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在万寿宫中，她总觉得一切都是怪怪的，现在听沈戢一番解释，终于感到解了惑。

　　“那……”阿娆怯怯道，“我等还要找那辰元珠么？”

　　“我以为，正是因为这些人都在找辰元珠，神君才须尽快下手。”沈戢看向白凛，神色严肃，“千竹将那些碎块交给神君，既是赠送，也是要挟。神君可想过，若他将此事捅给天庭知晓，天庭会如何看待神君？”

　　作者有话要说：

　　仍然改文中，今天只有一更，咕咕~

第一百五十一章 风影

　　“神君如今将这些碎块拿在手中，已无退路，如同小儿持金过市，只会惹来麻烦。”沈戢神色沉静，“此事一旦为天庭所知晓，无论神君还是我等众人，皆不得脱身。故而在千竹将碎块交给神君之时，神君便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如此，不若一不做二不休，就将那辰元珠找到。此物一旦为神君所有，便如手中添了无敌利器。无论天庭还是魔族，都会因为忌惮，反而无法左右神君。利弊得失，全由神君决断。”

　　白凛没说话，却看向荼靡。

　　“你以为如何？”他问。

　　荼靡想了想，道：“我以为沈戢说的有理。这辰元珠，原本也是你我要取的。”

　　“可那时跟现在不一样。”阿娆神色怯怯，插嘴道，“你们那时虽然想着得到辰元珠，却不曾想着闹得这么大。与魔族作对也就罢了，跟天庭翻了脸可如何得了？”

　　“这你便小看了天庭。”沈戢嘲讽道，“势均力敌或占了上风，天庭才有翻脸的本钱。神君得到了辰元珠之后，不但能解开天庭禁咒，还掌握了逆转阴阳的法门，天庭不但拿他毫无办法，还会落在下风，就算阳钧真人将所有神仙都纠集起来，也无法动得神君半分。到了那时，只怕天庭求和还来不及。”

　　“我不会与天庭翻脸。”白凛淡淡道，“我取辰元珠，只为弄清当年之事。知晓之后，我便会将其归还天庭。”

　　这话出来，沈戢愣了愣。

　　“不可归还天庭。”他立刻道，“天庭得知你擅取此物，怎会乐意？”

　　“不乐意又能如何？”白凛不以为然，“我乃上神，天庭允许我父亲创造我，我父亲死后仍留着我，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让我用辰元珠重启天庭。”

　　说罢，他看向荼靡：“此事，你不必再插手。你想知道的事，与我想知道的事，本是一体。天庭不知道你的秘密，且无论元光还是阳钧，皆不可对我施行那窥心之术。由我去做，便不会将你牵扯进来，也与沈戢和阿娆无关。”

　　荼靡望着他，有些怔忡。

　　沈戢和阿娆相视一眼，亦不再说话。

　　“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荼靡道，“去将天庭的碎块偷出来么？”

　　“我自有办法。”白凛望了望天色，道，“我今日便回去。”

　　荼靡目光不定。

　　*

　　白凛一向来去自如，对于他来说，在天庭和凡间只见来往，不过出门闲逛一般简单，从来不需要做什么准备。

　　荼靡虽然一直盼着白凛能够快点滚蛋，但真到了这时候，她看着他，却有些犹豫。

　　——由我去做，便不会将你们牵扯进来……

　　这句话，总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头一回，她觉得心思纠结了起来。

　　寻找辰元珠，是她和白凛的事，与阿娆和沈戢无干。故而白凛不打算将他们牵扯进来，荼靡并无异议。

　　但她发现，他竟然也没打算带上她。

　　私心上说，这是好事。

　　毕竟那辰元珠是天庭禁脔，能够有一个人挡在面前，让她既达到目的又不会暴露，是再好不过。

　　可这个人却是白凛。

　　荼靡不喜欢欠人情，尤其是白凛的人情。

　　他明明暴躁又毫无教养的人，而现在，她居然觉得自己连骂一声死狗都变得良心不安起来。

　　“你……真打算独自行事？”

　　白凛走到椰林里，例行打椰子吃的时候，荼靡跟在后面问道。

　　一只成熟的椰子自动离开树顶，正正落在白凛手上。

　　他将那椰子看了看，未几，将目光瞥向荼靡。

　　“你可上天庭么？”他问。

　　荼靡：“……”

　　这是确实。毕竟她就算用三万灵金贿赂神使，也只能上到第一重天的边上，远远看一眼元光而已。再挨得近些，她就会被天庭的罡风打回凡间。

　　“那……”荼靡踌躇着，竟有些嗫嚅，“你小心些，保重。”

　　白凛看她一眼，似乎对她竟敢怀疑自己的本事很是不满。

　　“你觉得，我在做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么？”他说。

　　“自然不是。”荼靡即刻道。

　　“那么我为何要小心保重？”白凛道，“我乃上神，辰元珠亦本当交到我手中，我如今用它，不过是问了询问些旧事，与任何人无干，又何错之有？在你看来，我这上神便如此毫无用处，连对付区区经纬司南也要瞻前顾后么？”

