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沈兮蹬着被子跃起来自言自语, “好喜欢我也好想见你呜呜呜呜！”
坠入爱河的少女像一个神经质患者，一边在床上打滚，一边嚎叫。
她动静不小，惊扰了隔壁休息的父母。
沈妈妈直接敲响她的房门问：“兮兮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做噩梦了么？”
她担心女儿还在受白天应激的影响。
沈兮这才收敛，重新回被子里窝好：“没事没事，就偶像剧看激动了，我不吵闹了，爸爸妈妈快睡吧！”
“早点休息，别成天熬夜看电视！”女儿语气轻快，沈母不疑有他，无语离去。
沈兮却已是无心睡眠。
深夜两点，她满脑子都是男人低醇的嗓音，却又必须克制再与他连线的欲望。
所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便是如此。
沈兮思来想去，最后干脆下载了某直播APP，据她探查的结果显示，NO.1的选手Joker就在这个平台上直播。
职业选手总在深夜才有时间去混直播时长，她想去碰碰运气。
万一黑桃A真是Joker，那从此以后，不用奔现也可解思念之苦！
沈兮在搜索框键入“Joker”，却迟迟没敢点击“回车”确认。
指尖悬空于屏幕之上，她闭眼深呼吸，又做足了“可能幻灭”的心理铺垫，最后才视死如归般点击确认搜索。
Joker真的正在直播中！
不过，从搜索页的小屏中，看不出男人是否有开摄像头，更无从知晓有否开麦。
揭晓时刻，沈兮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其忐忑不亚于奔现时刻。她屏息凝神，终于，赴死一般点进直播间。
下一秒，又猛地闭上眼。
刹那，张扬的男中音伴着游戏背景音飞入耳朵，与Q|Q语音中的少年音竟有异曲同工之妙——Joker开麦了，正是他的声音！
沈兮内心的小鹿又躁动起来，她一点点松开手指，从指缝往手机屏幕上看。
始料未及地——她又看见个金毛少年。
Joker看起来非常年轻，甚至可能比她还小。沈兮怀疑他刚满十八，一头金发，满眼意气。适当其时地，他正操纵螳螂收割掉对方的上单提莫。
“直播开门就喜提五杀，菜狗们，都给我把谢谢小蘑菇打在公屏上！”
年轻弟弟骚里骚气的发言令沈兮一愣，她甚至连挡住脸的手都忘了移开。
“菜狗”，“小蘑菇”，以及清朗的少年音，无疑与大神有诸多重合。可奇怪的，沈兮并没涌现出预想中的crush。
少年英俊惹眼，当然谈不上幻灭和不满意，但与她想象中的大神全然不同，以至心里的热烈此刻瞬间冷静了不少。
沈兮想象中的大神，应该是和江赐差不多的年龄，看起来也不用如此少年意气，而是要稍许沉静稳重一些。或许生活里看起来可靠有安全感，但游戏中万分张狂又目中无人的那种反差。
现在这个Joker弟弟却多少有点反差过大了。
自己好像真的有感到失望……！
沈兮震惊于自己内心的真实情绪，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是这样严格的外貌党和年龄党！
大神线上所展现的一切明明那么吸引她，可她却因对“姐弟恋”完全没感觉，就萌生了退意……！
可也不对啊！
她凭什么仅以一句话，一局游戏便断定Joker就是大神？
沈兮决定要多观察几局。
结果Joker又拿出了皎月女神让粉丝看地面月亮，甚至还拿死亡颂唱者整活了一局送死流死歌……他拿着沈兮的浪漫记忆，沙雕地和观众互动骗弹幕。
沈兮：…………
她和大神的暗号，与眼前这个英俊却沙雕的少年弟弟不断重合。Joker是目前最像黑桃A的人，她本该感到兴奋的，然而实际上她的内心却越来越平静。
甚至，想要奔现的欲望也霎时被狠狠遏制，被大神一曲《想见你》激发出的恋爱脑似乎也一夜全好了。
沈兮不愿相信，她心目中那心软的神，真实样子竟会如此颠覆沙雕。
她绝不相信，她要更谨慎更负责任地重新验证一遍！
沈兮沉吟良久，心中又有了新主意。
她点开充值页面，往里充了一大笔钱，旋即在Joker的直播间开通了至尊VIP，并一口气送了十个宇宙飞船。
就见荧幕中的少年眼睛一亮，立即狗腿儿地说：“谢谢‘种蘑菇的女明星’开通的至尊VIP和十个飞船，谢谢女明星，谢谢大老板。大老板要进群吗，帮你上分也可以的！”
一口一个一个大老板，语调之谄媚，令沈兮极度不忍直视。
不过，鉴于少年念完她ID后，唇角有偷偷地可疑地疯狂上扬。她还是忍着想“原地分手”的欲望，发消息：“方便加个微信吗？”
