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老师不得不打住这一番语重心长的劝诫，摇头轻叹。
陈牧挺不好意思的接通电话，在光头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下，冲着电话那一头“喂”了一声。
“小牧，是我哩。”
陈牧一听电话那头的声音，就知道是维族老人了。
维族老人的声量特别大，话筒完全挡不住他沉浑厚重的嗓门，在空气中穿透出来。
陈牧歉然的看了光头老师一眼，冲着话筒道：“艾孜买提大叔，不用那么大声的，我听得清楚，嗯，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话筒那边的维族老人听了陈牧的话儿，顿时把是嗓门压低了一点，可以依然很大，能够完整的冲出话筒：“是的哩，小牧，我打电话是先告诉你啊，学校已经建好了。”
陈牧有点疑惑起来：“啊，这么快吗？上次不是说要再过一星期才能建好的吗？怎么今天就建好了？”
维族老人扯着嗓门解释道：“本来是说要一个星期以后的，可是这几天工程队的另一个工程也完成了，所以又过来了一批人，人多了干活就快哩，所以今天就已经建好了。唔，就等着屋子里头再抹好石灰，干了就能用哩。”
“太好了，那孩子们就能上课了。”
陈牧也很高兴，一来是为孩子们感到高兴，二来则是想看看自己的“农”字进度条会不会有一个大的变化。
第131章 光头老师是好人
“小牧，我和库尔班江商量过哩，建学校的钱是你捐出来的，等你回来以后再剪彩，到时候我们给麻镇长打电话，把她也邀请过来，感谢她对我们的支持。”
维族老人很高兴的说着，那嗓门大得想摁都摁不住。
陈牧有意站远一点，问道：“艾孜买提大叔，支教老师请到了吗？有没有人愿意来？”
请老师这一点是陈牧最担心的，这好的老师不好找，不好的找来了又担心教不好孩子，他曾经听说有的支教老师来了没几天，就因为受不了荒漠上的环境中途离开，这对孩子们的学习热情绝对是一个打击，还不如不找。
所以，直到他离开加油站来应城，他们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愿意来他们那儿的支教老师。
维族老人听陈牧这么问，高昂的情绪总算低落了一点：“还没找到老师哩，库尔班江昨天去镇上问过了，他们说已经在帮我们找了，不过好的支教老师不好找，一时半会儿还没找到，让我们耐心的等一等。”
陈牧想了想，对维族老人嘱咐：“艾孜买提大叔，这事儿我们要抓紧，毕竟关系到孩子们上学，不能耽误了，唔，这样，你让库尔班江大哥辛苦一点，这些天经常去镇上走动走动，变相催催他们，好让他们更上心帮我们找。”
微微一顿，陈牧又说道：“阿娜尔不是在我们加油站闲着没事做吗？就让她开车送库尔班江大哥去镇上……嗯，再拿点钱，我来出，买点烟酒什么的，给镇上送去。咱也不是送礼，就是表示表示心意……告诉库尔班江大哥，东西不用太好，一切都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下做，要做得让人说不出话儿。”
“我们都听你的！”
维族老人稍微压低了点声音，问道：“小牧，你那边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你们学校让你继续休学吗？如果不行就你回去上学好了，这里有老汉帮你看着，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你这也太大声了……
陈牧没好气的又站远了一点，可还是觉得光头老师能听得见维族老人的声音，回道：“我这里没什么问题。艾孜买提大叔，你就别担心我了，休学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加油站那儿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处理，我总不能全都丢给你……嗯，我自己能协调好，放心吧！”
如果换在以前，陈牧肯定是要拿文凭的，这事儿不能耽搁。
可是现在有了黑科技地图，他觉得拿文凭这事儿的重要性大大降低，反倒是争分夺秒积攒生机值让地图升级更重要。
“好，好，你是有本事的人，大叔还能不信你么？就是觉得你不去把学上完，可惜哩……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最后却耽搁了学业，老汉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你爸妈哩。”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如果事情办好，我明天就回去了，一切等回去再说吧。”
陈牧不想多说爸妈的事情，安慰了维族老人两句，就挂线了。
把电话收起来，转头走向光头老师，却发现那个大光头推着厚框眼镜，上下打量他。
陈牧有点不好意思的解释：“对不起啊，老师，聊得有点久了，您……您继续说。”
光头老师刚才全程听见陈牧和维族老人聊天的内容，想了想后问道：“刚才我听见，你捐钱建了一个学校？”
陈牧就知道维族老人嗓门太大，人家想听不见都难，所以连忙摆了摆手：“就是一个很小的学校，没捐多少钱。”
光头老师看着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儿来，那眼神……也不知道该算是欣赏还是埋怨，反正就是怪怪的。
在对方的逼视下，陈牧谨守心头一点清明，指了指表格讪笑道：“老师，我的休学申请表填得……嗯，没错吧？”
“没错！”
光头老师随手拿起一个小章在申请表上盖了一下，然后随手放到一旁，才说道：“我刚才没听清楚，你给我说说你捐的那个学校的事情。”
呃……
还能这样啊？
你偷听别人电话已经很不礼貌了，现在还求详情，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陈牧心里虽然是这么的不屈，可嘴上却很乖的把雅喀什村的孩子们因为离学校太远不喜欢上学，自己让他们帮忙种树赚了钱，然后捐了一座学校的事情说了。
他把事情尽量说得简单平实，反正就是越少信息越好，免得被对方追问。
可正因为他这样的讲述，却更容易取信于人，那光头老师听完后很高兴，点头说：“想不到我们学校居然还出了你这么一个学生，不错，真不错！”