　　这一串问话，理直气壮。

　　荼靡无言以对，只得道：“可毕竟有天条在。”

　　“天条是用来约束尔等凡人的，与上神何干。”白凛轻蔑道。

　　荼靡还想说话，白凛一脸不耐烦，将那椰子塞到她手里。

　　“我不要……”荼靡忙道，话没说完，白凛却已经消失不见。

　　“我放在床头的书还未看完，你不许收起来。”风中，他留下的神音入心。

　　荼靡望着湛蓝的天空，只觉怔忡。

　　*

　　天牢十九层的仙宫之中，北斗星君听闻仙官禀报，说白凛回来了，有些意外。

　　他连忙走出外面，只见双龙拉着云车盘旋而下，未几停稳，白凛已经一跃而下，往宫中走来。

　　“你……”北斗星君正想问他怎么就回来了，心思一转，沉下脸。

　　“你还知道回来。”他冷冷道。

　　白凛没说话，只抬抬手，一只沉甸甸的食盒落在了北斗星君手中。

　　“这是何物？”他没好气道。

　　“南海仙翁让我给星君捎的。”白凛道，“都是伏龙山下的美味之物，星君可尝尝。”

　　不必他说，北斗星君也知道这里面是什么。酒菜的香气，隔着漆盒也能嗅到。

　　“荤腥俗物。”北斗星君厌恶道，“我岂是他那等毫无自持之人。此物你拿走，仙宫乃洁净之地，不容凡间之物辱没。”

　　“星君自行处置便是。”白凛头也不回地往内宫而去，“我只管带到。”

　　北斗星君继续絮絮叨叨数落着，却提着食盒跟着他入内。

　　“你还未说你怎突然回来了。”北斗星君没好气道，“不是说要住在那仙山么？”

　　“昨日元光神君驾临了仙山。”白凛不紧不慢道，“星君将我的事向他禀告，不就是盼想让他劝我回来？”

　　听得这话，北斗星君心中一喜，脸上仍理直气壮。

　　“元光神君既然问起，我自当知无不言。”他说。

　　白凛并无愠色，摆摆手，让前来服侍他更衣的仙官退下。

　　“我记得，天庭宝苑开启的日子近了，是么？”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宝苑

　　听得白凛的话，北斗星君露出讶色。

　　“就在后日。”他说，“怎么？你莫非要去？”

　　白凛反问：“不可么？”

　　北斗星君有些不敢相信。

　　宝苑，在第五重天上。是天庭存放各式法宝之处。

　　自天庭设立以来，宝物还是法器大多存放于宝苑之中。平日里，无论何人要动用，亦要经过有司许可，从看守宝苑的金瓯上仙手中借得。

　　而为了弘扬天庭神威，每隔百年，宝苑便会开启，让天庭神仙们一览这些宝物的光彩。

　　白凛对宝苑向来没什么兴趣，故而每逢开启之日，他虽然也在受邀之列，却从来不去。

　　不仅是宝苑，天庭的很多地方，白凛也从来不去。

　　天庭之上，各种盛会并不少。神仙们在这些盛会上相会相识，讲法论道，十分有助于天庭和谐。

　　故而作为鼓励，无论是元光还是阳钧，也会驾临到这些盛会之中，与民同乐。

　　只有白凛是个例外。

　　他一向不喜欢这等场合，认为礼数繁琐无聊，素日里能避开就避开，能不去就不去。以至于就算是在他受罚之前，天庭神仙们虽然都知道白凛是天庭中的三位上神之一，却每每总将他忽略。

　　对此，北斗星君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劝告过白凛多次。但白凛从来嗤之以鼻，说什么就算无人识得他也是上神。

　　而不久前的琼云会，北斗星君记忆尤深。

　　他说白凛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神仙们面前，好歹去一趟，卖个面子也好。

　　白凛却鄙夷地说：“卖什么面子？我是上神又不是卖笑的。”

　　北斗星君简直怒火中烧。这万年长不大的小儿，也不知下凡的时候去了什么不三不四的去处，竟说出了这等粗鄙之语。

　　南海仙翁那寿菊宴，白凛之所以现身，是另有原因，并不作数。但这次的宝苑，则是白凛头一次自己说要去，实实在在让北斗星君甚为意外。

　　“你为何突然要去？”北斗星君狐疑道。

　　“元光对我说，星君一向为我操持，尽心尽力，劝我多多听星君劝告。”白凛淡淡道，“星君若觉得我不必去，我不去便是。”

　　虽然北斗星君不久前还在仙山上被白凛气得跳脚，但现在，他竟是突然懂事了些，让北斗星君几乎老泪纵横，心中对元光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