   “这两天,她有什么异常吗?见了什么人,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司烬薄唇不悦地下压,心里似是烧了一团烈火,有怒气无处发泄。   一开始他觉得自己表现的过于急切,需要冷处理一下,所以一连三日都忍着没联系,全靠林叔和盛时当传话筒,后来见他不联系她,桑棉就当他不存在,心里憋了一口气,到最后骑虎难下,一连半个月,硬是死撑着,没有开口。   他这边没日没夜的加班,已经不想多待一分一秒,只想早日结束回家。   “一直很正常,夫人脾气温和,有什么不高兴的也不会表现出来。”林叔绞尽脑汁地回忆着,“就昨晚夫人好像是带了一个什么快递的文件袋回来,看了里面的内容,然后说没什么胃口。就没吃晚饭,然后今天就……”   “快递?”司烬心一沉,“寄件人还在吗?”   “没有寄件人,是全新的快递文件袋。”   “你上楼去找找。”桑棉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喜欢的东西才会带在身边,不喜欢的就会直接丢弃。连晚饭都没吃,可见文件袋里的东西让她心情十分恶劣。   五分钟之后,林叔在主卧的床头柜抽屉里找到了文件袋,打开一看,脸色骤变,飞快地拍照给司烬发了过去。   司烬看完照片,脸色铁青,该死。   “行,我知道了。”   司烬挂了电话,按住青筋暴起的额角,心中怒火越烧越旺,一会儿气她问都懒得问他,一会儿气给她寄照片的人,更气自己。   “照片拿去鉴定,要鉴定报告的那种。”司烬将照片转发给常秘书,随即很快推翻,“算了,有鉴定报告也没用,你定一下机票,回国。”   常秘书一惊,看了一眼照片,瞪大眼睛,这什么时候拍的?他天天跟在司总身边,司总忙的头脚倒悬,只是偶遇了凌小姐,话都没说几句,就不耐烦地离开了。   司总这些天情绪一直很不好,现在又闹出这事,要命!   “好的,司总,凌小姐需要调查一下吗?”常秘书看着照片上楚楚可怜的女子。   “查。”司烬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冷笑了一声。想来这些年他身边出现过无数个这样的凌小姐,方静宜找的都是同一类型的女人,眉眼都跟桑棉有几分的相似。   可惜那些女人大多都没有被他注意到。   成功是不可复制的。眉眼再像都不是她。   如此漏洞百出的挑拨,偏偏他跟桑棉半个月都没有联系,此刻就显得尤为致命。 第53章   老家的房子后来修葺过一次。政府要打造旅游的古镇村落, 几条老街的房子都统一修葺,其中也有桑棉家。   桑棉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小镇上灯火通明, 这几年街坊邻居大多搬走,另买了房子。   老房子冬暖夏凉,住了这么多年有感情, 而且后来修葺时房子内部改建了一番,住起来舒适, 祖孙俩就一直没有搬。   桑棉到家时, 就见屋子里透着暖橘色的光芒,顿时心中微暖,敲门喊道:“姥姥, 我回来了。”   屋内传来外婆惊喜的声音:“小棉回来了?你回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门被打开, 桑棉看着外婆慈爱苍老的脸, 上前抱住她, 撒娇道:“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这孩子。”外婆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看了看她身后, 问道,“一个人回来的?”   “嗯,司烬出差去了, 我科研站放假了,就直接回来了。”   桑棉将行李箱拿到屋内,回到家, 莫名有种心安的感觉,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 别墅再大再富丽堂皇, 她心中总有种漂浮的感觉。   “饿不饿, 外婆给你做饭去,给你烤你最爱吃的红薯。”   桑棉弯眼笑道:“我在高铁上吃过饭了,不过可以再吃一根红薯。”   “好,打小就爱吃,今年特意给你留了一袋子的红薯。”外婆笑眯眯地去挑了两根红薯,埋进烧火的炭盆里,然后去给桑棉铺被子。   桑棉搭把手,将床铺好,然后收拾好行李箱,就见外婆朝她招手,递给她一个存折。   “小棉,这是你结婚,姥姥给你的嫁妆,你有时间就带小烬回来一趟,一张照片都没有,我这有些不放心,还有你们小两口子刚领证,你怎么能突然就跑回来,过年不用去他家过吗?   别让人家笑话咱。”外婆将存折塞到她手上,絮絮叨叨地说道。   桑棉打开存折一看,见里面有十万块,也不知道存了多少年,顿时眼圈微红,哽咽地笑道:“不用,司烬有钱,不在乎嫁妆的,而且我今年可以拿科研站的工资了,都没有花钱的地方。”   “我回来之前给司烬外公打电话了,鹿家那边没说什么,还骂了司烬一顿,说他天天就知道出差,等回来还要抽他呢。今年我就在家陪您过年。”桑棉将存折给她塞回来,然后笑盈盈地东扯西扯,老人家一会儿就被她绕晕了,忘了存折这事。   祖孙俩坐在火炉边烤着火,说着话,等火炉里的烤红薯飘出诱人的香气,这才惊觉夜深了。   一人吃了一根烤红薯,这才歇下。   一路风尘仆仆,桑棉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钻进棉被里,闻着被子上熟悉的阳光味道,心中微暖,外婆嘴上说着不要她回来,其实早就不知道把被子晒了多少回,才会这么暖和。   她看了一眼手机,她回来,司烬依旧没有联系她,其他杂七杂八的消息不少,她将手机关机,将北城那些纷扰的事情尽数关在心门外。   第二天一早起来,桑棉就里里外外打扫着房屋,然后陪外婆去镇上的磨坊磨浆,吊浆做汤圆吃,祖孙俩一点点地置办着年货。   才回来一天,镇上街坊邻居就全知道她回来了,顿时来拉家常的不少。   “小棉,你隔壁李大爷想让你给写两幅对联,说你字好。”   “桑棉的字何止是好,还自带福运,去年赵丽华来让你们家桑棉写对联,今年她儿子就考上了一本,阿婆,你家祖上定然是有魁星照着。”   “可不是,谁不知道你们家桑棉厉害,阿婆,小棉有对象了吗?”   “有了,有了。”   众人一阵可惜,还想着能给她介绍对象呢?桑棉这样长得漂亮、脾气好又能干聪明的女孩,但凡家里儿子有点出息的,年年都来探口风。   偏偏阿婆以她读书为由拒了一波又一波,好不容易等她读书读出来,结果有对象了!   桑棉去屋内找出墨汁和毛笔,给隔壁李大爷家写对联,听着外间外婆笑不拢嘴的声音,也忍不住弯了弯眼。   她写完对联,送走街坊邻居,然后跟外婆一起收拾邻居们送来的年货。有的送的是鸡蛋,有的拎了一条鱼,还有的送的是糖糕。   她一一记下,准备过两天去回礼,送点家里有的东西。   这一忙活就到了晚上,刚做好饭,就听见拍门的声音:“阿婆,小棉,你们在家的吧?”   桑棉去开门,就见是住在街头的赵阿姨。   “小棉,有人找你们家,不认识路,我给带过来了。”赵阿姨一脸八卦地笑道,“小伙子长得真的俊,是你男朋友?”   桑棉看去,身子微僵,只见司烬穿着军绿色的大衣,峻拔挺直地站在寒风里,多日未见,他似是消瘦了一些,越发冷峻俊美,朝着带路的阿姨道谢:“多谢了,多年前来过一次,这镇上变化还真大。”   “小伙子之前还来过啊?我们镇一年一个样儿,变化老大了。人带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谢谢阿姨。”桑棉道谢,没有看司烬。   桑棉眼前光线一暗,面容冷峻俊美的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低沉疲倦地开口:“能进屋吗?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   转机到了南城,再开车过来,他连家都没回,直接赶过来,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   “小棉,是谁啊?”   “没谁。”桑棉回头应道,然后虚掩上门,低声说道,“家里小,住不下,我带你去镇上的酒店吧。”   这几年镇上搞旅游业,也开了几家不错的酒店。   她往外走去,才走两步路,手腕就被人攫住,桑棉身子僵住,没有回头看他,她知道,他们之间只是协议结婚,司烬从未跟她谈感情,她要是拿方静宜寄给她的那堆照片说事就显得十分的可笑。   她只是有些疲倦,大约所有的感情都会在等待中消磨殆尽吧。她原本早就死心了,重逢时也并没有想跟他有所牵连,是他先纠缠她的。撩了却冷落,冷落了,再来撩。   七年未见,他的手段不知比当年高明了多少。   桑棉神情淡漠,没说话,等他开口。   司烬指尖微颤,紧紧地攫住她纤细的手腕,察觉到她似乎又瘦了一些,手腕细的一折就断,顿时心中焦躁烦闷,近乎贪婪地盯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哑声道:“怎么瘦了?”   话一出口,那些压抑的克制的情感夹杂着悔恨苦恼,险些要将他淹没,他这么多天都是在做什么?   “外公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回老家。”   “没关系,我知道你工作忙。”桑棉打断他的话,脸被寒风吹的冰冷,她看向远处的灯火以及街上零星的路人,淡淡说道,“司烬,你不必勉强自己来。”   就如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他是为他外公才同意结婚,找个没有任何身家背景的旧爱结婚,一举多得,既好掌控,也省时间省精力。既然一开始就不谈感情,那便不要靠近她,更不要伪装夫妻情深,他做最真实最冷酷的司烬就好。   她总会适应的,没有期待,便永远都不会失望,等她有一日真正地厌倦了,也许能安静地离开。   他们就这样,挺好。   司烬脸色骤变,紧紧地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哑声说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来看外婆吧。”   “桑棉。”   “嗯?”   “无事,你回去吧,我自己去住酒店。”他俯身抱住她,见她身子僵硬,心头苦涩,没敢吻她,只埋首在她脖颈间,轻轻地贪婪地烙下一个吻,然后松开她,转身离开。   桑棉垂眼,等他开车离开许久,才回去,关上了门。以后岁月漫长,她要提前适应这样冷淡且疏离的婚姻。   *   “司总,是去酒店吗?”常秘书有些迟疑地问道。司总对住的地方十分的苛刻,出差这些天,住的总统套间天天消毒都睡不好。   这古镇的酒店就更要命了,最要命的是,飞了十几个小时,司总竟然连老婆家门都没进得去,常秘书觉得日子要水深火热。   “去南城的旧宅。”司烬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古镇,疲倦地开口。古镇这几年发展确实大,高速都通了,以前开车走省道要三个小时,现在高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现在回南城的旧宅,明天上午过来都赶得及。   “是。”   明明累到极致,司烬却毫无睡意,靠坐在后座,捏着生疼的鬓角,心情烦闷,艾特盛时打游戏。   盛时:哥,你见到桑棉了?千里迢迢赶回来见她,怎么样,桑棉有没有很感动?   和平:?   和平笑而不语,估计被扫地出门了吧,不然有时间找他和盛时打游戏?呵,出差半个月,天天装冷酷装深沉,这一下玩脱了吧。   司烬:废什么话,打通宵。   盛时:啊?年纪大了通宵打游戏会猝死的。哥,你刚消失半个月,难道不应该好好哄哄你媳妇儿吗?不想过了?   和平:呵,估计连哄人的机会都没有,建议嘴巴不用可以捐掉!   司烬内心烦躁,草,被扫地出门了怎么哄?解铃还须系铃人,看来得带桑棉回一趟司家,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第54章   夜里下起了雨夹雪, 没多久絮絮扬扬的雪花就飘落下来。   今年的雪来的比往年都晚一点。桑棉看着窗外的雪花,心情好转了一点,看了一会儿书, 准备睡觉时,司烬的电话打过来。   她迟疑了数秒钟,然后接通。   “刚到南城老宅。”司烬站在老宅门前, 声音有些嘶哑,他回来路上思来想去, 觉得要是继续这样下去, 没准熬不到一个月,就得玩完。   这一次是他过分了,他不该一领证就出差, 不该半个月都不联系她。   司烬听着电话里的呼吸声, 见她不开口, 低哑解释着:“林叔跟我说了照片的事情, 照片是方静宜找人借位偷拍的, 我跟那女人没关系。   若是我想要一个女人, 只会光明正大,不会偷偷摸摸。”   他只想要她,所以, 费尽心思地娶回了家。   桑棉呼吸微滞,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他那样自负且高傲的人, 若是真的跟那女人有情,就不会跟她协议结婚了。   她没信方静宜的话, 她只是心里堵得慌, 这才回老家静心。   “我会让那女人到你面前亲自说。”司烬见她还是不说话, 脾气逐渐暴躁起来,方静宜这一手老套却有效,这些年要是换了一般人,早就掉进她一波又一波的美人计里,他当年不就被算计过一次吗?栽在桑棉手上,还心甘情愿地把人娶回了家。   “不用。”桑棉低低开口。   司烬暗暗松了一口气,长眸微眯,问道:“方静宜什么时候找的你?”   “半个月前,我发结婚证那天,她让我们回司家吃饭,被我回绝了。”   司烬沉吟数秒,既然提了方静宜,那索性就将话说透:“当年我母亲过世之后,司修明就想娶方静宜进门,老爷子不同意,没道理鹿家要打落牙齿和血吞,就使了绊,后来双方协商,白纸黑字地写着司家只能有我一个继承人,方静宜不能生孩子。   协议上还写了一些陈年旧事,司修明为了仕途,没办法,就去结了扎。   所以这些年司修明在外面有再多女人,都没生一个私生子,他有把柄在老爷子手上,老爷子为了我,也选择了隐而不发,司鹿两家就这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为此,方静宜恨我入骨。”   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年方静宜的目标是嫁入豪门,现在大概就是想生子或者想他死于非命,然后好得到财产的继承权。   司烬说的平淡,桑棉听的心惊,原来竟然是真的。难怪方静宜这些年一直想拿捏司烬,想利用她来控制司烬。   “桑棉,你在听吗?”司烬声音顿了顿,眸光微暗,这场婚姻,他在豪赌。   她是他合法的妻子,也是第一顺位的继承人,若是她跟方静宜始终是一伙的,不仅司家财产,连同鹿家的财产也会落入到她和方静宜手中。   那他母亲会死不瞑目吧。   他在赌,拿他拥有的一切在赌,已经是豪赌,再也不能轻易亮出他的底牌,让她拿捏他。   “嗯。”桑棉垂眼,低低说道,“照片上的女人就是方静宜安排的?”   “应该是。”司烬勾唇冷笑,“当年她就是这样上位的。不过这件事情我还真是要谢谢她,至少让我知道,我的枕边人不是我继母的人。”   他也是刚刚才想通这一点,要是桑棉是她的人,她就不会寄照片给桑棉,试图挑拨他们夫妻的感情,以前真是他一叶障目了。   桑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口胀胀的,他相信她吗?相信她不是方静宜的人?其实她想过解释的,只是七年后的解释苍白无力,反而会被他认为是狡辩。   她只是觉得伤害已经造成,多说无益,当年她确实是知情的,甚至设局分手,虽然情有可原,却并不清白。   所以这么长时间,她怯懦地选择了沉默,想日久见人心,早晚他会明白的。   “时间不早了,早点睡,明天我中午过来看外婆,晚上我是不是可以不用一个人回老宅了?”司烬声音暗哑,暗示着。他已经半个月都没抱到她了,天知道他晚上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放开她的。   “我先睡了。”桑棉莫名心跳加速,匆匆地挂了电话。   挂电话的瞬间,似乎还听到了他低沉地笑着说晚安。   桑棉脸颊发烫,丢了手机,钻进暖和的被窝里,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初初恋爱时的自己。她低低一笑,不知为何眼圈有些湿润。   这些年,麻木、沉默、离群索居,她的内心始终有一座贫瘠的荒岛,荒岛上囚禁着为爱判刑的少女,她渴望有一日,有人能踏上她的荒岛,救出那个19岁的少女。   这一夜,雪下的极大,彻夜都是亮堂堂的,桑棉夜里睡的莫名安稳,直到听到外婆出门扫雪的声音,这才醒过来。   雪下的极大,一夜之间,古镇就银装素裹。街坊邻居都出来扫雪,清出一条路来。   司烬是中午到的古镇,不仅他来了,鹿羽和几个鹿家年轻小辈都到了,一群少男少女,叽叽喳喳,犹如一窝小麻雀。   “姐姐,你们小镇也太美了吧,又美又宁静,难怪能养的出姐姐这么好看的人。”鹿羽疯狂地刷好感度。   烬哥牛逼,一个电话,鹿爷爷说同意来南城过年,他们就全都跟着来了,今年过年不得抢红包抢到手软。   “桑姐,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开心,本来我们要上英语、数学补习班,还要学古筝和舞蹈,结果烬哥一个电话,我们就自由了,嘤嘤嘤,你简直是我们的神。”鹿泠掰着手指头,兴奋地呱呱叫。   “鹿泠最兴奋,哈哈,她最讨厌上数学补习课,不过二婶说了,明年她数学要是不及格,就扣光她所有的零花钱。”   “鹿潇,明明是你起的最早,你比我还想出来玩吧。”   桑棉被一群小麻雀围住,顿时呆滞,看向司烬,来这么多人?   司烬眼眸微深,低沉说道:“不用管他们,鹿羽,你带人将给老太太的补品搬下来,鹿泠,你跟鹿潇去镇上订餐,订不到,中午就没饭吃。”   “好嘞!”一群小麻雀兴奋地活动开来。   司烬则走上前来,见她站在雪地里,人比雪还清纯动人,忍不住伸手贴了贴她冰凉的脸颊:“仔细冻着,外婆在家吗?”   有些凉,他大掌暖了暖她的脸。   桑棉呆呆地点头:“在。”   她伸手拉住他的大衣袖口,问道:“今年,你们在南城过年?”   “是我们。”司烬眼眸幽深,开口纠正她的话,“早该来看外婆,索性,今年就在南城过年,这样离得近,来回都不折腾。过两天老爷子来了,会再来古镇一趟。我先带小辈们来打个头阵。”   “小棉,这是你男朋友吗?怎么来了这么多客人?”   “阿婆,你家来客人了……”   街坊邻居看着俊美斯文的司烬,以及一群朝气蓬勃的少男少女,全都好奇地探头,好气派,光车就来了好几辆,这车上还搬了一堆东西下来。   桑娜那死丫头是个没心肝的,丢下孤儿寡母的不管不问,这么多年阿婆跟小桑棉总算是熬出来了。   外婆听到动静,出来一看,也呆了一下。   “外婆,您好,我是司烬,这么晚才来看望您,希望您别介意,我外公和长辈要晚点到南城,到时候再来看望您。”   司烬微笑道。   “婆婆好,我是鹿羽,我过完年就18岁了。”   “婆婆好,我是鹿泠,我爸妈让我带了一些特产过来。”   “婆婆,昨晚烬哥半夜打电话喊我们坐早班机来的,我爸妈过两天也过来……”   一群小辈都是机灵鬼,瞬间将老人家围住,叽叽喳喳地叫着。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年轻小辈们,外婆看着面前高大俊美、矜贵斯文的司烬,又看了看一群活泼可爱的少年们,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好,外面冷,都快进屋来坐。小棉,小烬来,你怎么没说一声?我好多做几个菜。”   “烬哥吩咐我出去订餐,婆婆您别忙活,我先去订餐了。”   “婆婆,您别累着,凡事有我哥,烬哥贼厉害,不过还是桑姐铱誮姐更厉害一些。”   桑棉见自己都没法插话,顿时扶额失笑,这个年原本以为冷清的很,没有想到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要是嫌他们吵,我明儿就把他们都撵回老宅去。”司烬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   “没有,挺好的。”桑棉看着被一群小辈簇拥的外婆,目光柔软,轻声说道,“谢谢你,司烬。”   他们家很多年没这么热闹了,外婆也很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   鹿家的诚意和尊重,她都看到了。 第55章   大雪絮絮扬扬地落下来。   