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说法就是，于康时的外科职业生涯若是没有得到好的治疗，基本就到头。

　　袁元知道情况严重性，嗓门也大，此时放开了声音“快来！这里有两个病危！失血性休克！脑溢血！”

　　那洪亮的声音，病危两个字，瞬间吸引全场的注意，几个医生极速跑向这里。

第13章

　　“哐当！”

　　急诊1号手术室的大门被牛文光推开，看着科里王牌将领如今无声躺在手术台上。

　　此时脸上的凶狠，任谁看了都想退却三份，“情况如何？”

　　门外的手术灯才刚熄灭，牛文光便急迫万分。

　　给于康时做手术的主刀是普外科主任张逸，急诊副主任陈忠杰，神经外科资深主治从旁协助。

　　要知道，一般手术室里，有一位副主任已经足以面对所有的问题，可这里足足有两个。

　　张逸今年45，毕业于秦大临床八年制直博，如今已经从医二十余年，担任普外科主任，是越医外科领域的定海神针。

　　略淡的眉毛，与肿胖的丹凤眼搭配起来，让人很亲近，只是平日里最喜欢如同弥勒佛一般微笑脸，此时也满是愁色“小命没问题，院前急救得当，我和老陈配合，现在基本上都已经结束，肝脏部分伤口还算小，问题不大，但胆囊已经摘除，之后饮食上会需要控制。不过胆汁进入到腹部积液过，后续护理需要注意感染可能性。只是这手，伤口深到尺骨，现在必须尽快进行精准的肌腱缝合，神经吻合，不然这未来手指的精准度可能”也就是，他职业之路，危已。

　　“我记得秦合医院的梁文博主任最近在越州分享显微镜下手术座谈？让他来手术能不能？”听到命没事情，牛文光是长舒了一口气，但是后面，他的手已经不自觉捏紧。

　　“嗯，我刚刚已经联系沈凯，他说他老师已经在路上了，预计至少需要半小时。”陈忠杰同样忧虑，他现在还不是很了解现场其他情况，“外面情况如何？”

　　牛文光摇了摇头“脑溢血那位目前已经稳住，等待手术，其他都没生命威胁，只是目前伤到手臂肌腱和神经的人有4个，3个急诊，还有一个是今天来考试的实习生，这些情况都比较严重，老霍已经在给其中一个做手术了。”

　　若是一般的人，牛文光不会那么焦虑，肌腱断裂手术后是可以保证正常生活，可是现在涉及到却是四个年轻医生，前途无量的医生！

　　肌腱、神经粗的地方缝合，这里的几个外科都可以做到，但是为了保证效果，部分肌腱神经则需要显微镜下执行，目前越州是没有专门的手外科，而这方面的显微镜专家只有神经外科的霍主任，即便再加上梁文博，也有可能有医生没办法得到及时医治。

　　肌腱，断裂的越久，后期恢复越差。

　　“牛主任，越州手外科专家能联系的都联系过了，没有能半小时内赶来的人。”一个急诊的主治医生这时也开门进来。

　　张逸和牛文光对视一眼后，牛文光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已经下了决断，对陈忠杰道“等下梁文博来了让他先给那几个孩子治疗，康时这里我来和他说。”

　　陈忠杰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默默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大门，又一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高大的董涛，他被踢中腹部后，缓和休息到现在才恢复“牛主任，那个受伤的实习生李明点名要求林熙冬给他做缝合手术，想向我们医院借手术室和显微镜。”

　　“林熙冬是给于医生做急救的那个实习生，也是今天来考试的。”担心牛主任不知道，董涛稍微介绍了一下林熙冬。

　　牛文光紧皱眉头，有些不明白“是那个手部肌腱损伤严重的那个实习生？这是在胡闹么？你让他放心，我们已经请了专家，会给他尽快安排手术。”

　　董涛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把刚刚他看到的事情说了出来“是林熙冬同学刚刚在留观室说服了李明同学让她上手，根据林熙冬同学的说法，她对bunnell缝合法、kessler缝合法tang缝合法等等一共十多种缝合都有研究，而且她对自己的缝合能力非常有自信，甚至对李明同学说她做的缝合可以担保优良率90以上，如果做不到可以赔偿他十万元”刚刚留观室里，其实林熙冬把现在几乎十所有肌腱缝合的方式逻辑分享了一遍，有些缝合董涛根本就没听过，只能简单的略过。

　　他其实当场可以阻止这个有些滑稽的要求，但是那时林熙冬和李明两个人面对面都非常认真。

　　尤其是李明，仗着自己给自己挡了个刀，直接指挥起他了。

　　可虽然他是主治，这医院的资源也不是他说的算，更何况今天这是事态那么严重，这才有了他前来沟通的场面。

　　“林熙冬。”陈忠杰念了下这个名字，单手摸了摸下巴，对牛文光补充到，“这个女孩昨天的活兔阑尾缝合非常精细，速度精准度，甚至比沈凯更好。其实我刚刚找过沈凯，他说他曾跟老师做过幼鼠断尾续接，在血管方面成功率也仅50，而且从未尝试过肌腱缝合。”