Joker：“方便，特别方便！”
沈兮：……
再度无言的她只能安慰自己：职业选手也要恰饭，没准是直播间观众就吃沙雕这套，或许这二哈般的人格才是大神演的呢？
本着人私下的样子更真实更可信，本着绝不冤枉网恋对象的原则。
接下来的几天，沈兮一边敷衍着Q|Q里的黑桃A，一边努力试探着微信里的Joker。
结果她发现——
两人的作息出奇的一致，几乎同时就餐，同时训练，甚至连有次说家庭聚会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答案不言而喻。
早就萌生出失落之情的沈兮登时下头，热恋变失恋，连网瘾也跟着戒断了。
她深刻地体会到“网恋真谛”——沦陷只需一秒，而失恋也不过一张照片的事。
单方面陷入失恋的沈兮，不想上线对着大神黯然神伤，便只好用其他的事来填满自己的时间。
她一面每天跟闺蜜哀嚎“网恋果然都是见光死”，哭诉她真的吃够了爱情的苦；一面每天给经纪人发《梦想纪念册》的剧本学习笔记，搞得团队以为她这是在鞭策他们尽快搞定资源，以一己之力推动了团队的内卷。
与此同时——
TMG基地，江赐敏锐察觉到，小蘑菇近来对他爱答不理的。
似乎正是从那晚唱歌之后，一夜之间，她的态度便斗转直下。
那夜，考虑到沈兮并没听他唱过歌，江赐哄她开心之时，便短暂的关掉了变声器。
难道她敏锐地听出了他的声音？她破译了他的马甲，感到被欺骗，所以直接淡漠疏离了？
赛场上神机妙算的江赐，此刻却算不准女朋友的态度。
恰是他不得其法之时，事情却陡然又有了新转机。
对面基地的Joker表弟忽然发来一张图片问他：
【Joker大王：[图片]】
【Joker大王：表哥，我这位大金主您认识啊？？？她连你小号都知道？！】
图片之中，是表弟和“勇敢兮兮”的几句对话。
“勇敢兮兮”对他说：“哈哈，我还以为你开小号会叫‘黑桃A’这样的名字呢。”
刹那，一切豁然开朗。
沈兮广告拍摄现场的试探还历历在目，那天教练给他打电话提到Joker之时，她应当听见了。
不知为何，她应当以为Joker是黑桃A，然后决定抽离。
江赐没有回复表弟，而是直接起身走向了对面NO.1俱乐部的基地。
TMG和NO.1两个基地门对门，队员们本就经常串门，有时连食堂都共用。
江赐的到来并未引起任何瞩目，他进屋就大喇喇拎起自称joker大王的人往楼上宿舍走，NO.1的队员也都见怪不怪，以为大魔王又来教训小表弟了而已。
门一关，江赐就发号施令：“手机拿来。”
Joker平常不搞骚操作时，这表哥都懒得理自己。
此时此刻，被查问手机他也不觉冒犯，反而大跌眼镜问：“卧槽？你和我大金主真有故事？！”
江赐睨他一眼，Joker便乖乖调出和“勇敢兮兮”的对话框并上缴手机。
只肖看寥寥数语，他的猜想便被完美验证——沈兮确实认错人了。
江赐目的是确认心中所想而非窥私，沈兮和表弟的聊天内容他大部分没看，就将手机物归原主。
至于Joker的八卦疑问，自然也没得到任何解答。
“不是，表哥……这‘勇敢兮兮’谁啊？”Joker感到匪夷所思，“你这么杀气腾腾的过来，结果就看这么两句话就要走了？你莫不是拿小号钓了什么纯情大富婆吧？她出手就是几十万，也太阔绰了！”
江赐步伐一顿：“她还给你打赏了？”
Joker满脸理所当然：“不然怎么拿到我的私人微信？”
江赐不可思议：“几十万？”
Joker却以为表哥在问数额，小心翼翼：“加起来五十多个W吧……”
江赐眯了眯眼，心道，见面计划不能再拖了。
Joker还以为他要叫自己退钱呢，谁料，男人却若有所思地转身就走了。
小表弟便不明所以，胡乱猜测：表哥这么有钱，或许，他要自己把钱还给纯情富婆……？
*
沈兮认真工作后，时间过得飞快。
虽说她不愿承认自己内心深处已然对网恋男友有些幻灭，但她越来越敷衍的聊天记录说明了一切。
为逃避“幻灭现实”，往常沈兮避之不及的综艺预告时刻，她如今都趋之若鹜。
《我们的青春时代》第四期预告还未正式发布，她就先让团队要来了样片，以本期涉及她私事需要审核之名。
因被举报过的缘由，本期预告与先前相比要正能量得多。
视频从景区绿道切入，而后嘉宾们以家庭为组入镜：
“你有没有与同学在田径场上纵情奔跑，感受何为竞争与协作？你有没有遇到过同学突发不适，互帮互助、冰释前嫌的危机时刻？你有没有在家长会上忐忑或骄傲过？友谊之光，亲情无价，若你也曾青春彷徨过，敬请锁定《我们的青春时代》第四期！望你走出迷惘，克服恐惧！”