楼下, 鹿家小辈们围绕着桑棉外婆,哄的老人家笑声连连。   司烬看着窗台外落满雪的蔷薇花,视线扫过小而温馨的卧室, 阁楼改造的房间,原木色的地板和墙板,屋内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组合衣柜, 半边挂着她的衣服,另一半的隔板上都是书籍和奖杯证书, 还有一个简易的书桌, 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朴素且舒服。   “你住阁楼?”司烬看着这么小的房间,还没有别墅的衣帽间大, 但是莫名觉得有些喜欢, 她就是在这个老房子里长大的吗?   屋外种满了整面墙的蔷薇花, 一直爬到了窗台上, 看的出来, 祖孙俩日子虽然清贫, 却充满了希望,才会这样少女心地种满墙的蔷薇花。   “这一层是研一那年改建时,阁楼改的房间, 我喜欢这个视野,蔷薇花能爬上窗台,还能看到远处的小桥流水。”桑棉看向窗外被雪覆盖的石拱桥和河流, 这扇窗户承载了她少女时期所有的幻想和对外面世界的渴望。   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房子老旧, 她和外婆却都不舍得搬。   研一?司烬闻言眼眸微深, 他错过了她很多年的时光。   “是很好看。”司烬声音低沉沙哑, “那以后你想回来就常回来住,就是床有些小,可以换张双人床。”   桑棉错愕,回头看他,见他站在阁楼内,身材高大峻拔,显得层高压抑,空间逼仄,他的意思是,会陪她一起住这里?   家里条件简陋,他不会习惯的。而且她也不确定,这是他的一时兴起,还是又一次的社交礼仪。她按捺住内心的小喜悦,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我们下去吧,应该要吃午饭了。”桑棉出声,原本只是客套地带他参观一下,没有想到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屋前屋后,还要看她住的地方,这一耽搁,差不多要吃午饭了。   “嗯。下周,外公和鹿家的叔伯们要来南城,他们在南城都有自己的房子,只是过年还是在老宅过,晚上我带你过去看看,你看看需要添置什么,让常秘书去采办。”   司烬顿了顿,提前掐断任何的推托之词:“南城的老宅,外公过户到了我名下,我工作很忙,所以,无论是南城还是北城的房产,都要由你来管理。”   她?桑棉愣住。   司烬薄唇勾起:“我会让常秘书给你一份房产清单,你熟悉一下。”   他要她一点点地融入到他的生活,走进他的世界。   *   午饭之后,鹿羽等人去逛古镇,司烬去车里开会,桑棉被外婆一脸严肃地拉到了房间里。   “小棉,你老实说,司烬家里是做什么的?”外婆看着房间里堆积如山的补品、成箱的生鲜水果以及北城特产,内心有些不安,那年轻人长得太好看,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良好的教养,还有鹿泠鹿羽等人,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养出来的。   对于桑棉的婚事,她想的也很透彻,只要小棉愿意,嫁谁她都高兴,但是这好像攀的太高了一些,门不当户不对,娘家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日后要是小棉被欺负了怎么办?   这孩子,怎么会这么糊涂。   桑棉咬唇,知道瞒不下去,低低说道:“姥姥,司家就是方静宜嫁的那户人家,不过司烬母亲过世了,他跟父亲几乎不来往,随着外公住。   所以这一次来的都是鹿家人。我们家的情况,司烬家里都是知道的,所以,别怕,姥姥,他对我很好的。”   外婆险些眼前一黑,颤颤巍巍地说道:“竟然还跟方静宜扯上关系,你妈要是知道,肯定会回来吸干你的血,你……”   糊涂啊。外婆眼圈一红,摊上那么个妈,小棉嫁的越普通越好,越是大户人家越是要体面,谁家愿意有这样的一个亲家。   如今小两口子感情好,日后呢?再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   “是我跟你妈害了你。”   “姥姥,你别担心,就算日后我跟司烬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也能接你过去一起生活。”   “别瞎说,我看小烬是个难得的好孩子,长得好,话不多但是谦逊懂礼,你们要好好地过日子。”外婆仔细地叮嘱着她,至于她妈要是敢回来吸血,有她老婆子在,一定不会让那不孝女毁了小棉一辈子的幸福。   桑棉低低一笑:“好好好。”   外婆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她没有提司家如今的地位,更没有提鹿家,就让外婆以为司烬家是普通的富家子弟就好,权势地位不过是附庸的外衣,她们祖孙俩不轻看自己,也不贪图人家富贵,并不需要比人低一等。   人生在世,守得住本心就好。   因来的人多,家里住不下,晚上鹿家人回南城。桑棉也随着司烬回南城一趟,按照司烬的话,去认认路,免得她日后去南城,连自己家都不认识。   因出发的早,到南城时才六点多,冬日里天已经黑了。   桑棉对南城很熟,见车七拐八拐进了市区,直接驶向了最闹中取静的地带,停在了明黄色的三层小别墅前,灰瓦红窗,保存完好。屋前是郁郁葱葱的百年老树,旁边还挂着大使馆旧址的牌子。   这就是司烬口中的老宅子?   桑棉抬眼看他。   司烬慢条斯理地点头:“快一百年历史了,确实是老宅子。我们三五年也不回来住一次,房子空置,只能定期找人来维护。你要是常回来住,正好可以省巨额的维护费。”   这种老房子维护起来费钱费精力。   桑棉:“……”   就算她明年回南城的科研站,也没办法住这里,太招摇了。桑棉深呼吸,问道:“我可以拍照吗?”   司烬见她睁着水汪汪的杏眸,认真地问着,顿时失笑。   “这是我家,也就是你家,随意拍。”   桑棉拍了照片,可惜暮色降临,光线不太好,拍出来的照片有些暗,但是依旧能看得出美貌。   她发了朋友圈,没配字。   下面一群同事羡慕地喊道:桑棉,你竟然大过年的去旅游,这建筑也太美了。   盛时:焯,桑棉,你们今年在南城过年吗?等我,我马上来南城。   和平:我有红眼病,劝删。抠鼻.jpg。   桑棉:“……”   “盛时说,他马上来南城。他经常来鹿家过年?”   司烬点头:“随他,他不回盛家过年,不是来我这过年,就是去和平家过年。有时候干脆在剧组过年。等他来了,跑腿的活儿都让他干。”   桑棉闻言噗嗤一笑,露出两个小梨涡,然后见司烬直勾勾地看着她,顿时笑容掩去,声音微干:“你看着我做什么?”   司烬看着她唇角一闪而过的小梨涡,眸光幽暗,低哑说道:“以后多笑笑。”   话音未落,他已经强势托住了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住了她唇角的小梨涡,炙热的吻犹如燎原的烈焰,烧的人心荡漾。   因为这个梨涡吻,晚上司烬就跟魔怔了一般,精力充沛地折腾了大半夜,久别胜新婚,何况他们还是新婚。   最后还是她觉得有些受不住,司烬才克制了几分,吻了吻她的鬓角,哑声说道:“我抱你去洗澡,明天可以晚起。”   她累的没什么力气,随便他折腾,到最后洗澡也洗了许久,等睡着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骗子,说好的洗完澡就睡觉呢?!   第二天,桑棉睡到中午才起,外面雪已经停了,有觅食的雀鸟叽叽喳喳地叫着,外间隐约传来司烬打电话的声音。她赖了一会儿床,看了看时间,11点半了,顿时焉了,司烬一来,她的作息就完全乱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你的意思是你的作息乱了?你每天要7点起床晨跑,然后吃早餐,再头脑清醒地工作读书?”司烬皱眉,危险地眯眼,“桑棉,你不会要规定夫妻生活一周几次,并且严格执行?   那岂不是显得我很不行?我记得你以前就质疑过我。”   桑棉:“……”   多少年前的旧账,还翻出来,有意思吗?那时候她明明是激将法!   约法三章谈崩。   下午,盛时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从北城飞了过来,到了之后,就带着鹿泠鹿羽等人出去疯玩,鹿泠等人还爱发朋友圈,当天,司烬的电话被家长打爆了。   司烬冷着脸出去逮人回来写寒假作业,桑棉看着鸡飞狗跳的场面,微微一笑,若是以后司烬当爸爸,应该会很溺爱孩子吧。   不过他不喜欢孩子。   年前这段时间,桑棉就古镇和南城来回跑,很快鹿家老爷子等人都到了南城,转眼就是除夕。 第56章   除夕在南城老宅过, 除了鹿家老爷子,旁系的几家也都过来,加起来有二、三十人。   今年司烬结婚, 老爷子亲自过来,小辈们都过来玩耍了,其他人也就跟着过来热闹一下, 毕竟鹿家的主心骨是司烬,所以司烬的媳妇儿分量也极重。   桑棉中午的时候去接外婆。外婆年轻时是十里八乡的美人, 老了也十分的讲究,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还特意翻出了压箱底的棉旗袍。   桑棉记得那件棉旗袍是外婆结婚的时候自己一针一线缝制的,蓝底木槿花的图案, 印象里没见外婆穿过, 只偶尔会拿出来摸一摸, 算是最得体的衣服, 没有想到今年的除夕外婆竟然穿的这样正式。   外婆感慨道:“这衣服压箱底压了几十年, 本想着你结婚的时候穿, 结果一眨眼都老了,穿什么都不像了。”   “怎么会,就算是小老太太, 姥姥也是最好看的那个。”桑棉弯眼帮她穿上保暖的外套,裹上围巾,将家里的门窗都关好, 扶着她出门。   司烬等在外面,被几个街坊邻居团团围住, 俊脸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 瞥见她, 立马走过来。   “你们街坊邻居还真是热情。”   逮着他一通乱问,从工作到家庭背景,再到谈了几个女朋友,跟桑棉认识多久,查户口都没这么仔细,这谁顶得住?   桑棉:“其实我来接外婆就好,你不用陪我过来。”   “反正闲着也无事。”   他们清早就去了祠堂祭祖,年夜饭也由二伯家操办,老宅有人定期养护,所以他也只能陪她来接外婆了。   司烬打开车门,让外婆先上车,伸手抓住桑棉的手腕,在她耳边低低说道:“你看,外婆都穿旗袍,你什么时候也穿给我看看?”   她腰细腿长,穿旗袍一定会好看。   桑棉错愕:“穿过一次。”   “嗯?”   “京大那年的元旦迎新晚会,我是礼仪小姐。你应该没见过。那时候我们还不熟。”   “谁说的。”盛时从车里探出头,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们三当时去的现场,还是买的黄牛票,司哥眼睛都看直了,估计只记得盯着你的脸看,没注意你穿啥。”   “怎么哪哪都有你?”司烬眯眼,狗东西,一天天的就知道泄他老底。   “嘿嘿,哥,我错了,我这孤家寡人的也没地方去,这才当了电灯泡,您就委屈两天,等过了年我就滚?”   桑棉愣了一下:“你去过现场?”   司烬眸光微闪,那时候确实只顾着看她的脸,礼仪小姐穿的都是红色的旗袍,他一时没想起来。   “好像是盛时吵着要去。”司烬递着眼神。   盛时:“?”   行,为兄弟两肋插刀,专业背锅!他扛就是了。   “是我。”盛时生无可恋地说道,“请问,可以走了吗?还等着吃年夜饭呢,吃完饭还约了打麻将呢。”   司烬勾唇:“走吧。”   回头安排人给桑棉定制一排旗袍,每天换着穿给他看。   回到南城,时间还早,不过除夕吃年夜饭也早,大家其乐融融地喝着茶,嗑着瓜子,聊着天,年夜饭就开席了。   鹿家年夜饭座位也不讲究,两家人合坐一桌,加上郑秘书等人,摆了三桌,然后就开吃。   有活泼热闹的小辈,还有盛时在,年夜饭吃的异常热闹。刚吃没多久,就见郑秘书不知何事出去一趟。   “桑棉,你随我出来一趟。”司烬俯身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桑棉微楞,看着笑容满面的外婆,内心不知为何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外公,我跟桑棉忘了包红包,我们先出去商量一下。”司烬说完,就拉着桑棉往外走。   刚出来,就见郑秘书一脸严肃地等在外面的庭院里,上前来,低声说道:“有位桑女士过来认亲,我怕打扰到其他人吃饭,所以就将人留在了警卫室。”   郑秘书说时,没看桑棉,也没说那位女士来时,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还带了一个孩子,被警卫拦住了,然后就闹了起来。   郑秘书跟了老爷子几十年,见过的大风大浪比年轻人吃过的盐都多,又因为司烬结婚一事,早早就调查过桑棉,连带着她妈都调查了一遍。   大年三十来认亲?还跟警卫起冲突,怎么看都来者不善。他当场就把人扣在了警卫室,免得闹起来,桑棉脸上无光,连带着司烬这边也不高兴,那年夜饭就算毁了。   桑棉脸色微变,她早该想到,这段时间方静宜吃了亏,却毫无动静,原来是憋着大招,在这等着呢。   “郑叔,辛苦你了,我去看看。”   司烬点头,去警卫室。   桑棉伸手拉住他,抬眼低低说道:“我去吧,她有些不可理喻,你没见过那样的人。”   她深呼吸,莫名有些难堪,旁人的眼光她可以忍受,但是司烬应该从未见过她妈那样贪得无厌且自私的人,她不想承认他异样的目光。   司烬见她脸色微白,握紧她的手,低沉说道:“我见过的。贪婪不过是七宗罪之一,我从小所见的,比贪婪丑陋百倍。桑棉,我们都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所以,无需背负他人的罪过。”   桑棉闻言一震,眼角微微潮湿,就见司烬握着她的手,随着郑秘书一路去警卫室。   警卫室里,桑女士带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在破口大骂着警卫,地上是两个大行李箱,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正在嚎啕大哭,场面十分的混乱。   警卫看见他们,如释重负,说道:“别吵了,司先生来了。”   “小棉,你终于来了,这些人太狗眼看人低了,不给我进去,我明明说了找你的。”桑女士讨好地笑道,然后掐了一把正在哭的小男孩,“快,喊姐姐。”   桑女士说着上前来,想扯住桑棉。   桑棉冷若冰霜,有些麻木地后退一步。   司烬眼眸微眯,上前挡住她,冷淡开口:“郑叔。”   郑秘书心领神会,带着警卫室的人出去,清场。   “怎么都走了?”桑女士见警卫室瞬间空了,顿时跺脚道,“我还没让他们给我道歉呢,我女儿现在可不得了,你们竟然不让我进去。这里是我女儿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桑棉冷冷打断她的话,看向那个冻的惨兮兮的小男孩子,克制住心软。   “静宜告诉我的,说你现在嫁入豪门,还在科研站上班,让我赶紧回来享清福,小棉,你不会不认妈妈吧?快,喊姐姐,不喊姐姐,我们母子俩都要饿死在外面了。”桑女士说着掐了一下小男孩。   小孩吃痛,呜呜哭起来,抽噎地喊道:“姐,姐。”   “小棉,大过年的你可不能不管我们,这位就是女婿吧?”桑女士说着看向司烬,双眼放光,桑棉这死丫头也不知道走的什么狗屎运,竟然能钓到这么帅的豪门富二代。   司烬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淡淡说道:“你来找桑棉什么事情?既然有了孩子,想必早就结婚生子,不去找你丈夫,找从小就被你抛弃的女儿做什么?”   桑女士见状,讨好地笑道:“我跟他早就分手了,小棉,这次回来,妈妈不走了,就陪着你跟外婆。对了,晚上我住哪里?我们赶路回来,一天都没吃饭了,走,先去吃团圆饭吧。我不吃,孩子也饿坏了。”   说着,桑女士就带着小男孩要去别墅吃年夜饭,连行李都不要。   郑秘书面无表情地拦在门外。   桑棉深呼吸,浑身发冷,冷冷说道:“没有团圆饭,二十七年前你就亲手断送掉了,当年你抢走了姥姥所有的积蓄,害我们险些饿死,母女情分早就断了。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的。”   “你这没良心的死丫头,就算我没养过你,也生过你,你当生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生一个看看。”桑女士哭嚷着,扯住桑棉的胳膊就打,“你现在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指缝里随便漏漏都够我们母子两花的,你是要逼死我们呐。”   “够了。”司烬制住她的手,见桑棉脸上被她指甲挠出一条红痕,脸色铁青,没想到这女人抓着人就打就挠,宛如泼妇。   “我教训我自己的女儿,与你何干?你要是见不惯就拿钱来买断关系好了,一口价,一千万,否则我就天天去你们家闹,除非你们逼死我。”   桑女士随即坐在地上哭道:“我命怎么这么苦,男人不要我,生的女儿也巴不得我死,女婿更是黑心肝的,有钱也不出,眼睁睁地看着丈母娘饿死……”   她一哭,小男孩也惊吓地哭起来,顿时警卫室里哭成一片。   桑棉脸色发白,气得浑身发抖,扯了扯司烬的胳膊,艰难地说道:“不用管她,她会得寸进尺。”   只要被她讹上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一辈子都甩不开。   司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查看着她脸上的伤势,见抓痕不重,没有破相,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沉声说道:“我来处理。”   他伸手抱了抱她发抖的身子,喊道:“郑叔。”   郑秘书进来。   “先把人关进局子,就说诈骗罪,然后给孩子弄点吃的喝的。”司烬冷漠开口,眉眼溢出一丝的戾气,本想看在桑棉的面子上,给这女人留点情面,结果她竟然敢伤桑棉。   司烬冷笑,万幸的是这女人从小就抛弃了桑棉,否则从小这样打骂,正常人都会疯,他上哪里找媳妇儿?   “好。”郑叔点头,让警卫进来带人。   桑女士见他这么冷酷无情,脸色狰狞,大叫:“你们这是以权欺压,我要告你们,我要是出了事,静宜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进来的警卫碍于她的身份,没敢动武,结果被挠出一脸伤。   司烬冷嗤:“以权欺人?七年前,你从我这里讹走了三百万,还写下了收据和保证书,这才七年,就忘记了?”   桑女士瞳孔微缩,失声叫道:“是你?”   他是小棉当年的那个男朋友?难怪她看着觉得眼熟,当年她去京大找桑棉要不到钱,就让方静宜查她男朋友的联络方式。   只记得那少年出身富贵,长相俊美,出手也阔绰,对她还特别有礼貌,她说欠了高利贷,要三百万,对方沉默了数秒钟,说三天后给钱,但是要写收据和保证书,保证以后不会再来找桑棉要钱,也不要打扰她的生活。   没有想到,他们两竟然没有因此分手,反而结婚了!   桑棉脸色微变,不敢置信地看向司烬,三百万?这事她都不知道。 第57章   警卫室里, 司烬取了药膏,俯身帮桑棉上药。她肌肤白,指甲的抓痕就显得异常的明显, 看着就让人心疼。   桑棉思绪混乱,还沉浸在震惊中,伸手按住他的手, 哑声问道:“那三百万是怎么一回事?”   司烬专心致志地帮她抹着药膏,低沉说道:“虽然没破相, 但是这两天也会结痂, 不能碰水,要连续抹几天药膏才好。春节,就不去走亲戚了。”   也没人敢置喙。   “司烬!”   她声音大了一些。   司烬见她睁着乌黑的杏眸, 直勾勾地看着他, 低低笑道:“别这样看我, 不过是陈年旧事。”   说话间, 就听见外面传来盛时的声音:“郑叔, 咋回事, 司烬和桑棉呢?包个红包包的没影了。”   郑秘书跟盛时同时进来。   郑秘书低低地说道:“人还没送到派出所就怂了,我已经派人看住了,连同孩子一起, 年初三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打扰。”   司烬点头。说送到局子都是吓唬人的,到底是桑棉的母亲,这件事情闹大了, 她脸上无光,鹿家也同样无光。先送出去管吃管喝几天, 把人脾气磨没了, 这才好慢慢处理。   “还有那个孩子我们问出来了, 是桑女士从福利院领养的孩子,应该是故意带孩子来博同情的,以为这样我们就能留他们吃年夜饭。”   只要成功进了鹿家的门,就是一辈子甩不掉的牛皮糖。这样阴损的招,也只有那些常年心术不正的人才想得到,结果没有想到司烬一贯冷酷无情,就连桑棉都拎得清,没有心软。   司烬闻言松了一口气,不是桑棉的弟弟最好,不然还真不好解决。   “麻烦郑叔先回去说一声,我们晚点回去吃年夜饭。”   郑秘书点头,出了警卫室。   司烬看向桑棉,低低说道:“桑女士这次回来,应该是方静宜指使的,想乱你的心,也想给鹿家找不痛快,这事恐怕还有后招。”   桑棉皱起眉尖,冷冷问道:“所以她当年找到你,你就给钱解决?这事你还瞒着我。司烬,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英雄?还是财大气粗,以为什么都能用钱解决?”   桑棉说着就动了气,三百万,七年前,他只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三百万对他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他说给就给了?而且还瞒了她七年。   所以他从始至终就知道她有个嗜钱如命、贪婪成性的妈,唯独她像个傻子一样,生怕他知道,被他看轻半分。   他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她的?   司烬见她小脸冰冷,又恢复了以往的的冷漠,明明在眼前,却像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顿时心里一沉,攫住她的手腕:“对我而言,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是天底下最容易的事情,给三百万,让她写收据和保证书,让她不再来打扰你,是最划算的事情。   还是你希望她日日缠着你,找你要钱?你有多少钱能给她?”   “那你总要告诉我一声,三百万,我要赚多久才能把这笔钱还给你?”桑棉说着眼圈有些潮湿,又委屈又气,还有些感动。   他心思一向深,她也许看不透他的心思,却知道一个道理,一个嘴上说着甜言蜜语从来没有行动的男人一定不可靠,一个愿意为她花钱却不说的男人,一定是用了心的。   司烬闻言,紧绷的情绪缓和了几分,伸手抱住她,暗哑说道:“一辈子,慢慢还,不急。”   “咳咳咳咳……打扰一下,要不咱回去再亲亲抱抱举高高?人警卫还要值班呢。”盛时弱弱地举手,挤出生无可恋的笑容。   他就应该去和平家过年,草,结果非要凑热闹来南城,吃了这满嘴的狗粮,酸的人心直冒泡泡。不过,司哥和小棉花,呜呜呜,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好像终于能看到点希望的曙光了。   司烬不耐烦地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盛时无语:“鹿爷爷让我喊你们回去吃年夜饭,我一跑腿的,我容易吗我?”   桑棉情绪缓和下来,问道:“这事他两知道吗?”   司烬摇头:“没说,怕你难做人。不过当时我名下资产不能动,一动外公就会发现,手上又没那么多现金,找他们两凑了凑,他们也没问。”   “这事我知道啊,高三那年,司烬找我跟和平凑钱,说差一百万,我还猜,是不是司哥要买什么贵重物品给你,又怕老爷子发现他谈恋爱,不敢找家里要钱,我二话不说,回去就找我老头吵了一架,要了五十万,还被赶出家门,天天睡司哥家。”   盛时想起过去干的那些浑事,嘿嘿笑起来。那时候年轻气盛,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如今回忆起来,满满都是青春呐。   “谢谢。”桑棉朝着他郑重地道谢。谢谢他和和平陪着司烬长大。   盛时一头雾水,好端端的怎么谢他?所以司烬那三百万到底干嘛了?   回到除夕年夜饭桌上,桑棉脸上有伤,不过司烬护的紧,旁人也不敢问,见小两口子好像没什么事情,反而比之前要更亲密几分,也放了心,继续开开心心地过年。   年夜饭后,打麻将的打麻将,出去看夜景的看夜景,聊天喝茶看春晚的都有。   老爷子找了机会问司烬,知道了事情原委,顿时冷哼道:“做的对,想拿捏你,拿捏鹿家,那女人做梦。你看着处理,凡事提前知会桑棉一声。”   司烬点头:“我知道了。”   司烬出来,就见盛时带着鹿家小辈们在打麻将,找了一圈没找到桑棉,最后在院子的藤椅上找到她,天寒地冻的,她一人坐在树灯旁的藤椅上发着呆。   “怎么在这里,不进去打麻将?以你的牌技,跟盛时他们打,岂不是要大杀四方?”司烬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逆光站在树灯下,眼眸眯起,隐隐含笑。   “我刚出来,你跟外公聊完了?”   司烬点头,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替她挡住寒风,低沉说道:“简单聊了两句,桑女士的事情,交给我处理就好,你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拿钱解决?”   司烬勾唇,低低笑道:“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不然……”   多少会有些害怕他吧。他已经不是当年一切拿钱解决的少年,很多时候,用些手段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桑棉垂眼,哑声问道:“除了三百万的事情,你还有别的事情瞒着我吗?”   司烬沉默,有的,他喜欢她,七年来,从未变过。如今,她已经是他人生最重要的一部分了。这世间最荒诞的就是感情,从无逻辑可言,也没有轨迹可寻。   人海里一眼,就是一生。   “烬哥,姐姐,盛哥让我喊你们进去打麻将,我们压岁钱都输光了~”鹿羽从屋内探出头来,笑眯眯地喊道,“盛哥今晚的手气贼好,我们迫切的需要你帮我们复仇。”   司烬拉起桑棉,眼眸含笑:“走,让盛时笑着来,哭着回去?”   桑棉:“?”   幼稚不幼稚?   当晚众人守岁到凌晨,然后盛时输掉了一部片酬的钱,大年初二就哭着回了北城,连夜进剧组,忙着赚钱了。   桑棉初五回了北城,廖教授那边又有了合作的新项目,她暂时不需要去南城报道,继续留在了科研站,只要5月回学校进行博士论文答辩,就能毕业。   桑女士没有再出现,桑棉还打电话给外婆,旁敲侧击了一次,发现她也没有回去找外婆,这才稍稍放心。   她没问司烬用了什么手段,后来听常秘书汇报,桑女士早就嫁人入了外籍,而且有前科,人已经遣返回去,只要海关不放行,人永远回不来,那个小男孩子也送回了福利院,重新找了一户善待他的家庭。   桑棉心情说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这大概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以后天涯两端,各自安好吧。 第58章   从南城回来之后, 方静宜那边始终没有动静,不过桑女士被遣送回去,桑棉最大的软肋消失, 就更加不惧怕司家。   年初八,她就回了科研站上班。   “桑棉,你能请假出来吗?”上班第一天, 下午两点多,秦娇就打电话过来。   桑棉微楞:“出什么事情了?”   “袁莎说, 宋晓媛的情况不对劲, 怕她出事,她一个人不敢去,就喊我们两一起。”秦娇飞快地解释着。   桑棉这才知道, 过年期间, 宋晓媛跟乌良辰因为离婚的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还闹到了派出所去, 当时她不在北城, 就没人告诉她这事。   “好, 我马上请假,联系的上她吗?”   “联系不上,不过她开了定位, 最后的位置是一家私人会所,后来手机就关机了。”   桑棉快速请了假,跟袁莎和秦娇约好在会所门口碰头。   桑棉到时, 就见袁莎焦急地等在会所门口,看见她, 飞奔招手:“你可算来了, 我给宋晓媛打电话, 手机一直关机,肯定是出事了。”   这年头,手机比对象还重要,谁手机会关机,就算是没电,也不可能几个小时都找不到充电的地方。   桑棉:“别慌,她来这里做什么?”   “捉奸。”袁莎飞快地划开手机屏幕,“她中午给我发的信息,我中午有午睡的习惯,没看到,睡醒就飞快联系你们了。”   桑棉看了看信息,宋晓媛的话很简短,透着几分玉石俱焚的疯癫:我去抓狗男女了,不死不休。后面附带的是会所的地址。   然后袁莎给她发信息就一直没回。   桑棉皱起眉尖:“她一个人去的吗?”   “估计是,她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年三十那天她跟乌良辰撕到了派出所,不敢告诉家里人,还是我去领的人,当时人坐在大马路上就崩溃大哭,说乌良辰把她逼到了绝路,她活像一个泼妇,她这辈子都完了。”袁莎想起那日的光景,愤愤道,“我可算是看清了男人的真面目,平时表现的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一旦翻脸,那真是什么下作手段都使的出来,什么恶心人的话都说的出来。   我当时听着都气疯了。你跟秦娇都不在,不然也该喊你们出来,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间恶犬。”   说话间就见秦娇从出租车里出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娇:“宋晓媛是在这里吗?走,进去啊。”   袁莎连忙拉住她:“姐们,你看看这是私人会所,不是会员进不去的。我没办法才喊你们来想办法的。”   桑棉看了看会所名字,拍了张照片发给常秘书,然后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常秘书,之前我大学室友的离婚案,你有律师的电话吗?”   “有的,夫人,稍等。”   几分钟之后,桑棉拿到了乌良辰和小三的所有信息,他出轨的是公司的女副总,律师发了照片过来,小三四十离异,身材走样,跟宋晓媛没得比,但是架不住人有钱,据说分了前夫一大笔钱和股份,是个狠角色。   目前离婚案一直在协商中,但是乌良辰那边仗着小三有权有势,一直威逼宋晓媛,逼她净身出户不算,还要她返还彩礼和借给她的大额资金,林林总总加起来一两百万。   桑棉皱眉,体会到了人性的丑陋和无耻。结婚四年,乌良辰会定期给宋晓媛银行卡大额转账,而且备注写的都是借款,宋晓媛也从来不看转账明细,每次都是刷卡消费,这笔钱被她拿来家用,现在乌良辰说这是借款,要她返回彩礼和借款。   等于这四年,白给人生了孩子,倒贴四年所有的开销,还要把渣男从她这里借走的彩礼双倍还他。   “这男人简直是渣中极品,这么多年我可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秦娇咬牙切齿道。   袁莎冷笑:“我看出来了一点,谁让宋晓媛恋爱脑呢,京大的高材生,不考研、不出国深造、不上班,就围着一个男人转,别人还房贷,她倒好,养男人。这不得被吃的连骨渣都不剩?   同一个宿舍出来的,但凡她有桑棉十分之一的理智,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说起来她还是佩服桑棉,大学时不动声色谈了一个那样的男朋友,依旧是数院的超级学霸,听说后来还分手,专心搞事业去了。如今复合结婚也异常的低调。   一个一心围绕男人转,还没有半点心机城府,一个专心搞事业,在学术界大放异彩还顺便嫁了个顶级豪门,高下立见。   女人,只有自己立的住,才能搏出更广阔的天空。   “好了,现在也别马后炮了,经此一劫,宋晓媛应该会幡然醒悟,不会再恋爱脑了。”   桑棉:“走吧,有了照片和信息,好找人。”   秦娇傻眼:“咱就这样进去?不是会员啊。”   “没事,去问问。”   三人进了会所,就见接待人员热情地上来迎接,一听三人不是会员,就有些为难。   桑棉取出一张黑卡,放在前台上,淡淡说道:“给我们一间豪华包间,过夜的那种。”   十分钟之后,会所经理热情地引着桑棉三人上了28楼。会所内另有乾坤,来往的都是富商和社会精英。   桑棉进了包间,看了看偌大的套间,以及他们的酒水清单,指尖停留在最贵的顶尖行列,淡淡说道:“帮我们找到这个女人,今晚最贵的酒我们点了。”   经理双眼放光,虽然看不清这三位女士的来路,但是领头的这位长得过于美貌,且拿的那黑卡不同凡响,他寻思着难道是顶级豪门养在外面的小情人,找正宫来撕扯头花?   气质不像!看着像是正宫,才这样气定神闲。   一瓶酒的提成够他们吃几个月了。   照片上的女客人他也认识,消费平平,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位阔气。   经理立刻打定了主意,低低说道:“您稍等。我为您取酒,去去就来。”   经理飞快地出去。   袁莎和秦娇跟在桑棉身后大气不敢喘,见她竟然不仅要了包间,还要点最贵的酒,会所经理嘴巴都要笑歪了,顿时急急地说道:“桑棉,这得花多少钱?我们又不确定宋晓媛在不在这里。”   “还买最贵的酒,我天,我只看到后面一连串的0。”   桑棉弯眼:“没事儿,我刷司烬的卡,酒买回去给他喝,还能假装是礼物。”   袁莎竖起大拇指:“高。不过还是得花很多钱。”   桑棉:“花钱能找到人,就不算什么。”   这点钱,司烬还不放在眼里。经过桑女士一事之后,她跟司烬的关系不仅没有破裂,反而亲密了几分,没有之前的针锋相对和怨怼,白天各自忙碌,晚上同床共枕,虽然交流不多,但是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   所以,花他的钱,送瓶酒当礼物,也是可以的。   秦娇压低声音说道:“棉棉,原来那是你老公的黑卡,你老公很爱你吧,跟乌良辰简直是两个极端。我本来都不相信爱情了,结果看到你又觉得可以了。”   桑棉愣了一下:“其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不过他对兄弟很好,对我也从来舍得花钱。”   司烬的格局和眼界自然是乌良辰那样的人不能企及的。但是钱对司烬来说只是数字,并不能代表爱情。   “经理来了。”   经理推门进来,取了礼盒层层包装的酒,然后将一张卡片塞给了桑棉,上面写着包间号。   桑棉等人心领神会,见经理谨慎地收回卡片,起身就出去找人。   袁莎性子急,一脚踹开包间的门,就见乌良辰和小三衣冠不整地搂抱在一起,见她们闯进来,脸色骤变,喊道:“你们干嘛?”   秦娇飞快地冲进里间,喊道:“人在这里。”   里间里,宋晓媛双眼失神地坐在地上,头发被抓掉了一大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衣服也被扯坏,手机也摔的稀巴烂,不言不语,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再联系到乌良辰脸上的挠伤,显然她们来之前,宋晓媛捉奸不成反被打,落了下风。   “宋晓媛,瞧你那点出息。”袁莎气不打一处来,“你TM的来打架不知道喊人?单枪匹马地来挑战渣男贱女?”   乌良辰气急败坏地叫道:“你骂谁渣男贱女呢?你们闯进来,我可以告你们。”   秦娇“呸”了一声:“骂的就是你,告啊,正好我带宋晓媛去验伤,告你家暴+出轨,看谁净身出户。”   “你们谁啊,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小三气焰嚣张地叫道,“还告我们,就凭你们?”   桑棉见双方都在,垂眼给律师打了一个电话:“刘律,我现在在漳河路的一家会所,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桑棉打完电话,目光微冷地看向乌良辰,冷冷说道:“打电话给你的律师,协议离婚。”   乌良辰被她清澈乌黑的杏眸看的浑身一臊,扯着嗓子叫道:“离婚可以,让她把欠我的彩礼和欠债还清,净身出户,否则免谈,我耗她个十年八年。”   桑棉冷嗤了一声,半个字都不想跟他废话,那边宋晓媛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抱着秦娇和袁莎就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打我……其实我打的也挺凶的……没吃亏……就是衣服被扯坏了,手机摔碎了,身上没钱,回不了家……我要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耗死渣男贱女。”   宋晓媛哭的断断续续,说着原委。   袁莎和秦娇无语,真是一分钱难倒一条好汉,因为手机摔坏了,没钱回家,她跟渣男贱女死磕中,害她们以为她出事,班都不上,就杀了过来。   袁莎翻了个白眼:“你可长点心吧,为了你,桑棉刚刷卡消费了一笔巨款,我们这才能找到你。”   桑棉淡淡说道:“带她去洗个脸,收拾一下,等律师到了,协议离婚,把事情解决了。”   宋晓媛早就被折磨懵了,此刻桑棉说什么就是什么,起来去洗脸,等律师。   一个小时之后,双方律师到场,还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59章   桑棉给律师打了电话之后, 便坐在包间的小会客厅内,心无旁骛地看着书。   “她谁啊?”见她这样气定神闲,闫芳妮有些恼怒, 催促着乌良辰,“乌良辰,你不会连家里的黄脸婆都处理不好吧。去喊经理, 把这几个女人都撵出去。”   一个宋晓媛打就打了,结果来了三个, 各个都年轻貌美, 气人。   桑棉眼都没抬,淡淡说道:“去喊,最好让人都来看看, 高管婚内出轨女副总, 日后诉讼离婚也好做个人证。闫小姐, 你与下属有不正当关系, 这事传到公司, 你的对手会很高兴落井下石吧。”   “你查我?”   “知己知彼, 方能百战不殆。”桑棉微笑,“闫小姐的经历属实精彩,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算计前夫,得了大笔财产,一跃成为女富豪, 难怪能看得上乌良辰这样的小白脸。你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建议你们原地结婚, 就是以后不知道是你算计他, 还是他算计你?   哦, 对了,闫小姐身价过亿,而乌良辰结婚这几年全靠他老婆养,离婚还要吸干他老婆身上的血,闫小姐,保重了。”   一顿夹枪带棒的讥讽,骂人都骂的如此优雅,听得袁莎和秦娇目瞪口呆,宋晓媛只觉得爽到爆。妙呀,以后就该让这渣男贱女互相算计,折磨去。   “芳妮,你别听她胡说八道。”乌良辰急得额头冒汗,威胁地瞪了一眼桑棉,哪里还记得他要拖宋晓媛十年八年,生怕闫芳妮听信了桑棉的鬼话,不跟他结婚,那他傍富婆的美梦就破碎了。   “这女人手段了得,自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攀上了富二代,这是故意挑拨我们两的感情。”   闫芳妮也不是善茬,冷笑道:“原来如此,自己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你骂谁呢,有事你冲我来,我姐们各个都正派,不像你们这对狗男女,坏事做尽。”宋晓媛冲上来,就要撕闫芳妮,被袁莎和秦娇假意拦住,四人撕成一团。   场面一度混乱。   等乌良辰反应过来,想帮闫芳妮,袁莎和秦娇已经手疾眼快地拉开了宋晓媛。   闫芳妮吃了大亏,顿时气的脸都扭曲了,嚷道:‘喊经理,喊律师,今儿我要叫你们好看。”   经理就是和稀泥的,尤其桑棉这边出手阔绰,又是别人家的家务事,只管赔礼道歉,拿着酒的提成,心里爽歪歪,恨不能这样的戏码一天上演三次,他好赚提成钱。   没多久,乌良辰的律师就到了。   桑棉这边的律师也前后脚到,律师身后还跟着身形挺拔、斯文俊美的司烬。   司烬站在门口,眼眸半阖,扫视一周,一股迫人的气势迎面扑来,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说话声都低了几分。   见司烬一来,乌良辰莫名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想到闫芳妮早就被他拿捏的死死的,都是有钱人,未必就怕他,顿时挺直腰板,讥讽道:“司烬,你老婆可真是厉害,带人闯私人会所,管别人家的闲事,行事嚣张跋扈,家教何在?