　　“tang氏缝合法是去年明州顶尖的手外科专家汤闻波2首创的缝合法，我们科室两个主治去明州学习都还未回来。”张逸也非常惊讶，“这个林熙冬是明州大学来的医学生？我记得汤闻波也才85的优良率？这小姑娘口气不小啊。”

　　“不是，她是越大的本科生。”牛文光也有印象，又看了眼躺在手术台上的于康时，“刚刚给他做急救的也有这个女孩。行，我同意了，既然这李明胆子那么大，我们就看看这个姑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给他们准备手术室以及手术同意书，挂我名下。”

　　这最后一句话，可见牛文光的魄力。

　　他愿意保下林熙冬。

　　常年24度的手术室，带着些冰冷的仪器，空气散发着消毒水独有的味道，林熙冬带上手套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这辈子的第一次手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自己也没想到。

　　“我，没做过肌腱缝合，真得可以做助手吗？”袁元跟在林熙冬的身边，帮她穿戴好无菌手术衣，声音都有些发虚，“我感觉现在比我看的爽文还爽，这医院竟然愿意让你做手术，真不怕出事么？”

　　林熙冬站着看着手术室里已经放置好的显微镜，眼神坚定而自信“你可以的，只要听我指挥，拉钩就可以。而且，我们一助是急诊的普外科主治，本身是可以将手术完成的，李明他愿意和我赌一赌，输了最多就是以后手部灵活度不够，但多赚十万，而赢了更赚，多好。”这也是她愿意激一下李明的原因。

　　她原本不想这样夸张，实习生上台，但是根据检测仪的显示，李明伤明显偏重，若是再拖下去基本上以后可以告别外科之路。既然她现在有能力，那么能争取一下又如何，若是李明真不愿意试，那她至少也努力过。

　　“可是如果你失败了呢，输的也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以后”袁元虽然认识林熙冬还不到两天，可担心一点都不少，现在林熙冬都可以算是无证行医，若是被记下来，这可都算是污点，虽然现在有上级医师指导，但是要是真出了错

　　“我既然敢站出来，就不会失败。”如今的林熙冬可不是以前，作为外科l3级别的她，断指再植现在都有权限做呢，“走吧。”

　　手术台，作为主刀的统治领域，哪怕协助的是普外科主任，林熙冬也没有任何妥协。

　　“我希望今天手术中不要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打断我的节奏。”

　　这话一出，让袁元都有些不敢呼气，小心翼翼看着普外科主治的表情，这才收回自己的震惊，进入到协助状态。

　　“组织钳，微血管钳，齿镊，持针器，缝合针线70显微镜。”在手术之前，林熙冬把所有用到的台式显微镜器械重新感知校对了一遍，这是在技能书里训练出来的习惯，用脚将10倍镜下显微镜调试完毕，她这才简要介绍今天的步骤，“清创，肌腱缝合，血管吻合，神经吻合，一期修复，开始。”

　　此时，显微镜对应摄像系统的接口，已经与手术室外观摩房链接。

　　这里牛文光，张逸几个人正坐在门口看着。

　　听到神经吻合和血管吻合的时候，都有些惊呆了，不是说肌腱缝合吗？但很快，变得有些麻木。

　　只见林熙冬通过显微镜，做了最为标准的清创处理，可与一般的清创冲洗略有不同，在显微镜下，她细致的不放过每一个小细节，像是吉尼斯纪录保持者正在挑战红绿豆的碗里挑绿豆，迅速又精准，看得还格外舒心。

　　而在肌腱缝合之时，没破坏血供，也不影响血运，每一根对接缝合的张力拉扯都是恰到好处，即便对缝合不是特别精通的董涛都知道，这样的肌腱缝合说术后愈合能力有多强。

　　“这是用津下缝合法行肌腱端端缝合，外加连续内翻缝合。”张逸作为普外科主任，眼力不低，“这样能增加抗拉力，而且她用的竟然是70无创缝合，速度好快！”

　　肌腱缝合的速度让在座的人都没想到，短短5分钟就结束，而手术室里，林熙冬刚微微活动颈部，就直接戴上手术放大镜。

　　“肝素生理水。”

　　“镊子。”

　　“剪刀。”

　　林熙冬在清理好血管腔后，用镊子切除了血管壁的挫伤部分，再牵拉，自然回收。

　　每一个动作都行云流水，精准且快速。

　　对别人而言，明明每一个血管吻合都需要不少时间精准匹配的事情，在林熙冬这里，两双手像是经过千万次的匹配对接，一瞬间即可完成。

　　等影像显示连神经都已经吻合结束的时候，牛文广和张逸两个人都还从未震惊中反应过来。

　　“牛主任，梁文博老师来了。”还是护士来提醒，才叫醒了这两个人。

　　“这个人，我们普外科要了。”张逸率先开口，这样的手部精准力，天生的外科医生。

第14章

　　“你想都别想，人家考我们急诊科的！”饶是阅历比张逸丰富许多的牛文光，此时眼里的讶异也依旧没有散去，“若不是我今天亲眼见证，我是不会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外科天才。”

