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右手已经贴上了她毛绒睡衣的下摆。
热度印上肌肤，南嫣发出一声闷哼，双颊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樱桃。
她低声又骂：“老流氓。”
沈砚之停了动作，抽回手，抱着她，下巴抵在她发顶，闷闷地笑。
这些事情，都过了好几年，但想起来的时候，一切好像就在昨天。
南嫣垂着脑袋，耳根泛红，却坚持回答他：“不记得了。”
沈砚之轻笑了一声，没有戳穿她。
她熟练地放面、搅动，完全复制了他曾经的动作和习惯。
南嫣自己没意识到什么不对，沈砚之却笑意更深。
不多时，两碗面新鲜出炉，出于女明星的自我修养，南嫣煮的是素面，味道清淡，面上只飘了两张青菜叶。
沈砚之夸了一句：“看着还不错。”
“废话。”南嫣自豪地翘起了小尾巴，“别的不敢说，煮面我是专业的。”
说着，她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
而后，煮面大师嫣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为什么是甜的？！
等等……
她想起来了。
都怪他刚才提起上一次煮面，她在往碗里放调味料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当时那个场面，仿佛连碗下的大理石，都长得像她曾经坐过的那一块。
以至于一分神就……
南嫣见他拿起了筷子，立刻开口阻拦：“等等。”
沈砚之疑惑抬眸。
“那个……”
还没想出借口，沈砚之已经吃了一口，南嫣自暴自弃地捂住了脸，等着他的嘲笑。
但出乎意料的是，对面并没有什么反应。
南嫣偷偷透过指间缝隙，往对面看了一眼，只见他平静地吃着，似乎丝毫不觉得这面有什么不对。
难道她只放错了自己这一碗？不可能啊，她都是一起放的。
南嫣尴尬地问：“你不觉得甜啊？”
“甜。”
“那你还吃。”
“甜也挺好吃的。”
南嫣愣了一瞬，对上他的视线。
末了，俩人默契地笑了出来。
这碗面很甜。
南嫣觉得，今晚的空气好像也有点甜。
*
翌日早上。
南嫣起床后又看了眼微博。
关于她和孙漫漫、许铭一的热搜，虽然热度降低了，但还维持在热搜榜前列。
而与此同时，她发现短信箱里，居然有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消息。
【159XXXX0938：嫣嫣，我是漫漫，有空见个面吗？有些话，我想当面和你说。】
这是孙漫漫的旧号码，南嫣曾打过无数次，自然记得。
看起来，孙漫漫是靠旧手机找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虽然南嫣并不想再和她有任何接触，但见面尴尬的是孙漫漫，如果不是有重要的话，她想孙漫漫不会拉的下这个面子。
所以思索过后，她还是同意了见面。
俩人约定的是南嫣所住小区对面的一家咖啡厅，下午出门前，南嫣去敲沈砚之家的门。
才第二次敲门，但这一次已是熟门熟路，并且没有任何尴尬的感觉。
跟他说了和孙漫漫见面的事情，沈砚之没有阻拦，只让她多留个心眼。
南嫣也是这么想的。
孙漫漫比她早到，包厢角落里，她脸色苍白，素面朝天，眼底还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
南嫣坐下，开门见山地问：“你想说什么？”
孙漫漫勉强地扯起一抹笑，把菜单递给她：“你看看要喝什么。”
南嫣随手把菜单放在一旁，表情很是冷淡：“不用了，有话就直说吧。”
“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孙漫漫，你记不记得我当初找过你多少次？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朋友，结果你却为了一个男人，昧着良心说话。”
“朋友……”孙漫漫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你知道那时候有些人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是公主的丫鬟。你知道有多少男的，接近我只是为了认识你吗？甚至连许铭一最开始，也不例外。”
“其实那时候我没站出来，也不全是因为许铭一虚伪的承诺，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很嫉妒你。”