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乌良辰恶人先告状。越是有钱人越是在乎脸面。桑棉不让他好过,他也不放过她。   司烬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桑棉,随即冷嗤道:“你算什么东西,我需要你替我丢人?你到底是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事情,连我媳妇儿都看不下去,要管你们家这摊子烂事?”   雾草,秦娇等人直接惊呆,桑棉老公嘴巴这么毒吗?还超级护短。对不起,以前是她们有眼不识泰山。   乌良辰也没有想到一直低调慵懒的司烬能这么毒舌,一时被怼的脸色铁青,看向闫芳妮,扯着她的手腕,怂恿道:“芳妮,人都骑到头上来了。你可一定要他们好看。”   闫芳妮此刻只想一个大嘴巴呼死他,内心崩溃,手脚发软,要他们好看,她看这是想要她的命吧。   谁能告诉她,她不过是撕一个家庭主妇,结果能惹到北城煊赫世家子弟?司家,那是她这辈子都够不到的高门。   司烬在商界声名赫赫,乌良辰这该死的凤凰男,眼界狭窄,愚昧无知,怎么可能知道北城圈里的人,惹到了阎王都不知道,他想死,也别拖着她下水啊。   “对不起,司总,我不知道是您。乌良辰的事情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您和夫人想怎么处理都行。”闫芳妮声音都有些发抖,努力挤出笑容来。   她刚刚是不是骂了桑棉?谁能想到司烬竟然隐婚了,天要亡她。   闫芳妮两眼一翻,假装心悸地卧倒在地。   剧情急转直下,众人看着这不可思议的局面,面面相觑。   乌良辰直接懵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   司烬冷笑:“先把舌头捋直了再来恶人先告状,对了,徐律师,他刚才诽谤桑棉的话录音了吗?你看能告个什么,就告。”   “是,司总。”徐律师微笑,闫芳妮知道司总的身份,那这桩离婚案就异常好解决了。之前他替夫人的这位同学辩护时,因为没有司总的授意,便不敢打着司烬的名头办事,现在他们扣着夫人,司总亲自到场,就不是和解那么简单了。   二十分钟之后,宋晓媛和乌良辰的离婚协议飞速地签署,乌良辰净身出户,孩子归宋晓媛,不过宋晓媛嫌弃房子脏,没要,只要了八年来的青春损失费以及孩子的赡养费,要了一百万,算是一刀两断了。   闫芳妮当场跟乌良辰翻脸,甩了乌良辰,然后再三给桑棉赔礼道歉,最后还是司烬不耐烦,让她滚了。   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宋晓媛签完离婚协议,就坐在地上欢喜地哭出声来。袁莎和秦娇一边安慰她,一边按捺着兴奋,内心在尖叫,桑棉到底嫁的是什么人啊!   看狗男女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也太爽了吧。   不过司烬一直在桑棉身边,与她低声说着话,她们也不好意思挤过去问。   事情解决,袁莎和秦娇陪着宋晓媛回去。   桑棉见已经是下班的点,回去上班也不现实,就直接坐司烬的车回家。   刚上车,微信就被秦娇和袁莎艾特爆了。   袁莎:桑棉,你跟你老公今天都A爆了。有你是我们的福气。   秦娇:没错,没错,棉棉,看到那渣男贱女灰头土脸的样子,可太爽了。   宋晓媛:谢谢你,桑棉。   桑棉扫了一眼,见室友们都很识趣没有问司烬的身份,便发了个微笑的表情包。   “这酒是你买给我的?”司烬见她上了车,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压根就没看到他,顿时眯眼,拿起后座上过分包装的酒,没话找话。   “对,你不是喜欢品酒吗?我也分不清好坏,挑了最贵的一瓶,刷的你的卡。”桑棉抬眼,顺带送他的,不过这话不能说。   司烬薄唇微扬:“酒还行,年份浅了点,不过我也不爱喝年份太久的酒,五到十年的正正好。”   刷他的卡,这点让司烬莫名愉悦。桑棉终于不那么生分,愿意花他的钱了。这样以后赚钱就有了动力。   “今天谢谢你。”   “路过,顺手的事情。”司烬眼眸半阖,那几个女生是她仅有的朋友吧,虽然识人不明,不过不算蠢的无药可救。   桑棉现在跟他相处时间久了一些,知道他说话半真半假,全看心情,顿时弯眼笑道:“今天下班早,晚上我们一起做饭吧。”   司烬手上动作一顿,一起?他更想做别的运动,不过先做饭也不错。   于是林叔破天荒地看到司烬和桑棉一起下班回家,没有各忙各的事情,而是抢了春嫂的活儿,一起动手做晚饭。   虽说是一起做饭,但是司烬提议吃牛排,做西餐,好搭配她买的红酒,于是就变成了他主厨,桑棉打下手,给他系个围裙,找个迷迭香、大蒜等小事,手都没沾水。   桑棉站在料理台前,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低低地问道:“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像当年那样,少年情浓,真心相待,心里眼里只有对方一个人。   许是油烟机的声音太大,司烬没有听到。桑棉静默了一会儿,没有问第二次。   晚上司烬开了她从会所买的酒。   解决了宋晓媛的婚变,桑棉也由衷地为她摆脱渣男而感到高兴,就多喝了两杯,喝到最后有些醉,林叔和春嫂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她想将碗碟都塞进洗碗机,却被司烬从身后抱住,压在了料理台上,肆意地亲。   醇厚的红酒香气在口齿之间弥散开来,她被亲的浑身有些发软,想推他,却惹来更炙热的吻。   “有人。”   “没人。”司烬声音暗哑,视线炙热地看着她迷离的杏眸,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头火蹭的一下就上来,托起她的身子,抱着人往楼上走去。   一路走一路亲,走走停停,桑棉被他磨的有些受不了,咬住他的喉结,惹来对方的闷哼声,司烬这才忍无可忍,不再折磨她,直接将人抱到了房间。 第60章   三月春寒, 屋内却温暖如春,夜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打在窗户上,滴答作响。   桑棉此刻的酒劲上来, 浑身酥软无力,只能攀附着他强有力的臂膀,被迫承受着男人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他吻的深入, 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身体犹如干涸的沙漠里,注入了一股绿洲之水, 盛开出荆棘之花来。   “下雨了。”她声音发颤, 带着细碎的哭腔。   “专心。”男人低沉一笑,看破她的小伎俩,动作越发的勇猛, 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   太青涩了, 可这样的青涩却险些逼疯他, 像是那年第一次在海岛, 仗着比他大一岁, 就事事装着沉稳老成, 在床事上也是,结果事后犹如一朵被风雨侵袭的小梨花,恹恹地委屈地呜呜呜叫, 让人心疼又心爱,也让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击即溃。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屋内, 桑棉犹如脱水的鱼,沉浸在感官的世界里, 最后实在受不了, 嘤嘤嘤地推着他。   男人这才温柔了点, 却也没就此放过她。雨下了一夜,一夜缠绵。   春日好眠,尤其下着雨。   桑棉7点钟迷迷糊糊起来,还没下床洗漱,就被身侧男人一把拉进了被窝里。   “还早,再睡一会儿。”司烬嗓音沙哑,将她重新拉回怀里,贪恋的不想放她走,古代君王不早朝是有道理的。   桑棉本就没睡几个小时,被他按回怀里,迷糊间继续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司烬的电话声吵醒。   手机被男人伸手按掉。   桑棉猛然惊醒,看了看时间,一觉睡到了十点钟。   她飞快地下床,结果腿一软,浑身都泛着酸涩,险些摔倒。   “嘶——”   “怎么了?”司烬起身抱起她。   “腿软,上班迟到了。”桑棉有些懊恼,男色误人,这是第几次了?   司烬见她小脸紧绷,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哑声笑道:“我的错,等会送你去科研站。”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鬓角,然后抱着人去浴室。   桑棉吓的连忙抱紧他的脖子,心被熨烫的暖暖的。科研站的工作时间是弹性的,没有确切的上班时间,其实也不算迟到,她只是习惯性每天八点去科研站。   桑棉洗漱完,换了高领的毛衣遮去脖子上斑驳的吻痕,下楼时吃完早饭,就让司机送她去科研站。   今天下雨,而且她这身体状况确实不适合骑单车出行。   至于司烬突然之间表现出来的亲昵,总让她心有些悬浮,有如同爱吃糖的小孩,一直没有糖吃,突然有一天别人递给她一颗糖,想吃却害怕吃完再也忘不掉那个味道。   她想稍微理智一点,如此也许能更长久一些。   见桑棉让司机送她去科研站,司烬没有言语,只是看着没入雨幕的车,眼眸深浓如墨。她对他还是有所保留。自重逢以来,一直都是他逼着她靠近,桑棉从未表达过爱意。   他保留了三分理智。就如同冷掉的炉灶,想要重新燃起火,也需要炉火烧热壁炉,他对她有所保留,她也是。   他如今都无法确认,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他。司烬垂眼,心情如同外面的雨幕,沉郁了几分,他似乎越来越贪心了。   *   桑棉到了科研站,正好去食堂吃午饭。   自从她之前发朋友圈晒了结婚证,食堂的阿姨们终于不在给她介绍对象了,只是每次看到她都欲言又止地叹口气,只差问她什么时候离婚,好继续给介绍对象。   “桑博,你5月要回学校论文答辩吧。那后面是留在北城,还是去南城的科研站?”女同事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老公是本地人,两地分居很影响感情吧。”   “这事我也还没确定,到时候看科研站的安排。”桑棉微笑,私心里不想分开,只是若是去南城,周一到周五专心科研,周末回来,好像也不错。   这样事业感情两不误,她也有时间好好冷静一下。   “你也太好说话了。你有那篇轰动国内外的论文,去哪里还不是你自己挑吗?听说京大都向你抛了橄榄枝,想聘你为数院的讲师。”   桑棉笑笑不语。   桑棉一贯安静内向,同事们也都习惯了,很快就聊到了别的话题。   因上午来的迟,桑棉下班后就主动留下来加班,她给林叔打了电话,说不回来吃饭,在食堂里简单吃了点,然后就回办公室继续忙。   忙到八点,保安室给她打电话:“桑博,还没下班呢?我看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嗯,马上回了。”她动了动有些酸涩的肩膀,本就是浑身酸涩难忍,这坐一天,身体越发僵硬了。   她起身收拾下班,走出科研站,就见保安室的警卫在巡逻,看见她,笑道:“桑博,那是来接你的吧,停了一晚上了。我看时间太晚了,就给办公室打了电话。”   桑棉看向停车场上熟悉的车牌号,朝着警卫笑了笑,然后心情有些雀跃地走过去。   “夫人,司总让我来接您下班。”   桑棉见车内是司机,顿时眸光黯淡,有些失望。她还以为是司烬。   一路回别墅。   群里宋晓媛艾特了众人,说自己带着娃搬出来了,房子是之前就租好的,想请大家吃个饭。   见她这么快就振作起来,桑棉也为她高兴,只是她离婚带孩子,只拿了一百万,以后要是没有经济来源,这笔钱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宋晓媛:我当了四年全职妈妈,不是应届生又没有相关的工作经验,估计很难找到工作,不过我这四年也不是在全无收获。我想当美食博主。   我之前经常发一些做饭摆盘的视频和图片,积累了小十万的粉丝,我打算继续做下去。   袁莎:这个好,素人网红时代,你做的饭菜,还有摆盘都巨好看,支持做大做强。   秦娇:这好像是你擅长的耶,我也支持,有流量就有收入。   桑棉:支持。   宋晓媛:谢谢大家的支持,我又重拾了信心。桑棉,昨天乌良辰说了很多混账话,没影响你跟你老公吧?   乌良辰那人最善攻心,说的话字字戳心。要是影响了她们夫妻的感情,那   简直就是该死。   桑棉:没。   司烬没说什么,就是晚上折腾的厉害了点,她到现在还浑身酸痛呢。只是这种夫妻之间的情趣是不能往外说的。   袁莎:那你就想多了,我看桑棉老公护短的很。真爱无疑了。   秦娇:我举双手双脚赞同。棉棉,你们很恩爱吧。   桑棉被问住:就一般般吧。   群里三人一脸的黑人问号,一般般?桑棉是反应迟钝吗?昨儿她老公跟律师一起到的,摆明了是怕她被欺负,特意来镇场的。司烬来了之后,都没正眼瞧屋里人,全程只看着桑棉,那不是一般般的恩爱吧。   宋晓媛:我觉得司先生很爱你,桑棉,爱一个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车子一路到了别墅。   桑棉一路都在想着宋晓媛的那句话,撑伞下车,就见一楼会客厅的灯是亮着的,司烬还没睡。   她一进门,就听见一道嗲嗲的女声传来:“阿烬,你是不是气我出国玩去了,这才闪婚,我不出去玩了,你们离婚好不好?”   桑棉收伞的动作一顿,伞上的雨水洒落她一身。   她垂眼,将长柄雨伞挂好,换鞋进了屋。   屋内灯火通明,司烬穿着黑色的家居服,站在窗前喝着咖啡,俊美的面容一片冷峻,身侧是一个穿着黑色暗黑宫廷风的萝娘装的女子,画着精致的妆容,娇小玲珑,十分的可爱。   和平也在,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青年。   见她进来,众人脸上神情各异。 第61章   桑棉一回来, 管家连忙上前来:“夫人回来了,外面雨大,还是赶紧烤烤火去去寒气, 姜茶已经煮好了。”   林叔去端煮好的姜茶。   那对年轻男女见状,微微吃惊,林叔跟了司烬几十年, 很多时候管家的态度就说明了主人的态度,再见桑棉竟然长得这样的清冷精致, 这墙角要怎么挖?   桑棉颔首微笑:“有客人?”   司烬:“不熟。”   他转身看向钱氏兄妹, 毫不客气地下着逐客令:“不早了,你们回吧。”   钱蕊跺脚,嗲嗲说道:“阿烬哥哥, 我才刚来。”   和平在一边噗嗤笑出声来:“这是钱家兄妹, 钱鸣和钱蕊, 小时候经常打架来着, 后来全家移民了, 就没什么来往了, 这个月他们家刚举家搬回来。”   钱蕊打小就是被宠坏的小公主,一直追在司烬屁股后面,移民那年她才七岁, 哭着喊着说要长大了要回来嫁给司烬。   结果她是真的回来了,但是司烬也结婚了,这不知道了消息, 哭哭啼啼地上门来了。他还纳闷司烬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脾气,接待这对麻烦精兄妹, 原来桑棉加班去了。   这是不高兴, 拿人打发时间呢。   桑棉落落大方地说道:“欢迎来做客。我刚加班回来, 不介意我上去换套衣服?”   她唇角的笑容一闪即逝,也没等那兄妹两反应,就径自上楼去了。做客她欢迎,来挖墙角就算了。   钱蕊气呼呼地说道:“阿烬哥哥,她好没礼貌。”   司烬冷嗤一声,懒洋洋说道:“我喜欢,你有意见?”   钱家兄妹被气跑了。   桑棉心情愉悦地上楼,泡了个澡,裹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就见司烬不知何时已经回了房间,见她出来,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她。   “我没淋雨,而且刚泡了热水澡。”   司烬看着她被热气熏的微红的小脸,视线落在她雪白的锁骨上,见上面还有斑驳的痕迹,薄唇微扬:“倒春寒,最容易感冒,桑棉,你以为你还是十七八岁的感冒睡一觉就好的年纪?”   桑棉:“?”   “有人说过你嘴巴很毒吗?”   “你,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声音微哑,俯身掐住她的细腰,炙热的吻落在她的锁骨上。   “我喝。”桑棉被他吻的浑身战栗,连忙将姜茶喝光,滚烫的姜茶喝下肚,浑身就燥热了起来,加上室内的暖气,她感觉白洗了澡。   “反正等会也要再洗一遍,出了汗好些。”司烬眼眸幽暗,低沉说道,“这是加班回家晚的惩罚。”   桑棉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他打横抱起,抱上了床。   “我加班是工作,你还在家里见漂亮的小姑娘。”   司烬低低一笑,心情愉悦:“所以以后别加班了,这样我就没时间去见漂亮小姑娘了。”   “唔~”   最后还是重新洗了澡,只是没有闹的太晚。司烬克制地放过了她,等周末再说。   后面桑棉也没有见钱氏兄妹再上门,直到盛时跑来跟她八卦,她才知道钱家小公主出国去了,据说司烬去参加商业晚宴,钱家小姑娘想贴司烬,结果大庭广众之下被司烬冷着脸拒了,然后丢了大大的脸面,连夜跑出国了。   盛时:“这事圈内都传疯了。哈哈哈哈,我给你看截图。”   盛时发了一堆截图来。   桑棉点开,只见满屏幕的雾草。   狐朋狗友1:听说钱家小公主被司烬当面无情拒绝了?谁TM说两人好事近了?   狐朋狗友2:你们是不是村通网?鹿家去年那么大的阵仗去南城过年,你们不知道?司烬早就领证结婚了,就是没办婚礼,鹿家那情况也不允许他们高调,容易招人恨,女方好像是南城的。   狐朋狗友3:握了个大草,这事没听说呀,是不是谣传?   狐朋狗友4:错不了,我在宴会现场,我来当复读机。当时小公主被人弄脏了裙子,哭的梨花带雨,想让司烬脱了外套给她遮遮,结果人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意见,我夫人有意见。回家跪榴莲你替我跪?”   小公主当时那表情,一言难尽。   满屏幕的雾草。   这TM是司烬能说出来的话?他媳妇儿得是天仙吧,才能将昔日的北城恶霸,变成男德班班长。   盛时:“看见了吗?可恶,此刻的我竟然在剧组拍戏,白白错过这样的好戏。”   桑棉扶额。   “现在圈内大家对你好奇疯了,这事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司烬昨天确实是去参加了一个商业晚宴,但是八点多就回来了,她好不容易趁着他出去,在家看了一会儿书,自然不会过问他的事情。   盛时:“那我可告诉你了,司哥现在简直是男德班表率,可怕,太可怕了。”   “盛老师,导演说马上轮到你的戏份了。”   “溜了,溜了。”   桑棉发了一会儿呆,正要给司烬发了信息,就见他先发了信息过来:晚上我在外面吃饭,你不用等我。   桑棉:好。   那她今天可以晚点下班。   手机才刚放下,电话就进来,是方静宜的电话。桑棉迟疑了数秒,接听。   自打她妈被遣送处境,方静宜就失去了钳制她的最大底牌,只是两人之间还是要彻底地了断一下,否则日后隔三差五地打电话过来,也是心累。   “桑棉,晚上有时间回家吃个便饭吗?”方静宜开门见山地说道,语气亲切,好似之前的摩擦没发生过一般。   桑棉:“我问下司烬,他有时间我们就一起回去。”   她淡淡开口,没拒绝也没答应。   方静宜轻笑了一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对人充满了戒备心,桑棉,之前种种,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是平心而论,我也算是你跟司烬的媒人,要不是我,你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认识他。   对我,何必抱着这么大的敌意。   我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活着,否则以鹿家的权势,我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如今你既然嫁了进来,司烬手段又铁血,我现在也想开了,前尘往事不提,只要司烬不为难我,我也自然不会为难你们,怎么样?”   