　　被一手挖掘出来的于康时也是学霸出身，刚毕业的时候同样实力非凡，所以被牛文光选中邀请到越医，那时候年仅24岁的于康时已经能够在牛文光带领下进行外科二级手术。

　　但是牛文光也没说他天才，因为当时他的手术仍旧能看得出缺少磨练和极致。

　　或许在别得地方，1是几乎微不可查的区分，但是在外科领域，这却决定一场手术的完整度。

　　在牛文光那么多年的医学经历中，他对外科的认知是需要磨练才能成为专家的学科。

　　它不同于理学只要底层搭建逻辑，就能平地起高楼，它也不同于文学，充满了诗意与感悟，会人性变得格外神圣。

　　它像艺术一般，或许需要天赋，但是更多的还是需要千锤百炼的沉淀。

　　可现在，林熙冬的出现打破了牛文光对于手术，不对，是对手控制力的认知，她更像是有思想温度的机器人，每一个步骤，好似都能精确到微米的误差。

　　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足以用天才了，简直像是怪物。

　　“这样的手部控制能力，我这辈子是第一次见，老张，康时的伤你说”即便没有看到愈后情况，牛文光也确定这个优良率不会低于80，所以这个时候，果决的牛文光反而犹豫了。

　　“让梁文博来吧。”张逸拗不过牛文光，要人的心却没有遏制，不过他虽然肯定林熙冬的手术能力，也不想把不确定因素放在于康时上面，毕竟这个姑娘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手术。

　　“好。”

　　“你说她真的是本科生？不是啥留学博士后？”

　　午饭时间，休息室，袁元捧着护士送来的饭盒，坐在楼亮亮旁边，一边毫无形象的扒饭，一边咀嚼感慨。

　　“她很厉害。”楼亮亮虽然没有跟去手术室，但是想到之前急救于康时的时候，林熙冬冷静又坚定的措施，诚恳夸奖道。

　　“不是很厉害，是非常非常非常厉害，要是这个世界是小说，她肯定就是女主角！你不知道，她手术的时候，就感觉，就感觉，我都没办法描述。”说着，袁元还用手比划，只可惜有些词穷，但是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享受？”楼亮亮盯着袁元观察了半天，尤其眼神微眯的模样，帮忙补充。

　　“对！享受，就好像做手术不是那种风险事情，而像是看了一场演唱会一样，爽！”憋了一会，袁元还是不想就这样过去，额外增加了一个形容词，又想起刚刚没办法去手术室的楼亮亮，

　　“对了，你打晕的那个人怎么样？”

　　“轻微脑震荡，没有大问题。”楼亮亮把餐桌上袁元掉落的饭粒整理扔进了垃圾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吃慢点，我们今天不上班。”

　　“哦，对哦，有点忘记了。”袁元手术结束到现在都有些亢奋，不自然代入了之前工作的状态，“你今天像个英雄！”

　　袁元竖起了大拇指“要不是你冲上去，可能熙冬也会受伤。不对，你就是英雄，以后我再也不叫你亮亮了，我要叫你亮哥。”

　　今天这样的场面，连自诩胆大的袁元，一开始其实不准备上前，甚至下意识拉着楼亮亮走到角落。

　　她自己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这虚胖的人，极有自知之明。

　　但是她没想到，楼亮亮竟然在看到林熙冬有危险后，第一时间冲了上去。

　　楼亮亮原本自然白皙的脸，因为袁元的夸奖，泛起了颜色“其实，我一开始也并不想蹚这个浑水，只是看到林同学毫无保留上前”

　　“你应该和我一起叫熙冬，林同学多生疏啊，咱们三现在可算是过命交情好吧。”袁元知道楼亮亮脸皮薄，也没准备继续深入，转而继续感慨“熙冬比我小4岁啊，也不知道那手是怎么练的，你说她会不会是重生，然后那种满级大佬回归。”

　　楼亮亮刚想笑胖元最近怎么小说题材从校园都市变重生，休息室的门被打开了，林熙冬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这是我的吧？”林熙冬饿得很，看到桌上的盒饭也没客气，像是复制了刚刚袁元吃饭的模样，一大口一大口扒拉起来，一时之间，让袁元很难代入满级大佬的人设。

　　“熙冬，慢点吃，我们不和你抢啊。”

　　林熙冬同样才反应过来，对哦，她下午又没事情。

　　“咳咳。有点饿，上午消耗的能量有点大。”林熙冬鼓动完嘴里的饭，笑着说，“刚刚牛主任给了三份实习合同，说是咱们不用实践考，直接录取，你们填一下资料，等下我们交给陈主任就可以。”

　　“直接录取了！”袁元高兴地直接跳起来，赶紧上前翻起合同，兴奋拉着楼亮亮的衣袖，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我的天！我被越医录取了！我本来以为是来陪我亮哥考试的！”她一个二流医科大学三流县医院的住院医被越州三甲医院录取了。

　　林熙冬注意到楼亮亮另一只手护着袁元后面桌边的尖角，感觉瞬间有些饱了“是的，恭喜，我们晚上一起去我昨天说的烤鱼店？今天发现的事情有些多，需要吃一顿好的犒劳一下，元元，你的衣服我还晾在寝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