南嫣怔住。
不说现在的关系，起码在那件事发生之前，她一直觉得，孙漫漫是自己的朋友，俩人高中同学，又进了同一所大学，即便没有到生死之交的地步，关系也算亲密。
她怎么也没想过，孙漫漫居然会嫉妒她。
“我嫉妒你长得漂亮，专业上又突出，最重要的是，你对沈砚之那么狠，玩一通又把人甩了，他却一直到那时依旧对你死心塌地。而我，对许铭一付出那么多，他却总是时冷时热。嫣嫣，我那时候真的很累，很绝望。”
南嫣对其他不感兴趣，只敏锐地抓住了“死心塌地”这个词。
“那个时候，我和他早就断了联系，什么叫一直到那时依旧对我死心塌地？”
孙漫漫不说话，察觉到自己失言了，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她。
南嫣看似不在意地说：“我俩都差不多要和好了，以前的事没那么重要，孙漫漫，就算你不说，我回去问一下沈砚之，就都知道了，你说了，我还能酌情考虑，原谅你。”
孙漫漫本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不然也不会被许铭一那么轻易就蒙了心，所以犹豫之后，她最终还是选择说。
因为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南嫣原谅她。
她紧握着杯子，双手微微发颤：“其实，在那件事发生的前几天，我在校外看到沈砚之了。”
南嫣顿时觉得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你和他说了什么？”
孙漫漫想了想才说：“他知道我和你关系好，就问我你在不在学校，我说……我说……说你出去约会了，他就走了。”
南嫣脸上彻底失了血色。
孙漫漫垂着脑袋，泪滴在桌上，“对不起，嫣嫣，我真的后悔了。这几年，我一直睡不好，事业不行，男朋友又渣，或许这就是报应吧。前些天他联系我，我才知道，你们居然兜兜转转，又遇到了，我这才算松了口气，也真心为你们感到开心。”
南嫣什么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想着，当时他从校门口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她突然明白了。
周绰说的2017年上半年，他在宿舍里喝得酩酊大醉，而后换掉了她的屏保，极有可能不是因为看到了网上关于她和许铭一的八卦，而是因为这件事。
他以为她已经另外有了新欢，而且这事儿是从孙漫漫口中得知的，可信度就更高了。
沉默许久，南嫣才说：“我知道了。”
“那你，能原谅我吗？”
南嫣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总觉得孙漫漫此刻求原谅的心情过分迫切，像是还有什么目的，于是她顺着话说：“行啊。”
闻言，孙漫漫脸上有了一丝笑意，终于忍不住暴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那你能不能……看在我发了长文，又坦白一切的份上，发一条微博表示原谅我，即便是表面原谅也可以。”
南嫣听到这一句，蓦然笑了。
果不其然，前面的愧疚、卖惨，都不过只是铺垫。
孙漫漫的最终目的，还是在悬崖边上，挽救自己的事业。
因为孙漫漫在长文里已经把绝大多数错都甩给了许铭一，尽量把自己归于被蒙骗、被劈腿的受害者身份。
如果还能得到她的发博原谅，那么网络舆论必然将直指许铭一，孙漫漫的事业不仅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甚至还有可能借此涨一波热度。
可是，凭什么呢？
许铭一令她恶心，但这些年孙漫漫对她的伤害，也不小。
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不计前嫌。
冷漠的眼神落在孙漫漫身上，南嫣说：“我刚才是瞎扯的，当年我错看了你，但现在，你也错看了我。原谅你？孙漫漫，不可能。”
被如此坚决地拒绝，孙漫漫擦了擦泪，没有说话。
空荡的包厢里，安静至极，只隐约能听到门外过道上来往的脚步声和墙上时钟的滴答。
话尽于此，南嫣双手揣在外套口袋里站起身，没有道别，径直往门口走去。
嗑哒一声，门开的同时。
南嫣听到声后传来了极冷的一声：
“沈砚之知道你当年告白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