桑棉迟疑,斟酌着她话里的真假。毕竟当年她还纯真年少的时候,方静宜给她的人生上了最致命的一课。   离开北城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揣摩了解方静宜的心思,怕她对她和外婆出手,结果不知什么原因,她没有出手。   也许她还有利用价值,也许当时鹿家的视线也在盯着她。直到第三年,她才发现生活重归了平静,甚至是死寂。   他们都放弃了。   当年她已成弃子,方静宜都盯了她三年。   所以,她的话,九成九是假。她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对了,怕你不放心,修明也喊了司烬,司烬答应回来吃饭,你们夫妻两一起,这样该放心了吧。吃一顿饭,全了父子情谊。”方静宜微笑,“我可以解释七年前的事情,算是我的诚意,否则你跟司烬心里始终还埋着一根刺,新婚自然如胶似漆,但是时间久了,这根刺会越埋越深,你知道的。”   桑棉深呼吸:“其实你不用说这么多,静姨,我下班就过来。”   无论是什么招数,她都尽数接着。   方静宜露出满意的笑容:“那我让管家准备一桌子江南菜,六点半,我跟他爸在家里等你们。”   因为方静宜的一个电话,桑棉一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这女人果然厉害,七年前的事情确实是埋在她跟司烬心底的一根刺,她若是解释,就是重撕伤口,而且司烬也未必会相信。   她没提,司烬也没问,现在两人协议结婚后,相处看似和谐,但是桑棉知道,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什么,不似以前恋爱时那样。   那根刺始终是要拔掉的,现在方静宜愿意松口,那她便去一趟。   下班之后,桑棉刚出科研站,就见方静宜已经派了司机过来,静静地等在外面。   “多谢,我自己坐车过去。”   “桑小姐,夫人派我来接您,要是接不到人,夫人会解雇我的。”司机一脸恳求。   桑棉看了看车牌号,点了点头,上车之后就开了导航,见车子是朝着司家别墅的路线开,松了一口气,将车牌号发到了四人小群里。   秦娇:棉棉,你发的这是什么?   桑棉:车牌号,晚上有场鸿门宴,豪门继母的婆婆派司机来接,记录一下。   袁莎:宝贝儿,我不羡慕你了,精神上为你加油~   宋晓媛:有事滴滴我们,姐们,我可以拽着她们两个去捞你。   桑棉微微一笑,要是她都顶不住,秦娇她们更顶不住。都是体面人,不至于。   车子一路开到了司家别墅,司机看了看手机,然后绕了一圈才将她送到。   桑棉垂眼,没有点破,直接下了车,朝别墅走去,远远的就看见司烬的车停在别墅外面。   司烬比她早到。 第62章   会客厅内, 气氛凝固。司烬闲散地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直接漠视了方静宜, 等司修明回来,交代完他结婚的事情,就直接回家。   这些年司修明有意修补父子情分, 可惜太晚。他走他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这辈子就这么着吧。   “司烬, 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通知你父亲,你父亲气的住院,医生说现在不能受刺激, 等会修明回来, 你可千万别惹怒他。”   方静宜绵里藏针地微笑:“虽说你现在从商, 不过父子闹的这么僵, 外人总归是说闲话的。”   司烬眼眸半阖, 漫不经心地冷笑了一声, 没搭话。他和方静宜之所以能相安无事,还是老爷子压着他,怕他年轻冲动, 毁掉自己的前程。   只不过这些年他也没让她好过就是,每年清明寒食,他都会跟他们一起去扫墓, 让他们两在墓前给他妈磕头。   见司烬理都不理她,方静宜微微一笑, 也不生气。   “管家, 你去厨房看看, 晚饭准备的怎么样?”   “夫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先生回来就能开饭。”   方静宜点头,今晚司修明是不会回来的,因为她压根就没通知司修明。   她看了一眼手机,见司机给她发了信息,说桑棉已经到了别墅门口,顿时露出一抹隐秘的笑容。   斗了这么多年,司烬的性格她最清楚不过了,她这些年在司烬手上吃了多少亏,今日便要全部讨回来,怪就怪他,七年前犯过的错,七年后还要犯,生生将刀子递到别人手上。   “司烬,你结婚,我跟你爸都是十分高兴的,桑棉那孩子我很喜欢的。”   司烬眸光微冷,见她提到桑棉,顿时警惕了几分。事到如今,她还不死心,打算走桑棉的那条路来拿捏他?呵。   “今日喊你来吃饭,其实有一件事情想解释一下。”方静宜神情露出几分的惋惜,“我跟桑棉早先并不认识。她大一那年,因为姥姥生病,找不到医院的门路,这才找到了我。   我看在跟她母亲相识一场的份上,就帮了个小忙。事后我让她来给你补课,确实是存了不好的心思,想让你沉迷美色,荒废高考,不过这事桑棉事先并不知道。   七年前你无意中听到的那桩事情,完全是误会,我跟桑棉之间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合作,她之所以那么说,是觉得你们差距太大,看不到未来,找的分手理由罢了。   她知道我们不合,这么说,才能断的干净。   既然你们分开多年,你还愿意娶她,可见十分的爱她,那这事可千万不要误会她。”   司烬脸色冷峻,眼底闪过一丝的厌恶,冷笑道:“你我之间何必这样惺惺作态。不用试探我。我娶桑棉不过是为了完成结婚的任务罢了。   你要是想通过她来控制我,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我们这样的人,从小就见过了污秽和丑陋,还有真情吗?我选她,就跟你当年选她一个理由,没有任何背景的女人,远比圈内的千金小姐要好拿捏的多。   结个婚能安老人家的心,顺便还能恶心到你跟司修明,就足够了。   所以以后别打着一家和睦的幌子喊我回来吃饭,这一家子人,各怀鬼胎,也别装模作样地上桌子装人。   对了,礼而不往非君子。上次你安排了人,这次我也安排了一个人,听说司修明对她很满意,还许诺要娶她进门呢。”   司烬唇角勾起冷酷的弧度:“以后你的手要是再敢伸到我的地盘,不用等我出手,外面的小五小六就等着撕了你。”   方静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余光扫到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这才咬碎牙,生吞了这口怨气,当年她是靠美色上位的,所以这些年自食其果。   司修明在外面都养到小五小六了,各个都想跟她掰掰手腕,这些年她的日子越发难过,可她要是不好过,那司家父子一个都别想过。   呵,这父子两,一个鬼话连篇,满嘴的甜言蜜语,实则心机深沉,蝇营狗苟之辈,一个手段狠辣,连亲生父亲都敢算计,偏偏是个情种。   方静宜冷笑了一声,也不装了:“被你看破了。还以为你对桑棉情根深种,想着好控制一些,既然你对她无情,日后我自然也懒得去找她。   对了,忘记告诉你,晚饭我也喊了桑棉。桑棉,这天底下的男人皆不可信,尤其是司家的男人,失望吗?”   方静宜眼里闪过一丝的兴奋,闹吧,最好闹离婚,她不好过,谁都别想过。   司烬脸色骤变,高大的身躯僵硬如石,强忍着没有回头。   *   四月将至,清明时节,她想她应该回去一趟,陪姥姥扫墓。   桑棉站在别墅入户厅处,第一次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弥漫全身,算计、全是算计,毫无真心,父子算计、夫妻算计、继母和继子算计,她似乎从未真正地懂过这一家人。   她抬眼,挺直腰板,进了屋,径自走到司烬身侧,看向方静宜,没有知道真相的愤怒、委屈和失望,是淡淡开口:“当年我很感谢你帮姥姥转了医院,找了医生,不过再多的感谢这些年也还完了。   静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跟司烬之间情感淡薄,那以后请不要再找我了。我无法左右他的决定,还有,我没有失望,成年人的世界,不谈感情,只谈利益,更长久。嫁给司烬,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切,怎么会失望呢。”   她微微一笑:“晚饭我就不吃了,想必您也吃不下去,我没有失望,让您失望了。”   她瞥向司烬,淡淡说道:“走吗?”   司烬点头,吐出一个字:“走。”   声音微嘶哑,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   桑棉伸手握住他的手,看向脸色铁青的方静宜,微微一笑,和司烬相携离开。今日之后,方静宜应该会彻底地死心,与她老死不相往来了。   彻底地撕破了脸,扯掉了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以后这一家子都是面和心不和的人,呵,也许,没有以后了。   桑棉只觉得可笑,一路出了司家别墅,坐上车,离开,直到司家别墅消失在后视镜里,她才松开司烬的手,脸色透出一丝苍白来。   车内死一般的沉寂。   司烬看着外面已经盛开的紫藤花长廊,哑声说道:“你来司家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桑棉偏过脸,看着这条熟悉的长街,低声说道:“你也没告诉我,你回司家吃饭。”   车内重新陷入沉默。   司烬内心烦躁,想抽烟,摸了摸口袋,才意识到烟和打火机早就丢了。这段时间他连酒都喝的少。   “脸色怎么这么差?”他伸手想碰她的额头。   桑棉浑身一颤,轻轻别过脸,司烬的手僵在半空。   男人眼神晦涩了一份,脸色微暗,哑声说道:“方静宜一向最擅长算计人心,她的话你一个字都不要信,我的那些话也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你别当真。”   桑棉自嘲一笑:“可她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你不信吗?七年前,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合作,她拿姥姥的病来威胁我,试图控制你,我这才设局让你听到那些话,跟你分手。   那时我说的都是违心之话,就像你今天一样,你不信吗?”   她声音微颤,没有看司烬,好毒的方静宜,此刻她说什么,司烬都不会信,只会觉得这是另一个算计。   司烬沉默了数秒钟:“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桑棉低低一笑,有些悲哀:“其实你从未真正相信过我吧,司烬,你害怕,你怕这是我跟方静宜的另一次合作,另一个算计,算计你的真心,一旦缴械,日后就任人宰割。   我不怪你,你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不算计人心,就会被人算计。是我当年的做法太极端了。我不怪你。   我本来想着就算没有以前那样相爱,就算没有重逢后的喜悦,没有告白,没有求婚,只是协议结婚,可终究还是在一起,还有缘分,日子久了,自会见人心。   可你看,方静宜只是用一顿饭,就戳破了你我之间那不堪一击的假象。   我马上要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会离开北城一段时间,毕业之后我会去南城的科研站,逢年过节我会陪你回鹿家,等三年协议期满,我们就离婚吧。”   她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她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司烬猛然停车,双眼赤红,狠狠攫住她的手腕,声音微颤:“你再说一遍。”   她抬眼,冷静且坚定地说道:“我说,分居,三年协议期满就离婚。” 第63章   四月初, 桑棉就买票回了学校,准备博士论文答辩的事情。看着生活近七年的地方,她才惊觉, 不过是去年深秋离开,清明回,短短小半年, 却像过了数年那么久。   博导赵领胜入狱之后,接手她的就是之前去北城的带队教授李莉。   到学校报到, 李莉有些惊讶:“桑棉, 你这么早就回来准备答辩,还有一个月时间呐。要不你先在学校开个讲座?”   京大给桑棉发了讲座的邀请函,她在圈内早就声名大噪, 连带着学校都倍感骄傲, 说出去脸上有光, 毕竟是他们学校出去的嘛。   要是桑棉在母校开讲座, 也能激励更多的学生。   桑棉点头, 没有推辞:“去年京大的交流月, 我跟前辈们交流中又有新的思路,可以跟数院的学生分享,就开个分享交流会吧, 互相学习。”   李莉见她如此谦虚,不禁感叹,活该她如此年轻, 就取的这么高的成就,明年就是四年一度的ICM大会, 不出意外的话, 她应该能拿到最高荣誉的菲尔茨奖项。   “那也行, 我让院里发下通知,定下时间。”   李莉雷厉风行,很快就定下了讲座的时间,顿时引起了学校论坛的小轰动。   报到之后,桑棉就回了宿舍,宿舍长时间没住人,落满了灰尘,她花了半天时间打扫卫生,清洗了床单被褥,又婉拒了学校领导的请客,直接去了图书馆。   “是桑棉耶,她好像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   “本人好漂亮,皮肤白的发光,头发好长,难怪说美女都是天生的。”   “数院下午刚发了通知,说桑棉周末会开数学交流会,好牛逼。她应该是最近五届中最牛逼的学生了。”   “说真的,我真的好粉她,要不是她,赵领胜那混蛋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学生,难得她长得好看,三观也正,还不畏强权,当时那事出来以后,很多女学生都想感谢她呢。”   “这事我知道,当时还有一个热门的匿名帖子,专门就是为了感谢她的,听说是桑棉举证,赵领胜才进局子的。”   图书馆内,原本在看书的学生们激动地压低声音交谈着。   “学姐,这是我在学校门口买的花,送给你。”   “学姐,这是我存的一些零食,送给你,谢谢你为受害的女生发声,让赵领胜那种人渣受到应有的惩罚。”   “学姐,听说你周末有讲座,我们一定会去的。”   桑棉到图书馆不到半个小时,自习的桌子上就堆满了各种礼物,而且大部分都是女生送的,这些女生送完之后,就羞涩地跑开了。   她微微一笑,在心里低低地说道:“谢谢。”   也谢谢她们,在她低落的时候,带给她一丝温暖。   自打从司家回来之后,她提了分居和离婚的事情,司烬不同意。这事就僵住了,她只能借着毕业论文的事情,提前回到学校,想避开他,彼此冷静一下。   怕影响不好,桑棉抱着鲜花和各种零食小礼物回到宿舍看书,结果回来时发现宿舍门口也堆满了礼物和卡片。   她将礼物都搬回宿舍,找来花瓶插上鲜花,然后拍了照片,在朋友圈发了条说说:感谢,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她没有开微博,而且也不想在学校论坛上发帖引起骚动,学院的老师有她的微信,看到应该会代为表达她的谢意。   下面一群人秒赞。   盛时:我去,这么多鲜花和礼物?我粉丝送的都没这么多,嫉妒~   鹿羽:姐姐赛高~~超级棒~   和平:???   秦娇:哇,棉棉,你回学校了?你在你们学校也太受欢迎了吧。   袁莎:不说了,两字:眼红。   宋晓媛:桑棉,你有直播带货的潜力,哪天不搞学术了,我支持你直播带货。   还有的就是科研站同事的留言,就连廖教授都点了个赞,发了条加油。   桑棉将手机放到一边,准备着论文答辩的事情。   学校的日子简单且充实,每天听着铃声起来,晨跑,吃饭,学习,周末再跟老师同学一起学习交流,日子一晃而过,很快就是五月初的论文答辩。   论文答辩比想象中的顺利,答辩那天,数院破天荒地来了不少教授旁听,还有几位是外校来的,答辩时间也比预期的要长一些,桑棉觉得不像是答辩,更像是研讨。   等交流完,负责带她的李莉教授冲着她露出笑容,说道:“恭喜你,桑棉,顺利从学院毕业,希望未来一路繁花似锦。”   “谢谢教授。”桑棉也由衷地露出笑容,暗暗松了一口气,苦读多年,博士毕业,也算是一段里程碑,往后她要真正地走上纯粹的学术之路了。   答辩结束,西北的学校生涯也彻底结束,桑棉回宿舍整理着自己的私人物品,等着第二天快递回岚县。   晚上她给外婆打了一个电话。   “终于毕业了?也不枉你从小就苦读,吃了那么多的苦。”外婆在电话里欣喜地抹着眼泪,“那棉棉,你以后就留在北城吧,上次清明节,司烬回来陪我扫墓,说你想去南城的科研站。   你选南城肯定是因为想就近照顾我,我没事,你们小夫妻才新婚,可不能两地分居,伤感情。”   桑棉微楞,清明节?司烬去老家,陪姥姥扫墓?   这事她都不知道,这一个月来,为了准备论文答辩的事情,她两耳不闻窗外事。除了林叔每三天会给她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北城那边的事情,然后问下她的需求,顺便说点司烬的日常。   她知道这大约是司烬授意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司烬会去她老家,陪外婆扫墓,他本不是那么细心且有耐心的人。   “小棉,你有在听吗?姥姥看的出来,司烬这孩子真的不错,他说你牵挂我,又忙着毕业的事情,他就回来陪我,好让你放心,还问我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情呢。”老人家提起外孙女婿,满脸的笑容。   那孩子一看就是出生富贵的,外祖家那样显赫,为人却低调谦逊,还愿意陪她老太婆唠嗑,那是真的很喜欢小棉,等她百年以后,她也能放心瞑目了。   桑棉眼睫微颤,声音微哑:“他没告诉我这事。”   “那是怕你分心。司烬还说,你要是选了南城的科研站,他就住南城这边来,话虽然如此,你可不能年年都让鹿家一大家的人迁就咱们,到南城来过年。   人家的根基在北城。说实话,自打你结婚,自打去年过年见了亲家,我真的挺高兴的,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外婆说着又高兴地红了眼。   “姥姥,我还没确定去向,如果我去南城,也是因为科研站本身,不是因为您。”   “那就好,你做的决定我一向是支持的,你从小就早熟,看的长远,虽然姥姥老了,可是心里清楚着呢。”   桑棉宽了宽老人家的心,挂了电话,想到姥姥十句话里九句不离司烬,对这个外孙女婿十分的满意,顿时叹了口气。   她本来是打算去南城科研站的。   她给廖教授打了个电话,问科研站的决定。   廖教授在电话里十分的客气,笑道:“这事在于你,桑棉,你想留着北城就留在北城,想来南城,就来南城,我也是最近无意中看到你跟司总的照片,才知道你们竟然是夫妻。”   年轻人,真是太低调了,低调的不像话。   桑棉一头雾水:“教授,什么照片,这跟我的工作调动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我虽然年纪大,但是眼神好使,你就别瞒着我了,我们科研站最近深度合作的项目全都是蒲公英资本投的,上个月司总来南城的科研站,那手机屏保的照片就是你们两嘛。   司总说跟他夫人年轻的时候去爬山看日出时拍的,说这次是来岚县是陪老人家扫墓,顺便来谈个合作。   我还纳闷天上怎么会掉馅饼,正好砸在我的头上,原来是因为你的关系这层关系在。”   这简直就是财神爷啊,难怪蒲公英资本当时谈合作时,不仅投资了他们科研站,还连带着投资了北城的科研站,要求双方深度合作,条件之一就是桑棉负责北城的项目。   后来1月份,桑棉就晒了结婚证。如今一想,就全通了。他这也算是媒人吧?   桑棉皱起眉尖:“蒲公英资本投的?我记得甲方是燧石资本。”   “燧石是蒲公英旗下的子公司,这事司先生没告诉你?”   “没说,我们基本不过问对方的工作。”   廖教授笑道:“那你考虑一下,两个科研站都抢着要你,就前两天,老肖还给我打电话,说你要毕业了,问能不能割爱,我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我们得考虑桑棉的意愿。”   “好,谢谢教授。我考虑好再给您答复。”   桑棉挂了电话,只觉得迷雾中有一张密密编织的大网,处处都有司烬的身影,而且跨度极长,从她去北城开始,这张网就开始编织了吧。   她深呼吸,觉得有必要找司烬谈一谈。   “小棉花,在不在,恭喜毕业,我新剧杀青了,特意绕道来大西北接你,感不感动?惊不惊喜?”盛时发语音过来,噼里啪啦,说了好几条,每条都长达30秒。   “五月的大西北,冷的哥瑟瑟发抖,这天气也太逆天了。”   “小棉花,我们在你学校门口了,你们教授说你答辩结束,完美通过,快点出来庆祝,顺便带我们逛下?”   桑棉听到他说在学校门口,顿时扶额,拿起钥匙和手机,出了宿舍,一路朝着学校门口走去。   五月的校园,安静且郁郁葱葱,充满着暮春的气息。   桑棉出了校门,就见盛时站在花坛边,被一群学生围住,苦哈哈地签名。   不远处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越野车。   “桑棉,这里。”盛时火速签完名,挥着手,笑眯眯地冲着学生们说道,“同学们,下次来再签了。”   “是桑棉学姐耶。偶像,你等的人竟然是我们学姐,你们?”   “不会吧……”   盛时额头渗出冷汗,连忙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桑棉是我哥们的老婆,人已经结婚了。我陪我哥们来接人的,就在车里坐着呢,你们可千万别传我的绯闻,我还想多活两年。”   “哇,学姐竟然结婚了,好可惜。”   “偶像,学姐竟然没看中你,看上你哥们,这不科学呀。”   “雾草,还真是,快看,超级帅哥!”   盛时一脸黑线,到底谁才是娱乐圈名人呀,司烬这狗东西,每次都抢他的风头,他还要帮他追老婆,呜呜。   *   五月的西北,刚遭遇了一股寒流,冷到了十度以下。司烬穿着简单的咖色毛衣和西裤,鹤立鸡群地站在校门口,一个月没见,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   桑棉只简单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盛时:“你们怎么来了?”   “庆祝你博士毕业,顺便接你回北城,棉姐,我喊你姐行吗?你再不回去,我跟和平都要被冻死了。”盛时浮夸地哭丧着脸。   他的戏早就杀青了,屁颠屁颠地跑回家,然后噩梦就开始了。自打桑棉回学校准备论文答辩,司哥那心情是乌云密布,一个月都是狂风暴雨,就没放晴过。   也不抽烟,也不喝酒,更别提出去飙车,就整日上班下班,然后周身三米内,无人敢靠近。好不容易挨到五月,这日子终于有盼头了。   盛时想哭。   “学姐,那是你老公吗?真的好般配呀。”   “特意来接学姐嘛?好浪漫,学姐加油~”   “走吧,先去吃饭。”司烬走上前来,嗓音低沉,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一时之间无法移开。 第64章   盛时开车, 后座,桑棉和司烬相顾无言。   盛时尴尬的脚趾抓地,难怪司哥要带他这个电灯泡, 这两人,一个全身上下就嘴最硬,一个是聪明冷静, 沉默寡言,这怎么沟通?   盛时:“咳咳, 桑棉, 附近有好吃的菜馆吗?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全靠你来带。”   桑棉摇头说道:“我也不太熟,我以前都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七年都没在外面吃过几回?”司烬闻言皱眉, 忍不住侧身看她, 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这一个月来, 林叔每次打电话她也说什么都不缺。   他想伸手, 想安排她的衣食住行, 又怕她反感, 硬生生地熬了一个月。   “我去,桑棉,那你岂不是少了很多吃喝玩乐的乐趣?”盛时暗戳戳地瞟了瞟司烬, “以后让司哥带你吃,司哥特别会吃。”   司烬冷冷瞥了他一眼,盛时立马闭嘴。   “你回学校这段时间, 外公问了你好几次,还有鹿羽、鹿泠等人, 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去。”司烬低沉开口, 没说他自己, “等回去,我们回鹿家看看。”   “嗯。”桑棉点头,低低说道,“谢谢你回去陪外婆扫墓。”   司烬阴霾多日的心情陡然开朗了起来,薄唇微扬:“应该的,我本来想问外婆要不要跟我们一起住,外婆说她留在镇上会过的更舒服一些,就没有强求。”   “外婆习惯了小镇的生活,习惯了跟邻里来往,在大城市住,她会孤单的。”   “那我们便常回去看看。”   桑棉闻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男人侧脸斯文俊美,少年的意气奋发和桀骜不驯早已褪去,化为岁月沉淀的成熟,正因此,她看不清他的心。   “到了。大西北就是好,不堵车,也不用开一个小时的车去吃顿饭。”盛时跟着导航,到了一家口碑极好的餐厅,笑道,“我说,司先生,司夫人,咱先下车吃个饭再聊你们的家事?”   盛时点了八道当地有名的菜,见上来的是超大份的羊排,顿时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   司烬取刀将羊肉从骨头上剔下来,放到桑面盘子里,说道:“素菜还没上,你这个月瘦了很多,吃点肉补一补。”   盛时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哇哦,这羊肉巨嫩巨好吃,还没有羊膻味。你们快吃,不然我回去肯定胖两斤,我经纪人会疯掉的。”   一顿饭,司烬没怎么吃,只垂眼看着桑棉吃,见她喜欢吃哪种菜,就给她夹哪种,那日在车上唯一的一次争吵,戳破了他们之间不堪一击的信任,也戳破了司烬的伪装。   他太久没见到她了,此刻已经不想伪装,也不想思考,只想看着她吃饭,只想她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一个月的分离,险些逼疯他,他最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去京大,去山里,去她老家,去走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去她生活过的地方,去找她的痕迹。   吃了一晚上狗粮的盛时,实在待不下去了,跑去结账,顺便打电话给和平吐槽。   盛时一走,包厢内只剩下两人独处。   气氛一瞬间沉入谷底。   桑棉放下碗筷,低低说道:“其实,你不必过来接我,我买好了明天的机票。”   司烬眼眸深邃,暗哑说道:“你对我是不是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要求?”   他知道她一个人可以处理的很好,所以才会恐慌,会害怕,会怕她不回去,怕她说离开,离不开的人永远都是他而已。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司烬顿了顿:“恭喜你毕业,这是毕业礼物。”   他取出包装好的盒子,打开,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飞鱼,鱼本是水中物,却有一日长出翅膀,挣脱开来,飞向天空,一如她,生于泥沼,却飞出了光明的未来。   新年礼物、生日礼物、毕业礼物、结婚礼物,他都买了,只是从来没有送出去过。   桑棉看向那只小小的飞鱼,娇憨可爱,两个肥肥的小翅膀扑棱扑棱,努力地飞出自己的天空。很喜欢,可她还能收礼物吗?   “上次说的事情,你有认真考虑吗?”她垂眼,没有收。   司烬克制地握拳,哑声说道:“对不起,我回小镇的时候,问过外婆,外婆说,你小时候过的很苦,可就算再苦,你们也从来没有打过那个电话,找过方静宜,直到那年雪灾,外婆昏迷。   我应该相信你的,是我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高考毕业之后,你早就想好要分手,才会跟我去海岛度假,想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对吗?   那时候但凡我没有那么蠢,也该猜出事情的真相,后面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重逢后,我还……”   他还心怀怨恨,只是爱更胜于恨,所以才算计她结婚。他其实早就该想通,这么多年自欺欺人不过是不敢想罢了。他不敢面对这样的真相,不敢想象自己是如何的愚蠢,竟然跟她分开七年,七年里对她不闻不问,放任她一个人生活在这荒凉的大西北。   他无法原谅这样愚蠢的自己。   桑棉眼圈微红,这七年,他从来都没有问过她过的好不好。   “对不起,是我的错,所以,无论是分居,还是离婚,我都不同意,我们之间的问题是缺乏信任,不是感情破裂,所以别急着给我判死刑,桑棉。”   司烬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哑声说道:“我们再试一下,以后坦诚相待,凡事都说开,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我,好吗?”   最后的声音带上些微的哀求。只要不离婚,什么都可以。   桑棉咬唇,问道:“是你投资了我们科研站?也是你要求廖教授把我留在北城的?”   司烬见她松口,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掌心都是汗,点头道:“嗯。那时候我们刚重逢,我找不到留下你的理由,只能以工作的名义留下你,只是我原本就要投资科研事业,事实也证明,你们科研站值得投资。”   “也是你让外婆来当说客的?”   司烬苦笑:“我一个人回去看外婆,外婆那样聪明的人,立马就猜到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不需要我说。”   “你还有哪些事情是瞒着我的?”   那可就多了。司烬盘了盘,低低叹气:“有些多,我说了,你别生气。你跟博导闹崩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们学校施压,也是我让和平去搜罗证据,让盛时去交流会的。   刚重逢那会儿,为了见你,我故意藏起你的论文笔记,让盛时骗你说我出差去了。   还有,你们科研站的福利都是我让常秘书去采购的,诸如此类……”   除了不敢表露爱意,能做的他都做了。   桑棉瞪大眼睛,他竟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还有,司修明跟方静宜在闹离婚,我出的力。”   司烬眼底闪过一丝的狠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偿还。当年他固然愚蠢,外公固然出了点力,希望他跟桑棉分手,但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方静宜。   她最在乎什么,他就要让她失去什么。   桑棉沉默,没吭声。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方静宜是自吞恶果。   “桑棉,这七年,你过的好吗?”他声音低沉暗哑,问出他始终没有问出的那句话。他过的很不好。   桑棉克制眼里的酸涩,微微一笑:“挺好的。”   骗子。   司烬看破不说破,伸手抱了抱她,哑声说道:“那我们重新开始吧。”   在包厢门口,蹲到腿脚发麻的盛时,险些兴奋地欢呼起来,飞快地打字:@和平,和好了,9命,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这一个月简直要了我的老命了。   和平:谁说不是呢,我差点申请出国公干。   盛时:我觉得司哥比桑棉还能折腾,谈恋爱太可怕了,我想单身。   和平:祝你注孤生。   盛时:???   狗东西,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第65章   盛时哼着小曲去前台结账, 顺便开车去附近买了一堆特产,准备给这小两口子留足私人空间,磨蹭了近一个小时才回酒店。   才回酒店, 就见前台小姐姐笑盈盈地说道:“盛先生,这是司先生给你留的信。”   啥?盛时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什么年代了, 还TM的给他留信?手机是摆设吗?   前台小姐取出折叠的信笺,递给他, 上面的字迹行云流水:我们先走一步, 北城见。   哦草!有异性没人性!   盛时内心有一万头野兽奔腾而过。   “我们把盛时一个人丢下不太好吧。”桑棉弯眼问着身侧的司烬,吃完饭,司烬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回到学校, 拿证件, 然后直奔机场。   像是一场盛世大逃亡。没人知道她年少时最荒诞最不切实际的幻想就是逃亡, 没有行李, 没有世俗的偏见, 没有现实, 带着勇气奔赴谁都不知道的未来。   年少时挣脱牢笼的念想,多年后在一个普通的夜晚实现,桑棉觉得心底熄灭的那团火死灰复燃, 烧掉了所有枯燥的沉闷的夜,未来似乎都生动鲜活起来。   司烬拉着她一路通过安检,进候机室, 眼眸深邃地笑道:“我是给他成长的机会,所以丢下他很有必要。”   兄弟陪他走了前半生, 后半生他要陪着心爱的姑娘走。   “去哪里?”   “度蜜月。”   桑棉勾了勾唇, 忍不住问:“所以, 你其实一直是装的吧,你喜欢我很久很久了吧?”   他装的还真像,每天都对她不冷不淡,除了床事上失控一些,其他的半点痕迹都不露。如果不是方静宜闹那一出,她没有破釜沉舟要离婚,司烬也不会因此露出马甲。   司烬扶额,低低笑:“七年,算不算久?”   那确实很久。她伸手握住他的大手,笑道:“好巧,我也是。”   晚上的航班,人意外的多,候机室里冷气开的太足,桑棉只带了证件和手机,旁的什么都没带,司烬去买了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披在她身上,然后给常秘书打电话,安排后续的行程。   飞机半夜落地,目的地海岛,还是故地重游。   酒店的经理过来接人,等安顿下来已经是深夜。司烬去订宵夜,桑棉洗完澡,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半睡半醒间,司烬回来,取了毛巾给她擦着头发。   男人动作轻柔,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桑棉舒服的眯起眼睛。   “吃点东西再睡?点了海鲜浓汤和清爽开胃的小菜,我记得你以前最爱喝这里的海鲜汤。”司烬擦着她丝绸一般乌黑顺滑的长发,声音微哑。   怕影响她毕业答辩,他都不敢联系她,只旁敲侧击让林叔打电话给她,一个月未见,思念成狂,只是今晚注定做不了什么,她这一天也够累的。   桑棉闻到浓郁的香味,顿时困意全消,爬起来吃宵夜,然后就见司烬拍了照片发到了三人小群里,深夜放毒。   三秒钟后,盛时发语音过来,嗷嗷投诉:桑棉,你管管司烬,还有没有人性,不知道我对美食毫无抵抗力吗?   桑棉将手机放到桌子上,笑盈盈地打字:不敢管。   司烬眼眸一深,凑到她耳边,低沉说道:“可以试试。”   她以前很敢管他,只是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他就会心软,如果他表现的好,还会冲着他浅浅一笑,那时候心头像是有一只小猫爪子,勾的他挠心挠肺,是个,很会的,小姑娘。   “怎么试?”桑棉侧脸,险些碰到他高挺的鼻梁。   “这样试。”司烬声音暗哑的不像话,扶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她。   盛时在群里鬼哭狼嚎了一段时间,发现没人搭理他,顿时气呼呼地去点外卖了。   第二天一早,桑棉就被外间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吵醒。   “司总,这是您和夫人的行李,夫人学校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未来一周的时间都给您空了出来。”   她听着声音像是常秘书,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竟然是中午了。   没一会儿,司烬就进来,见她醒了,俯身在她脸上亲了亲,低沉笑道:“醒了?”   他只穿了黑色的睡袍,纵然穿的严实,也隐约可见胸前性感结实的肌肉。   她伸手摸了摸,弯眼笑道:“被你吵醒的,你让常秘书送行李来的?”   “嗯。”司烬眼眸危险地眯起,捉住她使坏的小手,低低说道,“看来是真的休息好了……”   那他也不需要继续忍耐了。   一阵耳鬓厮磨,等起来吃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一天窝在酒店,桑棉坐在沙滩上,一边吹着晚风,一边回复着已经炸裂的微信消息,从昨天到今天,一天一夜,她都没时间沾手机。   大部分都是祝贺她博士毕业的,余下的就是抛来橄榄枝的,还有就是亲朋好友的问候。   以前她离群索居,生活简单,精神满足,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博士论文答辩,就有一群人来祝贺她,生活似乎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发生着剧变。   “在想什么?”司烬取了两杯鲜榨果汁,走到她身侧,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低低笑道,“桑博,你也有呆呆的时候?”   桑棉现在知道他就是一只纸老虎,外表看着俊美冷漠,内里实则依旧是当年那个肆意热忱的少年,不自觉地弯眼笑道:“好像结婚以后,我的朋友变多了。”   司烬闻言,忍不住勾唇,知道她的意思,她的生活一向简单,但是跟他结婚以后,因为身份的转变,簇拥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习惯了。   “你要是不习惯,可以不用搭理无关的人,有时候有距离感,别人反而会更舒服。”司烬忍不住俯身亲了亲她的脸蛋,自从知道她当年是为了他,才被迫分手,心结解开,那些炙热的情感便无需再压抑。   他想每天都跟她亲亲抱抱举高高,感受她在身边的感觉。   桑棉被他亲的脸颊发痒,躲开嗔怒道:“你从昨天到今天,亲了无数回了。”   他这人,喜欢亲,而且某一时间段喜欢亲同一个部位,能慢慢跟她磨一两个小时,她都羞于齿口。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样特殊的癖好。   司烬挑眉,斯文俊雅地笑:“抱歉,情难自禁,多练习,你就会习惯。何况,你全身上下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桑棉脸颊发烫,她还是继续回微信吧。   大学小群里,宋晓媛在晒她做博主后赚到的工资,辛苦一个月,赚了4000块,可能还不够她以前买一个包,不过宋晓媛激动地哭了。   这是她毕业之后赚到的第一桶金。   桑棉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离婚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她能自立自强,才算是真正地从婚姻的阴影中走出来。   桑棉:为了庆祝我毕业,我请你们吃饭吧。   宋晓媛:我请,棉棉,你别跟我抢~   桑棉微微一笑:那就去京大附近的那家面馆吧,很多年没去吃了。   秦娇:好呀好呀,最怀念的还是大学时代。棉棉,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是答辩都通过了吗?   袁莎:人不一样,她去西北一个月,这小别胜新婚,咱还是慢慢等着排队吧。   