之前他对陈牧说了那么多语重心长的话儿，现在想想，真是被打脸啊，而且还被打得啪啪的。
不过这脸他被打得甘心，被打得高兴，感觉学校有这么一个学生，以后出去和人说起来腰板都能挺直不少。
沉吟了一下，他又问道：“刚才听你在电话里说，你们学校找不到支教老师，对不对？”
陈牧点头：“是的，我们学校需要两到三名老师，暂时还没找到。”
光头老师想了想，问道：“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可以试着帮你问问，不过需要两三天后才能得到答复，你愿不愿意等？”
陈牧目光一亮，想不到光头老师居然是好人，连忙点头：“愿意啊，当然愿意，可……老师，你这儿真的有合适的人选吗？”
“嗯，你把联系方式和具体的地址给我一下，我要和那人好好说一说。”
陈牧连忙把联系方式和学校的具体地址写了下来，然后又给光头老师介绍了一下住宿和待遇之类的问题，这才高兴的离开了教务处。
“陈牧，陈牧……唔，这名字以前肯定没听过……”
光头老师拿着陈牧写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出去……等到电话那头接通，他冲着话筒说道：“陆离，我是袁校长，唔，你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
半个小时后——
一个娇小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教务处的门前。
那女孩子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又用力扯了一下身上那稍显有点局促的旧衬衫，然后才走进门去。
第132章 支教老师
经过四年的生活，陆离对应大的一切已经很熟了。
尤其对教务处，她更熟。
记得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在路上问了很久，为的是来这里拿一张大学贫困助学金的申请表。
拿申请表对陆离这样从大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说，顶多就是费点时间的事儿，并不比上山砍柴挑水再生火淘米煮一顿饭难多少。
只是应大学校太大，人太多，陆离当时觉得很害怕，总是担心自己会走丢，又或者闹出什么笑话，所以她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没来应大之前，她很早就收到录取通知书，那时候她一边帮着父母务农，一边开始为自己申请贫困助学金忙碌起来。
她要带着自家户口本和录取通知书，去找村长或者村委会主任开贫困证明，然后盖上村委会的章。
村委会盖好章，要再拿到乡镇政府去盖章，最后到民政局盖章。
几个章盖齐活，才能拿到学校交给辅导员。
辅导员会检查她的贫困证明，确认一切无误，这才让她到教务处领申请表填写，最终上交等待审核。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陆离对教务处一直很有好感，觉得这地方就跟村委办公室一样，遇到什么问题都能来问一问应该怎么解决，成了她最好的依靠。
“袁校长好。”
陆离看见教务处里的光头老师，小声的招呼。
虽然她已经见过很多次这位刚当上副校长的前教务处主任，可她的性子向来腼腆，和人说话总有点放不开，用袁校长的话来说就是太文静了。
“来了，坐吧，唔，喝水吗？”
“不……不了，谢谢。”
光头老师等陆离坐下以后，才开口说：“陆离，之前那个到工委去的名额已经给了别的人，这件事情盯着的人很多，我已经尽力了，对不起。”
陆离脸色有点白，不过旋即她就摇头说：“谢谢您，袁校长，谢谢您帮忙推荐我去工委。”
光头老师摆了摆手，又道：“虽然没有办法让你留校，不过我又帮你问了一个到学校附小当老师的名额，如果你想拿到这个名额的话，就必须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你能理解吗？”
“啊？”
陆离怔了一怔，原本以为拿不到留校的名额，她有可能就要离开应市回家乡去了，可没想到她一向尊敬的老师又给了她另一个更好的机会。
光头老师复印了一份陈牧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递给眼前的这个学生：“你拿着这个。”
陆离看了看陈牧的联系方式和地址，问道：“袁校长，您的话儿我都明白，我一定会努力的，只是……这是什么？”
光头老师说道：“陆离，我知道你一直很努力，可是如果你想拿到这个去附小的名额，我问过了，你最好能到外面去支教一年，这样才不会有人对这事儿说三道四。”
微微一顿，光头老师又和声道：“这件事情我不能帮你做决定，所以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然后尽快给我答复。”
陆离很认真的想了想后，突然怯生生的站起来，对光头老师说：“袁校长，我愿意去支教，谢谢您。”
光头老师很高兴，摆了摆手：“那好，你自己打电话联系陈牧，他也是应大的学生，说起来还是你的学弟呢……”
……
于是，第二天，陈牧和陆离约在一个咖啡厅里见面了。
两个人相对而坐，陆离显得有些拘谨。
她还是第一次进入这种消费这么高的地方，总感觉自己有点不太适应，
“陆学姐，你好，我叫陈牧，不知道袁老师把我们那儿的情况和你大概说过没有？”
陈牧从陆离一进门开始，他就一直在打量对方。
过时而显得有点旧的衣着打扮，说明这位师姐的经济环境并不优渥。
她身上的衣着很整洁干净，上面没有一丝褶皱，这说明师姐是个做事认真的人。
虽然她显得有点腼腆，不过这对陈牧来说反倒是好事，因为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需要太多心眼，直来直去就最好了。
陆离也在打量陈牧，她从袁校长的嘴里知道这位学弟休学两年，去了西北经营加油站，现在似乎是赚到了钱，所以捐钱建起了一所学校，正在寻找支教老师。
自己的这个支教机会，就是袁校长从陈牧这里的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