桑棉掩面,身后司烬低低地笑出声来,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哑声说道:“所以,桑博,我排第几?”   “别喊我桑博。”桑棉低低说道,莫名觉得正常的称呼从他口中吐出来,就变得异样,异样的蛊惑,她都有些无法直视。   “那喊姐姐?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我喊你姐姐。”司烬低沉地笑,明明她比自己矮半个头,只比他大一岁,全喜欢以姐姐自居,巧了,他也挺喜欢喊她姐姐,然后听着姐姐叫。   “我回信息呢。”桑棉羞耻的脚趾抓地。   “嗯,给你十分钟。”   司烬抚过她小巧可爱的耳朵,声音渐渐低沉暗哑,分离这么久,才耳鬓厮磨一天怎么够!余下的七天,得好好补偿。   海岛七天,桑棉哪里都没去,只待在酒店,最远的距离就是跟司烬去海边吃海鲜,然后在酒店的私人沙滩上踩踩沙子,玩玩水,余下的时间就全被司烬霸占了。   几天下来,她身上痕迹就没有消过,直呼有些吃不消。好在科研站那边,廖教授问她决定好了没,留北城还是去南城,桑棉借着工作的事情,这才催促他回北城。   司烬无比可惜,本来还想着海岛结束,去山里度假,重温他们之前走过的路。他们在一起甜蜜的时间太短,分离的时间太长,他只能这样来覆盖那些分离的时光。   “等国庆休假?不行,国庆人太多,还是等年底淡季。”桑棉否决,还是冬天再去山里,就是不知道山里冷不冷。   “年底?”司烬眼眸深邃,年底有重要的事情,“明年开春再去吧。”   “好呀。”桑棉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赶紧结束海岛度假吧,她需要回去上班,好好工作。   司烬唇角微扬,不想戳破她的小希望,回到北城,他似乎更能为所欲为。 第66章   海岛最后一晚, 桑棉踌躇许久,准备跟司烬聊她工作调动的事情。   北城科研站的实力虽然强,但是廖教授带的团队, 研究方向跟她更为一致,所以她更倾向于去南城。   只是这样一来,两人至少要两地分居两年。司烬这人, 还是挺黏人的,海岛这一周, 他就连开视频会议, 都要在他能看得见她的地方。   要是知道她去南城,要分居,会吵架的吧。   “桑棉, 你有事要说?”司烬见她晚上没什么胃口,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让酒店的服务员撤了餐车。   桑棉:“工作调动的事情, 我想去南城的科研站, 本来这半年也是借调在北城的。”   司烬脸色冷峻, 沉默了数秒,就在桑棉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就见男人云淡风轻地点头:“嗯, 去吧,外公那边,我来说。”   “嗯?”桑棉呆滞。   司烬见她呆呆的小表情, 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笑道:“早就知道你要去南城科研站, 不过只能去两年, 后面还要回来。”   “可以。”桑棉心花怒放。   司烬见她欢喜的模样, 忍不住说道:“你对我还真是放心啊。”   北城这浮华的地方,老婆不在身边,他的圈子又复杂,要变坏分分钟的事情。   桑棉弯眼,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司先生,你可是从小就在名利场里浸泡长大的,视金钱为粪土,视美女如浮云,我对你的定力和自制力无比有信心,况且还有盛时和和平帮我盯着。”   司烬听到后面,忍不住勾唇,这才像话,不然显得他毫无魅力。   “嗯,去吧。”   大不了他两边跑,就当是出差。   桑棉怕他反悔,飞快地给廖教授打电话,廖教授那边欢天喜地,让她准备相关的资料和证件,随时去南城报道。   原本回北城的机票,就这样直接改为了南城。   司烬查看了一下科研站的位置,问道:“阿棉,你想住老宅还是住科研站附近?科研站附近有个楼盘还不错。”   科研站离老宅还有一些距离,要是不方便,他就在附近买一层高档公寓,他过去住的时候也方便。   “就住老宅吧,我看了看位置,上下班不算太远。房子也需要人来养。”   “行。”司烬点头,打电话安排桑棉的衣食住行,所有的都备双份,北城一份,南城一份。   老宅的房子一直都有定期维护,不用打扫,可以直接住,司烬将机票改为南城,先送她去科研站报到。   *   科研站的报到,异常的顺利,同事大多是年长的教授,年轻人只有三个,桑棉是最年轻的那个,而且因为不是本地人,受到了各种照顾。   负责带她熟悉环境的是办公室最热心的马笑笑,今年三十三岁,比她大五岁,因为一直读到博士,至今单身,并且宁缺毋滥。   马笑笑也不是本地人,不过已经在南城买了房,拿的是人才好,还有买房补贴,买的就是科研站附近的楼盘,小日子过的很滋润,人如其名,爱笑,也热心。   “桑博,你今年刚毕业吧,在南城买房了吗?住哪里?”   “桑博,你要是想买房的话,我们科研站附近的几个楼盘都很不错,同事们都住附近,你可以申请人才号,不过我觉得你没准不需要买房,你可以申请人才引进名额。”马笑笑热心地给她科普着各种政策,如果能算人才引进,再符合一些条件是可以送房子的。   桑棉笑道:“不用,我老公祖籍是南城的,这边有老宅,我住老宅,离科研站也不算太远,就不占名额了。”   司烬还要给她配车和司机,不过桑棉嫌弃他的车都太招摇,就去提了一辆比较大众、适合女性开的小车,她读研时就考了驾照,只是一直没开过,上路有些生疏。   “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吗?”   “嗯,初恋男友。认识七年,就结婚了。”   马笑笑一脸吃惊,又有些羡慕,七年之痒都走过去了,看来是真爱了。只是可惜了,她长得这样好看,南城这边的有钱人特别多,以她的条件,嫁豪门也是足够的。   “祖籍南城,你老公家现在不在南城?”   “在北城。”   “两地分居?”马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竖了个大拇指,“有魄力,难怪廖教授说你是数学的未来,就冲着这股劲儿,什么事情干不成?”   桑棉笑了笑,很快马笑笑就换了别的话题,一天下来,她跟科研站的同事都认识了七七八八,算是暂时在南城安定了下来。   司烬那边一堆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当晚就回了北城,怕她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别墅害怕,让春嫂过来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秦娇:所以,你这两年要留在南城?天啦撸,我还想着跟你聚餐呢。   秦娇在群里哭唧唧,袁莎和宋晓媛也表示震惊。   袁莎:姐们,咱才聚两次,你就这么无情地抛弃了我们三?   宋晓媛:棉棉,那你周末能回来吗?别以后都待南城了。悲伤.jpg。   桑棉:嗯,周末会回北城。   秦娇:你老公能同意?两地分居会影响感情的,棉,你老公那样的,女人抢的头破血流,她们可不管是不是已婚,你可上点心。   桑棉笑:我这样的,好像也挺受欢迎,该紧张的是司烬。   这一下,群里三人全都笑出了声。确实,这样自信活泼的桑棉,是她们以前都没有见过的。她如今光芒万丈,该紧张的确实是她老公。   袁莎:新同事好相处吗?别被人欺负了,还忍气吞声。   桑棉:都挺好,就是太热情了,有些受不了。   尤其是马笑笑,要不是她住的远,两人不同路,估计都要带她蹭车了。   秦娇:哈哈哈哈,社恐的棉棉表示,很慌。   宋晓媛:桑棉确实有些社恐,以前在京大,大家都说她高冷,我觉得她就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跟陌生人交流,加上学业忙,没那闲工夫交流。我记得一学期结束,我跟她说的话没超过20句。   谁成想,后来她人生最低谷的时候,是桑棉伸出了援手,她想她会感激一辈子,感激她救自己出火坑。   群里又聊了一些,桑棉洗完澡,累的睡着,第二天早上才看到群消息99+,夜里司烬也给她发了信息。   她早起洗漱,晨跑,就见春嫂已经做好了早餐,笑眯眯地说道:“夫人,您跟先生的感情可真好,昨晚您睡着了,先生还特意打电话来,让我上楼去看看您有什么需要。”   桑棉笑:“多谢春嫂,这段时间太累,昨天睡得早,没回司烬的信息。”   “所以先生才急了。”春嫂憨厚地笑道,“早一个月前,先生就问我能不能来南城这边,我孩子都大了,待哪里都无所谓,也习惯了待在鹿家,自然是要跟过来的。”   桑棉点头微笑,不论是林叔还是春嫂,都是鹿家的老人,为人忠厚老实,鹿家那样的人家用人也是慎之又慎的,她刚到南城这边,司烬不放心,一时又找不到靠谱的人,只能先让春嫂过来。   桑棉给司烬打了一个电话,跑步回来,洗完澡,吃完早餐就去上班。   这一忙碌,一眨眼就到了暑假,科研站组织了一次团建活动,爬山,顺便去山里避暑几天,可以带家属。   “好像去什么竹林圣地,我查了一下,还蛮有名的,照片还特好看。”通知下来的第一时间,马笑笑就转着椅子,凑到了桑棉这边,兴奋说道,“桑棉,他们都拖家带口的,回头我两住一个房间,这次单位定的是五星级的度假山庄。”   马笑笑将景区的照片和度假山庄的照片都发给桑棉。   桑棉一见,顿时愣住,这不是大一那年她跟司烬去的竹林山区吗?不过住的地方不一样,度假山庄在山脚下。   “桑棉,就这样说定了哈,回头我两一起行动。”   桑棉:“我先打个电话,笑笑。”   她给司烬打了一个电话。   司烬那边在开会,手机一响,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吓得头皮发麻,连忙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结果一看,竟然是司总的手机,全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司烬正要掐断电话,见是桑棉的,冷峻的眉眼顿时柔和了几分,示意会议中止,然后走出会议室,去接电话。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全都炸了。司总竟然中止会议接电话?   到底谁的电话,这么重要?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常秘书,常秘书笑而不语,必然是桑棉的电话。这几个月来,司总一周必然要去南城两天,然后周五晚上桑棉再回北城,硬是解决了两地分居的问题。   总的来说,两人一周只分开了两天,既维持了感情,也有彼此的空间。   不过桑棉科研站的工作很忙,白天几乎不打电话给司烬。   “桑棉?”司烬走进办公室,唇角勾起,低沉问道,“什么事情?”   “我们单位组织了团建活动,去爬山避暑,是你安排的?”桑棉看着竹林圣地的照片,忍不住弯眼,还订那么好的酒店,一看就不是廖教授的风格,铁定是有甲方爸爸赞助。   “嗯。”司烬捏了捏鬓角,低沉笑道,“我们有一周没见了,就在山里见面吧。”   这周他工作忙,桑棉科研站也忙,就没回北城,算起来,他们已经有整整七天,168个小时没见了。   “糟糕,我同事还说要跟我一个房间。让我跟她一起活动。”   司烬眯眼:“未婚女同事?我明儿就让廖教授给她介绍对象。”   桑棉噗嗤笑出声来:“见面再说吧。”   桑棉挂了电话,就见马笑笑搬出了她抽屉里的一大盒零食,双手合十地恳求道:“桑棉,好棉棉,你就跟我住一个房间吧,我真的不想跟阿姨们住,她们会问我为什么这么大还不找对象,我会疯掉的。   我的珍藏零食,可以全部贡献给你。”   桑棉笑道:“我戒糖,不吃零食,这次团建我带家属。”   马笑笑哀嚎一声。   “不过我的房间可以让给你。”桑棉朝着她眨了眨眼,司烬的性格,肯定会单独定房间,所以,她可以一人独享双人间。   “哦耶!棉棉,你是我的神!我马上申请跟你一个房间。”马笑笑欢天喜地地去群里打申请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失声叫道,“桑棉,你带家属?”   “桑博,这次团建,你老公也去?”   “桑棉,说起来,我们都还没见过你老公,你老公也真放心,放你一人在南城上班。要是我老婆长这么漂亮,我必须辞工作,陪读,啊呸,陪工作。”   “早该带了,这次我们都带家属。”   办公室同事闻声,纷纷笑道。   桑棉微微一笑。   马笑笑嘿嘿笑道:“对不起,一激动,声音就大了点,大家都是好奇嘛。”   马笑笑凑过来,小声八卦道:“你老公是不是每个周一、周二来接你下班的那个?先申明,我是有一次手机丢办公室了,我回来拿才看到的。   后来我也是听门卫大叔说的。”   她没看清正脸,但是远远瞧着就是帅哥,后来听门卫大叔说,对方每周固定周一、周二接送桑棉,人长得巨帅,谈吐也不一般,开的车也酷炫。   然后门卫大叔激动地给她科普了十分钟的车,她撒腿就跑了。   桑棉落落大方地点头:“嗯,他每周会来南城住两天,周一和周二就接送我下班。”   马笑笑“哇哦”了一声,挤眉弄眼地朝她嘿嘿笑:“这次团建,记得让你老公请吃饭,最好带点北城的特产来。”   桑棉“咦”了一声,点头:“我晚上跟他说,让他多带点特产。”   马笑笑只是随口一提,见她当真,顿时星星眼,这也太好了吧!桑棉是什么人间小天使,自打她来了科研站,大家工作效率莫名其妙提高了,她没事就加班,办公室工作氛围越来越轻松,单位福利蹭蹭蹭地涨,就连严肃的廖教授也整天笑容满面的。   桑棉简直是单位的小福星。   晚上,桑棉回家,跟司烬说了特产一事。司烬点头,问了她单位多少人,转头就让常秘书去安排了。   这次团建活动一共四天,周三上午去,周六上午回。四天三夜,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够玩遍度假村,爬个山,在竹林里修身养性,最后回来周日还能休息一天。   上午的飞机,桑棉一早就跟春嫂一起到了机场,这周给春嫂放假,春嫂回北城,她飞省城,再坐旅游团的大巴车到山里,等团建结束,她就直接回北城。   八月的盛夏酷暑,全国各地都跟火炉一样,唯独山里凉快。   桑棉到度假山庄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数年没来,山脚下大变样,修建了不少的度假酒店,还有一家五星级的度假山庄。   唯一不变的是山脚下的各种特产摊位,卖的全是当地的特产干果蜜饯以及竹制的工艺品。   一下车,大家都被各种小摊位绊住了脚,连酒店都没入住,直接在路边买买买起来。   桑棉看着各种吆喝声,想到那年,司烬一个开车来找她,坐在路边买了一堆特产,还傲娇地等着她下山来接,不禁微微一笑。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七年了。   “桑棉,走,我们快去办理入住吧,听说山庄巨棒,是国内超五星的标准,专门请的知名建筑师设计,投资不菲。”   马笑笑搜了一下竹林圣地和度假山庄的攻略,兴奋道:“你快看,山庄的造型真的是星月图案,星星是人造湖景区,月亮是酒店的造型,听说很多情侣专门来这家酒店求婚,国内新晋的网红恋爱胜地。   听说当初山庄的老板建造这家山庄,纯粹是因为这里是他跟女友的定情之地,哇,听起来就很浪漫耶。   我去,最便宜的房型一晚上1888?”   桑棉凑过去,看了看她手机上的图案,果然是星月的造型,占地极广,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加上中间的人造湖,这投资,不菲。   “繁花似锦?”桑棉看到度假山庄的名字,微微一愣。繁花似锦?她的名字里有棉花,似锦则是司烬的谐音,是巧合吗?   “对呀,网友都叫星月山庄。走走走,我们去看看房间。”   单位定的是豪华标间,全都是山景房,带大大的阳台,可以直接看山景,也可以看湖景,视野一绝。   “棉棉,群里大家都去星之湖那边玩耍了,说那边的景色爆赞,有露天的音乐台,有演出,有各种餐厅。”马笑笑放下行李箱,看到群聊就不淡定了,拉着桑棉就要去人工湖那边。   “你先去跟他们汇合,我帮你们等下北城来的特产。”桑棉笑道,司烬是开车过来的,应该也快到了。   说话间,只听见门铃声响起。   “知道知道,你们小夫妻,小别胜新婚,估计今晚都出不来了,放心,我会说你在房间里睡觉,特产要给我双份嗷。”马笑笑一边打趣,一边飞快地去开门,“桑棉,你让你老公都带了什么特产呀?”   门打开,斯文俊美的男人站在走廊上,冷淡疏离地说道:“我找桑棉。”   马笑笑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巴,雾草,雾草,这TM也太帅了,这该不会就是桑棉老公吧?她要死了,要被帅死了。   桑棉竟然嫁了这么帅的男人。   “里,里,里面……”   司烬颔首,礼貌疏离地站在一边,没进,等桑棉探出小脑袋,这才眼眸深邃,低低笑道:“棉棉,我订了顶层的套间。”   言下之意,应该跟他走了。   “哦,等我一下。”桑棉拉着自己带的16寸小箱子,冲着马笑笑弯眼笑道,“我先走拉,房间你一个人住,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好的。”马笑笑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特,特产是啥?”   哦,天惹,她在说什么鬼话?谁TM还关心特产!   桑棉看向司烬。   司烬接过桑棉的小箱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眉眼含笑:“我让常秘书办的,我也不知道特产都有什么。东西都在酒店的仓库,等会会安排送到每间房间。”   “这次来山庄,盛时和和平也来了。不过不用管他们。”司烬声音顿了顿,说道,“好像瘦了点,春嫂说你最近胃口不好,我特意吩咐厨师做了开胃的小菜,等会先去吃点东西?”   “嗯。”桑棉冲着马笑笑挥了挥手,然后跟司烬低声说着话,去顶层的套间。   “很久没回鹿家了,我周六就能回家,要不我们去看看外公?”   “行,先去吃饭。脸都瘦没了,我应该每周盯着你吃饭的。”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马笑笑这才大口的喘气,飞速地解锁手机,打开群,尖叫地打了一连串的“嗷嗷嗷”出去。   她终于能理解门卫大叔的激动了,大叔说了十分钟的车,她能说半个小时的帅!桑棉这老公绝了。呜呜呜,果然是神颜美女,才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而且她老公分寸感好绝,那种冷淡的疏离的,又不失尴尬的距离感,只对桑棉一个人笑耶。   呜呜呜,又是相信爱情的一天。 第67章   顶层套间是酒店特意给司烬留的, 从不对外开放。   桑棉一进屋就被他按在门后,贪婪地亲吻起来,炙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身上, 夹杂着低低的粗喘声,近十天没见,别说司烬, 她都觉得有些难受。   之前还真是高估了自己。   一阵耳鬓厮磨,稍微解了分离的苦, 司烬克制地放开她, 眼眸幽深,哑声道:“饿不饿?先吃饭?”   桑棉被他亲的情动,浑身燥热, 说道:“我先洗个澡。”   “那可能就吃不成了。”   司烬低低笑出声来, 本来想放过她的, 结果她自己要往枪口上撞, 那就只能一起洗澡了。   桑棉脸颊发烫, 低呼一声, 就被他抱起,去浴室洗澡。   等到能吃饭,已经是晚上。   送来的都是清爽开胃的小菜, 比较下饭,其中有一碟酸萝卜,异常的好吃, 桑棉一连吃了好几口,点头道:“这道菜好吃。”   司烬松松垮垮地系着浴袍的带子, 刚洗完澡, 头发还是潮湿的, 斯文白皙的面容透出几分事后的餍足,见她胃口好,低沉笑道:“这是我从外公那带来的,你喜欢吃的话,回头我让郑叔再多送点过来。”   “好呀。你不吃吗?”桑棉实在是饿,洗了澡,一身舒爽,连带着胃口都好起来。   “吃。”司烬这才动了筷子,给她夹着菜。看着她吃,他就心满意足了。   去年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梦想成真,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了。能和她这样相视一笑,能一起看书吃饭,一起相拥而眠,像是做梦一样。   桑棉给他夹着菜,笑吟吟地说道:“快吃吧。”   司烬心情愉悦地动筷子吃饭,他的小桑棉,又回到他身边了。   吃完饭,桑棉在微信上问着马笑笑,有没有收到特产,特产是什么。   马笑笑飞快地发来长语音。   “桑棉,我此刻内心无比十分的复杂,你知道特产都是啥吗?菊芳斋的菓子,老字号的烤鸭,景泰蓝的瓷器,整盒的特色糕点,包装的太漂亮,我没舍得吃。”   桑棉噗嗤笑出声来,马笑笑,真的,一开始以为是雷厉风行的独立女性,后来才发现是行走的搞笑女。   “不吃就坏了。”   “行,那我准备把它们都吃掉,但是,桑棉,这些特产真的好精致好漂亮,我当初就是随口一说,你这每人都送一份,花了不少钱吧。”   桑棉弯眼,问司烬:“花了你不少钱吧?”   司烬挑眉,捞过她就是一记深吻,哑声说道:“赚钱就是给你花的。”   这才哪跟哪。   桑棉被他亲的心猿意马,连忙躲开,笑盈盈地继续回消息:“没花我的钱。”   “欧耶。”马笑笑一秒满血,嘿嘿笑道,“那我去解决它们,棉,我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小世界了。别回了,我懂!!!”   桑棉失笑,没再回复,回了个问号给盛时。盛时几个小时之前就在艾特她,不过那时候她被司烬缠的脱不开身,就忘记回复了。   “桑棉,外公问,我们要不要办婚礼。”   “好呀。”桑棉正回复着信息,等过了数秒钟,猛然抬起头,看向司烬,办婚礼?   司烬点头,面色沉稳,状似无意地问道:“嗯,老人家思想比较保守,觉得领证了不办婚礼不像话,还问你喜欢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我们自己操办还是让郑叔他们操办?”   司烬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当初领证的时候,时间太仓促,又怕她看出他的心思,他选了最朴素的一对白金对戒,只借着老爷子的手,送了她几套翡翠珠宝,她也原封不动地放在了别墅的收纳柜里。   现在看来,多少有些不够看。他司烬的女人,别人有的,她要有,别人没有的,她也要有。   桑棉眨了眨眼睛,有些无措地说道:“我没有想过耶。”   司烬低沉笑出声来,原本紧张的情绪缓和下来,亲昵地摸了摸她的头,低低笑道:“那现在想想?”   许是年少时的经历,除了相依为命的姥姥,桑棉从小就不信任何人,不信亲情,不信爱情,只信世情凉薄,人心易变。越容易得到的,越容易失去,越是热闹喧嚣的,事后越清冷寂寞。所以她对于仪式感没有任何的感觉。   与司烬领证结婚,没有办婚礼,也不觉得遗憾,大约她心底从未真正地相信过,自己能拥有最奢侈的幸福吧。   “简单低调点?走个形式?”桑棉迟疑地问道,“要不,让外公看着办?婚礼都是办给别人看的,我都可以。”   司烬眼眸微深,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婚戒,点头道:“行,我跟外公说一声,我们可能不能大张旗鼓地办婚礼,司修明那边出了点事情,正在接受调查。”   桑棉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上周,所以我才没去南城找你。”司烬将她抱到自己腿上,摩挲着她顺滑如丝绸的发丝,低声说道,“还是之前那点烂事,司修明自己不检点,跟方静宜闹离婚的时候,被实名举报了。   这些年,他们各自都有对方的把柄,斗起来两败俱伤,谁都讨不了好,估计不好收场。”   司烬顿了顿,冷笑了一声:“也算是报应吧。我跟外公是绝对不会出手帮他的。”   桑棉贴在他胸口,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虽说父子早就成陌路,但是阿烬多少还是伤心的吧。   他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也没有体会过父爱,见到了世间最丑陋的人性,父母造的孽,全都由孩子来承受了。   她轻轻抱了抱他,柔声说道:“别伤心,以后有我跟外公陪着你。”   司烬虎躯一震,许久,将头埋进她的发间,哑声说道:“阿棉,我们以后要好好的。”   要一直好好的,相亲相爱,一辈子陪伴着彼此。   “嗯,我答应你。”桑棉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安抚道。她也没有父母,她只有姥姥和阿烬了。   “那婚礼我就看着办了?”司烬情绪很快就稳了下来,成年人,在名利场里沉浮半生,早就诸事看透,何况司修明的事情他也出了一份力。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好呀。”桑棉点头,此事就再没提过,后面桑棉以为他只是说说,因为司修明的事情,婚礼可能办不了,也就没什么期待,直接忘了这茬。   因晚上吃的太多,群里,马笑笑和其他同事一直在发照片,尤其是年纪大的教授家属,酷爱拍照,大家都分散在各个地方玩,第一时间就发照片,看的桑棉心痒痒,就拉着司烬出去吹风散步,顺便消食。   山区到了夜里,无比的凉快。暑假旺季,来的游客很多,大多都是附近来一日游的,晚上不回去,直接在度假山庄游玩一晚。   “这家度假山庄好有意思,照理说,竹林圣地是比较小众的景区,交通发达,一日来回都够,在这里投资这么多,只为了纪念自己跟女友的定情之地吗?”桑棉诧异地说道,“山庄建造的这么美,一年要亏不少钱吧?”   “还行。”司烬勾唇,从动了念头开始就在疯狂地烧钱,历时五年建成,开业第一年也是亏钱,亏的厉害,去年开始,从他跟她重逢开始,繁花似锦开始实现了第一次的盈利,而且由于建造的太美,成功跻身为国内最美的定情圣地。   很多情侣和夫妻都慕名而来,连带着景区都火热了起来。   从总的成本来说还是亏钱的,不过无所谓,他别的项目都赚钱,分开的七年,这些记忆里美好的地方成了他的精神支柱,否则他也不会疯狂地赚钱,渡过那些漫漫长夜。   “司哥,你们终于舍得出你的总统套间了?发个位置,我跟和平火速赶来。”盛时打来电话,“别墨迹,我看到桑棉的微信步数变了。”   司烬挑眉,行,马上让桑棉关了微信步数。   他慢条斯理地地掐了电话,假装没听见。   桑棉掐了他一下,弯眼笑道:“盛时会气疯的吧。”   “管他呢。”别来打扰他跟桑棉的二人世界就好。   五分钟之后,盛时和和平在人工湖的垂柳下逮到了两人。司烬一脸黑线地看着出现的两个超级大电灯泡。   和平摊手:“你这繁花似锦山庄总共就这么大,我也不想的。”   “你这繁花似锦山庄?”   桑棉一脸问号。   盛时咬牙切齿地说道:“桑棉,你还不知道吧,这繁花似锦山庄就是你们分手后,司哥投资建造的,繁花是你,似锦是他,特中二吧?   还有,司哥有次喝醉酒,说他当年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一见钟情,故意摔了滑雪的工具,故作冷漠,吸引你的注意力……   还有,司哥说他以前打牌都是故意让着你的……说你牌技不行……又怕你输了生气。”   桑棉:“?”   和平继续摊手:“我不知道,盛时说的。”   司烬扶额,该死的盛时!他,死定了。 第68章   司烬见自己那点事情全都被盛时抖落了出来, 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解释道:“打牌那事是盛时瞎编的,不过山庄确实是为你建的。毕竟我黄赌毒一概不沾, 钱多,没处花。”   嘿,好大一口巨锅。   盛时正要抗议, 就被和平捂住嘴巴,拖到一边去了。   桑棉见他犹如大狗狗一样, 一副“我很乖巧求摸摸”的表情, 还带着一点洋洋得意,顿时噗嗤笑道:“所以,一年亏多少钱?”   他的心意藏的这么深, 原来这些年, 不是她一个人忍受着漫漫长夜分离的痛苦, 心里有些暖, 又有些酸涩。   “长远看不会亏钱, 这里离北城近, 很多人周末开车过来,附近还有农家乐,要不了几年就会回本。况且很多事情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司烬看着她在灯光下笑盈盈的小脸, 低哑说道,“有些东西,千金不换。”   “你们两能不能别在公众场合秀恩爱?”盛时掰开和平的手, 直着脖子酸溜溜地说道,“看的人, 怪想谈恋爱的。”   司烬挑眉:“爱看看, 不看滚。”   也没叫他们来, 他们非哭着喊着要跟来当电灯泡。   盛时嘿嘿笑:“我滚了,我回来了,我滚了,我又回来了……”   桑棉见状噗嗤一笑,眼里似是揉碎了一湖的星光,想起当年在司家别墅时相处的光景,七年后,他们还没有走散,真好。   *   科研站的团建活动,四天三夜,第一天是自由活动,第二天开始就是集体活动,司烬白天要忙公司的事情,开各种视频会议,就没有参加科研站的集体活动。   正好,桑棉也觉得他不参加比较合适,这人就算低调,但周身那气势,天生自带距离感。   直到最后一天晚上的聚餐,司烬才以家属的身份跟科研站的同事们一起吃饭。   虽然之前马笑笑就说过桑棉老公帅的惨无人寰,但是大家也没当一回事,能有多帅?结果看到真人,各个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司烬话不多,坐廖教授那一桌。廖教授就犹如屁股长刺一样,浑身难受,不知道是该当他是甲方爸爸,还是当科研站家属,本来想敬酒,结果司烬说戒酒了,于是大家就一起以茶代酒。   司烬戒酒是真,只不过是暂时性的,这一年他跟桑棉虽然有避孕,但是总有几次意外,他索性直接戒酒了。   聚餐之后,回到顶层的套间,桑棉还没进门,微信就收到了无数条赞美之词。   “怎么样?作为家属,今晚我的表现及格吗?”司烬将她抵在门前,眉眼含笑,等着她夸。   桑棉扫了一眼群里的各种夸赞之词,含糊地说道:“勉强及格。”   “勉强?及格?”司烬挑眉,随即慢条斯理地微笑,“既然如此,那我今晚就努力一下,把分数补回来。”   桑棉:“???”   补分数不是这样补的喂!   团建结束之后,两人回北城看望了一次老爷子,司修明和方静宜的事情闹的有些大,勾起了老爷子的一些伤心往事。   桑棉和司烬回去时,老爷子才露出笑容,留两人吃饭,其乐融融地过了一个周末。   因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南城,司烬又不愿意司家的那些污糟事传到她的耳中,下半年,桑棉远离着旋涡中心,在科研站岁月静好地上班,竟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   很快就进入了寒冬,南方的冬天,冷的犹如冰窖,能冻掉手脚。桑棉攒了一年的年假没休,眼看马上就要1月,年假就要过期,于是就申请休十三天年假,加上一个周末,总共有十五天的假期。   秦娇一脸羡慕地控诉道:“你竟然攒了十五天的年假,桑棉,你简直不是人。”   袁莎:“姐们,这么多天年假,准备干啥去?”   桑棉:“可能就蜗居过冬天吧。”   司烬知道她休假的事情,不过最近他特别忙,后面还要出差,所以桑棉寻思着,她大概率是自己窝在家里冬眠。   宋晓媛:“要不我们出去旅行吧?之前看到一个冰岛极光的宣传片,巨好看,我想去。”   宋晓媛发了一张极光的照片进群,雪山小屋,漫天的绿光,美的令人心旷神怡。   秦娇举手:“我可以。”   袁莎:“行。”   宋晓媛:“耶,说定了,谁不去就绝交。”   桑棉:“?”   五分钟之后,桑棉被赶鸭子上架,被绑上了去冰岛的姐妹旅行船上。她其实很喜欢冰岛,在极北之地,在雪山森林的小木屋里,看着漫天的极光,算一种极致的浪漫吧。   桑棉给司烬发了信息:“月底我休十五天年假,你那边有安排吗?没安排我就跟大学室友们去冰岛旅行啦~”   司烬很快就回复:“正好我月底要出差,你跟朋友们去玩吧。”   桑棉有些小郁闷,这一年两头跑,加上两人工作都忙,其实聚少离多,就算周末在一起,热恋中的人耳鬓厮磨一下,时间过的飞快,好不容易她有这么多天的年假,司烬竟然出差?   于是桑棉恹恹地同意跟宋晓媛她们出国去玩了。   去冰岛的时间是12月22号,正好去那边过平安夜和圣诞节。桑棉请了21号到1月6号的假,回到北城时,司烬已经出差去了。   桑棉只好拖着行李,随着宋晓媛她们飞了冰岛。四人有小半年没见,一见面都有些激动,其中宋晓媛的改变最大,眉眼间自信了很多。   “我把崽崽丢给我爸妈,想到能跟你们一起出国旅行就贼激动。呜呜呜,冰岛可是我一直想来的地方,谢谢桑棉,我要给我的粉丝直播极光。”   谢她做什么?奇奇怪怪。桑棉也没多想。   秦娇嘴巴都笑到了耳后:“我这一趟绝对要买买买,买到爆。”   袁莎:“那你可想多了,这里只有自然风光最赞,想购物就有些悬。”   秦娇挽住桑棉的胳膊,贼兮兮地问道:“棉棉,还以为你不跟我们来呢,你毕竟有家庭,时间没那么自由。”   桑棉:“司烬出差去了,正好我没事。”   “出差去了呀。好不容易你休假,他竟然出差,差评。”   秦娇等人纷纷批判道。   “棉棉,你至少半个月别搭理他。”   “就是,就是,男人没空,姐妹有空!”   桑棉弯眼笑了笑,好像也不错。   四人第二天到了雷克雅未克,机场有专车来接机,行程是宋晓媛一个人定的,她这半年来做网红博主,人脉广,等到了酒店,桑棉才发现,定的酒店有些高端。   因是圣诞期间,整个雷克雅未克到处都是浓郁的圣诞氛围,路的尽头不是海就是雪山,整个城市干净,宁静,远离浮华尘嚣。   远处教堂的钟声传来,仿佛能洗涤人心的尘埃。   “我到酒店了。”桑棉给司烬发了自己的位置,见司烬没回,也没在意,国内这个时间大概是深夜吧。   四人安顿好,找了一家餐厅吃当地菜,然后就早早回酒店休息了。   第二天是平安夜。圣诞期间,很多景区和公关设施都关门,大家就在酒店里泡温泉。   因昨天给司烬发位置,对方只简短地回了信息,没打电话来,桑棉觉得有些奇怪,以往她去南城,司烬每天都要给她打电话,这段时间对方好像对她有些冷淡。   可他们最近也没有吵架,没有矛盾呀。   她一边泡温泉,一边发着呆,然后发信息问盛时:“司烬最近有遇到什么事情吗?”   盛时看到信息,吓得险些摔了手机,支支吾吾地回复:“没事呀,司哥不是出差去了吗?”   桑棉眯眼,有问题,盛时这种八卦的人,就算是没事也会凑热闹地打电话给她,然后叭叭叭地说个没完,这样闪闪躲躲的,绝对有问题。   她也无心泡温泉,起来吹干头发,然后发现宋晓媛她们都出去了,给她留了信息:“棉棉,我们先去附近的店铺买点特产,等会这个位置汇合。”   桑棉换上外出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去她们说的位置,冬日的冰岛白昼极短,几个小时的功夫,外面已经天黑了。   因是平安夜,很多人点着蜡烛出来,在街道上祈福,满街道都是星星点灯,唯美且浪漫,桑棉“哇”了一声,双眼晶亮。   有热心的当地居民递给她蜡烛,她道谢,端着蜡烛,与这些人一起沿着街道祈福,往约定的海边餐厅走去,远远就见餐厅被鲜花簇拥,门口还扎了一个漂亮的铃兰花拱门,里面灯火通明。   她诧异地看着这洁白漂亮的鲜花拱门,走进餐厅,就见餐厅里响起悠扬的小提琴声,偌大的场地内,满是洁白的铃兰花,斯文俊美的男人衣着正式,站在花海中,微笑地朝着她走过来。   桑棉捂住嘴巴,惊喜地看着出现在这里的司烬。   “你说你最喜欢下雪,很遗憾与你相逢的第一个雪天,我没有立刻就向你求婚,今日有雪,有烛光,有鲜花,有朋友,桑棉,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想为你举办一个冰雪婚礼。”司烬单膝下跪,眼眸深邃地看向她,取出精心准备了半年的婚戒。   晶莹剔透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秦娇宋晓媛以及盛时、和平等人从餐厅的角落里出来,拿着鲜花和彩带,叫道:“答应他!”   她眼圈微红,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喜悦和感动。她曾经以为这一生是不幸的,为了活着努力地读书,看不到未来,曾经以为与爱擦身而过,长夜孤独漫漫,可他还是在那个薄雾的早晨出现了,一路坚定地朝她走来,带她领略了人生的喜怒哀乐,并且将她缺失的一切都补给她。   她欣喜地落泪,点头,戴上那枚晶莹剔透的戒指。   盛时带头欢呼起来,扭开彩纸,顿时花瓣和彩带落满一身。   秦娇和袁莎在一边激动的“哇哇哇”直叫,宋晓媛露出苦涩且欣慰的笑容,人生的选择千千万万,需得自立自强,才能如桑棉这样,遇到对的人,无论风雨,都能过好这一生。   司烬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痕,低低笑道:“瞒了你这么久,我都怕你生气。”   “你们筹备了多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里?”桑棉双眼晶亮。   “大半年,有次趁着你半睡半醒间问的,你说喜欢冰雪婚礼,所以那时候我就开始筹备了,本来想明天直接带你去婚礼现场,给你一个惊喜,不过结婚当天,新娘子要漂漂亮亮的,所以还是决定先提前求婚。”   “冰雪婚礼?”桑棉脑袋都是懵的,看向餐厅内的众人,除了她的朋友,大部分是司烬的朋友和鹿家人,乌泱泱的来了不少人。   所以敢情这么多人瞒着她一个?   盛时嘿嘿笑道:“司哥可是准备了大半年,桑棉,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确实很意外,很惊喜。   “外公和姥姥年纪大了,老人家不适合长途航班,所以就没让他们过来,这一次算是我们的私人婚礼,等回国再办一次中式婚礼,国内的亲朋好友比较多,都要邀请。”司烬说着他的打算,虽说司修明的事情影响不好,但是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婚礼还是得办的。   他不想桑棉有任何的遗憾。   桑棉觉得眼睛进了沙子,点头哽咽道:“好。”   原本以为没有婚礼,结果他不仅精心准备了冰雪婚礼,还准备办两场婚礼,她感觉像是在梦里,这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一群人在极北之地过着平安夜,桑棉回到酒店,没时间休息,因为第二天就是婚礼,而司烬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从婚纱到首饰都准备了不同的款式。   秦娇三人陪着桑棉选婚纱,看着常秘书带人送过来的十套婚纱和配套的收拾鞋子,每一款从材质到款式都美的令人心动,犹如是婚纱珠宝秀,顿时瞠目结舌。   这简直是壕无人性啊,她老公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在桑棉身上花钱那叫一掷千金。   桑棉有选择困难症,挑来挑去,挑了最保守的一款缎面婚纱,一上身,整个人气质瞬间温婉如珠玉,美的令人眼前一亮。   选完了婚纱和配套的首饰鞋子,桑棉就被三人强制去睡美容觉。四人像是回到了大学宿舍一样,兴奋地聊着天。   桑棉也不知道何时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化妆团队已经到了。   等化好妆,司烬那边已经派车过来接。   桑棉这边对婚礼现场是一无所知的,等到了现场,看着冰天雪地里建成的人工冰洞婚礼隧道,众人吃惊地叫出声来。   冰雪铸就的婚礼通道,冰灯和铃兰花点缀的现场,唯美如幻境。桑棉感动的无法言表,一边的秦娇等人变成只会“哇哇哇”的复读机。   “天惹,是人工建成的通道,我打听过了,婚礼通道的尽头就是教堂。”   “教堂那边巨庄重,巨好看。”   “呜呜呜,这样的婚礼我能记一辈子。这得花多少钱。”   “不仅是花钱的问题,心比较虔诚吧,才会花费这样的心思,举办这样的教堂婚礼。”   新人要先过冰雪通道,再通往教堂,举办婚礼。   “走吧,我的小新娘。”司烬早就等候多时,见桑棉穿着简单大方的缎面婚纱走来,小脸精致似珠玉,顿时含笑地伸出手来,带着她走进铃兰和冰灯点缀的婚礼通道,走向尽头的教堂。   有些人,就像是陈年烈酒,愈久弥香。她是他心底最深的妄念,是岁月里萦绕在梦里的那缕迦南香。   往后他们风雨同行,白首一生。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就结束啦,后面可能会补两个小番外,可看可不看,蟹蟹宝子们~~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